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半分鸡
正当姚岩想的出神——
“小兄弟你来啦！”
富掌柜从门外进来，一个多月没见，他更显精神了。
姚岩站起身：
“富掌柜，好久没见，酒楼生意怎么样？”
“哈哈！勉勉强强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富掌柜吩咐伙计上了茶，示意姚岩坐下说话。
“有两天吧，本来一早想过来，但铺子没整干净，现在村里人都来了，收拾好了专门过来谢谢你。”
富掌柜听到他的话，摆了摆手：
“不用，举手之劳。”
俩人虽然之前闹过不愉快，但归根到底也是外在原因导致的，富掌柜不是为了孙女的安危也不会出卖姚岩。
经过这段时间的消磨，再加上这次出事他能伸出援手帮助村子，姚岩心里已经彻底原谅了他。
“上次那件事……”
姚岩打断了他的话：
“富老，都过去了，我还要多谢你这次仗义出手，不然汪叔他们就危险了。”
“哈哈！好了，那就一笔勾销，咱们也不要谢来谢去了。”
富老一脸慈祥，和姚岩当初见他时一模一样，连衣服都没变，真如昨日一般，一转眼半年过去，彼此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听老李说，你现在当官了？”
姚岩并不惊讶，他俩关系非同一般，李掌柜告诉他也不奇怪：
“名义上的小官，你老可别嘲笑我了。”
“不不，可不是这意思，小小年纪是七品文官，已经不得了了，你看史大人这么多年才混了个七品县首，对对……现在大人是府衙文书了。”
可能他也觉得有些欠妥，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呵呵，我也是沾了老师的光，每天也是为了村里的生计发愁。”
“哦？发愁什么？”
在富掌柜的心里，姚岩和村里人混的风生水起，可比他强多了，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官身。
“吃喝呗！”
听到姚岩说这话，富掌柜立马瞪大眼睛，很是惊讶：
“铺子不都开张了吗？吃喝还会发愁？”
“木匠铺本来就不是短期能盈利的，费力不赚，我想着以后走上正轨便把这东西也交给朝廷。”
富掌柜点点头：
“嗯，造福百姓才是大家风范！”
“也不是这意思，今天想给你商量一回事儿。”
富掌柜愣了一下：
“你说！”
姚岩并没有说事，而是问了一句：
“富老，你之前是不是吃过地锅鸡？”
“吃过一次，和老李去的你们铺子，怎么了？”
“那就好，我要和你做个生意，我来做鸡你来卖，你看行不行？”
姚岩把今天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要想挣钱还得要酒楼帮着卖，在县城里就这一家像样的地方，地锅鸡肯定能得到很大的传播。
“好啊！不瞒你说，上次我吃过之后念念不忘，这……不是最后也没脸去你那，所以一直想着呢？能合作就太好了！”
富掌柜眼冒精光，看着架势口水都出来了，想必对地锅鸡的味道记忆深刻。
“你要是想吃，我做好了带几个过来给你尝尝……”
“走走！现在就去你们铺子里……”
他话还没说完，富掌柜说着起身就要一把拽着姚岩往外走。
姚岩被这一出弄的一脸懵，这……
未免太心急了吧！
可富掌柜这样说明没把自己当外人，正好，到了铺子里好谈事，边吃边说可比这有说服力。
出酒楼时，富掌柜顺手拿了两只野鸡，铺子里面都有，他非要带着，说是自己的心意，姚岩看他坚持，便也没有多说。
“富掌柜的来了，赶紧坐！”汪叔看到来人，连忙迎进后院，
进了院子，却发现有几个陌生面孔，姚岩看几人忙活，才明白原来是前来建房的伙计。
今早离开铺子时，专门给汪叔说了这回事儿，没想到效率这么高，这才出去一会儿，地板石都铺上了。
自己这铺子就是做的木匠活，竟然还要请人来做，还真是可笑之极。
但没办法，二层小阁楼并不适合县城里盖的房子，主要还是针对村子来说的，让汪叔累死也不可能盖的出瓦房石墙——
所以他去找了李掌柜帮忙，找几个熟手，正巧可以学习一番，后续肯定派的用场。
石头听说了要来吃鸡，赶忙腾出一块空地，从屋里翻出一只工具，片刻功夫就挖了一个小坑。
正准备支柴点火，李二正好来了，俩人一起忙活，烧水剃毛用不着他们，但火候需要有人掌控，不能出了差错。
在汪叔眼里，自己这帮人在人家地方住了大半个月，虽说没有白住，但也没少麻烦人家，在他心里富掌柜就是一个大善人。
这回和自己小子和好了，又来了铺子，那可真是高兴坏了，一会儿让吃茶，一会儿忙着搬凳子——
搞得富老浑身不自在，最后还是在姚岩的提醒下，才稍稍正常了一些。
等汪叔走后，富掌柜小声说道：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待不住啦……”
“呵呵，我叔就是农家人，心善，没心眼，谁对他好他都记得，上次欠着你的恩情呢？”
“可别，都说了不提这事了，平常就行，给你认识这么久，我还不清楚你的为人？”
富掌柜连忙打断姚岩的话，再说下去他这张老脸就无地自容了，毕竟当初是自己对不住他们，现在能冰释前嫌再好不过了。
俩人说着话，鸡一会儿便好了，扯开荷叶，香味扑鼻，富掌柜咬了一口：
“啊！世间美味呀！不对，是美鸡……”
一句话说的大家哈哈大笑，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
大伙吃完了鸡，姚岩和富掌柜去了前面人少的地方，对坐桌前要商量借店卖鸡的事，富老先盘算了一番：
“一只活鸡十斤以下十几个铜板，按十五个来算……”
“酒楼熟鸡论斤来卖，一斤三个铜板，十斤便是三十个铜板……”
“对半利润！”
姚岩早就算过了，只要材料够，野味够，钱就源源不断。
“那熟鸭子呢？”
“没有野鸭，只有鸡！”
“好哇，只卖鸡！”
富掌柜回味起刚才那个香味，依然预测到将来的火爆程度了，肯定会被县城里的人哄抢一空。
“你想要多少？”
“你的供货多，鸡你来提供，我们负责烧，做好给你，一只我拿五个铜板！”姚岩直接报出心里预想的价格。
第一百三十六章 蘑菇被欺
“不，咱们一人一半。”富掌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
姚岩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了：
“不用说了，我们酒楼里的鸡一天也卖不了十只，但你的鸡我敢保证，肯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所以我还算占了便宜呢？”
姚岩看富掌柜不似说笑，只好点头同意：
“那就多谢富老了！”
“使不得，快起身！”富掌柜急忙拉住姚岩，他可单不得如此大礼。现在他的老师是府衙六品文书，又深得府尊大人青睐，这小子自己还和县首平起平坐，哪能多要？
两人对半分利润，富掌柜早就计算过了，自己只负责卖已经赚了很大的便宜了，现在这个结果最好。
“还是老规矩，办事要有规矩，来，咱俩签个文字约定，以后继续合作了。”
富掌柜说着从柜台上拿出两卷竹册摊开，姚岩明白商人之间都需要这个，便从后院取了毛笔要试试。
富掌柜看到此物大为惊讶，这种东西很少见，他只在前些年出走外地时有幸一睹，今天在苍河县竟然能见到这等好物件，真是大开眼界。
写完合作的细节后，他便一直拿在手里恋恋不舍，看样子对它很感兴趣。
“富老如果喜欢，直接找李叔要一支，这是他做出来的。”
“真的？这……可真是个大发现呐！和你的秘方有的一比。”
富掌柜滋滋称奇，看样子恨不得立马去盐铺找李掌柜。
“这支是试验笔，用段时间，如果没毛病，就交给朝廷。”
富掌柜听到这话很是惋惜：
“为啥不自己做出来卖呢？去府城保准大卖。”
姚岩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卖毛笔受到的压力太大，买的人大多都是些官员和富人商人，不能做到每人都能用的上用得起，与其后期遭到朝廷的纠缠，还不如趁势献给皇帝，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大的回报。
上次老师说过，听薛大人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进献秘方的作用，现在皇帝对发明改进一些东西大加赞赏，只要是利国利民的玩意儿都能上报。
所以姚岩想趁着这次机会，帮李掌柜一把，毕竟这段时间他没少帮忙出力。
富掌柜听到姚岩要把毛笔献给朝堂的打算后，直接叹了一口气，一脸地不情愿：
“好吧！既然你都计划好了，我也不多说了。”
姚岩不忍心打击他，想了想说道：
“富老，以后还有别的东西少不了你帮忙，现在先安心便是。”
富掌柜听到这心里舒服多了，他可是知道这小子的厉害，脑门里不定藏着多少秘密呢？
既然如此，他也不在纠结，收了一卷竹册，便告辞了。
姚岩目送他出了铺子，看方向倒是朝着盐铺去的，想必去找李掌柜了，姚岩一阵苦笑，不知该说什么……
回到后院，几个建房的伙计还在忙活，汪叔在一旁给他们烧水解渴，石头和蘑菇去了街上没有回来。
院子里乱哄哄的，吵得姚岩心烦，正当他要去铺子里打个盹，突然见对面的一个伙计过来大喊：
“你快去看看吧！你们家的人被人打了。”
姚岩听到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儿？”
“你们家的那个石头还有小蘑菇出门遛狗被人打了，就在北街……”
这个伙计是对门开酒馆的跑腿，汪叔和姚岩经常去他们店里买酒，一来二去他也知道了对面木匠铺有一大个和小女孩整天牵着两只小狗在街上转。
汪叔和拐子叔听到动静赶忙过来问怎么了？
伙计又把事情说了大概，几个人都呆不住了，拔腿就要往外跑。
刚出了铺子，姚岩叫住拐子叔，让他去县衙直接敲鼓找史大人，如果不管用，便报上他的名字，让衙役随后去找他们。
姚岩和汪叔俩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北街，发现街道中间都被老百姓围了两圈。
待到走进前，姚岩扒开人群，看到里面的情况，气的他火冒三丈：
只见三个地痞小混混正趾高气昂地揪着蘑菇的小辫子，她身上还能清晰地看到一个脚印，一看便是受了打。
三人中还有一人手里提着小白和小黑，两只小狗汪汪直叫，左右咬不到混混的手。
石头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姚岩怒地大喊一声：
“石头，你在干嘛？！”
石头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跑到二人面前，指着对面三人委屈地说道：
“他们欺负我和蘑菇。”
姚岩一阵气结，差点没缓过气：
“那你蹲在那干啥呢？咋不上去揍他们！”
“我……我怕给你惹麻烦。”
石头低着头不敢看姚岩，心里没有底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
汪叔刚进来看到有人欺负自己的闺女立马就冲了上去，姚岩看到这，直接冲着石头喊：
“愣着干嘛？上去给我打！”
石头这话倒是听明白了，刚开始被几个小混混吓到，怕动手给村里人惹麻烦，现在姚岩都发话了，那就不用想太多了。
山娃子可是村子里最聪明的人，听他的绝对没错，直接就朝着小地痞来了两拳。
要知道石头的体格可是比李二都要强壮几分，比姚岩整整高出一头，一拳下去，结结实实地打在混混身上——只一下便让一个败类趴在了地上，疼的嗷嗷直叫……
“你不能打我，我表哥是这里的县衙的衙役……”
呦呵——
又一个官民勾结的戏码。
姚岩不听这还好，听到这更是怒火上头，不是自己身子弱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真丢苍河县的脸！
“哎呦……别打了……”
只石头一人便轻而易举地把三人揍趴下了，鸡个人抱头乱跑，场面一片滑稽。
“没事吧？小妮子”
汪叔和姚岩来到小蘑菇面前，紧张的问道。
“我……我没事。”蘑菇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两行眼泪。
姚岩看到心疼坏了，眼红微红，咬牙切齿地喊道：
“石头，给我每人打断他们一条腿！”
村里人就一个小年纪的女娃，平常虽说姚岩老爱捉弄她，但心里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来看。
蘑菇年龄小闲不住，姚岩不放心，就安排石头每天陪着她，这回看她受了这般欺负，哪里还能忍受，直接便要废了几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角色转变
汪叔听到急忙上前拦住：
“娃子，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妮子也没事，算了吧！”
姚岩不理汪叔，执意要如此：
“石头，还等什么？”
石头不敢不听，直接抄起家伙，照着一旁的混混扬手就是一棍。只听
“啊——”的一声惨叫。
众人都听得心惊，都后退了两步，心想此人年龄不大，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轮到领头这人时，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往后爬，一边嘴里嚷嚷：
“你……不能打我……我哥是衙役……让他抓你们……啊！”
石头可不管这么多，上去就是一棍。
三个人都抱着腿在地上痛苦哀嚎，围着的老百姓都撤到了一旁，唯恐惹祸上身。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众衙役冲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李县官。
姚岩早就混的脸熟，其中一个衙役一眼便发现了他。
李县官小跑到跟前，笑着问：
“哎呀！原来姚贤侄也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儿？”
“几个流氓找事，我替大人处理了一下。”
李日进看了躺在地上哀嚎的三人，一个个惨不忍睹，有一个人的腿脚都被打出血了，这……
就在这时，地上领头小混混一把拉住一个衙役的裤子，嘴里叫唤着：
“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原来此人便是他口中的县衙帮手，好一对兄弟情深，瞬间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张衙令怎么回事？这是你弟弟？”李县官冷眼问道。
看这架势，这位衙令想必也是李大人眼前的红人，他硬着头皮回答道：
“是大人！是我家表弟。”
地上躺着这混混，听到自己表哥都承认了，想着这回肯定有救，刚要喊出声：
李县官冷哼一声：
“丢人现眼！从今天起，你不用去县衙了。”
啊——
不止他本人愣住了，小混混都忘记了喊疼，没想到这回惹到了老哥都惹不起的人物，还害他受到牵连。
李县官不管二人的反应，对着姚岩笑道：
“我管教不严，让姚贤侄见笑了，不知这样贤侄可还满意？”
姚岩没有理他，揉了揉蘑菇的头：
“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蘑菇摇摇头没有说话。
当事人不说话，李县官和一众衙役也不敢直接离开，过了好大一会儿，姚岩走到三个混混面前，指着他们说道：
“这几个人，大人打算怎么办？”
李县官一脸为难：
“这……听贤侄的意思。”
“那好，都关进大牢吧！好好管管，不让其他人还以为咱们苍河县的父母官都只会包庇亲人呢？”
李县官嘴角抽搐，搁一个月以前，这小子犹如自己手里的玩偶，但现在他却不敢不听——
人家老师是府衙的人，薛大人想留他，一个乡村穷小子竟然飞到枝头变凤凰了，都是因为秘方，越想他就越生气，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三个败类抓回去！”
“不要——我不想进牢房啊！”
三个混混平常作威作福惯了，这次看俩小孩牵着两条小狗，一时手痒没忍住，谁知道竟惹到连李大人都惹不起的人物。
“哎呦！轻点轻点。”
“轻个屁，赶紧走！”
这俩衙役是平时跟着张衙令，他们之间称兄道弟关系很好，这回见老大都被撤了，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老大的表弟不敢踢，这两个小跟班还不踢死你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便是这般道理，不论好恶，跟着什么人学成什么样。
看张衙令长的皮包骨头，谁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为他出气，真是好笑。
“呵呵！那我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李县官见姚岩点头，一挥手几个衙役拖着小混混便走，一路上传来时不时地哀嚎声，响彻了整个街道……
有些百姓依然认出了这位处事果断的小伙子竟然是上次在县城集会上帮助老父的山娃子，但这次没有人再叫好了，一个个表情如常，看不出来想什么。
但姚岩人小强势的形象彻底镇住了众人，就连蘑菇都不哭了，这会正在抱着她的小白一顿安慰。
回去的途中，姚岩骂了石头一路：
“让你出去干嘛呢？保护亲人……”
“碰见有人欺负蘑菇你都不还手……”
汪叔听不下去了，安慰姚岩：
“石头也是怕给你惹麻烦，不要怪他了。”
石头低着头不说话，耷拉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让姚岩不好再发脾气了。
“记住！以后谁要再敢欺负蘑菇，直接打，打不过带着蘑菇跑，记住了没？”
石头一脸委屈地点点头，活像一个憨憨的邻家二傻子。
虽说汪叔觉得刚才姚岩的处事方式太过激进，但看到他真心为了村子人着想，懂得利用别人保护亲人，汪瞎子的心里一阵欣慰，不枉村里人养育他这么大。
李县官回到府宅，气呼呼地吼道：
“上茶！人都死了？”
徐管家赶紧安排丫鬟沏茶，自己上前捶背，他知道自家老爷又受了气，这会只能顺着他。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一个小毛孩还能翻了天！”
徐管家在一旁附和：
“对！找到机会整死他！”
“我要是抓到他，非抽死他不可！上回就让他跑了。”
李县官一边咬牙切齿一边两只手比划着，仿佛这样才能完全发泄出自己的怨愤。
“对！用鞭子，烙铁，烫死他！”
“你这老小子，怎么比我还狠？”李县官扭过头笑骂道。
“嘿嘿！我这样说大人不是心里舒服一些。”
徐管家谄媚一笑，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姑爷的秉性，那就是生气一定要配合他。
“好了！现在弄不死他了，人家后台硬了，唉！”
李县官说完叹了一口气，发泄出来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大人不生气就好，再忍忍，过几天内官便要派人来传旨了。”
李日进听到这话心里才算舒畅起来，一口把茶喝完，站起身，背着手来回晃了两步：
“哈哈！喜事临近，精神爽啊！再也不用被那史老头压一头了。”
想起刚才在县衙，碰到一个瘸子敲县鼓，史可求自己做那稳如泰山，让自己去跑腿处理，气就不打一处来，以后去了别的府城，看你这老头还得瑟！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乎意料
四天后，铺子后院一个房间盖好了。
青瓦白墙，选用了以往的颜色，和铺子相互辉映，除了房子稍新，其余都和之前一样。
里面的的一张大土炕足足能睡下七八人，这样一来整个村子的人都能住进去了，院子还有十几个平方大小，虽然活动范围小了，但至少不会挨冻了。
墙体秘不透风，李掌柜找到的这几个伙计干活认真，临走时汪叔多给了十个铜板，这回倒不用姚岩多说，他自己都明白了商人做生意的套数了。
姚岩突然想起来之前开张时，在集会交了定金的几套小阁楼，现在还没有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下面就要着手，开始干这个了。
汪叔大概分配了一下每个人的活计：
姚岩石头蘑菇再加上五六个妇女留在铺子，负责每天烤鸡送给酒楼，其余一大帮子男人分成两波下村子里去盖房子，由于只有一辆骡车，正巧之前买白来的骡子送了李掌柜留了两匹。
他一听说姚岩他们要下村子，二话不说直接送来一匹，还弄了一个车棚遮风挡雨，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有了明确分工，天下第一庄便可以正常运行了。
汪叔等人本来准备第二天就走，但姚岩想了想，过几天前来传旨的内官便要到了，等接完诏书再走不迟。
就这样过了两天。
一天午后，太阳正盛，姚岩和李二几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听到铺子外面乱糟糟的。
只见突然李掌柜和李二搀扶着跑了进来，大口喘着气：
“快……跟我去县衙，一会内官要来传旨……”
汪叔最先反应过来：
“快去，娃子！”
姚岩整理了一下衣裳，急忙和二人一起往外跑，众人紧随其后。
等三人来到县衙门口，见到门外已经站了两排衙役，老师站在中间，一左一右是两位县官，还有一位之前集会帮忙揭彩的梁文书竟然也在，姚岩和李二站在他旁边。
围观的群众挤满了街道，都好奇这是怎么了？能让几位县老爷这么隆重。
只等了不到两刻钟，突然听见一声啰响：
“内官传诏，闲杂人等回避！”
一眼望去，两列仪仗队伍缓缓从城门而来，前面一排两人手举黑红色的木牌，一左一右刻着：
“内史，回避”
众人第一次看到这气派，都被震撼住了，果然是京都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老百姓不敢上前，都在外围伸着头朝里面看。
几声啰响，仪仗队在县衙门口停下，一人大喊：
“府首薛仁，县首史可求，县官李日进，小生姚岩，李二接诏，其余人等退后三步行礼！”
这人刚说罢，薛大人从后面仗队中走了出来站到史可求旁边。
轿子轻动，里面出来一位身穿黑红色官服的年轻人，但下巴无须，面目发白，此人便是内官太监了！
“咱代表皇帝，下面都听好了……”声音又尖又细，但穿透力极强，几丈开外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北元大皇帝诏：闻薛卿进献制盐秘方，朕心甚喜，赐薛仁金五百，加封文阁大学士，从五品……”
虽说薛仁早已在前几天就知道了诏书的内容，但亲耳听到内官大众之下宣读出来还是激动万分，一入文阁，便是朝廷阁臣了。
“封苍河县首史可求为苍梁府文书，正六品，封苍河县官李日进为苍山府文史，从六品……”
当内官念到李县官的任命时，众人大吃一惊：
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一个七品小县官啥时候调到苍山府去了？就连薛仁也愣了一下，没有收到爷爷的飞鸽传书啊……
“封小生姚岩为文阁舍人，正七品，封小生李二为文阁散人，从七品。诏书如上，领者接旨。”
李日进喜出望外，抢先一步：
“下官遵诏！”
姚岩领旨谢恩，随行的护卫上前给几人发放了官服，不论是薛大人的五品官服，还是李二的七品都是统一的黑红色，就是图案不一样。
薛大人的官服上绣的是白雉。而李二和姚岩的的官服上绣的是鸳鸯。只不过正七品的官服是金色丝线，从七品的是红色丝线，一眼便能看出区别。
官服选用的布料却是用上好的锦缎来制成的，用手摸着细腻光滑，而且还有弹性，既厚重又有质感。
先不说李县官的事，史可求赶忙请内官上差进县衙歇息，随行护卫和衙役在县衙门口排成两队，不让其余人等进去。
薛仁从他的奖赏中拿出一锭黄金塞给内官公公：
“上差辛苦了！”
在众人的眼光之下，这位京都的皇宫太监竟然丝毫没有掩饰，直接笑呵呵的接了过去：
“那就多谢薛大人了，不愧是薛相的得意长孙，一表人材，年轻有为。”
“借冯公公吉言，咱们宫里人要操劳北元整个朝廷，我爷爷年龄也大了，很多时候还要靠宫里的金公公来照看。”
“哈哈！好说好说，回去我和祖爷爷说一声。”冯公公开怀大笑，显然对薛仁的话十分受用。
姚岩和李二冷眼旁观，他么俩第一次看到这场景都傻了眼：
敢光明正大收取一个朝廷命官的贿赂？这么有恃无恐，丝毫不加掩饰，这未免也太猖狂了点儿吧！
但史可求和李日进毕竟在官场上已经混了十几年，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薛大人冯公公，二位远道而来，县城里面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我已经安排了酒楼的掌柜做一桌好酒好菜，一会儿还请两位上官赏个脸品尝品尝。”
老师安排几人入坐之后，立马就吩咐衙役去告知了富掌柜。
“哈哈，那可好，我正好趁冯公公的光，好好吃一顿。”
坐在上首的冯公公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假装生气的说道：
“你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要蹭我的光，这以后可是你的地盘。”
“我的地盘我也是第一次来，冯老哥你这千里迢迢跑过来，一定要歇几天。”
冯老哥？
姚岩听到这个称呼很是诧异：
看年龄眼前的这位冯公公也才30出头的样子，从外表看，薛仁比他大了不止几岁，怎么还会叫他老哥呢？
难道只是一个很随意的称呼？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隔空诊脉
昏食时间还没到，一行人已经坐在了客来酒楼二楼包厢内。
都是些熟悉的面庞，富掌柜并不局促，只是看众人簇拥着领头这人，尖声尖语，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几分。
他赶紧吩咐伙计先拌几个凉菜，上壶好酒款待着，在这里他插不上嘴，只好跑到后厨盯着，一旁的伙计也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两名随行的护卫来斟酒。
内官本就禁止与外官勾结，如果让皇帝知道他们直接谈论了一些不该说的，第二天就可能会被传到杨丰耳朵里。
但大庭广众下当着几人的面冯公公收了贿赂，并不是多大的事，因为他回去是要报给祖爷爷和皇帝的，自己也不会私吞隐瞒，心中没鬼自然不怕。
可在这包厢内说话行事却还要稍稍顾忌一些，不能被乱七八糟的人听去了朝廷机密，不然在座的人谁都跑不了。
“冯公公，我敬你一杯。”老师刚要举起酒杯，就被薛仁打断了。
“在这场合不要叫公公，叫大人就行。”
“哈哈！还是薛大人懂规矩，来，咱们都起来喝一杯。”
冯内官开怀大笑，率先一饮而尽。
这是姚岩第二次饮酒，这次酒的味道，却比上次喝的好很多，入口微辣，口味香醇，他一个外行人都能喝出好与坏的差别，对于老师来说，那可是天差地别。
“好酒哇！”
“这可比咱家在路上客栈喝的好多了，不错不错，一个小县城还能出这种酒。”冯公公赞不绝口。
薛仁见状又端起一杯，规劝道：
“冯哥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带几坛回去，路上喝。”
不知道几人听着这称呼感觉怎样，但姚岩心里却很别扭，一个快40岁的人叫一个30岁的人，一直是哥的称呼，光是从外表上就让他很难接受。
但老师和李县官二人，却丝毫不在意，笑脸相对，频频敬酒。
几个大人有来有往，喝的好不痛快，热菜没炒好，两壶青黄酒已经见底了。
冯公公好似刚看到，用筷子指着姚岩二人：
“哎哎，两个小家伙赶紧吃，你们俩可得少喝点儿，喝多伤身。”
看两人不说话，公公又笑道：
“你们俩谁是姚岩啊？”
姚岩听到赶忙站起身行礼。
“你就是啊，不错，眉清目秀的，就是身子骨太弱了。”
姚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眉目的，不知为何，这个尖细的嗓音说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他正好开口：
“你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啊！小家伙？”
姚岩点点头：
“是！”
“怪不得，我听你呼吸时缓时急，面相透白，一定是大病初愈！”
姚岩大吃一惊：
“大人如何得知？”
众人也被冯公公的话给震住了，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冯公公大笑，只是一个劲儿喝酒并不说话。
几人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有薛仁隐约间猜到了一点：
传说北元所有的皇城内官从小便被人秘密培养，等武功初成后经过筛选会派到皇帝身边负责保护皇室安危。
大太监金公公自不必说，武功早就深不可测，他下面的这些徒子徒孙们也都经历了他的亲手调教，有人是下毒行家，有人是江湖刺客，有些人却擅长学医，冯公公仅靠听声观相便能猜出大概，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由于在薛家，受自己爷爷的教诲，所以薛家子弟都不会主动与内官交好，他自然也不知道此人是何能力，但肯定不止外表人看起来这么简单。
要不是爷爷信中说此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还不敢相信，只看外表，这位冯公公也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这次皇帝专门派此人过来一个小县城传旨，莫非还有别的目的？
薛仁想到这，出来打个圆场：
“小孩子问话，不碍事，来冯哥咱们继续喝酒。”
“小娃娃的心思才最干净，你可是咱家祖爷爷提过的人，你想知道我就给你露一手。”
冯公公说罢放下酒杯，从内袍里取出一卷丝线，只听一声：
“坐好了，别动！”
等姚岩反应过来，自己手腕上突然多了一根细线，线的一头正拽在冯公公手里。
几人看到大吃一惊，房间内突然静悄悄的都不敢说话，薛仁离得近，也只是看到此人手指一挥，下一刻，线已然在姚岩的手上了。
冯公公几个呼吸，又大手一挥，线从姚岩手上便消失了。
“好了，你这小子体内受了重伤还能活蹦乱跳，真是难得呀！”
史可求顾不上尊卑了，急忙开口闻道：
“大人可有解决办法？”
冯公公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目前没有，不过待咱报给祖爷爷，给你弄点大补的东西试试。”
“还不谢谢大人。”老师赶忙在一旁提醒道。
姚岩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得到宫里金公公的照料，竟然能让他老人家记得自己？
不过既然得到宫里示好，他也乐此不疲，总比有一个敌人要强：
“多谢冯大人！”
“小伙子，好好干！你研究的那些玩意儿皇帝可说了，有用！祖爷爷也称赞了好几回，说你帮了朝廷大忙，你可不能累垮了身子。”
直到他说了这话，姚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研制秘方的结果，这就不奇怪了。
姚岩心里像明镜一般，他当然知道精盐的作用，先不说能大大提高本国的赋税，要是以后贩给南边的中泰帝国，光是走正常国家交易，就能给朝廷收一大笔钱。
这也怪不得皇帝会如此看重他，连带和他一起北上送方子的李二都一跃成为了文阁官员。
要知道在帝国做官刚起步时是最难的，朝里没有人帮你说话，地方上混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晋升，除非你干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大事。
所以从一介白衣进入官员集团中，对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山村孩子，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好了，咱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吧！”
富掌柜早就把热菜做好了，听到吩咐，赶忙安排伙计为二楼送菜，顺带又拿了几壶好酒。
第一百四十章 兄弟相认
又是几壶酒下去，几人已是微醺状态，姚岩和李二喝的少，依然保持着清醒。
没想到连冯公公有武功的人也会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皇帝……对南边要有动作了……嗝”
薛仁闻道：
“什么……动静？”
冯公公似笑非笑：
“不可说……”
朝廷话题戛然而止，片刻后热菜上来一满桌，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看样子富掌柜花了一番心思。
一顿饭吃的姚岩要死的心都有了，不是冲着今天是宣诏封官的日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不相熟的人在一块吃饭。
从申时到戌时，足足两个时辰，他和李二如坐针毡，一点意思都没有。
整个饭桌上都是朝廷官员，谈论的也都是官场上的是，对于他们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还比不上在家躺着看月亮。
薛仁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说道：
“冯哥，咱们散了吧，来日方长！”
史可求和李日进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反观冯公公，虽然说话不清，但依然能行走自如。
姚岩叫来外面的护卫把几人搀扶到酒楼的客房里，便和李二一起回了铺子。
汪叔还没有睡，正躺在炕上抽着旱烟，后边儿的房间很干净，但地面湿气比较重，刚盖好的房子还没有完全晾干。但都不想再睡地板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两层被子往上一铺，可比睡在地上好多了。
“这就是官服，真气派！”拐子叔看到姚岩手里拿着的衣裳，光是外表看，便知是今天赏赐的官服。
姚岩把衣服打开，摊在土炕上，正要拿给村里人。
“不能放这，都弄脏了！”汪叔赶忙拦住。
“不碍事的也不经常穿，让大家看看。”
姚岩的话，得到村人的符合：
“对，看看！”
“这就是官府呀！”
“摸着可真舒服。”
……
“这次进献秘方还有李县官的功劳吗？怎么他也封官啦？”汪叔很是纳闷地问道。
姚岩摇摇头：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我和李二当初千辛万苦把秘方送走，李县官巴不得我们俩死在路上，怎么还会帮忙？”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其他人封官都有理由，但这次一直和老师不和的李县官突然被调到了苍山府，事先并没有听薛大人说过，这就证明他可能也不知情。
连一府之尊事先都不知道，那老师就更不会知晓，毕竟姚岩走过的两天老师便被抓进牢里，这其中的蜿蜒曲折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但又不可能直接去问李县官，人家也不一定能说，只好明天早晨大人打听一下。
这位冠冕堂皇的李大人可是在姚岩的仇人名单里，他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曾忘记，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查清事实真相。
姚岩受的苦现在想起来历历在目，他不能任由这个可能害自己的人从此逍遥法外，今天他已经见到另外的一位县官年纪轻轻，话不多，从外表看并不像一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
所以李日进的嫌疑是最大的，可能这位现在如此客气的李县官，便是上次策划绑架姚岩的幕后凶手，当然这都是姚岩的猜测，但以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心里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姚岩不可能直接面对面的问他是不是真凶，人家也不会承认，除非找到证据，但这就太难了。
还有办法就是找到之前绑架他的两名劫匪或者抓捕和劫匪碰头的接头人才能寻找出真相。
可这茫茫人海，从何找起，无异于大海捞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姚岩仇恨的种子，一直深埋在心底，只要不忘，就一定会有结果。
——
县衙后院。
“史大人和我一同回府衙吧！公务都交接了吗？”
薛仁按了按额头，昨晚喝的太多，头还有点疼。
“本来想对接给李大人，但现在……”史可求很是无奈的回答。
“再找一个人不就好了，不是还有一位县官吗？”
薛仁的话让史可求有点为难，那个县官在任上虽说也是兢兢业业，但他总觉得不像是统筹全局的人物，当县首的这几年，他都没见过这位秦县官怎么管过县衙的事。
李县官负责县衙治安和衙役，秦县官负责水利文书记录，说白了压根没有丁点权力，平常只是负责记录县衙日常事务而已。
但他却丝毫没有半点颓废，依旧每天按时点卯，定点下衙，功劳没有多少，但过错倒也没有犯过。
现在让他代掌一县政务，史可求心里还真有点犯嘀咕：
他行吗？
“让他来一趟，我给你看看。”薛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
史可求吩咐一位衙役去了，他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这几天他一直发愁县首的接替人选，准备想好之后报于薛仁，让府尊来定夺。
但考虑了好久，都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么多年，他在县衙里虽说不爱管事，但也有心腹交好之人，像之前姚岩木匠铺去剪彩的梁文书便是一人，但此人做县首也不合，缺少杀伐果断的能力。
俩人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进来一人。
“下官秦奋参见府尊大人，县首大人！”
“哈哈，秦县官不用拘谨，坐下说话吧！”薛仁摆摆手，笑着说道。
谁知秦奋并不回话，一双眼睛反而盯着薛仁看了好半天，最后嘴唇微动，颤颤巍巍地说道：
“仁哥……我是小官……”
薛仁愣了一下，突然站起身：
“你说你叫什么？！”
“我是秦官啊！表哥”秦奋此时已经眼眶微红，表情激动地说道。
“秦官？你是小官！……”薛仁满脸震惊地说道。
“是呀！”
“真的是你！哈哈”薛仁仔细打量了一番，虽说十几年不见，但眉宇之间依旧可见儿时的轮廓。
两人直接来了一个拥抱，薛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么多年去哪了？姑姑还好吧！”
“我娘已经走了有五年了！”秦奋满脸凄切，强自微笑着说道。
“这……怎么不去京都找爷爷？”薛仁大吃一惊，满脸不相信。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水面涟漪
在薛仁的印象中姑姑小时候对他很好，每次爷爷教训他，姑姑总是在身前护住他，所以他在心里一直念着姑姑的好，现在听到这噩耗，直接被吓住了。
小官是秦奋的小名，只有他们薛家人知道，薛仁因为和他年纪相仿，所以从小二人便一块长大的，只不过到到他十五岁那年，不知为何，爷爷再一次家宴上大发雷霆——
好像是不同意姑姑的婚事，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家门，那次闹得特别厉害，从此以后，薛仁就再也没有见过姑姑和秦奋，他几次问过爷爷，但每次都被骂了一通，渐渐地他也不敢再问。
现在已经过了近二十年，没想到在苍河县能再次见到亲人，这怎么让他不高兴？简直是从他上任以来是最开心的事了。
“好了！这个咱们私下再说！你怎么做了苍河县的县官了？”薛仁很是不解地问道。
“表哥忘了，我的理想就是做官，唉，说出来丢人，混了十几年，只落了个不入流的七品。”
秦奋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母亲在临去之时便让他发誓，不准依靠薛家的关系。
所以这么多年只能靠自己，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朝廷里没有人，谁会在意一个县官的政绩如何？
做了十年的县官后，他的心气早就没了，只能每天得过且过，纯粹是混日子。
“史大人马上要上府衙任职，县首之位空缺出来了，我打算让你来做，你意下如何？”
薛仁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位儿时玩伴，在脑海中封存了多年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可清楚记得，这位小表弟小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发誓要做个京都大官，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竟然丝毫没有当初的那种上进心了，一个人出走，肯定受了很大的苦。
“这……”
秦奋乍听到这消息，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顾忌？”薛仁拉着他坐下说道。
“……娘临终前说过，不让和薛家有瓜葛，所以还是算了吧！”
秦奋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才说了出来。
“没事儿，苍河县是我管辖范围，我不让爷爷知道就行了，再说县城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薛仁想不明白，姑姑和爷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她临死也没有进薛家的门。
“……这好吧！”
秦奋做了十年的县衙文书早就厌烦了，做梦都想往上升一级，现在自家表哥这么说了，他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哈哈，好哇！恭喜大人亲人相认，把县城交给自己人我也便放心了。”
史可求高兴坏了，没想到在自己手下默默无闻地秦县官竟然是薛大人的至亲，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正好吃饭的时辰到了，酒楼里要几个菜，你们好好喝点儿。”
说罢史可求就要出去，被薛仁一把拦住了：
“别！昨天喝的太多了，现在还没有缓过神，不喝了。”
“这样，我这里还备了一些黄酒，酒劲温和，大人要是不嫌弃，我让后厨炒几个菜，你们少喝点儿。”
薛仁想了想：
“那好吧。”
昨天晚上他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现在胃里确实不舒服，但是和表弟十多年都没见了，心里高兴，便同意了史大人的提议。
知道他们哥俩要叙旧，史可求准备了酒菜没有久坐，只留二人在堂厅，自己跑到木匠铺去了。
姚岩正帮忙和汪婶几人烤鸡，石头和汪叔去准备下乡盖房子的物件了，之前打造的一些工具放的时间长了，有些小毛病生锈了也不少，所以他们一帮人磨刀的磨刀，除锈的除锈，就姚岩闲着。
富掌柜早先派人催了一次，铺子里人手不够，只能都忙活起来，就这也只是弄出来七只，还不够酒楼一上午的消耗呢？
姚岩扯了两张荷叶正在包鸡，看到有人进来，赶忙起身：
“老师，你来了，快坐！”
“哦？这是在干什么？”史可求看着他脸上灰突突地，一大帮子人忙前忙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不是和富掌柜一块做些营生，烤鸡一村人，哈哈！”姚岩用手抹了一把，脸上更花了。
“原来是地锅鸡！哈哈，好东西啊！”
史可求吃过几次，每次吃都赞不绝口，在酒桌上没有怎么吃饭，这会看见桌子上摆着的这几只鸡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个，我加入了一些别的调料，老师你尝尝！”
史可求接过姚岩拿的鸡，扯下一块肉，放进嘴里：
哇！又香又嫩，和以前的感觉一模一样，只是口味好像有些区别。
“这里面加了什么，好像比以前辣了一点。”
姚岩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些褐色粉末，史可求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
玆——
又呛又辣！
这是做菜用的胡椒粉！
“原来还可以这样用，你怎么想到的？”
他对自己的这位学生还真是越来越佩服了，不止会改进秘方，还会改进吃食，无所不能啊这小子。
“起初我也不知，瞎糊弄，加什么好吃下次就送去酒楼。”
“你这是把整个县城里的百姓当成试验了？”史可求打趣地问道。
“都是些能吃的东西，我可不敢草菅人命！”
两人哈哈大笑。
史可求啃完了一只鸡腿，擦了擦嘴说道：
“以后你也是朝廷官员了，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了。有事传信给我，我给你解决。”
“放心吧老师，又困难肯定找你！”姚岩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
“你可别干些违法的事，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
“那倒不会，我是什么人老师还不清楚？”姚岩干活也饿了，把另一只鸡腿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史可求把刚刚在县衙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通，姚岩没有太过惊讶，但心里的猜想却得到了很大的印证，看来上次的凶手绝不是秦县官：
他在县城里不得势，和李县官关系一般，哪里会有其他精力才抓自己。
反而是这次李县官突然升了两级，这就像一根刺，一直卡在姚岩心里，让他怎么都不舒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城大佬
两天后，汪叔等人准备的工具已经全部齐备，两辆马车载着十几个人便要为了生活而奔波。
姚岩并没有随同，汪婶也留在了铺子里，她要领着村里的妇人，天天杀鸡考进，蘑菇性子闲不住，想出县城和他们一起——
汪叔汪婶都不赞同，毕竟出门是要受苦的，大人们也没有精力照顾她，无奈之下，石头也去不了了，只好在县城里陪着蘑菇和姚岩。
就这样，木匠铺突然之间少了一多半儿的人，除了石头和姚岩，所有的男人都走了，再加上田婶桂婶几个女人坐另一辆马车，铺子里只留了七个人。
一起同去的女人们寻思着在干活的时候能简单分担一些雕窗绣花的轻活，为村里的男人分担一些压力。
天气越来越冷，干完这几单就可以歇着了，姚岩和一众妇人看着城门外越来越远了两辆马车说不出来的滋味。
此时朝霞漫步，虹彩漫天，赶车声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在姚岩的视野中……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姚岩谣的内心突然多了一丝离别的伤感，人生在世，总要经历许多次的悲欢离合，不论以后自己的路在哪里？
村里这么多人，都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一起，生老病死，爱恨别离都要承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谁又能保证不离别呢？
这两天姚岩并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师，李掌柜倒是来过一次，听他说起，好像这几天史大人和薛大人以及之前的秦县官这一块儿在密谋什么事。
秦奋由薛仁来想办法当上一县之尊，两个县官一个是之前的梁文书，毕竟他跟着史可求跑前跑后这么多年，能力也有，算得上自己人，任一个县官也无妨。
但另一个县官人选迟迟没有决定，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先空着，等以后再说。
冯公公一直住在客来酒楼，每天吃好喝好，什么也不说，也没有召见薛仁和史县首他们。
每天只是在院子里晒太阳，要么就是喝护卫在一起喝茶闲聊，大家都不知道，皇帝派一个内官来西南三府到底是什么用意？
直到两天后，苍河县这个小县城又迎来一支马队，人数和冯官进城时差不多，气势稍稍差了一些，进了城，马队直接停在了县衙门口。
冯公公一早便得到消息，早就在大堂等着，听到有人通报走出门外：
“冯大人好！下官王涣参见大人！”
说着轿子上下来一位身穿五品官服的青年男子，原来此人便是刚刚升任的三府巡按使王涣，算算时间，冯公公已经来到县城好多天了，这应该便是他呆在城里的原因了。
原来他是在等西南三府的王大人，看来皇帝还是不放心，不然不会让他也在南方盯着。
“王大人脚程很快呀！”
冯公公可能在皇宫待惯了，不论和谁说话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王涣之前可能和内官打过交道，一阵轻车熟路：
“让大人久等真是罪过，自家养的马匹还是比不了皇家内院的。”
“哈哈！你小子！”
王涣的话彻底逗笑了冯公公，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看来二人之前便打过交道。
“可别叫我大人，我就是一个跑腿打杂的，你的官儿可比咱家大了。”
王涣听到这话，连连摆手：
“不敢当！冯大哥是皇帝派来的，自然代表着尊上南临，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一声，下官来办！”
姚岩在人群后听了这番对话，便知道眼前的这位王大人很不一般，年龄不大，官场经验异常丰富，每句话都把眼前的这位冯内官哄的眉开眼笑。
在场的人都比不了此人会说话，怪不得年龄比薛大人还小，但已经是从五品的地方高官了。
“好啦！人也到齐了，明天咱们一起出发吧！”冯公公说完众人点头称是。
直到这时候史可求和薛仁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皇帝专门派他过来监督三府军事筹备的。
现在南方的匪患越来越严重，虽说比不了西边两国打仗的态势，但苍山府和苍门府很多县城经常性的遭到土匪的光顾。
在深山老林里，官兵根本进不去，所以一直缴不尽，反而现在愈演愈烈，已经殃及到半个府道的赋税征收了，所以朝廷才会如此上心。
三府当中，除了苍凉府离南部边境稍远还好一些，其他两个府道现在几乎每个月都要与土匪交手一次，胜负参半，各有死伤。
这样的形势下终于引起了皇帝的重视，先是派了黄仲当了三府总督，现在又专门派了皇宫内官负责监督三府官员，北元帝国的内忧外患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姚岩以往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没有听说战事吃紧的情况，苍梁府在苍山府北侧，受匪患影响很小，他突然记起来，当初绑架自己的两名土匪想必和南部的匪患有关联。
姚岩在地下密室中听二人说过，是有什么人找到他们寨子，所以老大才会派他们俩过去，只不过二人胆小，被姚岩一顿咋乎竟然吓跑了。
祸福相依，如果不是派了两个草包过来绑架他，可能姚岩现在尸体都干了，所以也是命不该绝。
想通了这些，姚岩在闲暇之余找到了薛大人，因为他现在就住在县衙后院，所以很容易便见到了，当问起这回事儿的时候，薛仁很是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姚岩便把之前遭遇详细说了一遍。
薛仁听后沉思一会儿说道：
“我前段在府衙翻看记录案件中，查到了咱们府道其实已经有了土匪聚集点。”
姚岩并不惊讶，南方这几个府道离得很近，经过几十年上百年的经营，要说苍梁府一个窝点都没有，他才不相信。
“现在你也是朝廷官员了，你说说，关于……额你的仇人你打算怎么办？”
薛仁本想说土匪，看刚才姚岩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那恨不得吃人的表情，想必他早就在心里恨死他们了。
姚岩拍了一下额头，很是苦恼地样子：
“大人们都解决不了，我有什么办法。”
“推辞可不行！去，把史大人也叫来，听听他的意见！”
薛仁吩咐门外的一名护卫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车队南行
薛仁坐在上首，史可求和姚岩坐着下手，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结果。
看迟迟找不到解决办法，史可求准备把秦奋也找来，姚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自己只是虚职，又不负责府道的具体事务，这应该是府城所有属官坐在一起讨论的苍梁大事，怎么会让他一个小子提建议呢？
史可求率先看出姚岩有些心不在焉，相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了自己学生的脾气，有事的时候说事，没事的时候能躺上一整天，所以一般他不会召见姚岩去县衙商量政事。
史可求清咳一声说道：
“大人！等把县城的官员确定上报朝廷，再商量不迟，现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
“我已经派人传信给老管家了，由他代写奏折报于皇帝，县衙的官员任命，先这样定吧！”
可能是人也觉得刚才过于草率，直接让姚岩出去了，书房内只留了他二人，具体商量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
李日进府宅。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徐管家从门外跑进来，满院子嚷嚷。
李县官心里高兴，但是嘴上很硬：
“知道啦！吼什么！”
话是这样说，话音刚落，他已经站在了后院门口。
“爹，回来了！”李跃前脚进院，还有两个仆人背了两包东西，腰都压的直不起来了。
“哎呦！我滴儿啊！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
李日进正要说话，从后面跑出来一个妇人一把抱住了儿子，正是他的原配刘夫人。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李跃已经快二十岁的人了，满院子都是下人，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都怪你爹！让你跑那么远，这次回来都瘦了……”刘夫人心疼地揉了揉他的一张看不出改变的脸。
“娘！我这就去了半个多月……”
“好了！先进后院再说！”李日进绣袍一挥，转身便进了院子。
几人进到后宅，刘夫人问了李跃一路：
路上怎么走的……有没有吃好……在京都冷不冷之类的……
李日进听的是心烦意燥，终于忍不住了：
“好啦！你先下去，晚会儿再叙。”
刘夫人知道他们爷俩有要事要谈，也就没有久留，嘱咐了一下儿子，便离开了书房。
“等你到了京都后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李跃慢腾腾地喝了一盏茶，喘了两口气，才徐徐开口：
“我到了之后先找到王涣王大人，向他打听了一下赵吉的兴趣爱好，爹，你猜怎么着，赵吉这老头儿竟然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日进看他扯了半天都没有扯到正事上，冷哼一声：
“说重点！”
“听我慢慢说嘛！我在去京都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果通过王涣见到赵吉，就是他们师生关系再好，一个二品大员的身份，人家可能压根儿就不会鸟我，到时候更别说替父亲要官职了……”
“嘿嘿，所以我就投其所好，从一个商人手中花了1000两，买了一块玉石雕成的麒麟兽送给了他，赵吉看到非常喜欢，这时候一旁的王焕趁他高兴，便把爹要升职的事情说了一通……”
李日进已然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闻道：
“结果怎么样？”
“赵吉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走了，晚上王涣给我说，要调任爹连升两级！”
李跃说完沾沾自喜，任务圆满完成，他可是高兴了一路，回来的时候专门在京都购置了一些小玩意儿之类的犒劳自己。
李日进心里嘟囔着：
怪不得王涣自从到了县城便笑脸相对，原来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帮，也不枉当初送他的一百两了。
看自家儿子得意洋洋地样子，李县官也不忍心打击他，笑着问道：
“银两还剩多少？”
“没啦！”
听到这个答案，李日进像被炸了毛的公鸡：
“没啦！给你一千五百两，还剩五百两呢？”
“送了王涣二百两，我自己吃吃喝喝三百两，刚刚好。”李跃一脸轻松地说道。
你——
李县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自己辛辛苦苦凑的一千多两银子可是全部家底，这小子花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我……非打死你个败家子”
李跃看老爹四周找家伙的架势，吓得一步窜到了门口，这么多年他早就练成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老爹什么时候生气，他一眼便知道。
所以他早有防备，迅速打开门：
“一千多两换个六品官不亏……”
嚷了一句，一溜烟跑后院去了。
李日进呆坐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
“这小子！”
他自从接到升官的信，每天都高兴地睡不着，晚上和夫人睡觉，每次都要夸儿子很多遍。
虽说银子重要，但可自己能升任苍山府文史来说，就不值一提了，权力有了还愁不能发财吗？
从此刻开始，李日进便真正的把儿子当成了一个男人，虽然之前遇到事情犹豫不决时，也会问李跃的意见——
但心里从没有看重儿子的能力，只认为他每天惹事生非，不学无术，但经过这一次以后，李日进心里对他这个整天吊儿郎当的儿子刮目相看。
王涣现在已是五品巡按使，可以督察三府军政，看来以后要和他打好关系了。
——
第二天辰时刚过（上午九点多），王涣和冯公公的马队已经整装待发，姚岩作为文阁成员也要送几人南行。
等他到了城门口，发现众人都到齐了，连李二也在，看到他来了立马跑了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来那么早干嘛？又不是送我”姚岩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二正要说话，前面冯公公的声音传来：
“小伙子，来来！”
姚岩一看，我去！还真有人发现自己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挤出一张笑脸，快步来到他们面前：
“冯大人，叫小生来有何吩咐？”
“好好干！过段时间咱家有东西送你呦小家伙！”
姚岩干笑一声，显然对一位太监的嘲弄浑身不自在，这声音……
“定不负大人和皇帝的洪恩，小生定会知恩图报，报效朝廷！”
“下次要说本官！”
“哈哈！”
——
两行车队出了城门一路向南，越来越远……
第一百四十四章 烤鸡限量
“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在苍河县呆了这么多天，突然之间清闲下来，薛仁好像喜欢上了这里。
可毕竟官职在身，既然诏书已下，宫里面的人也都离开了，那么他也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自认为的两个毒瘤府官依然还在任上，离府时间太长，他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不放心。
回到县衙，史可求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事宜至此，公文政务已经被他昨晚全部交给了秦奋，有梁文书在下面照应，想必依靠秦奋十几年的官场经验，处理这些并不是难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空中雾蒙蒙的好像随时都要下雪，姚岩这才想起来：
再过半个多月便到了深冬季节，寒冬即将来临。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史可求不放心自己的学生留在县城，认识这么久，突然离去心里还真不好受，这次走了以后再回来就是外官了。
姚岩摇了摇头：
“老师放心走吧！李叔李二还有村里人都在，我现在走不了，有时间我去府城找老师。”
“那你可一定要来！”
看着这一群异常熟悉的面孔，史可求眼眶微微发红，李掌柜，富掌柜，梁文书……
他在县城里这么多年交到的朋友依然都在，每个人笑容依旧，像极了刚认识的时候，他的心里一阵欣慰，很是满足。
“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啊！”
李掌柜紧紧握住史可求的手，在县城中，他们二人的关系最亲密，所以这次老朋友能升任府衙，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
“好啦！出发！”
薛仁振臂一呼，护卫率先跨上马：
“驾！”
马队在众人的视线中逐渐消失不见。
——
第二天一早，李府门口异常热闹，大包小包都往马车上堆，刘夫人在一旁指挥仆人，李县官和徐管家正在收拾书房，这些年的一些产品，李日进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李跃在后院儿闹得鸡飞狗跳，想把之前自己网络到的小玩意儿全部带上，刘夫人早就嫌弃这些东西，正在极力劝说放弃它们，娘儿俩在后边儿推推嚷嚷，也没有分出胜负。
午时将近，李府终于安静下来，近20个丫鬟和仆人站在府门两侧，十几个护院列阵门口，几辆大马车停在街道两旁，气势非凡，气派十足！
连县首大人出行都没有如此排场，真正到了这位李县官要走的时候，众人才敢小声议论：
“这李大人真有钱……”
“不一定贪了多少呢……”
“看这个院子就得好几百两……”
“呵呵，最低也要一千两！”
“嘶——”
“嘘，别说了，人家可升官啦……”
等县城真正安静下来已近黄昏，李二没去和汪叔他们下村子做木匠活，现在每天都在铺子里帮着烤鸡。
蘑菇闲不住，有时和石头一块儿出去遛狗，自从经历了上回事儿，这两人两狗早就在城里出名了。
远远看到无人敢惹，这不是开玩笑，虽说现在人家的老师不在县城当县首了，但现在县城管事的，可都是之前史大人的手下，姚岩和李二也有品阶在身，谁人都不敢触霉头。
年关将近，李掌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盐税马上朝廷就要开始征收了，他可不敢马虎，每天都在铺子里盘算到半夜，有时李二心疼他，也会去帮忙一两天。
姚岩现在用的毛笔是李掌柜改进过的，用起来不会分叉和掉毛，使用很多天了效果和当初一样。
在史大人临走之时，李掌柜硬给他塞了几只，美其名的是，让史大人办公务之时，试试毛笔是否顺手，其实是在变相的邀功。
李叔只是一个县城的盐官，并没有品级，说好听点儿是一个下层的属官，说不好听一点儿，只是一个没留的盐商，这么多年他也早就厌烦了，巴不得也弄个县官当当。
所以这次姚岩给他想的办法，就是通过薛大人的手上报朝廷，趁着春节将近，喜瑞空降，皇帝一高兴，他可能就会彻底摆脱盐商的帽子。
夜幕降临，铺子里迎来了富掌柜，他一进门便是一阵抱怨：
“你们烤鸡太慢了，现在一天酒楼要吃20多只鸡，每个人赞不绝口。”
姚岩也是心里一惊：
“一只鸡十几斤，怎么会吃这么多？”
“这多正常，以往酒楼酒楼卖的烤鸡生意好的时候一天也能卖十几只，现在这是新花样，可比之前好吃多了，我还嫌20多只太少了呢？”
姚岩听完一阵感慨：
看来是自己把县城的老百姓给想穷了，一斤三个铜板，吃的起大有人在呀！
姚岩简单盘算一番，今天一天每只鸡烤好至少需要两刻钟，这还没有加退毛和泥糊的时间，如果全都加上，烤好一只鸡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有时候三四只一块儿烤，就这几个人手，一天累死累活也考不了30只。
按一只10斤的鸡分到七个铜板，20只便是一两半钱，这不算一个小数目啊！一个月就是进四十两银子，可比盖房子挣钱多了！
而且目前也只能这样打算，村里人只剩这几个了，姚岩也不放心请人来做。
想好之后，姚岩对富掌柜说：
“以后每天只卖20只，先买先得。”
“为什么？”
富掌柜很是不解，现在卖的这么好，按理说是要加把劲才对，怎么反而还要限制数量呢？
“东西少了大家才会珍惜，相信我吧掌柜的，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每天都能卖20只。”
看姚岩信誓旦旦的样子，富掌柜也不好再劝，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反正他也不用付出什么，一天能净得一两半，他心里也开心。
姚岩并不是不想多赚钱，但现在每天汪婶他们几个忙前忙后，从早到晚根本就没有歇着，一两天还行，长此以往下去，人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为了村里人着想，也不能不顾身体，每天死干，等汪叔他们回来之后再说，目前先这样打算，一方面是让汪婶等人能喘口气。
另一方面考虑到烤鸡不可能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吃，就是在再有钱的人，天天吃也会腻，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所以他才把烤鸡限量，增加新鲜感。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下村之事
随后的两天，汪婶姚岩在院子里做好20只烤鸡送去酒楼，富掌柜以为生意可能会有影响，但一天下来，人反而比以往多了，这让他心里总算放心了，对姚岩也深信不疑，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姚岩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改进地锅鸡的配方，直到有一天富掌柜找过来，现在酒楼里都开始提前预订了，每天20只排到了10天后，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唉！这可咋办？现在酒楼里放在台面上的鸡都吃不了了，定的太多了！”
富掌柜进了院子就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的说道。
“你可以卖之前的鸡，两个都卖着”
“卖了啊！但是卖不动，这些人吃了你烤的鸡嘴都刁了，我自己的鸡反而卖不出去了。”
富掌柜很是郁闷，虽说地锅鸡贵挣得多，但是数量有限啊，如此下去怎么得了，鸡在酒楼根本就供应不上。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先这样排吧！”
姚岩的心里很是平静，他觉得目前酒楼的这种情况，不能说完全是坏事，至少证明地锅鸡是成功的，只要后续加大数量，生意不成问题。
但富掌柜等不了啊，一脸着急的问道：
“不能找人多烤点吗？”
“当然不能！这个烤鸡的方法很简单，不过是看配方的配比，火候的掌握，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富掌柜已经没法再说了，他也知道地锅鸡很受欢迎，但每天20只，数量确实太少了，酒楼里面一上桌，三个人吃饭必点半只鸡，想每天几十桌的的客人，每天来来回回接待几十桌客人，还不到一半时间鸡便没了。
现在已是十二月下旬，一上午的时间天都阴沉的厉害，冷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姚岩冻浑身哆嗦，跑到房间里烧了火炕，裹上被子方才暖和一点。
“哇！下雪啦！”
突然蘑菇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咯咯地笑个不停，随后两只狗叫，然后是石头的声音。
姚岩起床走出房间：
灰色的天空中朵朵雪花随风而下，地面上还没有痕迹，雪花纷纷落落，洒在屋顶上。
蘑菇和石头两个人在不大的小院里相互追闹，傻傻地样子让人好笑。
两只半大的小狗也跟着俩人一块疯，汪汪地叫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汪婶几人也出来了，看到瑞雪初降高兴坏了，在老一辈人的眼中，这可是吉祥富贵的象征，预示着来年是个顺利年，丰收年。
只一刻钟的功夫，雪越下越大，犹如鹅毛一般纷纷而下，屋顶上，地面上瞬间像是被铺了一层白霜，大地一片寂静，连街道上的说话声都听不到了，只有远近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
“砰砰砰——”
几下敲门声从前铺响起，蘑菇拔腿就往外跑，连汪婶嘱咐她小心的话音都没落，人就已经没影了。
“娘，我爹回来啦！”
众人一听蘑菇的喊声，心里忍不住一阵惊喜，还没等姚岩起身，院子里便进来了几个白色雪人。
“哈哈！进门下雪，好兆头哇！”
果然是汪叔的声音，姚岩这才想起来，已经半个多月了，想必下村子的活计应该差不多做好了。
“叔！赶紧进屋！”
汪婶拿出一条破粗布毛巾甩了甩他的身子，雪花顺着衣服落在地上厚厚一层。
“哎呀！还是家里舒服！”
汪瞎子往炕上一坐，灌了一杯热茶浑身都畅快了许多。
“当家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拐子兄弟呢？”
汪婶看到就回来这几个人，另一辆骡车的人都没回来，很是不解的闻道。
“我们分了两拨，不过他们应该也快了，我们几个到了人家村子，树都锯好了，起早贪黑地干了有十天吧！终于盖好了两座房子。”
再看看旁边的田婶，光头叔几人一个个确实累的够呛，衣服都破了几个洞，脏的连一点颜色都看不出了，纯是清一色的黑衣黑裤。
“爹，你看，这是我的小白！”
蘑菇本来想抱起来给汪叔看，谁知道小手抱了两下都没抱动。
“哈哈！小白都这么大了，蘑菇真厉害！”
“嘿嘿！还有石头的小黑……”蘑菇正要把小黑拽过来，汪婶拦住了：
“让你爹歇会儿，你们先出去玩吧！”
蘑菇非常懂事，闻言一只小手牵着小白去了院子，石头也牵了小黑，俩人又去疯了。
姚岩坐在火炕上，刚进门时他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位胡子拉碴的脏衣老汉是汪叔，看来此行几个人也受了不少苦。
“这次出去怎么样叔？”
“唉！路真难走，你田婶差点掉进水里被冲走。”连汪叔都这样说了，看来不是小事。
“这怎么回事？”
汪叔脱了外衣，实在太脏了，把炕都弄得晚上睡不了人了，他把衣服递给汪婶，盘腿坐在炕上，才慢慢说起了发生的事。
原来，汪叔架着骡子车到了他们村里的时候，中间有一条苍河的支流，不算太宽，大概只有五丈距离，但是水流很急，两岸架了一个木桥，可能是年久风化严重，骡子车走到一半，突然木板断了。
几个人便下车准备把车轮抬上来，田婶也没有站到断板处，但不知为何，却脚底一滑，差点从一旁滑下去，还是桂婶眼快，立马抓住了她，半个身子都悬空了，众人费了好大劲才把田婶拉上来。
总算是有惊无险，要是因为这几两银子配上一条命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姚岩看田婶神情如常才放下心来，汪婶正在一旁小声安慰她，想必是在询问一些事发的细节。
汪叔拿出旱烟点上，在桌角磕了磕烟灰，猛抽了一口气：
“咳咳——这是一个，等去了另一个村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好多人还在住山洞，可把我冻死了。”
“什么？！”
这真是出乎姚岩意料之外，就是再没钱也应该会有一个简陋的房子，怎么会这么穷？
“也可能确实穷，也可能他们习惯了，一个村子八成的都住洞里，一家人住一起，我看了根本住不下。”
“那怎么还会花钱盖小阁楼？”
姚岩不解的地方正是汪婶他们也想知道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年关将近
“村长家的呗！呵呵，一个村子就只有一家有钱的……”
汪叔冷笑一声，看样子对这个村长好像心里很是反感。
一个石寨村的村长嘲笑另一个村的村长，姚岩觉得很好笑。
但这也反映出底层人民千差万别，受压迫的永远是他们，那么多人很多都在住山洞，一村之长却能住个二层的木房子，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地讽刺。
“以后咱们的木匠铺不宣传只开门！有了就去做，没有就放着！”这是姚岩想了好多天的结果。
“那怎么行？刚开始营业就不干了？”汪叔瞪大眼睛问道。
“耗时太长，而且人手不够，有人问了就下村子，没人问了咱们全村烤鸡！”
“啥烤鸡，怎么他们几个还不够吗？”
汪婶听到问话，活也不干了，卷起袖子：
“当然不够，掌柜的都过来催几次了，娃子只让我们做20只。”
“20只还不够吗？”汪叔很是诧异，难道酒楼的生意这么好？
“主要娃子的烤鸡太好吃了，就我们这群人隔两天都要吃一只呢？”
汪婶的话有点夸张了，两天一只，就是吃天珍海味也会吃烦，不过确实比之前好吃一些，这个姚岩最有发言权，因为每次改进配方都是他先尝的第一口。
“咱们现在一天一两半钱，何必要出力跑那么远呢？我决定以后每天都提供30只烤鸡给酒楼！”
“这……是不是太少了？”汪婶有点质疑，今天富掌柜和他在院子里说的大家都听到了，预定都到十天后了，30只依然不够卖啊！
“就做30只，多了不做！”姚岩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其实他心里明白，烤鸡并不是必需品，再好吃的东西如果天天吃，可能看见就想吐。
整个县城才1000多人，每天30只已经很多了，现在刚开始半个多月，效果还可以，一旦几个月以后，所有人的新鲜度便会消失，就算到时候一天做100只，也不会有人预定了。
说这些东西汪叔汪婶并不懂，就连富掌柜有时也不明白，所以姚岩要做的只能是自己事先想好，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做出答案，和村里人一块努力，他相信，有志者必成！
“好啊！听你的。”
既然卖鸡就能挣钱，汪瞎子也不想来回跑几百里瞎折腾，现在每天在院子里弄鸡就能拿钱多好。
外面的雪仍在下，不过已经小了许多，姚岩玩心大起，叫着蘑菇和石头，三个人打起了雪仗。
“哥，咱俩打他。”
蘑菇小手拿着雪球和姚岩站成一对。
“彭——”
一个雪弹命中了石头的肚子，他也不甘示弱，你来我往，几下过后，姚岩和石头身上都布满了雪印。
“咯咯……哥，打他腿……”
“哎呀！呼——”
蘑菇个子低，劲儿小，但砸人的速度比姚岩都要快，雪弹一个接着一个，石头以一对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也不敢砸蘑菇，只好往姚岩身上招呼，他中弹最多，不一会儿，衣服上已经是一片白了。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汪叔几个人在火炕上酣睡，汪婶几人正在杀鸡褪毛，三个孩子相互打闹，一片祥和之气笼罩了整个铺子……
第二天一早，整个院子被铺上了厚厚一层白雪，天也放晴了，石头正在和蘑菇一块儿堆雪人，两只小狗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正要吃饭的时候，铺子外面有动静，汪叔刚要起身查看，只听见一声大叫：
“我们回来了！”
原来是拐子叔平叔他们回来了，浑身都是脏兮兮的，看样子路上也受了不少苦。
村里人都到齐了，汪婶把大锅抬出来，十几个人把院子都填满了，大家都围成一圈，一人盛了一碗粥。
现在赚到钱了，最起码吃的东西有了很大的改善，特别是小孩儿都喜欢喝白米粥，所以这是每天早上的必备。
汪婶刚来城里的时候，腌制了一些咸菜，现在打开，喝一口粥吃一口菜，是再美好不过的事儿了。
汪叔在饭桌上问：
“你们这次去顺利不顺利？”
就是不问，拐子叔也正准备开口，闻言他叹了一口气：
“就干了一个村子，另一个村刚到那儿，人家就不想盖了，我也没办法，就把钱还给了他们。”
“为啥突然又不想干了。”
拐子叔吸溜了一口白粥，咂了咂嘴：
“……说是马上过年了……想留点儿钱”
这个理由大家都能接受，想当初石寨村过年的时候，汪婶都是买上一斤白面和杂面弄一起，和面一小块，蒸上十几个馒头一人能分一个。
猪肉是吃不起，但鸡肉从没断过，所以孩子们对肉倒是没有特别馋嘴，等过年才能吃到的白面馍，确是每个人心里最想吃的东西。
现在汪婶管着钱，每天还有一两多银子进账，腰包鼓了自然就能想吃便吃。
“孩儿他娘，一会儿去街上先买上二斤白面。”汪叔看着手里的粗粮，咯的嗓子疼。
“还有半月才过年呢，慌啥呀！”
“有钱了还在乎那几十个铜板？买回来先蒸几个，让大家过过瘾，吃完再买！”
汪叔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叫好，说实话每天吃这些杂粮嘴都起泡了，每个人做梦都想吃白面蒸的馒头。
汪婶无奈之下只好先答应下来，等人都吃完了饭，她把汪叔叫到一旁，小声说道：
“现在咱们现在有钱了，但也不能这样花，还有俩孩子等着娶媳妇儿了。”
“没事儿，该吃吃，以娃子的本事，也用不着咱们操心，他自己都能挣钱了，放心吧！钱会越来越多。”
这话说的没错，汪婶想了想确实如此，姚岩这孩子有出息，现在一村的人都是他养活的，年纪轻轻也当了官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一想到这儿，汪婶就特别开心：
虽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姚岩从小便是她看着长大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在她心里，娃子和蘑菇一样，都是她最亲的亲人，以前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所以，既然孩子们想吃，汪婶当然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叔做官
过了两天，县城里面又迎来一支马队。
李二兴匆匆的跑进铺子，还没见人便大喊道：
“姚岩！姚岩……”
“别叫了，叫鬼呢你。”
姚岩从房间里出来，刚准备睡个午觉便被吵醒了。
“朝廷来传旨了，我叔当官儿了！”李二高兴坏了，一把抓住姚岩的肩膀，很激动地说道。
“这可算一个喜事，走，咱们去看看！”
半个多月前老师去府城任职，在临走之时带了几只李掌柜做好的毛笔，想必他当时便和薛大人说了县城官员的人选。
不然的话，圣旨不会来得这么快，苍河县本就属于昌梁府的管辖范围，对于下面的官员府尊都有任免权，李掌柜兢兢业业十几年，现在生了升了苍河县的县官，姚岩打心里高兴，毕竟苍河县城是他生长的地方。
现在的县首是秦奋，和薛大人关系匪浅，老师是薛家阵营的人，自然自己也是，另一位县官是之前的梁文书，在老师任职期间，两人私交甚好。
这样一盘算，就算姚岩有一天不在县城也能放心了，至少有人能保护村里人的安全，他的路太长了，薛大人三番五次让他去府城，想必有别的打算，姚岩喜欢清闲自在，但当官儿对于一个底层人物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他现在是文阁闲职，没有权利，就只能依靠别人，才能保护姚岩心里在乎的亲人，但是他打心底就不喜欢受制于人，如果真是能靠自己的能力，快快乐乐的和汪叔汪婶石头蘑菇生活一辈子，那可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来到盐铺，发现马队已经散去，李掌柜正在试穿官府，看到二人来了，兴致高昂地说道：
“看！衣服不错吧！”
“恭喜李叔，以后便是苍河县的父母官了。”
“哈哈！你这小子，话是不错，但我这关还没你的官大。”
李掌柜半开玩笑，指着姚岩说道。
“这可不能比，你这可有实权啊！我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
“在其位谋其政，你可不要小看文阁官员，两位相国，哪一个不是文阁出身啊！”
李掌柜套上官服，来回走了几步，还真有官相，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看看如何？”
他前后转了一圈闻道。
“气宇轩昂！”李二称赞道。
“确实合身，这样一看李叔果然气质非凡。”
李光听到二人的话，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拍了拍洋洋的肩膀：
“贤侄还是多亏了你呀！”
姚岩摆摆手：
“李叔严重了，就是没有毛笔，想必薛大人心里早有了盘算。”
“嗯，这次还要多谢史大人，要是没有他，我可能还是一个盐官。”
“对了李叔，盐铺怎么办？”
李光扫了一眼李二：
“我准备以后交给他了。”
啊——
李二大吃一惊，急忙摆摆手：
“这……我怎么行？”
“你都跟着我这么多年了，铺子的事你哪个不懂？”
李二一点为难：
“我年龄太小了呀！他们几个哪会听我的。”
李掌柜踢了他一脚，佯怒道：
“你本来就是管事，哪个敢不听你的，而且铺子也不大，我又不是不回铺子了。”
“哦叔，你回来就好，那我可以。”李二傻呵呵地说道。
“好啦！我要去酒楼招待上差，你们去不去？”李掌柜脱了官服，叠好放在匣子里，也到了吃饭的时辰了。
“我不去！”
姚岩立马摇头拒绝。
李掌柜一点儿都不惊讶，这小子去了才奇怪嘞。
“你呢？”他又问李二。
“我……”姚岩一看这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纠结饭好不好吃。
“别我了，跟我走吧！”
李掌柜和姚岩打了招呼，一把抓住李二出门了。
姚岩回去的路上路过诊铺，发现汪叔竟然在这儿。
“叔，你在这儿干嘛呢？”
汪叔扭头一看：
“哦，娃子啊！你大爷腿疼，我来找胡郎中问问，看看能不能拿点药？”
“我大爷的腿怎么了？刚才在铺子没有听说啊！”
大爷就是光头叔的爹，之前一直不能走路，一般都是躺在床上，这次来城里，就他自己在村子，大家都不放心，一番劝说下，便和村里人都来了，正好都在也方便照顾他。
俩人就说着，胡郎中从后面出来，都是老熟人了，看到姚岩也在，老郎中也很高兴：
“你也来啦小家伙！我这收拾好了，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说着背起一个诊脉的小匣子，铺门关好：
“走吧！”
姚岩对这个救了自己命的郎中一直心怀感激，见状赶紧把药匣子夺了过来，胡郎中本来不肯，但架不住他坚持，只好随他了。
小孩善良，老人心里也欣慰。
姚岩这段时间总感觉太忙了，年前都忙，诊铺也是，所以他一直也没有找到感谢的机会，刚巧今天碰上，姚岩开口道：
“胡大爷，你吃过地锅鸡吗？”
胡郎中愣了一下：
“地锅鸡？吃过！儿子买过一次，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汪苏哈哈大笑：
“你吃的鸡就是我们做的，哎哟，瞧我这记性，应该给你老去送两只的。”
说完一拍脑门儿，十分懊恼，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
这位胡郎中当初可是救了娃子的命，而且也救过村里人其他人的命，在县城里他可是公认的救命菩萨，很多人的大病小病都是他治好的。
如果穷苦人家没有钱，胡郎中也不会收，免费诊治，所以在整个县城，他的威望是很高的。
胡老听到很是诧异，连连竖拇指：
“哎呦！可真有本事，厉害！不过送鸡就算了，听儿子说一只可不便宜，再说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三人进了后院儿，发现大爷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旁的桂婶正在给他按摩腿：
“你们回来啦！”
胡郎中按住正要起身的大爷：
“躺着就好，不用起来。”
姚岩把药箱打开，胡郎中双指掐脉，足足过了一刻钟，方才睁开眼：
“脉搏缓慢有力，但供血不足，想必是双腿不能走路所致。”
郎中说完又问了一句：
“老哥，你这腿是怎么弄的？”
大爷目光深邃，微微一笑：
“打仗落下的残疾。”
第一百四十八章 针灸名医
既然并不是开心的回忆，胡郎中也就不问了，诊完脉以后他拉着汪叔在一旁。
“他这个腿我治不了，除非去府城找田郎中，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哪个田郎中？”
胡郎中想了想：
“他是祖传手艺，从他爷爷那里传下来的，一手针灸术是咱们苍梁府数一数二的，而且为人正直，救了不少人。”
姚岩在一旁听完，突然开口闻道：
“是不是大概四十多岁，身材中等，下巴留了很长的胡须。”
“是啊！你见过？”胡郎中很诧异地问道。
“叔，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府城受了伤，就是这位田郎中用针灸给我治好的。”
汪叔抚掌大笑：
“真的吗？哈哈，那可就太好了！”
“这位老哥哥的腿常年不活动，瘀血积压，才导致的肌肉疼痛，我没有好办法，但是却能帮他疏散筋骨，缓解疼痛。”
“那太好了！胡郎中你抓紧治吧！”
胡郎中打开药箱，洗了洗手，拿出一些黄色粉末搓了搓手，汪叔帮忙把大爷的裤腿卷起。
胡郎中双手在腿上来回揉了一遍，主要是膝盖关节出，大爷本来疼痛难忍，但在郎中的手下腿竟然微微发热，一股热流窜进骨头，胀痛感舒缓了许多。
姚岩和石头专门弄了两只鸡，这会正在院子里烧烤，足足按摩了两刻钟，胡郎中额头出汗，这才深深喘了几口气，擦了擦手：
“好了！”
“胡郎中你先喝点水，辛苦你了，鸡马上好了。”
只见地锅鸡正好从坑里挖出来，石头敲落泥土，早已轻车熟路，只几下一只烧的泛黄的烤鸡便已经露了出来。
“好香啊！我还真饿了。”
胡郎中忙活了这一阵，早就饿了，接过姚岩递给他的鸡腿，一点都没客气，吃了一口：
“不错！和酒楼的鸡可是一模一样！”
“哈哈！那当然，他们的鸡还是我们烤好送去的。”
汪叔洋洋得意，一只眼睛闪闪发光。
“我……吃过一次，还是我那儿子排队了一上午买到的，太难买了。”
胡郎中下巴胡须上油乎乎的，也不介意，几下就把鸡腿啃完了。
“这是娃子的主意，主要是村里人人手不够，一天忙不开，能够糊口就行了。”
姚岩又扯下一块鸡肉，胡郎中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既然吃了鸡，一会就不能要钱了。
嗝——
“这顿饭吃的，老头子我以后在家吃饭都不香了。”胡郎中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
前前后后他自己吃了小半只鸡，这可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了。
“以后想吃了你老直接来铺子，我拷给你吃。”姚岩诚恳地说道。
“哈哈！那可不能，天天哪能白吃你们的，老头子也就是说说而已。”
“这样，你啥时候想吃了，不用让胡老哥去酒楼买，直接来我们这拿便是。”
汪叔想起之前刚来县城之初，还是胡子掌柜帮衬自己，收留村里人一个临时住处，他心里一直很感激。
胡老郎中也是好人一个，村里人得了病每次都是找他，半夜敲门人家一个老人家二话不说穿衣就起，这可不是一般郎中的慈悲心呐！
“这敢情好，啥时候老头子我馋了就来你们这买，哈哈！”胡郎中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时辰已到昏食，天边太阳照在院子里泛出红光，胡郎中写完一个药方，收拾了药箱挎在身上：
“我也该走了！按这个抓，先吃上两剂，如果可以，就尽快去府城找田郎中，他可能会有办法治老哥哥的腿。”
汪叔几人点头称是，汪婶从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要给他，郎中摆摆手：
“不用！我吃了你的鸡，刚刚好。”
“这可不行，一只鸡还卖不了半贯钱，让你老出了大力，收着吧！”
“不行！我这几下算什么，也值不了半贯钱，正好顶了一只鸡，不要！赶紧收回去。”
说完挎着药箱就出了铺子，怎么叫都不回头。
没办法，一帮人只好把他送出门口。
“郎中好人！”
姚岩认同地点点头：
“大爷的腿竟然还能治好，那咱们去府城看看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胡郎中说人家能治，那咱们就去试试！”
下午晌众人坐在院子里商量了一下，准备简单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府城。
汪叔，光头叔还有姚岩，石头，四个人加上大爷一共五个一辆车刚好，正好现在老师也在府衙，便去那里落脚。
第二天吃了早饭，石头刚要上车，蘑菇吵着也非要去，两只半大的小狗也要上车，汪叔肯定不愿，只好让汪婶安慰好小家伙，这次是去治病的，带着小孩和狗不方便，汪婶付出了半斤蔗糖才把蘑菇哄回去。
石头也开窍了，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小黑，挥手再见。
这次姚岩想让石头一块去府城，主要还是带他去见见世面，看看外面的人和事。
他年龄也越来越大，总要出门走一遭，不然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成长，这是姚岩内心的想法，决定以后多多带石头，他一直想学聪明那就在身边教他。
“唉！人老不中用，麻烦你们了！”大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看你说的叔，咱们都是一家人，光头我们都是兄弟，只要能治好你的腿再难咱们也要去！”
汪叔不乐意了，在他心里，村子这二十来人一直都是一个整体，以往没钱吃饭，都是男人打猎养活所有人。
现在还没有分家，在一块吃饭，对于他们来说，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谁都不舍得离开。
姚岩临走之时已经嘱咐了李二，让他帮忙照看铺子，刚开始李二兼顾木匠铺和盐铺，现在李掌柜做官了，他只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盐铺运营上，但也偶尔会来姚岩这帮忙，不是他实在走不开，他也想跟着姚岩去府城玩呢？
现在铺子交给了拐子叔平子叔，全村人除了蘑菇不会烤鸡，大家都会，这也是姚岩和汪叔放心的地方，大家做好鸡直接送去酒楼就行。
年关将近，木匠活少了，虽然铺子开着，但院子里全是烤鸡味，行人靠近“天下第一庄”，香味扑鼻，木匠铺已经开始有人来问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阳心动
“掌柜的在吗？”
拐子叔正在后院烤鸡，突然听到前面铺子的声音，赶紧出来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在在，你要点什么？”
这人感觉很是奇怪，在街上他闻到烤鸡的香味，还以为这是一家卖鸡的铺子，但进来发现，中间摆的全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房子模型，鸡肉什么的一只都没有。
“我闻到烤鸡的味道，难道不是你们这吗？”
拐子叔不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个木匠铺，盖房子的，不是卖鸡的。”
那人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嘴里嘟囔着：
“好吧！是我看错了……”
拐子回到后院把这情况和汪婶说了，大家也没有好的办法，现在几乎每天都有人进来问。
姚岩他们走之前专门安排了，不让在铺子里卖鸡，大家只好听他的意见，从开始烤鸡到现在已经打发了十几波了。
可还是天天都有人来问，汪婶都想直接做好在前面铺子里卖了。
虽然拐子也想直接卖，但还是不太放心，只好劝了劝大家：
“既然娃子和汪大哥不让，咱们就还按之前这样，大家做好了我去送酒楼。”
一天三十只鸡，人手也够，大家不用像以前那么急了，松松的就能完成任务。
苍河县到府城不足100里，但骡车太慢，姚岩几个人只好早上早起，路上一点都不耽搁，就这等到了府城也两天后了。
年关越来越近，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看到来了一辆骡子车并没有多么在意。
车子缓缓停在府衙门前。
一位士兵上前直枪，大声吼道
“这里不能停！赶快走！”
等看到姚岩从车上下来，赶忙住嘴，这个小伙子可在府衙里住了很多天呢，和薛大人史大人非常熟。
士兵赶忙收枪，笑脸相迎：
“我不知道是姚大人来了，你们赶紧进去通报。”
身后一人听到赶忙跑进府衙后院去了。
姚岩和汪叔刚把大爷扶下车，就看到薛老和老师从府衙出来：
“哈哈！你们来了！赶紧进来。”
史可求前天就收到了姚岩的飞鸽传书，他离开县衙之时，专门告诉了姚岩鸽子传信的方法，方便二人交流，没想到一行人这么快就到了，半个多月没见自己的学生，他还真是想念。
“老师，薛老！”
“听说你要来，史大人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你们帮忙，找个担架，把老大人抬进来。”
大爷受宠若惊，他认识几个字，知道这里是苍梁府衙，没想到这位管家打扮的人竟然能指使看门士兵，肯定身份不一般。
“哈哈！姚岩小兄弟，你们来了！”突然一个粗犷豪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来是高阳。
“统领好！”
两旁士兵急忙行礼。
这个气势除了姚岩之外都不曾见过，汪叔光头叔早就目瞪口呆，不知道这小子只在府衙待了半个多月人缘怎么会如此好。
“高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这站那无所事事，大人正在办公呢？听说你来了先让我来看看。”
姚岩哦了一声：
“薛大人日理万机，万万不敢劳烦，多谢薛老了！”
“哈哈，好了，走，咱们进去。”薛老说着拉住姚岩的手，一伙人进了府衙后苑。
一样的庭院，和之前想比没有多大的变化，光秃秃的树干多了很多，一场大雪瞬间让气温骤降，连一片黄叶都找不到了。
“怎么样？我前两天派人收拾了一下，还住你老师隔壁。”
薛老领姚岩进了屋，还是以往他受伤之时住过的房间。
“多谢薛老，石头和我住一起吧！”
“放心，房间管够，旁边还有一间空的稍微大点，就是委屈老弟你们三个住了。”
汪叔已经被薛老的热情砸晕了，听到问话刚反应过来：
“不麻烦，正好住一起，好照顾老叔。”
等把众人都安排好，薛老和史大人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姚岩走上前：
“这次麻烦老师了。”
史可求摆摆手：
“咱们师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今天天色已晚，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请田郎中过来。”
在信中姚岩已经把这次来的前因后果说明，史可求自然知晓几人来的目的。
又过了一会儿，薛大人已经下堂，听说姚岩带着自家大爷来府城治病，还专门跑来一趟，慰问了老人家。
临走时放下话来，晚上还去后院，一块吃饭，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次姚岩倒没有拒绝，经过几次的接触，他在心里已经接纳了薛大人这个人，甚至他有时在想：
如果有一天真是跟着薛大人留下府城也未尝不可，自己老师也在，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这次汪叔和光头叔都在邀请之列，两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能和自己同桌就餐，话都不敢说了。
“你们都是姚岩的长辈，不用拘谨，随便吃就好。”
薛大人坐在首位，薛老在一旁帮忙招呼着众人。
对于他们来说，史大人肯定已经很熟悉了，毕竟在同一个县城，当汪叔二人听到原来这位在门口指挥士兵的竟然是护卫统领，想必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石头低着头只是吃饭也不说话，高阳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姚岩，这位是？”
“哦哦，石头，我弟弟”
姚岩示意石头抬起头给众人看看，他第一次见大官，感觉比汪叔还紧张，也不敢看别人，眼睛就盯着姚岩。
“好！这小子身体肯定不错！”
高阳刚进府衙时，便看见了这位壮小伙，身材魁梧，木纳憨厚，一定是练武的好苗子。
他等不及酒宴散去了，直接开口问道：
“你要不要跟着我习武？”
额——
石头愣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
“哈哈！是我心急了，咱们吃完饭再说。”
姚岩见状打着圆场：
“高大哥别见怪，石头性子就这样，不太会说话，但人很老实。”
高阳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不再提这回事儿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薛大人好久没如此高兴了，一直和汪叔还有老师对坐拼酒，高阳想插上一觉反而被薛仁拒绝，理由是他太能喝了，不让他加入。
无奈之下，高阳只好坐在姚岩和石头旁边，又开始讲起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