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决战时刻（2）
“什么！”
雪妩也惊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还能活过来，而且还重新获得了法术，“不可能，你怎么还可以召唤金蛊…这不是真的金蛊！”
她连连摇头，不敢相信。
然而，所有的士兵都围住了她，所有的西域人都信奉金蛊，在他们心中，金蛊的地位比王的地位还高，他们自然听命于安曦和。
“你们干什么，别忘了王给你们下了什么指令，你们全部都要听我的话。”她有些急了，这么多士兵，解决起来太麻烦了。
“王算什么？现在在他们面前，我才是他们的王。”安曦和抱胸在前，“全都给我上！杀了她，谁拿下了她的人头，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士兵们念念有词，相互望了几眼，大叫道：“冲！杀！”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全都向着雪妩逼去，她被暂时困住了。
艾浅立马跑向南宫昭雪，替他解了绑，“怎么样了？”他整个人倾颓下来，下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我没事。”他艰难开口，“不要放过南宫慕玄…和南宫翎…”
“我知道，你放心，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等你醒来了，一切就都过去了。”艾浅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
雪妩和一众人正打得热火朝天，寒冰锁链不停扫过那些人的身体，溅开的鲜血撒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你们这些小喽啰，也配和我站在一起。”她冷笑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如同镰刀收割麦子一样，只一会儿，便有一大波人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她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手染鲜血，依旧肆无忌惮地狂笑。
“不好，他们可能打不过她。”艾浅将南宫昭雪扶到了稍微安全的地方，她必须要去帮忙。
淡黄的光芒萦绕开来，她手中的枉生缓缓飘出，“小希，现在出来吧！”
蓝光乍现，小希的身影赫然显现出来，“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艾浅勾起一丝微笑，笑意中是满满的自信，这次她一定可以终结雪妖。
“金蛊，上！”安曦和也命令她的金蛊参与战斗。
这样她们就不只是在人数上压过了雪妩，就连实力上也要略胜她一筹，杀死她便不在话下了。
雪妩的寒冰锁链一刻不停地挥动着，只要她一停下，所有人就会趁着那个时机近她的身，进而威胁她的安全，可是由寒冰和玄铁交织而成的锁链异常笨重，需要耗费她大量的灵力，没过多久，她就有些吃力了。
“就是现在！”艾浅看准了时机，她手中的枉生直直穿过了她的锁链，逼向她的脖颈。
只一下，她的头就掉了下来。
“啊，这……”那群士兵都惊讶了，他们没有看到枉生，只感觉他的头莫名其妙掉了下来。
掉落的头很快化为一滩血水，“呃…哈哈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诡异无比的笑声。
那没有头的躯体四下摇摆着，凹凸有致的身形像一滩泥般松垮下来，最后变成了一个矮小畸形的老太婆。
“这是什么？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好丑啊…好恐怖…”
“没想到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她藏得好深…”
士兵们压着嗓子讨论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雪妩耳中。
“我…我的脸…”她看着自己的身材，“怎么会？这不是我，这不是真正的我……”她面色慌乱，在那么多人面前暴露她的真实容颜，她感到无比惊恐。
满脸褶皱的脸往右一转，“是你！艾浅，看我不杀了你。”她怒气冲冲，寒冰锁链裹挟着清冷的空气朝她逼去。
“哈哈哈…你可别恼羞成怒，你不就长这个样子吗？给大家看看怎么了……”艾浅一转身，避开了她的袭击。
几人又厮打起来，艾浅想着速战速决，下手很重，南宫昭雪危在旦夕，她没有心思拖延。
“砰…”一阵巨响，雪妩被光波震了出去，她坠落到青石板上，碰撞声很响。
就在这时，南宫慕玄和南宫翎出现了，他们大惊失色，还没有弄懂眼下的情况。
“你们干什么去了？还不快给我上！”雪妩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主子？”南宫慕玄眯着眼，有些怀疑。
“南宫翎，赶快！杀了她们！杀了艾浅！”雪妩着急地指挥，南宫昭雪昏迷不醒了，只要把艾浅控制住就可以了。
“是，主子。”南宫翎鞠了一躬，大步走上前去。
“南宫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真跟了这个老巫婆？”艾浅惶惑不已，她能发觉他的眸光很不正常，“你被她控制了，我劝你清醒一点吧……”
“少废话，拿命来……”他握住他的戮仙剑，长柄战刀的刀锋直指艾浅，很显然，他不打算放过她。
“那就来吧，反正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艾浅也不畏惧，两人扭打起来。
而另一边安曦和也和南宫慕玄开始打斗，雪妩在一旁调息，观察着战局，她随时准备出击。
……
“那就先解决你…”思虑片刻，她盯着安曦和跳动的身影发笑，先杀了她，再消灭金蛊，这样这些士兵又都能听命于她了。
“看这里！”她淫笑道，安曦和下意识回过头，刚好对上她劈打过来的寒冰锁链，利刺不偏不倚扣进了她的肩膀，疼得她龇牙咧嘴，“呃……”
而恰巧，南宫慕玄用尽全力给了她一掌，她硬生生倒地，似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哈哈哈…这下可没有人救你了，乖乖受死吧！”雪妩夸张地大笑。
她说得没错，安曦和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阿德现在自身难保，不可能再来救她了。艾浅和南宫翎相持不下，那家伙出招极快，又丝毫不留情，她根本无法脱身。
她大口大口喘气，似乎要在临死前保存一下人间的空气。
“动手，直接解决了她！”雪妩对南宫慕玄下了命令。
“是，主子。”他举起疾雨剑，炽白的光线拨开了阴云，剑锋一扬，便直直挥向她。
318 决战时刻（3）
安曦和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利剑的寒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迫不得已闭上了眼，白光乍现，这莫非就是迎接死亡的光晕？她在心里想。
“砰!”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反倒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四方。她睁开眼，发现南宫慕玄正急速往后退去，必然是受到了冲撞。
“什么！”雪妩稍显惊讶，她没想到此时此刻还会杀出一个人。
“公孙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安曦和呆呆看着，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人，他不是应该待在灜朝太学里听课吗？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西域。
“南宫慕玄，别来无恙！”
公孙翊并不回答她，他目光坚定，注视着前方面容狰狞的人。
“公孙翊？哈哈哈……你也敢来这里找死？”看清来人后，他大笑起来，他可不怕他，不过是他多年的手下败将。
“找死谈不上，不过是想和你切磋切磋，我看你最近退步得厉害。”公孙翊故意激他，他后退两步，站到了安曦和前方，将她整个人掩住了。
“他一向看不惯我，等会儿一定想置我于死地，你找着机会尽快逃走，明白吗？”他将手中的双刃剑挡在前面，小声开口。
“什么？”安曦和抬起眼眸，“不行，你一定会被他打死的…”她不料他竟然想要保全她。
“不会的，相信我，你快走！”他微微转头，但并不敢看她，他害怕对面的人发现蹊跷。
他本是一路尾随南宫昭雪和艾浅来到这里的，为了来找安曦和。
“我不会走的，我不可能留你在这里送死。”地下躺着的人也很固执，她虽然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可毕竟他们是略有交情的人，单凭这一点，她也不会放任他在这里死去。
“磨蹭什么，快上啊！”对面的南宫慕玄急不可耐了，他挥舞着疾雨剑奔驰而来。
“小心！”安曦和用手肘枕着地，费力站起身来。
公孙翊已经迎了上去，虽然他知道论实力他比不上他，但是孤勇他还是有的。
“啧啧啧…哪里来的毛头小子！”雪妩轻叹一口气，指尖轻点，墨绿色的光束直逼他而去。
“啊……”公孙翊一下坠落，摔在了坚硬的地面。
“公孙翊！”安曦和眉心的褶皱加深了不少，她一瘸一拐走了过去，还没走到他的身旁，也倒在了地上。
“喂！南宫翎，不是吧…你这么厉害…”艾浅一个回旋，躲过了他的横劈，她以前并没有见识过他的实力，这番才知道他隐藏得有多深，他绝对在八境之上。
“你真吵！”南宫翎面色淡漠，手上的动作半点没有懈怠，他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刽子手，目标就是捉住面前灵活躲避的人。
“我吵？我这不是才说了一句话吗？怎么，只需你对我动手，不许我说话吗？”艾浅一刻不停说着话，脑子里却飞速想着应对措施。
“怎么办？怎么办？”她面上似乎云淡风轻，但心里已急作一团。
如果没有那些士兵拖延，恐怕她还要以一敌三，当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你干什么！”艾浅余光一瞥，着急大家，雪妩正想倚在一旁昏迷的南宫昭雪飞去。
“呃…”一晃神，南宫翎的戮仙便刺了过来，只一下，就刺穿了她的胳膊，鲜血点点，急促地掉落到干冷的石板地面，她整个人也瘫倒在地上。
“哈哈哈…我还没过去呢，你急什么，小妹妹……”雪妩悻悻笑着，恐怖的面容更加扭曲，那层层叠叠的皱纹和深褐色的老年斑全都凸显出来，枯树皮般干瘪的皮肤撑起一张快要坍塌的脸。
“你使诈！”艾浅对着她吐了一口唾沫，她真的气不过，这个蛇蝎女人一次又一次想要她的命。
“使诈？兵不厌诈，是你太稚嫩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吧，哈哈哈…今天我就要取了你和他的命，拿走你们身上的圣器，哈哈哈……”雪妩发狂似地大笑着，带动清幽的空气也在震颤。
寒风卷积着浓云，直直压向所有人，瓦灰的天正在蓄积一场大雨，一场冬日里震撼人心的大雨。
“你做梦！你动不了我们，永远也不可以。”艾浅目光如炬，虽面带血腥，但那肆意张扬的神情并未褪下，她不会在恶势力面前低头，永远永远。
“你看看，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嘴硬，罢了，就先送你去死吧。”雪妩收了寒冰锁链，命令一旁的南宫翎，“交给你，杀了她！”
“是，主子。”他重新举起他的戮仙，剑刃直指她的脖颈。
“南宫翎！南宫翎！别别…你只是被她控制了，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听了她的话你就是蠢货，天下第一大蠢货……”艾浅最后一刻试图唤起他的良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虽然我们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但…但…你总不至于要杀了我，清醒一点吧，清醒一点！”她叽叽咕咕念叨不停。
“南宫翎，南宫翎…”她还在尝试着，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徒劳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真的好吵！”南宫翎薄唇轻启，握住戮仙的手微微转动，锋刃一转，离艾浅更近了。
“受死吧！”他高举戮仙，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雪妩和南宫慕玄的脸上都挂着胜利的笑意，他们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南宫翎暗自蓄力，金黄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剑身，任谁都抵挡不了这一剑的威力。
“好啊，南宫翎，你够狠！”艾浅也看呆了，若不是她难以蓄积灵力，她好歹和他拼个同归于尽。
金黄的灵力都聚集到了剑峰，南宫翎一旋身，大手一松，戮仙直直飞出，带着风驰电掣般的威力，那搅乱了的气流堪比龙卷风，吹得人头脑发晕。
以至于所有人都呆滞了。
艾浅眼睁睁看着……看着戮仙刺穿了雪妩的头，看她在灼热的气流中化为飞烟，永久消散了。
319 决战时刻（4）
“南宫翎……你…”艾浅目瞪口呆。
“我怎么会忘记你…”他眼眸一转，狭长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阴影，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把他抓起来！”他回过头去，命令道。一旁的士兵蜂拥而上，将南宫慕玄团团围住了。
艾浅久久不能自已，她没想到南宫翎会在关键时刻倒戈，她几乎以为那把剑要落到她头上了。
“能起来吗？”他向她伸出手。
“呃……谢谢。”她一把抓住了，“我就说你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控制呢！南宫翎，没想到最厉害的还是你…”她连拍了几个马屁，心里舒坦了些。
“哈哈哈，得了，这可不像你，你不骂我几句，我会觉得不适应。”他轻笑道，艾浅觉得他的笑不简单，可那其中蕴含的意味儿她又猜不透。
“你不去看看他？”他示意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南宫昭雪。
“噢！这就去…”艾浅赶紧跑走了，她待在他身旁也着实煎熬。
南宫翎手往前一伸，将戮仙隐去了，他淡淡望了一眼她远去的背影，有一瞬间的黯然。
十天后。
没了西域的支援，南宫肃率领的部队很快溃不成军，谢戎将其绞杀在了衍国，南宫慕玄也被处死，一切闹剧都结束了，神迹大陆恢复了和平。
西域王宫。
“曦和，这几日多亏了你的款待，我们准备回去了。”西域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动荡，安曦和还有很多事要做，艾浅不便打扰，加之南宫昭雪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决定早日离去。
“这么快就要走？再多留几日吧，我都没来得及带你们到处逛逛。”安曦和有些愧疚，这件事最初本就是她大意了，惹了这么多祸，她心里不太好受。
“我们都逛得差不多了，阿德带我们去的，皇城也有些事急需我处理，确实该走了。”南宫昭雪理智开口，“等事情都解决好了再聚！”他举起酒杯，语气真挚。
“也好。”安曦和不便挽留，饮下了这杯酒。
夜很深了，每个人似乎都喝了很多酒，面颊绯红。
“你们准备何时启程？”南宫翎突然问道，他旁边坐着的就是艾浅，她头脑晕乎乎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明早。”艾浅一旁的南宫昭雪先回答了。
“那就此别过了，我今晚连夜赶回衍国。”南宫翎浅笑着，眸光澄澈，他语气随意，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属地。
“你别去那里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到皇城。”南宫昭雪抬起头来。
“嗯？”南宫翎稍显惊讶。
“这次多亏了你，回到皇城来，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保你荣华富贵。”他话语真诚。
“不用了，你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些东西，我很喜欢衍国，人烟稀少，我也落得个清闲。”他云淡风轻。
“那你这是存心让我有愧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南宫昭雪有些硬气。
“不，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为了你杀的那个巫婆，我只是为了她，为了艾浅，你能明白吗？如此，你还想让我回去吗？”南宫翎笑了，微微耷拉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神情，南宫昭雪看不清那深不见底的悲哀。
他惊异地回过头去，发现艾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他蹙起眉头，半信半疑。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但她跟在你身边，我很放心，我没有打算抢走她，但我希望我能远离她，不然着实有些痛苦呢！”他冷笑一声，看着酒杯里摇晃的清酒，觉得眼底微微湿润了。
“好！你以后可以一直放心，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祝福你能在衍国追逐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这次他答应得很痛快了。
“哈哈哈那便多谢了。”南宫翎脸上还保持着笑意，只是稍显苦涩。
“我先带她回去了，她喝醉了。”南宫昭雪扶起艾浅，她脑袋一歪，倒在了他的肩头。
那令人心醉的小脸儿展露无遗，南宫翎多看了几眼，想把她的容颜记在心里。
“好，再见了。”须臾，他收回视线，他也要去收拾行囊了。
“珍重。”南宫昭雪祝福一声，带着艾浅走了。
另一边，安曦和也微醺了，但她还没有倒下，她对着空气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
她还没有睡着，但似乎已经在梦呓了，“阿德，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这些年你到底躲在哪里？你干嘛忽然又窜出来，吓我一大跳…”
她似乎很不满意，过一会儿，竟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王八蛋，你为什么说走就走，现在又突然跑了出来……”
“我才不要理你，我发誓一辈子不要理你！”她举起手来，好像真的在对着神明发誓。
“曦和，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阿德握紧了她的手，“是我太懦弱，是我太狭隘，如果我当时留在你身边，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
说他不后悔，那都是假的，面前这个人是他决定了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可是他却亲自松开了她的手。
“你放开她！”公孙翊看不下去了，“你休想趁这个时机，占她的便宜！”他抓起他的手甩到了一旁。
“你…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阿德反驳道，带着气焰的目光锁住了他。
“这谁说得准，毕竟在座的人都不认识你呢！”公孙翊很想把他赶走，从她的身边，从她的心里。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些事，你算什么！”阿德也怒了，他不容别人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好意思，我们之间也经历了很多，她还说了她想要嫁给我呢！她的心已经换人了。”公孙翊态度很强硬，他到老远从中原追到这里来，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她。
“你说什么？我不信！”阿德有些紧张了，在她遗忘他的这么长时间里，她移情别恋也并非没有可能，但他仍执着地相信，她没有！
“你爱信不信…”公孙翊别过脸去。
320 分别
“你们别吵了！听得我都烦了！”安曦和两只手往外一甩，小嘴撅得老高。
“开开心心喝酒不好吗？”她严肃地看着公孙翊，转脸，同样的不满神情又朝向了阿德。
“真不明白你们在争什么，我安曦和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经过大脑的，没有缘由可寻，你们没必要过分曲解，再叽叽喳喳就全给我走……”她撇撇嘴，又看向南宫昭雪，“路途遥远，你们注意安全！”
她似乎很清醒，但是目光却无比游离，“我就先回去睡觉了，酒喝多了，脑子不太灵光。”她作势就要站起身来。
“你小心！”公孙翊扶住了她的左手，阿德则扶着她的右手，两人面上都有些紧张。
“我没事，杏儿，你扶我就好。”她招呼一旁的丫鬟，“你们继续给我喝，不醉不归，谁敢来烦我，我就赶他走！”她无力的手指指指点点，慵懒而散漫，半睁半闭的眼也带着魅惑的魔力。
但这魔力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她很快潇洒转身，只留给所有人一个瘦削的背影。
西域政乱，她扶持的西域王自杀身亡，士兵又亲眼看见她召唤出金蛊，嚷嚷着西域的王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她……但对于她来说，她并不想成为王，她还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她不可能置西域于不顾，只追求自己的享乐。
她是完全没有心情谈情说爱了，索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逃避吧！她也学会逃避了…
“小姐，您……”杏儿诚惶诚恐搀扶着她，想要问她是否直接回宫。
“你先退下吧。”没料到安曦和直接站稳了，对她摆摆手。
“公主，这…您…”她呆愣在一边，惊讶之余也不敢多说什么，几秒后，“是。”她退下了。
长长的甬道没有一个人，浓稠的黑暗被围裹在一隅之地，黑暗之中，还有她单薄的身影。
她在思考，还有谁可以担当西域的王，“哥哥，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她长叹一声，贴着墙壁缓缓下坠。
她记得她听闻哥哥去世的噩耗，急急忙忙从灜朝赶回西域的情景。她从悲痛欲绝到被他们追杀得濒临死亡，再到金蛊现世，救了她的命，也让她得以控制所有的炼蛊世家，继而控制西域，杀了那些处心积虑欺瞒她的人……
一切场景都历历在目，连同那些人被他们亲自喂养的蛊虫折磨致死的痛苦模样，可除却他们剩下的王室成员便不多了，三哥是她唯一觉得不错的那个，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抵挡美色的诱惑，现在已经自戕了。
“还有谁？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她抱着头，小声呜咽着，只觉得头痛无比。
“如果真的没有候选人，我不介意入赘到西域，做一个上门驸马。”轻悠悠的话语响起，来人吊儿郎当，他在开玩笑嘞，不过在那玩味的声音中还带着隐隐的忐忑，他似乎有些紧张。
安曦和眉头紧皱，溜黑的瞳孔探了出来，一听声音她就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了。
“走开点…我不想跟你说话。”她又把头埋了下去，明显很烦躁。
“哟！安曦和，你什么时候能耐了，竟然学会装醉了…”公孙翊故意嘲讽她，他先前走了一步，坐到了她旁边。
“要你管呀！”她白了她一眼，贴着墙壁往上滑，她想要走。
“别这么着急走呀！”他拉住她的手，一用力……
她没留神，小腿抵在了他的膝盖上，乖乖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她大惊，挣扎着想要起身，公孙翊却压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
“你放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安曦和仰着头，张牙舞爪，像一只小野猫。
“啪…”她手一挥，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一时间甬道内寂静无声，“你怎么…不躲…”清脆的响声让她愣住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让他放开她。
公孙翊把她扶正了，他也冷静了许多，不再是嬉笑的模样。
“安曦和，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须臾，他开口说道，话语清冷至极。
“是你当初故意招惹我的，可是你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你对我丝毫没有动心，你安曦和要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那我呢？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吗？你随随便便走过来就偷走了我的心，我喜欢上你了，我做不到随心所欲了，我的心开始为你跳动了。
海族入侵时，我担心你会出事，不顾家人劝阻去找你了。你在皇宫时，我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进宫，就为了能见到你。而现在，我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西域，我很想你……
很抱歉，我不是不求回报的人，明天我也要回灜朝了，我会一直挂念你的，你这个偷心盗贼…好好忏悔吧……”
朔风渐起，清丽的月光拨开乌云，将缥缈的薄纱铺满了整个西域，也为这逼狭的甬道带来了一丝光明。
长久的安静后，公孙翊缓缓站起身来，“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心头昏…”
他逼着自己不带丝毫情感，因为他一说出那番话便后悔了，他其实不想给她这些压力的，他似乎太莽撞、太稚嫩了。
“公孙翊！”安曦和凝视着他的背影，语气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冬日的寒冷，还是其他……
“对不起。”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
“哈哈哈…我可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事情忙完了，就回来看看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直说，当然我知道，你多半不会找我的…还有…”他忽然顿住了。
“我刚刚说的话，永远算数。”他不回头，可掷地有声。
“什…么…”她缓缓抬起头，月亮又躲到云层里了，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
“对不起…对不起…”她小声念叨着，摇摇晃晃回了寝殿。
“老兄，你还不回去吗？”南宫翎看着顾合德一杯接一杯，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公主说了，不醉不归…”他抬起头，豪放一笑。
321 分别（2）
“哈哈哈…她都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喝醉了给谁看…”他修长的手指轻扣着杯沿，笑容很是苦涩。
“那又如何，答应她的事情不是做给她看的，我求个心安。”顾合德不以为然，又给自己满上了。
“好，好一个心安，来来来…我们一起喝！”南宫翎端起酒坛子猛灌，酒水四溢，湿了他的衣襟，烛火下他脸上有斑驳的晶莹，或许是酒…或许不是。
第二天。
南宫昭雪几人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公主，不去送送他们吗？”阿德看着目光悠远的安曦和，有些疑惑。
“不去送！我很快就能去中原找他们了，不去送也没关系……”她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你说对吧？”她转过头来，温婉一笑，未等他回复，便缓缓走下城门。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马虎不得。
顾合德没有回答，他知道他的答案不是她想听的。
她走不了，几个月之内都走不了，因为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一个值得所有西域人信任的王，在这期间内，只能是她，毕竟安氏这一辈就剩她一个人了，而她又拥有金蛊。
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替她排忧解难，他对自己起誓。
车厢内。
“曦和怎么都不来送我们啊！这得多久才能再见？”艾浅撅着小嘴，似乎很不满意。
“或许昨晚酒喝多了，起不来吧…”南宫昭雪笑得温和，“你想她了，随时都可以过来找她，我也可以陪着你来。”
“真的？那好呀…那这样吧，我就不回去了，你想我了，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就可以了。”她狡黠一笑，作势要撩开帷幕，跑出去。
“艾浅！我看你是越发猖狂了…”他手臂一挥，将她揽到了怀里，“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哈哈哈……不会。”她圈住他的腰，小脑袋使劲儿往他怀里挤，“不过要是我非要这么做，我想你也是会答应的，对吗？”
她扬起脑袋，葱段般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散漫地描绘他的轮廓。几丝细痒的感觉，南宫昭雪直想笑。
“那…倒是真的，不过你不会真的…”他有些急了。
“不会，当然不会。”艾浅及时打住了，她可不想让他紧张。
“对了，南宫翎为什么不和我们坐一个马车？话说，我还没有好好向他道谢，虽然，他干的缺德事太多了，但……”她有些犹豫。
“他要去衍国，不和我们同路。”按道理来说，他们马上就要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你还让他待在衍国吗？我以为……”
“是他自己不愿意，他说他很喜欢衍国，人烟稀少，他讨厌纷扰。”南宫昭雪打断了她的话。
“噢噢…原来是这样，他自己喜欢就好，倒也没必要强求。不过他这个人吧，真是让人搞不明白，你说他坏吧，关键时刻又总是站出来帮助我们，你说他好吧，似乎又谬赞了。”艾浅面上的笑容收敛了，她确实很困惑。
“好与坏没有分明的界限，管他的！随他去吧…”南宫昭雪感叹一声，有些事他决定长埋心底。
“事情终于都解决了，是不是我们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了？”艾浅满心期待。
“是的，以后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心的。”南宫昭雪握紧了她的手，他说话算话。
灜朝皇城。
“恭迎圣上。”一群大臣跪在城门口，恭敬地请安。
“全都起来吧，回去！”他没料到这么多的人前来接驾，他本来只告诉了谢戎一个人。
初入皇城，隐隐能听见嘈杂的喧闹声，这是属于闹市的良好氛围，但是很快，什么声音都消失了，长街似乎寂寥无人。
“嗯？”南宫昭雪感到奇怪，他撩开了帘子，所见之景，让他为之一振。
长街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全都庄严注视着行走的马车，他们应该知道了车里是谁，所以才这般虔诚，仿佛是在瞻仰佛像。
“是我们的皇上！他从西域平安回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了出来，用颤抖的声音高喊着。
“恭迎皇上平安归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十里长街的人齐齐跪下了，他们全都听闻了南宫昭雪在西域的作为。他只身攻入皇城，面对邪恶的妖精，最终包围了西域的平安，也让灜朝在整个神迹大陆赢得了尊重和威望。
“恭迎皇上平安归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叫喊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带着崇敬与信仰。
“你不赖嘛！你看，你是一个好皇帝，百姓都很爱戴你呢。”艾浅拍拍他的肩膀，笑容灿烂。
“有些事不过是非做不可罢了。”南宫昭雪放下了帘幕，报之以谦逊的微笑。
“不不不，你确实很不错…在我心中，绝对没差！”艾浅嬉笑着多夸了两句。
他也不言语，只是兀自发笑。
“不知道三娘他们怎么样了，我想找个时间回清陵县看看……关前辈还在那里吗？”艾浅稍显别扭，她还记得艾衡说过的话，她真的是关逸的孩子吗？
“还在，他说免费听姑娘们唱歌跳舞挺有意思，暂时不准备回去了。”
其实南宫昭雪也觉得奇怪，关逸并不是一个会被凡尘诱惑束缚了手脚的人，他留在那里目的肯定不简单，但具体是什么他想不通。
“哦？姑娘唱歌跳舞？那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他一把年纪，对这些早就没兴趣了！”艾浅随口打趣。
“哈哈哈…你懂得不少。”他似笑非笑。
“那可不，不过…道听途说占了很大一部分。”她假意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真诚地解释。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南宫昭雪也有点想念那个小院了，事情都解决了，去那里待一段时间是可以的。
“隔两天就去！你回去把那些紧要的事处理一下，差不多了，我们就走。”艾浅一边说一边想起来一件事，她说过她要去拜访太后的，可到了现在都没去过…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322 剑拔弩张（1）
魑魅小院。
艾浅大摇大摆进入院中，小院自然不敢明摆着叫这个奇葩的名字，只叫“青澜阁”，牌匾是新加上去的，崭新无比，与这萧条的冬景有些格格不入。
“小丫头们都去做自己的事吧，不用伺候在我跟前，我有事会叫你们的。”她摆摆手，让一众丫鬟退下去了。
这几日马车颠簸，她想好好睡一觉，才躺下床，门外就起了喧闹声。
她重新穿好衣裳，蹙着眉头走了出去，只见那群丫头正围着一个人，“外面的什么事？”
“小姐！”来者是个嬷嬷，看上去有几分威严的气势，“奴婢是从太后娘娘那里来的，娘娘想邀您共进晚餐。”
“娘娘？”艾浅猜到她肯定会找上门来，没想到她这么快，“共进晚餐？可以可以…我估摸着时间就过去。”她还是想先睡会儿，说完她转身欲走。
“小姐，现在已经不早了，您不妨跟我一起过去，我也好带路。”她温和一笑，世故的眸子显出几丝苛求。
“不用不用，我虽然找不到娘娘的院落，但是院中的丫鬟还是能找到的，你不用担心。”艾浅单纯以为她只想带个路。
“没事的话，我就……”
“小姐，娘娘那儿有你的故人，你不如现在就去见见？”嬷嬷又开口了，她的语气硬了许多，任凭艾浅多么浑噩，她也能听懂。
“哦？原来是必须现在就去，你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她有些不满了，目光凌厉了许多。
“奴婢不敢，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行行…我换身衣裳马上就去！”她也不想和她争执，早点去见了阮荷也好了却她心中一桩事。
还没走进阮荷殿中，似乎听见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她心里有了几分不安，似乎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哟，来了来了，艾小姐来了！”郑瑟坐在门边的位置，最先看到那抹清丽的身影。
艾浅不卑不亢走了进来，这才发现殿中坐满了各家的大小姐，她们全都打量着她，赤裸裸的目光让她无比反感。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她微微欠身，声音闷闷的。
“坐吧。”阮荷高坐在大殿之上，示意大殿中最靠前的位置。
艾浅两步坐了上去，她想跷二郎腿，但看所有的小姐都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忍住了。
“今天已是大年初四了，哀家想让大家聚聚，特意设了晚宴，宴后也准备了幻术秀。”阮荷脸上是雍容的笑意，这些姑娘她还得好好观察，她必须重新挑出几个满意的，郑瑟已经被她放弃了。
至于艾浅，她也想要了解清楚一点。
“多谢太后娘娘。”小姐们都很兴奋，幻术秀是最近皇城新兴的消遣玩意儿。
幻术师可以通过个人的幻术表演，营造各种各样的离奇怪诞景象，场面高度逼真，极富观赏性。
京城的几大世家轮番请幻术师表演，百姓们单单围在巷口，也能瞧见夜空中的人间万象，他们的名声很快就打响了，世人皆说幻术师是很厉害的修士，也有人说这不过是烟火障眼法，不值一提。
幻术师到底是怎样的人，无从知晓，但是他们如今的风靡程度却是显而易见的。
“幻术师？啧啧啧…听着还蛮有意思的。”艾浅颇感兴趣。
“小浅，哀家着急叫你来，是想让你好好认识一下这些丫头们，以后你们就是朋友了……”在阮荷眼中，以后她们都是要共侍一夫的，趁早熟悉没有坏处。
“我有我的朋友。”艾浅抬起头来，眼眸清澈干净，“我想这些大小姐也不会拿我当朋友吧。”她扫视一眼，目光冷漠。
“哈哈…艾小姐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都很想和艾小姐做朋友。”王家大小姐王月娥假笑道，她举起轻盈的手帕，故意遮掩面上的笑意。
“是啊，只是艾小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让我们也很为难呢…”李家三小姐李闺宁插上话来，她话中有话，分明是在说她故作清高。
“哦？我有吗？”艾浅似乎被吓到了，“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生来就是这样的脾性，可不是要针对谁，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值得我为她浪费表情的…”她叹了口气，好像当真在苦恼自己天生的傲气。
“你……”李闺宁横眉一现，刚好瞧见了一个新目标，“瑾芝妹妹，艾小姐气焰这么盛，你当初到底怎么和她相处呀，听说你们一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啊…”白瑾芝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吓了一跳，她脑子里乱如一团浆糊，一时没注意她们之间的对话。
艾浅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殿中的小姐丫鬟太多了，她粗略一看，并未注意到究竟来了些什么人。
“这小妮子怎么沉默了许多。”艾浅瞧了她几眼，收回了视线。
“瑾芝妹妹为何心不在焉？看你愣了老半天了。”赵家四小姐赵嘉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问道。
“我…许是犯困了，还请太后娘娘莫怪，还请几位姐姐莫怪。”白瑾芝也知道自己失礼了，惭愧地低下头。
“没事没事，今天本来就是让你们好好放松的，不用拘束，也不用在意哀家的存在…”阮荷显得很随和，她本来就是想看看这些小姐性格举止如何，要是她太严肃了，就看不到她们最真实的一面了。
“姐姐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白瑾芝眼眸轻抬，留心打量着，她可不想再让这样的尴尬事件发生了。
“我们刚好想问妹妹你是怎样和艾小姐相处的，她似乎不是太好接近呢。”李闺宁又说了一遍，她浅笑盈盈，弯弯的眼眸却瞧着那慵懒的人儿。
不过艾浅并不在意她们的对话，她摇晃着手里的茶杯，轻嗅着氤氲出来的雾气。
“艾小姐？艾浅吗？”白瑾芝心里一紧，她竟然没有发现她进来了。
“妹妹，难道连我也记不得了？”艾浅故意出声提醒她。
323 剑拔弩张（2）
“艾浅，你来了…”白瑾芝诧异地望着她，眼底闪过忐忑。
“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想了这么久…连我来了都没发现呢。”艾浅好笑地打量她，眼眉斜斜，她没有嘲笑的意思。
白瑾芝看了却觉得分外碍眼，她很讨厌艾浅，一如从前。
“没有想什么，只是无意出神了。”她低眉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谦和。她很苦恼，她并不想和她和气，可她必须要这么做。
前一日，白府。
“我的乖女儿，爹爹求求你还不行吗…”白栩扭着她的胳膊，严正的老脸耷拉下来，乞求的意味很明显，白瑾芝只是把脸别到了一边，并不言语。
“爹爹知道错了，是当初爹爹没有眼光，判断错了形势，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眼下偌大的白府只能靠你了……”他又转到她面前。
“爹爹虽然对你关心不够，但是爹爹也从来没有亏待你，当初你的弟弟妹妹都想去玄虚宫修习，我二话没说就让你去了…这么多年来，白府的荣光也同样是你的荣光…”白栩念叨不停。
白瑾芝缓缓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眸，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的话。
“瑾芝，怎么样？你就答应爹爹，去试试吧。”白栩眼底重燃希望。
“好……我会尽力。”她冷冷应了一声。
白栩想让她和各世家大小姐打好关系，里面格外包含艾浅，目的就是凭借一切机会和南宫昭雪相处，最后成为皇妃即可。
白瑾芝知道她和南宫昭雪的关系不需要依托那些世家小姐进一步发展，但是艾浅绝对除外，若是能和她走近，不仅可以增加和他见面的机会，也能让他格外看重她。
“哦？”艾浅显然有些意外，她以为她会气呼呼和她争锋相对。
“你们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以前倒是我眼拙了，竟然没看出来。”赵嘉榕语气中透着怪异。
“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白瑾芝轻笑着应道。
与此同时。
“…不好呀！”艾浅插了半句。
殿中的人互相望着，“哈哈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你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呀，瑾芝妹妹，你可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李闺宁笑得放肆，那半掩半露的面容格外讽刺。
白瑾芝可谓是难堪到了极致。
艾浅仰头，有点搞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丫头那根筋不对了，她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她不清楚吗……”
“嘿嘿…看来艾姐姐不太喜欢我呢。”白瑾芝自觉让自己低了几分，心中虽有怒气，但不暴露毫分。
“哈哈哈…妹妹记性不太好呢……不过喜不喜欢重要吗？”艾浅百无聊赖地应道，她有点想回去了，在这里耗着确实没有睡觉舒服。
“点心来了，大家先吃吃点心…”阮荷发现局势僵住了，刚好外面涌进来一批端着糕点的丫鬟，她止住了对话。
艾浅抬眼看了看，“这些糕点曦和都很喜欢，只是可惜了她不在这里……”她叹了口气，拿起了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她还是觉得很腻，吃了一块就不想再吃了。
吃完点心，那几个向来熟识的人又开始聊了起来，殿里是其乐融融的场景，不过这其中需要除开艾浅和白瑾芝两人。
艾浅一点一点喝着茶，她不爱喝着苦涩的玩意儿，但是眼下走不掉，只能以无聊的方式打发无聊的时间。
白瑾芝则沉溺在自己煎熬的世界中，她不时时看看艾浅，心里全是一些毒辣的心思。
晚宴后。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一众人吃完饭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艾浅懒懒散散跟在后面，偶尔打打哈欠，她确实太困了。
“我都看过两次了，可是还想再看，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幻术师长得可好看了，他施展的幻术绝无破绽……”赵嘉榕得意洋洋。
“当真？我倒是没注意幻术师的长相，不过那生龙活虎的幻术真让人大开眼界，看上十天半月都不会腻…”李闺宁满脸憧憬。
“什么玩意儿？你看了十天了吗？就在这里瞎说…”艾浅撇撇嘴，在心中吐槽。
她大致可以想象幻术的原理，应该是入了境的修士运气的结果。想要幻术持久，幻术师也必须要有很厉害的法术。
神迹大陆的高手应该没有兴趣做这样的事，所以幻术师应该不会太厉害，他们的幻术别说保持十天半月，怕是半个时辰都难。
一群人站在廊檐下，还十分热络地聊着天。
“太后娘娘，幻术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啊，这冬日里的着实有点冷。”赵嘉榕委婉地开口，她已经咳嗽两声了，冬日里的疾病最不容易好，她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马上就开始了，皇上和众大臣正在往这边赶，我们先到屋里去吧，等她们来了再出来也不迟。”阮荷也觉得冬日里凉意太盛。
“皇上驾到！”但她们还未来得及进屋，门口处太监通报的声音就响起了。
世家小姐们翘首以盼，她们又许久未见皇上了。
“母后…”南宫昭雪快步走了过来，“春节没来得及赶回来和您一起过，是儿臣的不对。”他一来便请罪，微微飘渺的视线落到了角落处的艾浅身上，她正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不知道想着什么事呢。
“国事为重，为娘很是欣慰。”阮荷握紧他的手，满是力道。
“你们都不要拘束，好好欣赏今天这场幻术表演，我把皇城中最好的幻术师请到了这里…”南宫昭雪转过头对所有的小姐说，大臣们全候在廊檐下，他们是不能随便见女眷的。
“多谢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小姐们都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各尽其能，施展自己的媚术，希望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但任凭她们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那个独自昂首眺望星空的女子。
“人都到齐了，让他开始吧。”南宫昭雪对着候在一旁的小成子说。
“是，陛下。”小成子立刻下去吩咐了。
324 剑拔弩张（3）
绚烂的光束从宫门口齐齐跃进，红的、白的、紫的、蓝的，五彩斑斓的光四溢开来，整个神迹大陆都已进入黑暗，唯有这一处还跳动着光彩，比烈日下的阳光更为刺激，更为夺目，带着令人心潮澎湃的魔力。
幻术师戴着深黑的面罩，羽翼的形状，他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巨大斗篷中，如同远古时期吟唱咒文的大祭司，他手心握着一团火，火焰生出炫彩的流光，如同一条条飘逸的丝绸。
他全黑的身影与暗夜融为一体，天空中仅能看见蜿蜒扭动的流光。忽然，流光不动了，闪亮的一抹抹光都停滞了，化作散落的星，稀碎地掉落。
然而，未等众人反应，所有消散的光芒又聚合，一条活灵活现的龙正在形成，它有棱有角，在逐渐黯淡的天光中是这般气势汹汹。
另一侧，一个同样全身漆黑的影子也跃向了半空，她手心凝聚着幻彩的光球，橙黄的光芒渐渐汇聚起一个鸟兽的形状，它仿佛自带傲气，高扬着头。
龙飞凤舞，耳畔中似有龙的咆哮，凤的欢鸣，所有人都看呆了，只是目不转睛盯着，一出出戏幕不断，众人的视线也未曾转移。
“好一个龙凤呈祥！”殿外的大臣高声呼唤着，掌声不断。
“还不错嘛……”艾浅倚在栏柱上，瞧着精彩纷呈的表演，“原来法术还可以拿来搞这些花样，今天真的是学到了…”她在心里想着，清澈的眼眸映出不断闪烁的光束。
“好好…果然是京城最厉害的幻术师…”李闺宁和赵嘉榕时不时聊上两句，二人相视一笑，看向了她，“艾小姐怕是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演吧，可不要被吓到了，等一下他们还会和我们近距离接触呢……”
“不找机会嘲讽一下，你们怕是过不去…”艾浅别过脸去，懒得和她们废话，就这？她怕什么？
“那个男的应该已经入了五境，至于那个女的嘛…可能就三境。”她打量了一会儿，猜想道，八九不离十。
“小姐，艾小姐……”小成子在一边小声叫她。
“嗯？怎么了？”她转过头去。
“陛下让我来告诉您，天太冷了，若是小姐不想在这里待了就先回去，陛下晚些时候会到青澜阁找您。”小成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旁边的世家小姐都在偷偷探听，艾浅眉眼一横，她们全都转过脸了。
“也行…看多了没什么意思，若是晚了，你就告诉他不用来了，早点休息要紧。”艾浅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他不适合离开，反正她也想睡觉了，如此寒凉的冬夜，窝在被子里才是最舒服的。
“是，我这就去告诉陛下，小姐姐你从这边退下就可以了。”小成子恭敬地示意旁边这条路，如此便不会打扰到正在进行的幻术表演。
“好。”艾浅温和一笑，朝着那条小道走去了。
“精彩…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大臣们兴高采烈地吆喝着，这是一场全新的幻术表演，他们从未观赏过。
“好样的！冲…”眼下进行的是一出打斗戏，半空中丛林之王狮子正和百兽之王老虎相持不下。
灵力四溢，带着点点蛊惑，将每个沉醉于表演的人带得更深。
忽然，一切幻境都破碎了，那只气势正盛的老虎散落成一块一块的光点。
“嗯……”大家以为这又是一次转折，可是那谜一般的黑影却极速划过半空，向着正欲出宫门的艾浅逼去，后者全然没有警惕。
她怎么可能想到，守卫森严的皇宫也会进来刺客，而且还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
“受死吧！艾浅…”一阵咬牙切齿的呢喃声，那呼啸而来的黑影一下逼到了她的身旁。
“小心！”南宫昭雪心一紧，大叫了一声，这才将那些兴致勃勃看戏的人惊醒了。
艾浅只觉得一阵寒光闪现，带着逼人的剑气，她转过身去，瞬间呆滞在原地。
七杀剑狠狠戳进了她的胸口，“呃……”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你是……涂青槐。”她双眼危险地眯起，这把剑她还记得……她徒手将那剑刃抓住，一点点往前移。
直到硬生生将剑刃抓了出来，涂青槐瞪大了眼，毫不留情地再次将七杀剑刺入。
“艾浅，我等这一刻好久了，你终究要死在我的手下！”她狞笑着，将七杀剑没入了她的胸膛。
艾浅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怨气，她感到一股澎湃的魔力正在冲击着她，她想要动手，想要将面前这个女子碾为尘埃。
“你…找死！”她声音低沉，黑红的光焰缓缓升起。
就在这时，南宫昭雪冲了上来，他一脚猛踢向她。
“啊……”惨叫声后，她如同一个断线了的风筝，一下跌落在青石板上，等她费力支起身子，士兵的长矛便夹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浅…”他大步跑过去，抱住了正在下坠的艾浅，她面色苍白无比，胸口处不断浸出殷红的鲜血，眉心的褶皱很是深重。
“把他们全打入地牢，严加看管，我明日再审！”他目光一斜，对着候在一旁的侍卫说。
世家小姐们惊慌不已，都躲进了大殿里，单单露出一张小脸儿好奇地打量。
众大臣大气不敢出，害怕成了他发泄的目标，“今晚的事我希望大家守口如瓶，不然……”剩下的话不说大家也明白。
南宫昭雪环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立马抱起艾浅跑进厚重的黑暗中了，“小成子，不要让任何人跟上来！”他嘱咐道。
“是。”小成子留下来清理残局。
“小浅，你还好吗？”南宫昭雪一面着急向前奔跑，一边担忧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艾浅发出几声呓语，并没有回答他。
“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混进来，是我太疏忽了，我不该…”他一个劲儿自责。
“别…说这样…的话”艾浅止住了他，“我没…事，只是一点外伤。”
325 剑拔弩张（4）
“我不会放过她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他目光笃定，“你千万不要过多忧虑…”南宫昭雪担心那个坏家伙出来作祟。
“我知道…不会的…”艾浅气息渐渐弱了下去，“这剑刃…好像有…毒。”她知道七杀剑并未伤及她的心脏，可她现在竟觉得呼吸困难，四肢都很无力。
“什么！”南宫昭雪一下紧张起来，“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回寝殿…”他加快了脚步。
南宫昭雪并不太懂医术，但是到了明亮处，光看艾浅的面色，他也能察觉出异样。她如白纸般的面容上却是青紫的唇色，她的眼底满是斑驳的红血丝，一看便知她中了毒。
“没想到涂青槐竟然如此处心积虑！那个女人，我绝对饶不了她…”他抚着她燥热难耐的面颊，想着应对的办法。
“奇…怪，平常的…毒对我早就没有了…作用，今日怎么会？”艾浅喘息着，疑惑不解。
她说的没错，她早就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了，“这绝对不…是寻常的毒，不然…我不可能会这样的…”
“不管是什么毒，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解开。”南宫昭雪不停给她传输真气，想要缓解她的痛苦。
“小浅，答应我，一定不要让她占了上风，我去去就来。”眼下他必须要去审问涂青槐了，他担心她会控制不了自己，引出那个邪恶的化身。
“我知道，我不会让她出来的！”艾浅很明白他的忧虑，她眼神坚定，让他安心。
“那好，我尽快回来。”他深深望了她一眼，风风火火出去了。
大牢。
“涂青槐！解药…”他并不啰嗦，他只想尽早拿到解药。
坐在杂草堆上的涂青槐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仿佛是一个木偶玩具，只盯着从窗户外投射下来的烛光。
“涂青槐！你要装聋作哑吗？”他语气淡漠，须臾，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示意一旁的侍卫，“上最痛苦的刑罚！”
“遵命。”侍卫得令后，走上前去，想要架起她的胳膊，将她困在刑架上。
“哈哈哈…南宫昭雪，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解药了吗？你越是折磨我，我越是守口如瓶，不信你就试试。”她冲着他诡异地笑，她似乎已经将生命看得很淡薄了，瞳孔中毫无生的希望。
“那可不一定，你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你还从未尝试过刑罚。”南宫昭雪报之以邪笑，他吃软不吃硬，更何况是在他恨之入骨的女人面前。
“嘿嘿，你竟然这么想…那我不妨好心地告诉你吧，只要一天之内没有得到解药，她一定会死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这是尸蛊，是取死人的脊骨血肉喂养而成，它的破坏性和腐蚀性极强，能很快之内蚕食活人的身体，让她痛苦地死去。”
她得意无比，倒是没有任何在牢狱之中的卑怯。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解药的，而且这世间并没有它的解药，你千万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希望，那只会是失望哦…还不如直接把我解决，一了百了，对吗？”
她如今一心求死，她的愿望已经达成一半了，也算是死而无憾。
“活着才痛苦呢…”他才不会直接解决她，“你们去找几个嬷嬷进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拿来给我看。”他一把捏住她的脖颈，“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说，不然等着你的就是无止境的痛苦了。”他最后一次警告她。
“是吗？我无所谓…”涂青槐耸耸肩，百无聊赖的模样。
“哼！用尽一切手段…若是逼出了解药，必有重赏。”他吩咐候着的士兵。
士兵们都很兴奋，跃跃欲试。
另一边。
艾浅躺在偌大的床上，金丝楠木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气，她感到一阵阵心安，但和身体上承受的巨大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艾浅，艾浅，你累了吗？”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人声，那声音似乎在房间里回荡，绕得她耳朵疼。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艾浅睁大了眼四处打量，但是并未见到谁。
“我是你身体中不可分割的另一半，你忘记了吗？”那人邪魅的话语声中带着些许颤音，一声一声直直打击着她的心。
“中了毒，你觉得痛苦吗？让我替你承受这一切吧，只要你答应了，你可以立马逃离这苦不堪言的身体，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自由。”那声音不断鼓动着她。
“我不要，我知道你是谁，你休想控制我，你快给我走开…”她大叫着，无力的手在空中胡乱挥动。
“你怎么可以让我走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早该真正融为一体了”
“去你的！”她有些急了，恍惚中她忘记了，这不过是她的手段之一，她在激怒她，她在煽动她。
“你想想，只要你我二人联手，这天下便是我们的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身上的毒我也可以帮你解了，毕竟那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那声音还在响，似乎是回荡在她的心尖，又好像正贴着她耳边。
“你走！你给我走开！你这个趁虚而入的伪君子，别让我瞧不起你…”她怒吼着，无力瘫软的四肢开始费力挣扎。
“哦…你看看你，你是多么需要我，你为什么要刻意排斥我呢…”她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正哀怨着。
“我才不需要，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她眸子渐渐红了，两只手握得很紧，指甲深陷进手心里了。她在忍，她已经厌倦极了那个声音，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出手，也根本无法出手。
“怎么？你想和我一较高下……”那个虚妄的人好像猖狂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包含了她对她的蔑视，“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我们不应该成为对手，我们应该是战友，整个神迹大陆需要我们去颠覆。”
“你给我闭嘴！”艾浅猛拍床沿，全身小幅度颤动着。
326 机密（1）
“皇上，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汇报的士兵哆哆嗦嗦走了过来，“我们已经用尽了酷刑…她就快要死了，可她……”
“要你们有什么用！”南宫昭雪怒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心急如焚，只能孤注一掷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艾浅的性命。
“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会交出解药…”他盯着涂青槐惨白的脸。
“尸蛊之毒没有解药…”她邪笑着，放肆无比，“你是不是以为你可以救回她，甚至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但我告诉你不可能，她就快要死了，哈哈哈…”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她仿佛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厉鬼，满脸血污，神情惊异，“哈哈哈…哈哈哈……”
险些刺穿耳膜的狂啸声此起彼伏，“她…死了，我也算报…仇了…”她瞳孔突兀，嘴里念念有词，只一会儿，整个人便没了呼吸，她死了。
在涂青槐的心里，是他们毁掉了她的家庭，杀害了她最爱的男人，她的一切美好都因为他们烟消云散了，她不能不气，不能不恨，终于……大仇得报！虽然搭上了自己。
“砰！”南宫昭雪将拳头使劲儿击打在刑架上，火急火燎地走了。
“来吧，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黑暗神灵还在蛊惑着她，“你不想掌控这天下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你走，你给我走开！”艾浅大口大口喘着气，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那是绚烂却又鬼魅的红。
“来…你不要想着逃离我…没用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除非你死…”那空灵的魂又是一阵狂笑。
“谁说的，你休想控制我！”艾浅双手紧握，罪恶的红纹渐渐显露，那是长久以来寄居在她心底的恶念。
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喷涌而出的灵力夺走了她所有思考，她只想大杀四方，在迷乱的鲜红血液中得到短暂的慰藉。
“小浅，小浅！”急促的叫喊声传到了她的耳边，艾浅呆愣了，须臾，那凝聚着黑红火焰的手垂了下去，“不可以…我不可以被你控制…”
她渐渐平息了暴躁的情绪，只有胸腔仍剧烈震荡着。
“小浅…”一路轻唤着的南宫昭雪推开了门，“你怎么样了？”他握住她的双手，温柔地擦拭着她满脸的汗水，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艾浅经历了怎样的诱惑与煎熬。
“我没事…”艾浅偏着头，目光悲悯，“昭雪，这个毒是不是无解？它似乎已经进入我的五脏六腑了…”
她全身酸软，呼吸逐渐困难，她心里也是有数的，毕竟她见过这么多毒了。
“不是的，这个毒肯定有解决办法，只是暂时我还没有找出来，我已经告诉关前辈了，他会很快赶来，三娘也会来……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他反问道，似乎也是在反问自己。
“哈哈，都来了好，我有点想他们了。”艾浅平和一笑，将目光移向别处了。
一束绿光悠悠飘了进来，那是灵卷，南宫昭雪一挥手便接住了。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安曦和的回信，眼眸轻闪，他选择避开艾浅的视线。
“昭雪，尸蛊确实无药可解，因为其蛊虫来源于已经身死的人，等蛊虫炼制出来后，死去之人已化为一堆白骨。
若是有人中了尸蛊，多半难以生还，最多也只能活两三天，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我想应该不会吧，记得帮我问候小浅。”
南宫昭雪一挥手，灵卷便消散了。
“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消息？”艾浅凝望着他。
“这是关前辈发来的，他说他们已经出发了，很快就会到的。”他转过脸去，笑得很温暖，他想给她力量，纵然他现在无比担心。
等到关逸和萧三娘赶到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艾浅彻底陷入了昏迷，她小脸儿惨白，源源不断的汗水深入到发根里，衣襟早已沾湿了，黏在了她湿润的皮肤上。
“我的小浅…”萧三娘没有想到情况竟然这么严重，“这蛊虫威力竟然如此大…”她伏在床边，想要唤醒艾浅，但只是徒劳。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怎么会拥有尸蛊…”关逸一本正经地追问，“若不是道行很深的人，绝对练不出这样的蛊虫。”
“前辈，眼下深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只想要救回她，她昨晚凌晨和我说过几句话后，便一直是这副样子…”南宫昭雪声音有些哽咽，“我很担心，我从来没有这般担心过…”
“昭雪，我知道你的忧虑，虽然尸蛊并不是寻常的蛊虫，但它依然和炼制它的主人有密切的联系。很显然，那个女人没有这样的实力，只可能是别人…若是找到它真正的的主人，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关逸言语真挚，顿了顿，他继续说，“在那之前，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延续她的生命…”
“前辈快说！”南宫昭雪急不可耐，任何方法他都愿意尝试。
“这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你了，小萧，你去一次海底世界吧，去找艾衡，祈求他来救自己的女儿，现在也只有他可以…”毕竟洛嬿已经去世这么久了。
“只有至亲血脉可以救她吗？”萧三娘似懂非懂。
“是的，她的鲜血遭到了污染，继而传遍她的所有器官，眼下只有换血可以延缓她的生命，她现在气息极为微弱，只有至亲之血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关逸冷静分析着，他在他孩童时曾听闻过这种蛊虫，这种办法也是无奈之举。
“三娘，你可以吗？”南宫昭雪目光殷切，海底世界的事他不会强揽，他不想自找麻烦，也不想增添负担。
“我可以去海底，但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萧三娘内心似乎很纠结，她注视着关逸，而后低下头，“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准确来说，是我一直瞒着你，逸君…
但这不是我的本意，这是公主曾交代我的，她让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透露。”
327 机密（2）
“逸君…”她在做最后的决定，“其实，小浅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尽量语气平和，这个秘密她已经埋藏了二十年，她决定终身守口如瓶，但是她做不到了。
“什么…”关逸和南宫昭雪异口同声。
“不可能，不可能…”关逸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绝对不可能，我和阿嬿…我们…”他似乎在费力思索。
“逸君，这件事不可能有假，公主在临终前亲口告诉我的，她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人。”萧三娘不想扭扭捏捏，在成年人面前，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阿嬿啊…我的阿嬿，你害我害得好苦…”关逸轻声呢喃，露珠般的泪水不经意间缀满了他的眼角。
“逸君，这也算是一个惊喜，很抱歉我一直隐瞒着你，但眼下唯有你可以救小浅了，我……”
萧三娘压抑住内心蓬勃的仇怨，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小萧，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都明白，我只是遗憾那些一去不回的时光，如果我早些知道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擦了擦晶莹的泪珠，不再说话了。
“你们都先出去吧，剩下的事我来搞定就可以了。”他拍拍南宫昭雪的肩膀，“昭雪，我会尽我的努力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样也算是弥补了我的缺憾…他在心中小声叹气。
那些他曾以为逍遥的时光，如今在他心中却格外孤独，因为他明明可以拥有最爱的人，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会给她们世界上最好的爱，可是……
“前辈，有劳你了。”南宫昭雪知道自己无需多言，他的安慰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一切还要关逸自己想通透。
“三娘，我们先出去吧。”
“好。”萧三娘跟在他后面，几步走出去了。
“竟然下雪了…”南宫昭雪推开门，莹澈的雪花翩翩起舞，雪很大，整个世界正在被白色掩埋。
“是啊，竟然下雪了……”萧三娘也应了一声。
“这是为我下的大雪…”她在心里念叨。她不敢说自己毫无所求，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难道她还不能有私心吗？
从始至终，她都不觉得自己缺的是一个身份，因为她相信，关逸不是那样的人，他看中的不是一个人的身份。
她缺的不过是一个时机，那是关乎上天眷顾的事，她没有在那个桃花漫天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便永远错过了他。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要又有了转机，她又不得已说出那个秘密，她知道，她和他终究不可能了，确实，她早该彻彻底底死心。
“这样的雪是小浅最想看到的，真想帮她记录下来，这样她一醒过来便可以看见了。”南宫昭雪扬着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脑海中闪现出初雪时的场景。
“好像我们一直都在经历磨难，不是她受伤，便是我受伤，什么时候才能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他长叹一声，他不喜欢这样的日子，甚至可以说厌恶至极。
“你是避免不了了，世间就没有顺心的王，要是想远离这一切，只有退下皇位，我想你并不愿意这么做。”萧三娘直言不讳。
“不，如果可以，我不想当这皇帝，现在大仇得报，我所向往的也不过是归隐田园。”南宫昭雪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就像它们一样，自由自在，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皇上，有一点事。”小成子眉目深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什么事？但说无妨。”他并不把萧三娘当外人。
“启禀皇上，刑部的人特来请示，要如何处理另外一个幻术师，此人便是宋沉。”
“他呀…他肯定不知道她的弟子蓄谋已久，关他几天，以示惩戒就可以了。”南宫昭雪显得很无所谓，他确实丝毫不怀疑宋沉，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宋沉也就是魏远会成为他最好的幕僚。
“是…”小成子小声应了一句，犹犹豫豫不肯走。
“还有什么事吗？”他一向利落干脆，今日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皇上，我觉得宋沉并不简单，他似乎一直在计划什么，不如好好拷问一番。”小成子很严肃，并不像是随意杜撰。
“嗯？这件事我现在顾不上了，我还是比较信任他的，你有什么证据再告诉我。”南宫昭雪本来一直想要提拔宋沉，奈何他无心政事，只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他不知道他何时爱上了幻术表演，但这成了京城的时髦玩意儿，说明了他的选择不见得就是错的。
“是，陛下。”小成子也不便多说，两步退下去了。
大雪一直不停，不久后，亭台楼阁都堆满了薄薄的雪，像是轻柔的绒毯，慰藉了众人疲软的心灵。
“嘎吱…”身后的门开了，关逸走了出来。
“怎么样？前辈！”南宫昭雪立马走上前，萧三娘倒是不着急，她知道他一定会搞定的，不说艾浅的新身份，单说他对她的喜爱，他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没事了，这几天之内都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关逸面色苍白，他有一口浊气憋在了心中。
“咳咳咳…”猛地一咳嗽，干净的石板上赫然出现一滩鲜红的血，他头脑昏沉无比，顺势就倒了下去。
“前辈！”
“逸君！”
南宫昭雪赶紧扶住了他，萧三娘也拉住了他的手臂，如此他才没有掉到地上。
“天哪！我们该在里面守着的，他不知道换了多少血给她…”萧三娘后悔无比。
此刻，关逸面上毫无血色，她第一次感觉，这个曾经在她面前勇猛高大的人真正老了，不是容颜上的衰老，而是某种精力信仰上的衰老。
“我先带他下去休息了。”她是由衷地心疼。
“好，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你放心，三娘。”南宫昭雪勉强憋出一丝笑意，越是不该笑的场合，他越想笑笑。
“昭雪，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尽力就好，剩下的交给天意，上天会保佑我们的。”
328 勾引（1）
午夜，阴冷潮湿的天牢。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南宫昭雪坐在雕花椅上，看着面前高扬着头的宋沉，也就是魏远。
“如果是因为对下属管理不周，我无需解释，恳请陛下责罚。”宋沉毫无惧色，似乎行得正坐得直。
“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南宫昭雪也不想和他绕圈子。
“绝对没有关系，恳请陛下明鉴。一个月前，那个女人流落街头，我于心不忍，便收她做了徒弟，我实在不知，她心里居然藏着这么大的阴谋……这件事我该负全责！”
他眉目低沉，没有了戾气和傲气，只有悔恨和不甘。
“如此便好，虽然我很器重你，但是一旦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我一样不会轻饶的。尤其是她，只要牵扯到她的事，我绝不留情。”他站起身来，“你好好在里面待一个月吧，也算是给你一个警示。”
“是，陛下。”宋沉鞠了一躬，目送着他离开。
牢房里漆黑一片，晃荡的烛光微弱不已，终于在南宫昭雪消失后，全部熄灭了。
“真黑啊…”宋沉小声念叨一句，朝着最深沉的黑暗走去，黑瞳里满是漠然，那紧抿的嘴唇似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
第二天。
“逸君，这样的你让我有点陌生…”萧三娘摇晃着崭新的白釉茶杯，手臂渐渐酸软了。
“哈哈，小萧，我已经没事了，刚刚只不过是在发神。”他想尽力变得自然一点，可刻意打笑的语气稍显怪异，萧三娘轻易就能察觉。
“那逸君发神的时间有点长了，不如和我出去散散步吧，这皇宫待久了，难免会有些闷。”她抬起眼眸，脸上是温润的笑意。
“也好…出去逛逛。”关逸拢了拢衣襟，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出宫了。
皇城长街十里，热闹不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堪和难过，但在同一时刻，依然有无数的人在狂欢，这喧闹繁华的场景便是最好的例证。
“逸君，你要来一串糖葫芦吗？”萧三娘指着面前的白头老翁，他正在贩卖色泽鲜红的糖葫芦，显然他的生意很好，脸上的皱纹全堆到了眼角，笑得无比开心。
“糖葫芦？”他仍是处于出神的状态，“我记得她最爱吃糖葫芦，小浅也很喜欢…”他喃喃自语。
萧三娘脸上的笑僵住了，“逸君，记得这么清楚吗？”
“这是她最爱的，不敢忘记。她喜欢喝味道很苦的茶，却也爱吃酸甜的糖葫芦，她喜欢吃馄饨，她喜欢下雨天，她喜欢风扑面而来的感觉，她喜欢……”
“逸君！”萧三娘定住了，目光冰冷，“逸君，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重复，公主的喜好我知道得也很清楚。”
“哈哈…”他一时失神了，“不好意思，小萧。”他匆匆说完，两步走上前去了，衣襟轻抚过面颊，她知道他在擦泪。
“来！糖葫芦…我知道你也喜欢吃。”他祥和一笑，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多谢。”萧三娘客气一笑，拨开表面糊的一层纸，咬下了第一颗。
是苦的！这是一颗坏了的山楂，苦中带着深深的瑟，她鼻头一下酸了，一瞬间抬起头，眺望呆板的苍灰色天空。
“怎么了？”关逸发现了她的异常。
“没事，刚刚好像有一大群雁飞过了…”她直接将那酸涩的山楂吞进肚子里，“逸君，糖葫芦味道真不错，我们买两串带回去吧。”不等他回应，她径自跑上前了。
一低头，那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滴到了地上，任谁也看不见。
“公主，如果你从前对我没有那么好，我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恨你了，我真的好累…”她长舒了一口气，沉重的话语声只能在她心里响起。
“你跑这么快干嘛呀？我来买就好了。”关逸走了过来，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哈哈哈…谁买都一样。”萧三娘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接过了老翁递过来的鲜红糖葫芦。要是关逸看得仔细一点，也能轻易发现，她的眼睛也有些红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她真正仔细过。
衍国。
“殿下…”阿凛推开门，走了进来，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个时候不要打扰我。”南宫翎正在看书，他最近喜欢靠这样的方式消遣，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虚度。
“有一件事，我觉得殿下你肯定会很在意…”他犹豫着，眼神闪躲。
“什么事？”他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又这般扭扭捏捏了，有话直说。”
“皇城那边传来消息，艾浅遭到刺杀了，现在生死未卜，清陵县的关逸和萧三娘都已经赶去了。”阿凛如实禀告。
“什么！这是多久的事了？什么叫生死未卜？”南宫翎搁下手里的书，一下冲到他面前。
“这…还请殿下过目。”他手里拿着的是从皇城传来的消息。
南宫翎一把扯了过来，越看眉眼沉得越深，“皇宫里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南宫昭雪，这是是你没有照顾好她，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马上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去！”他吩咐道，急匆匆出门了。
灜朝皇宫。
“陛下，龙体要紧啊，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成子劝慰道，“艾小姐福佑傍身，一定会没事的。”
“放在那里吧，朕饿了会吃的。”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有些事他想不通，涂青槐虽有些修为，也有些头脑，但是不应该有这等谋略，并且埋伏这么久，她也不可能轻易拿到绝世的毒药。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她，又或者说她到底是被谁利用了？他和艾浅还有什么敌人吗？
会有谁呢？还会有谁想要对她不利呢？他双手抱住头，烦躁地闭上了眼。
“陛下，白小姐求见。”走了不久的小成子又回来通报了。
“不见，跟她说我身体不太舒服，让她回去吧。”他没有抬起头，闷声下了命令。
“是。”小成子退下了。
依稀听见外面有吵闹声，或许是她硬想要进来…南宫昭雪不想管，转身进了内殿。
329 勾引（2）
他头很痛，后脑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拽，他觉得沉重无比，只想一睡不醒。
他手肘支着黑漆檀香桌，不一会儿，进入了浅眠。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这般早，天很快暗了下来，整个皇宫都没什么人声，寂寥的一切好像也在配合大家沉重的心情。
当最后一抹曦光遁入地平线，真正的黑暗降临了，万家灯火渐渐熄灭，皇宫也彻底笼罩在黑色中。
艾浅房间里的烛光忽闪着，白蜡燃到了最后，绽放出诡异的红光，她那双已经闭了很久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她的瞳孔比那闪烁的光还要可怕，“哈哈哈……愚蠢的人类，你们太小看我了。”她朱唇轻启，美艳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但是躯壳下的灵魂已不属于她了。
“这具身体，我很喜欢，谢谢你，艾浅，我会带着你那份好好活下去的，永生永世，永不湮灭。”
她推开了门，胸口处的黑紫漩涡印记闪耀着光芒。
“你快给我走！你凭什么占了我的身体…”那还带着邪笑的面容开始咆哮，这是艾浅的灵魂，“你马上给我滚，滚出我的身体…”她声嘶力竭，对着黑压压的夜色。
“哈哈哈，小妹妹，你怎么争得赢一个从大陆形成之初就存在了的黑暗体呢？”她的神色一变，那股淫邪之意显露出来。
“如此有资历的你，却要强占别人的身体，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艾浅掷地有声。
“哈哈哈…你可不要大言不惭，等不了多久，或许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的身体就会完全属于我，你可别让那一刻过早到来了……”她狂啸一阵，那放肆的话语声渐渐隐退了。
艾浅又重新主导了她的身体，“我竟然没事？”她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在她印象中，她才中了涂青槐的毒剑，其他的记忆她全然不知。
“不是都已经快要死了吗？算了不管了，去找昭雪！他肯定很担心我…”因为命还留着，她兴高采烈，她要立马告诉他，她没事了！
各个院落都已熄了灯，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南宫昭雪的寝殿。
这么容易就摆脱了那个怪物，她不是没有疑虑，但这样的疑虑不足以抵挡她去见他的热情。
虽然夜很深了，去吓吓他也不错，她心里想着。
“呃…呃…昭雪哥哥，昭雪哥哥…”一阵黄莺般的叫声传了出来，她听着分外刺耳。
“谁说我们皇帝不偷腥了，他是在半夜里做坏事呢！你听听……”
“你小声一点，小心脑袋不保…”两个宫女耳语着走了出来，艾浅下意识闪进黑暗中了。
“什么意思？”她听不太明白，但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这是…白瑾芝的声音，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他的寝殿？”艾浅心跳逐渐加速，连同心跳的还有她的愤怒。
她确实不太了解男女之事，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一个大致的认识，“南宫昭雪，你不要让我失望…”她小声嘀咕，走了进去。
“昭雪哥哥…”一声接一声，白瑾芝还在叫喊，声声入耳，艾浅的心揪成了一团。
她已经穿过院子，正准备走上廊檐，一个黑衣人忽然挡在了她面前。
“你是谁？”艾浅眯起眼睛，手掌暗暗蓄力。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你，你还是快走吧。”那个人声音凉薄得如冬日里层层冰封下的泉水。
“你肯定不是南宫昭雪的人，他的人我不可能不认识。”艾浅翩然挥动右手，淡淡的黄光萦绕开来，她不介意对他使用圣器。
“你……不会是要动真格吧？”那人显然有些意外，“那大可不必，我是你的故人。”他举起手，准备解下他的斗篷。
艾浅凝视着他，她想看看她的故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凌然？她猜测。
“见了我你肯定会吓一跳呢，你肯定会意外我大老远跑到这里…”那个人一直说着话，但手上却不见行动。
“昭雪哥哥…”白瑾芝带着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下激起了艾浅的躁动。
“再说废话，我直接把你杀了。”她威胁道，她并不想和他在这里周旋。
“哎呀…瞧你急得，马上…”那人已经放下了一半的斗篷，他的真颜马上要暴露了，艾浅专注看着。
“晕！”黑衣人的右手突然在半空一挥，白色的粉末飘散开来，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吸进去许多，等她想着要捂住口鼻时，她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
她晕了过去，黑衣人一下接住了他，“来得真巧，刚好是这样的场合，老怪物你可真会算计。”他冷哼一声，把斗篷彻底揭开了，是南宫翎！
“南宫昭雪，你的事我可不打算管了，能不能忍受住媚药的诱惑就全靠你自己了。”他抗起怀里的人走了。
此刻，寝殿内。
“白瑾芝，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赶快走！给我滚出去…”南宫昭雪满脸潮红，一部分是因为药效，一部分是因为怒气。
“昭雪哥哥，让瑾芝帮帮你吧，你这样会很难受的…”白瑾芝跪在地上，虽羞愧难当，但同时也满心期待。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赶快走！走啊……”他紧紧扣住雕花椅的扶手，强迫自己不要动弹，“白瑾芝，你这次实在是太糊涂了！”他大声咒骂。
白瑾芝小脸儿通红，像是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她内心极度挣扎，这一次不成功，她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昭雪哥哥，你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你以后会有很多妃子，你会和很多女人亲近，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明明我们最有感情…”她幽怨地开口，并不愿意离去。
“白瑾芝，你糊涂至极，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快走！”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尖厉的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了，可他几乎感受不到痛，他只觉得一股火在他体内燃烧，火势凶猛，他快要按捺不住了。
330 勾引（3）
“昭雪哥哥…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我的生命，我……我可以…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做你的女人呢！”她还是不肯走，她攀附着雕花椅，一步一步往前倾。
“白瑾芝，休怪我不客气！”南宫昭雪隐忍着那蓬勃而出的欲望，大手一挥，绚烂夺目的橙黄光芒呼啸着飞去，将白瑾芝击出去老远，她重重摔在门栏上，剧烈的疼痛让她连腰杆都直不起来了，“昭雪哥哥，我……”
“滚！”他只是怒吼，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陛下，陛下！”小成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扇紧掩的大门被推开了，他哆哆嗦嗦出现了，“陛下，你怎么样了……”
一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他大致明白了，白瑾芝就像一个丧家犬般，颓唐地趴在地上，她目光凄楚，整个身体因为哽咽而小幅度抖动着。
“马上把她给我赶出去！”南宫昭雪暴戾地吩咐道，他双眼通红，几乎已经辨不清面前的场景了。
“是是…陛下！”小成子一颗心更加惊慌了，“白小姐，请吧”他语气很生硬，几乎是拖拉硬拽才把她弄出去了。
“罪过呀，罪过呀，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段？”他小声念叨着，看着丫鬟将白瑾芝扶着走了，才又进去了。
“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了？”他往里一看，发现南宫昭雪已经滚落到地上了，他整个人痛苦地扭作一团，发出稀碎的杂响。
“陛下，我马上去叫太医吧…”他走到他跟前，想要扶起他，却发现根本挪不动他的身体。
“不！不必…”他沉重地喘息，一声比一声更厚重，也昭示了他的痛苦，那个火依然炙烤着他的腹部，火势愈演愈烈，痛苦！浑浊的痛苦
“那皇上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小成子一筹莫展，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艾浅小姐带过来，但他不敢这么说。
“你现在出去，把门窗都关紧，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里…”他蜷曲着身体，这样可以稍微舒服一点，说的话仍旧带着沉重的鼻音。
“好，我马上出去！”他得到指令后，立马退下去了。
漫长的夜孤独而寒冷，南宫昭雪独自一人经历着深重的磨难，他的手心被自己抠出了血，雕花椅上都是磨损的痕迹，白釉瓷器碎了一地，还好这样的夜总算是过去了。
一大清早，天不过蒙蒙亮。
小成子推开了门，“陛下，你醒了吗？”他小声试探着，不敢进入。
“进来说话…”南宫昭雪端坐在大殿上，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看得出来他一宿没睡。
“有什么事情，快说？”他察觉了他的忐忑和犹豫。
“启禀陛下，昨夜皇宫里出现了刺客，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没有跟你汇报…”
“哦？可损失了什么财物？”他声音嘶哑，那严肃的面容更显冷峻。
“清理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损失，但是…艾浅姑娘她…”
“她怎么样了？”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猛地站起身来。
“艾浅姑娘她…她失踪了。”小成子的头低得很下去，似乎要陷入地板了。
“什么！”南宫昭雪眼眸一转。
“陛下，我…”小成子超颤巍巍抬起头，可是一看，却不见他的踪影了，“陛下…陛下？”他四处打量，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她了。
“皇帝，皇帝，你要往哪里去？”他正着急掠过御花园，阮荷碰巧看见了，笑意盈盈地呼唤他。
“母后？”他略微有些诧异，迫不得已停住了脚步，“母后，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这里？”
“哈哈哈…皇帝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没有告诉哀家？你瞧瞧你，到底是年轻气盛，昨晚一定没有好好睡觉吧！”她意味深长地说道，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一定要尽快给我添个大胖孙子！”
“母后，是你…是你让她这么做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长期以来都没有什么动静，母后是过来人，自然应该帮你一把，芝儿是个好孩子，又一直那么喜欢你，我……”
“母后！”南宫昭雪不愿再听她多说了，“你可害苦了儿臣…”他又急又气，昨夜那令他窒息的燥热感似乎又席卷开来，“母后，您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辩驳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
“昭雪，你这是什么意思？”阮荷没有弄明白，她以为他缺的就是一个经历，等他尝试了他就会喜欢上的，可是…
“你站住！”她回过头去，他已经如一道烟飘散了。
南宫昭雪首先去了艾浅的房间，环视一圈后发现她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走，应该不是有准备地离开，或者说，她不是主观意义上想要离开。
“你醒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他颓丧地坐到床上，“你究竟会去哪里……”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更深沉的恐惧笼罩了他，“难道是她？是她控制了你？”
“昭雪！昭雪！”萧三娘和关逸也着急赶来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艾浅会在昨晚醒来，甚至独自跑出去了。
“按道理来说，中了尸蛊的她只能暂时维持生命体征，并不可能醒来，更不可能运动…”正因如此，关逸才放心她呆在这里。
“听说皇宫昨夜遭了刺客，会不会是刺客把她带走了？”萧三娘听宫女们谈论了关于刺客的事，眼下猜测道。
宫女们只说看见了一个全身黑衣，行动迅速的人，他沿着墙壁、房檐快速奔跑，似乎并未停下过脚步。
“昭雪，你可清楚刺客的事，你昨晚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关逸住在偏殿，并没有感受到不轨之人的动静。
“我…”南宫昭雪有些惭愧，“我昨晚有些要紧事要处理，并没有感知到外面有什么异常动静。”他扶住额头，轻叹了一口气。
“我这边已经安排皇城里的驭魔殿成员四处搜查了，你也不要太担心…”萧三娘看出了他有些精力憔悴。
331 醒来
“喂！醒来了就不要装睡，偷偷抹眼泪给谁看？”南宫翎喝了一口茶，看着床上的人儿。
艾浅狠狠一拉被子，把整个人都装进黑暗里了，“可以闭嘴就不要说话…”
“哟，我们的小野猫又回来了，这么凶干嘛？可是我把你从那里解救出来的…”他嘴角勾着邪邪的笑。
“南宫昭雪，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是你没有守护好她，这也怪不得我，就当是你还我的吧…”他在心里呢喃。
“你那算什么解救？不过是把我打晕了，再拖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了…”艾浅露出小脸来，生无可恋的神情。
“那我要是不带你出来，你还要推开门去看看吗？”南宫翎抱胸在前，凝视着他。
“有何不可？我喜欢凡事都明明白白的，我想要去看清楚！”她噘着嘴，烦闷不已。
“我帮你看清楚了，就是你想得那个样子，他说着爱你，可身体却不那么诚实呢！”他把脸转向一边，对着她撒谎他有些不适应。
“我也该为自己争取一次了，是吗？老天…”他透过斑驳的格窗注视着深灰色的天，内心像是一团解不开的棉絮。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艾浅还保留着最后的倔强。
“我为什么要骗你？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也无意破坏你们的感情。”他又撒谎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因为这件事撒下多少谎，但既然一切已经开始了，他没有回头路。
“你骗骗我不行吗？你真的很讨厌嘞…”艾浅嘟囔一声，把自己完全裹挟在被子里了，两只圆溜溜的瞳孔还透着淡淡的红。
“你还是不要太过激动了，不然容易被她控制，你昨晚就差一点…”他欲言又止，但她已然明白。
“她本来就是故意将你引去，她想要彻底控制你的身体，唯有在你失去理智时才可以…”
“你也知道这件事？”她显然有些意外。
“好歹和你打过几次架了，我有眼睛，看得出来…”他轻咳两声解释道。
他不会告诉她，他为了研究这个怪物，翻看了多少古籍，多少次彻夜难眠…
“嘁，好吧…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你不赶紧把我送回去？你不害怕南宫昭雪找上来吗？他现在可是你的君王！”艾浅自己倒是无所谓。
她只是很伤心，看来承诺都太轻，就连她笃信的人也做不到…
“他找不到这里来的，我在方圆都设了结界。”南宫翎并不担心。
“那你把我困在这里干嘛？难不成你是想要利用我？你不会还预谋着谋朝篡位吧？”艾浅一瞬间警惕起来，她对他一向不是太信任。
“谋朝篡位？这个我倒没什么想法，不过让南宫昭雪急急，我还是很愿意看到的…”他笑得很肆意，须臾，笑容收敛了。
他语气低了几分，似乎带着试探的意味，“你也不想这么快回去吧？那不如和我待在这里，看看山上即将而来的大雪。”
“有大雪？”艾浅上了心，“可是他会担心我的…你还是送我回去吧？”犹豫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还是该回去。
“他会担心你？那有可能是你想多了，他现在可是红鸾帐暖，或许都没起床呢…”多说了几句谎话，他倒是顺畅了许多。
“你…”艾浅整个人又塌了下去，“不说话会死啊！”他不想看见他了，“你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总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事…”
“好，我出去了…”南宫翎也不和她过多争论，“柜子里还有很多衣裳，是我去街市上买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你的尺寸，你自己看着办吧？早饭准备好了，可以早点出来吃，吃完就该下雪了…”
他声音冰冷，但是说的话却带着温度。
“这家伙脑子被门夹了吧…”艾浅用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的剪影在窗格纸上晃动，“搞不明白……”
她一下掀开被子，专属于高山上的寒冷来势凶猛，她打了个寒噤，“真冷啊！”要是放在从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怕冷。
她打开面前的柜子，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从里衣到马面到裘衣，各种款式各种厚度的衣裳都有，严严实实装满了整个柜子，她忍不住叹道“这个南宫翎，他是把裁缝店搬来了吗？”
虽然心里鄙夷着，她手脚倒是快，一会儿功夫就穿戴整齐了，“不错嘛，真暖和！眼光还不错…”她小声夸赞。
“南宫翎，你不是应该在衍国嘛？怎么会突然跑到皇城？而且还敢贸然进入皇宫？”艾浅喝着小米粥，歪着脸蛋儿打量他，“万一有人把你当刺客呢？”
“管他的，反正我现在逃出来了…”南宫翎低着头剥鸡蛋，眼神微微慌乱，他还没有想好措辞，关于他为什么要来皇城。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寝殿？”艾浅仰起脸来，“你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你该不会是想暗杀他吧？”她又独自揣测起来。
“那倒不是，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听说你中了蛊毒，快要死了…”他故意装得漫不经心。是呀…他也是时候该给她一些暗示了。
“哈哈哈……你省省吧，别逗我笑了，你想来看看我？你怕不是要来嘲笑我…”她冲他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不然我可不会相信你…”
“这就是实话，爱信不信咯，吃吧…”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到了她的碗里。
艾浅盯着那个白胖胖的鸡蛋，有些懵，“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怪怪的，自己吃好吗？”她用筷子戳了戳鸡蛋，“你不会是想噎死我吧？”
“你看我刚刚把粥喝完，所以就故意把这么大一个鸡蛋给我，你肯定是想我两口吞下去，然后噎死对不对？”她仿佛恍然大悟，赤裸裸地盯着他，“我告诉你，我可没有那么笨…”
“你这个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有些时候出奇地精明，有些时候又笨得可以…是我剥慢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