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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一品仙娇txt下载     一品仙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我自逍遥

    ();    柜台旁摆站两张长背木椅和一张方几。沐晚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好,不等掌柜在另一张椅子上侧身坐下来,直接往方几上撂了一个银元宝:“掌柜,麻烦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白细绸找出来。”

    掌柜收了银子,原本愁苦的方脸激动得使劲的抖了两下,站直身子,冲店后面喊道:“黑子,快,上茶,上好茶!”说完,亲自去柜台里抱来一匹月白色的细绸,双手捧在沐晚面前,满脸的皱纹展开,笑得花枝招展,“小道长,您看,这面料如何呀?”

    沐晚抬眸瞅了一眼,淡声说道:“唔,是江南府老黄家的细绸。这样的素绸,你们店里有多少,我全要了。”运气不错,随便选了家店,就找到了平素穿惯的料子。

    这种布料太素,价格又高,很难卖得动。新东家不懂行,年初的时候,进了一千多匹绸料,有九成是这种素绸。这不,都卖了半年,还只卖掉十来匹。剩下的全积压在库房里。掌柜愁得人都瘦了十来斤。猛然听到一句“全要了”,他狂喜的险些手一滑,丢了手里的绸料。

    “这个,小道长,这种细绸布料,小店有千多匹呢,值万余两银子。”掌柜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道长宝山在何方,小店好给您送去?”

    沐晚听了,不由一愣。就这么间小店,她原以为最多能有个百来匹便是顶天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千多匹,能做多少身中衣哈!得穿到猴年马月去了!不过,转念一想:姐有空间呢,再多也装得下。一次买齐全了也好。

    “不用,你先清理出来。”她抬头,看向柜台后面那道蓝底白花的布帘,问道,“里头有空地没有?”

    “有的,有的。”掌柜连声应道。

    刚刚才劫了胡老四两个,沐晚不差钱,说道:“那好,将布料都堆在里面的空地里。我要先验货。”

    “这个自然,小道长稍等片刻,小的去备货。”掌柜急匆匆的掀帘进了里间。

    片刻之后,那个叫作黑子的伙计端着一只青花细瓷大盖碗小跑出来,放在方几上:“小道长,您请慢用。”

    沐晚用手指头轻叩几面,算是答礼。

    黑子低头,掩去眼底的惊诧,不再敢拿她当成寻常的小孩子对待,先是退到一旁,然后才匆匆忙忙的去搬门板,看样子是要关店门。

    沐晚不解的问道:“你们要打烊了?”

    黑子一边上门板,一边答道:“是掌柜吩咐的。小店人手少,今儿下午就专门做您这一桩生意。”

    也是。两个人搬千余匹布料,确实要费一身力气。沐晚挑眉,不再吭声。

    黑子上好门板后,也急匆匆的跑到里边备货去了。

    足足等了一刻多钟,掌柜衣背尽湿的从蓝底白花的布帘背后走了出来。从袖袋里掏出块灰白的布帕,擦去脸上的汗水之后,他才快步走到沐晚跟前,笑嘻嘻的抱拳致歉:“劳小道长久等了。”刚刚在库房里搬运布料的时候,他和黑子一边干活,一边八卦过了。两人一致认为这位粉雕玉琢的小道长绝对不是寻常道观里出来的。看那通身的气派,不知道是哪位世外高人座下的仙童呢。所以,两人越发的恭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沐晚双眼微合,看是在闭目养神,实则一直在听着里头的动听。闻言,她才睁开眼睛。

    “货已经备齐了。小道长,里边请。”掌柜快走两步,站在内门旁,亲自替她打帘子。

    “多谢。”沐晚微微颌首,提起袍角,跨门而入。

    内门里头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黑子正好码完最后一匹素绸。院子里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小山般高的素绸。其中,近三分之二的绸料是月白色的,还有一些是淡黄和浅蓝色。这两种不同色的,被另外码成两小堆。

    沐晚凝神细看,材质都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小小的人儿,眼神利如剑,好不犀利!掌柜见状,禁不住又掏出布帕子擦汗,在一旁小心的解释道:“小道长,您看,这两样只是色儿不同而已……”

    “没事。我全要了。”沐晚懒得跟他啰嗦,从储物袋里取出两锭五十两的金元宝,直接塞在他怀里,“这些够了吧?”

    一百两白银可以兑换一两黄金。掌柜认得这是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一一用嘴咬过,又拿在手里掂了掂,笑得合不拢嘴:“够了,足够了。”一手抱着个金元宝,他的声音甜得直冒泡,“小道长,宝山在何方?我这就装车给您送去。”

    沐晚没有回答,走到布料堆前,转过身来,正色道:“先前那五十两就当是赏你们的。今天的事,只字不准向外传。”

    “是,是,是。”掌柜脑门上的汗又嗖的直淌,头如捣蒜一样,一通猛点。他还以为小道长年纪小,早就忘了先前给的那个银元宝了呢。

    沐晚转过脸,看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黑子。

    黑子立马双手作蒲扇狂摆:“不外传,绝不外传。打死也不外传。”

    很好。沐晚转过身,屏息凝神,轻喝一声:“收!”

    堆在地上的素绸“哗啦”一下,尽数被收进空间,原样码在储物间里。这是沐晚前两天晚上搓泥巴丸子时,新悟出来的收纳方法。不然,她也不敢一下子买这么多的绸料。

    “扑通”、“扑通”,背后接连传来两声闷响。

    沐晚回头一看,只见掌柜和黑子两个都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叩头:“神,神仙……”

    这也能叫神仙?幼稚!沐晚懒得再理他们,提气,纵身跃出小院,在这一片屋脊之上展开“逍遥八步”,嗖嗖的拉出一串残影,一息之后,人已在十丈开外。

    轻松跳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沐晚紧走两步,拐出巷子,融进了往来如织的人潮之中。

    略为总结了一下购物经验,沐晚走进了集市里最大的那家针线铺子里买鞋。她要买十双叫做“千层底”的厚底布鞋。很幸运,这家铺子货备得很足。半刻钟不到,店里的伙计居然真的给她找来十双一模一样的青布黑底鞋。不过,找来的鞋子全部都长了近两指。对此,伙计解释得很清楚:她在长个,不长点,等到了来年,这些鞋恐怕都会短了。

    听他这么一说,沐晚便没有再吱声,照单全收。

    见她人小,怕她不好拿,伙计特意找来几根结实的碎布条搓成细绳,将十双鞋子平均捆成两扎,帮她一前一后的挂在肩膀上。沐晚走出门时,冷不丁听到伙计在背后嘀咕:“真可怜……”她不由翻了个白眼,急匆匆的拐进旁边的街角里,把两扎鞋统统塞进储物袋里。

    随后,她在一家杂货铺里买了四个牛皮水囊。每个牛皮水囊仅一尺长,半尺宽,最多能穿十来斤水。店家很热心的将四个牛马水囊紧紧的卷成一卷,外面再用细麻绳绑得严严实实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也不想太招摇,便装模作样的提在手里,等到了人迹稀少的街角才将水囊卷放进储物袋里。随后,她又去另外的杂货铺里如法炮制,又收集到了五个差不多的牛皮水囊……直至,差不多收集了百来个水囊,她才作罢——在荒山野岭里呆了一个多月,她实在是受尽了要什么没什么的苦。如果有机会,定要多多的采购,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沐晚还想去逛一逛铁匠铺子。可是,当她走到铺子门口,只见满铺子都是黑不溜秋的凡铁,哪里还有购买的**?更何况,她这样一个三尺高的小道童,跑进去,张口就要买刀买剑,飞剑十有**买不成,招来一条街的人过来围观倒是真的。

    东西差不多买齐全了,沐晚抬头看看天色。唔,时间差不多了。当她走出集市,赶到牌楼前时,张师叔也刚好翩然而至。

    看到她小脸通红,神情仍然处于亢奋之中,张师叔一边领着她往回走,一边禁不住问了一句:“都买了些什么?”

    “有鞋子,有水囊。”沐晚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仰头答道,“还有一些布料。”

    “布料?”张师叔不解的问道,“你买布料做什么?”

    “做中衣呀。”沐晚也不瞒他,“在观里买来的中衣是粗布的,穿着不舒服。弟子买些好点的布料,打算自己做两件。”

    “你会裁制衣服?”张师叔颇感意外,“你几岁开始学的?”缝制法袍也属于炼器的范畴。在内门,就有不少炼器的女弟子是专炼法袍的。小丫头的悟性不错,如果女红上也有天赋的话,不妨去炼法袍。正好,他有位家族长辈就是炼法袍的,如果小丫头愿意的话,他可以引荐。要是长辈看上了,小丫头就能直接进内门了。除此之外,他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当剑修,太辛苦不说,最怕后劲不足,仙道上半途而废。

    沐晚讪笑:“只见奶娘缝过,弟子也想试试。”六岁的孩子能缝制新衣,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信。通常,女孩子都是七岁才开始学针线的。

    原来不曾学过。张师叔“哦”了一声,息了念头。

    回到屋里,沐晚还沉浸在逛街的兴奋之中,忍不住钻进空间里,又欣赏了一次“战利品”,感慨万千:原来这才叫逛街呀!这才叫活着!

    现在再回想前世,心中的信念愈发的坚定:就是为了这份逍遥自在,姐也要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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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坐船喽

    ();    第二天清晨,张师叔带着沐晚离开三水观,直接去了西城渡头。在那里,张师叔将包一只客船,逆水西行。

    西城渡头上黑压压的泊着一大片两层的中等大小的两层木船。这样木船的船主通常被称作“船老大”。他们以船为家,常年漂泊在大江之上,以载客为生。

    师叔侄俩一到码头上,便有不少“船老大”围过来争客。张师叔从人群里随意的点了一名看上去又黑又壮的中年男子:“黑水城,去不去?”

    黑水城距这里有一千多里的水路,中间险滩、急湾足足有上百处。此一去,没有个三两月打不得转。黑壮的船老大想来是经常跑这条水道的,闻言,没有犹豫,爽朗的咧嘴笑道:“去。”见他们俩个都没有带行装,他问道,“道长想什么时候起程?”

    “现在就走。”

    “好咧。”船老大转过身子,欢喜的冲周边的同行们抱拳行礼,“各位,承让了。请让让。”远途比短程风险大,但船价也更高呀。基本上跑了这一趟,全家小半年的吃食花费也差不多赚到了。

    一干船老大哄笑着散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船老在这才转身让到一旁,问道:“请问道长,一共是几位?行李放在何处?需不需小的帮您去挑来?”

    张师叔不耐烦的摆手:“只有我们师叔侄二人。闲话少说,你只管带我们上船就是。”

    船老大张了张嘴,弱弱的提道:“道长,这一趟最少要十两银子……”人少,喊不起船价!他心里直呼倒霉:大清早的,咋就接了这么趟活!

    不等他说完,张师叔直接扔给他一锭十两的雪花银。

    船老大立马闭嘴,低头认真的查验银锭,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喜笑颜开:“船就在前头。请,道长请随小的上船。”

    一路上,船老大侧着身子走在前头引路,嘴里不停:“小的姓贺。小的十岁起就随大伯跑船了,干这一行已经足足有二十个年头了。黑水城跑了几十次,小的熟得很。坐小的的船,道长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好聒噪。沐晚跟在后头,可以想象师叔的脸上是多么的不耐烦。随着修为的提升,沐晚对自己的信心也翻着跟斗儿增加。搁在以前,与船老大这样的壮汉打交道,她是从心底时防备的。很多事即便船老大自个儿不说,她也非要拐着弯儿打听清楚,心里才踏实。可是,现在,船老大能有几斤几两重,她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哪里还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没那耐性听他们絮叨。现在的沐晚总算理解为什么在人群里,师叔总是神色淡淡,细看之下,发觉他的眼眉间还带有一丝不耐烦了。

    走了百十步,到了码头边上。船老大指着近前的一艘两层的乌篷船,说了句“到了”。

    船里跑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汉子:“叔叔,请到客人了?”边说着,已经手脚利落的从甲板上搬起一块两尺来宽、不超过五尺长的厚木板稳稳的架在岸边上。他的皮肤也是晒得黝黑,在太阳底下跟块缎子一样,油光闪亮。

    “嗯,是去黑水城。”船老大往船上扫了一眼,眉头不由皱起,“大柱他们呢?客人来了,也不出来见礼。”

    “哦,我去叫他们。”年轻汉子滋溜的跳进底舱,转眼就不见人影。

    船老大这才转过身子,满脸堆起笑,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道长,请。”

    张师叔说了一句“叫你的人衣冠要整齐”,这才提起袍角,上船。

    沐晚跟在后头,暗道:师叔的洁癖又发作了。

    背后,船老大连声应道:“是是是。”

    沐晚前世只坐过几次游湖的画舫,没坐过这种江船,一双眼睛忍不住四下里瞧。船头的甲板宽不过七尺,长丈许。左侧边上还开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先前,年轻汉子就是钻到这个洞里去了。沐晚定睛细看,洞口下面还有空间,光线很暗,还不到一人高,象船老大和那年轻汉子在里头是直不起身子的。想必它就是底舱了。

    乌篷客舱矗立在甲板的端头。仅有一人高,看上去也是小小的一间。客舱的两边是窄窄的船舷,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船老大跳上船,热忱的跑到前头,替他们推开舱门:“道长,里头早就收拾妥当了。过会儿就能开船,道长要不要先到里边坐一坐?”

    客舱的地板比外面的甲板要低了一尺多。这样一来,即使是象张师叔这样的高个子,站在里头,也绝碰不到舱顶。

    “莫要太拖延。”张师叔探身进了船舱。

    “道长您就放心好了,绝对不拖。”船老大爽朗的应下,待沐晚也跟着进了船舱,这才合上门,离开。

    舱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舱门口留有一尺来宽的空隙外,整个舱里都铺着苇席。正中摆着一张栗色的四腿矮长几。长几的一端摆着一只绛色的粗陶茶壶和一撂同色的粗陶茶碗。

    张师叔已经在长几后方盘腿坐好。

    沐晚走上前,在长几前跪坐下来,掀开茶壶查看。里头是满满的一壶热水。再看茶碗也是干净的,便提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恭敬的送到师叔面前:“师叔,请喝水。”

    张师叔接过,冷不丁的说道:“以后,不该看的,不要乱看。”

    好好的,这是说的哪桩?沐晚好比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这时,外头又传来船老大的声音:“道长,小的领了侄儿和两个小子,过来给您叩头。”

    沐晚这才恍然大悟:师叔的意思莫非是怪自个儿上船时多看了那光膀子的年轻汉子一眼!

    一时好不尴尬,她连忙垂下头,掩去面上的窘迫,心里直叫冤枉:姐哪有乱看!姐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晒得这么黑的人,才多看一眼的!

    张师叔放下茶碗,淡声应道:“不必多礼。”

    外面略了停顿了一下,船老大的声音又至:“哦,道长喜清静,小的几个就在外头给道长行个礼罢。”

    接着,有三个声音差参不齐的接着说道:“给道长见礼。”沐晚听得分明,其中一个正是刚刚那光膀子的年轻汉子。另外两道声音显得稚嫩些,听上去是两个半大小子。

    随后,四人的脚步“噔噔噔”的散开了。

    一刻钟后,沐晚听到有一个人踩着左侧的船舷,到了船舱后头。一不会儿,从船头甲板上传来船老大那洪亮的声音:“开船喽!”

    船摇摇晃晃的转动起来。

    胃里也跟着一摇一晃的。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不舒服!沐晚不由的眉尖轻皱。

    “你,晕船?”张师叔见了,惊讶的问道。

    啊,这就是晕船?晕船不是应该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呕吐不已的吗?沐晚张着嘴,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直眨巴:“弟子,不知道。”明明前世坐画舫的时候,姐舒服得很,从来没有晕过船。

    张师叔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又摸出一个黄嘴的白玉小瓶儿递给她:“这里头装的是回神丹。一般要有炼气三层以上的修为才能服用。你要是实在难受极了,试着服用半粒看看。”其实,他也是头次乘坐凡人的江船。

    修真界里也有船,天上飞的是飞行法宝,叫飞船;海里走的是水行法宝,叫宝船。两者都又大又平稳,坐在船舱里跟寻常坐在洞府里没什么两样。所以,根本就没有晕船一说。

    不过,这次出来历练前,他曾听一位师兄提及凡人界的船坐着难受,很多人会晕船。他当时随口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晕船。师兄挠挠头,说,大概是因为摇晃得太厉害,精神不济罢。理由是,晕船的感觉跟神识消耗过多的感觉,那是一样一样滴哈。严重时,两者表现出的状况也相差无几,都感觉脱力,会呕吐。

    会呕吐——这才是重点!张师叔略加思索,便拿出了一瓶回神丹。身为筑基期的丹修,别的不敢说,这一类的基础丹药,他随手掏个几十瓶出来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他有点担心的是,小丫头还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服用半粒,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想当初,小丫头病秧秧的时候,清玉师叔也曾赐过养灵丹,嘱咐她一天只准服用半粒……

    原来要到了炼气三层,才能服用回神丹。怪不得师叔之前都不曾提起过。沐晚接过玉瓶,笑得见牙不见眼:“弟子谢过师叔。”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真是意外之喜哈。

    见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张师叔笑了笑,闭上眼睛,淡声说道:“要是不晕,便别服用。丹药虽好,却有丹毒,不可滥服。”

    沐晚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话和‘是药三分毒’是一个意思哈。即使是灵丹妙药也是不能乱吃的。据她现在所知道的三种丹药,便个有个的效用:养灵丹是补充灵气的;辟谷丹是充饥的;回神丹是补充神识的。缺什么就得补什么。比如说,上品的养灵丹也治不了饿病。

    至于丹毒是个神马鬼,某人听不明白,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是,师叔。”沐晚兴致勃勃的抱着玉瓶儿转过身去,在一边的角落里盘腿坐下,打开玉瓶儿瞧新鲜。

    一阵幽香从瓶口飘了出来。瓶里装有二十粒回神丹,粒粒浑圆,豌豆大,红褐色。

    “呀,兰花味儿的。”在丹香散开之前,沐晚已眼明手快的盖紧玉瓶儿。

第三十三章 修行先修心(上)

    ();    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沐晚发现其实坐船旅行是件超级无聊的事情。一路上的山山水水,初看是惊奇,等接连看了三天,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了。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船上的空间太狭小了,必须和师叔挤在唯一的客舱里不说,白天的时候,甲板上无论什么时候起码都会有两个人:船老大,还有他的侄子或者他的一个儿子。这样一来,无论是剑术,还是步法、暗器,都没法练。

    还不如走旱路呢。虽然会很辛苦,但是绝对不会耽误修行。沐晚恹恹的坐在船头甲板边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舱门。她的修为没有师叔高,做不到从早到晚,无间隙的打坐修行。她现在每天最多能运功走六个小周天,费时也就两个时辰左右。然后,神识耗到警戒线的她,就只能呆坐在船边,“欣赏沿途的好山好水”了。

    手好痒,好想拿剑!沐晚不由的右手二指捏成剑指,随意的往水时戳去。

    不料,站在船头撑竿的船老大正转过身来换竿,恰巧见到了,咧嘴呵呵笑道:“小道长莫不是想吃鱼了?”心里感慨不已:跑了二十几年的船,搭载过形形色色的船客,唯有这一趟是最轻松不过的了。人少不说,一大一小的两个道士都特好相处。年轻的道长跟个刚过门的新媳妇似的,上船两天了,一直不声不响的呆在船舱里。小的这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跟个粉团儿似的,性子也安静得很。不吵也不闹腾,最多就是坐在甲板上发个呆。最让他咋舌的是,才多大的一点人儿,就跟年轻的道士一样,也是辟谷的。三天来,仅让他婆娘送了三壶热水上去。他在水上闯荡多年,也曾听闻过‘辟谷’一说,现而今亲眼见,心里直道‘造孽’。小孩子家家的,不吃饭,怎么能长大?所以,见沐晚伸手指着河里,他忍不住逗上一逗。

    鱼?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沐晚此刻无聊得要发狂,闻言,不由盯着水里,两眼冒精光:其实在船上也是可以练暗器的!

    她的目力非凡人可比。船老大只能看到大点的河鱼,而她却连十几丈开外的对面河边哪条石隙里藏有小鱼小虾,都看得一清二楚。

    转过头去,冲船老大翻了个大白眼,她故意没好气的应道:“胡说,我不吃荤的。”

    “不吃荤?”船老大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在船上一直吃的是干粮?”

    啊,这是哪跟哪?沐晚只是想让他闭嘴,少管闲事而已。没想到,反而象是阴差阳错,这是要打开话匣子的节奏!

    果然,船老大放下竹竿,一本正经的冲她抱拳作揖,正色道:“哎呀,这是小的的不是了。上船之前没跟两位道长说清楚。一路上的吃食都是包在船资里的。道长们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小的就是。别的没有,按规矩,一日三餐,餐餐一荤一素一饭还是有的。道长们是戒荤的,小的去叫婆娘做两道素菜送上来。在我贺大的船上,绝没有教客人顿顿吃干粮的理儿。”

    我晕哦!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沐晚反而愣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好。

    这时,师叔在舱里终于吭声了:“贺大,今天的饭食免了。到前面的村子,把船靠岸,停一晚。贫道要带小晚去村里访友。”

    前面十来里远,确实是有一个小山村。此时,船老大已经断定这两个道士都是头次坐船。以他的阅历,不难看出“去村里访友”只是个借口由头罢了。做跑船这一行,全靠的是口碑信誉,所以,他也不点破,冲舱里又作了个揖:“是。先前都是小的不是,没把话说清楚。以后,道长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小的尽力去做,是小的的本分。”

    “嗯。”师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船老大转过身去,继续撑船。

    沐晚呆坐在船边,半天没反应过来——访友?师叔访的是哪门子的友?

    一刻多钟后,小山村就在眼前。船老大正要往岸边过去,张师叔便从舱里探身走了出来,冲沐晚招手:“走。”说罢,双足轻点,眨眼的工夫,人已跃过五六丈的水面,静静的站在岸边。

    沐晚眨巴眨巴眼睛,立马意会过来:船老大太多事了。师叔这是有意露一手呢。所以,她也不能拖师叔的后腿。于是,不等船老大架好船板,她也提起脚,纵身跳下船,打开双臂,“噌噌噌”的,象只蜻蜓点水一样,踩着水面急奔,最后平安无事的跳上了岸。脸不红,气不喘的到师叔跟前,垂手而立——其实,凭着“逍遥八步”,她现在一步跨个一两丈远,完全没问题。只是,看了师叔的步法之后,她怕自己会吓到师叔。呃,以前她没看出来,现在呢……貌似师叔并不擅长于步法。

    “叭嗒!”船上,贺大抱着的船板掉了。紧接着,贺大抱着左脚,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嗷嗷的惨叫——他砸到脚了!

    张师叔扯起一边嘴角,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跟上。”说罢,他沿着河边蜿蜒的山道大步流星的飞奔起来。

    咦,被师叔看出门道来了?比就比,怕什么!沐晚挑挑眉,不甘示弱的紧步跟上。这回,她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使出了“逍遥八步”。刚刚在船上的时候,她也考虑得很清楚。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要呆在船上,很多事是瞒不了几天的。再说,“逍遥八步”和“落英飞剑”来历光明正大,无不可道与人说。另外,相处了两个多月,师叔对她一直宽厚有加。于她虽无师父之名分,却和师父一样,手把手的指引她入仙门,可谓,恩深义重。区区两本先天功夫秘籍,只要师叔喜欢,她非常乐意帮师叔抄录一份。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就没了影儿。

    张师叔根本就没有进村子,一头钻进了村后的大山里。所谓的访友,果不其然是骗人滴。沐晚咬咬牙,使尽全力,紧跟不舍。

    两人的身法都很快,村里竟然无人发觉。

    到底还是张师叔的修为高出不止一个大境界。而沐晚的“逍遥八步”也仅突破一层而已。故而,不到半个时辰,她便灵力耗尽,累得喘气如牛,再也迈不出一步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叔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接连作了N个深呼吸,她平定下来,环顾四周,方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是身处深山老林之中。这时节已经是夏末,和山外不同,山里树高林密,太阳光照不进来,阴凉幽静得很。

    怕倒不怕,只是刚刚不知天高地厚的跟师叔一番较劲,也不知道师叔是否生气了。沐晚素来傲气,是个轻易不肯低头的。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师叔还没出现,她渐渐冷静下来:这事要是换她是师叔,也非生气不可!

    咬咬牙,最终,她一双手拢在嘴角,冲前头大声喊道:“师叔,弟子知错了。”

    “知——错——了——”稚嫩的声音在周边久久飘荡。

    前面静悄悄的。

    糟糕,师叔真的是动了大气!沐晚一时心如擂鼓,竟不知如何是好。

    “师叔,弟子真的知错了。”她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句。

    可是,听到的依旧只有她的回音。

    怎么办?

    沐晚不禁回想起这一路走来,与师叔相处的点点滴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虽说师叔刚开始时是有点对这趟任务不满,但是,一直以来,师叔都是以诚待她,尽到了宗门长辈应尽之责。可是她呢,表面上待师叔看上去礼数周全,尊敬有加,实则是处处防备,在心底里可曾真正视师叔为师长?

    师叔是筑基期的修士。她的这点小伎俩,难道师叔还看不穿吗?师叔一直隐忍不发,也许是在等她自我反省。可她呢?却自以为得……

    沐晚,惭愧呀!

    这时,张师叔才终于从前面的密林里慢慢的踱了出来。

    “师叔!”沐晚大喜,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赶忙跑过去,立住,郑重的行了一个道礼,“弟子知错了,请师叔责罚。”

    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张师叔不由叹了一口气:“知错了?那你说说,你都错在哪儿?”才多大的孩子,他确实不想对她过于严厉。可是,这孩子确实是悟性过人,在剑术上也颇有天份。身为宗门师长,他不愿意看到如此良材受困于心境,将来仙道越走越窄,最后落个惨淡收场。

    沐晚垂手侍立,态度诚恳的做着自我检讨:“师叔待弟子至诚,弟子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久了,仍然对师叔抱有戒备之心。这是对师叔的大不敬。”

    张师叔听了,忍不住又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心里暗自称奇:破孩子的悟性未免也太逆天了吧?这哪里还象个六岁的孩子,跟人精似的!

    他竭力继续绷着脸,故意冷声问道:“还有呢?”

    沐晚半垂着小脑袋瓜子,皱着眉尖努力思索片刻,摇头答道:“还有,还有的都是小节。修行乃大道,一些小节,不提也罢。”两世以来,她做人都只是重小节,视大义为浮云。故而,她为人表面贤淑大度,底子里却是鸡肠小肚。与人相处无不是权衡和算计,锱铢必较。给了旁人一个鸡蛋,人家最起码也得给她回个大枣过来。不然,一次还好,三两次都如此,她定会想方没法,连本带利,一古脑儿的讨回来。得手之后,往往还自诩占了道义,那人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也许,这才是她前世落得个悲惨下场的最根本的原因。

    如此一反省,沐晚隐约觉得心里渐渐亮堂起来。

    这孩子,确实是可造之材。清玉师叔目光如炬呀。张师叔微微颌首,忍不住轻抚她的头顶,语重心长道:“小晚,在我拜入宗门之时,师尊告诫我,修行先修心。比大地更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1。仙道艰难,正邪往往仅在一念之间。所以,小晚,今天师叔将师尊的话也送给你,与你共勉。望我们将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恪守道心,胸怀宽广。”响鼓不要重锤敲,以小家伙的悟性,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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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句话是某峰从电视上听来的一句广告词,非原创。

第三十四章 修行先修心(下)

    ();    “修行先修心……道心!”简直是醍醐灌顶,沐晚心里亮堂堂的。深吸一口气,她整了整衣冠,再次向师叔行了一个道礼,“师叔一语点醒梦中人。弟子谢过师叔。”说罢,她听到自己丹田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旋即,一股精纯的灵气自丹田喷涌而出。

    “这……”她慌了神,不知所措的抬头求救,“师叔……”

    张师叔却是面露喜色,收回手,抚掌笑道:“你这是进级了!快,坐下运功。你不是新得了功法么?有第三层的功法口诀么?”

    “有的。”沐晚赶紧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五心向上,祭起四象五行诀的炼气期第三层口诀。心里忍不住感慨道:果然瞒不过师叔的法眼。

    这时,耳边传来张师叔的警告声:“收心,聚气凝神!”

    就知道小丫头离炼气三层,只隔着这么一层窗户纸了。张师叔撩起袍子,在她旁边盘腿坐下,替她护法。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的全涌了出来。前天清晨,在船舱里打坐的时候,他听那气息,立刻察觉到小家伙的灵气明显精纯许多,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所以,他一直暗中观察来着。见小家伙迟迟没有突破,他琢磨了许久,后来还是联想到小家伙的身世,猜想,可能是心境上出了问题。没想到,还真让他蒙对了。这不,小家伙心境一提升,当场就突破了,进入炼气三层!

    而沐晚这些天早将第三层功法背得滚瓜烂熟。之前,她只是似懂非懂。现在,心里豁然开朗——原来第三层功法是打通少阴心经的穴位路径。有了先前打通任督二脉的经验,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放松呼吸,将丹田内磅礴的灵气凝成灵气麻花钻,按着功法上的穴位路径,一路披荆斩棘。

    一个时辰不到,少阴心经,通!

    突破成功!沐晚的修为提至炼气三层。

    紧接着,从丹田里流淌出一股纤细却又暖和的淡绿色灵气,春风细雨般的进入新通的少阴心经之中。所到之处,原本血肉模糊的经脉无不焕然一新。

    原来功法的最后一句“木灵气主生机”是这么个意思。至此,沐晚才算真正理解了第三层功法口诀的全部含义。

    从此,她运气的时候,在小周天的基础之上,还要加上一条少阴心经——不再是小周天,而是最简单的大周天。而木灵气主生机,有治愈和修复功能。是不是意味着,木灵气可以用于疗伤呢?

    想到这里,沐晚忍不住再次凝气。可惜,和往常一样,她凝聚起来的灵气都是白色的五行灵气。当然,五行灵气明显变粗了。如果用头发丝来作比较的话,先前的灵气大约是两根头发丝绞在一起那般粗细,而现在的灵气应该是五六根的样子。

    要怎样才能单独凝聚出木灵气呢?貌似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呃,当务之急是巩固修为先!沐晚不再耽搁,运用第三层功法,走了一个大周天。

    待灵气重新回到丹田里,修为巩固,她才睁开眼睛。只见师叔远远的站在一棵树下,指着密林里头,飞快的说道:“唔,这边林子里五里之外,有一眼山泉。”

    师叔的话音刚落,沐晚已经象道小旋风一样,呼呼的钻进了密林里。每次进级都会洗髓伐经,所以,和上次一样,她现在全身上下蒙着一层油腻的黑污垢,臭不可闻。

    待在山泉里清洗干净,沐晚从储物袋里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这才发现,自己又长高了半寸多,一时竟然有恍惚——两个多月前,她病歪歪的,又矮又瘦,比府里四岁的弟弟妹妹高不了多少;一个月前,她进入炼气二层,一夜之间,拔高二寸多,个头丝毫不让同龄的孩子;而现在的她,炼气三层修为,体态高挑,肌肤胜雪,远非寻常六岁幼童可比。

    她忍不住探身看向水中的倒影——明眸皓齿,粉雕玉琢,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哈,好俊的小道童!

    鼻头有些发酸,沐晚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嗖的滑落下来,“叭嗒、叭嗒”的滴落在她紧握的双拳之上:自强者,天助之!上天不负我!

    待再次睁开眼睛时,点漆般的双眸亮若星辰,目光清澈而坚定。

    抹了一把脸,沐晚展开“逍遥八步”,简直是风驰电掣——哈,好拉风!进级之后,她的步法也提升了不少。突破第二层,指日可待!

    此时,月亮上来了。张师叔盘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身披如水的月辉。习习的晚风吹得他的袍角轻扬。听到沐晚的脚步声,他抬起眼帘,从大石头上纵身跃下:“小晚,你的桃木剑呢?今天,师叔传你第三式。”恪守道心,胸怀宽广!既是说给沐晚听的,也是道与他自己听的。所以,武力值平平,又如何!从今往后,他张逸尘不再逃避,当以勤补拙,奋勇直追。

    不想,沐晚却没有拿出桃木剑,而是低着头走到他跟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本古旧的线装书和一卷竹简,双手奉过头顶:“师叔,这是弟子在三水观里得到的两本武功秘籍和功法。”

    张师叔提起袍角,正要往腰带上别,见状,放下袍角。他没有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欣慰的轻抚小丫头的头顶:“小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是你的机缘,你好生收好就是。”

    沐晚很意外,抬起头来,轻呼:“师叔……”师叔不象还没有原惊她的样子呀。

    张师叔轻轻一摆手,继续说道:“我现你这几日修为进展顺利,运功之时,气息沉稳有力,没有暴戾之象。所以,你得到的功法并非邪术。难得的是,恰巧也很适合你。你继续练下去就是。”

    顿了顿,他又说道,“小晚,师叔的意思是要你打开心结,不要因为过往的经历而钻牛角尖。如若这样下去,久而久之,极易形成阴戾乖张的性子,于仙道不利。其实,仙道之上,且不说有正邪之分,就是正道这边,也是良莠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实话,师叔也难免有道心不守之时。所以,也不是事事都能道与人说的。有关身家性命之机密事,万万要守可如瓶,只能天知、地知、己知,不可告诉第二人。小晚,你听明白了吗?”

    “是,小晚明白。”沐晚仰起小脸,认真的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晚会擦亮眼睛的。但是,师叔是小晚值得信赖的宗门师长。是师叔将小晚一步一步的引上仙道,小晚从心底里感激师叔。将秘籍、功法献给师叔,小晚是心甘情愿的。”说着,她又双手高高举起,恭敬的奉上。

    张师叔背负着双手,连连点头,笑道:“小晚的好意思,师叔心领了。师叔自有师叔的机缘。况且,这些也未必适合师叔。你自己好生收着,勤加练习就是。唔,还有,功法惹人眼,你以后轻易莫示于人前。要是以后碰到疑难不解之处,可以来问师叔。师叔不才,也会尽力为你解答。”身为师长,他自有师长的骄傲,岂会打宗门弟子机缘的主意!要是他连这点起码的道心都守不住,这道不修也罢!

    沐晚张了张嘴,咽下嘴边的话,顺从的收好秘籍和功法,唯有恭敬的垂手称“是”。心窝里暖洋洋的:自从踏上修真之路后,事事顺心,功法、秘籍、灵丹、德行有加的师长,样样不缺。老天待姐真不薄。

    看到她真正打开了心结,张师叔很是高兴,接下来,不但将太一十三剑的第三式——挡之剑,传予她,而且又赐给了她一瓶养灵丹,声明是进级的奖励。

    和第一式、第二式不同,挡之剑是防守剑招。沐晚习惯了凌厉的进攻剑招,再猛的换招风格完全不同的,一时间难以改换过来。于是,剑招屡屡走形。于是,她只好求助的看向张师叔。

    张师叔在一旁见了,扔下一句“自己的剑招,自己磨”,施施然坐回到大石头上,右手执七宝折扇,左手捏了剑诀,旁若无人的比划起来。

    好吧,自己的剑招,自己磨。不就是一招挡之剑吗?姐今儿非把你打磨出来不可!沐晚闭上双眼,一边大声背诵招式要领,一边练剑。这个法子效果出奇的好,三遍之后,她略有小得。再练十剑,招式初成!

    沐晚睁开眼睛,双眼熠熠发光——就说,区区一招挡之剑,拦不住姐!

    信心大盛,她手腕一翻,横剑于胸前,继续开练。

    张师叔盘坐在大石块上,见状,不禁莞尔。低下头来,他左手捏成剑指,右手执七宝折扇,“唰”的开扇,双手齐齐翻动。月光之下,宛若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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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谢过书友2339893908和书友千岸送的平安符,谢谢!

第三十五章 渣资质初体验

    ();    次日清晨,师叔侄两个打坐完毕,才披着朝霞去码头。

    贺大早早的就架好船板,候在岸边。见了他们俩,连忙一瘸一拐的迎上来,长揖到底:“仙长,早。”

    张师叔略一点头,上了船。

    沐晚跟在后头,飞快的瞥了一眼贺大的左脚。他的脚背肿了,现正打着赤脚。也不知道涂了些什么草药汁水,整只左脚都绿油油的。

    很快,沐晚发现,只不过一晚不见,贺大一家子变化挺大的。首先,他们明显比以前拘谨得多。尤其是贺大,变得跟只锯嘴葫芦一般,不再口直心快的提什么“规矩”之类的,除非问他话,他才答一句。并且,能一句话回答清楚的,他绝对不会说成两句。至于贺大娘子,这个瘦小的中年妇人,平常就少言寡语的,较少露面,现在更是恨不得能藏在底舱里,连以往送水的差使都交给了小儿子;其次,对张师叔,他们奉若神明。比如说,师叔发话,往后,日出启程开船,日落靠岸泊船。贺大唯唯喏喏的应下了;沾了师叔的光,一家子人在沐晚跟前,也都是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最调皮的小儿子也不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看。

    对此,张师叔似乎习以为常。回到船舱里,当沐晚提起贺大一家子的变化时,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绝对的实力,就是规矩。”

    沐晚默然。两世为人,她深有体会。

    接着,张师叔开始给沐晚普及进级后的常识:修为达到练气三层后,修士会生出两项本能。

    首先,能够神识外放。神识外放的作用可大了。一是,修士只要释放出神识,但凡神识所能到达的地方,都能第一时间明察秋毫。

    神识怎么外放呢?很简单,只要集中精神,神识自然能随心所欲,“看”想看之事。当然,前提是,在神识能够到达的范围以内。

    沐晚忍不住当场试验了一下。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着去看船舱外面的情形。果然,心念一动,她恰巧看到贺家娘子从底舱里探出半个身子来,飞快的从底舱提出一个竹篮子。不等贺大过来接,她把篮子放在甲板上,便麻溜的缩回了底舱。

    隔着门板,沐晚清楚的“看”到,那竹篮子上面罩着一块发黄的旧粗布。再凝神细看,旧粗布罩着一只尺高的酱色大陶壶。壶顶倒扣着一只同色陶茶碗。壶里装的是浓茶。为什么断定是浓茶呢?因为她“看”到壶底铺着厚厚的一层细碎的粗茶渣子。甚至于,连茶叶渣子在热水里是怎么慢慢的被泡开,破碎的叶片又是如何舒展开来,她都有如亲自揭开了茶壶一般,“看”得一清二楚。

    太神奇了!比之前自己用耳朵听,便利得多。到底能“看”多呢?沐晚忍不住转向江面。一丈……两丈……五丈……十丈!周围十丈以内的情形,她都了如掌指。

    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抵在眉心之处。她努力看向更远的地方。十一丈……十二丈!头隐隐作痛起来,她连忙收回神识。

    十二丈远,是她现在神识外释的极限。

    修士第一次外释神识是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令神识受伤。故而,张师叔一直盘坐在矮几旁替她护法。

    见她满头大汗的收回了神识,张师叔笑道:“小晚,修行之事,急不得。炼气三层的神识范围仅有三丈左右。以后,随着你的修为增加,神识也会跟着变强,外释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到了炼气十层,神识大约能铺开二十丈。等筑基成功,神识铺开的范围便会翻数番,起码达到百丈。”

    才三丈!那姐怎么能看到十二丈远的地方?沐晚的脑海里不由想起清玉师叔祖在庄子里跟她说过的话——她的魂魄远强于常人。

    所以,她的神识外释的最远距离是同阶修士四倍?沐晚眨巴眨巴眼睛,最终选择了闭嘴——她为什么会魂魄强于常人?一是因为两世为人;二是因为空间。两样都是不可告与人说的机密事。再说,神识强大,绝对是好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候,张师叔已经开始说神识的第二个用途:神识外放,无形之中,会对比自己低阶的修士造成精神上的压迫感,即威压。修为相差越大,产生的威压也越大。

    沐晚曾被张师叔教训过一次,对此,记忆犹新,深有体会——那一刻,她有如泰山压顶,直接就被师叔的神识给“压”趴了。

    “相比于人类,飞禽走兽的感官更加敏锐。灵兽和妖兽比寻常兽类又要敏锐百倍。所以,以你现在的修为,回到修真界后,最好莫轻易释放神识。弄不好会招来高阶的妖兽。”张师叔郑重的告诫道,“再者,用神识探视其他修士或者洞府等行为都会被视作是挑恤行为。小晚,强中更有强中手,做人还是低调些好。”

    “是。”

    张师叔满意的微微颌首,接着讲述第二项本能,即灵力。

    灵力类似于凡人的体力,与修士体内的灵气息息相关,是灵气在修士体内运转而产生的力场。

    一般来说,灵力的大小与灵气的精纯度和多少成正比。修士体内的灵气越精纯,具有的灵力就越大;储存的灵气越多,具有灵力也会越大。

    灵力是易耗品。一切法术都需要消耗灵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法术也被分为五个法术系,对应五种属性的灵气。修士具有什么样的灵根,体内就只能存储什么样的灵气,相应的,修士也就只能使用相关法术系的法术。

    以张师叔自己为例,他是火木双灵根,所以,他能使用木系法术和火系法术。

    沐晚是五灵根,理论上,她可以使用所有的法术。听到这里,她被弄糊涂了:在她看来,明明五灵根更有用,为什么反而以五灵根修士的资质最差呢?

    正要发问,张师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她,说道:“你现在可以学习法术了。这是我昨晚刻录出来的,里头有治愈术和火球术两种法术。它们分别是木系法术和火系法术里的基础法术。你两个都能用。”

    玉简看上去,是块长条状的白玉,约摸两指宽,一寸长。沐晚喜出望外,双手接过,连声道谢。心中的疑问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师叔摆摆手,轻道:“只是些最简单不过的小法术。你照着上面的法门,自行练习就是。”说罢,闭上眼睛,打起坐来。

    沐晚转身,坐回自己的角落里,将玉简覆在眉心处,探入神识阅读。

    唔,两个法术确实很简单。治愈术是专门用来疗伤的:自己的、别人的、内伤、外伤都能治。只要有足够的木灵气就行。沐晚现在无伤可医,于是,决定先从火球术开始。

    很快,她便明白了五灵根为什么是个渣——对于火球术来说,她体内除了火灵气以外的其余四种灵气都是杂质般的存在,没有一丁儿的用处。再加之,她的火灵根在五种灵根里仅比金灵根强些,占总灵气量不到五分之一。从而导致体内的灵气使用率真不到百分之二十。受“杂质”的拖累,施展火球术时,凝气速度慢得出奇。

    沐晚憋得满脸通红,仅在右手食指尖凝结出一股青烟,连个火星子都木看到。

    此一遭,比练了五千剑还要辛苦几倍!沐晚满头大汗的看着余烟了了的指尖,好不郁闷!

    在心里细细的总结一番,她接着再来。这回总算好点了——食指尖上总算是红光一现。然而,她还不来及高兴,听便听到“哧”的一声轻响,指尖的红光熄灭,又仅余青烟。

    为什么只冒烟,说好的“火球”呢?又不是烟雾术!沐晚翻眼望着船舱顶,冥思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办法,她不得不转过身去向张师叔请教:“师叔……”

    张师叔看到小小的人儿愁得抓脑挠腮,跟只猴儿一般,全然没了平常的小大人模样,再也忍不住,竟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睁开眼睛,清咳一声,笑道:“呃,灵根越多,施展法术的速度便越慢,使出来的威力也越差。和单灵根相比,双灵根的同阶修士施展同样的法术,速度起码要慢上一倍多,威力也不及人家单灵根的一半。”所以,身怀双灵根,这也是他心中的痛哈!不过,象小丫头这般出糗的,他也头次亲眼所见。怪不得宗门那么看重资质。

    张师叔顿了顿,开解道:“小晚,你也别气馁,比起那些五灵根的来,你还不算最差的。呃,实在练不好,先放在一边吧。等你修为增进一两级后,再练也不迟。其实,你在剑道之上,真的是天资出众。”不过,据他所知,剑修并不是拿着剑,一味用蛮力死砍的。进入筑基期以后,他们的剑招也是以灵力为基的……唉,小丫头的仙道注定是异于常人的艰难。当然,后面的话,他都尽数咽回了肚子里。仙道初始,跟小家伙说这些,除了打击人,还能有什么用?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沐晚满头黑线——她其实就是“那些五灵根的”,好不好?

    某人缩回角落里,表示好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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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谢过道友千岸赠送的平安符,谢谢!千岸原来也是同道中人,能得到道友的肯定,某峰甚感荣幸。

第三十六章 磨刀不误砍柴功

    ();    真的如师叔所言,暂且放到一边吗?沐晚“呼”的猛甩头——不,仙道之上,姐绝不会退让半步!

    今天,她若能以资质差、灵力不够作为躲避的理由,明天,她便能为自己的软弱无能,找出更多的借口。

    不就是因为五种灵气掺在一起,导致灵气不够精纯么?回想起先前进级之后,从丹田里涌出来的那一股淡绿色的木灵气,分离灵气的想法再次跃上某人的心头。

    只是,前面两次失败的火球术,已经耗光了体内大半的灵气,火球术没法再练了。沐晚咬牙服下一颗养灵丹,闭目打坐。

    死丫头,太犟了!张师叔摇摇头,闭上眼睛自行运功修炼,心想:也罢,初生牛犊不畏虎,且随她去吧。

    养灵丹化开。很快,体内的灵气又恢复如初。不过,沐晚并不急着施展火球术——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在根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无论她怎么苦练,都是白搭。

    所以,她乘着体内灵气充沛,开始运行第三层功法。一边炼气,一边用神识内视,仔细的观察灵气在体内是如何运转的。

    她的五种灵气杂乱无章的彼此掺杂,扭成白色的麻花状,在经脉和丹田里都是旋转前进的。

    把五行灵气彼此分开,然后让它们独立在体内运转?沐晚想了想,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且不说行不行得通,单指效率而言,也太慢了。

    这时,白色的灵气打着转儿进入丹田。它们在丹田里,从外至内,一圈一圈的,最终到达丹田中心,嗖的钻进了五色灵根里。半息不到,便又各自钻出灵根,重新混成一股,再从内至外的向丹田外面绕圈。最后钻出丹田,进入经脉。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大周天走完。

    沐晚“呼”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主意初定。受前世搓五彩丝线的启发,她想试着先把白色的五行灵气按各自己的属性分成五股,然后再重新扭在一起。

    首要的问题是:怎么分开五行灵气呢?

    沐晚细细的回想起刚刚在丹田里看到的情形,决定先从灵根入手。这次进级后,她的神识见长。以前,受神识的限制,她一直以为灵气在丹田里只是绕灵根转圈。这一次才“看”清,原来,不是绕灵根转圈,而是按照属性,分成五队,分别进入了灵根内部的。至于,在灵根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以她现在神识还“看”不到。

    但是,能“看”到这一步,已足以让沐晚分开五行灵气!

    女红之中首重绣术。而学习绣术的第一步便是分线!沐晚前世绣术了得,分线的基本功不但相当扎实,而且还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独有的快速分线方法。

    对着分线的方法,她需要在体内寻找一个合适的分线器。

    沐晚闭上眼睛,凝神内视。这时,她才发现,没有功法催运的时候,体内的五行灵气也并不是全然静止的。细细看来,便会发现五色灵气粒浮在丹田和经脉里,轻微的上下弹动。

    内视一圈,她决定就以五行灵根为分线器——五行灵气进入灵根之前会自动的分成五股,各自进入相应属性的灵根。所以,五行灵根简直是天然的分线器。

    灵根里面不可视。沐晚将每根灵根分成两个面,灵气进入的那一面,便是所谓的“进气面”,反之,灵气出来的那面,就是“出气面”。

    不管“进气面”如何运作,她先从“出气面”着手。

    首选哪个灵根呢?

    当然是火灵根!分离法术的方法若是行得通,便有现成的“火球术”来检验效果哩!如果分离之后,效果不是象她想象的那般,那么便证明这是无用之举,不如乘早另辟佳径。

    沐晚在“出气面”挑起一小截白色的麻花状灵气,反方向凝气。瞬间,“小麻花”便松开,变粗两倍都不止。五色的灵气光点,“嘭”的散开,竞相往丹田外逃逸。

    别跑!沐晚赶紧祭起“凝”字诀。神识化成一张无形之网,将它们尽数罩住。呃,网孔还是不够细密。就是转眼的工夫,近三成的灵气光点直接自丹田逃出,消失在周边的空气之中。不过,仅仅是一小截而已,暂且没有影响到其它部位的灵气,不足以为患。

    “吸!”

    沐晚祭起《灵气诀》中的“吸”字诀,象蚂蚁搬家一般,先近后远,将那小截小灵气里的火灵气光点一个一个的吸到“出气面”附近,排成线状。

    刚开始时,非常吃力。小小的一个灵气光点,从灵气团里被“吸”出来的那一刹那,简直宛若千钧重!

    才“搬”了五颗,头便针扎般的痛起来。

    这是神识消耗至警戒线的信号!

    好在,姐有回神丹!沐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回神丹,服下。复又闭上眼睛,放松心情,静待丹药化开。

    三息不到,神识恢复如初!

    那么,再来!

    沐晚又将神识扎进丹海里,继续当搬运灵气光点的“蚂蚁”。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有了先前的经验,总之,这一次,她明显感觉没有之前的吃力。但是也仅仅是搬了十四颗火灵气光点,神识再度告急。

    飞快的“瞥”了一眼,在“出气面”前凝成紧紧一团的红色小光团,沐晚欣慰的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又取出一颗回神丹,服下。

    再来!

    ……

    被搬到一起的火灵气光点,不用“凝”字诀压制,便会自行凝成一团。而且,随着火灵气光团的增大,竟然会产生一定的吸引力。沐晚只需加一把力,附近的火灵气光点便会自动向它聚拢过来。

    即便是这样,沐晚也足足耗费了四个时辰,才将这一小截的火灵气从五行灵气里单独分离出来。

    小半瓶回神丹,没了!沐晚好不肉疼,捂住储物袋,暗自祈祷:天尊在上,保佑弟子一定要成功。

    不然,那些回神丹就白白浪费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沐晚本来是要“拧散”下一截五行灵气,再将更多的火灵气分离出来的。但是,看到分离出来的火灵气光团具有自动吸附功能后,她灵机一动,心想,不如索性试着将另外的四种灵气也都一一分开。

    这一次,选的是最弱的金灵气。

    金灵气含量不到百分之十。沐晚耗费一个时辰,仅用一颗回神丹便搞定!

    沐晚放出神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偏西。

    唔,大约还过一个时辰,船便要靠岸了。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今天暂且打住,明天再开始吧。沐晚将那一小截松散的灵气又重新凝成麻花状。和别处不同,这一小截灵气不是白色的,而是象三根红、金和深绿色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撤掉“凝”字诀,收工!她转过头去,见张师叔仍然在闭着眼睛打坐修炼,便轻手轻脚的推开舱门,去了甲板上面。

    今天还有五千次飞剑没有练呢。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分离灵气就误了飞剑。

    船头上站着的是贺大的侄儿,祥子。他根本就不敢往船舱这边看,一心一意的在撑船。船尾,贺大的大儿子在掌舵。中间隔着一人高的船舱,他看不到船头甲板上的情形。

    沐晚挑挑眉,一甩袍角,在船边席地而坐,看向十来丈外的对岸。只一眼,那些河石缝隙中的小鱼小虾便无所遁形,尽收眼底。

    不错,就以它们为靶子。

    沐晚从储物袋里抓出一把泥石丸子,置于左手之中。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起一粒,凝神,随意的选了一条半寸来长的银背小鱼,“嗖”的掷出。

    竟然没中!

    泥巴丸子象利箭一般,钻进了石缝前面一尺多远的河泥里。惊得附近的一只小虾米仓皇弹开。

    不可能,才隔着十来丈,怎么会差了这么多!沐晚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刚刚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细看。

    没错,是真的没中。那条小鱼儿还好好的在石缝里吐水泡呢。

    怎么会这样?沐晚眯起眼睛,细细回想刚才的情形。很快,她便找到了答案——船在动。以前,她是坐在静止不动的树上,并且,选取的靶子也不静止不动的石头。和后者相比较,她暂且抛去小鱼也会游动的不可控因素,在掷出泥巴丸子之前要事先估算出因船行驶而产生的偏差。

    想通这一层后,沐晚开始尝试。不再是正对目标,她先是试着往前面挪一点点。结果,泥巴丸子往前偏离得更远了。呃,看来,应该是往后面偏移。

    只是到底要偏移多少呢?沐晚完全没谱,也不知道该如何估算,只能闷着头,一点一点的较正。

    如此,试了十几回,方才将偏移较准。

    接下来,她也并不是和以前一样,百发百中。因为,石缝里的小鱼小虾是会动的。

    天知道,它们会往哪边动!每每遇到失手,沐晚便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一句。但是,几百次过后,她渐渐的摸出经验来了。貌似小鱼小虾也不是全然无序的在动。它们主要是因为觅食才动的。所以,如果她事先看清目标周围的环境,是可以对它们的行为做出预判的。

    哈,这个比打石头上的泥点,有趣得多!沐晚精神为之一震,小身板挺得笔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对面的河岸之下,亮若星辰。

第三十七章 意外惊喜

    ();    越到后面越顺手,三千次过后,沐晚便鲜有失手之时。一时兴起,她索性以泥巴丸子代替飞剑,直接练起《落英飞剑》的第一层,三粒齐发。

    在第一层里写得很清楚,“三剑齐发”和“三剑合一”完全是两回事。首先,这里的“三剑”发出之后,是呈“品”字型排列的;其次,三剑之中,有虚有实。只有一剑是实剑,另两剑是掩护实剑的虚剑。实剑后发,走直线,直指目标。两支虚剑先发,在空中走的是两道不同的圆弧线。至于哪只是实剑,哪只是虚剑,也没有定死,纯粹看使用者当时的心情。

    之前,沐晚按照书上的要求,已经练过连珠掷“剑”,再来练习第一层,难度并不是很大。

    一千次过后,“飞剑”初成!

    再练一千次,她不但能用“实剑”打中目标,就是“虚剑”也能达到十中三四!

    五千次练完,天边已经晚霞似火。沐晚满意的拍掉指间的泥土,转身回舱。先前因火球术而产生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张师叔还在打坐。

    师叔也蛮拼的。沐晚在矮几前跪坐下来,提起几案上的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水——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渴死姐了。

    牛饮三大碗,她放下空陶碗,舒服得长吁一口气,暗道:好爽!

    去他的笑不露齿,去他的行不摆裙。姐以后就是要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活一个潇洒不羁,挥洒自如!

    太阳下山的时候,船靠了岸。这一带前不靠村,后不着店,岸边全是没有人烟的茂密山林。

    张师叔终于练完了功。看到某人晒得通红的小脸,他只是挑了挑眉,说道:“走,上岸。”说罢,袍袖一摆,率先跨出了船舱。

    “是。”

    贺大在船尾下网捞鱼。祥子等三个小的,早就跑到岸上去了,垒土灶,捡柴火,忙得不亦乐乎。就连贺家娘子都从底舱里探头出来。只不过,她也太“机敏”了些,听到舱门被推开的声音,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沐晚撇撇嘴,跟在张师叔后头,纵身跳上河岸。

    “仙长。”祥子等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垂手而侍。

    “嗯。”张师叔点了点头,身形一晃,掠出十几丈远。

    呀,师叔的步法更快了!沐晚张了张嘴,赶紧施展“逍遥八步”,狂追不舍。

    一气飞奔十几好里,师叔侄俩在山顶的一块大青石前停了下来。

    “小晚,我今晚就在这里练功。”青石下面半里远的地方有一块较为平坦的草地,张师叔伸手遥指,说道,“你去那片草地上自行练习。”人在青石上,居高临下,草地上的情形一览无余。让小晚去那儿,他放心得很。

    “是,师叔。”沐晚行过礼,径直去了草地那边。

    今晚的任务很紧,除了五千剑挡之剑,她还准备好好练一练步法,争取能突破第二层。

    先从剑术开始。

    夜色之中的山里,晚风习习。沐晚面向南方而立。晚风拂面,镶着黑边的青色袍角在风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儿。

    她抬头看向山顶。张师叔手执一把玉色的折扇,也正往她这边看过来哩。

    与她的视线在半道上碰了个正着。张师叔点头:“开始!”说罢,手里的折扇“啪”的打开,左手捏成剑指,他率先开练起来。

    “是。”沐晚也从储物袋里取出桃木剑,挽了个剑花,待敛神静心之后,也开始练了起来。

    昨晚已经练过五千剑,所以,她今晚练得非常顺手。当五千剑练完的时候,月亮才从山头上的一块厚厚的黑云里爬出来,慵懒的洒出如水的月光,给黑黝黝的山林披上一片薄薄的银纱。

    沐晚背负起双手,乘着朦胧的月色,开始练习步法第二层。和第一层相比,第二层在八个主方位的居中方向上又多出八个变步。突破的标志是要在一息之内至少要能踏出十步。

    昨晚进级之后,沐晚发现自己已经能踏出九步。想必只要苦练半晚,应该能够突破。

    夜色渐深,山风渐凉。可是,她却浑身是汗,就连头上也热气袅袅,跟只刚出笼的包子一般。

    不知道是第几百次站回原地,只记得养灵丹已经用过两粒。沐晚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再一次展开步法。

    一步、两步、三步……九步,十步!

    成功了!

    逍遥八步第二层,突破!

    沐晚站回原点,习惯性的低头往身上看去。和往常一样,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干纱。两个袖角都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正“叭嗒、叭嗒”的往下滴水。

    她毫不在意的咧开嘴嘿嘿一笑,捞起袖子拧开,然后当成帕子抹了一把脸,继续背负起双手,又一起练了起来。

    直至练到体力耗尽,再也无力抬起脚,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扳着脚尖,咬牙拉伸腿筋。这也是她从苦练中得出的经验——练过步法之后,若是不及时拉伸腿筋,就盘腿运气,不出十息,两个腿肚子便会齐齐抽筋。又麻又痛,那滋味别提有多**了。

    拉伸之后,她再抬头往山上看去。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躲进了云层里。山上也是漆黑一团。不过,以她的目力能看到张师叔举着折扇,在大青石上跟个陀螺似的,在滴溜溜的打着转儿。他的身法极快,拉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残影。

    想起先前还有些小视师叔的步法,沐晚只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烫。呃,差着整整一个大境界呢。她区区一只炼气期的小虾米也敢腹诽筑基期的修士?真是无知者无畏。

    师叔正在练功,不能打扰。沐晚双指抵在眉心处,对着山下面铺开神识。很快,她就在山腰的一处密林深处找到了一个幽静的大水潭。让她狂喜的是,水潭离她起码有十三丈远!

    啊,才一天,神识又增强了!

    今天,姐都做了些什么?

    沐晚飞快的在脑海里翻找了一遍,禁不住“啊”的轻呼出声。简直是意外之喜,分离灵气还有提升神识的效果!

    欢喜之下,连一身的疲惫立时烟消云散。沐晚双足轻点,施展“逍遥八步”,直赴幽潭。

    也许是心情超好,就连眼前这黑影绰绰的水潭也变得唯美起来。沐晚蹲在潭边,捧起潭水试着喝了一小口,忍不住大赞:好甜!这水要是用来泡茶,最好不过。

    心念一动,她没有急着梳洗,而是从储物袋里取出好几卷牛皮水囊,一一拆开,灌起水来。

    这些水囊自从买下来后,就一直闲置在储物袋的角落里,无用武之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沐晚确实是有点兴奋过头了,竟然一不留神便将百来个水囊全部灌满了。这下储物袋里是装不下了的。不过,既然都已经灌满了,再一只一只的倒出来的话,纯属浪费体力。她耸耸肩,只放了十来只堆码在储物袋里,剩下的全收进空间里。

    呃,好吧,这件事做得有点不靠谱。小屋里的储物间也放下不。沐晚挠着头环视小院,索性一股脑儿的全部在白玉井台旁边。几十个壮鼓鼓的水囊在井台边码成了一座小山。

    幸亏香香还在沉睡,不然,非笑话姐不可。

    想起香香,沐晚忍不住又走过去,在小坑旁边蹲下身子,往坑里添了一把土,用神识联系那棵懒树:“香香,你怎么还没长出来?”不论是前世种过的花种,还是灵植的种子,种下去这么些天,早就破土发芽了。香香咋还没动静呢?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阵绵长的鼾声。

    天啦,这个坑货!沐晚抚额。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她肯定要去寻一颗服下。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当初,她就不应该贪图香香的变异技能。

    在潭边梳洗完毕后,沐晚回到草地上。离天亮还早着呢。再抬头看山顶,师叔早就不转圈了,现正闭着双眼,盘脚坐在青石上,双手在胸前各自掐成法诀,面色古井无波。

    也不知道在练什么。沐晚回过头,干脆也在草地上打坐,神识内视,继续分离灵气。不管此法行不行得通,但是实实在在的大益于神识。尝到甜头的某人欲罢不能。

    也不知道师叔那边什么时候收功,所以,沐晚只敢从剩下的三种灵气里选择含量最低的水灵气。

    她先重新将那一小截彩色灵气麻花反方向“拧”开。不过,这回她又长了经验,在“拧”开之前,便先用两重“凝”字诀将它尽数罩住。

    这招很管用,“麻花”拧开后,居然只有不到半成的灵气逃逸出丹田。

    按照先前的方法,她将蓝色的水灵气光点一个一个的从那一大团绿色的混合灵气里“吸”出来,“搬”到出气面的附近,排成一线。

    深绿色的混合灵气远不如先前的白色灵气引力大,这一趟活儿明显轻松许多。沐晚中间只服用了两颗回神丹便成功的将水灵气分离了出来。

    又重新将四股彩色的灵气“拧”回麻花状,沐晚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眼前现出一道最熟悉不过的青色身影。张师叔背负着双手,站在离她三尺的前方,正看着山下。

    山下怎么了?沐晚伸长脖子也往山下看。没有月光的夜晚,山下的密林是黑鸦鸦的。山风吹过,树木摇动,有如波浪起伏。

    张师叔被她八卦的小模样逗乐了,握拳轻咳一声,笑道:“走,回船!”说罢,又是头也不回的自个儿先行下山去了。

    原来师叔是在等我。沐晚恍然大悟,赶紧跟上去。

第三十八章 五行灵气分离

    ();    天亮之后,沐晚没有和以往一样打坐运功。她在心里寻思着:在灵气没有完全分离之前,贸然吸入新的灵气,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呢?

    有心想咨询张师叔,但是,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她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子。前世,她聪慧过人,一度被认为是“京城第一才女”。别的不说,观人闻言的能力还是有的。从先前师叔的话语中,她不难听出,师叔虽然是火木双灵根,但是,他压根就没有分离过体内的两种灵气,甚至于他连这个想法都没有。现在,如果她冒冒失失的提出这个问题,以师叔那规规矩矩的性子,至少会认为她是天马行空,不着实际。搞得不好的话,还会令她立刻放弃这种荒唐的念头。

    罢了,反正灵气稀薄得很,即便天亮的时候打坐运动,也从外边吸纳不了什么灵气。不如先安安心心的将灵气分离开来再说。沐晚打定主意后,敛神内视,着手分离那一小截里最后混杂在一起的两种灵气,木灵气和土灵气。

    木、土两种灵气在她体内含量最多,合起来接近占总灵气量的一半。所以,动手之前,沐晚便做好了苦战一场的心理准备。

    首先,她接连用三次“凝”字诀将那一小截四色灵气“麻花”稳稳罩住。然后将之“拧”开。

    唔,这次很稳妥,居然没有灵气逃逸出去。

    接下来,就是用“吸”字诀搬运灵气光点了。二选一,沐晚审视之后,选择了相对较少的黄色光点,也就是土灵气。

    一动手,她就乐了——居然比昨晚还要轻松。这是可以节省不少回神丹的节奏!

    不想,后头还有更大的惊喜:当她将近一半的土灵气光点搬到“出气面”附近时,有许多的绿色光点,也就是木灵气光点,竟然也自动的跟过来,在“出气面”附近,紧挨着那一线淡蓝色的水灵气,凝聚成一团!

    水生木!沐晚立刻想到的是五行相生相克。心念一动,她忍不住审视已经分离出来的那几线灵气。果不其然,水灵气挨着金灵气,火灵气挨着木灵气,金灵气挨着土灵气……明明当初,她是随意将几种灵气光点安置在“出气面”附近的。

    五行之说,妙不可言哈!

    活计越到后面,越轻松。甚至,最后还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工作量时,只见掺杂在一起的黄、绿两种灵气光点猛烈的弹了弹,呼啦一下,竟然自动分开,凝入了各自的“队伍”之中。

    整个过程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一颗回神丹也木用到!

    分离开来的这一小截灵气,用不着沐晚去“拧”,便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象跟五色的彩线一样,紧密的凝聚在一起。

    沐晚心中大喜。只是,接下来,她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惊”或“喜”,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粒回神丹服下——刚刚那番动作,到底是耗去了近大半的神识。

    待丹药化开,神识补足。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挨着五色灵气,又拧开了相同长度的一小截白色混合灵气——这里,她抱着实验的想法,有意没有事先用“凝”字诀罩住灵气段。

    在灵气段被反向“拧”散的那一刹那,掺杂在一起的灵气光点也是“嘭”的发出一声细小的、类似于爆破的声音,快速向丹田外面逃逸。

    还好,沐晚做了两手准备,事先将神识一分为二。见状,她飞快的祭起“凝”字诀,欲将散开的灵气光点压制下去。

    这时,貌似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那一小截五色灵气原地抖了一抖。原本是紧密拧在一起的五色彩色自动松散,变作五根!

    哎呀!沐晚当下傻了眼,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刹时是一片空白。连先前祭出的“凝”气诀都不知道往散开的灵气上罩去。

    就在电光火石间,情况又陡然剧变!

    好比是中了定身术,四散开来的灵气光点纷纷就地打住。与此同时,那松开的五小截灵气又抖了抖。被“定住”的灵点们也跟着剧烈的震动起来。三两下之后,它们象是学堂里散课的孩童们,各找各妈,各回各家,呼啦啦,直奔同色的灵线段!

    一个接一个……五线同时展开。一刻钟过后,五色灵气光点集结完毕。“出气面”附近现出一条更长的五色“麻花”!

    直到此刻,沐晚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到实处。

    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凝神细看重新凝聚起来的“麻花”。与之前相比,它增长了一倍,完美的与后面的白色混合灵气接合。但是,却明显比白色灵线更凝实。单就粗细程度而言,前者不及后者的三分之二粗!

    五色的灵气象五股彩色的丝线一样,紧密的凝聚在一起,灼灼发光,亮丽夺目,远非白色灵气能比。

    照这样下去,如果将整个丹田里的灵气都分离开来的话,丹田里能至少空出三分之一的空间!

    也就意味着,丹田比现在至少能多容纳一半的灵气!

    这下赚发了!沐晚狂喜,兴奋得小心肝也禁不住“突突”猛跳起来。

    呃,冷静,冷静!前景是美好的,但是,事情开刚起步,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与五色灵气段相比,整个丹田里一圈又一圈盘绕在一起的白色灵气简直是海量般的存在。

    沐晚扫视丹田,原本沸腾的心情立马平复下来。深吸一口气,她果断的“拧”开了下一截白色灵气……

    一小截……更长的一小截……一大截……五色灵气线段越长,吸附能力也越大。不知不觉中,沐晚加快了分离灵气的速度。

    她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分离灵气之中而不能自拔。全然不知张师叔正蹲在她面前,心急如焚!

    原来,张师叔和以前一样端坐在矮几后面打坐运动。不想,才走完一个大周天,便发觉沐晚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情况很不对头。

    一想到沐晚玩个泥巴丸子都与众不同,张师叔只觉得头疼,赶紧收功,暗道:破孩子又在折腾什么!

    结果,一睁眼,他险些被吓掉了下巴——死丫头在做什么,怎么看上去是一副即将散功的鬼样子!

    张师叔慌里慌张的从苇席上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扑到她跟前,刚伸出手,却在半道上止住了——如果真的是散功的话,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能强行关闭小丫头的几处要穴,也仅能助她压制住经脉里横走的灵气。而对丹田里暴动的灵气,他根本就是无能为力。到头来,极有可能会毁了小丫头修炼的根基!那样的话,还不如任其自然。只要根基还在,即便是散了功,也能重新来过。更何况,只要找到了散功的缘由,小丫头修为尚浅,用不了多久,便能修回来。

    想到这里,张师叔苦大仇深的瞪了沐晚一眼。尽管他现在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也只能蹲在小家伙面前替她护法。

    一刻钟过去了,死丫头还是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身上的灵气处于将散不散的状态。

    张师叔忍不住轻“咦”出声。以小丫头的修为,要散功的话,早就散尽了!不可能苦苦坚持这么久!

    也就是说,小家伙不是要散功!是正常练功?

    死孩子,你到底修的是什么功法!

    想到这一层,张师叔简直是悔青了肠子——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好功法,什么是害人的功法!身为师叔,他也太大意了。当初,他为什么不替小晚把把关?仅凭她练功时的气息,连功法是个什么名儿都不知道,就断然判定那捞什子功法可行呢?

    张逸尘呀张逸尘,你当得起小晚的一声“师叔”吗!

    又一刻钟过去了,沐晚身上的灵气仍然是将散不散。不过,她的气息渐渐趋于平缓。

    果然是功法的缘故。张师叔除了干瞪眼之外,也无计可施。他叹了一口气,在沐晚对面盘腿坐下,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静观事态变化——怪不得老话说,不会叫的狗才咬人。蔫人出豹子。这破孩子平素乖巧机灵,不淘也不闹,甚是省心。结果,这一下子,只差没把当师叔的给生生吓死。

    短短的半个时辰里,他感觉自己象是陡然老了十岁!

    带孩子哪有省心的?张师叔不由想起自己投入师尊座下之后惹下的大大小小祸事也多得数不清,眼睛不禁湿润了——自己带一个毛孩子,就累得这样。他们师兄弟三个都差不多是六七岁投到师尊门下,由师尊手把手的带大。这几十年来,师尊肯定是操碎了心。啊,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师尊他老人家。

    对面,沐晚终于将灵根“进气面”附近的最后一段白色灵气分离开来。

    至此,经脉和丹田里的灵气全部呈五色的彩线状。

    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运功?深吸一口气,沐晚催动第三层的功法。

    结果,这一动,五色灵气居然自动拧成五色麻花状,和先前的白色灵气一样,也是旋转运行于丹田和经脉之中。

    不同的是,灵气明显变得更精纯,运行速度更快。当然,拧成“麻花”后,灵气又变细了一半。原本被撑得鼓鼓囊囊的经脉和丹田变瘪了。

    灵气!灵气!姐需要大量的灵气!

    可惜,周边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沐晚又走了一个大周天,灵气没搞到多少,肚子却破天荒的“咕咕”作响。

    好饿!沐晚不得不收功,睁开眼睛。

    却只见张师叔星目紧闭,微微仰着脸,跟尊石雕一般的盘腿坐在自己跟前,一动也不动。

    这是……啊,顿悟!

    哈,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天地间的灵气,来得更猛烈些吧!沐晚拍着巴掌脱口乐道:“呀,师叔又顿悟了!”

    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记忆戛然而止,张师叔睁开眼睛,见某始作俑者笑得两眼弯弯,乐不可支,只觉得既好气来又好笑。

    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瞪了沐晚一眼:“你当顿悟是家常便饭哪。”这破孩子,沾光都沾上瘾了。你倒是也顿悟一下,让你师叔跟着沾点灵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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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日。某峰祝亲们节日快乐,合家团圆!

    还有,某峰谢过千岸道友赠送的平安符,谢谢!

第三十九章 师叔的背影

    ();    “分离灵气!”嘴巴张得能生吞掉一个鸡蛋,张师叔直接石化!

    “嗯。”沐晚肯定的点头,“弟子这一天都在分离灵气。”之前,她打算用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儿一点儿的把灵气分离开来的。不想,事情进展远超她想象的顺利。到了后面,几乎是五色灵气抖一抖,灵气光点便彼此分离,自动的各自吸附过来。结果,她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成功的将体内所有的灵气都分离了出来。

    由于注意力太集中,她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连时间都没有留意,更加不记得服用辟谷丹。所以,她才会忘得肚子“咕噜”直叫唤。

    服下一粒辟谷丹后,不等张师叔开口询问,她便主动交待了自己的行为。

    没想到会把师叔吓成这副模样。沐晚不好意思的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师叔的一只衣袖,仰起小脸,愧疚的笑道:“师叔……”

    张师叔缓过劲来,紧张的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问道:“你没感觉到哪里不适吧?”

    “没有。”沐晚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就是肚子饿,还有,灵气比先前更凝练了。所以,经脉和丹田里空出一大半儿来,瘪瘪的。”

    居然有这等奇事!张师叔“滋”的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说道:“小晚,伸出手来,让我给你号号脉。”

    “是。”沐晚挽起袖子,顺从的将右手送上。

    张师叔将两个指头轻轻扣在她右手腕上,双眼微合,全神贯注的感觉她体内的灵气波动。

    过了一刻多钟,他神情古怪的睁开眼,说道:“灵气精纯,可与单灵根媲美。神识强大,堪比炼气大圆满。除了灵气不够饱满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小晚,你服下一颗养灵丹,待灵气充盈之后,我再帮你看看。”

    是哦,怎么忘了这一茬?养灵丹可以快速补充体内的灵气!瞧我这脑瓜子!沐晚拍拍脑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粒养灵丹服下。待丹药化开后,不出十息,丹田和经脉里又重新变得鼓鼓囊囊的。

    “换另一只手。”

    “是。”沐晚换了一只手,送至张师叔跟前。

    这次,张师叔只号了一盏茶的时间。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瞅着沐晚,一双星目灼灼发光:“小晚,你现在体内的灵气量比炼气五层的少不了多少。此法甚佳。你是怎么想到的?”灵气对于修士就是空气般的存在。修行至高阶,修士甚至可以闭气一两天,但体内却无一刻不能没有灵气。体内储存的灵气越多,越精纯,修士的能耐才会越强大。沐晚服用养灵丹后,体内灵气回满。虽然境界仍然不变,但是,凭着强大的神识和体内的灵气,已足挑翻炼气五层的修士!

    沐晚原本就没打算隐瞒。她虽然成功分离了灵气,却满肚子的问号,正巴不得跟师叔探讨一番呢。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尽数吐了出来。

    小小的人儿如此坦诚,说的又条条是道。张师叔瞅着她,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涌了出来,流淌得满脸都是。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听完,他不禁点头,连连赞道:“不错。虽然此举超乎寻常,确实是莽撞了些。但是,我们修士逆天夺命,走的本就不是寻常路。难得你小小年纪,行事如此稳重、小心。小晚,此一事,师叔又要托你的福了。”他是双灵根,如果也如法炮制,将体内的火、木灵气分开……刚是想想,便令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见张师叔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雀跃样儿,沐晚赶紧道出心中的忧虑:“师叔,弟子觉得此举还有待实效验证。待弟子用过火球术,再作定夺也不迟。”

    张师叔略加思索,笑道:“我观此法绝对可行。你现在肯定已经能轻松使出火球术了。”当年,他炼气三层那会儿,体内可没有这么多的灵气。施展起火球术来都轻松得很。沐晚现在肯定会比他那会儿还要轻松。

    “请师叔帮弟子掌掌眼。”沐晚先是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记了一遍火球术的法术要领,然后才运气,施展火球术。

    同时,她还不忘神识内视,密切关注体内灵气的变化。

    只见法术一启动,体内的五色灵气齐齐被摧动。但是,其余灵气是顺着经脉,自动做着大周天运动。唯有火灵气一线被凝聚起来,顺着灵力方向,从指尖喷涌而出。

    “呼——”。

    一个蛋黄大小的火球,跃然而出。

    热气扑面而来。沐晚本能的立刻睁开眼。红艳艳的火光照亮了她那双点漆般的眸子。

    扔哪儿?舱里空间有限得很!

    “去!”灵力从指尖迸出,沐晚眼珠子一转,轻喝一声,俏皮的对准张师叔,将火球掷出。

    果然不出她所料,对面,张师叔抬抬手指,轻松将火球弹灭。

    “好,很好,非常好!”张师叔哈哈大笑,“小丫头,你又自作主张的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使出的火球术居然是打着转儿的!”不凡的力度,再加上带着旋,火球刁钻得很。换作寻常炼气五六层的修士,怕是想躲都躲不及。

    这回可真是冤枉了。沐晚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却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故意无辜的摇头:“师叔,弟子严格遵照玉简上的步骤,一步也不曾妄作改动。”火球发出的那一刹那,她也看得分明,火球确实是带着旋儿发出去的。呃,这个可能和她体内的灵气呈麻花状有关。

    可是张师叔不知道哇。他微微一怔,忍不住说道:“你再用全力试一次,我刚刚没看清楚。”

    “是。”沐晚冲他发出一记火球。

    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她顺利的使出了十成的力道。

    火球的个头比先前大了一倍有余,速度更是快若流星,呼呼的打着转儿,飞向张师叔的面门。

    “滋——”张师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张开巴掌,将火球拍灭。

    小丫头太逆天啦!灵力居然是带转的!还有,这出球的速度哪里还象四灵根?呜呜,比老子这个双灵根当年还要快!

    老子也要将灵气分开!立刻,现在,马上!老子受够了那帮单灵根的压制!老子要逆袭!

    “小晚,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张师叔竟然乐得手舞足蹈,当即宣布要闭关。

    自从母亲过世后,沐晚两世加起来,都没被人这么夸过。她怪难为情的,但头脑还是清醒得很,探过身子,又扯了一把师叔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师叔,您体内的灵气是不是有点多……”师叔是筑基五层的修为。他体内的灵气虽然只有火、木两种,却比她多得多。如果说把她体内的灵气比作是一眼清秀的小山泉,那么,师叔体内的灵气就堪比奔腾不息的大江。师叔要是也分离灵气的话,个中的艰难险阻不知道会提升多少倍!

    张师叔早就料到了这一层。他坚定的摆摆手,说道:“再难也要做。”以前,没有想到,也就罢了。现在炫目的效果明晃晃的摆在眼前,是个修士就抵挡不住这诱惑。

    不过,沐晚的话也提醒了他。事关重大,他还是需要先冷静下来,好好的准备一番。

    由于,接下来的两天两夜里,张师叔忙得不亦乐乎,连舱门都没有出。晚上,船靠岸之后,也只有沐晚独自去岸上。分离灵气后,她发现灵气、神识,以及体能都大幅度的提升了,其效果丝毫不比进行了一次洗髓伐经差。所以,船一靠进岸边,她便迫不及待的钻进岸边的密林深处,检验、提升步法和剑术。

    第三天晚上,她照例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船上。

    贺大等人在岸边堆起的篝火已经熄灭,犹在冒着青烟。五人合衣躺在灰烬旁,睡得正熟。自从每天晚上都要靠岸停泊后,他们一家子便夜夜在岸上歇息。虽然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块薄布,但是比起又闷又挤的底舱里,岸上至少空气新鲜,宽敞、凉快得多。

    沐晚轻手轻脚的推开船舱门。

    张师叔原本闭着眼,端坐在矮几后。闻声,他睁开眼睛,招手说道:“小晚,过来。”

    看来师叔已经准备妥当,要闭关了。沐晚道了声“是”,走过去,在几案前跪坐好。

    果然,张师叔宣布了马上就要闭关的事。细细的叮嘱沐晚要多加小心,不准轻举妄动后,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玉简,递过去,说道:“我将十三剑的招式要领都刻录在这枚玉简上。当年,我也是通过玉简自己领悟的。你悟性远胜于我,自己照着玉简上的要领勤加练习便是。但是,切记不准冒进,每一式必须至少要练习三天,每天不能少于一千剑。”

    看样子,师叔这次闭关的时日不短。沐晚双手接过:“是,弟子谨遵师叔令。”

    接下来,张师叔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辟谷丹、两瓶养灵丹和两瓶回神丹给她,再次叮嘱务必事事小心。什么晚上不要离开船太远,什么要坚持辟谷,不要贪吃河里的鱼虾。那些都是俗物,杂质太多……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师叔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唠叨?还有,我什么时候要贪吃河里的鱼虾来着!沐晚满头黑线,心里却暖洋洋的。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虽说是闭关,张师叔其实一直都呆在船舱里。只是分离灵气的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分神,所以,闭关期间,他必须封闭五感,全力以赴。

    领教了小丫头的天马行空后,他真的放心不下来,唯有反复的叮嘱。见小家伙老实的一次又一次的点头应下来,他心才稍安。

    唠叨了一个多时辰,张师叔终于喝了一口水,宣布正式闭关。

    沐晚暗地里吐出一口闷气,暗道:师叔唠叨起来,真真吓死个人。

    离天亮还早,她打了个呵欠,回到自己的那个角落里,合衣躺下,小睡一会儿。

    依旧是两眼一合,便陷入无边的黑甜。

    不知道睡了多久,眼前突然亮了。沐晚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甚是眼熟的柔美少妇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弯下身子,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点她的鼻尖,喜道:“俊哥,你看,我们婉儿睁开眼睛了呢。”

    “唔,是的呢。”一个青年男子也凑了过来。

    光线有点刺眼。男子又是背着光,面容模糊,看不清。沐晚眯缝起双眼,定睛细看,赫然发现,那男子竟然和师叔长得一模一样!

    我滴个娘咧!沐晚大惊失色,打了个激灵,翻身爬起。

    船在缓缓的行进。

    天色已经大亮。船舱里通亮。张师叔背对着她,盘腿坐在矮几后面闭关。

    晨光象金色的流沙,从船舱旁边的一格小窗户里倾泻进来。师叔那青色的背影象座大山一般,在晨晖之中,显得格外宽厚、温暖。

    许久不曾流泪。沐晚却发现自己脸上凉津津的。伸手一摸,手上全是泪水——刚刚在睡梦中,她竟然哭了。一梦醒来,泪流满面。

    俊哥,沐府之中,唯有她的亡母生前如此称呼过她父亲。

    沐叔俊,正是沐三爷的名讳。

    沐晚用手背擦去滚落到腮边的泪珠,捂住嘴呵呵轻笑:“看来我真的是离府太久了,居然连三老爷长什么样子都给忘记了。”

    只是这笑声却比哭还难听。眼泪根本止不住,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叭嗒、叭嗒的打在身下的苇席上。

    断红尘……她沐晚纵然两世为人,也还是道行不够,修不出沐三爷的铁石心肠,斩不断这红尘。

第四十章 香香醒了

    ();    虽然张师叔说凡人界安全得很,但是,见识过胡老四之流后,沐晚也不敢掉以轻心,连晚上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甲板上,自觉替师叔护法。

    贺大等人完全没有察觉。船和往常一样,仍然是日出起航,日落靠岸停泊。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时分,江面上渐渐起风了。贺大站在船头上,用手搭在额前,眺望天边。看到天边涌起的乌云,他暗道一声“苦也”。

    犹豫再三,他终于鼓起勇气,放下手中的船竿,转身对正“闲坐”在船边的沐晚作揖,禀道:“小仙长,只怕是要变天了。”

    沐晚收起泥巴丸子,扭过头,挑眉瞅着他:“变天?”

    “嗯。”贺大解释道,“这两天甚是闷热,一丝风儿也不曾有。现在江面上起了风,天边也堆起了雨云。只怕夜里会有大风大雨。小的知道这附近有个避风的地方,恳请小仙长帮忙,请仙长示下,能不能把船先靠过去,躲一躲风雨?”

    以师叔现在的状态,哪能让风雨打扰?沐晚听完,直接应下:“行,就照你说的,去那避风的地方,把船停好。”

    贺大甚是惊讶,飞瞄了一眼舱门,迟疑的提示道:“真不要请示仙长……”小毛孩,你的话也作得了数?

    沐晚挑眉:“天要下雨,那便听天行事呗。难道我师叔是不通情理的人吗?是你在走船,还是我师叔在走船?这种事也要过来问,好不烦人!”

    也是哦。贺大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不但不恼,反而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小仙长说的甚是。”说完,他匆匆打了个拱手,踩着船舷直接去船尾掉转船头。

    船在江心划了一个大圆,掉头开始往回走。走了四五里回头路,前面便现出一个小小的流沙洲。洲上绿油油的,长着茂密的树林。贺大将船划进了小洲与河岸间夹的小河里。

    小河只不过三四丈宽。越往里走,河面越窄。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小河到了尽头,现出一片狭长的泥滩。后边是数十丈高的灰白色石崖。

    沐晚站在船边,举目四望,微微点头:果然是个避风的好去处。

    水很浅,船根本就靠不了岸。贺大和祥子两人跳下船,淌着水,合力将船推靠过去。

    “锚。”贺大看了一眼朝头顶疯狂罩过来的乌云,大声叫道。

    贺家大儿子赶紧将沉重的铁锚丢进水里。

    铁锚是个四爪钩,又粗又大,起码有几十斤重。用宛如婴儿胳膊粗的麻绳系着。贺大和祥子两人合力,才将铁锚固定在石崖下。

    顾不得拧干身上的衣服,贺大湿漉漉的爬上船头,冲沐晚抱拳,说道:“小仙长,雷雨怕是快要下来了。请小仙长也去船里躲一躲。下雨的时候,千万不要到甲板上来。”

    沐晚点头应下。

    风雨比贺大估计的来得更快些。半个时辰后,天完全黑了下来。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外面的树林“哗啦啦”作响。还好,贺大选的这个地方远离大江,前有树林遮挡,后有石崖守护,狂风吹不进来。不然,这样的狂风一吹,小船只怕早就底翻天,呜呼哀哉了。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后,黑色的天空闪过一道雪白的亮光。“轰隆——”巨雷声响起。

    象是筛豆子一般,“噼哩叭啦”,雨下来了。

    果真是大风大雨。

    沐晚紧张的看向张师叔。后者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完全不受干扰。

    如此甚好。沐晚松了一口气,也开始打坐。

    电闪雷鸣,暴风雨时断时续,足足下了一天两夜。第三天清晨,暴风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小河里水位上涨,浑黄的水流淌急。

    贺大苦着脸,站在舱门前请示:“仙长,水急得很,能不能再等两三天?”

    沐晚走过去,打开舱门,大大方方的佯装传话:“师叔说,无妨。”

    “谢谢仙长。”贺大的脸色稍微好点,但仍然堆满愁容。今年的秋讯来得比往年要早些,这一趟只怕要多耗上好些天。

    结果,这一停,便是整整七天。

    第八天清晨,水位退了些许,水流还是有些急。但是,贺大等不得了,匆匆起锚——船上带的粮米、炭石有限。为了省点口粮和炭火,从避雨的当天开始,他们便一天改成只吃一顿,顿顿都喝稀粥。即便是这样,也只剩下半袋子米。一家五口人,也吃不了几顿。而这一带人烟稀少,离下一个可以补给的口岸起码还要走三天。

    沐晚是头次在船上经历这样大的风雨。除了刚开始有些提心吊胆的,很快,她便适应过来。该练功,便练功。该睡,就睡。

    七天里,她的落英飞剑进步很快,突破了第二层,能一回掷出六颗泥巴丸子,两实四虚,例无虚发。

    剑术连学了两招新的。

    火球术也日益精湛。

    唯有步法和灵气没有多大进展。前者是受船舱的局限,没法开练。而后者则是因为周边灵气太稀少的缘故。

    下午,沐晚和以往一样,到甲板上去练飞剑。结果,她刚刚走出船舱,耳边便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呀,姐姐,这里是哪里呀!”

    声音甚是陌生。

    不过,除了香香那坑货,这船上还有谁会称她为“姐姐”!

    小心肝“呼”的提了起来,沐晚猛的转回身,顺手将舱门拉上。

    “呜呜,姐姐,坏!”

    身后,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悬空而立,光着屁股,居然还好意思冲她呲牙!

    发型、肚兜什么的,依然没有变。死家伙象是陡然被人拉长了半尺多,连胖墩墩的苹果脸都清减了许多,有点露尖下巴了。

    一把将人揪下来,死死的捂住那张破嘴巴,沐晚压低声音,怒道:“别嚷,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么!”

    双眼瞪得浑圆,碧绿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香香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貌似这货听明白了。沐晚松开手。

    香香夸张的张大嘴巴,接连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才笑嘻嘻的凑上来,用一对肥爪挂住沐晚的脖子,歪着头,也压低嗓子亲呢的说道:“姐姐,不要担心,有香香在,外面的人谁也听不到。”

    对哦,这家伙有禁锢之力。睡了一觉,死家伙的话说得顺溜多了。沐晚冲她翻了个大白眼:“那你还这么小声?”真是白痴。

    香香也不恼,咯咯的笑:“姐姐,有没有想香香?”

    “想你个大头鬼!”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沐晚就来气。她将人扒下来,自个儿一屁股坐在苇席上,“你数数,你到底睡了多久?”只会睡觉的本命灵宠,要来何用!

    “嘿嘿。”香香挨过来,低头对手指,“那个,香香也不知道会睡这么久呀。”

    “哦?”沐晚不解的瞅着她,“怎么回事?”

    香香抬起头,气鼓鼓的说:“都怪姐姐的空间啦。只有土,那井里也不是真正的水,全都是灵气。香香先前是粒种子,没有水,怎么发芽?不发芽,香香……”

    “停停停!”这里头信息量有点儿大,沐晚听得头疼,赶紧示意打住,“一样一样的说。首先,什么叫做只有土,井里不是真正的水?”真是奇了怪了,前世,姐在空间里种了那么多年的地,哪次浇的不是井里的水?你突然告诉我,那些不是真正的水!鬼才相信你。

    “是真的哦。香香不骗姐姐。”香香一本正经的说道,“香香出来前,仔细检查过了。空间里只有院子里的土是真的,其余的都是珠子上刻的阵法幻化出来的。”

    “屋子也是假的?”沐晚瞪了她一眼。

    香香使劲的点头:“没错。屋子也是假的。它其实是个聚灵阵和幻阵的叠加阵。姐姐要是修为升到炼气七层的话,空间里的灵气增多,大概就可以将幻阵再次激活。屋子会变得更大哦。”

    呃,姐好晕!沐婉抚额,不解的问道:“水是假的?没有水,你是怎么发芽的?”

    “水囊里有水呀。井边有好多水囊。最底下的水囊被压破了,水流了出来,香香就喝到水了。香香喝到水,就醒了。醒了之后,就能打开水囊了。喝足了水,香香就能发芽了。姐姐……”

    这是要变话唠的节奏!沐晚又翻了个白眼,直接拉着她,进了空间。

    果然,她一眼就看到井边的小坑里长出了一株一尺来高的嫩苗。树杆不及她的小指粗。上面的叶子也是嫩生生的,总共没有超过二十片。

    沐晚蹲下去,好奇的问道:“这个就是你的本体?你什么时候发芽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外头替师叔护法,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香香这边的变化。还有,死家伙也真是的,居然长得这么高了,才肯露面。

    香香很是委屈,噘起小嘴,也在一旁蹲下:“香香舍弃了原来的本体,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开始。刚发芽的时候,香香是说不了话的。还有,起码要长这么高才能记起以前的事儿。还有,香香真的是刚刚才化身的哦。”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沐晚爽朗的拍拍她的肩腾:“对不起,姐姐不知道这些,错怪你了。”

    “没事!”香香立马就又满脸灿烂,指着井边那些空瘪的水囊说道,“姐姐以后要记得每天都来给香香浇水哦。香香正在长身体,天天都要喝好多好多的水。”

    呃……头又疼了起来。沐晚问道:“说清楚点,到底是好多?”

    “就是它们那么多。”香香指了指井边的那堆水囊,舔了舔红嘟嘟的嘴唇,“今天我还不算渴。姐姐可以明天早上再来浇水。”

    “你不是能出去吗?为什么不自己去外面喝水?”沐晚不由皱眉。有这么懒的么?

    香香又急了:“香香现在只是化身,不是真正的化形。空间里有隔绝的阵法,香香的树根伸不到外面来。没水喝,香香会枯掉的。”

    “原来你们树灵也有修为等级的。”沐晚恍然大悟。

    香香连连点头,热情的给她讲解一二。

    和人类修士一样,树灵的修为也分为先天、化身、筑基、凝丹、元婴,化形和飞升等七个境界。

    其中,化身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炼气阶段;化形则相当于化虚阶段。上界其实有仙界、妖界和魔界之分。树灵修得飞升圆满,也会和人类修士一样飞升。不过,它们是飞升至妖界,成为妖仙。

    “不过,香香是姐姐的本命契约灵宠,将来不会去妖界哦。香香会随姐姐一道飞升到仙界去。”

    沐晚闻言,心里不由隐隐作疼,握住她的一只小胖手,软声问道:“不能和你的族人在一起,香香不后悔吗?”物以类聚。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将来只能飞升去妖界,光是想想都令人无法接受。

    “不会。因为和姐姐在一起,香香才会有机飞升。”香香有点难为情的垂下头,“我们树灵是草木灵族里修炼最缓慢的。如果不是做了姐姐的本命灵宠,香香要再修炼两百年以上,才能进入化身一层。没有个十几万年,修不到飞升境。”

    怪不得这家伙当初那么上赶着缔约。原来并不全是冲着空间来的。沐晚“哦”的一声,总算明白了。

    香香抬起头来,又换了个新话题:“姐姐,香香进级了,又多了一个新技能哦。”

    “说来听听。”虽然对一棵树的武力值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得了新技能总归是件令人高兴的好事儿。

    一提到新技能,香香便两眼放光,亢奋得象爆豆子一般,说个不停:“破阵术!香香会破阵啦。尤其是和空间相关的各种阵法,香香都能破解!”

    阵法?沐晚心头一跳,赶紧从储物袋里取出从小胡子“老三”那儿得来的《阵法初成》,打开第一面问道,“这些,你都看得懂?你会布阵?”这几天下雨,在练功的空隙,她也曾取出这本书来看,想学学阵法。技多不压身嘛。不想,上面的字,她都认得,但是,连在一起,她却完全不知所云。

    香香凑过来,就着她的手,飞快的扫了一眼:“上面的阵图,香香都看得懂。字,不认得。还有,香香只会破阵,不会布阵。姐姐是要香香学习布阵吗?”

    堂堂的树灵竟然是个睁眼瞎?说好的“远古传承”呢?沐晚挑眉:“你不识字?你那传承里全是图?”

    香香有样学样,也高高的挑起一边眉毛:“香香又不是人类,香香是草木灵族,学的当然是妖文!”

第四十一章 约法三章

    ();    言之有理。就只许人类有文字,不许人家妖族有妖文么?沐晚服了,好脾气的说道:“那我先念一段给你听。你听听,是否能听得懂。”

    “好的呀。”香香偎依在她的怀里,眼睛盯着书本,听得极其认真。

    一小节念完,香香仰起小脸来表功:“姐姐,香香听得懂。这一小节的字,香香也全认得了。”

    天,死家伙聪明得过分哦。沐晚惊喜的垂眸瞅着她。

    香香很是受用,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如果香香用灵识探入姐姐的识海,只要一息,姐姐认得的字,香香都能认得。”

    “不行!”识海除了是神识之源,还是储存记忆的地方。让旁人进入了识海,跟被扒得精光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共用一条命的本命灵宠,也不行。沐晚想都没想,张口就拒绝了。

    香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垂下头来,一边玩手指,一边弱弱的问道:“那么,姐姐也不想进入香香的识海的,对吗?”在草木灵族里,树灵是最有领地意识和独立意识的。香香非常愿意做沐晚的本命灵宠,但是,她也本能的渴望,沐晚不要占用她的识海,让她保住一个树灵最后的尊严。

    奶娃娃突然换了副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沐晚看得心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进入香香的识海。轻轻的用手环拥住小可怜儿,她肯定的点头:“嗯,姐姐可以发誓,除非香香愿意,姐姐永远都不会进入香香的识海。”

    香香闻言,立马就来了精神,碧绿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欢呼着,“叭”的凑上前,在沐晚的腮巴子上使劲的亲了一口:“姐姐太好了。”说着,扒住她的脖子,还要亲另一边。

    半边脸都是口水呀。沐晚哭笑不得,眼明手快的将人从身上扒下来,没让她得逞:“呃,香香,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沐晚算是看出来了,别看这家伙活了三百多岁,却完全不懂人情事故,仅是依着性子行事而已。还好够聪明,学习能力超强。不然,这往后的日子可有得磨了。

    “约法三章?”香香听到个新名词,绿眼睛闪呀闪,“是和刚刚一样的约定吗?”

    沐晚赞许的点头:“没错,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约定之后,我们俩谁也不能违反。”

    “好的呀。”香香竟然学着她的样儿,在对面盘起两条小萝卜脚,挺直小腰板坐好。神情甚是认真。

    哎,你光着屁股呢……某人眼角直抽抽,头痛!还好师叔五感封闭,什么也看不到。

    “第一个约定,就是刚刚所说的。如果你不愿意,我永远不会偷窥你的识海。反过来,你也一样。香香,我保证能做到。你是否能做到?”沐晚说着,竖起右手二指,做对天启誓状。

    香香学着她的样儿,也伸出两根胖手指,朗声应道:“我保证做到。”

    “第二个约定,我身为契约主人,保证尽到主人的义务,并且尊重香香草木灵族的习俗。香香你是否也能保证尽到本命灵宠的义务,并且也尊重人类的习俗?”

    “香香能保证。”香香想了想,白花花的身子扑过来,追问道,“姐姐,人类都有哪些习俗呀?香香不知道哦。”

    沐晚甩给她一记眼风:“别打岔。我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习俗。以后再说。”

    香香“哦”了一声,又坐回去。

    “第三条,在人前,你轻易别现身,行不行?”沐晚试探着问道。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爱热闹的……

    不想,香香使劲的点头:“行的,行的。传承里说了,人类最狡猾了,最好少和人类打交道。香香绝对不会乱跑,不会乱现身。”

    什么鬼传承……沐晚满头黑线。

    “三个啦哦。”香香竖起三根手指头,两眼亮晶晶的。

    “嗯,暂且就这样吧。”沐晚点头。

    香香嘿嘿笑问:“那,姐姐,快告诉香香,人类都有些什么习俗吧。”

    呃,我家胖妞妞虽然长了个吃货相,却是绝对不肯吃亏的。沭晚笑了:“最起码,衣要蔽体。你只有肚兜吗?”

    香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再抬头看看沐晚身上,又扭过头去,看了看张师叔的背影,眼圈红了:“香香的叶子还不够多,只有树皮……”

    原来褐色的肚兜是香香的树皮呀。沐晚赶紧摆手:“别哭,我这儿有些以前的衣服,都给你。”

    不想,香香收了泪,皱起两弯眉毛,脸上居然全是嫌弃:“姐姐的衣服都是这样的么?太丑了,香香不要。”

    去你的,死妖精!沐晚怒了:“再丑,也比你光屁股好。”

    香香象是被吓到了,怔了一下之后,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嚎啕大哭:“呜呜呜,姐姐坏。姐姐凶香香。呜呜呜……香香不要丑衣服……”一边哭诉,一边象条泥鳅一样的钻进了她的怀里。时不时的偷眼瞅她。

    喂,说好的三百多岁呢?全喂狗了!沐晚被她粘得完全没脾气。

    好不容易将人扒拉出来,沐晚将人拖进储物间,打开一个大红木箱,努努嘴:“喏,就是这些,都归你了。”

    箱子里装的都是她从沐府里带出来的衣服。她身量拔高了三寸多,以前的衣裙完全穿不得了。她那时虽然比香香高一寸多点,但是身量瘦小。而香香却是个小胖墩。这些衣服,她应该都能穿。

    一些素色点的衣服,沐晚在上流云观之前差不多都挑出来了。剩下的都是年节里置办下来的喜庆衣裙,大红大绿的,上面用金、银线绣得花团锦簇,装在箱子里,亮闪闪的。

    香香很喜欢,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状,扑上去,一骨脑儿全扒拉在怀里:“好看,真好看。香香喜欢。”

    “喜欢就穿上呗。”

    “香香不会穿。”

    于是,某人又只好认命,手把手的教。

    穿好之后,香香“叭”的把大红箱子盖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姐姐,里面的衣服都是香香的了?香香能把箱子搬走吗?”

    沐晚不解的问道:“这里是储物间,箱子不放在这儿,要放哪里?香香,以后空间里不许乱堆东西。”

    “不乱堆,香香才不乱堆东西呢。”香香认真的说道,“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姐姐的,香香不动。我们草木灵族天生就有专门的收纳空间,香香的东西也自己收好。”

    哈,又长见识。沐晚点头应下:“如此甚好。”老话说的好,亲兄弟都要明算帐嘛。小财迷能有这样的觉悟,当然是好事。

    香香大喜,从箱子上跳下来,乐癫癫的举起一双小胖手,转了个圈儿。

    火红的裙摆飞扬,大红箱子不见了。

    接着,她乐滋滋的跑到井边照影子。左看看,右看看,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美翻了。

    沐晚在一旁看着,也乐了。

    有了香香的禁锢之力,沐晚不用再担心师叔的安危,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日子又变回了以前的从容不迫。

    她将上午的时间分出一半来,和香香一起学习《阵法初成》。晚上,有香香在船舱里守着,她又能去岸边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心的练习剑术和步法——随着修为的提升,本体对香香的束缚力会越来越低。以香香现在的修为,可以在本体周围十余里的范围内自由活动。

    当然,香香绝对不是个令人省心的。沐晚每天打坐完后,都要给她浇水。天天至少要浇近两百斤的水!

    沐晚很是好奇,第一次浇完水后,忍不住问道:“你的胃究竟是怎么长的?真的能装得下两百斤水?”她很是怀疑,小财迷将绝大部分的水储存了起来。

    香香懵懵懂懂的咬手指:“胃?什么是胃?好吃吗?”

    呃……沐晚冲她翻了个白眼。

    除了喝得多,香香对水质也挑得很。象大江里这种浑黄的水汤,她宁愿渴死,也绝不会喝的。她只喝带甜味的纯正山泉水。

    好在,这厮身为树灵,可以任意查看岸边任何一棵花草树木的记忆。没错,寻常的花草树木虽然没有灵识,没有情感,但它们也都是有记忆的。身边发生的事情,它们不但一条条、一桩桩的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能通过树根的接触,彼此传送记忆。

    所以,哪里有山泉,哪里有好吃的果子,香香只要略微动下灵识,便了如指掌。

    太强悍了!沐晚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甘情愿的替她当搬运工。只不过,看到某树灵捧着果子,跟只松鼠似的,啃得欢快极了,她觉得好奇怪——香香本身就是棵树,为毛还会喜欢吃果子?不都是同类吗?同类相食……

    香香听了后,吐掉嘴里的果核,气急败坏的嚷了起来:“谁和它们是同类!香香是草木灵族,是灵族,才不是草木呢!”

    唔,两者是不一样的?沐晚表示不懂,用两串野葡萄才换来详尽的解答。

    原来,按香香的世界观,一切花草树木只有产生了灵识,才能归入草木灵族,和她是同族。否则,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只要是能吃的,统统都是食物。

    瞥了沐晚一眼,她小声的加了一句:“不过,人类不能乱吃。主动吃人的话,除非永世不入仙界。否则,只要一进入仙界,会被雷劈死的。”

    也就是说,别看胖妞妞蠢萌蠢萌的,真的会吃人!

    沐晚甩了一把冷汗,暗道:还好有天道管着。和香香才朝夕相处两天,她便明显感觉到,相比于灵族,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

    三天后的中午,前面出现一个小镇。贺大放下船竿,站在舱外,小心翼翼的抱拳请求,能否让他上岸采购点米粮回来。

    “船上的米粮只够吃一顿的了。”

    沐晚打开舱门,站在门口,又打着张师叔的旗帜说道:“师叔说了,寻个安静的所在,把船先泊好。明天清晨再走也不迟。”

    “谢谢仙长。”

    贺大远远的离着码头,找了一处人迹稀少的地方,将船泊好。除了贺家娘子留在船上,四个男人挑了两副箩筐,欢欢喜喜的去岸上。

    香香瞪着一双绿眸子,透过船舱上的小窗子往岸上瞧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没精打采的打了个呵欠:“这里什么好吃的也没有。香香困了,去睡觉。”她现在修为尚浅,还不能时时处于化身状态。每天总要回本体里至少呆上两个时辰。她自个儿称之为“去睡觉”。

    一般的,沐晚每天下午都要去甲板上练五千次飞剑。香香平时很粘人,却非常讲信用,重承诺。沐晚练剑的时候,她通常是乖巧的回本体“去睡觉”。

    只是,她一“睡觉”,自然而然的就会收了禁锢之力。这时,沐晚就会打起十二的精神,一边练飞剑,一边分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

    半个多时辰后,沐晚才练完一千多次飞剑,便注意到岸上有一队人,远远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定睛细看,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是贺大他们四个,后面跟着的是五个穿着公服的衙差。

    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头。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船边。

    贺大的头发有些凌乱,右边的衣袖被扯了条三寸来长的口子。他低头站在船下,不敢抬眼看人。黑子等三个跟在后头,一个个也都埋头缩脖子,象足了鹌鹑。

    为首的衙差是个精瘦的年轻男子,他推了一把贺大,问道:“是这个小孩?”

    贺大猛点头。

    衙差头子朝后面伸出手。后头的一个衙差赶紧递上一个白色的长纸卷。

    衙差头子展开纸卷,对着沐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连比对了好几张纸。

    沐晚瞄了一眼。那些纸上画的全是小孩子的头像,有男,有女。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只不过一两岁。

    “不是。”他恼怒的踢了贺大一脚,“没长眼睛,瞎嚷嚷什么!”说罢,冲其他人挥手,“走!”

    “是是是。”贺大唯唯喏喏的打拱应着。

    呼啦啦,五个衙差骂骂咧咧的走了。

    至始至终,沐晚都是静静的坐在船边,冷眼瞅着。

    待衙差走远了,贺大拉着祥子等三人,“扑腾”跪在乱石滩上,连声告饶。

    这时,贺家娘子哭哭啼啼的从底舱里冲了出来,什么都没有问,一露面,就在甲板上跪倒,“梆梆”的叩头。

第四十二章 轮回诅咒

    ();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沐晚厌烦的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这样子的人了。惹出事来后,只知道一味的叩头求饶。

    贺大等人却依然什么也不说,只是哀声嚷着“求师仙饶恕”。尤其是贺家娘子,明明和她一样,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没弄清楚,却哭得悲切。

    姐什么都不知道呢,拿什么来饶恕你们!沐晚火起,神识释出,冲带头的贺大怒道:“闭嘴!”

    贺大“扑”的吐出一口血沫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贺家娘子两眼一翻,昏倒在甲板上。

    祥子等三个小的见了,象被齐齐的掐住了喉咙,立时安静下来。

    世界总算清静了。沐晚收回神识,看向贺家的大儿子,命令道:“你,说!怎么回事?”

    贺家大儿子连头都不敢抬,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抖作一团,打着结巴,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

    沐晚耐着性子,总算是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贺大带着他们仨去集市上采购米粮,见集市的布告栏前围了很多人。他们四个不识字,也挤进去瞎打听。

    旁边有好事者告诉他们,原来是近来有道士拐带童男童女,官府贴了海捕告示,要捉拿那些道士归案。

    “喏,前面的是一干道士的画像,后面那些全是被拐小孩的画像呢。”

    贺家小儿子听了,脱口叫出:“呀,我家船上刚好有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小孩呢。”

    “瞎说什么!”贺大听了,一把拖起他,就往人群外面跑。

    无奈,贺家小儿子的声音太大。旁边不少人都听见了。道士拐带孩子,本就惹得民情激愤。闻言,哪里还会放过他们。所以,立刻就有人嚷了起来:“官爷,这几个人是知情的!”

    更多的人则是直接动手拦人。

    贺大首当其冲,在撕扯中,被扯破了衣袖。

    守在告示旁的几个衙差驱开人群,过来询问:“你们不是本地的吧?你们打哪里来?船上真的住有道士和孩子?”

    贺大没办法了,只好一一如实回答。

    听说他们是从陈关渡过来的,为首的衙差和身边的人低声商议了两句,就让他们带路,说去船上搜查……

    贺家大儿子刚说完,只听得“扑腾”一声,贺家小儿子吓得昏死过去了。

    沐晚不禁皱眉:贺大到底都在背后乱嚼了些什么舌头?把一家子人吓成这副德性。

    “多事!”她起身,袖子一甩,钻进了船舱里,“明天准时开船。”依她以前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去。不过,现在,她的心境变了。些许小事,何必和一帮凡夫俗子斤斤计较?

    船下面,贺大缓过劲儿来了,闻言,有如新生,感激的连声应道:“是是是。”

    事情就象一只不显眼的小插曲,就此揭过。稍晚的时候,贺大又带着祥子和大儿子匆匆忙忙的再次去了集市,半个时辰都不到,便飞也似的挑回了两担米粮、炭石。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出来,贺大便起锚开船了。一觉醒来,他只觉得胸口象是压了座大山,略一动作,便咳嗽连连。可是,三个小的,还顶不上大用场,他只能强扛着。

    沐晚在船舱内听得分明,主动走出去,对他说道:“你坐下,我帮你看看。”

    贺大受宠若惊,赶忙丢下手中的船竿,在船头上跪坐下来。

    沐晚也在他对面盘腿坐好,双指抵在眉心,用神识扫视他的五脏六腑。

    这是她头一次用神识查探别人的身体。第一“眼”恰巧看到胸膛里那颗拳头大的心脏在“砰砰砰”的伸缩,她差一点惊呼出来。

    原来,心跳是这个样子的。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细细察看。很快,病灶找出来了。贺大的右肺上有一块指甲大的瘀斑。究其原因,应该是昨天被神识所伤,肺里行血不畅。于是,渐渐的积了些瘀血在这里而形成瘀斑。

    对于修士来说,只不过是小伤。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伤及脏腑,药石难及,久而久之,最后会拖成要命的暗疾。

    沐晚两世为人,都饱经疾病折磨。今生走上仙道,她绝不是为了在区区一个凡人面前耀武扬威。更做不来那种因为自己一时之愤,令贺大痛苦半辈子的事。所以,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站出来,替贺大疗伤。

    她垂眸,伸出右手二指,轻轻抵在贺大的右胸之上,将木灵气凝成头发丝一样细的细线,透过指尖,缓慢的送入贺大的右肺之内。

    木灵气在瘀斑附近慢慢散开。所到之处,如暖阳照寒雪,暗黑色的瘀血渐渐消散。

    待瘀血散尽,沐晚收回手指,淡淡的说了声“好了”,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船舱里。

    贺大试了试,只觉得神清气爽,胸口不复沉闷、隐隐作痛。

    “谢谢小仙长。”他红着脸,跪伏在地,“梆梆梆”,接连叩了三个大响头。

    昨天的事,确实是他们一家人做的不厚道。先不说,是他家小儿子惹了事。就说后来吧。在带衙差回来的路上,他脚下不停,脑瓜子里转得飞快:这些天,都没看到那个年轻的道士露面。莫不是先下船去了?

    想到这里,他便偷偷的冲黑子等三个使了个暗号:待会儿,不许乱说话,看我行事——在大江上讨生活,哪个船上人家没暗地里定一套暗号的。

    当看到衙差在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年轻的道士都没有出面。贺大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可恨,小道士也是个功夫了得的。他们一家子纵使捆成一团,也奈何不得。所以,他才卖力的带着一家人死命的叩头求饶,只希望小道士一个六七岁的毛孩子,好糊弄,事儿能顺利揭过去。

    没想到,小道士精明得很。并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万分。不知道使了个什么仙法,无声无响,动都不见动一下,就把他打得吐血。

    他们一家子人终于被彻度震住了。

    所以,深怕三个小的伺候不好,又闯下祸事,就算是早上明明感觉到胸口难受得很,他也咬牙爬起来,坚持要亲自上工。

    结果,小道士宅心仁厚,竟然主动出手,替他医伤。

    贺大惭愧得很。这回叩头,他是心服口服,口里说的是谢谢,实则是为昨天的事诚心道歉。

    香香在舱里听得分明,嘻嘻笑道:“姐姐,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叩头呢?”

    沐晚叹了一口气:“太弱小了呗。”所以,她才要修仙。

    经此一事,贺大一家虽然还象以前一样,谨小慎微,但是,就连香香都感觉得到,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而在此之前,香香说,很不喜欢他们一家人,觉得他们偷瞄船舱的眼神,让人觉得船舱里住着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怪物。

    对于香香的评论,沐晚只是一笑而过。世人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前,她也曾有过这种愤恨之感。而现在,她却有了不同的看法——人实在是太弱小了,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所以,所谓的“刍狗”的感受,全是弱者心理作祟。事实上,身为强者,谁会理会弱者的感受?身为弱者,哭也好,笑也好,咒骂也罢,奉承也罢,永远都改变不了什么。强者依然是我行我素,不管不顾。除非,弱者自强不息,有一天变成更强的强者!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随着秋天的接近,山里的果子赶着趟儿熟了。香香整日里吃个不停。

    沐晚有些担心:“香香,这些果子都是凡物,里头有不少的杂质,日积月累,藏在经脉里,会不利于修行的。”

    香香瞪大眼睛,问道:“经脉,是什么?”

    又忘了她是一棵树!还好,这一次这家伙没有问“好吃吗”。沐晚赶紧换了个问题:“香香,能不能帮我找些百年人参之类的?我想种一些在院子里。”前世,空间里也是进化成现在这种状态时,开始种植灵米的。可惜,她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任何种子。也不知道当年宋牛是怎么得到那些灵种的。

    因为种地会耗费空间里的灵气,所以,在找到合适的作物前,她只好将地一直闲置着。

    不想,香香听了,如临大敌,扑进她的怀里,仰着脸,紧张的问道:“姐姐不喜欢香香了吗?为什么要在院子里种百年人参?”

    哟,没看出来,胖妞妞还是个护食的。沐晚没好气的在她那圆鼓鼓的脸上掐了一把:“当然是用来换灵石啦。”师叔之前讲“财”的时候,只跟她说过天材地宝,但哪些是天材地宝,却没有详讲。而她前世见得最多的天材地宝,大多数是药材。其中以百年以上的人参最常见。她打算先移植一些到空间里,将来到了修仙界,好拿去换灵石。

    警报解除。香香“哦”了一声,咯咯笑道:“姐姐,凡人界里灵气稀少,这里的药材都是凡草,换不来灵石的。”

    怪不得一路上,师叔身为丹修,却从来没见他提起过要去挖什么药材。沐晚好不惆怅,只好作罢。

    香香却低着头对了半天手指,犹豫再三,说道:“姐姐,井台下面有一大堆种子。都是灵种。”

    沐晚“哦”了一声,道了句“明白了”。难怪前世,她每次都是从井台上拿种子。也难怪,这一世,她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找那些种子,只差没有铲地三尺了,却连灵种的影儿都不曾见过。原来如此。

    香香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这些种子,姐姐能不动用吗?”

    “为什么?”

    “香香现在还不能确定。香香的传承里有一个我们草木灵族代代相传的远古传说。相传,有一个地方,藏有世上所有灵植的种子。那是父神的礼物。”香香顿了顿,说道,“姐姐,香香查看了,那一大堆灵种里,每一种都只有一颗。有很多的灵种,香香都不认得。姐姐,香香现在的修为还不够,大部分的传承都没有解印,真的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不是父神的礼物。但是,这些灵种真的是太奇怪了。所以,现在能不能不动用它们?等将来香香修为提高了,得到了更多的传承,说不定,就能找到确定的答案了。”说完,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恳切的眼神瞅着沐晚。

    “父神的礼物?”沐晚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父神送给谁的礼物?”

    香香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沐晚舔了舔嘴唇,又问道:“如果动用了父神的礼物,会怎么样?”

    香香翻着眼皮,象是在努力的翻找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答道:“父神的礼物上面有父神的轮回诅咒。擅自动用灵种,会触发咒语,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宛若头顶劈过一道强雷,沐晚惊得连退数步——可不是吗?果真是又回到了原点。

    香香说,井台下面的灵种,每样只有一颗。可是,她头次见到的灵米种子足足有十颗!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此之前,宋牛就已经在院子里种过灵米了!

    而为什么她会重生,并且重生之后,是回到六岁,而不是八岁,也完全解释得通了。

    一切回到原点。这里的原点,是指灵种最初被动用的时候吧。宋牛最初在院子里种植灵种的时间应该是她六岁那年!

    “滋——”头好痛。

    沐晚扶着船舱壁慢慢的坐了下来。

    事情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一不小心,她的三观又碎了——在开天辟地的父神面前,果然“万物皆刍狗”?仅仅是因为动用了不知道是留给谁的灵种,她就会受到轮回诅咒。

    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姐姐,姐姐!”见沐晚如此神情,香香有些急了,“姐姐不信香香说的吗?一定要动用那些灵种吗?”

    沐晚用两只手分别压住刺痛的太阳穴,苦笑道:“我相信。我真的相信。香香,既是父神的礼物,你将它们好好封存起来。还有,事关重大,千万别泄露出去。打死也不能泄漏半分!”不然,真的会被“重生”的!姐已经亲自试验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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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迎国庆,某峰祝亲们节日快乐,祝祖国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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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香香的爱好

    ();    见沐晚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绿眼睛眨巴眨巴,软软的靠过来,一双胖手环挂在她的脖子上,嘴里呼着热气,糯糯的劝慰道:“姐姐,等到了修真界,香香一定帮姐姐找到好多好多的灵种。香香会把院子里种得满满的。”

    小模样贴心到不行。沐晚揉着一边太阳穴,忍俊不禁:“行,以后,院子里的地,就全交给我们香香了。”她其实两世加起来,也对种地这个行当无爱,好不好!现在,又冷不丁的听说了带有“轮回诅咒”的灵种,她更是连翻土的念头都木有了。本来就对那块地没了想法,现在香香主动请缨,要大包大揽,索性便由着香香去捣鼓好了。

    香香笑得大眼睛弯弯,使劲的点头:“嗯,都交给香香!不过,香香没有水灵根,以后就是修为提升了,也使不了凝水术。所以,姐姐以后要负责浇水哦。”

    原来,宋牛用的是凝水术!沐晚心中的疑惑顿消。

    自此以后,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井台下的灵种。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又过了五天,大江上的秋讯终于过去了。水线迅速下降。待到秋讯过去,水线比原来还要略低一些。江面迅速收窄。江水虽然还是有些浑黄,却流速慢了许多。

    天气转凉,无论是大江之上,还是两岸,皆秋味渐浓。

    船沿着大江,逆流而上。受江面状况的影响,船速明显提高,走得也平稳许多。

    有了香香的帮助,沐晚花了近二十天的时间,终于在阵法上略有所得。又将《阵法初成》上最简单的入门阵图——初级聚灵阵,反复临摹了上百次。她觉得阵图已熟记于心,呼之欲出了,决定动手刻制一套。

    先前从“小胡子”老三的储物袋里找到的,都是空白的阵盘和阵旗。沐晚清点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套。呵呵,全部拿来练手!只是,船舱里的灵气太稀薄,远远达不到刻制阵盘的灵气要求,所以,她和香香只能去空间里练习。

    所谓刻制阵盘,就是修士是指尖代笔,以灵气为墨,在空白阵盘上刻下阵图。空白阵盘是现成的,阵图也是书上的现图,唯一对修士的考验便是灵气,一是灵气量,二是对灵气的控制能力。至于灵气的五行属性,绝大多数的阵式都没有要求。也就是说,理论上,是个修士就能学习阵法。

    但,实际上,阵法远不是那么好学的。单单是对灵气的控制力便是一道足以难下大多数修士的坎。比如说,我们的香香。

    胖妞妞身为树灵,木灵气多且精纯。但是,她费尽全部的耐心,也没法将灵气按书上的要求,均匀的凝成一道头发丝那么大的细线状。稍不留心,灵气线要么是过粗,一下将阵盘灼毁,要么就是因为太细,断掉了,刻制半途而废。

    在灼毁了第五个阵盘后,香香再也绷不住,猛的站起来。“哗啦”,她将面前的报废阵盘尽数推到地上,摔得粉碎。

    “不学了!香香不学了!”她一扭屁股,直接钻回本体里,使劲的扭着树干,摇得那二十来片小嫩叶哗哗作响,哇哇大叫,“香香再也不学阵法了!香香会破阵,香香要把它们砸烂!全砸烂!”

    沐晚的情况比她要好点。有了先前分离灵气的经历后,她对灵气的控制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但是,阵法师真的不是这么好当的!

    第一次,沐晚刻到一半的时候,一不小心,灵力没跟上,指尖凝出的灵力线断了。那一半亮晶晶的阵图立马黯淡下来。阵盘,毁!

    这是第二次,眼见着只剩最后一笔。结果受香香闹出来的动静所扰,沐晚略一分神,指尖的灵力猛的增大一倍。呼——,阵盘上红光一闪,现出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黑斑。得,阵盘被灼毁,又是前功尽弃!

    沐晚闭上眼睛,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制下心头之火。

    也罢,是姐修行不到家。待冷静下来,细细的总结一番,她才睁开眼睛。没有理会狂暴状态中的某胖妞,她随手拿过一张空白阵盘,垂下眼帘,屏息凝神,将体内含量最多的木灵气,抽出来,凝成头发丝般的细线状,开始第三次刻制。

    香香在井台那边哇哩哇啦的发泄了半天,也不见沐晚来安慰自己,一时好不委屈!不再嚷嚷,她改成生闷气,静等某人过来。结果,等着等着,倦意袭来,她在本体里竟然呼呼大睡了起来。

    沐晚全然不知。

    半个时辰过后,她终于完成了阵图的最后一笔,收回木灵气。

    黑色的阵盘上精光一闪,细若发丝的灵气线立敛,仅余阵心一处有白光闪烁。

    聚灵阵盘,成了!

    一套初级聚灵阵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只要在四面阵旗上刻下代表“东”、“南”、“西”、“北”的四个方位阵符即可。

    相比于阵图,方位阵符实在是太简单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沐晚便刻好了。

    阵旗上也是灵光一闪,灵气线尽数内敛。四面阵旗上各自现出一个彩色的光点——四旗分别代表“四象”。布阵的时候,要是搞错象位,插错阵旗,阵法是无法激活的。而四面阵旗从外表上看,完全是一模一样,全靠旗上的彩色光点来区分:东旗上的点是绿色的,代表“青龙”位;南旗上的点是火红的,意即“朱雀”位;西旗上则是金色的点,“白虎”是也;剩下的是北旗,上面的光点为蓝色,乃“玄武”位。

    沐晚反复欣赏着生平第一套阵法作品,两个嘴角不知不觉中高高翘起。只可惜,身上没有灵石,不能激活阵盘,不然,她恨不得立刻拿到船舱里去试上一试,看效果如何。

    和灵符不同,只要阵盘和阵旗没有被毁坏,阵法是可以被多次激活的。而最多能使用多少次,主要取决于阵盘和阵旗的材质。材质越好,阵盘和阵旗不但承载的更多的灵气,也更耐损耗。象沐晚手中的这种黑色的阵盘和阵旗,属于黄级材质,是入门款,材质最差。通常用来刻制初级阵图。最多能激活十次。当然,黄级材质也可以勉强用来刻制一些较为简单的中级阵图。因为再简单的中级阵图所含的灵气量也起码是初级阵图的一倍以上,所以这已是黄级材质能够承载的极限。并且,用黄级材质刻制的中级阵,使用次数大打折扣,最多能激活三次。而阵盘的使用情况是没法隐瞒的。因为阵盘每被激活一次,便会在背面现出一道裂纹。

    刻制阵盘是件很费神识的事情。沐晚接连刻制了三次阵盘,然后又一鼓作气的接连刻制了四面阵旗,所耗的神识不少。虽然还没有出现头痛的状况,但是她也自知无力再刻制另外一副阵盘,只好作罢——初级聚灵阵的阵盘是要求一气呵成,中间可不能停下来歇一歇。

    她走出屋子,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不禁摇头轻笑——以香香的性子,此刻怕是在生闷气。

    三百多岁的奶娃娃呀,得,去哄一哄吧!沐晚认命的走到井台边,在尺来高的小树苗面前蹲下来,软声轻呼:“香香——”。

    没有动静!

    香香什么时候学会拿乔了?沐晚不禁轻“咦”,定睛细看。只见二十片生绿的小嫩叶都是叶尖微微向下,一动也不动。据她平时的观察,一般香香的本体若是叶尖向下,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香香渴了;二是,香香睡得正香。她今儿打坐之前就替香香浇了足足两百斤山泉水,所以——

    唔,死胖妞居然睡着了!

    沐晚冲小树苗翻了个白眼,独自出了空间。

    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是下午时分。刚好是香香的睡觉时间。

    沐晚又是摇头哑笑。看了一眼师叔的背影,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她拉开船舱门,去甲板上练飞剑。

    待五千次飞剑练完,她回到船舱,刚好要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香香伸着懒腰从空间里闪身出来。

    “姐姐,香香不想学阵法。”胖妞妞睡了一觉,心情大好,粘在她身边,抢着倒了一碗茶,端给她,绿眼睛闪呀闪,“好不好?”

    沐晚接过来,喝了一口,问道:“真的不想学?”

    香香噘起嘴,伸出一双胖爪子,叫苦道:“太难了!姐姐,香香觉得,这应该是一双破阵的手,绝对不是一双布阵的手!香香天生就是来砸阵的!”

    “扑——”,沐晚没忍住,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还好,师叔隔得远,茶水没有飞到他的后背上。

    香香见状,抱着她的一条胳膊摇呀摇:“姐姐不信?”

    沐晚刚练完五千次飞剑,身体疲惫得很。一时被摇得头晕,唯有笑着连声说道:“信,我信。香香不想学,那就不学好喽。以后,布阵有我呢,香香就专门负责砸别人的阵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香香自带一整套的远古传承。她又何苦去为难一棵树呢?并且还是一棵卖萌无下限的懒树。

    香香从心底里笑了出来,搂住她的脖子,照她脸上“叭唧”亲了一大口,欢呼:“姐姐最好啦。”

    她说到做到,从此以后,连阵盘和阵旗的边儿都不沾。沐晚在空间里刻制阵盘和阵旗,她在一旁用一双胖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的陪着。

    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

    沐晚想起出府之前,曾带了一些书出来。而香香学习能力非常强,已经认识很多字,可以自行看书了。也不知道香香喜欢看那一类的书。想了想,她去储物间,找到装书的那几个箱子,全部打开,让香香自行挑选。

    她带出来的书都是生母留下来的,总共有三四百本之多,既有正儿八经的经史著作,也有诗词歌赋。当然最多的是游记、话本之类闲书,约占了总量的一半。

    香香对经史、诗歌等都不感兴趣,游记等也只是飞快的翻了一下,便扔在一旁。在翻开一本叫做《红莲庙记》的话本,看了两三页之后,她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沐晚前世就看过那本书。别看那本书的名儿里带了个“庙”字,却跟佛祖完全没有关系,书里写的都是落难才子和高门佳人分分合合,最后欢喜大团圆的故事。俗得不能再俗。貌似生母最爱这一类的故事,收集的话本里十之**都是这一类型的。沐晚前世曾经也爱看,不过,有了地牢里的经历之后,今生她对这种情情爱爱的故事压根就不感冒。要不是这些都是生母的遗物,不想它们被府里的那起子人沾污了,她才懒得搬出来呢。

    见香香如痴如迷的样儿,沐晚愕然:呃,香香该不会是动了俗心吧……

    不过,看到胖妞妞还不到三尺高的身板,她使劲的甩了甩头,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呃,沐晚,你想得太多了!

    看完这本书后,香香彻底的迷上了话本。除了睡觉时间,其余时候几乎都手不释卷。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沐晚生母收集的所有话本看完了。

    最后,无书可看的某胖妞用一种糯软的可以用来糊窗纸的眼神瞅着沐晚:“姐姐,香香还要……”

    沐晚头痛,不得不劝道:“香香,你不能一天到晚的看话本儿。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道呀。”

    没想到,香香一脸无辜:“香香有很用功的修炼呀。”

    “有吗?”

    “有啊。”香香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喝水,吃东西,睡觉,都是修炼,香香一样也没落下呀。没有灵石吃,香香已经尽量多吃东西了。”

    我……沐晚无语,转过身去,抬头冲老天翻了个大白眼:老天,你太偏心!这不公平!

    甩一把伤心泪,沐晚从此又多了一项任务:替香香买话本。每当贺大等人去岸上补给物资的时候,她也会下船去买书,买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话本——也不知道修真界里有没有话本,她得多收藏一些。身为主人,在灵石上已经够亏待香香的了,那么,她就尽全力去满足香香唯一的爱好吧。

第四十四章 五行相生

    ();    船在大江上走了两个多月,终于,驶进了黑水河流域。

    黑水河是大江上游最重要的一条支流,本来河面甚宽。但是,它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此时已经是秋季,黑水河渐入枯水季,所以,河面迅速收窄,水位线一天比一天低。两岸很多地方的河床都裸露了出来。当然,水流的速度也远远慢于大江。贺大脸上的神情渐显轻松。

    “小仙长,离黑水城只有两天的船程了。”这天傍晚,将船泊在一处白茫茫的芦苇滩旁,贺大走过来,快活的抱拳说道。

    夕阳下的芦苇滩,广袤无垠,被染成了金色,层层叠叠,随着晚风轻轻摇曳。集壮观与柔美于一身,这是沐晚不曾见过的美景。她静坐在船边,欣赏美景,听到这句话,什么美好的感觉都被“当啷”一下打得粉碎。

    只要两天就到黑水城了!可是,师叔还在闭关!

    “知道了。”冲贺大点了点头,沐晚心急如焚的走进了船舱。

    张师叔还是那副样子,背对着船舱门,盘腿打坐,一动也不动。

    这可怎么办才好?沐晚用手撑在矮几上,无力的跌坐下来。

    这时,香香睡醒了,从空间里闪身出来,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儿,连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沐晚据实以告。

    不想,香香神色轻松的耸耸肩:“这有什么的。到时,要是师叔还没有出关,我们就将这艘船买下来好了。”

    沐晚没好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说的倒轻巧。他们一大家子人都靠这船谋生呢,况且,这里离着陈关渡上千里远,离乡背井的,想买条新船也不易。他们哪里会轻易就卖掉?”死胖妞也不知道是怎么看话本的。旁人看的是才子与佳人之间的“情”,她倒好,看到的好象全是“钱”一般。自从读了话本之后,她动辄便是这种用钱砸的腔调。

    不想,香香很肯定:“只要价钱给得高,香香担保他们肯定会卖的。”

    沐晚挑眉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差没有直接写上“姐才不信呢”。

    香香嘿嘿笑了:“贺家娘子受不得船上的风。香香不止一次听贺大跟她说过,等赚足了钱,就把船卖了,回老家买块地,以后一家人安安生生的种地过日子。”

    “你偷听人家夫妻两个私下里说话?”沐晚大开眼界,真心服了她。

    香香扑进她的怀里,扭啊扭:“人家晚上闲得无聊嘛。还有,这世上哪条律法规定不准听壁脚的?”

    呃,果然正如夫子所言,话本之类的闲书都是毁人不倦、误人子弟的。沐晚抚额。

    第二天下午,见师叔还没有有要出关的迹象,沐晚只好跟贺大协商买船的事。

    刚开始时,贺大是一脸的难色。但是,当沐晚把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放在他面前时,他立马就满口应下,甚至还主动提出去官府签卖船文契。

    沐晚摆手:“文契就不必要了。你在黑水城外找个僻静的地方,把船停稳就行。”

    于是,第三天中午,船到了黑水城外。贺大没有把船驶入码头,而是远远的停在一处寂静的河湾里。

    打包了全部的家当,一家人千恩万谢的在甲板上叩了头之后,才肩挑手提的离去。

    待他们走后,香香立刻指着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垂杨柳,说道:“姐姐,我看过那棵柳树的记忆了,这一带这三十多年都没有修士出没过。”

    沐晚目测,那棵柳树最多也只有三十多年的树龄。这就意味着,她们可以不用担心会受到散修的干扰了。

    她满意的点头:“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再去城里,给你买些话本来。”

    “好的呀。”香香打了个呵欠,自回空间里睡觉。

    孰料,当天晚上,张师叔出关了。

    香香五感敏锐,反应超快。一发觉张师叔身上的气息有异变,她立刻收回禁锢之力,麻溜的钻进了空间里。

    而此刻,沐晚正在岸边的沙石滩上练剑。

    “姐姐,不要跟师叔说我的事。”香香在空间用神识与她沟通。

    沐晚想了想,用神识应允了——香香的事,现在说出来,必定会暴露空间。所以,等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香香介绍给师叔吧。

    张师叔一出关,首先便吞服了小半瓶辟谷丹——分离灵气,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耗费的时间也大大超出了他事先的预计。所以之前服用的辟谷丹早就耗尽了。先前五感封闭,他还没有感觉到饿。一出关,他险些没有当场饿晕。

    等丹药化开,身上的体能渐渐恢复后,见沐晚不在船上,他顾不得服用养灵丹恢复灵气,赶忙铺开神识找人。

    沐晚已经提剑跳上了船,在门外行过礼,朗声问道:“师叔,弟子可以进来了吗?”

    张师叔不禁轻“咦”了一句,心中狐疑不已:小家伙怎么知道我出关了的?才几天,她的修为进展有这么快吗?

    往身上使了个去尘术,他才转过身来,应道:“进来吧。”

    “是。”沐晚推开门,走进船舱。

    两个来月,张师叔都是背对着船舱而坐。沐晚不曾见过他的面相,这会儿陡然见到,吓了一大跳——张师叔原本是张圆润的娃娃脸,这会儿脸上跟刀削过一般,没剩几两肉了,瘦得厉害。嘴上还长出了一圈半寸长的黑胡子,乱蓬蓬的。整个人瞧上去,起码老了十岁。

    “怎么了?”张师叔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闪过一道戏谑。

    沐晚顿了一下,答道:“师叔,您瘦了好多。”

    “坐吧。”张师叔笑了笑,洒脱的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皮相而已。我观你的气息比先前又沉稳许多,看来这段时间没有偷懒。十三剑练到哪一式了?”

    “已经练完最后一式了。”沐晚老实的答道。每三天练一式。其实,早在二十多天前,她就练完了太一十三剑。

    张师叔对她在剑道上的悟性深信不疑,闻言,轻轻点头,发令道:“你尽全力扔个火球过来。”

    没想到,师叔一出关就考校我的修为。感动归感动,但是,沐晚手下却没有留余力,右手一扬,大喝一声:“去!”

    呼——呼——呼——!

    三粒鸽子蛋大的火球快如闪电,逝如疾风,一实两虚,直扑张师叔的面门。这一招,集火球术和落英飞剑于一本,是沐晚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已经苦练了一个来月。

    “来得好!”张师叔挑眉,一挥袍袖。

    风起!

    三个火球尽数被扫灭。

    呃,还是连师叔的边都沾不到!沐晚垂下眼帘,好不沮丧。

    张师叔却搓着手,热忱洋溢的自爆本次闭关成果:“小晚,你分离灵气的方法真管用。不但能精纯灵气,而且对凝炼神识和出招速度等皆大有益处。我现在才刚刚将体内的灵气分离,已经比那些单灵根的差不到哪里去了。”哈哈,后年就是内门大比,我张逸尘要逆袭!

    好象看到了自己闪亮出场,打得那些单灵根的“天纵之才”满地找牙,惊落了一干长老们的下巴,他不由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哈——哈——哈——”

    啊,师叔,您流口水啦!沐晚满头黑线。耳边象是“哗啦啦”的一片脆响——呃,师叔以前留给她的高大上形象碎了一地。

    由于张师叔迫不急待的想实际体验一下闭关的成果,所以,第二天清晨,打坐一个时辰之后,师叔侄俩便风驰电掣般的赶路了。

    从黑水城开始,他们又要开始走陆路。一路向西,下一站是两千四百里之外的天门关。

    张师叔出关之后,虽然没有进级,但是功力大涨。沐晚的“逍遥八步”已经突破第四层,一息之内能踏出十六步。可是,现在她苦苦支撑,也仅仅是勉强能跟上而已。一时之间,她感觉自己宛若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在前面尝到了甜头,所以,这一路,张师叔依然放弃官道,选的是小道。秋月当空之时,他依然在一处有水源的僻静所在停住。

    沐晚又累得跟个泥猴一般。

    张师叔皱了皱眉头,提点道:“小晚,你的步法甚是精妙,为什么单凭体力,不用灵力催动呢?”

    沐晚怔住了:“用灵力催动?”

    张师叔点头,进一步启发:“对呀,用灵力催动步法,就象你的火球术那样。”

    “噼叭——”心里象是炸开了一个火点,转眼间,变得亮堂堂的。沐晚笑得见牙不见眼,冲张师叔行了一个道礼:“弟子明白了。”说完,她取出白玉瓶儿,服下两粒养灵丹,席地而坐,化开丹药,恢复灵气——这一路,她发出一次服用一粒养灵丹只能勉强支撑半个时辰,情急之下,一连服用了两粒。结果,这一次竟然支持了整整两个时辰。所以,接下来,她都是一次服用两粒。

    张师叔见了,不由咋舌。作为丹修,他由此不难看出,小丫头体内的灵气量起码比同阶修士多一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小丫头的丹田比同阶修士大!

    意味着小丫头的经脉也比同阶修士宽!

    而这些都是修士修行的本钱。

    真是后生可畏。他不由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师尊挂在嘴边的话,心中感慨不已,转过身去,找了一处平坦干爽的背风之处,盘腿坐下,抓紧时间,闭目练功——张逸尘,你须勤奋、勤奋、再勤奋!不然,这师叔你也当不了几年了!

    在太一宗,除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的直接师从关系外,其余的同门之间仅以修为排资论辈。所以,年长的师侄孙,年轻的师叔祖,比比皆是。比如说,张逸尘现在是筑基期修为,沐晚是炼气期修为,所以,沐晚就得尊称他一声“师叔”。但是,将来若他还是筑基期修为,而沐晚晋一大阶,成为筑基修士,那么,他便成了“张师兄”。

    尴尬吧?当然尴尬。但是,你必须得服气。谁叫你是一个修士!谁叫你身处唯修为论的修真界!

    所以,要想将来见面不尴尬。身为长辈,你就得作好表率,努力修行。

    而那边,沐晚经过一夜的领悟与练习,期间又服用了三次,共六粒养灵丹和三粒回神丹,第二天又给了张师叔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夜之间,她的步法接连两次突破,如今已然达到第六层,一息之间可以踏出三十步。并且,每一步的步长可达五丈之多!

    张师叔须用到六分力,才能稳稳保住领先一丈远的优势!

    这样一来,他的灵气消耗也加快了不少。

    不过,张师叔一点儿也不着急:沐晚体内的灵气量远不如他,如此全速而行,最多能支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要么是休息以回复灵气,要么是用养灵丹撑着。而沐晚手里的养灵丹都是他给的。能撑几次,他还不清楚吗?

    本师叔先不作声,待小家伙丹药用尽,无计可施之时,再给她好好总结一二,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做事不留余地!张师叔如是盘算着,成心想给某人一个教训。

    不想,沐晚根本就没有象他想象的那样频繁的服用养灵丹。从出发到休息,足足有八个多时辰,小丫头中途只服用了三次,共六粒养灵丹和六粒回神丹!要知道,这一路赶来,他自个儿消耗的丹药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这是怎么回事?小丫头体内的灵气不可能如此浑厚!肯定有玄机!

    于是,休息的时候,某师叔又厚着脸皮发问了。

    沐晚也没有藏私,坦诚的说道:“弟子昨晚听了师叔的点化,用灵力催动步法。结果,发现如果体内的灵气一齐摧动的话,损耗很大,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所以,弟子便试着一次只催动一种灵气,以提高灵气的使用效率。弟子先试了木灵气。试用之后,弟子发现,不但木灵气的使用效率提高了许多,并且木灵气使用完之后,不等弟子另换一种灵气,弟子体内的水灵气便自动补了上来。水灵气用完之后,金灵气又自动补上来……待最后一种灵气用完,先前的木灵气已经恢复了六成多。所以,弟子仅用两粒养灵丹就能支撑三个时辰。”

    “五行相生!”张师叔脱口而出。

第四十五章 天门关

    ();    五行相生的理儿,其实沐晚早在练习火球术的时候,就有所感悟。在第一次将要耗光体内的火灵气时,她敏锐的发现与之紧密靠在一起的木灵气立马补了上来。后来,她又反复试验了多次,结果都一样。不过,补上来的木灵气对火球术并没有什么作用。所以,她当时只是意识到——哦,原来这就是“五行相生”。

    而昨晚她当发现一齐催动五行灵气,效率不高时,立马就萌生出了一次只单独抽取一种灵气的想法。试验的结果,进一步验证了五行相生之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师叔身为筑基期修士,貌似一直都没有真正的领悟到什么叫做“五行相生”……

    好吧,身为师侄,她好歹也得给师叔大人留点面子,对不?所以,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道:“呀,原来是样啊。”

    香香在空间里用神识点评道:虚伪!

    沐晚回击:姐这叫尊敬师长!

    张师叔咂摸嘴巴,象是品到美酒一样,久久回味。突然,他一脸匪夷所思的问道:“小晚,你明明是四灵根呀!你没有金灵根,体内哪来的金灵气?”

    “师叔,弟子体内真的有金灵根。”说着,沐晚凝气,摊开右手。只见她的掌心果然现出一道五彩的灵气。红、黄、蓝、绿、金,相相俱全,一个色儿也没少!

    真的是五灵根哎。张师叔傻了眼——明明当初他用测灵珠测到的是四灵根!

    身为筑基期修士,他不可能记错。

    莫非是测灵珠出了问题?

    想到这一层,他从储物袋里掏出那枚测灵珠,对沐晚说道:“小晚,这是测灵珠,你再重新测一下灵根。把它握在手里就行,无需催动灵气。”

    “是。”沐晚很好奇到底是如何测量灵根的。于是,她依言而行,上前双手接过测灵珠,用右手握住。

    测灵珠看上去象个高品质的水晶球,晶莹剔透,足足有她两个拳头那么大。珠子一放入掌心,就象被点亮了,里头豪光四射。整颗珠子流光溢彩,好看极了。

    张师叔凝神细看,惊呼道:“呀,真的有五色!”心里更加疑惑了:金色那么明显,当初他怎么会看漏了呢?

    沐晚闻言,也定睛往珠子里看去。珠子的中心真的凭空现出五条彩线。最粗的是绿线,黄线次之,蓝线再次之,红线又次之。最细的是金线。

    原来,是这样测灵根的。用测灵珠不但能测出修士的灵根属性,还能大致看出各灵根的强弱。

    她收回目光,将测灵珠双手奉还。

    张师叔一边接过去收进储物袋里,一边尤在摇头晃脑的嘀咕“怎么会这样呢”。

    简直快魔障了。沐晚耸耸肩,自去找地儿梳洗。

    待她回来时,张师叔没有和往常一样在打坐练功,看上去是在特意在等她。

    “小晚,你过来。”

    “是。”沐晚走了过去,在他跟前站定。

    “坐。”

    “是。”貌似师叔有重要的话要宣布哦。沐晚敛神,在他对面三尺来远的空地上盘腿而坐。

    然而,张师叔却瞅着她,久久不语,神色甚是古怪。

    沐晚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抬头唤了一声“师叔”。

    张师叔长叹一声,终于吭声了:“小晚,师叔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沐晚只觉得小心肝“嗖”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究竟是什么事,令师叔这般为难?

    张师叔感叹道:“小晚,短短的几个月,你颠覆了师叔以往对于修真的很多认识。”

    原来是要说这个。沐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吓死姐了。

    张师叔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抬眸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冷月,用一种只有老人才有的沧桑口吻说道:“枉我修行近七十年哪!在很多方面的领悟,竟还不如你一个六岁的毛孩子。”

    接着,他微微合上双眼,又不吭声了。

    沐晚垂眸,掩去眼底的伤感——她哪里是个六岁的毛孩子?她分明活了两世!是真正从死边打转回来的。而师叔虽然年过七旬,但他一直是在宗门里清修,鲜有下山历练,与她相比,称得上是“经历简单”。再加之,她也看出来了,师叔是属于不是很聪明,但做事勤奋、扎实的人。而她呢,心思活络,历来是那种遇事不琢磨琢磨,就会死的人。以她的经验,这样的两种人如果做同样一件事,往往在最开始时,落了下风的会是师叔这一类的人。

    过了一会儿,张师叔收回思绪,又瞅着沐晚,呵呵笑道:“小晚,你善于思考,心思敏捷,又做事沉稳踏实,是天生的修真者。所以,不要因为自己是五灵根,便生出挫败之感。”

    顿了顿,他挠了下头:“还有,我现在有一种直感,和单灵根相比,五灵根更符合这世间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也许,五灵根才是真正的天纵之资呢。总之,小晚,师叔看好你哟。就这样走下去,将来,你在仙道上的成就肯定会比我强。”说到后面,他看着沐晚,目光灼灼,一双眸子宛如夜空之中升起的明星。

    “谢谢师叔。”两世加起来,也不曾得到过长辈如此热烈的鼓舞。一时间,沐晚的鼻子有些发酸。她赶忙微微仰脸,抑住眼里的泪意。

    师叔侄两个日行千里。三天不到,下一站天门关便近在眼前。

    “天门关是大周西部的一座边陲小镇。出了这里,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沙漠。远远望去,天地间只剩下一条淡黄色的沙线。似乎沙漠的尽头就连着天,人们只要走过戈壁,便能沿着沙线走到天上去一般。‘天门关’也因此而得名。”

    站在山顶,张师叔遥指天门关,又接着介绍道:“事实上,天门关也确实是一道关卡——通往修真界的第一道关卡!”说完,他先是根据太阳辨别方位,然后伸出右手,低头掐算起来。

    啊,终于快到修真界了!

    可是,沐晚却没有象以前自己想象的那般心情澎湃。

    望着远处那漫天的黄沙,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要多多的储存水——她家胖妞妞一天要喝两百斤水!

    而她手里才有百来个水囊,全部装满水,最多也就够香香喝三天。而眼前的沙漠看不到边际,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才能穿过。

    从山上,以她的目力不难看到,天门关总共才十来户人家。全镇最高最气派的房子是一座仅三层楼高的木楼。楼前高高的挑着一面发黄的布旗,上面写着“天门客栈”。紧挨着它,搭有一间类似凉亭的茅草屋。从山上可以看到里头烧有火红的炉火,一个健硕的汉子在里头打铁。呃,那是一家铁匠铺。其余的都是低矮的木屋,门前没有任何特殊标志,看上去都是寻常人家。

    翻遍全镇,恐怕也找不出一百个水囊!

    “姐姐,那远处的沙漠是吓唬人的。那里只不过是个巨型的幻阵。”香香在空间里用神识告诉沐晚,“唔,里头套了好些迷心阵。你仔细看看!”

    沐晚连忙双指抵在眉心处,凝神细看。果然看到荒漠之中隐约有阵法波动。但是,她却看不破。

    这时,鼻尖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姐姐再试试。”

    沐晚再次凝神。

    这一次,很神奇的,戈壁还是戈壁,但是沙漠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的荒原。荒原之上,稀稀落落的分布着一些湖泊和密林。天边,白云飘渺。云中隐隐现出一道墨绿色的山脉。

    好厉害的幻阵,隔得这么远也能迷幻人。

    “香香,你隔这么远也能破阵?”沐晚禁不住啧啧称赞。

    此时快到香香的睡觉时间了。她刚好钻进本体里,闻言,整棵树苗“哗啦啦”狂颤:“哈哈哈,人家哪有这么厉害!是清神术啦。”

    香气很快便散开。于是,沐晚眼里看到的又是黄沙连天的沙漠。

    张师叔掐算完毕,回头说道:“小晚,现在是刚过正午,不是穿行戈壁的好时机。我们暂且在这里休整半天,等晚上再继续赶路。”、

    前世,沐晚也曾看过一些关于西陲的游记、传说。据说,戈壁里头时常有怪兽出没。还有不少人看到过海市蜃楼之类奇景。故而,她略有些紧张:“师叔,戈壁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张师叔稍作犹豫,抿抿嘴,还是缓缓道来。

    天门关是通往修真界的必经之路。为了防止凡人涌入修真界,所以,在数万年以前,修真界里的三位道君联手在边界的荒原地带布置了一个巨阵。只有筑基期以上的阵法师,或者金丹真人们才能看穿这个巨阵。而凡人们和寻常修士看到的却是一片茫茫的沙海。

    原本巨阵也只是阻拦凡人通行而已。但是,两千多年以前,这里突然出了一种蓝色的巨型蚂蚁。这种蚂蚁长着巨齿铁颚,又是成群结队的出现。所以,很快,这一带便被它们吞噬得寸草不生,人兽绝迹。而蓝色巨蚁的巨齿铁颚是炼器的好材料。消息传开后,有不少修士过来围猎它们,其中不乏散修。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散修聚集在这一带。他们成立了一个叫做‘散修联盟’的组织,实际控制了这一带。

    这里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再加之,灵气稀薄,位置甚是偏远。故而,没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反对。

    在刚开始的时候,散修联盟在这一带行事还是很得人心的——但凡没有能力自行穿越巨阵的修士,只要交给散修联盟十只蓝色巨蚁的尸体,便可以领到通关令牌。散修联盟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会派出一名金丹长老,带领有通关令牌的修士一齐穿过巨阵。

    但是,近几百年来,散修联盟发展的很快,行事也越发强硬。他们在这一带穿插巡逻,不再允许修士们自由通行。所有修士来到这里,不管是猎杀蓝色巨蚁,还是路过,都必须先去他们的驻点报名。然后,由他们分成若干小组,去围猎蓝色巨蚁。上交十只巨蚁的尸体换取通关令牌后,要是想继续猎杀巨蚁的,就留下来,被重新编组;如果只是过路的,便被另行安置在一起,待到十五月圆之夜,再统一离去。

    张师叔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从鼻子里哼道:“我们太一宗身为东华洲第一宗门,当然不会理会这帮乌合之众。我们进出凡人界历练,从来都是自行过关的。只是,小晚,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势单力薄,不宜与散修联盟正面冲突。所以,我们这次只能乘着夜色闯关了。”先前,他最担心的便是如何强闯天门关。而现在,以小丫头的修为,只要沿途谨慎点,他有八分把握带着她闯过巨阵。呃,要是实在背运得很,闯不过去,那么就打死也不能承认是太一宗弟子,只能扮作散修,去组队猎杀蓝色巨蚁啦。总之,安全第一,宗门的脸面也不能丢!

    蚂蚁之类的,最讨厌了。沐晚眉尖轻皱,问道:“师叔,蓝色巨蚁有多大一只呀?”

    张师叔伸出两手大致比划了下:“寻常的蓝色巨蚁只有两尺来长。以你的修为,同时对付三两只,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蚁后的身形和一般的吊额猛虎差不多,实力足以与筑基修士抗衡。它们不足以为患。现在的天门关,**远胜过蚁害。”

    “师叔有办法过阵吗?”沐晚又问道。

    张师叔点点头:“此次出来前,宗门派发有天门关的地图,里头详细的标识了巨阵通行路径,和散修联盟的哨卡、巡逻路线。三年前,我们小队跟随清玉师叔,也是过此阵,进入凡人界的。一路轻松得很。小晚,你也不要太担心蓝色巨蚁。它们性情喜高温,惧寒。而这一带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气温炎热,到了夜晚,温度急骤降低。尤其是子夜时分,更是堪比寒冬。那时,蓝色巨蚁都窝在地穴里避寒,不会出来。所以,我们晚上过阵的话,只需避开散修联盟的巡逻即可。”

    “是,师叔。”

    沐晚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应下——是散修联盟哈,不是先前的胡老四之流!可以说,天门关,是她自修真以来,碰到的第一道坎。一道非过不可的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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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仙娇介绍:
重生于幼年。一切重新开始。沐婉儿立志要修仙:仙道虽难,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品仙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仙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仙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