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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txt下载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联姻

    “商纣专宠妲己,而幽王为博褒姒一笑,击鼓戏诸侯致使镐京被犬戎攻破……”

    扶苏回想起他在《吕氏春秋》上看到的,这一时期的历史文献上还是击鼓戏诸侯,只有到了西汉之后,才改成了烽火戏诸侯。

    毕竟烽火传讯这一套通讯系统,是修建了长城之后的产物。

    公子衮抚须说道:“臣对纣王之事知之甚少,就不妄图以臣之昏昏,使陛下昭昭了。”

    “臣单为陛下解说幽王褒姒,不知陛下可愿听否?”

    好呀,我最喜欢听人讲故事了……扶苏不动声色的示意公子衮继续。

    “周王室的规矩,王之诸子以‘孟仲叔季’排位,但没多久之后,王之诸子以‘伯仲叔季’排位,其主要原因,就是庶长子频繁出现,于是将‘伯’定为嫡长子。”

    扶苏微微点头,回想起看到的有关周室的资料。

    周天子后宫规模庞大,按照礼制,共有除王后外,还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然而实际操作中后宫规模远超这个数,要不然西迁后周王室能穷成那样?

    所以庶长子的出现是很正常的。

    公子衮问道:“陛下可曾记得襄公?”

    扶苏再次点头,正色说道:“当然记得,那是我秦之先祖,护佑平王东迁,因功封伯,此后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秦国!”

    公子衮眼中满是赞许之意,虽说秦襄公是秦人开国之君,但毕竟距今好几百年了,宗庙祭祀也多从非子开始算起,所以即便是在宗室中,秦襄公也知之者甚少。

    他接着说道:“襄公有一妹妹,名为缪(miào)嬴,嫁与丰王。其封地就在今咸阳附近,《秦记》中所写,丰王乃戎人君主,但据臣考究,丰镐之间乃宗周重地,怎么可能会容忍戎人称王?”

    “所以臣认为,丰王就是伯服!”

    “伯服?”扶苏略一迟疑,随即问道:“可是褒姒所生之子?”

    “然也!”公子衮点头说道:“据臣推断,褒姒乃周幽王正妻,先于申后嫁与幽王,伯服也早于平王出生,且被立为丰王,即是储君。”

    “公叔莫不是搞错了?”扶苏摇摇头说道:

    “褒姒者,姒姓,禹王之后。然是褒国姒姓公主,但当时的褒国国君不过是一个大夫,他的女儿怎么能成为幽王的正妻?况且在周幽之前,并无王立二王之先例,朕猜想丰王也许是戎人之君占据丰镐之后自封为王的吧!”

    “非也非也……”公子衮接连摆手说道:“秦人与戎人有血海深仇,断然不会与之和亲。”

    “缪嬴所嫁丰王,正是伯服,唯有如此荣耀,方可解释秦之先君在鼓文上所刻下的记录。”

    不和亲吗?这倒让我想起了后世里的某个王朝……扶苏点点头,毕竟现在老秦人所在的地盘,是几百年的时间一点点从戎人手中夺取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润着秦人的鲜血!

    当然,更多的是戎人的鲜血和尸骸……

    所以他更倾向于公子衮所说,缪嬴为伯服之妻,而非和亲戎人。

    “至于陛下所质疑的褒国公主如何成为幽王正妻,则是因为周宣王晚年多次作战失利,尤其是在千亩之战中大败而归,最精锐的西六师全军覆没,失去了震慑天下的强军之后,周天子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所联姻的王后,也从之前的姜姓,变成了姒姓。”

    “后来迫于犬戎的袭扰,所以幽王和申国联姻,立申国公主为后,以换取申国的军事支援。”

    公子衮说到联姻的时候,在这两个字上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读音,似乎是想要提醒扶苏什么。

    扶苏只是笑而不语,他很明白公子衮这是何意,不过他有自己的考量。

    他是始皇帝长子,且已经继位为二世皇帝,只要不损害宗室的利益,天然就会获得他们的支持。

    他的母系是楚国公主,这就使得他同样很轻松就可以获得楚系力量的支持,毕竟秦楚联姻数百年,楚人贵族帮着秦国收拾自己母国的多不胜数。

    他在后宫中专宠田姬,并且给她的父兄赏赐、封官,不仅仅是因为贪恋床笫之间的欢愉,绵软丰腴,紧致多汁;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借助田氏在齐地的人望,继而稳住人口数量庞大的齐地诸郡。

    至少将来田儋杀县令起兵的时候,齐地的田氏可以多观望一下,或者响应扶苏的诏命,和朝廷一起绞杀叛军!

    不过那是他之前的想法了,毕竟要收拾豪强,需要强大的军队和酷吏,二者缺一不可。

    现在酷吏已经有了,田儋自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所以在扶苏的构想中,隐藏在民间的七国势力中,秦、楚、齐三股最强大的力量,将会汇聚在他身边。

    至于韩、赵、魏、燕……

    三晋离秦最近,地狭民多,所以只需要将他们移民实边,授田百亩,免赋税徭役,平民有活路了,自然不会和朝廷过不去。

    至于燕国嘛,真不是扶苏瞧不上它,燕国在战国七雄中,主要是用来凑数的……

    所以可以完全不用管它。

    “陛下?”公子衮见扶苏有些出神,出声唤了一声。

    “公叔继续吧。只是朕有一点不明,申国,国力很强大吗?他们和齐国貌似都是姜姓,但是否为后来被楚国所灭的南申国,其国在宛邑,也就是现在秦国的南阳郡?”

    “正是,陛下博闻强记,臣不及也!”公子衮顺手拍了个马屁之后,接着说道:

    “在当时,申国和齐国一样,虽然都是姜姓同宗,但申国才是姜姓主支,是大国,而齐国是分支,是小国。毕竟太公望入周之时只是一个世居东海的普通吕国公族,虽是姜姓,却是小宗。”

    “朕明白了。”扶苏点点头,就像是嬴姓一样,在非子重新被赐姓嬴姓之前,赵国的那一支嬴姓才是大宗。

    至于秦灭赵之后,天下的嬴姓就只剩下了秦国这一支,赵国的嬴姓嘛……呵呵,你也配姓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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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来是一种美德!

    公子衮在心中微微叹息后,还是正色说到:

    “臣有一言憋在心中已经许久了,即便是陛下要降罪于臣,臣也一定要讲出来!”

    扶苏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宗正但讲无妨,即便是冒犯于朕,今日朕也赦你无罪。”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陛下继位之后,北击匈奴,西击羌人,拓地千里,缴获无数。在用兵一事上,并不弱于先皇帝。”

    公子衮先是拍了一番马屁,之后叹息说道:“唯独在后嗣之事上,较先皇帝远矣!”

    扶苏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无从反驳,毕竟号称勤勉不爱女色的始皇帝,有二十多个儿子,偌大的咸阳宫到处都是他宠幸过的妃嫔,搞得扶苏至今都不敢在咸阳宫多待,生怕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多了几个衣着清凉、自荐枕席的小妈……

    “先皇帝即便是最后一次出巡,身边也带了十多位夫人侍驾……臣听闻,这其中有数人已经身怀六甲!”

    公子衮说完,随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扶苏微微摇头。

    跟我没关系啊!这几个有档案可查的,千真万确的是始皇帝的种……扶苏回想起自己当日在九原城所见,即便是以他后世的眼光来看,那些小女孩也可以称得上是娱乐圈顶流。

    其中几个顶着大肚子向他祈求活命的,更是可以称得上人间富贵花。

    当时让扶苏在心中啧啧称奇了一波,不愧是祖龙,即便是病入膏肓,也一样龙精虎猛。

    不由得让他怀疑,始皇帝吃的到底是什么丹药!

    正当公子衮还想要多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平从大营外策马而来,狂奔上点将台,拱手行礼说道:

    “陛下,左将军李信遣别部司马候封,押送俘获的羌人酋豪以及百余名羌人贵女致咸阳;上将军蒙恬遣人将缴获的数万匹匈奴骏马已经送到云阳,请陛下定夺。”

    别部司马候封……扶苏眼睛微咪,心中涌起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

    这就是历史上最早的酷吏了,当年帮着吕后很是收拾了一番汉初的功臣,当然了,最后吕氏族灭之后,候封一家被杀。

    扶苏想了想,对陈平说道:“将羌人酋豪交典属国看押,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千万别饿瘦或是弄死了,说了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死难的秦人,就一定要做到!”

    “至于那些羌人贵女……挑十多个能歌善舞的送到宫中做舞女,剩下的赏赐给今日射柳的郎将做妾!”

    “另外,在咸阳城北开一马市,将北方运来的马群分别处理,其中公马斩杀,骨肉在集市中售卖,阉马全部出售,所得钱财用于赏赐九原军将士,母马则收入官马场,用来繁衍骡子。”

    秦国并不缺少高大的种马,为了避免低矮的草原马混淆了秦马的血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它们杀了吃肉。

    至于马肉不好吃的问题,呵呵,这里是公元前210年,大多数人连温饱都做不到,只要价格足够便宜,分分钟抢购一空!

    嗯,熏马肉马肠好吃!朕饿了……扶苏看着远去传诏的陈平,决定过几天杀马的时候,派人弄点马肉回来制作香肠。

    演武场上的手持木棍捉对厮杀的郎骑们,浑然不觉扶苏早已魂游天外,依然在奋勇的表现着自己的骑战之术。

    至于王元,则怀抱战弓,排队等候着展示射术。

    公子衮等到陈平离开,从怀中摸出一卷帛书递到扶苏手中,神秘兮兮的说道:“臣有一法献与陛下,据说此乃当年广成子授予黄帝之术……”

    广成子?黄帝?朕看你这样子,倒像是个卖毛片的小贩……扶苏接过,打开一眼。

    嚯!

    好大的胆子!此等糟粕你也敢献给朕……扶苏将帛书小心收入袖中,准备拿回去好好批判一番。

    虽然这些和他后世在聊天群里传的涩图不可同日而语,但……文物,文物!

    “相传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先皇帝若是早听臣言,修黄老而远方士,只怕也不会那么早就……”公子衮边说边摇头叹息。

    他要听你的,死的更早……扶苏在心中吐槽一声,随即说道:“朕听闻,古之贤臣都是劝谏君主不要沉湎女色,多将时间用在朝政之上,公叔为何反其道而行……”

    公子衮笑着摇头说道:“陛下不解其道,是臣之错。臣所献之法,乃方技家不传之秘,并非只是单纯的男女之欲……”

    扶苏点点头,觉得这也许类似于阿三那边流传的瑜伽亦或是某密宗教派……

    毕竟在这个年代,天人感应、怪力乱神是很正常的。

    公子衮接着说道:“臣乃宗室,和外臣不同。在臣看来,对于陛下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繁衍子嗣,使国家宗庙社稷有人继承。”

    “臣再倚老卖老的说一句,相比于先皇帝那样的宠信方士,大修宫殿,君王沉湎女色是对国家有利无害之事!”

    “所以臣始终觉得,陛下设立内廷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有了贤才的帮助,陛下就可以将处理政务的时间,用于后宫……”

    懂了,这就跟不怕富二代吃喝嫖赌抽,就怕他瞎创业是一个道理……扶苏拈着胡须微笑,lsp原来是一种美德!

    “譬如蕊儿,臀圆且挺,这就是个标准的能生儿子的体格!”公子衮在最后还是把话题饶了回来。

    臀圆且挺和生儿子有什么直接联系吗?不过戚姬在历史上确实生了个儿子,虽然最后母子都死了……扶苏沉默不语,脑中突然浮想起田姬隐匿在裙摆之下的圆润丰挺,不论手感,单以面积和视觉冲击而论,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是拍马也赶不上如成熟的水蜜桃般的田姬。

    他晃了晃脑袋,将自天外向他靠近的神兽逼退,转而看向公子衮:“朕若真是沉湎后宫,恐怕朝臣会将商之纣王,周之幽王来和朕并列!”

    公子衮两条粗壮的眉毛纠缠在一起,有些疑惑地说道:“陛下怎么会做此联想?”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期门

    “周幽王十年,他在积聚了国力之后,复立伯服为太子,褒姒为王后,废申后、平王……”

    “平王逃回申国后,申侯、鲁侯等拥立平王为天王,之后联合犬戎对周幽王宣战,幽王不敌,与伯服战死与戏,镐京也随即被犬戎洗劫。”

    “那缪嬴呢?”扶苏开口问道。

    “这臣就不得而知了。”公子衮摇摇头继续说道:

    “之后就是二王并立,其一是被诸侯拥立的周平王,另一个是被邦君诸正,也即是羌、髳等西部盟国拥立的携王,后来携王被晋文侯所杀,秦襄公护卫平王东迁……”

    二王并立……扶苏听到这四个字,心中想起了另外四个字,季君之乱!

    那是始皇帝的曾祖父秦昭襄王时期的事情了。

    秦武王攻拔宜阳之后,跑到周王畿举办了一个大型的举重比赛,结果比赛中出了事故,绝膑而亡。

    他和始皇帝一样,死的过于仓促,并没有留下明确的传位诏书。

    于是秦国宫廷分裂为两方势力角逐王位,强大的一方是惠文王后、武王后两个魏女、以及拥护庶长子公子壮的秦国宗族势力;

    相对弱小的另一方则是芈八子、公子芾、魏冉为首的楚国势力以及担任丞相的严君公子疾,也就是‘智囊’。

    这时候的昭襄王还在燕国做质子,他和始皇帝亲爹异人一样,属于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只是和异人一样,个人的奋斗固然重要,但……

    列国之势,犬牙交错。

    秦王庭的剧变传到了山东六国之后,赵国的赵武灵王最先做出反应,他派遣使者前往燕国将昭襄王接到赵国,py了一番后,在赵国的支持下,昭襄王顺利继位。

    不过赵武灵王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此时的他正在酝酿着被后世称为‘胡服骑射’的改革。

    所以西边那个强大的邻居越乱越好,要是为了争王位而大打出手,赵国正好从中渔利。

    于是就有了动荡数年的‘季君之乱’,秦国宗室元气大伤,华阳君芈戎、高陵君公子悝[kuī]、泾阳君公子芾、穰侯魏冉号称四贵,把持秦国宫廷。

    赵国虽然没有捞到太多好处,但却顺利推行了‘胡服骑射’国策,狂扁了周边的蛮族部落之后,拓地无数,国力大增。

    当然,这些蛮族部落投奔了匈奴,致使匈奴崛起就是后话了……

    扶苏始终觉得,季君之乱并不是像《秦记》中所记载的那么简单。

    毕竟作为官方刊物,《秦记》的春秋笔法太盛,凡是秦国遭受的损失,全部一笔带过,重点描述的,就是秦国如何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他为什么要为我讲这么一个故事呢?尤其是二王并立之事……扶苏心如电转,不由自主的想道:

    ‘起初我以为,这老头找到我,是为他两个外孙找个公道,谋求差使,再帮着戚蕊儿说说好话,顺便为宗室们谋求一点利益。’

    ‘后来他被我敲打之后,便顺着我的话,讲什么幽王褒姒的。其目的,就是为了之后点出二王并立之事,以此来影射我的靖难。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隐晦表明,我的皇位来路不正,所以需要向宗室们让渡一点权力!’

    ‘呵,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猜想当年胡亥扶棺而回的时候,宗室们必然也用了同样的方式,去试探着从他手中获得更多权力!而胡亥对此做出的决定,就是大杀特杀……’

    ‘那么我该怎么做?要把着老家伙推出去砍了吗?’

    ‘呵呵……’

    ‘胡亥那么做,是因为他手中的蛋糕就那么大,别人多吃一口,他就只能少吃一口。’

    ‘作为一名穿越者,我却知道该从哪里获取新的蛋糕,既然他们想要,朕就给你们!’

    ‘不过,蛋糕必须由我来分!’

    扶苏看着奋力厮杀的郎骑们,突然展颜一笑,随即想到,公子衮今天来,恐怕还不止于此,他献给自己的,号称黄帝之术的涩图,其实是有意试探自己对于黄老之术的看法。

    联想到之前在造纸工坊的一幕,公子衮确定无疑是黄老学派的方技家一脉。

    不过现在的秦国和后来的汉朝不同,刘邦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不止将天下四成的土地分给功臣、诸王,就连采矿权和铸币权也分了出去。

    也因此汉朝初年的政府,是一个小政府。

    而中央的权力主要掌握在功臣宿将手中,所以黄老学说无为而治的思想就特别适合当时的国情。

    毕竟在那种环境下,皇帝最好垂拱而治,要不然……

    但现在的秦国不一样,天下苦秦久矣!

    陈胜吴广们即将向着远在咸阳的秦廷发出惊天的呐喊;

    无数的野心家将要怒吼;

    曾经销声匿迹的六国王族将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中原大地;

    整个六国故地都将如岩浆般沸腾!

    王族自立,士族响应,黔首们斩木为兵,大楚兴、陈胜王!

    帝国的忠臣们成片成片地附逆,起义军一路高歌猛进无人可挡!

    若是奉行黄老学说的虚君、无为之道,只怕不等‘无不为’,自己就只能把绳子套在脖子上,让人像狗一样牵着,然后带着田姬、赵姬、戚蕊儿、嬴阴嫚等一起步行出城请降。

    之后被西楚霸王一剑砍了,载妇女财物以东……

    扶苏觉得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只要公卿大臣们做的不过分,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等过了河,再和他们算总账!

    也因此,扶苏认为需要把握住每一根飘过来的稻草。

    “传朕旨意,全军有能在一百五十步外射中靶心者,赏百钱,封期门郎,秩比三百石!”

    “有能百步内射中靶心者,编入期门军,为朕之禁卫!”

    等诏命传达下去的时候,整个军队中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

    毕竟他们虽然是蓝田大营的士兵,但却是戍卒,服役期满之后就会返回家中务农,等待着朝廷的再次征召。

    但现在却有了成为皇帝禁军的机会,待遇提升自不必说,重要的拥有了晋升的机会!

    台下的王元更是信心满满,一百五十步虽然有些远,但对他而言却完全没有问题。

    期门郎是吗,拿来吧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乐极

    始皇帝二十四年,秦灭楚,建九江郡,郡治为昔日的楚国都城,寿春县(今安徽寿县),大致范围为安徽、河南淮河以南,湖北黄冈以东和江西全省。

    虽然扶苏登基之初,就免掉了这里黔首一年的口赋。

    但就像是冯劫所说,黔首们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署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无日休息,如此这般才能养活自己及家人。

    在寿春县郊外的一处官田内,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脏兮兮的褐衣,正在田间播种着冬油菜。

    虽然此刻已进冬日,而他衣衫单薄,但在高强度的劳动下,依然是汗流浃背。

    弯腰干了许久之后,他将手中的耒耜丢在地上,蹲坐在田间的阡陌之上,和几个同样打扮的农人聚在一起休息。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咯!”

    青年没有回头,只是用手中的陶罐饮了一口浑浊的水,他知道说这话的,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前些日子家里的婆娘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

    “苟富贵,咱俩定个娃娃亲吧!”

    “我叫陈胜。”青年放下陶罐,抬头盯着天边飞过的一群鸿雁,觉得这家伙真讨厌,自己的宝贝女儿才不会嫁给他的狗儿子!

    “我知道,苟富贵,你帮哥想想这件事,等哥富贵了,带你去女闾耍耍……”

    那人毫不在意陈胜的态度,自顾自的说着:“你看啊,我不久前上山采茶,虽然去的晚了,但还是赚了一百多钱,所以我准备将家中的粮田,全部换成山里的荒田,然后种上茶树。”

    “这样每年我光采茶叶卖给官府赚来的钱,至少是种田的好几倍!”

    陈胜别过身,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啊,全种成茶树,到时候你儿子从你婆娘身上吸出来的就不是奶了,是茶水。”

    “你这厮,好生无礼!”那人捡起土块扔了陈胜一下,笑呵呵的说道:“所以哥才找你商量,咱俩结个娃娃亲,到时候你种的粮食分给我,我卖茶叶的钱分给你,你看咋样?”

    “嗯,我看行!”陈胜兴高采烈的和他商量起具体的分成,却突然被远处飞来的土块砸了一下。

    陈胜拍掉身上的泥土,回头怒目而视,却发现用土块砸他的,是县里派来监工的田典。

    “快干活,别偷懒!”田典扬了扬手中的竹鞭,大声吆喝着让在田埂上休息的农人起来干活。

    陈胜突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秦并六国之后,不再推行授田制,所以他名下只有十多亩薄田,为了生计,就要频频给人庸耕。

    自己乃陈国公族之后,通文识字,只可惜家中贫困,不能被推选为官吏,只能困死在这农田之上。

    他长叹一声,正要说话,之前要和他结亲的青年立刻抢先开口:“苟富贵,勿相忘!”

    周围顿时洋溢起欢乐的笑声。

    陈胜脸色微微涨红,改口说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

    辛勤劳作了几个时辰之后,陈胜等人提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田典检查了他们的劳作情况,极为满意的称赞了几句,随后将早就准备好的木牌发给了他们。

    陈胜知道,拿着这个木牌,就可以去躲在亭舍里休息的狗县令那里领取今天的工钱。

    其实现在的这个秦狗,相比于之前的那一个秦狗要好一些,至少他出身秦国宗室,不屑于克扣黔首的工钱。

    片刻后,陈胜在自己内心充盈的屈辱中领到了今天的15钱,加上之前的工钱,已有百钱之多。

    他听着腰包中半两撞击的声音,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寿春县。

    一个黑衣小吏将陈胜轰了出来:“出去!出去!你一个黔首,瞎往里面闯什么!现在没有女闾了,这里是县里的学室!”

    陈胜捡起掉在地上的秦半两,耷拉着脑袋向远处走去,

    ‘狗皇帝坐拥成千上万的女人,没想到连女闾里的也不放过!把门的秦狗居然敢推乃公,汝母俾也!’

    ……

    湟中,秦军大营。

    蒙颖一脸丧气的从李信的帅帐中走出。

    多日之前,他和韩信一起沿青海湖巡逻,赶巧抓了几百个胡人,高鼻深目,肤白发卷。

    他们最初以为抓到了大月氏的探子,这可把他们乐坏了。

    但等到上前仔细盘问之后,才发现居然是一群胡商,因为不想被大月氏盘剥,于是就避开了大月氏控制的山北,从山南绕了过来。

    “真倒霉!”蒙颖用马鞭抽了抽鞋上的泥土。

    “没事,日书里说了,像这种情况,等下你洗个狗屎澡就好了。”韩信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将胡商押解回来的路上,他们的部下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眼,杀良冒功,反正在这极西之地,举目皆敌,几个胡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探子!

    但是对于蒙颖这个从里到外都很骄傲的将门虎子,以及外表木讷,但内心同样很是骄傲的韩信来说,这样的事情他们不屑一顾。

    于是他们拒绝了百将的建议,将惶恐不安的胡商送回了军营。

    看着远处的胡商,韩信疑惑地惊呼一声,指着他们的坐骑问道:“你见过他们喂食这些大牲口吗?”

    蒙颖扫了一眼说道:“那畜生叫骆驼,吃一顿饱的,十天半个月都不用喂一次!这是陛下诏命中,要从西域获得的四种牲畜之一。”

    “四种牲畜?我怎么不知道?”韩信皱皱眉头,满是疑惑不解。

    “咳,我之前打扫帅帐的时候,趁着将军不在,偷偷看了他摊在案几上的诏命……”蒙颖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属酒壶:“瞧,我还偷了他一壶酒!”

    “噤声!”韩信四下张望,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士兵经过,于是松了一口气骂道:“你不想活了?偷酒就算了,居然敢偷看军中机密!”

    蒙颖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放心吧,没事的!那诏命过几天就会晓谕全军,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将军才大咧咧的放在桌子上,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王庆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来干甚?”

    “奉左将军令,抽你十鞭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内附

    “哎呦呦!王庆你个混账东西……”

    蒙颖骑在马上低声咒骂着,胯下战马的每一步踏出,都会牵动着他背脊上的鞭伤。

    他身边的百十个骑兵笑而不语,不过韩信到是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该!”

    他们此行,是因为蒙颖盗酒,于是受到连坐,被罚往护羌中郎将章邯处,监督戍卒建造定居点。

    按照之前的统计,近三万戍卒中愿意留在湟中的,大约有一万多人,再加上作为隶臣的羌人牧奴,这也意味着规划中的金城郡临羌县,将是一个拥有数万户的大县!

    至于县城规划,则直接照搬内地的模式,三十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里典、亭长和乡啬(sè)夫分别由有爵位的秦人担任。

    只是考虑到这里是边郡,而且开春后才会有水泥运来,所以现在只是划定各户的授田,以及在分到的宅基地上,先盖出窝棚和畜圈。

    所以在韩信看来,完全称不上监督这两个字。

    因为那些被抽出来当做劳力的戍卒,多是决定留在这里的人,他们盖的窝棚,住进去的第一个人,是给他们做妾的羌人女子,畜圈里的牛羊,则是用多余的军功爵所兑换的。

    戍卒们都不傻,这里是边郡,有的是斩首立功的机会,而且人力有限,田亩再多,开垦不出来也没什么用,不如换成牲畜,立刻就能见到回报。

    看着重获自由后骑在矮马上,边放牧牛羊边放声歌唱的羌女,韩信想起了章邯说过的话。

    ‘当一只兔子在野地里奔跑,为什么后面会有数百人拼命追捕,争先恐后甚至互相拼杀?但是在集市里,也有成群成堆的兔子,却无人追赶、抢占?’

    ‘这是因为野地里的兔子是没主的,而集市上的兔子是有主的。’

    在章邯的建议下,按照军律每十日一次的犒军之后,愿意留下来的戍卒除了得到酒肉之外,还被允许离开军营,抽空和发给他们做妾的羌女圆了个房……

    于是之后羌女们就有了离开集中地,出外放牧牛羊的资格。

    只是韩信疑惑的是,究竟谁是那只兔子……

    蒙颖挺直腰杆,尽量避免背后的鞭伤和衣服摩擦,他策马靠近韩信,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了吗?陛下将全国的女闾统统取缔了……”

    韩信翻了个白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蒙颖说道:“是和我没关系,但和这些戍卒关系就大了,听说陛下准备将其中一部分女子,配给戍卒为妻!”

    韩信微微皱眉:“女闾之人,配给戍卒为妻,这不好吧?”

    蒙颖嗤笑一声:“迂腐!女闾之人怎么啦?按照陛下说法,她们多是罪囚之后,并非自甘堕落之辈!再者说了,你以为凭借这些戍卒,能从中原找到愿意千里迢迢嫁过来的女子做妻?”

    韩信听完,微微点头,他对于贫穷这两个字的理解,要在蒙颖之上。

    蒙颖接着说道:“按照陛下的规划,等到临羌县建成之后,每一户人家中,男子在田中劳作,秦女在家中照料家务及幼儿,羌女出外放牧牛羊,没有赋税、徭役,那还不美滋滋!”

    韩信频频点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队伍的后方一骑飞奔而来:“蒙郎将、韩郎将,将军让你们二人即刻返回中军帅帐!”

    “军令改了?”蒙颖勒住战马,大声问道:“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说,只是我来传令的时候,听说月氏王即将到来!”

    韩信和蒙颖对视一眼,随即带队向中军帅帐策马狂奔。

    蒙颖问道:“韩信,你说他来作甚?不是已经帮他将匈奴人逼退了吗?”

    韩信回答道:“那谁知道!我就说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上一次他乖乖将羌人和牛羊送回来,而且还多送了几百匹好马,结果就是我们得帮着他们逼退匈奴,这一次还不知道又要我们帮忙做什么呢!”

    蒙颖则笑着说道:“他就是不送咱们好马,咱们能不帮他逼退匈奴?陛下怎么说来着,保持均势。月氏人侵略匈奴,咱们就打月氏,反过来,咱们就打匈奴!”

    韩信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担心……”

    蒙颖打断他说道:“担心什么?按照陛下的说法,等到金城郡有十万户秦人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月氏这两个字了!”

    ……

    片刻之后,蒙颖和韩信赶回中军帅帐,看到的是数十个同样匆匆赶回的将校。

    李信看着他们点点头说道:“不错,随本将出迎!”

    李骞劝谏道:“将军,区区一月氏王,如前两次一般,让他报名而入就行了,何必劳您出迎?是不是太过于抬举他了?”

    军中将校也纷纷点头,不过是个蛮族君长,没让他跪进已是极为客气了,居然要主帅出迎,这让他们感觉到一丝耻辱。

    这一时期的秦国和后世的铁血强宋不同,大多数的时候,蛮夷之人在秦人眼中只有两个下场,要么你给我当狗,要么借你人头换取军功!

    尤其是之前月氏人前来求援,更是让这些将校们看清了月氏的实力。

    虽说月氏人占据河西之地,号称控弦十万,但却被小股匈奴人打的节节败退,掳走许多牛羊人口,但秦军骑兵一到,匈奴人立刻望风而逃。

    自此之后,他们更加觉得盘踞在西北的月氏人,不过是一只肥羊罢了!

    所以,你见过猛虎给羊行礼的吗?

    李信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今日不同往日,月氏王是来请求内附的!”

    听完李信说出这话,众人纷纷颔首,对于以礼来降之人,这是应有的尊重。

    没过多久,一行近千人出现在远处的草原上,在他们的周围,奔跑着手持秦国大旗的骑兵。

    “怎么还有个女的?”蒙颖将手搭在眉头问道。

    “那是月氏王的独女,将来的月氏女王。”李骞去过昭武城,所以对此有所了解。

    “来这么多人,是想把咱们吃穷了吧!”

    “别瞎说,那是使团!”

    李信充耳不闻他们的议论,只是笑着迎了上去,不过他爽朗的笑声听在蒙颖耳中,总觉得阴森刺骨……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祭祀

    季冬之月,日在婺女;昏娄中;旦氐中;其日壬癸;其帝颛顼,其神玄冥;其虫介;其音羽;律中大吕;其数六;其味咸;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肾。

    这一日清晨,天还尚未大亮,扶苏坐在金根车上,在满朝公卿及千乘万骑的簇拥下,自温汤宫起驾,迤逦到达还未结冰的渭水边。

    扶苏身穿玄衣纁裳自马车走下,因为寒冷而哆嗦了一下,随即就看到在渭水边上,数百名赤着上身,头戴狰狞面具的壮汉在寒风中起舞。

    尽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扶苏却并没有让人将大氅之类的衣物拿来,这是因为他接下来还有体力活要做。

    俄顷,壮汉们一曲舞毕,扶苏在几名太常礼官的引领下,踱着方步走到渭水边上,伸手弯腰抓起一根绳索,随后双手交替用力,拉动着绳索,将沉在水中的一张渔网拉了上来。

    嗯,比我想象的要轻巧不少嘛……扶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条十多斤的河鲤从水中捞了上来。

    片刻后,扶苏双手高高举起象征性甩了几下尾巴的大鱼,转向远处按品级排列的一众公卿。

    “天子获鱼,天下太平!”

    十多名胪传齐声高喊,呼声逐渐传递到远处列阵的军队中,上万人开始呼喊着天下太平。

    山呼之后,太乐令高声喊道:

    “奏乐!”

    刹那间,钟鼓齐鸣,黄钟大吕之声甚至压过了远处军队发出的喊声。

    上千名身穿舞服的伶人开始在乐曲中唱、跳。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歌舞接近尾声的时候,扶苏高举的双手放下,将手中的大鱼放到两个礼官手中捧着的托盘上。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现在的秦国,不再是春秋时期的小国,扶苏基本没可能御驾亲征,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在礼法的指导下,按时祭祀先祖、神祇、名山大川。

    比如刚刚那条黄河大鲤鱼,就是太常的礼官从大河里捕捞上来,之后让扶苏再从渭水里捞出来,献祭与宗庙。

    见到大鱼被抬走,谒者仆射高呼一声:

    “赐酒!”

    一大群早就准备好的侍者端着托盘,依次为千石以上的官员呈上美酒,至于千石以下的官员,他们和远处的士兵一样,只是用来充当背景板的。

    谒者仆射再次高呼:“饮!”

    于是所有大臣手捧依各自爵位而形态各异的酒器,一饮而尽。

    紧接着,人群中传出被烈酒呛到了的声音,但也夹杂着称赞好酒的声音。

    扶苏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喝掉了鸟型爵中温热的姜汁米酒。

    至于那些大臣们喝的,则是蒸馏过的甘蔗酒,相比于此时秦国用谷物酿的酒,酒精的含量要高出不少。

    虽然不和礼制,但……你要是不想喝,可以把酒让给别人。

    一轮酒过后,谒者仆射高呼:“罢酒!”

    于是酒具撤去,大臣们在谒者的指引下各自离去,整场祭礼结束。

    扶苏重新坐回金根车上,将冰凉的双手放在田姬怀中取暖,后者用水汪汪的桃花眼哀怨的看着他,只是当他将手抽出的时候,又被田姬抓了回去。

    今天不止是参与祭祀,更是返回兰池宫的日子。

    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前后动用接近上万人次,兰池宫的一期改造工程终于赶在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完成。

    虽然扶苏私帑中的钱财如流水一般流了出去,但这正是扶苏所乐于见到的。

    以往的徭役,是政府无偿使用民间劳动力,不仅如此,在上工期间,服劳役者往往还需要自备干粮……

    所以驰道、长城、皇陵、宫殿这些大型基建同时上马,天下人皆是反贼!

    正是针对这一点,扶苏改造兰池宫的时候,并不是征发徭役,而是花钱雇佣‘农民工’。

    《傜律》中规定,功必令司空与匠度之……而以其实为徭徒计。

    也就是说在估算工程量时,必须有主管官员司空与匠人一起计算,再按工程量算出所需民工徒众的数量。

    扶苏按照后世的标准,为泥瓦匠、木工等不同工种开出了不同的工钱,虽然惹的朝议纷纷,但咸阳周边的黔首们却纷纷响应。

    反正已经进入农闲期,田地里的工作可以有老人妇孺完成,壮劳力们正好来赚点外快,改善家中的条件。

    只不过民间并没有什么歌功颂德之声,这是因为秦律规定,黔首们不仅不允许批评朝政,连表扬也不可以!

    商君称这些歌功颂德者为‘乱化之民’,将他们一律迁移到了边疆苦寒之地。

    而在秦昭襄王时期,昭襄王患病,百姓自发为他祈祷,但昭襄王却下令对这些百姓罚二甲!

    理由是未经法律允许而擅自祈祷,虽然是爱戴他,但他如果按照同样的心去爱他们,甚至为此改变法令,这样法就立不起来了,就成了乱国亡身之道。

    归其原因,在于秦国的法家,讲究‘法自然’三字。

    不过和老子的‘道法自然’略有不同,法家的‘法自然’三字含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的‘法自然’,是因为自然是冷酷的,没有丝毫感情,所以就像上面说的,法家最戒释法而认情;

    第二层意思的‘法自然’,则是必然的,没有忒差(误差)的,所以要信赏必罚。

    然而在扶苏看来,这就是秦国的灭亡之道。

    儒至必腐,法至必亡。

    始皇帝所奉行的法,便是不知道国家和社会的区别。

    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因此国家和社会的利益,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是一致的,超过了一定的界限,就会产生冲突。

    但这不是始皇帝个人的问题,而是秦国所奉行的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合时宜了。

    当年商君说过,治世不一道,变国不法古。

    所以扶苏觉得,自西周以来的沿用了数百年的封建制度可以丢了……

    而他现在手中掌握的,是这颗星球有史以来最大的权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地暖

    兰池宫。

    当田姬跟在扶苏身后进入宫苑之后,才发现兰池宫似乎和她离开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兰池中心的大鱼哪去了?”

    她靠在扶苏身边,迎着赵姬刀子一般的眼神用双手环抱着扶苏的手臂蹭啊蹭的,被大红色宫裙包裹的不可描述物被压出各种形状。

    呵,你再蹭下去我拿针扎你了啊……扶苏毫不介意她和赵姬之间的举动,反正他后宫只有三个人,最多建四个聊天群……

    “是啊皇帝哥哥,大鱼哪去了?”嬴阴嫚趴在栏杆上向远处望去。

    她们所说的大鱼,是当年始皇帝修建兰池宫时,立在湖心岛上的一座鲸鱼雕像。

    按照那个胖子什么都喜欢大的癖好,那条鲸鱼在扶苏看来,起码也是蓝鲸那个级别的!

    只是和后世传说中鲸鱼是石头所制不同,扶苏看到的鲸鱼,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很明显,这条鲸鱼和咸阳宫门前的十二金人一样,都是收天下之兵的杰作。

    象征着朝廷威仪的十二金人动不得,皇家园林中的景物扶苏自然不会跟它客气。

    于是,兰池宫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造。

    原本湖心岛鲸鱼的位置,被扶苏改造成了一个凉殿,凉殿周围有水车,可以将湖水扬起,沿着水渠流到凉殿顶端,然后顺着屋檐滴下,形成水帘,隔离暑气。

    这也是后世里皇宫中用于解暑的一种方法。

    “那条大鱼取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白日飞升了……”

    扶苏随口敷衍着自家那一只傻敷敷的萝莉。

    嬴阴嫚蹬蹬蹬的跑到戚蕊儿面前,看着频繁点头的另一只萝莉问道:“你信啦?”

    “啊?”她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迎着扶苏的目光,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她母亲之前向宫中稍信,让她主动去迎合扶苏,要满足扶苏的一切要求,扶苏说什么就是什么……

    扶苏温和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的继续向前走去,田姬则松开扶苏的手臂,走到戚蕊儿身边和她说起了话。

    片刻之后,他们一行人走到扶苏所住的,集住宿、餐饮、办公、会见朝臣于一体的勤政殿。

    当然,这个名字是扶苏后来自己改的,就像是鲁大爷刻在桌子上的‘早’字一样。

    当田姬牵着戚蕊儿走进勤政殿的一瞬,顿时大吃一惊。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整个大殿居然十分温暖,这让外穿狐皮披肩的她感到有些燥热。

    作为一个在咸阳生活了十多年的齐地女子,咸阳的冬日她是最了解的。

    即便是室内生了火盆,手中捧着暖炉,可因为室内封闭不好,就是像扶苏所说的那样,取暖基本靠抖……

    整座勤政殿虽然保持着原有的构造,但很多地方的细节已经完全发生变化。

    原本纱窗的位置,现在是一扇扇巨大的玻璃窗,虽然有点绿,但并不妨碍到可以坐在窗前,看窗外的风景。

    赵姬轻呼一声,伸出双手探向地面:“陛下,热气似乎是从地下传上来的!”

    扶苏微微颔首,向她解释道:“这是地暖,你们的宫殿中也有。”

    赵姬歪着头,发髻下方一缕乌黑秀发垂在肩上,衬的颀长优雅的脖颈莹白如玉,她有些不解的问道:“地暖?”

    扶苏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向她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后,抢在嬴阴嫚还没有看过来的时候,解释说道:

    “你可以理解成为将取暖的火盆移到了地下,热气加热地板,进而温暖整个宫殿。”

    这就是后世里他去故宫逛的时候,从导游那里听说的,有关故宫的取暖方式。

    其主要就是在宫殿下方修一条火道,在室外地炕口内烧火,通过火道将热力传到室内地面。

    至于用于取暖的煤炭,也是他让人在贺兰山脚下找到的,被后世称之为太西煤的无烟煤。

    至于挖煤的工人,则主要是修建完长城,愿意留在北地郡屯垦的刑徒和黔首。

    对于他们,扶苏也同样予以免赋税的政策。

    而那些内附的匈奴人和楼烦人,扶苏则没有将他们和秦人编在一起。

    其主要有两点考量,一是人类的排他属性。

    虽然各地之间的人大多有地域黑属性,只是和外族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抱团排挤别人,这不利于短时间内的民族融合。

    其二则是主要原因,游牧之人不善于农耕,贸然对他们授田,让拿惯了马棒的手去拿耒耜,极有可能会把自己饿死。

    所以扶苏索性发挥他们的特长,在上郡和北地郡之间划出几块不适合农耕的草原,设为官方牧场,雇佣这些人放牧牛、马。

    教受游牧民秦人使用的夏言,引导他们将名字改成和秦人一样,鼓励他们和秦人通婚,强迫他们过秦人的节日,禁止他们过自己民族的节日,几代过后,这些游牧民就会和陇西郡的戎狄一样,成为秦国的良民。

    这里提一句,现在的太尉羌瘣,祖上就是内附的羌人,他们全家的爵位,主要是靠刷陇西羌人的人头……

    “皇帝哥哥,这是个什么字呀?”嬴阴嫚盯着正殿当众一副巨大的篆字,上看下看了一番,最终无奈的开口问道。

    “从明天起,每天认十个字,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连秦国的字都认不全……”扶苏恨铁不成钢的开启唐僧模式。

    嬴阴嫚则扁着嘴,用双手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扶苏无奈,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田姬等人:“朕不在咸阳,你们就是这么教育她的?从明天开始,你们三个轮流看着她学字,她没有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你们连坐!”

    田姬:o((⊙﹏⊙))o

    赵姬:o((⊙﹏⊙))o

    戚姬:o((⊙﹏⊙))o

    嬴阴嫚: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过了好一会,田姬安慰了痛哭流涕的嬴阴嫚后,柔声说道:“这是一个饭字,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皇帝哥哥为什么要把这个字挂在正殿上……”

    扶苏环视一眼,问道:“你们有谁知道的吗?”

    ps:感谢‘火商’的月票!

上架感言

    嗯,怎么说呢。

    这本书自从八月四号动笔以来,写到现在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二十五万字了。

    其实我本来是想写一个西幻类魔法种田文的,但后来因为在网络上做杠精,和别人抬杠说扶苏当年可不可不自杀,直接杀到咸阳,夺了鸟位……

    于是就有了这一本开局起兵靖难……

    最早的时候,我写了五万字左右,内投不过,于是就直接发书了,心中想的就是能签签,不能签算了。

    所以直到我存稿还有三章的时候,才终于接到了签约的短信。

    和那些几千字、一万多字就签约的大佬比,我果然是个扑街到不能再扑街的辣鸡……

    之后的试水推,毫无意外的一轮游了。

    是大家抬举我,亦或是编辑可怜我,才在一周之后有了后续的推荐,收藏数量止步于一万出头,不过现在正以每天几十个的速度稳步下降中……

    嗯,叨逼叨了一大堆,其实我还有很多想说的,但越写我就越觉得,上架感言这东西,尤其是我这种扑街中的扑街写的,根本没人看的好伐!

    (╯‵□′)╯︵┻━┻

    所以,就不再和大家废话了。

    作为一个扑街,只求大家能够支持一下正版,点个首订,让我的收订比好看一些,不至于成为起点之耻。

    ……

    好了,卖惨结束,下面说点正经的。

    中午十二点上架,五连更。

    首订过500加更,打赏过10000加更(画外音,你这是在想屁吃!)

    就酱,小萌新鞠躬退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食则反

    田姬搂着嬴阴嫚小声安慰,仿佛没有听到扶苏的问话,赵姬则掩嘴偷笑不语,只有戚蕊儿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回陛下,妾、妾认为,应当是民以食为天之意。”

    扶苏回头看去,只见戚蕊儿身穿烟黄色滚银边的襦裙,腰系着一条湖水绿的腰带,如碧水新莲,袅娜清新,不可方物。

    他笑了笑,随即微微摇头说道:“对,也不全对。”

    “饭字何解?左边一个食字,右边一个反字。民无食则反……”

    扶苏边说,边观察着田姬等人的神色。

    戚蕊儿虽然频繁点头,但她眼中盘旋的蚊香显示她并没有听懂,或者说她对于此没有什么认知;

    赵姬虽然也是一言不发的频繁点头,但看她的神情似乎是理解了一些,但出于一贯的小心谨慎,所以并没有太过表露。

    而那个胸大无脑假装鸵鸟的,扶苏根本懒得理她。

    扶苏再次验证了自己对她们三人的看法,波霸愚蠢但却没有什么坏心眼;

    赵姬心思沉闷了些,但却是因为赵国破灭时,始皇帝对诸赵的杀戮所导致的,而且这些年来,也一直安于平淡,并没有作过什么妖;

    至于戚蕊儿这只萝莉,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全部的天赋点,似乎都点到了舞蹈和乐器上了,比如扶苏前些时候的惊鸿一瞥,就看到了戚蕊儿身穿胡人的衣服,在宫殿里练习着羌女教授给她的胡人舞蹈。

    嗯,如果不是扶苏恪守着心中的道德律,当天就能让她先变个,再变八……

    结合后世的历史来看,戚蕊儿似乎就是关中贵族们培养出来的,用于取悦君主的一个工具,至于君王姓什么、是谁,则完全不重要。

    所以这样的工具人不需要有太高的智商,只需要听话、顺从、妖娆、魅惑就行,这样就可以满足男人的征服欲,频繁耕耘以便顺利产下一个合法的接班人。

    于是戚蕊儿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杯具。

    不过在扶苏看来,历史上的戚姬本可以摆脱人彘的命运,只要她在老刘挂了之后,向吕雉认错认怂,任劳任怨的在永巷舂米,等到吕雉怒气消了,未尝会有那样的遭遇。

    只可惜‘舂米歌’一出,她和吕雉之间就再也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其实站在吕雉角度,她也是个苦命人。

    先是被老爹嫁给了比自己大十五岁的刘亭长,不止要忍受老刘的私生子刘肥,还要带着女儿和小儿子在农田干粗活;

    刘亭长落草芒砀山后,又被县里抓了起来,要不是萧何施以援手,她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是什么下场,还未可知呢!

    之后刘亭长做了沛公、汉王,吕雉还没来得及享几天福,就被项羽‘请’了回去。

    好容易汉朝统一,结果自家那个不省心的男人不止纳了戚姬这个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少女,并且如同少妇收割机般,收割了一大群有夫之妇……

    这就罢了,毕竟男人嘛,而且是个有皇位要继承的男人,女人多一些不是不可以,可是戚姬在老秦贵族的支持下,居然想要伸手摘桃子!

    叔可忍婶不可忍!

    于是吕雉在沛县功臣,主要是楚系势力的支持下,展示了大妇威仪,保证了刘盈的太子地位。

    所以扶苏有时在想,自己穿越的时机不对,如果穿越到了武则天称帝之后的年代,就可以毫无压力的效法曹公。

    但在这个年代里,太后的权力有时候要大过皇帝,所以为了后世子孙,就只能让那个少妇再寂寞几年了……

    比如苏代曾对昭襄王说过一句话:母不能约,舅不能制。

    但这时候是昭襄王都四十六岁了,宣太后和魏冉该多少岁了?

    也许是扶苏想要化身曹公时,脸上露出了不该有的神色,被他目光注视着的戚蕊儿秋波婉转,俏脸飞霞。

    戚蕊儿慌忙将脑袋低下,两只芊芊玉手拈着腰间的带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陛下不会是现在想临幸我吧,天还亮着,而且田姬姐姐和赵姬姐姐也还在?不会吧,传言周礼规定,天子留宿宫中的时候,需要由三位夫人级别的宫妃一同侍寝……戚蕊儿内心小鹿乱撞,不知道自己是从呢,是从呢,还是从呢……

    “咳咳!”田姬咳嗽了两声,摸摸嬴阴嫚头上的双丫髻,笑着说道:“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为什么要走呢,我的床很大,容得下四个人……扶苏暗暗叹息,头一次觉得把妹妹留在宫中也许不是什么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

    “朕再带你们去看一个好东西!”扶苏出言挽留。

    虽然白天里干那事纤毫毕见,很是刺激,但他这几日的行程安排的很满,享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什么好东西?”田姬有些狐疑,上一次扶苏说的好东西,是一种滴在身上不怎么烫的蜡烛……

    赵姬也同样想起了扶苏拉着她玩胡服骑射的故事,于是一张白玉无瑕的俏脸上也泛起一抹潮红。

    嬴阴嫚则一无所知的看着三张或妩媚,或清纯,或贵气的俏脸变得坨红,头一回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扶苏则在心中默念着色即是空,将她们引入后殿。

    “皇帝哥哥,这是什么呀?”嬴阴嫚终究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指着墙角的一个木桶问道。

    “马桶。”

    扶苏已经开始烦她了,于是只是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于是走上前去,向她们展示着耗费工期最大的一个项目。

    下水道系统。

    这是扶苏心心念念想要复制出来的,用来改善生活条件的一个项目。

    用恭桶太麻烦了,小心谨慎避免夹断的时候溅一屁股水,而且即便有熏香,可还是总感觉屋里有味……

    而现在这个马桶类似于后世的坐便,只是为了坚固耐用,马桶虽然是陶瓷制作,但外面还是加了一圈木头作为支撑。

    马桶下方则是陶制的S型储水管,用来隔绝臭气,排水管则是陶制,为防止淤积,特意从兰池开了一道暗渠,水流源源不断从排污管冲入排污渠。

    值得一提的是,马桶盖是一整块金丝楠木制成的漆器,造型精美,价值不菲……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山鬼

    “恭桶?”田姬嘴角微微抽搐,要不是害怕家法,她真的想大喊一声,这算是哪门子的好东西!

    要不是缺少很多关键性的材料,你以为卫生间就只是用来上厕所的?呵,天真……扶苏瞥了一眼自家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波霸,最终只是用威胁性的目光在她身上的曲线扫了几下。

    嬴阴嫚走到马桶跟前,用手拽了一下上方储水箱旁边的拉绳。

    哗啦啦。

    水箱中储存的水奔流而下,在马桶内盘旋了一会从排污管中流入下水道。

    “哎呀!”小萝莉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扶苏对此就当没看到,守在门外的韩让则带着几个小内侍,踩着阶梯,拎着水桶,重新为储水箱加水。

    没办法,工期太紧,所以暂时还没有自来水系统,所以需要人力为马桶加水。

    当田姬等听说她们的宫殿也是如此设计之后,她们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想要回宫去尝试一下新东西。

    扶苏见状也不打算再挽留她们,只是在赵姬的耳边小声低语几句,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直用桃花眼盯着他的田姬。

    嗯,这并不是贪图享乐,而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鞠躬尽瘁……

    等到田姬等人离去之后,扶苏打量着相比较后世,可以称得上是极其简陋的卫生间后,决定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争取在兰池宫上马简易版自来水工程,这样就可以在卫生间加入淋浴区,方便解锁更多的娱乐方式……

    至于在咸阳城范围内开启自来水工程,则完全不靠谱。

    因为相比于不要钱的井水,自来水必然要收费,这种不必要的收费,黔首们肯定要关上房门从女修一直骂到始皇帝……

    不过如果只是在兰池宫开工程,并且按照工种和工时付钱的话,黔首们也依然是要骂。

    只是骂的不是扶苏,而是负责招募工人的工师,为什么不多招几个人!

    重点是,为什么不招我!

    这就是大政府的难处,因为你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不过对于扶苏这个穿越者来说,后世的无数话本,比如金瓶梅,啊呸,是窦娥冤之类的经典曲目,都告诉他一个事实。

    那就是舆论需要引导,矛盾需要转嫁。

    要在黔首们脑海中打上一个思想钢印,那就是皇帝是好的,是代天牧民的天子,是爱民如子的慈父,黔首们所有承受的苦难,都是官僚们的错。

    所谓反贪官不反皇帝,大抵就是这样。

    所以这就是他放弃白天在床笫之间的享乐,也要在下午的时候拨冗召见候封的原因。

    酷吏,将是他破局的关键!

    秦并六国之后的主要矛盾,是强大的中央政府和散漫了几百年的地方豪强之间的权力斗争。

    在科举制没有盛行的年代,官僚的主要来源,是那些世卿世禄的贵族子弟。

    这一时期他们被称为豪强,再过个几百年,就称为士族。

    从后世里刘小猪的经历来看,治理豪强主要靠两种手段,其一就是强大的中央禁军,其二就是酷吏,也可以称之为白手套!

    扶苏记得,刘小猪天汉二年,东方各郡的‘陈胜吴广’们高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起兵叛乱。

    于是刘小猪任命暴胜之、江充、范昆等十多人为“绣衣御史”,前往起义发生的各郡,严厉督促当地官府和军队讨伐起义军。

    由于措施果断,手段严厉,各地的农民起义陆续被扑灭,有的地方杀死的“盗贼”甚至多达万人以上。

    现在扶苏所面临的局面,和他很是类似。

    扶苏手中,同样掌握着强大的、由关中等地的军功贵族们组成的中央禁军,以及战力不相上下的,散布在西起北地(今宁夏银川),东到云中(今内蒙呼和浩特)的长城军团。

    他所欠缺的,就是一批可靠的,自愿充当朝廷鹰犬的法家学子!

    至于朝廷原有的廷尉体系,完全不在扶苏的考量之内。

    而兼职法官和职业喷子的御史们,虽然在御史中丞张苍的手中进行了一轮大换血,不过扶苏却不打算将他们用作酷吏。

    扶苏打算利用他们的喷子属性,让他们将所有的拦路虎喷成筛子。

    为此,扶苏效法后世里,传说是明朝的一项制度,给御史们也引入kpi制度,每月必须上奏书弹劾一定数量的官员,哪怕编,也要编出来罪名,否则轻则扣罚俸禄,降低品级,重则交于廷尉府问罪!

    当然了,他们只管喷,受不受理就看扶苏的需求了。

    毕竟大秦是个人治的社会,严格立法,普遍违法,选择性执法……

    至于需要从外部引入酷吏,是扶苏在闲暇的时候,再次梳理了始皇帝三十六年发生的几件事情。

    东郡陨石案自不必说,其中波诡云谲,幕后推手数不胜数。

    单就说同一年间的山鬼献璧,重点是后面的一句,‘今年祖龙死’!

    朝廷返回的使者告诉始皇帝,献璧者消失不见了,他们称之为山鬼!

    若是一个人,可以理解为眼花了,可这是一个群体事件。

    难不成所有人的都眼花?

    在扶苏看到的封诊式中,所有人虽然所述角度不同,但众口一词,咬死当日的献璧者就是山鬼!

    尽管扶苏是一名穿越者,但他依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

    而这数百人异口同声的伪证,其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势力庞大的政治势力。

    最初扶苏觉得会不会又和右丞相冯去疾有关,但他随即将之否决。

    这要从使者团的成因说起了。

    始皇帝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上面写着‘始皇帝死而地分’,之后因为找不到嫌疑犯,于是就有了东郡陨石案。

    而后为了打赢这场舆论战,始皇帝让博士们编了一套仙真人诗,歌颂自己长命百岁。

    这些使者团,就是从各郡县挑出的,掌握各种方言的语言天才。

    最重要的是,因为之前御史府办案不力,所以使者团并不是由右丞相府和御史府负责。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集体做了伪证,可见此时的秦国,有二心者多不胜数,各方力量均在等待着秦始皇逝世的时机到来!

第一百三十章 舍生而取义者也

    兰池宫,勤政殿。

    扶苏看着跪坐在自己二十步开外的一个身穿长襦,腰束革带,腿扎裹腿,头戴赤钵头做第五级大夫爵打扮的别部司马侯封。

    扶苏略一沉吟,摆摆筷子,示意将自己面前的一盘韭黄炒鸡蛋赏赐给侯封。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远处的那个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眶中竟有些眼泪溢出。

    “臣、臣谢陛下!”候封语气凝噎的说道。

    扶苏觉得,甭管侯封是不是在演戏,至少他今天的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任务是达成了。

    但他随即一想,也许自己是多虑了,毕竟他最近研究资料研究的有点上头,看谁都像反贼……

    扶苏回想起召见候封之前所做的工作。

    侯封,河内郡共县(今河南辉县)人,姬姓侯氏,祖上就是扶苏后世里中学课本中的,郑伯克段于鄢中的叔段。

    叔段战败后先逃到鄢,又逃到共,故又称共叔段。共叔段死后,郑庄公赐他的儿子共仲为侯,于是就有了共县的侯氏一族。

    到了侯封的高曾祖父那一代,虽然出身名门,但却因为家贫,于是都七十岁了,还在大梁(今河南开封)夷门当看门的小吏。

    但就像是平原君所说的,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

    于是在某一年,秦军大举进攻赵国,兵围邯郸。

    赵国危在旦夕,派信使来魏国求援。

    魏王遣大将晋鄙将兵十万前往救援,但却遭到秦国威胁,于是勒令晋鄙驻扎在邺城(今河南安阳北部),在距离邯郸四十多公里外的地方,坐看赵国灭亡。

    信陵君多次请求魏王出兵救赵,但魏王畏惧秦国,严令晋鄙不得出战。

    这时,候封的高曾祖父劝信陵君另辟蹊径,从魏王的妃子如姬那里窃取了虎符,准备矫诏夺取晋鄙兵权,亲自指挥魏军出战救赵。

    信陵君临走之时,候封的高曾祖父又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虽然有了虎符,晋鄙也不一定会交出军权。你不如带着朱亥一同前往。朱亥是个大力士,如果晋鄙不交兵权,就可以让朱亥打死他。”

    候封的高曾祖父名为候赢,中华民族自此有了‘窃符救赵’这一典故。

    这一年,是公元前257年,秦昭襄王五十年,围攻赵国都城邯郸的秦将,名叫王龁(hé),长平之战时为白起副将。

    这一年,白起在杜邮亭被赐死;

    这一年,萧何出生;

    这一年,吕不韦用六百金贿赂守卫,带着‘奇货可居’逃回了秦国;

    这一年,异人改名子楚,为秦国太子,谥号秦庄襄王。

    ……

    不过扶苏今天赐宴侯封,并不是因为他出身名门,而是因为候赢之后做的一件事情,让扶苏甚为感动。

    当年信陵君出发救赵的时候,候赢说道:“我年岁已高,不能随你一同去杀敌了。但我会计算你的行程。当你到达晋鄙的营地之时,我将面向北方(即邺的方向),用自杀来报答公子的爱重之情!”

    不久之后,候赢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北乡(没打错,史记原文)自刭[jǐng],以送公子。

    ‘北乡自刭,以送公子’这句话给扶苏最大的震撼在于:坚守原则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你做的是正确的事。

    在信陵君的价值序列里,救人于急困的高义排在最前,所以当他决定窃符救赵之时,是抱着必死之心,做好了承担叛国之罪的准备!

    在候赢的价值序列里,排在最前面的,是士为知己者死!

    所以为此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和名誉!

    孟子曾经说过,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舍生而取义者也!

    春秋之名士为什么能够留名千古?

    正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价值序列里把道义放在生命之上!

    更是因为他们知道,为了坚守这个更高的原则,他们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这个代价不得不付出的时候,他们下得去手!

    向北自刭,以送公子,这是对自己多么大的狠心,又是对那个最高原则多么强大的执着!

    扶苏想到这里,思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跑偏了。

    他想到了此刻还藏匿在芒砀山中当野人的某刘姓逃犯,他就是信陵君魏无忌的脑残粉。

    他曾经一个人从沛县跑到大梁追星,却不知道信陵君早就去世了,于是多方打听之下,听说张耳得信陵君衣钵真传,于是投张耳门下。

    一直到他后来当上了皇帝,对信陵君陵墓还恭恭敬敬,曾前往扫墓,并派人替信陵君守墓,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所以扶苏觉得,侯封的感动不似作假,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侯封此刻年已四旬,爵不过第五级的大夫,官职只是个四百石的别部司马。

    而自己却是始皇帝的长子,大秦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按照扶苏对这一时期人的理解,解衣推食之事,是一种可以传与子孙后世的荣誉。

    哪怕是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了,谁和那些、对吧,合个影握个手也要激动半天不是……

    片刻后,赐宴结束。

    扶苏开口问道:“卿可知法?”

    侯封离席而起,走到大殿正当中抱拳行礼说道:“末将师从韩非子,略知法。”

    “嗯?”扶苏微微一愣,觉得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在他掌握的资料中,并没有侯封的师承。

    但如果侯封师承韩非,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

    毕竟始皇帝有一大特点,那就是他不喜欢谁,一般就会将之从历史上删除。

    由于他自己的处置不当,以至于让韩非子这个法家大才死于狱中。

    所以和韩非子相关的很多记录,就消失在了官方档案之中,扶苏对此还是那句话。

    贱不贱呐!

    扶苏来了兴致,于是向侍立在一旁的韩让招呼一声:“赐座。”

    俄顷,一个蒲团放在了距离扶苏十步左右的地面上。

    因为不是英雄的拍摄现场,所以这个距离是安全的,侯封再次拱手下拜后,正襟危坐在蒲团之上。

    “不知陛下想知何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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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论法

    扶苏正正衣冠,挺直腰背,正色问道:“法还分种类吗?先生可否详解?”

    虽然他这些天恶补《韩非子》及《商君书》等法家典籍,知道法家分为法、术、势三派,但具体如何区分,则需要去消耗太多的精力。

    作为一个操控整个天下的皇帝,扶苏没有,也不可能分出太多的精力去细看这数百年积攒下来的法家典籍。

    侯封拱手再拜,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家师曾言,法家虽分为法、术、势三派,但朔其源头,却是从魏国李悝变法开始。”

    “李悝者,安邑(今山西夏县)人,师从儒家子夏,主张废除世袭贵族特权,将无功而食禄者称为淫民,主张“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

    “其二实行‘平籴法’,主张国家在丰年平价大量收购粮食,发生饥荒时又平价卖给农民,取有余以补不足,以防谷物甚贵而扰民,或甚贱而伤农。。”

    “其三主张法治,编纂《法经》六篇,商君变法之秦律,就是脱胎于此……”

    扶苏暗自沉吟,李悝变法是魏文侯时期的事情了,同时期的吴起搞出了个魏武卒,逮谁打谁!

    不过魏国成也魏武卒,败也魏武卒。

    就像荀子所说的,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是数年而衰,而未可夺也,改造则不易周也,是故地虽大,其税必寡,是危国之兵也。

    就是说魏武卒的选拔,是通过考试产生的,这就意味着这种制度是对内竞争产生的。

    嗯,逢进必考……

    但国家的封地是有限的,当魏武卒的年龄大了,不复壮年之勇,亦或是战死之后,土地依然世袭!

    李悝的变法,在削弱了旧贵族的同时,也培养了新一批的军功贵族。

    最最关键的是,魏国不抑土地兼并,军功贵族们成为食利阶级之后,自然是富者田地连通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具体的做法则是在国家对外作战的时候,望族积极进行军事动员,让平民成为武卒,从国家获得田地。

    这样,无论战争胜负,都会造成大量的武卒家庭失去男丁,进而创造更有利于土地兼并的条件。

    于是在李悝变法期间,魏文侯领导三晋,残齐、破秦、败楚,逼迫周天子承认三晋为诸侯,呈现出‘兵四布于天下,威行于冠带之国’的强大景象。

    但很快,随着土地的大肆兼并,国家越来越穷。

    最终就像是荀子所说,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荀子,或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秦吹了……扶苏吐槽了这个儒家的老前辈之后,突然觉得,法家似乎脱胎于儒家,比如‘十哲’的子夏教出了李悝,荀子教出了韩非……

    侯封显然不知道扶苏内心的想法,依然在绞尽脑汁的说着:

    “家师曾言,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

    “所谓‘法’,就是由官府制定的法令,刑法一定为人所知,对于谨慎守法的人要施以奖赏,对于违反法度的人要施以惩罚。”

    “商君变法所实行的秦国之法,就是法家的‘法’之一派,着重法律条文的制定和赏罚的执行。”

    扶苏微微颔首,出言问道:“那‘术’之一派,应该就是和商君同时期的申不害了。”

    侯封附和了扶苏一句,随即字斟句酌的说道:“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执也。”

    “所谓‘术’,就是根据个人能力来授予官职,根据其所居的职位来问责其所作所为,掌握生杀大权,考验群臣的能力。这是陛下应该执掌的。”

    “家师曾言,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

    “如果君主不知‘术’,那么就会身居高位却被臣民蒙蔽;如果臣民不知‘法’,就会做乱,所以‘术’和‘法’,都是君主所必须拥有的。”

    “以我秦国为例,秦用商君之法,国富兵强,但是因为无术知奸,国家富强的成果却被大臣利用为扩张其私人势力的工具。”

    “比如穰侯魏冉攻齐胜利就取得陶邑作为私封,应侯范雎攻韩胜利就取得汝南作为私封,就说明了有‘法’而无‘术’的弊端。”

    “因此即便是在商君变法之后,秦虽霸却不王。”

    见到扶苏有些疑惑,侯封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

    “申子辅佐韩国之时,有‘术’而无‘法’,虽然能让韩昭侯识别忠奸,但是没有官吏来贯彻法令,广大的臣民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持韩国,连‘霸’也谈不上!”

    “商君重‘法’不重‘术’,但因法令的贯彻,当赏则赏,当罚则罚,于是就可激发国人,利出一孔,于是才有了先皇帝的,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扶苏点头而笑,后面这段话是琅琊石刻上的原文,后世里扶苏在国家博物院见过,和它一同展出的,还有里耶秦简。

    侯封接着说道:“家师曾言,申子未尽于术;商鞅未尽于法也。二子之于法术,皆未尽善也。”

    “而‘势’之一派,以慎到为代表,着重保持和运用国君的权势地位。”

    “家师言,贤人而诎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

    “贤能的人臣服于不肖的人是因为其势力小;不肖的人臣服于贤能的人,是因为贤能者有权力。如果尧是一个平民,那么他治理不了几个人,而桀作为天子却可以祸乱天下,我因此而知晓权势地位是可以凭借的,而贤能才智是不需要羡慕的。”

    扶苏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便是‘势重者,人君之渊也’的由来。”

    侯封说道:“也因此,家师主张将三者杂而用之,先皇帝就是采用了他的学说,因而得以兼并六国!”

    扶苏有些疑惑,心想这倒是从未听说,再次问道:“可否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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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法术势

    正当侯封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勤政殿外突然传来许多宫人的喊叫。

    “下瑞雪啦!”

    喊声由远及近,扶苏听到殿门外一个内侍对韩让说道:

    “快去并报陛下,天降瑞雪!”

    扶苏敲了敲摆在案边的铜罄,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们不要进来打搅自己。

    二世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要早一些……扶苏回想起后世里有关冰河期的说法,现在的秦国到后来的西汉中晚期,正巧在平均气温逐年下降的时期。

    时不我待呀!

    作为一名穿越者,扶苏知道,无论是古今中外,有些祖先没有完成的事情,后代的子孙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有些难题祖先没有解决,那后代的子孙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始皇帝做到了书同文,车同轨,那么在自己的手中,争取完成一个小目标就好。

    那就是,人无分老幼,地无分东西,全部都说中国话!

    扶苏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侍立在殿中的内侍上茶。

    侯封双手捧起茶盏,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

    “家师主张取长补短,将法、术、势杂而用之,君主处势位之地,以法制民,以术御下。”

    “一曰严法,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嗯,宫中的《韩非子》藏本中似乎有始皇帝批注,上面怎么写来着,法之本在于功利……也就是说国家的法律是为君主服务的,而不是民众……扶苏在心中嗤笑,主动跳过了侯封一长串的照本宣科。

    但扶苏旋即想到,侯封作为一个臣子,是不方便,也不应该将许多话向他挑明的。

    于是便附和着微笑点头。

    “二曰尚势,君执柄而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势者胜众之资。”

    嗯,刚才夸你一句,现在你就说的颇为露骨了……这是给我挑明了,君主的权力主要是赏罚二字,按照一些人的理解,势本来是推行政事之凭借,理应为民,但在韩非这里却是用来济君主之私……扶苏不动声色的继续听下去。

    “三曰任术,术者,藏之于胸,以偶众端,以潜御群臣者也……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

    “督察群臣是非功过,审合形名,使形名相符,杜绝失职……”

    ……

    扶苏拥着一件熊皮大氅站在兰池中的湖心岛上。

    雪下得有些密了,其实并不算密,伸出手去,雪花轻盈地落在掌心,似乎永远只有那么几片,只有放眼望去,目光投到远处,才有一种茫茫的感觉。

    这种感觉给人一种静谧的味道,就连远处水车转动的声音,也显得缥缈起来。

    地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还不够喜人,可是有了这场雪,相信很快就能看到天地尽缟、银装素裹的景象了。

    侯封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还在扶苏耳边徘徊。

    按照侯封所说,以及始皇帝在《韩非子》上的批注。

    法、术、势,三者相互依存,循环互补。

    法规范国民的功能,有赖于君主之势的强制和治人之术的运用。

    法的施行与推行,必须通过群臣,因此皇帝必须要有控制驾驭百官的技巧。

    势之禁众抑下的功能,也必须以法之明文规定为准则,以治人之术的操持运用,作为其推动方法。

    术之参验监督功能,一方面固然要以法作为规范,另一方面又要以君主威势作为保证。

    因此才可以强化皇权,富国强兵。

    扶苏裹紧了熊皮大氅,只留下脑袋伫立在寒风之中,刺骨凉意可以让他的大脑始终保持清醒。

    难怪后世里常说《商君书》、《韩非子》为帝王之学,不过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讲,最为精深的帝王之术,在于思政课上一笔带过的很多东西。

    扶苏结合自己在昏昏欲睡中囫囵吞枣记下的知识点,得到更加深刻的结论。

    先发明概念,再发明规则,用规则控制蛋糕的分配,把做蛋糕的人用规则彻底绑死,压榨出最高的做蛋糕性价比,这就是他心中的法、术、势。

    做蛋糕的人面对的是永恒不变的自然法则,而分蛋糕的人,发明的概念和规则却历久弥新,因此后者永远是赢家。

    用后世里都能理解的话来说。

    ‘法’,即制定规则,同时也是势的体现,讲究借势立法。

    把自己的利益融入在游戏规则里,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让规则为自己服务。

    比如某漂亮国,通过制定产品的标准,于是收割整条产业链!

    ‘势’,即规则制定出来后,就需要利用规则,这就是借法造势。

    把规则指向的利益最大化,这是明规则的利用。

    比如某教授、某演员,不仅白嫖小三,而且反手把小三送进去吃牢饭!

    ‘术’,即躲避规则。

    规则制定出来后,都会有漏洞,找到这个漏洞,就能回避这个规则,让规则在自己面前形同虚设。

    比如企业开除员工,是要做出赔偿的,但是如果利用一些技巧,让员工自己辞职……

    在扶苏浮想联翩之际,天色渐渐黯淡了下去。

    空中飘落的雪花,在烛火的映衬下,轻盈的就像少女的舞姿,随着微风,婀娜起舞。

    此时,突然一阵若隐若现的乐曲声传来。

    那乐曲声和扶苏往日里听到的要么空灵、要么优雅的琴瑟之声不同,乐曲声轻快中带着几分婉转,有一些异族风味。

    嗯,是谁在召唤朕……扶苏裹紧熊皮大氅,循着琴声而去。

    当扶苏站在勤政殿的高台上,看到的是烛火之中,数名羌女在弹奏着造型古怪的乐器。

    身穿大红色舞裙的戚蕊儿在漫天大雪中翩然起舞,她没有梳着象征宫妃品级的发髻,反而将满头青丝悉数散开,只用几根洁白的丝带随意捆扎了几下。

    裙摆摇曳之间,可以看见一双白生生的小脚踩踏在积雪上,手腕脚腕处各带着一串铃铛,随着戚蕊儿舞动的身姿叮当作响。

    红色的舞裙在旋转中向外张开,如同一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红莲。

    扶苏痴痴地看了一会,转身返回勤政殿继续批阅奏疏。

    “吩咐太官丞,等下给戚美人送一碗姜汤!”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戍卒的野望

    雪下了整整一夜,到第二日清晨,整个咸阳城放眼望去,宫阙民房、城内城外,一片洁白。

    街道之上,到处都是挥动着扫帚和木锹,正在扫雪的秦人。

    看他们的打扮,既不是刑徒,也不是官府之中的公人。

    若是在半年之前,人们碰到这样的情况,必然是先从女修开始骂了,因为这大概率是朝廷的派发的徭役。

    但现在这些正在扫雪的人,一个个喜气洋洋,虽然脸上冻得通红,但却干劲十足。

    若是再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们并不是头上包着黑布的黔首,而是一个个有军功在身的爵户。

    当然,大多数都是头戴褐色包巾的公士。

    这源自于扶苏连夜签发的诏命,从咸阳各里聚中挑选一定数量的男丁,等到雪停之后,上街扫雪。

    重点是不白干,每人每天十五钱的工钱。

    优先从士伍籍的爵户中挑选。

    对于扶苏而言,反正都要撒币换取民调支持度,不如干脆笼络这些有军功者。

    毕竟哪怕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公士之家,在征召令下达之后,也能出一到两个受过军阵训练的秦卒!

    十多年前秦并六国的主力,就是这些人。

    在扶苏看来,最坏的打算,无非是让这些人再出关一次罢了!

    当除雪令下达之后,老秦人就乐开了花。

    虽然秦国禁止表扬,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在陛下心中,始终有他们这些老秦功臣的一席之地!

    尽管按照秦律,工程量算的很死,每个人基本上都没有偷懒的可能。

    但正是如此,等到工作结束,钱也会分毫不差的发给他们。

    十五钱,看着不多,但却可以买一斤猪肉,或是两斗粟米!

    不过,他们最想要的,还是朝廷刊发的《民律细则》,不仅仅可以用来抵罪,重要的是,上面全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秦字!

    只有认字,才有可能在军中做军吏,否则立再大的功,最多只能升到第三级簪袅!

    秦律之下,只有成为第四级的不更,才可以免除徭役!

    就在这些秦人怀揣着对未来的畅享时,在距离咸阳宫三条街的一个巷子里,一个上书‘典属国’三个篆字的官府正门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胡人少女。

    胡人少女头上梳着蛮族的发辫,身上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曲裾,虽然看上去有些显得不伦不类,但这个胡人少女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轮草原上的明月,皎洁无暇。

    这就是跟随月氏王一同来到咸阳,请求内附的月氏王女,?木雅。

    骑马长大的胡人女子,屁股总是显得比较大的,?木雅虽然年纪还小,但丰硕的臀部连着纤细的小腰,很是吸引男人的目光。

    尤其是守卫在典属国门口的几个秦卒,更是跟随在?木雅身后,行了很远的注目礼。

    当?木雅消失在拐角之后,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相互注视着,内心充满悔恨。

    前些日子朝廷曾发文问过他们,愿不愿意用关中的爵田置换湟中的荒地,如果愿意的话,免赋税、徭役,发房发地发羌女做妾……

    只可惜应者寥寥,秦人根子里的安土重迁的天性,在加上他们名下大多有百亩以上的熟田,于是就拒绝了朝廷的好意。

    只是现在……听说月氏人和羌人挨着,月氏人长这样,那么羌女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

    这些守门的戍卒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咸阳城中踩着积雪遛弯的?木雅,内心同样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要说服秦国的皇帝,让她在咸阳周边买块地,把自己的帐篷扎在这里,不回草原了!

    这个想法,从她误将临洮县当做咸阳城之后就有了。

    尤其被秦人带到咸阳之后,最让她,以及那些有点不情愿向秦人称臣的五部歙候感到震撼的,是越靠近咸阳,越发宽阔的驰道!

    那是以黄土为基,用碎石子夯筑而成的、高出周围土地许多的路面,据领队的秦人讲,驰道下方还埋着能使道路更加坚固耐用的金锥(铜条)。

    路面宽五十步(69.3米),能容纳十辆马车并行!

    他们当日进入咸阳城走的,是两侧的官道。

    那个带队的秦人特意嘱咐过,道路中心被松树隔开的,宽约两丈的道路,是皇帝陛下出巡的专用道路。

    官员擅自占用者,会被处罚;而黔首擅自踏入,会被砍掉一条腿!

    始皇帝并不会知道,一条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驰道,会对蛮族产生如此强大的震撼。

    毕竟在草原之上,除了牛羊踩踏出来的道路,草原人并没有别的路可走。

    而在他们淳朴的内心中,能建成这样规模道路的,必然是个强大的部落!

    依附强者,掠夺弱者,是草原民族数百上千年来形成的传统。

    尤其是他们听说,仅咸阳城一座城市,拥有超过六十万人口的时候,更加坚定了他们向大秦臣服的决心。

    要知道号称控弦十万的大月氏,连同牧奴在内也不过这么多人!

    此刻?木雅站在咸阳城宽阔至极的大路上,眺望着远处的咸阳宫,特别是那些高大的,反射着阳光的十二金人,唇瓣微厚的嘴巴慢慢张大。

    她不由得想起典属国的秦人所说:

    渭水象征着银河,渭水之上的横桥对应着阁道六星,

    渭南极庙对应南斗,章台宫对应渐台星;

    上林苑对应昴宿的天苑星;

    咸阳东北的兰池宫和兰池对应着毕宿的五车星和咸池星;

    位于咸阳城的咸阳宫对应的当然是天帝居住的‘紫宫’,也就是北极星。

    虽然?木雅不懂的星宿是什么,但她恍然间觉得,秦国的皇帝,难道是天神不成?

    此刻,被?木雅怀疑是天神的扶苏,坐在兰池宫的一间偏殿内,手攥戒尺,面如寒霜。

    在他左手边,坐的是面色黝黑的子婴,他是赶回咸阳参加腊祭的。

    在扶苏的右手边,则是哭唧唧的嬴阴嫚,她笨拙的拿着一只竹笔,在面前的沙盘上写着大字。

    人说长兄为父,既然田、赵二姬在小萝莉的撒娇攻势中败下阵来,扶苏就亲自出马,监督小萝莉识字。

    ps:感谢‘致彡青春’、‘不死鸟之门’的月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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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介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沙丘。
一年之后大泽乡起义,三年后刘邦攻入咸阳,秦朝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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