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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覆全文阅读

作者:郝安逸     天下倾覆txt下载     天下倾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 厉鬼劫狱

    南宫翎双唇紧抿,大手一挥,抓起了桌面上的白瓷茶盏,隐忍着怒气将其捏得粉碎。

    “叶悠扬,你最好不要去给我劫狱…”他眼眸一抬,那幽暗昏惑的瞳孔泛起几抹地狱之火。

    有鬼长廊。

    “哈哈哈哈…”那吊死鬼成功附上了艾浅的身,她放声长笑,似火的血眸喷射出仇恨的光芒,倾斜的嘴角写满了狠厉,她拥有了活人之躯,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报仇了。

    “姐姐,姐姐!你一定要替我们杀了那淫贼…”

    “把他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杀了那死太监,杀了他!”一众鬼魂皆怒吼着,白纸般凄惨的面容无一不是愤恨。

    “好,今晚我就提着他的狗头来见你们。”附着在艾浅身上的女鬼如是说道,一闪身跑了出去。

    宫中地牢。

    “襄王,你还没想好吗?你若是再不签字画押,你的腿便会真的废了?”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黑衣人提醒他道。

    “有本事就把我送去慎刑司,在这里偷偷藏着屈打成招,算什么本事?”南宫昭雪阴冷着面容蔑视他。

    “哈哈哈…能让你襄王成这幅样子,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啊!”黑衣人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高高上扬着,话语中是明显的嘲弄与自得。

    确实如他所说,此刻的南宫昭雪狼狈至极。他那俊逸的面容如今却血迹斑斑,飘逸的鬓发紧紧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左眼下方有一道约一手指长的伤口,那是皮鞭打在脸上留下的,部分血迹已经干涸,却又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慢慢渗出。

    他的嘴唇因为疼痛而苍白异常,衣服已经被打得如破布溜子一般洋洋碎碎,血花盛开在每一缕破碎的布条上。

    最严重的是他的腿,他们为了杜绝他逃跑的可能,直接用钢棍敲碎了他的左小腿腿骨,而现在那黑衣人威胁他的正是他的另一只小腿腿骨,若是两边的骨头都碎了,又短时间内得不到医治的话,他这一生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快点签字画押,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黑衣人阴邪一笑,毒蛇般锐利的瞳孔狠狠锁住了他。

    “我要见南宫翎。”南宫昭雪并不回应他。

    “摄政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囚徒。”黑衣人满满地鄙夷。

    “那我永远不会签字画押。”南宫昭雪也并未有半分惧色和妥协。

    “哈哈哈…没关系,不过是一纸凭证,没有我也照样杀了你。”他说话尖声尖气,像一个上了年岁的巫婆。

    “那你何必拖到现在。”南宫昭雪一语就戳破了他,他并不敢擅自杀掉他。

    “呵!”那人冷哼一声,不言语了。

    “王公公,你当真以为带一个面具就可以遮掩住你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吗?”南宫昭雪冷不防开口。

    黑衣人并不做声,只是密不透风的黑衣下,那双略微苍老的手却局促了。

    “怎么不说话了?公公。”南宫昭雪嘴角轻扬,以审判的目光注视着他。

    “呵!有什么不敢说话的,是我又如何,我还会怕你这样的将死之人?”他不掩饰了,直接卸下面具。

    那是一张狡黠精明的面孔,上挑的眼角和嘴角带着淫邪的欲望。

    “王公公,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会怕吗?”南宫昭雪目光灼灼。

    “怕?我为什么要怕?哈哈哈……”他放声大笑,“有了权力却不给自己整点乐子,那才是最愚蠢的。”

    “或许是吧…”南宫昭雪硬憋出一个张扬的笑,扯痛了嘴角的伤口也不在意。

    两人默默对峙着,一个已动杀心,另一个却满不在乎。

    当日熹云下令将南宫昭雪打入大牢时,宫中大臣都认为他被关进了慎刑司,但实则他立马被押送到了千禧宫地底大牢。

    此大牢的入口在千禧宫后花园一侧,假山的芦苇丛后。熹云从不允许下人进入这花园,她借口说她曾在这里面看到妖邪之物,她不敢触怒了它们,自然也不允许其他人沾染。此地为禁忌之地,千禧宫所有的下人都奉为圭臬。

    干枯的芦苇草一晃,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进去了,又好像只是一阵风。

    幽暗的烛火撑起长长的甬道,潮湿的地板有些滑,两旁森冷的墙壁浸着水珠,这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轮回之路。甬道尽头站了整整齐齐两排黑衣人,他们面对着主殿,手里拿着修长的利刃,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主殿之上便是一个镶嵌在玄铁墙壁的巨大枷锁,而枷锁束缚着的正是南宫昭雪,他对面摆放着一个小圆桌,简单朴素的样子,淡雅的百花茶盏立在上面,王敬王公公那骨节分明的手正轻柔地抚摸着。

    地宫很暗,身穿黑衣的人好似消弭不见了,在众人清浅的呼吸声中,在水珠滴落的嗒嗒声中,在一切这地宫应有的自然响声之外,貌似还存在着另一种声音。像是利刃刺入血肉激起的摩擦,像是悬而未果的嘶吼,像是抑制不住的邪笑……

    南宫昭雪感到一丝惊异,他仿佛看见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打破了这纯净的黑,可他来不及捕捉,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你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会有下人发现这个地方吗?”王敬突然来了兴致,抛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南宫昭雪愿意和他周旋,也期待着他即将说出的自鸣得意之事。

    “因为发现的人都被我杀了,哈哈哈!”他狂妄地大笑,“我狠狠地玩她们,等我玩够了,我就把她们都杀了,一举两得,你说对吗?”

    “略有耳闻,公公真是好手段,只可怜你生生世世都会受着那些姑凉的诅咒。”他面目凄凉,全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宫女,在最好的年纪,却死于最残忍的奴役。

    “诅咒?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人的诅咒尚没有半分作用,更何况死人?”他神色淡漠,悠然一笑,站起身来,“哎…说得有些多了,待在这里可没有和小宫女在床上温存来得快活,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悠哉悠哉带上面具。

167 厉鬼劫狱 (2)

    “来人,给我继续打!”他招招手,毒辣的目光射向南宫昭雪。

    后者眸子一沉,呆愣住不动了。那纯黑中的一抹鲜红在他眼中分明了,像是在装满浓墨的砚台中滴落的一滴血。

    王敬还以为是他怕了,笑得更加猖狂,忽然,他皱起了眉头,他仍旧扬在半空中的手被冰冷至极的异物触碰了。

    紧接着,那冰凉的东西攀上了他的喉咙,并用力捏住。

    “你是谁?”他已经不能正常发音了,“你岂敢…动我?我可…是内务府总管王敬!小心…我要了你的贱命!”他咬牙切齿地威胁,语气却极不顺畅。

    “王敬,我找的就是你。”那诡异无比的声音重现了,余下二人皆是惊讶,太监头子觉得熟悉,因为熟悉就不免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怀疑。南宫昭雪则心头一紧,混乱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交织,那是叶悠扬的面容,可却不是艾浅的灵魂,这究竟是为何?

    “王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千禧宫二等丫头杏儿,正月三十被你残害致死的杏儿。”她那只手捏得更用力了,尖锐的指甲几乎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皮肉。

    “杏儿……”王敬瞳孔一紧,干瘦的面颊上爆出一条条青筋,大张的嘴拼了命往里吸气,“你是…杏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可能,你不是杏儿,你…不是这张脸!”他猛地摇晃着脑袋,一个劲儿反驳。

    “是杏儿也好,不是杏儿也罢,除却杏儿,还有桃儿,芬儿,玉儿……被你杀死的人还少了吗?”她眨眼间便挪到了他的正前方,将他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残暴地戳入他的胸膛。

    “别…放了…我,我求求你…”王敬红光满面的脸瞬间白了起来,小胡子惊惧地抖动着,配合着他一起一合的眼,倒是“相得益彰”。

    “放了你?哈哈……”她狂傲地笑,沾染了粘稠血液的手毫不留情往前一戳,冰凉彻骨的手抓住了温热跳动的心脏,她邪魅一笑,硬生生将其拽了出来。另一只扼住他喉咙的手轻飘飘松开了,王敬直直倒下。

    他瞳孔依旧大睁着,嘴巴微张,僵直的手臂并没有落下,而是指着地宫穹顶,应该是尸体痉挛所导致的。

    她握着一颗依旧热乎的心脏,向南宫昭雪踱步而去,一边走一边专心地欣赏着手里那红彤彤的肉体。“唰……”她直接捏爆了它,迸溅的血液印在了她的红衣上,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儿。那生着火焰的瞳孔渐渐平淡下来,对于她来说,一切已经足够。

    “你就是南宫昭雪?”她停在了他面前。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或者你和她订了什么条约,但现在请你赶快离开她的身体!”他正色道,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你放心,我会离开的。”她麻利地为他解开锁链,“前提是救你出去,这是我答应她的。”

    “外面情况怎么样?”他阴沉着面容。

    “这个花园从来不会来人,我知道一旁有一个捷径,当初我便是从那里误入,才惨遭杀害…”她不语了,只是专心扶着他,往出口走去。

    园内夜色正浓,清月的光辉普照下来,疏影丛丛间,却是两个血迹斑斑的人。他们无所顾忌,因为能来这园中的人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就是已死之人,无需担心。

    女鬼所说的捷径实际上是一个斑驳的小破门,黑漆已经脱落殆尽,露出了里面已经被腐蚀的木头,这颜色竟然和旁边的土墙奇迹般融合,确实不易被人发现。

    “出了这扇门,往东行百来步,便可到达安全的地方。”她所谓的安全之地其实就是那有枯死槐树的长廊,李鬼不可怕,或许可怕的是人心?

    “好!”南宫昭雪尽量压抑住自己剧烈的喘息,他快提不上气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运动都已经撕裂,正往外淌着血,他的面色越来越白,恐怖的白。

    她让他靠在墙角,自己小心翼翼打开了那扇门,认真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没人,我们必须得尽快走过去。”她又搀扶起南宫昭雪,后者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她只能受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皇宫里的夜晚是肃静的,偶然想起一阵整齐的硬底鞋声,那是禁卫军在巡逻。通道很长,缓缓前行,倒也走去了一半。

    “呼……”两人的呼吸声都无比沉重,她颤抖着开口,“答应她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了,我的大限已至,魂魄将散,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冤魂之所以能长存,都是靠着那汹涌澎湃的怨念,如今她大仇得报,对人世的眷恋也已烟消云散。

    又走了两步,两人一同滚落到墙角,她那双眼缓慢闭上了。

    “小浅…”南宫昭雪还不确定眼下的一切,他的大脑又昏胀不已,竟直接叫出了他日日所想之名,她却不回应。

    南宫昭雪试着站起身来,他倚靠着坚硬的墙壁,一点点立起身子,可这样没有半点作用,因为他不能独立向前走,他的一只腿完全使不上力气,他自己心里也无比清楚,他算是残废了。

    “呃……”一旁的艾浅有了动静,泛白的嘴唇也微微恢复了血色。他立马又跌落下去,“小浅……悠扬,叶悠扬,你怎么样?”这次他反应过来了,但是那深深的痛心与愧疚却无法掩藏。

    “南宫昭雪?”艾浅揉了揉眼,微微抖动的手试探性地抚摸他的面颊,确认后险些跳起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她激动地叫,直接抱住了他。

    “嘶……”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艾浅赶紧松开了他,上下打量一番,她咬着牙说,“他们竟然这么对你!”瞳孔中已经熄灭的火又渐生。

    “我们必须得先出去,皇宫一刻也不能呆了!”南宫昭雪大脑清醒了许多,她明白当务之急。

    “好,我现在就想办法带你出去。”艾浅语气中是满满的坚定。

168 逃出皇宫

    “是谁在那里?”身后有人训斥。

    “噔噔噔……”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铠甲簌簌抖动的清脆响声,一起向他们逼近。

    “该死!”艾浅低声咒骂,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站住,你们……啊…”铠甲摆动的机械响声忽然消失了,转而是清浅的脚步声,艾浅面色一沉,左手已经隐隐蓄积起力量,她不知身后是敌是友。

    “悠扬!”身后那人却叫出了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慌乱。

    “曦和!你怎么出来了?”艾浅又惊又喜,她原本想着先在宫里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安置南宫昭雪,她再偷偷潜入摄政王府,救出安曦和,现在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我逃出来的,今天王府里的守卫很少。”说起来她也觉得奇怪,看守她房间的那些侍卫今日都被撤下了。

    “先不管了,我们马上想办法出去。”两人一起扶住南宫昭雪,脚步加快了许多。

    “小希?小希?小白球儿!”她又试探着叫他出来,法力还不够高那就算了,能出点劳动力也是好的,但是小家伙仍就没有回应。

    “醒醒,快醒醒…这是怎么回事?”其他的禁卫军发现了那几个倒地的士兵。

    “有人擅闯皇宫!”

    “快追!在那里,快…”嘈杂的人声响起,那支队伍捕捉到了他们最后一点影子,当他们消失在转角处之时。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安曦和回头看了一眼,“一共五个人……别担心,我们打得过。”

    “五个人我们是打得过,可万一有人叫了援军,不久后全部禁卫军都会来围剿我们。”艾浅眉头紧皱,她望向南宫昭雪,后者已经快没了意识。

    再转过一个弯,到了皇宫外墙,两三尺高的朱漆城墙耸立在他们面前,两人不自觉抬起头仰望。

    “我们…可以飞上去吗?”安曦和咽了咽口水,她十分怀疑自己的能力。

    “带着他肯定是不可以的…”艾浅深深叹了口气,恍惚中想到了什么,“有了!有了!”她右手轻点飘渺的空气,那枚宝石戒指盈着光,她快速往前一伸,肉眼不可见的丝线极速飞出。

    “噔噔噔……”盔甲响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也越加凌乱,躁动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长长的甬道晃动着黑影。

    “好了,你过去踢它一脚。”艾浅示意安曦和。

    “什么?踢谁一脚?”她看见一束极细的光弯弯绕绕,消弭在城墙里了,但这能起什么效果呢?

    “墙啊…你去踢它一脚,我来扶住他。”她解释道。

    “在那里!快!”禁卫军已经跟上来了,离他们不过十来尺距离。从另一侧涌出的一批弓箭手已经准备就位,弓已拉满,“噗呲……”齐齐十来发箭一起射向三人。

    艾浅看着蜂拥而至的禁卫军,没有注意到这边已经发射的箭。

    “小心…”南宫昭雪虚睁的眼一沉,用尽全身力气微微挪动了身体,为艾浅挡下了两只箭,箭头完全没入了他的脊背,他彻底依靠在艾浅身上不动弹了。

    一边的安曦和自己躲开了,但手臂却被擦伤,咕噜咕噜往外冒着血。

    “南宫昭雪!”艾浅声音都哑了,她回过头去,黑黢黢一大片禁卫军都逼了过来,弓箭手融于漆黑,看不真切。

    “快,踢墙!”她冲着安曦和大叫,这样的局面只有赶快逃离才能保全性命。

    “啊…”安曦和依旧一愣一愣的,跳动的内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握,她快要不能呼吸,但还是急急忙忙走过去,用力一踢…

    “咵咵……”那约一扇木门大小的墙硬生生往外倒去,形成一个黑漆漆的方洞。

    “快走!”安曦和还顾不上惊叹,便被推攘着往前,三人一起出去了。

    “去!”艾浅用枉生银丝将洞口封住了,任何一个想要从那里钻出来的人,都会被微乎其微的丝线截分成一块一块的,那是他们应得的。

    宫墙外正对着一亭台楼阁,只因到了晚上,并未有人来此,所以也不见光。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安曦和无比慌张,同时也很茫然,清醒着的两人都不了解皇城,无处可以投奔,更何况带着伤痕累累的南宫昭雪着实引人注目,只怕不出半刻他们就会被官兵抓走。

    “先去偏僻的街道,拦一辆马车!”艾浅想的是回清陵县,就算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也得先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好,先拦马车,必须要先出皇城。”多停留在这里一刻,便多一份危险,而且这危险还在逐渐递增,很快就会有大批官兵前来寻找他们。

    他们沿着人工湖边缘走,路过四脚朝天的亭台,略微打量了一番,不远处那座拱形木桥上还有熙熙攘攘几个人,但街道都已渐渐冷清下去。

    “南宫昭雪?”她停下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眼睛下方那道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乌黑的血痂看上去很是狰狞。

    长长的箭羽依旧插在他的体内,他整个人像是迷失在大风中的风筝,全身都已破碎了。

    “撕两块布下来。”艾浅看向安曦和,后者立马行动了。

    “南宫昭雪…忍住!”知道他听不见,可她还是温柔地开口。语罢,她眼疾手快,一下拔出了臂膀上的箭,紧接着是后腰上的另一支。

    又迅速用布匹缠住了伤口,可他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或许用缝制整件衣裳所需要的布料也缠不完。

    “下次你不要再救我了…”她呢喃道,面色无比复杂。

    她手一挥,空中出现一张灵卷,她必须尽快将此事告知姬绝尘,她需要他们的接应,南宫昭雪也需要关逸和洛樱的救治。

    眼下她只能暂时为他输送真气,稳住他的伤口,可这只算吊住了他最后几口气。

    “走吧…悠扬,我们必须要赶快离开了…”安曦和明白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她也如此,但若是再不离去,宫墙内的人不久后也会通过其他的途径找到这里来。

169 对峙

    摄政王府。

    “抓住他们了吗?”南宫翎面容深沉,一双有力的大手指点着桌面上的褐色纹路。~

    “没有,他们逃出去了。”阿凛显得有些愧疚,“是在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无碍…说说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他并不在意。

    “这……”阿凛犹豫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但说无妨!”南宫翎收了那不断游离的手,专注地期待着他的下文。

    “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皇宫西面的宫墙竟然有一个缺口,也不知是何时有的,当时他们三人逃窜到那里,无意中打开了那个机关,宫墙破开了一块方形的洞,他们从那里逃走了……”

    此事他本也不相信,用最坚硬的岩石垒砌而成的宫墙怎么会有一个洞?若非亲眼所见,他怕是会笑那些禁卫军都是无知小儿了。

    “当真?你去确认了吗?”听了他的描述,南宫翎真的往机关那方面想了,这倒令他疑惑了。

    “我去确认了,确凿无疑,开凿处极为平整,应该是被精心处理过的,除却这一事,还有一点……”阿凛抬起头,又是欲言又止的神情。南宫翎懒得说话,直接摆摆手,让他赶紧说。

    “那个洞口有妖邪之力,试图钻过去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相极为恐怖,简直堪比凌迟处死…”那些人他也见过了,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心惊肉跳。

    “凌迟处死?被碎尸了?”南宫翎抬起眼眸,神色不定。

    “是的…惨不忍睹!”阿凛补充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大致想明白了。

    “呃…王爷,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他却不着急走,眼神唯唯诺诺地看向南宫翎。

    “你为什么要故意放走那个女人。”他指的是安曦和。

    “故意放走吗?不故意她也会来找我要的,还不如直接给她了。”他高深莫测地笑着,阿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正欲再问,他却甩甩手,示意他走。

    “继续关注他们的动向,切记不要干涉。”他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是。”阿凛谦卑地鞠了一恭,退下了。

    了无人影的街道上,一辆豪华藻饰的马车正在缓缓驰行,镶有金丝线的帷幔高贵而奢华,严严实实挡住了马车内的情景。

    马夫带着一顶小巧的斗笠,不辨真容,但可以看见那一小撮胡子的尾巴,有些凌乱。

    突然,马车停住了。

    “别动,小心我杀了你。”一把短刀立在了马夫的脖子边上,艾浅沉着嗓子说道。

    “外面是何人?”帷幔内忽然传出威严的话语声,“马上滚开,我可以饶你一命。”

    “哼!笑话…”艾浅冷笑一声,一个手刀打晕了刀下的马夫,直接将他推下了马车。

    她一把撩开帘子,还未有任何行动,一只大手就狠狠卡住了她的脖子。

    “愚蠢的女人!”那人满满的鄙夷不屑。

    “咳咳咳……”艾浅轻咳两声,抬起头看向他,此人并不是中原人士。他头上戴着一个用五颜六色的线条编织而成的毡帽,鼻子下面有短簇的一小撮胡子,这明显是异域的模样。

    “你是西域人?”她几乎可以断定,因为北蒙人的装束她是见过的,这个人的法力远在她之上,想要硬来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没错,你有这么好的姿色,为什么要来行这等事,打劫吗?”他有些兴致,反正她的性命如今他拿捏在手,聊聊也是可以的。

    “我不缺钱,我是要救人命。”艾浅也并未隐瞒什么,“我想要这辆马车。”

    “哦?只要马车?可我不想给你呢…而且…”他低头一看,“我的蛊虫们都饿了…”他狡黠一笑,猖狂的面容上意味很明确。

    艾浅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蛊虫,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玩意儿了,如今见了免不得一阵恶心。

    这蛊虫又是一个陌生的长相,不大不小,但全都张着大嘴,嗷嗷待哺的样子,它们朝着艾浅一点点移动。

    “你看,它们多饿呀…”那人诡异一笑,捏住她脖颈的手紧了紧。

    “曦和!”没有办法了,这人杀心已定,她只好大叫一声。

    “什么?曦和?”安曦和人还未至,那异域男子倒是先惊讶了。

    “我来了!”帘子被粗暴地撩开,已经呈攻击状态的烈曜先行,它飞旋着扭转了气流,撩拨着艾浅的鬓发,也吹动了那人的小胡子。

    安曦和的身影晃了进来,还未看清马车内坐的那人,她便指挥着烈曜飞驰而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收了手。

    “三哥?”她满脸不可置信,粗鲁而快速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你?”依旧带着怀疑。

    她又低下头,看着那些蠕动着的蛊虫,对她来说,它们是如此的熟悉亲切,她几乎可以确定了。

    “小妹?”那人愣住了,他的手下意识松开了艾浅的脖子,转而去抚摸安曦和的脸,“这是我的小曦和吗?”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爱与疼惜。

    “是的,哥哥!”安曦和兴奋地扑了上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那马夫已经恢复了神智,但他脑袋还晕乎乎的,不明白一醒来怎么就见到了公主,而且怎么两方握手言和了。

    马车内共有四个人,南宫昭雪躺在一侧,奄奄一息,艾浅在一旁照拂着他。

    “三哥,你怎么会来皇城?”安曦和两只手臂紧紧抱住安耀日的左手臂,脑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甜甜地问。

    安耀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哥哥,她们同父同母,关系更为亲密。

    “我被王派到这里参与三国会盟。”这里的王便是他们共同的大哥,安宙生。

    “原来如此…我们未免也太有缘了吧!”她还沉浸在相遇的喜悦中,却冥冥中想起一些事来,笑意渐收。

    “妹妹,你怎么这么久了不回家,反倒来了这里,该有多危险啊!”他抚平了她微微蜷曲的头发,很是心疼。

    “我……”她看了他一眼,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170 危在旦夕

    “哥哥,你知道阿德吗?”安曦和忍不住问出了口。

    阿德说那番话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说得掷地有声,安曦和不得不怀疑,可她仍不愿相信他的大哥,对她疼爱有加的大哥竟然预谋杀害她。

    “阿德?”安耀日的瞳孔极具收缩,那洋溢着喜悦的面孔短暂地阴霾了,他望向她,眉头紧皱。

    “哥哥,怎么了?”安曦和仰起脸,很是不解。

    “没事…我不知道阿德是谁。”他面容镇定下来,如是说道。但脸却别到一侧了,他不敢看她了,深深的愧疚侵袭了他。

    “你不认识阿德?大哥明明说他是草原比武大会的胜者,按理说你应该知晓…”安曦和诧异地盯着他。

    “别问了,我真的不认识他。”安耀日声音沉了下去,气氛渐渐严肃了。

    “真的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安曦和看出他有所保留,可他不愿说她也没办法。

    “这次去无境之涯,有一个叫阿德的马夫,他想要杀了我,他说这是王给他的命令……可最后他死了。”她心平气和地陈述,偷偷打量他的面容。

    “什么!”安耀日无比震惊,“王要杀了你?”他脸上青筋暴起,微微往外凸的瞳孔来回转着,神色不定,“他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他怒了。

    “这是阿德说的话,或许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可……”她心里倾向于他,她还记得他死时的场景,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可他那哀默的眼神她却觉得如此熟悉。

    “阿德?”安耀日默念了一遍,王怎么会把刺杀她的任务派给一个叫阿德的人…他深深地疑惑了,关于护送她的马夫,他当时根本没有过问,他想着她平时贪玩,好好历练一番也是好的,却没料会出现这样的事……

    “曦和,你先在灜朝待着,等哥哥把这里的事情办好了,我带你回去,有我在,没有谁可以伤害你,王也不可以。”安耀日在西域也是威名震震,他天生是直来直往的性格,他无所畏惧。

    “好,哥哥,我都听你的。”安曦和又重新靠在了他的怀里,那满满的安全感让她一阵安心。

    “这是你的朋友们?”安耀日看向一旁的两人。

    艾浅坐在木板上,神情凝重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南宫昭雪,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若是她还是龙鱼,她就能立马救治他,可现在她只能傻傻等着,等洛樱,等关逸…

    她默默看着他,一颗心像是陷入了泥泞,缓缓湿润开来,同时这粘稠的泥巴把她拉向更深重的愧疚中。

    “南宫昭雪你可真够讨厌的,为什么要替我挡箭?”她低垂着脸,不愿去看他伤痕累累的面容。

    “是的,这一路上都是他们在照拂我,也多亏他们我才能活下来。”安曦和心情也低沉下去,南宫昭雪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也无比心痛。

    “他们要去哪儿?我送他们去,等到了目的地我再赶回皇城,这也是我能尽的唯一一点力。”安耀日虽然是个粗爽性子,但人情练达。

    “我们要去清陵县,在那里说不定能救回他的命,还望公子尽快。”艾浅并不客气,眼下她没有客气的理由。

    “好。”安耀日重重应了一声。

    马车驶过清冷的街道,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越发分明,两旁街道的灯光已经熄灭,唯有皎洁的月光披散开来,照亮了一方踽踽独行的路。

    “哥哥,三国会盟是为了何事?难道几国之间又要爆发战争了?你可不可以不去皇宫啊……”从前她未体会过皇宫里的斗争,如今的她好歹也算经历了一番惊险,对皇宫可产生不了好感。

    “这次三国会盟是为了上古神器,此物威力巨大,断不能掌握在瀛朝皇族手里,我们西域必须要得到它……如果得不到,那就要毁了它。”安耀日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预谋,他相信他的想法也是北蒙的想法。

    “战争之事不好说,若是三方商讨不出一个结果,那爆发战争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也是三国统治者都明白的道理。

    “那你会去皇宫待很多天吗?我不想你去,那里面的人我都不喜欢,他们一个个刁钻刻薄,机关算尽。”纵然安曦和夸大了,但这确实是她的第一印象。

    “哈哈哈,看来我的小妹妹在里面受了苦,你放心,你哥哥会去替你讨回公道的。”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既然来了灜朝一次,势必要在这里留下一些足迹。

    “好!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捉弄那个瘸腿摄政王,他坏死了。”安曦和闷哼一声,气冲冲地说。

    “好好…我记住这个人了。”安耀日安抚着她。

    ……

    马车忽然停住了。

    “里面什么人?马上给我出来!”一个放肆的声音划破了维持已久的宁静。

    三人皆猛地抬头,不安的目光交汇了。

    “外面怎么回事?”安耀日阴沉着面容,话语中不乏威严。

    “王爷,我们被一群士兵围住了。”马夫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明显情况不太乐观。

    “现在到了哪里?”他继续问。

    “城门口就在不远处,或许这些士兵本是守城的。”马夫压着嗓子轻声说,围拢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全都举着尖锐的武器,不怀好意地打量这辆马车。

    “里面的人马上下来,我们要例行检查。”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从前都不需要检查,今日怎么摆起这一套了?”他临危不乱,和他周旋起来。

    “今日宫中发生了大事,逆贼叛逃,阁下若不想被怀疑,便请允许我们搜查。”这是他们接到指令后遇到的第一辆出城马车,那将士还算有点耐心,解释了这一通。

    “哦…竟有这样的事?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的车中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个人。”他嘴里这么说着,问询的目光却射向了艾浅,后者轻微地点了点头。

    “阁下,还是麻烦你尽快出来,不然我们可要强行搜查了。”将士的语气还算客气,他一眼就看出这辆马车并不是凡夫俗子就能拥有的,里面的人必然是一个达官权贵,他或许惹不起。

171 危在旦夕(2)

    “哈哈哈……强行搜查?你有这个胆子吗?我是西域前来的使者,是你们灜朝的贵宾,你若是动了我,我必将率西域男儿踏破中原!”安耀日彻彻底底硬气了一回。

    他右手伸出帷幔,苍劲有力的大手上握着一块令牌,“你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你们瀛朝皇帝赠予我的信物,你敢拦我?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哈哈……”他狂傲地笑着,露出的半张脸皆是鄙夷不屑的神色。

    “呃……属下不敢,是属下的错,王爷请!”那人一见了那令牌便不敢再多言了。

    “算你识相……走吧!”他指挥马夫重新出发。车内的其余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她们真的没有心情对抗这些士兵了,尤其是艾浅,她只想早点救治面前这个将死之人。

    他们日夜兼程,用膳的时间也极尽缩短。纵使这是西域顶尖的烈马,也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疾驰,它跑不动了,他们迫不得已又换了一匹马。

    终于第三天早上,他们在涂州和洛樱相会了。

    广福客栈。

    “阿楹,一切就靠你了。”艾浅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住洛樱的手,有些用力,里面包含着她所有的希冀。

    “小浅你放心,他一定会没事。”洛樱给她坚定的一个微笑,推她出门了。

    涂州是一个人口并不多的小城,也没有吸引外来游人的景致,因此广福客栈并没有其他客人。空荡荡的房间和空荡荡的楼阁让艾浅觉得她整个人都已漂浮在空气中了,陷入了完完全全的虚空。

    安曦和送他的哥哥出去了,这几天为了护送他们,安耀日已经耽搁了许多行程,他现在必须立马赶回灜朝皇宫。曦和并不随他一同前往,乾坤未定,他不敢赌自己会赢,不必拿着亲妹妹的性命做赌注。

    目光所及,艾浅只觉得空。

    她这几日总觉得迷惘,她试图探究这迷惘背后的原因,每次都无可避免想起了他,她忽然发现南宫昭雪在她心里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有了他,心里就不至于空落落,而过往她的人生总是空落落。他现在快死了,她又重新陷入了空荡的漩涡。

    她颓唐地坐在了木质楼梯上,闷闷的,竟又想起了酒的滋味,那涩涩的辛辣之感,哗啦啦通过喉咙,刺激到胃里去,痛快至极。

    那宿醉的疼痛,飘忽的意识,放任一切的快乐……她真的有些想念了。世间烦恼太多,便只想睡觉,但有一天烦恼多得连觉也睡不着了,便只想喝酒,喝酒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就只一心求死了。

    “小二,给我来坛烈酒!”她冲着楼下探头探脑的店小二大叫。

    “呃……女子怕是喝不来烈酒,客官不如来壶果酒吧。”店小二有些顾忌。

    他有点后悔接了这么一车客人,光是那个全身受伤,像是浸在血里的男人就够他后悔的了,更何况再加上这个貌似有些疯癫的女子。最快~手机端:

    “我说要,你就给我拿上来!银子有,你不用瞎操心…”她骂骂赖赖,烦躁地望着那个愣头愣脑的少年。

    “好,好,马上!”那人不敢磨蹭了,急急忙忙跑出了她的视线以内。

    “姑娘,你要的酒。”店小二唯唯诺诺站在楼梯底端,扬起脑袋打量着。

    “你倒是给我端上来呀!”艾浅冷哼一声,这样的愣头小青她还没见过。

    “哦……是是。”

    “噔噔噔……”那人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走了上来,坛子的封口处蒙着一块刹红的布,耷拉下来,覆盖在坛身,很是耀眼。

    “哎呀……”那个粗心大意的店小二不小心踢着楼梯的槛,重心不稳,整个人歪歪倒倒快要掉下去了。

    艾浅飞身而去,左臂膀搂过酒坛子,轻盈地飞到了一楼。

    “啊……”店小二应声倒下,摔了一个狗吃屎。

    艾浅眉心微皱,“这么粗心大意,还来当什么店小二啊!”她悠然自得地打开沉重的酒盖子,不忘吐槽。

    “这这……”那人一不注意便结巴了,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布长衫上的尘。

    “都是老板体恤我,才让我在这里干活,我确实干得不好……”他神色低落下去,自卑的模样。

    艾浅望了他一眼,没有回他的话,自顾自搂着坛身,灌了自己一大口烈酒。

    “咳咳咳……”紧接着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咳咳…”经久不息。超乎所以的辛辣感侵略了她整个喉咙,又刺又疼!

    那氤氲的酒气升到她的鼻尖,鼻头微微红润了,一阵酸楚,她突然流出两滴眼泪,她立马慌乱地擦掉了。

    “咳咳咳……”轻浅的咳嗽声还在继续,但平缓了许多。

    “姑娘,我们这里的烈酒确实太烈了,我该跟你说清楚的,几乎连男人都喝不了。”店小二一瘸一拐走到了她旁边。

    “无碍…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她把下巴磕在酒坛开口处,喃喃道,“这个酒不错,我甚喜欢…”

    只喝上一口,她就觉得有些醉了,后脑勺昏得厉害,晕沉沉的直往下掉,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把她脑袋拖到地上去。

    “姑娘,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说出来总比在心里藏着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店小二有些惶惑,想走近一点却又不敢。

    “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就…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看见你那慢吞吞的样子我就烦!”艾浅眯着眼,很是看他不惯。

    “啊…这……我马上走!”他急忙低下头,重新退回了柜台旁。

    艾浅整张脸都丧丧的,平日里上翘的眉眼已经看不见踪迹,她又喝了一口烈酒,这次并没有莽撞地灌下一大口,而是小酌,慢慢品味。

    还是涩,还是辣,一点都不好喝,但醉人确实真的。可是她明明记得那夜与南宫昭雪喝的酒是清香甘甜的……

    “男人都不会点?或许是因为它太难喝了吧!”艾浅在心里默默想着,冷不防抬起眼看向柜台处,店小二瞬间低下头,耳朵红彤彤的。

    这家伙刚刚在偷看她……

172 九死一生

    “悠扬!”安曦和从大门外闪了进来,嘴角憋出几抹笑容。

    “怎么样?他没事吧……”她坐到了她身边,一双手殷切地握住了她的。

    “阿楹还没出来……”艾浅的下巴继续磕在酒坛上,大脑昏昏沉沉的,看向她的目光也模糊了。

    “你不要太担心了,他一定会没事的。”安曦和也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嗯…”艾浅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一开一合,不断闪烁,最终沉重的眼皮把她带到了一片漆黑的领地,她昏睡过去了。

    几日奔波,她们都没有休息好,安曦和也觉得困倦至极。

    “店小二!过来…我们一起把她扶上去。”她想让艾浅趟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好。”小二立马跑过来了,能早点儿把这个小祖宗安顿好,他很乐意。

    当洛樱推门而出时,大殿内已经没了人,客栈的大门微掩着,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此刻天已经黑了多时。

    洛樱浑身是血,浅绿色的锦缎长衫污浊不堪,面上苍白不已,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涩涩地流到眼睛里去了。

    她站在楼梯口,长舒了一口气,人总算是救回来了。

    “啪……”她一阵眩晕,右手猛地拍到了栏杆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晃了晃脑袋,想把那飘忽的晕厥感晃出脑际,却是越来越晕,为了救南宫昭雪,她耗费了自己太多精血,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嘎吱…”客栈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白衣,一身正气的人踏了进来。

    洛樱不自觉眯起了眼,“奇怪……”她嘟囔一声,那闪烁不定的意识一下中断了,她腿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柔软的腰硌着栏杆,她的上半身扑了出去,整个人便从二楼掉了下来。

    “洛樱!”白衣男子瞳孔一紧,着急扑了过去,将她稳稳接在了怀里,但她却是闭着眼,彻底昏迷了。

    没有人知道洛樱为了救南宫昭雪,到底舍弃了什么。

    艾浅半夜醒来时,安曦和趴在床边睡得很沉,她小心翼翼穿衣出了门。

    外面呼呼刮着大风,疾雨如乱箭一般,房檐上的雨水小河似的哗哗流个不停,一直从房檐边滴到泥土地上,结出一个个小坑。客栈以外的世界是属于大雨的世界,狂乱而喧嚣,屋内却依旧静悄悄的,烛火忽明忽灭。

    “阿楹!”她小声唤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她,她直接推开了南宫昭雪房间的门。

    屋内没有烛火,房间黑漆漆的。窗户处透出来阴暗的光,夹带着飘渺的雨丝,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见他安详的轮廓。

    “嘿,你没事了,对吧?”

    “一定没事的。”她自问自答。

    南宫昭雪的呼吸声无比轻微,若不是他喉咙还在微微颤抖,艾浅几乎以为他已经去了,他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已经被白纱布包住了。

    但除却那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小口子结着鲜红的痂,手臂上、腰腹上、腿上都包裹着白纱布,她都替他感到疼。

    “噔噔……”外面有人走动,脚底踏在木板上沉沉的。紧接着,一个黑影出现在窗格纸上,缓慢移动,那是个男人的身形。

    艾浅眉头紧皱,一下警惕起来,她注视着那黑影,威眯的眼射出带有危险讯号的目光。

    “嘎吱……”外面那人推开了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艾浅屏气凝神,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嗞…”那男子点亮了烛火,暖黄的光一下笼罩了整间屋子,艾浅举起手里的瓷托盘,正欲一击致命,却发现来竟然是…

    “姬绝尘?”她颓丧地放下了手。

    “叶悠扬?你怎么在里面?”他也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他…你什么时候到的?阿楹不是说你有事来不了了吗?”艾浅将瓷茶盘放回了桌子上,坐上了圆木凳,托腮凝望着他。

    “我不得不来,现在灜朝各地都已颁布通缉令,通缉令上说昭雪图谋杀害北蒙使者,又拒绝审问,私自窜逃,如今各地的城门都已封锁,严加筛查过往的旅客,怕是不抓住他不会罢休了。”

    他面色无比凝重,出了这么一回事,当真叫以前所有的苦心经营都泡汤了。

    “怎么会这样?使者中毒?”艾浅沉下心来,她只当他是被胡乱抓去了,没想到竟平白无故被安了一个罪名,“那使者如今死了吗?”

    “死了…听闻北蒙那边已经派人赶来了。”这便是最恼火的事,使者已死,此事无法替南宫昭雪翻盘了,如今皇宫掌权者又大肆宣扬此事,几乎闹得举国皆知。

    “那这对他极为不利呀。”艾浅也知晓其中的厉害,皇者绝不可失了民心。

    “无法挽救的便不需要再提了,眼下时局混乱,只要让昭雪快快好起来,一切都有转机。”输了这局,赢了下一局就好,姬绝尘可不怕。

    “是啊,只要他好起来,一切都好说。”这也是艾浅心中所想。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郦国,一直躲在这里肯定不是办法…对了!”说到郦国,她猛然想起,“熹云会不会直接派人围剿郦国?”

    “眼下应该不会,三国会在灜朝会盟,若是谈判无果,她还会面临其他两国的威胁,她若是真的现在出兵讨伐郦国,那才叫愚蠢!”

    姬绝尘顿了顿,平白生出几分威严来,又说道,“若她真的愚蠢到这种地步,我们也不必怕,郦国军队的实力并不比皇朝禁卫军弱。”

    他对他所教授的士兵有足够的信心,每个士兵他都严格要求,所有人都是入境的修士,实力自然比花拳绣腿的普通士兵厉害,以一敌三绝对没问题。

    “等昭雪稍微恢复一些了,我们就马上回去,整顿整顿就该报仇雪恨了。”他一向稳重,但如今看到走了一趟鬼门关的南宫昭雪,不免急躁了。

    “好,我们一起等他恢复。”艾浅望向平静躺在一侧的人,心里总算存了些希望,但那紧皱的眉心依旧如此,这几天怕是抚不平了。

173 出卖

    “对了,阿楹呢,你有看见她吗?”沉静了一会儿,艾浅开口问道,她话中带有一些试探的意味。

    “她……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姬绝尘的雄心壮志褪下了,有些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这次多亏了她,你知道吧?”喜不喜欢,她管不着,但她想让姬绝尘对她的阿楹好一点。

    “我……知道。”他面颊低垂,讳莫如深的瞳孔反射出烛火的光,看不明白。

    第二天。

    一夜的雨还不够,秋雨总是缠绵的,它要给每个人留下连绵不绝的印象。雨滴击打在各种物体上发出嘈杂的碰撞声,听着很烦,艾浅很烦。

    姬绝尘出去打听消息了,洛樱和安曦和还在睡,她没有去打扰她们,而是独自下了楼。

    酒坛子还摆在桌子上,已经被封了盖。

    店小二一看见她,立马震悚了,小身板绷得老直。

    “你!过来!”艾浅玩味地招招手。小二却不敢,趴在柜台上,两只小眼睛咕噜咕噜转着,还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艾浅邪魅一笑,自己走了过去。

    “别!”店小二急急忙忙想要跑走,却被她堵在了柜台口。

    “你是不是看见了通缉令?”她质问他,单看他慌乱的神色,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我…看见了。”他畏畏缩缩还是说出了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女侠,放过我吧!”他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不会说的,不会……”

    “哈哈哈…”艾浅笑出了声,她一只胳膊挽着他的脖颈,微微用力。

    “啊,不要啊,不用杀人灭口,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尖叫着反复说道。

    “哈哈…记住你说的话,若是你敢去官府,你这颗脑袋就没了…”艾浅嬉笑着放开了他,“这是给你的赏钱,好吃好喝的安排就好,明白吗?”她丢给他一包碎银子。

    “明白明白…”他结结巴巴,偷瞥了她一眼,又立马低下头。

    “哈哈哈……”艾浅夸张地大笑,又坐了回去。

    “这…那……”没想到店小二倒自己走了过来,支支吾吾的样子。

    他应该还未到弱冠之年,行事作风都显得稚气满满,艾浅看着倒觉得有几分可爱,有几分欢喜。

    “怎么了?”她故意带点严肃地问。

    “你饿了吗?我熬了粥。”他有点期待。

    “呃……还好吧…”

    “咕噜噜噜……”她话语声刚落下,肚子就不争气叫了起来。

    “嘿嘿…”店小二下意识笑出了声,却被艾浅一个目光及时止住了。

    “明白明白,我马上端上来……”小二拍马屁般憨笑着,跑进后厨了。

    “遭了,树立的威严形象没有了…”艾浅耸耸肩,不由自主笑了。

    小二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还有几叠小菜,看上去不错。

    “姐姐,楼上那人真的就是襄王本人吗?”他很是好奇,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大人物呢。

    “你觉得呢?别给我没话找话…”她喝了一大口粥,觉得有些寡淡,又舀了一勺黑乎乎的小菜。

    “嗯”她眉头一皱,凌厉的目光射向了店小二,盯得他一惊。

    “这……”她又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店小二瞳孔放大,有些怕,他望了望那小菜,仔细思后觉得不会有问题。

    “这是什么呀,太好吃了吧!”艾浅一拍桌子,晶莹的眼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啊……”店小二长吁了一口气,“这是蕨菜,姐姐爱吃就好。”

    “爱吃,爱吃……等会儿阿楹和曦和起来了,也让她们尝尝。”她又吃了一大勺,眼底的光芒分外耀眼。

    “好,厨房里多着呢。”店小二也跟着她傻笑。

    “你笑得像个傻子。”不料艾浅竟说起他来。

    “啊……嘿嘿!”他笑得更傻了。

    吃了一会儿,安曦和也起来了,这是她那么多天以来休息得最好的一个晚上,纵然南宫昭雪还未苏醒,但总算得到了救治,她也心安了不少。

    “快来吃这个…什么菜?”艾浅忘了。

    “蕨菜,蕨菜…”店小二补充道。

    “对!可好吃了……”她乐呵呵的,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笑了。

    “奇怪,阿楹怎么还不起来呀?天已经亮了这么久,这不像是她的风格……让我去看看这个小懒猪。”艾浅擦擦嘴,上了楼。

    “阿楹,起床啦!”她将门推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缝,单单把脑袋伸了进去,悠哉悠哉地打量。

    “阿楹?”床上的人并未有醒来的迹象,她两只手交合着放在腰部,面颊朝上,一动不动。

    艾浅心里一惊,刚刚短暂的愉悦一扫而空,她一下推开门,冲了进去。

    “阿楹…”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她又赶紧抚上她的脸,同样的冰凉。

    “不可能,不可能…”她右手一直抖动着,缓缓伸向她的脖颈…

    还好,还在跳动……

    可已经十分微弱,她这是怎么了?艾浅呆愣住了,她双目无神,不敢往下想。

    她明白,当龙鱼耗尽自己的精血为他人疗伤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就意味着龙鱼再也没有替人疗伤的功能了,她的自愈能力也会大大减弱,法力上想要精进几乎不可能,严格意义上,她已经不是一条龙鱼。

    “阿楹,我允许你这样做了吗?谁要你牺牲自己救他了!”艾浅悲愤地大叫,盈满了眼眶的泪水终于彻底决堤,“我要你变回去,我不要你这样……”她大吼,声音都哑了。

    “怎么了?怎么了?”安曦和快速跑上楼来,小二也紧随其后,看见眼前的场景两人都懵了。

    “她怎么了?”安曦和看不太明白,但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她…睡着了,要很久才会醒。”她话语中满是哀默。经历了这样的事,洛樱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她需要花一个月重新建构,才会醒来。

    艾浅知道南宫昭雪伤得很重,腿可能保不住了,但因为情况紧急,她了解得也并不是很清楚。

    当时只看洛樱一副轻松的样子,她便没有多想,却不料她竟以这样的方式救他。

174 出卖(2)

    一行人坐在一个大圆桌上,全都默不作声吃饭,艾浅面无表情,冷漠的瞳孔放空地盯着瓷碗中的白米饭。

    “洛樱,还睡着吗?”姬绝尘本不愿意开口问,但眼看着大家都要吃完了,却还不见她出来,他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艾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嚼着嘴里的米饭如同嚼蜡一般,那有滋有味的蕨菜也不香了。

    “叶悠扬?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这隐隐不安的气氛让他起了疑心。那飘渺的不安迅速笼罩了他,他几乎已经猜到是洛樱出事了。

    “我去看看!”他立马搁下手中的碗筷,飞奔似的冲上了楼。他昨晚救下她时,本就吓了一大跳,仔细检查后发现她身上那些血迹都是南宫昭雪的,便宽心了许多,以为她只是因为疲倦才不小心摔下楼。

    “哐当!”猛地推开门,他愣在了门口,死一般的宁静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望过去,那硬板床塌上的女子面目安详,睡得很沉。

    “洛樱,你别吓我,你是不是又想着捉弄我?”他轻声细语,缓缓走进。南宫昭雪非救不可,但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洛樱……”他轻轻推了她,眉头上的那个“川”字很深很深。

    “你醒醒,你别装睡了,我都看出来了。”姬绝尘不断告诉自己,她只是在玩那些无聊的小游戏而已,就像她经常在郦国的襄王府玩儿的那般。

    “你不用叫她了,她是不会醒来的。如果你觉得有几分愧疚,那也大可不必,因为她会在一个月后醒来。”艾浅居高临下地说,她从前就不怎么喜欢姬绝尘,如今觉得有些厌烦了,虽然她也清楚,这些都是阿楹自己的决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急切地回过头,怔怔地望着她。

    “她耗尽自己的精血为南宫昭雪疗伤,短时间内不会醒的。”艾浅明目张胆地注视他,敌视的情绪很明显。

    姬绝尘低下头,他还记得在洛樱临行前他曾对她说的话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下南宫昭雪。”

    他现在后悔了,他确定自己是忘记加一个前提条件了,那便是在保重自己的情况下,他从不曾想过要舍弃她。

    艾浅只觉得倦了,她怪不上任何人,就只好怪自己了,又疲倦又自责,她不说话只是呆呆望着,看见的一片仿佛都是模糊的。

    两天后。

    “小屁孩,怎么这个客栈只有你一个人?你们老板呢?你每天又要做饭又要打扫清洁,看上去很忙呢!”

    安曦和好奇地问道,她这些日无聊得紧,艾浅每天沉默寡言,老托着腮帮子到处发呆,根本不理她,她无事倒爱和店小二说说话。

    “我们这个小客栈没有几个客人,老板付不起厨子的工钱,便把他辞退了,留我一个人。最近这个时节,生意更不景气了,老板说他要出趟远门,就把这里全权托付给我了,你们是我接的第一批客人。”

    小二就是实诚,唠唠叨叨能说一大通话,即使安曦和并不怎么用心听,但他依旧喜欢这叽叽喳喳的鲜活人声。

    “第一批客人哈哈哈!”安曦和被这样的表述逗乐了。

    “最近街上怎么样?”她其实一直都想出去走走,但他们都劝她好好待在房间,人出去了可能命就没了。

    “最近官府查得很紧,主街上晃过一批一批的士兵,手里拿着画纸,上面就是那王爷的肖像图,只要一逮着和他相似的人,就立马抓去官府。”店小二描绘得有模有样的,听罢后,安曦和确实不敢出去了。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我看你长得就和王爷蛮像的。”她故意吓她

    “哈哈哈…姐姐别说笑了。”小二双唇紧抿,嘴角处突出两个梨涡来,可爱极了。

    “你应该不会想着出卖我们吧?”她又调侃他。

    “怎么会呢?我才不是这样的人!”他稚嫩的面孔一扬,拽出几分憨气来。

    艾浅偶尔待在洛樱的房间,偶尔又起身去看看南宫昭雪,两边她都担心,两边她都着急。姬绝尘有事没事总爱往外跑,说着去侦查,但是也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南宫昭雪,你说你都睡了这么多天了,饿了吗?饿了就快醒来吧!”艾浅烦躁之余,时常说点儿这样温婉的胡话。

    她把脸朝向窗外,弥漫的雾气使得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沉沉的雾霭中又有些青灰色的剪影,看不透彻,像是一块儿镶在墙壁上的水墨丹青画。

    她发神地望着,仿佛自己已在那绵密的雾中徜徉,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她微微冰凉的手搭在床沿上,刚好是在南宫昭雪裸露在外的右手旁,两个食指无聊地交叉,反复圈绕着,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儿。

    恍惚中,独属于自己身体之外的冰冷触及了她,她疑心是那窗格外的如丝细雨溜了进来,只叹道,这牛毛小雨为何能飘得这么远。

    她准备起身关窗,什么水墨丹青画,她可欣赏不来。

    “悠扬……”那冰凉的物体居然整个包裹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南宫昭雪的声音响起,微微嘶哑,显得深情而魅惑。

    艾浅心跳像漏了半拍,她磨磨蹭蹭低下头,盯着眼睛微睁的他。

    “南宫昭雪…你醒了?”一开口才发觉哽咽了,艾浅这两天几乎没有说过话,自己的声音也恍然陌生无比。

    床榻上的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还稍显困难。

    “你别…别着急…再多休息两天吧。”艾浅有一点结巴,她闪烁的眼十分慌乱,整个人紧张起来。

    “没事,我…可以…”南宫昭雪眯起眼,修长的睫毛相互交错,他想起来,但躺了太久,他的肌肉已经酸软了。

    “你先躺着!”艾浅语气强硬了些,她一把拉过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的。

    嘴里唠叨,“你不知道你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天凉了,盖暖和一点,别着凉。”她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段话,那掩饰不住的隐隐笑意一直都在。

175 抱抱你

    “我想起来…抱抱你。”南宫昭雪话很直白,那漆黑的瞳孔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倩影。

    “咳咳咳……”艾浅呆在原地了。去你的…她要是这么说会不会太煞风情?

    “等你什么时候完全恢复了,我们就相拥一笑吧,或者等你大业有成了……”艾浅故意说得豪情万丈。

    “哈哈……”南宫昭雪嘴角一斜,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不觉有点晶莹。

    艾浅很高兴他终于醒了过来,她牵肠挂肚的两个房间,终于只剩一个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隐瞒了洛樱的事,不想让南宫昭雪过于愧疚。

    “我这腿…”他惊讶于自己居然能正常走路,他那时几乎断定自己要终身残废了。

    “你的腿……没事呀!”艾浅灿烂一笑,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去把吃的端上来,你先不要到处走动,毕竟还没有彻底恢复。”她转过身,那满是阳光的微笑就褪下了,出门的一瞬间,她偷瞥了一眼隔壁房间的门。

    心中暗暗祈祷,“我的阿楹,你也要快快醒来,我把我新爱上的蕨菜都留给你吃。”

    又过了两日。南宫昭雪已经能轻松下楼梯了。

    几人围坐在圆桌上闲聊时,姬绝尘突然急冲冲跑了进来,“皇宫里发生了大事!西域使者死了。”他面色凝重,端起一杯浓茶,一饮而尽。

    “熹云这是在蓄意挑起战争吗?灜朝容不得她这样糟蹋!”纵使三国乱斗的形势对他们有利,但这一定不是在胡作非为的境况下产生的,灜朝的百姓不应该承受掌权者玩弄权术的后果。

    “熹云这样霍乱前朝的人就该被诛九族!”姬绝尘仍就愤愤不平。他之所以这般生气还有另一个原因,不久前北蒙使者也死在了皇宫,就怕两国联合起来对付灜朝,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什么!”安曦和收下了嬉笑打闹的面孔,整张脸都僵了下来。“西域使者死了?你别胡说!你从哪里听来的?”她全然不顾对他曾有的畏惧,直直冲到了他面前,大声质问。

    “估计已是一天前的事了,才传到涂州城。”姬绝尘拧眉望着她,不甚理解。

    艾浅和南宫昭雪却相视一看,眼眸中皆是深深的担忧。

    “不可能,不会的,我哥哥说好了很快就来接我,要和我一起回去……”安曦和手足无措地晃来晃去,星眸四处打量,却无处停留。

    “你哥哥?”姬绝尘眉头又深锁了,“悠扬,你上次说是他哥哥一路护送,你们才能安全到达这里?”

    “是…的…”艾浅话都说不利索了,她认真一想…莫非安耀日是因他们而死?或许熹云已经向他逼问了他们一行人的下落……只要一开始想,她就停不下来,就极度疯狂…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消息,从西域来的使者在皇宫里暴毙身亡了,听说死相可吓人了,街坊邻居都在摆谈呢!”

    买菜回来的店小二并未来得及察觉这悲哀的气氛,便兴冲冲地说了出口。这些话将安曦和编制的自欺欺人的谎言一下戳破了。

    “不会的……”安曦和转过头来,秀丽的小脸儿煞白,“不会的……”她一边说,一边闷头往大门口走去。

    “曦和,外面下着雨呢!”艾浅追了上去。

    “别跟过来,我要出去静静!我会自己回来的…”她没有回头,瘦削的身影在这凄清的秋雨中显得如此落寞,她越走越远,消失在了水墨丹青的尽头。

    “让她去吧…”南宫昭雪沉闷地开口,颓然地坐回去了。

    “姐姐,大家这是怎么了呀?王爷快好了,你们怎么好像也没有多高兴啊!”店小二附在艾浅耳边偷偷问。

    “高兴的事只有那么一两件,难过的事却不胜枚举呀!”艾浅下意识说完这番话,忽然感到自己像是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人。

    “嗷嗷!”小二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希望姐姐能多开心一点,我把我的快乐分一半给你吧,嘿嘿……”他傻笑着。

    艾浅一脸嫌弃地回过头,“你的快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店小二吐吐舌头,摇晃着脑袋闪到厨房里去了。

    “南宫昭雪,你……”艾浅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本想和他讨论一下何时回郦国,却发现他正在换衣服。

    他一只手臂已经伸到白衫里去了,纤柔的衣衫垂了下来,露出整块伤痕累累的背,几乎都已经结了痂。肩膀和腰腹那里有两个乌黑的伤口格外突出,那便是箭伤。

    “你怎么进来了?”他将衣衫往上一撩,遮住了那突兀的疤痕,“别看了,怕吓着你!”说罢,他迅速穿好衣服。

    “南宫昭雪,谢谢你……”艾浅鼻头一酸,愧疚的情感让她又有些哽咽,“我从来都不想亏欠别人,所以我总想着回报你,没想到却越欠越多……”

    “在我这里,你永远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试图回报。”他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艾浅不解。

    因为我要让你越欠越多,欠到不再觉得我是一个可以随意替换的合作对象。他在心里轻喃。

    “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安曦和回来了吗?”有些话只适合藏在心里,他不用说出来,但他会用行动一点点实现。

    “她还没回来…你现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尽快回郦国,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们的行踪很有可能已经暴露。”本来他们就商定他身体一恢复就立马回去。现在安耀日被杀,一切不确定的因素又增加了,他们更得加快速度了。

    “我也有这个打算,等安曦和回来,我们就着手准备,今晚便可启程。到时候城门必有一战,具体计策还要等师父回来……”

    涂州是个小城,一条街由北向南,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走完。此地有修仙世家涂山派镇守,又位于内陆,军队设防并不严整,倒无需太过担心。

    “嘎吱…”为了遮风而半掩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快!收拾东西赶紧走!”姬绝尘冲着二楼大叫。

176 惊险逃脱

    “发生什么事了?”两人面色一紧,焦急地询问。

    “南宫肃带着他手下的镇北军已经快要迫近城门!必然是直逼我们而来。”姬绝尘话语也有些慌乱了,眼下时局紧迫,容不得半分拖延。

    “那我们必须马上走!”南宫昭雪眉头深锁,那黝黑的瞳孔迸发出愤怒的火焰,他们逼得太急了,这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可是曦和还没有回来,阿楹也还没醒……”艾浅虽知道时间的紧迫性,可是他们绝不能丢下谁。

    姬绝尘面下一沉,焦躁的脸又泛起几抹忧愁,这些他也知道,他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若是等她的话我们可能就走不了了…”他尽量说得委婉,可是意义却如此分明,他不准备等安曦和了。

    “姬绝尘,你什么意思啊!”艾浅一听就怒了,“你要走就自己走,带着南宫昭雪一起走,剩下的人我来负责。”她愤怒地别过脸。

    “叶悠扬,你别这么不懂事,眼下是任性的场合吗?那姑娘不跟着我们或许会更安全!”姬绝尘也不留情,更何况本就是这么个理。最快~手机端:

    “昭雪,你跟我马上走!”他几乎命令式的开口。

    “马上走?阿楹呢?阿楹你也要直接放弃吗?”她已经怒不可遏,姬绝尘那随时随地镇定的面容让她觉得愤恨,这家伙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更无需谈什么爱。

    “洛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带她走,我们可不是坐着马车风风光光离去,而是偷偷摸摸走,还要面对那么多士兵的追捕,带上她怎么走?”他质问她,那语气中的坦然与理智无可避免让他成为了那个坏人。

    “所以你就想把她一个人隔在客栈里?”艾浅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不是我想…”姬绝尘无力地辩解。

    “行……你们快走吧!等会儿追兵找上门来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无所谓般上楼去了。

    “昭雪!拿上必要的东西,我护送你回郦国。”对姬绝尘的审判结束了,他撇下一切言不由衷,开口道。

    “师父,我不能走。”南宫昭雪声音低沉,他很抱歉,可他必须要留下来。

    “昭雪,你怎么也给我糊涂了,这不是儿戏,镇北军可不是吃素的。”姬绝尘真的急了,又气又急。

    “师父,我明白你是为了我才选择丢下她们,可我若是跟着你走了,就算是愧对了你的教诲,她们是我的朋友。”南宫昭雪淡淡地解释但内心却是极度殷切的。

    “好啊……你们都和我对着干…都要在这里等死吗?”他哀默一笑,颓唐地坐到了椅子上,“都想在这里,那便在这里吧…”他也倦了。

    “不好了!不好了!姐姐快跑!”店小二吆喝着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布鞋已经被完全打湿,鞋底踩在平滑的木板上险些滑倒。

    “姐姐呢?”他不管那两个默不作声的男人,只是在问艾浅的去向。

    他四下打量,跑上楼去了,“姐姐,姐姐,你们快走吧!街上好多官兵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正到处搜捕呢!”他一看便知他们是来抓那个王爷的,当下一惊,赶紧跑来了。

    艾浅打开房间的门,沉下心来说,“我知道……你现在快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里太危险了。”虽然艾浅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她感觉他就是一个小屁孩,愚笨却可爱,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你你……你们不准备走吗?好多好多官兵,你们肯定打不赢的!”店小二紧张起来。

    “带着人走不了…”城就这么大,他们被困在了里面,又根本无处傍身,要是孤身一人肯定能走,可她怎么可能会抛下她的朋友。

    “走不了走不了……”店小二念念叨叨,直跺脚。

    “快……”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你们快把里面那位小姐抬到厨房去!那里有一个地窖,你们全藏进去,我只要把柴火移到上面挡住,一定不会被他们发现的。”他面上闪着兴奋的光,兴冲冲地说。

    这个地窖本是用来堆放杂物和各种蔬菜肉类的,但因为生意不景气,里面倒是空得很。

    楼下的姬绝尘和南宫昭雪听见了,急急忙忙上了楼,姬绝尘一把抱起洛樱就往下冲。他从未想过要舍弃她,只是他明白,他没有把握保全她…或许他们一走,剩下的人就安全了。

    厨房很大,锅碗瓢盆零零碎碎摆在硬石板上,不久前买回来的新鲜蔬菜泛着露珠,看上去很水嫩。一口大铜锅安放在灶洞上,几捆用来烧火的木材凌乱地堆在一侧。

    地窖的入口就在硬石板和柴火堆之间,一个不太惹人注目的角落里,它与地板的缝隙都积上了厚厚一层灰,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来。

    “好久没进去了…”店小二惭愧地摸摸脑袋。

    “这样正好。”姬绝尘声音微微冷峻。他蹲下身去,一把拉开了木板,已经黏在一起的灰团直直往下掉,剩下一些薄灰弥漫开来。

    “咳咳咳……”众人都被呛到了。店小二手脚灵活地走了下去,点上了一根烛火,火光映射开来,有几分暖意。

    姬绝尘不言语,抱着洛樱就往下走,他小心翼翼,害怕将那瓷娃娃一般的沉睡公主磕到了,最后将她稳稳放到了一个太师椅上。

    他特意将椅子上的灰简单清理了一下,起身时,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又极速上去了。

    “你们快下去,我去门口探听一下消息,马上过来!”说罢,他急匆匆出去了。

    两人都没多想,艾浅扶着南宫昭雪也下去了。

    “噔噔噔…”店小二提前将门关了,姬绝尘还未走到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快开门!快开门!”士兵粗放的声音也同时发出。通过窗格纸上的影子,可以判断外面有十来个士兵。

    店小二慌忙跑出来,不知所措,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地窖入口那高高上翘的木板。

177 惊险逃脱(2)

    姬绝尘眼眸一转,立马跑回了厨房,将木板猛地合上,又将一旁的柴火移了过来,盖得严严实实的。

    “别发出声!”他叮嘱道。

    “噔噔噔……”敲门声越来越剧烈,“直接把门撞开!”这是南宫市肃的声音。

    姬绝尘面色一紧,店小二跟在他一旁,哆哆嗦嗦的。最快~手机端:

    “你听着,等会他们一进来,你先说不知道,接着就装作害怕地往楼上看,明白吗?”他严肃开口。

    “知……知道…”店小二咽了咽口水,差点把自己噎到。

    眼看着姬绝尘上了二楼,厨房里又并无破绽,他着急跑过去,预备开门。

    “啊……”自己还没碰上门,外面的人就将其撞开了,往里推的门一下撞向他,将他硬生生撞到了地上。

    “哎呀……”他叫唤一声,畏畏缩缩爬起来。一行士兵直接把他围住了,锋利的剑刃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这……”他可怜兮兮看向最中心位置那个身穿华丽铠甲的男人,闪烁的眼满是惶恐。

    “为什么把门关着?”南宫肃恶狠狠地逼问他。

    “我…我…老板不在,客栈里又没有生意,我就偷懒去了…”他眼眉低垂,一会儿又颤抖着抬起来。

    “客栈里没有人吗?”他继续问,精明的面颊上显出诡异的微笑。

    “没…没有…”他拖了很长的尾音,如蚊子般嗡嗡的。

    “哼,你知道骗我的后果,如果让我搜出一点蛛丝马迹,我立马要了你的小命。”南宫肃威胁道,指挥士兵们行动。

    “慢…”店小二忽然机灵地一仰头,无比忌惮地往二楼看去。楼下一行人的目光都望了上去……

    正巧,楼梯口对着的房间窗格纸上映出一道迅速移动的黑影,一溜烟儿的功夫,黑影便看不见了。

    “快!上去!”南宫肃下了指令,自己最先冲了上去。

    推开房间的门,却是空无一人,只是窗户大开着,凉悠悠的风裹挟着青烟般的细雨飘了进来。

    “他跳下去了,快!给我追!”南宫肃走到窗户边,刚好看见一个雪白身影转过了巷子一角。

    他毫不犹豫也翻身跳了下去,其他的士兵沿着原路返回,也快速跟了去。偌大的客栈竟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店小二还坐在圆木凳上,双腿打着颤,走不动路。他透过大开的门往外看,刚刚还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兵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是全都追他去了吧。

    地窖里的二人都惴惴不安,艾浅站在烛光旁晃来晃去,阴影一会儿打在南宫昭雪的脸上,一会儿又消失,忽明忽暗。

    “你坐一会儿吧。”他笑了,打断了她有节奏的步伐。

    “嗯?”她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说你别太担心…”他故意放大了音量,却换了一句话。

    “嗯…我不担心。”艾浅微微一笑,却显得有些勉强。

    “姐姐,他们都走了,街上也没有官兵了。”店小二又多观察了一会儿,蹑手蹑脚跑过去,仿佛还有人在监视他一般。

    “小屁孩,你帮我们去看看城门的情况,如果发现安曦和,马上把她带回来。”为了保险,他们决定暂时不出去。

    “好,我马上就去看。”小二支应一声出去了。

    安曦和看见鱼贯涌出的士兵后,就知道大事不妙,纵使自己悲伤不已,她还是迅速赶了回去,可奇葩的是她迷路了。

    此刻的她正大街小巷瞎转悠着,明明刚刚才止住泪水,现在就又快被自己蠢哭了,就这么个小地方她居然还能迷路?

    “到底在哪里呀!”她兜兜转转,觉得身旁的景象已经看过许多遍了,可那熟悉的客栈却依旧没影儿。

    “哎!安小姐!”倒是店小二眼尖,出门才转了一个弯就瞧见她了。

    “小屁孩!”她也学着艾浅的叫法。

    小二赶紧把她引了回去,自己这才重新去城门打探。

    三人都躲在地窖里,连同昏睡的洛樱。

    “带着阿楹想要翻过高高的城墙出去,并且甩掉那些追兵,几乎不可能。我们需要光明正大地坐着马车出去,而且还不引起士兵的怀疑。”艾浅斟酌后,如是说道。

    “所以会用到你的易容术。”南宫昭雪帮她把后半句话说了。

    “对。”艾浅也附和道,她感到有些抱歉,“曦和,我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可能会让你感到很难过,或许你没有太多心情来帮我们,可眼下这样的局势,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目前他们的敌人还不知晓安曦和的存在,无论她何时想要离开他们,都是轻而易举且无后患之事。

    “你别这样说,我们可是朋友,我当然乐意帮忙,我自己的事我会想清楚的。”洛樱神情虽仍旧有些低落,但嘴角还是挤出一丝微笑。

    “真的谢谢你。”艾浅右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用头去撞她。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她们真的算是生死之交了,彼此间相互耽搁又相互拯救。

    西域易容术所需要的人皮面具皆是用蛊虫制作而成,此蛊并非是鲜红色的血蛊,而是接近肤色的灵蛊,可以随着主人的要求自由变换形状,进而成为一张贴合人体面部肌肤的面具。

    安曦和在一旁倒腾着,其余二人本着不打扰她的原则都没有开口说话。

    盈盈的烛光渐渐弱了下去,蜡烛快要燃尽了,这已经是第三根蜡烛了,安曦和的面具也即将做好。

    “姐姐,听得见吗?”店小二压低声音,冲着地窖问道。

    “能听见,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下面的三人都隐隐有些担忧。

    “守城门的士兵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今天四处搜查的那些官兵全都不见了,可能追着那位前辈远去了吧。”他回来时还特意留心,确实没有看见那些穿着坚硬盔甲的凶狠士兵。

    “行……我们马上就出来。”危险已经基本解除,现在的关键又跑到了姬绝尘身上。他被发现得越晚,他们安全的时间就越多,可那么多人都去追他了,他能搞定吗?

    艾浅下意识看向南宫昭雪,他会很担心吧?

178 回郦国

    两副人皮面具已经做好,是老太太和小老头的模样,艾浅和南宫昭雪准备装成一对老夫妻,安曦和是他们的大女儿,而沉睡已久的洛樱则是他们的小女儿,她患病多时,一行人准备带她送去皇城求医。

    “事不宜迟,我们收拾收拾赶紧走吧。”艾浅拿过属于她的面具,沿着木板楼梯上去了,“我先上去看看。”四下里说不定还有埋伏,店小二或许看不出来。

    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圈后,也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终于宽了心。

    “小二,你去替我们买一辆稍显破旧的马车,也就是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马车。”她给了他一包碎银子。

    “好。”店小二转头跑出去了。

    把大门掩上,她又重回地窖里,和安曦和一起把洛樱背了出来,南宫昭雪步履有些不平,但搀扶着自己走出来了。

    两人已将人皮面具戴上,还做了一些必要的修饰,衣着打扮都考量过了,如此,倒真像极了一对穷苦的农民夫妻。

    “哈哈哈……”艾浅咯咯笑了,“原来你老了就是这个样子。”她调侃南宫昭雪。

    “怎么?很难看吗?”他浅浅一笑,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她。

    “谁老了会很好看呀?不过是慈祥了许多。”艾浅应道。

    ……

    一时无话,便没有人再开口了,那令人压抑的宁静又席卷了三人,只要一静下来,就容易思考,容易回想,而想起来的都是那些晦涩、痛苦的画面。

    塔塔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将他们从无休止的回忆中解救出来。

    “马车买来了。”店小二推开掩着的门。

    “你们……”他惊了一跳,眼前的两人他几乎完全认不出来,“这…”可是一旁的安曦和他是见过的。

    “怎么样?看不出来吧?”艾浅的声音也变了,浑厚中带着些嘶哑,“守城门的士兵拿着画纸应该也辨别不出来了吧。”她颇有些自得的模样。

    “看不出来,肯定看不出来!”小二几乎要拍手称绝了。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轻薄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他们即可上马走人。

    说干就干,大家都上了马车,安曦和坐在外面,由她来控制缰绳。

    “姐姐,姐姐,这是剩下的碎银子。”马车即将出发之时,店小二忽然大声叫唤,火急火燎地将那包银子递了过去。

    “剩下的都留给你!”艾浅从破旧帷幔后伸出一个苍老的脸来。

    “不,这些我不能要。”店小二虽然呆愣但却也执拗,“多了的都不能要!”

    “小屁孩,乖哈,你留着以后娶媳妇儿都可以。”她促狭一笑,皱纹遍布的脸微微有些狰狞。

    “这……”

    “等这波事平息了,我再回来看你。”她笑笑,招呼他进去。

    “好,姐姐说好了的可不许食言。”他眼里有光芒闪烁。

    “那是!”艾浅拍拍胸脯保证。

    涂州城城门。

    “要去哪里?去干什么的?车内有几个人?”举着长矛的士兵凶狠地看着马车外面的安曦和,连连逼问。

    “官爷,车内有我的一对老父母,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妹,我们要去皇城,给我妹妹求医治病。”她唯唯诺诺,故作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哦?先把帘子打开!”士兵吆喝着。

    “是。”她揭开了帘子,洛樱在坐榻上躺着,了无气息般,年迈的父母面上是鲜明的愁苦。

    “你那妹妹得的什么病呀?”士兵瞧那女子长得倒是俏丽,随口多问了一句。

    安曦和低垂着眉眼,向车内望去,忧伤的面颊快淌出泪来,“我妹妹得的是……”

    “风疾。”须臾,她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呸呸呸…晦气!赶紧给我走…”士兵骂骂赖赖,招呼她赶快走了。

    “好…好!”安曦和像是被吓到了,驾着马车匆匆离去。轻轻松松便出了城门,她没有半分懈怠,一路疾驰着,直到将城门远远甩在身后,最后消失不见。

    “现在应该安全了。”她冲着马车内的人说道,但依旧没有放慢速度。

    “那便好,那便好……”艾浅嘀咕着,二人都舒坦了半口气。

    “不过这风疾到底是何种病呀?吹不得风吗?为何他听了之后如此惊慌?”她有些好奇,此种疾病她还未曾听闻。

    “风疾是一种很复杂的疾病,头痛眩晕、抽搐、麻木,这些是最基本的表现,严重的患者便会口眼歪斜、言语不利,全身流脓,半身不遂……”南宫昭雪详细地解释了。

    “这么吓人……”也怪不得那士兵如此忌讳了。

    “不过洛樱为何昏迷不醒?她这是怎么了?”南宫昭雪望了一眼那面容平静的沉睡者,疑惑地问道。

    他隐隐有些不安,怀疑是自己的过错,他也问过姬绝尘,可是后者并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她…她呀,龙鱼…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个月…”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当真?”他不相信。

    “嗯…嗯!”她稍显犹豫地回复。

    “你在骗我…”南宫昭雪一口咬定。

    “我没有!”她强硬地辩解,“真的就是这样,你不要在这里胡乱猜了…”她不想他有任何心理负担。

    “那……好吧。”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逼问了。

    “等我们回到了郦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了。”过了很久,艾浅开口说道,她察觉到了他自责的情绪。

    “好!”南宫昭雪抬起头,停顿了几秒后,说出了这个字,他需要恢复到信心满满的状态。

    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熹云那派的人已经不准备和他装什么骨肉情谊了,既然一切都已戳破,他也无需再隐瞒什么。一回到郦国,他就会宣布郦国独立,他要彻底和皇朝掌权人决裂。

    “驾驾…噔噔噔……”策马之人的长啸声不绝于耳,伴随着马蹄踩在水洼上激起的清脆响声。与此同时,还有盔甲抖动的筛糠般的声音,一切都是如此分明,马车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179 惊险一刻

    “有军队!”南宫昭雪声音严肃起来。

    正巧这时,在泥泞的乡村小路尽头,涌来一大批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紧接着是一队骑兵,他们坐在高高的骏马上,睥睨一切的姿态,领首的则是南宫肃。

    “这是今天到处搜查的那些士兵,他们折返过来了,现在怎么办?”安曦和心跳开始加速,她有点慌了,压低了声音问马车内的人。

    “先把马车靠在一边,让他们先过去。”南宫昭雪显得很冷静,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他不怕,见招拆招就好。

    “好。”她指挥马儿停在了一侧,自己将头低下去,装成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巨蟒般的队伍很快就要逼到他们面前,杂乱的声音越发清晰刺耳,南宫肃那略显焦灼的面容也无限放大。

    排头的士兵和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了,并未做停留,接着是骑兵……安曦和心里不断祈祷着,就让他们这么过去吧。

    “慢!”就在此刻,南宫肃突然大喊一声,勒住了缰绳,马儿发出尖锐的长鸣,硬生生停了下来。所有士兵都停住了,审视的目光射向这个破落的马车。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南宫肃威严地开口,不容拒绝的语气。

    安曦和怔怔望着,脸上是惧色,“官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内的二人相视一望,南宫昭雪握了握艾浅的手,嘴唇轻轻翕动,用唇语告诉她不要担心,她无畏地点点头,两人便镇定自若地出去了。

    “这……”艾浅被声势浩大的场面惊到了,她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调动了这么多的兵力,长长的队伍直直延伸到尽头去,还没完。

    “官爷,这是怎么了……”既然要演她就得好好演,她老脸一皱,瘫软下来,忧惧的脸又带着震惊,一旁的南宫昭雪赶紧扶住了她。

    “官爷,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良民,没有犯任何事的!”她颤颤巍巍地说道,显得柔弱又无助。

    “里面还有没有人!给我搜!”南宫肃才不管她这个老太婆,招呼两个士兵去搜马车了。

    “将军,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好像快死了……”搜查完毕,士兵出来汇报。

    “快死了的女人?”他蹙起眉头,满脸都写着烦躁二字。

    “那是我的小女儿,得了病,我们正要带她去皇城求医呢!”艾浅应道,一个典型的话多的村妇形象无疑了。

    “哼!走!”南宫肃眉眼一转,正欲调转马头,前排的步兵已经小跑起来了,谁知这时他竟又猛然回过头来,那赤裸裸的探究目光落到了南宫昭雪身上。

    “你左腿上有伤?”他打量着他,深沉的眉眼锁定了他的脸。

    因为伤痛未愈的缘故,他不经意间一直用右腿支撑着身体,左腿几乎悬空,没想到竟被南宫肃发觉了,只怪他自己没有注意。

    “年岁大了,风湿骨痛越来越严重,一到阴雨天就受不了,唉!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不中用了!”

    他长叹一声,攥起拳头,开始猛烈敲打他的左小腿,下手不轻不重,“咳咳咳……只有这样一直按摩着才会觉得好些……”他自顾自说,忽而扬起来脸来,惭愧一笑,“多谢官爷体恤。”

    艾浅和安曦和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的伤口虽已结痂,但绝对经不起这番伤害呀,怕是马上就要流血了。

    南宫肃眉头中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他双眼又锁定了他不断敲击的腿,瞳孔越来越沉,须臾,视线一转,看向了前方。

    “走!”他一声令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快速往前而去,那条乌漆漆的巨蟒绕了个弯,终于消失不见。

    “昭雪!”艾浅轻呼一声。

    南宫昭雪的左小腿开始渗出血迹,沾染在粗粝的布衣上,如一朵朵红漆小花,很快小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

    带着人皮面具的脸还是写满淡泊与沧桑,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他的颈部却挤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流浃背,湿了衣衫,他咬紧牙关,嘴唇苍白。

    “你怎么样?快扶他上去!”艾浅和安曦和二人一起将他扶上了马车。

    他的眼眸微微有些猩红,隐忍了太久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他控制不住自己,小幅度地颤抖着。

    “曦和,你先去赶马,别等会儿他又追回来了,我给他重新包扎伤口。”艾浅心里很慌,说的话也有些急。

    安曦和也慌,她一慌大脑就一片空白,听见了艾浅的指挥,二话不说就跑出去,鞭子一挥,马儿跑得飞快。

    “我给你重新包扎。”艾浅有些不敢看,心里只觉得一阵酸楚,养了这么久的伤,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如今却又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左腿内骨被打断了,刚到客栈时几乎血肉模糊,现如今能保全只能说是一个奇迹,多亏了阿楹,阿楹也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可别到头来功亏一篑……

    “你别怕,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会好好的。”她一边解开圈圈缠绕的纱布,一边柔声说道,话语中的忐忑或许连自己都没注意。

    南宫昭雪面容全然扭曲了,每撕下一块纱布,就是对他的一次处刑,汗流满面,松解了原本牢固的人皮面具,那柔软的面具竟然自己脱落下来。

    他白纸般的面色,让艾浅想起了秋雨绵绵时那灰暗的天,现在拉开帘子她倒也可以看见,完全毫无血色,眼角因为疼痛而抽搐着,眼中满是红血丝。

    艾浅忽然感觉眼眶一热,她回过头去,借着取下面具的空隙,抹掉了那温热的泪水。

    “你别担心…”南宫昭雪嗓子喑哑,反安慰起她来了,“只是伤口流血了而已,骨头没事的,我知道轻重。”他浅笑着说,努力使嘴角上扬。

    “真的……那就好。”艾浅话语中夹杂着哭腔。

    “帮我包扎一下,很快就会好的。”他又补充道,无比肯定的语气。

    “嗯嗯!”她湿润的瞳孔中洋溢着淡淡的笑意,开始为他包扎。

180 皇室阴谋

    马车已经行了两日,他们的干粮也快吃完了,但好在马上就要到了。

    “噔噔噔……”又是那令人胆战心惊的马蹄声,三人全都震悚了。

    “若是南宫肃追上来了,我直接和他硬拼,杀不死他,断他两只手脚也是好的。”艾浅愤慨地说。

    她可不是畏首畏脑的胆小鬼,她真的烦了,殊死一搏,死得痛快就好。

    “不要急躁。”南宫昭雪阴沉着面颊,他倒不觉得是南宫肃。这片地域已是郦国的属地,他不会贸然进入,损兵折将的事他可不愿意做,这可是独属于他的镇北军。

    “不是南宫肃的队伍。”车外的安曦和说道,她也松了一口气,虽说马蹄声阵阵,但马背上的男人皆是轻装,并未穿那厚重的铠甲。

    随着马车的缓缓驰行,他们与那呼啸而来的队伍即将相接。

    为首的人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双手抱拳微微低头,“敢问马车内可是襄王殿下?”

    “是谢戎!”南宫昭雪面上一喜,连忙开口道,“谢将军,你怎么来了?”

    “殿下果真在里面?”谢戎也是一喜,“参见襄王殿下。”隔着帷幔,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顿首礼,身后的将士也像他这般,恭恭敬敬。

    “快快平身……”南宫昭雪也很客气,“你怎么到了这里?”

    “姬前辈让我沿着此路来接你,他受了重伤,正在修养。”他边说边指挥队伍调转方向。

    “现在殿下不用再有任何顾虑了,我们在这里,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威胁。”谢戎豪情万丈地开口。

    “哈哈哈,多谢将军。”他欣慰一笑,心里顿觉一阵温暖。

    一众队伍在乡间小道上驰行着,不久便进入了郦国。

    灜朝皇宫。

    丝竹雅弦之音温柔婉转,美妙的乐音如翻飞的百灵鸟的吟唱,叫人心情舒畅。可宴席上的几人却有着各自的心思,无声的硝烟弥漫开来,气氛有些压抑。

    南宫翎象征性地坐在了主位上,这次宴会比不得上次,西域和北蒙的使者可都来了,熹云不敢再放肆了,也不能给两国留下女子当政的影响。

    “北蒙的使者在灜朝皇宫遭遇了不测,我真的感到很惭愧,很抱歉…我们正积极捉拿在逃的襄王,一定给北蒙一个交代。”

    南宫翎眼眸低垂,带着惋惜的语气对刚刚由西域赶来的另一位王爷说,他和死去那位好色的王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死者已逝,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我们现在应该重点讨论玄机图。”那新来的使者对死去的哥哥毫不在意,他的目标只是玄机图而已。

    “他说得对!你先把玄机图拿来给我们看看吧……”从西域来的另一人也如是说道。

    此刻带着嚣张气焰的二人皆是不久前才到的。南宫翎嘴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他不明白,前人都莫名其妙死了,他们怎么还是这幅张扬的面孔。

    “我已经跟两位说过了,玄机图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当真拿不出来。”南宫翎试探的目光射向从西域而来的王爷,安宙宇,此人是西域现任王的同胞二弟。

    熹云和他说过,她已经和西域王签订了秘密条约,他们是不会追究玄机图之事的,可这安宙宇怎么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南宫翎很讨厌和他国盟者交流,但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的罪过,那晚他并不知道玄机图加上神兵傀命会产生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以至于皇城上上下下都传遍了,也难怪他国知晓了这件事,千里迢迢要赶到灜朝共商大事,但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摄政王,此事已是人尽皆知,我想你就没必要隐瞒了吧。”这次从北蒙来的使者不像从前那般好色愚笨,反倒一直咄咄逼问。

    “没有就是没有,要也拿不出来。”南宫翎轻轻抬眸,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和决绝。

    “你这是什么意思,灜朝想要私吞玄机图?你真当西域和北蒙是你们中原的附属品吗?”安宙宇大怒,奋力猛拍桌子,一下站起来,倒把一旁的北蒙王爷吓到了。

    “你们随意残害我族兄弟的性命,你们将我们西域的脸面置在了何处?”他喋喋不休。

    南宫翎蹙起了阴柔的眉头,笑里藏刀的模样,他不言语,他知道某些人坐不住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王没有叮嘱过你,还是你们想故意忘记,安耀日可是你们西域祈求我杀的,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安耀日一死,西域便不来淌这趟浑水。”熹云从一侧走了出来,眼神狠厉。

    “你们若是故意忘记,我不介意让你们西域的王族再少掉一个人。”她冷漠的瞳孔锁定了他,那抹心狠手辣的无情显而易见。

    熹云又浅笑着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西域王想要那安耀日的尸体,相必是看上了他身上的金蛊吧?不好意思,我已经提前帮他取下来了,如果他要食言的话,我不介意毁掉那些小虫子。”

    “你……”安宙生恶狠狠地盯住她,但却不敢做任何事,围着大殿一圈的可都是皇朝的禁卫军。

    “哼……”他轻哼一声,“熹云娘娘果真是好手段,我自然不敢轻言了。”他不甘心地坐了下去。大哥给他的任务是确认安耀日的死,拿回金蛊,玄机图的事并未做强求,但他想争取。

    “哈哈哈,不敢当……”熹云清浅一笑,说道,“不好意思,两位使者,我来晚了。”她高昂着头,坐到了大殿的另一个主位上。

    今日两国使者都在场,她本不准备出面,女子待客许是有不尊敬的成分在里面,但她现在觉得无所谓了,这俩人无心好好洽谈,一味找事,她何必以礼相待,更何况这皇宫里的现状,他们怎会没有摸清呢?她本就是掌权人。

    “今日是你二人非要来我朝做客,我们也好酒好肉招待了,于情于理并未有任何偏颇的地方……北蒙使者的死我们也向你道过谦,做过承诺了,你说了不在意,对吧?”

    熹云一边说,一边雍贵地笑着,最后的视线落到了北蒙王爷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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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576/ 第一时间欣赏天下倾覆最新章节! 作者:郝安逸所写的《天下倾覆》为转载作品,天下倾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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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覆介绍:
【女强+扮猪吃虎+谋略】
世人皆听闻断情崖上有一位红衣女妖,名唤艾浅,她绝色天姿,却心狠手辣。几年来,她依靠人类的精血提高修为,逐渐变得强大。
近来,神迹大陆风波渐起,人族内部权利相争加之人海两族矛盾加剧,各种势力愈演愈烈。而她,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低段位高输出,频繁游走在各方势力中间,为了她的目的——复仇。
她坚信伤害过她的人最终都会跪在她脚下求饶,她要让她们受尽耻辱,不得好死。但一切不会都以她的预想进行,她与人类皇族南宫氏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同时与海族龙族也纠葛不断,她究竟会何去何从?天下倾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倾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倾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