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咱，不看
看到许玄这么小心，铁道人也愈发的紧张了起来，张开五感，把注意力投注在听觉上。
里面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听不到呼吸声，也没有心跳。
身为大夫，铁道人对望闻问切异常的精通，甚至有几分技熟如道的意韵，但是在他的感知中丹炉中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的生命。
然而看许玄这么紧张的样子，分明是里面有什么的。
可是这时候又不能向许玄询问，铁道人只能提起双手，随时准备出手。他的一双铁掌，杀伤力可是不弱。
不过许玄是一点也没有与之硬磕的念头，这时的许玄很庆幸对方躲在丹炉中。
只见许玄一手提刀，一手抓住朱传飞打开的炉盖。
“咣”的一声，许玄直接就把丹炉的盖子又盖上了。
既然对方不愿意出来，那么就不要出来好了。
其他人也许会好奇里面有什么，伸出脑袋朝里面看，但是许玄不会。
电影中看的多了，伸出的脑袋的基本上是凉凉了。
“嗡--”
里面的东西似乎是没有想到许玄会这么的从心，竟然都没有好奇心，不向里面看上一眼，就重新关上了顶盖。
我想偷袭你。没想到你是这么的狗！
里面发出嗡嗡的声音，里面的东西拼命想出来，但是很可惜出不来。
许玄不仅是把顶盖盖上了，他还顺手销上了。
许玄的这番操作真的是又惊到了铁道人与朱传飞。因为他们都听见许玄要刀，怎么看，怎么以为许玄是要打杀了丹炉中了东西，根本没想到许玄会把丹炉又盖上。
还有这样的操作吗？
一时间他们只觉得他们又重新认识了许玄。
盖上丹炉的许玄对一脸懵逼的朱传飞说道：“让他们下来吧，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搬出去。”
是的，这就是许玄的决定。
他不管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许玄都不会在地下看里面。要看，也要搬出去，在太阳底下看。就这么谨慎。
“是。”
朱传飞习惯了服从，立即上去叫人。
许玄与铁道人随后一起上去。
铁道人的问题很多，比如锦衣卫为什么这么听许玄的，为什么一锦衣卫百户叫他师父，但是铁道人最想知道的是：“那丹炉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不仅仅是铁道人见过僵尸了，还因为他一直听说的许玄，与现在见到的许玄真的是落差极大。
他本以为许玄就是司天监的一份铁饭碗，但是怎么见了才发现似乎司天监不是他想象中的司天监。
大明司天监本身是天文台与鬼神阴阳的综合体。执掌天文占卜、制定历法、推算节气、择日堪舆、报时等事务。
但是随着末法降临，许多有识之士都不再相信鬼神之说。比如有名的道家真人刘秉忠，不但精通易理、方术，也留下很多诗词著作，在晚年皈依佛门。
其主要的原因便是一身的方术不再灵验。其诗词中多有怨闷之词。
信了一辈子的道，到了晚年转信。可想而知术法“不灵”，成了“骗人的东西”，对其的打击之大。
铁道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铁道人走上了医道，而不是改信罢了。
现在他在许玄这儿重新看到了道藏上描述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可想而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多振奋。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他又把女儿托付给了郭掌柜，一个人跟着许玄鞍前马后的主动提供服务。为的就是见识更多的玄妙。
铁道人的修道之心是不用怀疑的。
只不过许玄却摇头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不好的东西。”
丹炉中具体有什么，许玄又没有去看，他当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许玄从望气术中只看到了血光。至于里面具体是什么？许玄看都没看，直接便盖上了盖子，他也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
铁道人没有得到答案，整个人有如百爪挠心一样的直痒痒。他更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当然了，铁道人也没有立即打开丹炉去看。
在他看来，许玄这么个有修炼的人都这么小心，他一个没修炼的人自然不会作死，一个人偷偷的打开丹炉去看。
这点忍耐力，铁道人还是有的。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追逐传染病的传染病大夫。如果的奇心太盛。不要说为他人解决病痛了。他自己早染上了稀奇古怪的病。
另一边，人多力量大。
为了更快的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锦衣卫的人马直接拆房子。
不过天色刚刚暗淡的功夫，这处大宅便几乎被推倒了。
没有了房子的阻碍，可以一次进出数人，搬运的工作，一下子快了起来。
铁道人伸着脑袋，眼巴巴的等着大丹炉。
不过丹炉在中间的位置，在金银钱财没有搬干净前，丹炉是不会搬运的。
更何况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就是他们要搬，许玄也不会允许的。
随着太阳落山，今天是不可能抄完家了。
朱传飞一边向牟斌报告，一边派人采买吃食。
光一个丹炉便有几十吨，再加上金银铜钱，怕是有上百吨的钱财。
这么多的钱财，自然不能离开人。
随着朱传飞派人报告。
牟斌大吃一惊道：“有这许多的钱财吗？”
牟斌想了一下说：“告诉他们，把这些钱守好了。我立即去报告陛下。”
大明一年的税收才三百万两。而一个唐一儒就有上百吨的财货。也就是20万斤的财货。
哪怕这20万斤不全是金银，而是铁与锡等廉价金属，也足以让牟斌动容，上报皇帝了。
这是真正的好消息。
大明朝缺钱，而且缺的厉害。
为什么边军的木炭至今没有起运？
是，是因为朝廷遭灾。人力物力先紧着灾区去了。
但是说的白了，还不是没钱。
如果有足够的钱财，同时进行，又有多难。
现在好了，有了这么多的钱，做什么都行了。
牟斌本以为唐一儒虽为反贼头领，应该没有什么钱。毕竟造反是很花钱的。
不说别的，就说那门炮，就便宜不了。
但是牟斌怎么也没想到唐一儒的地下会有20万斤的钱货。
这可不是万两。
一万两，牟斌都敢直接分了。20万斤，就超出牟斌的想象了。
第167章 财货动人心
牟斌因为财货的量过于恐怖，根本不敢分了这么多的财货，不得不上报帝王。
20万斤的财货真的是抄家几十年都没有听说过的。
不过这样的量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后世人都知道卖保健品的有多赚。更不必说唐一儒干的还是无本买卖。
死人可不会领工资的。也不会有人为尸体付什么“生产资料费”。
弘治皇帝听说了这批财货，自然是开心不已。
20万斤的财货，他可以做多少的事情。
如果不是天黑，弘治皇帝绝对会立即出宫，亲眼看看这批财货。
只不过这事一上奏皇帝，许多人就都知道。大明朝廷没有秘密。
比如户部，更是已经连夜写好了奏章，就等着明天拉银子回户部了。
在削减了锦衣卫的弘治朝，宫内宫外，许多的秘密都是瞒不住的。
虽然弘治皇帝听从朝臣的建议削减锦衣卫，节省开支，但是不等于这批锦衣卫就没了。
被削减的锦衣卫依然存在，他们依然要吃饭，要养家糊口。
他们一边给达官贵人当护院，一边出售着宫中的消息。
锦衣卫出身的他们，想知道宫中的消息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弘治朝的文官们还有底线，最多也就是从皇帝手中扣扣银子，远远没有发展到明后期的直接弄死皇帝。
而户部都知道了这批财货，宫中就更是知道了。
比如秉笔太监李广。
“二十万斤，小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广作为秉笔太监，同样没少收干儿子干孙子。
如果说朝臣还需要买消息的话。李广的一帮干儿子干孙子太监们就是直接主动的告诉他了。
哪怕是贪财的李广，在听到20万斤的财货后，也是有点儿发懵。
大家平日里都是以“两”为单位，突然蹦出个万斤。
李广不等小太监回答，就说：“你个小崽子是不是听错了？”
那可是“万斤”，合多少两……
李广掰着手指，发现他不会计算了。
太多了。
“回亲爷爷的话，锦衣卫报知陛下，小意子正服侍陛下，是亲耳听到的。白莲匪首有二十万斤的财货。”那小太监赶紧保证说道。
“嘶--姓唐的这么有钱！”
李广不是不相信手下的小太监，而是这钱实在是太多了。
老实说，李广是认识唐一儒的。
他们虽然一个是宫中的太监，一个是造反头子。本应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但是白莲教勾结宫中的太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已经算是白莲教的基操了。从元朝，白莲教就没少收买宫中的太监。大元的府库，有时候，白莲教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
同样，李广本人也没少通过白莲教购买施法的物资。
许多施法的物资并不好找。就是道宫也没有。
只有像白莲教这样布满全国的组织，手中才有货。
毕竟白莲教除了造反之外，他们还是一个不凡的宗教组织。
他们可以承袭千年，可不是全都靠忽悠。
白莲教是唐、宋以来流传民间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其创社祖师，远公、慧永、慧持、昙顺、昙恒、竺道生、慧睿、道敬、道昺、昙诜、白衣、张野、宗炳、刘遗民、张诠、周续之、雷次宗、梵僧佛驮耶舍等十八人，皆有神仙罗汉之称。
如果没有任何的真材实料，李广也不会从他们手中拿货。
当然，就是这二十万斤，太吓到李广了。
小太监说：“亲爷爷，白莲敎在元朝那会儿就在造反，没少开城破府的。二十万斤也不多吧。”
“对对，你小崽子说的对。”
李广想到唐一儒是有传承的，不由松了口气。
想他李广，皇帝身边的人，那么贪，也从未见过万斤的财货。
一小小的白莲教匪就有二十万斤。这太打自己的脸。
“如果早知道他有这么多的财货，咱家早就灭门抄家了！”
李广很是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
这么多的财货一直在自己面前晃荡，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可想而知李广有多后悔，多心痛。
想一想唐一儒不过是送他一些药材，他便开心的帮忙……
死蠢！
“来呀，把抄家的锦衣卫叫来，咱家有事吩咐。”
不过现在知道了还不晚，李广必然是要参与上一脚的。
“这个……”但是小太监却迟疑了。
“怎么？咱家还叫不动他了？”
李广眼睛一瞪，口中喘的全是粗气，就像是看到了红色的公牛一样。
钱财动了他李广的贪财之心啊！
“回亲爷爷的话，那人是朱传飞。”
“嗯？”
李广一愣。
锦衣卫中是多有人卖他的面子，但是这朱传飞却不是其中一个。
不然的话，李广也不会动用宫中的布匹把银子“坑”回来了。
有一说一，李广动用宫中的好布把银子“坑”回来，其实并不能算是坑。
单从布的质量与售价上看，李广这生意很公道，并没有坑人。
唯一“坑”的地方，大抵上就是这些布是李广“偷”出来的，而不是李广自己的布。
但是这算什么问题。
许玄想买好布。李广手中有好布，而且卖的很公道。
许玄又不知道他是偷的，为什么不买。
就算是知道，这也是弘治皇帝的问题吧。
以弘治皇帝一贯的作风，就是弘治皇帝知道，也不会对李广怎么样。
失主都不出声，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呢？
“能不能把人换下来，换成咱们们人？”李广问道。
“亲爷爷，那许玄也去了。”小太监说。
“许玄……”
李广眼睛一眯。
自从第一次失手在许玄的手中，李广便打听了许玄的底。
这许玄与他父亲许本山是陛下现在看重的人。
弘治皇帝看重的人，弘治皇帝有多护着，李广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也是李广为什么不与许玄死磕，而是偷布换回银子的原因。毕竟弘治皇帝是一位对自己人给他种上了一片青青草原，也不会处罚的男人。
李广除非疯了，才会与皇帝的自己人死磕。
“怎么又是他！”
知道有许玄参与后，李广急了：“好你个牟斌，真真是好手段。”
牟斌是一个好锦衣卫指挥使，从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甚至牟斌与他们就是猫(比他们廉洁)与鼠(贪)的关系。在李广看来，这妥妥的是牟斌的手笔。
这是牟斌故意让他李广的荷包不进账啊！
第168章 为钱忙
“银子，银子，咱家的银子！”
为了不是自己的银子，李广急的不断转圈，就好像是一个病态的赌徒一样。
“不行，咱家必须拿到银子！”
李广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前胸，就好像是他自己的银子被人抢了，难受的要命。不要那笔银子，他就会死一样。
“来人，派人去，把咱家的银子拿回来！”
最终李广下了决定。
他李广为了银子而战。
随着李广的命令下达，立即便有人从宫中出去，急急的向城外赶去。
到了五门，他们只是亮了一下手中的令牌，那本不应该被打开的城门打开了。
夜幕下，出城的身影快速向城外的唐庄赶去。
看他们目的明确，路线正确，很明显他们是去过唐庄的。
事实上，他们与唐一儒没少做交易。
他们唯一不知道的大概也就是唐一儒的宅地下有二十万斤的财货了。
唐庄距离京城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紧挨着京城。
所以他们出了京城，还没有进入唐庄，便遇上了巡逻队。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巡逻？”
出来的宫人，是知道许玄手上只有一支百户队的，可是不大的功夫，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三批巡逻队伍了。
一个百人队会有这么多人？
“看上去似乎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其中一个宫人开口说道，“我没有看到有锦衣卫的人在里面。”
“既然是五城兵马司就简单了。亮了牌子，让他们把财货送过去就好了。”听到对方是五城兵马司，宫人们一下子骄傲起来。
“啊！”他们一行，一个不了解情况的太监面露惊讶，又有些担忧，“这么多人，万一有人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他们可是偷取的抄家的财货，他多少有些担心。
“你想什么哪？”一个宫人不无可笑道，“这五城兵马司的莫大人可是咱们爷的干儿子，是不可能出卖咱们的，而且……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咱们办事顺顺利利的，得了爷的赏。”
那个太监有心说些什么，然而就像宫监说的一样，想点好的，顺顺利利。比想什么都要好。
“走，咱们去见一见这里的大人。”
带队的宫监说完，直接便向巡逻队走去。
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个有所怀疑的太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为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什么人？”
一行太监一出现，巡逻的队伍便发现了他们。
“是咱家，你们是哪位大人的手下？”
宫监很是大胆的走了出来，摸出怀中的牌子，拿在手上。
对方看到他的牌子，是双眼大亮，呼吸粗重，声音微微带颤：“你们是宫里的？”
“哟！有点儿见识。”
对方一眼认出自己的牌子，太监们十分骄傲。
“知道爷们是哪个，叫你们大人来吧。”
说到此处，太监们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杀不杀？”
但是巡逻的队伍不仅没有恭敬，反而目露凶光，以目示意“杀不杀人”。
不过领队的人微微摇头，否决了这个提意。
“各位公公这边走，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大人。”
相反，他反而很恭敬的带太监们去见他们的大人。
事情打从一开始便很是反常。
五城兵马司是巡京城的，不应该出现在城外。而且许玄也没有向五城兵马司求援。
就算是求援，许玄有牟斌可以求，根本用不上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但是太监们常年呆在宫中，他们似乎没有细想。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京城，百善之地。太监做梦也没怀疑过会在这里出事。
“是你们要见我……”太监跟着这支巡逻队，很快见到了一个统领一样的人物，那人并没有与他们见礼，反而是上下打量着他们，说道，“从宫里来的？”
“没错。”宫监点头，一副颐指气使道，“咱家奉了宫中的命令，你们大人呢？”
那幅样子就差直接说，小小的统领没有资格知道他们的事，他们办的差事一样。
确实也是没有资格。怎么说也是从锦衣卫眼皮底下偷东西，而且还是偷二十万斤的财货。
即便他们得了令，只拿金银，余皆不取，却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没有见人就说的道理。
“大人？”但是他们的态度却足以让这位统领荀六皱眉道，“这里我最大。”
他的回答让宫监皱眉：“你们莫大人不在？”
“你们找莫大人，莫大人自然是在衙门了。大晚上的，大人们自然是不会出来的。”对方回答。
宫监看了一圈，这些人中没有他认识的。
这一下，事情麻烦了一些。
没有自己人在，他们将做的事可不好说出外人听。
是，李广是皇帝的心腹。
贪点钱什么的，就是皇帝知道了也最多是呵斥。他们不怕。
只不过不怕归不怕，他们却也不能随意的泄露。
万一传到牟斌的耳中，也是一件麻烦事。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在偷锦衣卫的战利品。
就是牟斌不知道，他们也没有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分金银的可能。
“既然这样。你们看了咱家的牌子，守在这儿。咱家去去就回。”
宫监亮了亮手中的牌子。他打算不说事，只做事。
反正他们是宫中的人，只要亮了牌子，五城兵马司想必是不敢管的。
至于他们上报，也会报到莫升那里。那莫升就是知道，看到是李公公的事，也会装看不见。
想一想，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宫监想差了，只见那荀六统领露出了为难之色：“公公，我等还有军务在身，不好在这耽误。”
“军务？咯咯，你们五城兵马司有什么军务？为什么咱家不知道。”
宫监乐了，其他的太监们也笑了。
五城兵马司，名字是很响亮，但也就是个缉捕，维持治安的衙门。
这样的衙门口说什么军务，真的很可笑。
宫监笑后，当即开口：“好了，咱爷们也不白使唤你们。事了之后，咱们会为你们向你们莫大人请功的。”
宫监不信他们会有什么军务。
五城兵马司的人，最多也就是看管唐庄外围，不让人进出罢了。
第169章 杀人灭口
如果是姓莫的在这里。看在李广干儿子的身份上，宫监会让他参与一把。
参与就等于分钱。
但这里只不过是小小的统领，分什么分？
李广这么贪钱，他的手下也好不了。
牌子一亮，便把人用了。他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宫监想的是很好，但是对方却不受他的令：“公公，我们真的有军务在身。”
荀六可不仅仅是什么五城兵马司的统领，他还是白莲教的人。这里的人全都是白莲教的人。
唐一儒的宅子被撬的一干二净，便是他们干的。
只不过从唐一儒起兵，到事败被俘，时间太短了。他们也只来的及把财货掩埋起来，根本没有来的及运出，许玄他们便上门来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等到晚上，借着夜色返回。
可是就这么寸，迎面撞上了一群太监。
好在他们这批人人是一身的五城兵马司的打扮，模仿一下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对付过去，还是可以的。
不然，还真就不好办了。
然而这帮太监不好好的办他们的差，非要与自己这些趁黑回去的人纠缠。
他们除了隐藏了财货，可还有教主要救的，哪个会想为他们做事。
听到荀六的不断推辞，宫监也是恼了：“什么军务？咱家说了，你们要听咱家的，乖乖守在这儿。”
宫监觉得他知道这些人是守在这儿的五城兵马司，他不用一直提醒。
每提醒一次，就好像是对方知道自己等人是来干什么，故意推脱似的。
但是他们会知道吗？
怎么可能知道？
他们得了秉笔太监李广的令，立即便出城而来，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在宫监他们看来，这个被发配出城的边缘分子，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爷们只不过是让你们呆在这儿，全当没看到爷们进出不就得了吗？
怎么还不依不饶起来。
这么死板，不知变通。活该你们守城外。
“还是说，你们想让咱家与你们莫大人说上一句。”
宫监也是恼了，出口威胁。
“是，我们明白了。”荀六也听出了宫监的威胁，低头应是的同时，眼中闪现了杀机。
荀六心想：死太监，不是我们急着回城，打探教主的所在，搭救教主，现在就了结了你。
“很好，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宫监点了点头，问，“匪首的宅子在哪？”
他们是来过唐一儒的家与唐一儒交易，但是有这帮五城兵马司的指路明灯在，总比他们自己黑灯瞎火的摸索要好。
“就在前方不远处。”荀六指了一下身后。
“哼！真是帮贱格子，早听话不好吗？”一个太监见他们还是服从了，满是鄙视道。
随后宫监他们一行人越过荀六他们，向前赶去。
唐庄距京城不远，唐一儒的宅子也不小，占地不下几亩地。可是他们不断向前，却还是没有见到。
“没有了？”
甚至他们越走越是人烟稀少，直到一处房子也没有了。
“是我们记错了地方吗？我记得唐家很大的。”一个太监说。
“这里似乎不是唐庄？”太监们借着月色来回巡视，“这里肯定不是唐庄。”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是他们目的地的事实。
“五城兵马司的人指错了路？这么没用？”有人忍不住骂荀六他们是废物。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这时候突然有人怀疑道。
“嗯？”
众太监没想过这个可能。因为他们是宫里的人，是他们五城兵马司莫大人干爹李广公公的手下。
五城兵马司敢骗他们？
“走！咱们回去。如果他们真敢骗咱爷们。咱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生气的宫监一脚踹向了一边的一处稻草堆。
“好臭！”
一脚下去，什么东西被他踹了出来，而且很臭。
借着月色，一具干瘪的扭曲尸体，出现在一应太监们面前。
“啊！”
“尸体！”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出现尸体，全都吓了一跳。
“走！回去！”宫监面色阴沉，举步疾行。他也没想到会一脚踹出具尸体来。
“走？”恰在此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走得了吗？”
“宫里的公公们。这里的风水不错吧？”
“留在这里，你们会很有用的！”
“是你们！”
对方的声音，他们很熟。刚刚才聊天指路的声音，他们怎么会不记得。
与此同时，周边的黑暗中，一道道修长身影缓缓走出来，手中的长刀在月色的反射下，更是尽显杀机。
“你们想做什么？”宫监脚步后错，一目望去。
他们被包围了。
不下十个人，全都手拿长刀，围住了他们。
“五……五城兵马司？”
不少人为之惊恐万状，面色瞬间惨白，身躯更是微微颤抖。
他们先前有多趾高气扬，这时候就有多害怕。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宫里的人。”
宫中人的身份似乎给了他们一些勇气，身子不再发抖。
“那么宫里的公公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我等五城兵马司负有皇命在身。不得不得罪了。”
“你们大胆！”宫监绷紧身躯，就如炸毛的狼狗，朝着对方低吼，“我等可是你们五城兵马司莫大人干爹，秉笔太监李公公的人。你们敢对我们动手，李公公不会放过你们。”
完全不知道他们是白莲教的宫监只想借用李广的名，恐吓住他们。
毕竟只要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就没可能不知道李广。
而以李广今时今日的权势，他不信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敢对他们怎么样？惹到了李广公公，怕是他们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宫监猜对了一半。
荀六他们确实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也确实知道李广的权势，惹不得。
但是他们并不是奉命外出的五城兵马司。
要说奉命，他们奉的也是白莲教的命。
当宫监与他们打照面时，对方便想杀人灭口了。
只是他们当时在路口，担心还有人出入，这才把宫监他们引到了偏僻，他们埋藏“闷香”干尸的偏僻地方。
这里杀人就不用担心有路人看到了。
第170章 番子
荀六轻轻摇头，杀心一起，宫监的威胁，对他可没有什么用，他们本就是份属敌对。一群以造反为毕生事业的人，他们会怕一个王朝的大太监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伪装一旦撕下，可就很难在粘回去的。
“来生，不要在夜晚赶路，很危险的。”
荀六嘴中轻轻嘀语，像是解释，又似乎只不过是他自己的感概。
“你……你们真的想要咱家的命。”
宫监也看出来了，对方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你们觉得你们杀的了我们？”
“哦？”荀六侧首，他似乎发现宫监竟然变的爷们了起来。
然后，荀六又笑道：“是吗？”
虚张声势罢了。
他们人人持刀，太监们有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
荀六一一扫过眼前的太监们，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武器。
宫监他们身上确实没有武器，作为宫中的太监，他们身上连一把小刀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与手持长刀的五城兵马司对抗。
宫监手下的一个太监已是眼睛急转，寻求逃走的机会。
“这件事确实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当作不知道。”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离开？”
那个太监还以为是撞破了荀六他们杀人的行藏，所以才要杀他们。他真的以为只要他们不说出这事，便不会受到伤害。
“你以为哪？”一个五城兵马司的汉子不屑冷笑，随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眼看着他要打到人，却在那太监身后伸出了一只手，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太监从宫监的身侧伸出手来，抓住了对方扇来的手掌。
“还敢反抗？”
那个被挡下手掌的汉子，狞笑一声，想也没想，直接就把手中的刀挥了出去。
手持杀人器，杀人心自生。
什么撞破行藏，就是没有，他也想杀人了。所以这一刀挥出，他是一点儿留手的意思也没有，出刀是又快又狠。
据说这个五城兵马司的汉子，在过去是一个刑者。他为刑者时，由于手艺高超，一刀断头。许多犯人的家属不得不贿赂他，以求得死的不那么痛苦。
一刀砍死和许多刀都砍不死，所有人都会选。
是弘治皇帝登基，判死刑的犯人少了，他才入了白莲教，借白莲教的路子转了五城兵马司。
他这刀挥出，自带一股腥风，迎面袭来，仿佛是他刀下的亡魂一起出手。
宫监身侧那个沉默寡言的太监微微眯眼，手臂随之轻移，化手为指。
“铮！”
一指弹向了刀背。
那位刑者全力以赴，可以斩断人头的一刀，直接被这太监一指弹开。
“刑者。”那太监摇头轻笑，目光却没有一丝笑的意思。
“区区一个刑者……”
说着话，他双目微凝，手搭上对方握刀的手，五指猛然朝内一合，浑身劲力犹如灵蛇般涌向手掌。
“咔……”
裂响传来，对方那握刀的手在恐怖巨力的挤压下开始扭曲、变形。
那刑者双眼一睁，目露惊恐，随即才意识到疼痛，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啊！”
一直以来，都是他斩别人的脑袋，这是人生第一次被人扭曲了手掌。
“鹰爪功！”
荀六见那太监出手便扭曲了刑者的手掌，面色一变，当即拔刀疾冲：“松手！”
鹰爪功是专练手指抓劲的功夫。3年功成，屈指可如鹰爪之钩。是万化朝东西二厂番子人人皆修的功夫。
这功夫可以瞬间锁住手腕、咽喉、腰肋等要害。为东西二厂立功不少。
太监高恭见对方挥刀斩来，眉头一挑。
那太监高恭确实是东厂的太监，也习有一身的武艺。
就说他这一手的鹰爪功，便是打熬身体与药浴一起，才练就手如鹰爪，可借腕臂之力而贯之。一旦使出，分筋错骨，分外好使。
只是这药浴，除了皇家，普通人根本就用不起。
但是练的再好，他这也是凡人的功夫，他的血肉之躯，依然不可能与刀枪对抗。
以那荀六的刀力，他要是像对那刑者一样屈指去弹，伤到的只会是他自己的手。
当下掌中发力，运力在指节，猛然一旋，直接把那刑者到手臂扭断。
在那刑者大声惨叫的时候。
这位高太监立即脚步后错，躲开刀法的一斩。
人虽救下，但这膀子却是废了。
荀六把人救到身后，面色一沉，身形不变再次斩向高太监。
“受死！”
荀六显然没有想到这帮太监中还有高手。毕竟一开始看他们的表现，说是一帮废物点心都有人信，怎么可能会有高手。
荀六承认是他看走了眼，伤了自己的手下兄弟。
这一次，他不会了。荀六身随刀走，刀光闪烁，竟是在刹那间就斩出七刀。
全力出手的荀六，七刀各有不同，却封死了高太监的闪避方向，力求直接斩于刀下。
“叮叮……”
然而本是使鹰刀功的太监，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短剑。
突然出现的寒芒，拦在刀锋之前，刀剑碰撞，两人也是一触即分。
“短剑。”荀六的脸色很是不好。
一个宫中的太监，会使鹰爪功也就算了。毕竟即便朝廷撤了西厂，东厂也削减了九成，却还是需要行刑逼供的人手。而修炼鹰爪功的高手，天生便是刑讯高手。
不过他身上备着短剑就不正常了。宫中的太监是不许携带武器的。
难道皇帝又开了东西二厂？
荀六也好，江湖也罢，他们真的是很担心朝廷重开东西二厂。
一个功夫高手，从修炼到成型，基本上是一生的时间。
这对个人，还是江湖势力都是很大的消耗。
毕竟愿意花费一生的时间来习武，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可是朝廷不一样，一令下，直接批量生产高手。
就说鹰爪功，民间修习三年有，十年也不少。这不仅与资质有关，同样与消耗的物资有关。
穷文富武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说荀六，一刀七斩，看上去是很厉害，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练到家。
不是他的资质有问题，而是想以更快的速度斩出更多的刀，就不是练的问题，而是必须以大药养筋。
不然，他就是斩出了，他人也废了。他的筋骨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
第171章 出人意料
大药，也就意味着上千两，甚至更多的投入。
而且养的是筋，不可能一幅药便成功。
这么大的投入，只是为了多出两刀。
性价比，人人都会算。
荀六本以为他七刀已经够用了，却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对手。
如果他可以出九刀，刚才那太监就已经被他斩杀。
九刀与七刀虽然只差两刀，但是其速度与威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好！小高子，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给咱家杀光他们！”
宫监知道自己队伍中有练家子武夫，是李公公的安排。实话实说，宫监一直以为他们的身份就足以畅通无阻了，根本不会遇到不买他们面子的事，跟不用说杀他们了。
而现在看来队伍中的练家子武夫不仅用上了，还是一个高手，一时间喜不自禁，说到“杀”时，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都破了音。
“大人，我们帮你！”
“我们联手，一起除掉他。”
与荀六一起的人都是他们真正的兄弟。一起投的白莲教，一起在五城兵马司服役，绝对赶的上人生三大铁的关系了。
现在见他们的兄弟受伤，一个个义愤填膺，无不想为其报仇。
“好！”荀六点头。他们本就是干的诛九族的买卖，可不是讲江湖规矩，非要与人单挑。
而看到九个持刀的汉子，宫监是吓的连连后退，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刚才的强硬。有如泄了气的气球，刚刚才鼓起来，转身的功夫又软了。
“软”才是本性。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小高子可千万要顶住啊！”
服侍人，他行。打架，他就不行了。
“出手！”
一声大吼，除了已经受伤的刑者，九个汉子持刀猛冲，杀气惊人。
他们已经见识过高太监的身手。所以九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刀法、步法配合默契，宛如一体，刀刀连环，一个人根本没可能同时挡下这么多的刀。
面对刀光，高恭没有后退。他知道只要他一退，对方便会连绵不绝的攻来。
至于说开口威胁，更是想也没想过。能动手就不要瞎哔哔。
念头闪动，高恭的身躯也随之舒展，有如游鱼一样，迎着刀光朝前扑了过去。
身形灵巧，有如鱼儿入水。刀光闪烁，却是片刀不沾身。
“小心！”
荀六作为领头人，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快步越过其中一个出刀慢的手下。
“叮……”
火星溅射，两道身影当空交错，如果不是荀六出手，高恭的那一剑已经杀掉一个了。
他们九人看是同时出刀，看是封住了高恭所有的方位。
但是他们只不过是临时配合，使的也不是什么合击之术。
这在高恭的眼中，破绽可是不小。
要知道他们东西厂是最擅长合击的。
对方的合击在高恭眼中，全是破绽。
当然了，荀六是个高手，这让他没有一击建功。
错身的高恭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直扑向高功身后的刑者而去。
“混蛋！你给我去死！”
那刑者不愧是一个行刑手，面对高恭的冲来，他没有丝毫的闪躲，反而以左手持刀，猛劈了过去。凶悍异常。
“噗！”
但是实力的差距不是拼命就可以弥补的。
血雾自咽喉喷出，他身躯一晃，踉跄倒底。
“混……”
荀六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努力去救人了，他也确实救下了一个，却没想到对方却是奔着受伤的刑者去的。
荀六气的想破口大骂。然而下一刻，他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他看到高恭默不作声的出手。他承认高恭受了东西厂的训练，一身修为不凡。占了资源的便利，自己没有拿下他。
不过不管荀六多么不想认可，但是事实上就是高恭比他强。
所以他才可以伤人，所以他才可以面对自己九人，依然从容不迫，甚至是杀了一个人。
但是这么一个高手。表现的也很高手，却在杀了人之后跑了。
是的，那高恭在杀了刑者之后，并没有再返身杀回来，而是直接冲了出去。
就在荀六破口大骂的时候，高恭的身影便钻入了黑夜中，不见了。
这样的变化，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出来！你出来！”荀六骂人的话变了。
但是黑夜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吹树林的沙沙声。
荀六的脸黑了下来。
难道真的逃了？他刚才那么拼命，只是为了逃走？
这个答案……
高恭可以告诉他：是的！
“呼--”
冲出包围的高恭喘了口粗气，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他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谁又知道他已经是出了全力。
随着灵气的消散，武功的威能开始降低，想恢复武功的威能就需要用大药。而且这大药代替的是灵气的原作用，也就是说，“用药不能停”。
一旦停了，身体的素质便会下降，身手同样会降低。刚才的拼杀已经是高恭的全力了。
荀六猜对了高恭的身份。
高恭确实是东西厂批量训练的高手。
但那是万化朝的事了。
万化朝，东西厂强大，皇帝一心炼丹长生。在他们全力为皇帝找大药的同时，他们自己的大药是不缺的。
但是现在是弘治朝，一切都变了。皇帝不再需要东西厂，东西厂也不再为皇帝找丹药，他们这些东西厂用大药培养出的高手，自然也就没有大药使用。
有大药使，他们这些人是东西厂的高手，但是一旦没了大药，他们也就与普通的高手差不多。他们依然会受制于身体的素质。
就像是荀六斩不出九刀，高恭刚才的搏杀，同样是超负荷运转自己的身体。
在没有药物滋养的弘治朝，如果他再拼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没有了灵气，最多是一些武学施展不出。可是没有了大药，就不是武学施展不出的问题，而是身体直接崩溃的问题了。
高恭见过自己的同伴，身体崩溃，全身瘫痪，求自己杀了他的场面。
老实说高恭不想有那样的结局，所以他逃了。
就是高恭这一逃，可为难住了荀六他们。
“我们怎么办？”荀六的手下在问。
“等！”
他们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小心等待高恭的返回。
第172章 吸血獠
但是，夜风习习，只有风声与树林相伴，以及不断远去的沙沙声，终不见归来者。
真的就逃走了？其他人的性命不顾了？
荀六他们彼此对视，俱都目瞪口呆，简直是无法从他们看到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王八蛋！”
“端的不当人子！”
“死太监，连命根都没有，早不是人子了！”
荀六的手下一番怒骂，难以平息。
这时只见一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简直像是死去的刑者斩下的犯人一样。
但是这人偏偏与死去的刑者交好，眼看着杀人的宫人逃了。一双怒目转头凶恶异常的瞪向宫监他们。
“死！”
人狠话不多，抬刀就斩。
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的太监当场便让他斩杀死去。
咕咕的鲜血喷撒而出，周遭的太监们只觉身上一阵湿热，便已经被喷溅上了一身的血液，把他们涂成了血人。
同时，那血液也喷射到了地上的干尸身上。
咕咚--
干瘪的尸体仿佛是受到了雨水的滋润一样，发出了微不可查的跳动，仿佛是在吸收着那温热的血液一样。
“啊！杀人了！”
这时候宫人们仿佛才反应过来，发出了惊恐万状的叫声。
他们这叫声掩盖住了地上干尸的变化。
没人注意。
“死！”
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似乎是为这叫声所激怒，随手又是一刀。
一刀不够，又是一刀。
连续的斩杀，刀刀要人命。
刀刀是不断喷出的血液。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那汉子仿佛不是杀人，他就是在故意放血一样。
“铛……”
突然他的刀发出了金石相击的声音，似乎是与什么坚硬的东西发生了碰撞一样。
“什么东西？”
那汉子扭头一看，便看到了一只干枯的手不知何时从地面上举了起来，高高的扬在了空中。
“你们敢……”
黑夜之中，他并没有看真切是谁的手，只以为宫人中又出了一个习武之人，但是下一刻他不由面色一变，心中悸动，浑身汗毛一炸。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想也没想，手中的长刀就再一次的劈出。
这一刀来自于人体的本能反应，就好像是知道是有什么凶恶的存在出现了。
他没有了虐待戏耍的心思，他要斩杀那让他心惊的人。
“铛。”
但是他这一刀，不仅没有丝毫的血液流出，反而被对方挡住了。
甚至他看到对方都没有抽出兵器，只凭一只肉掌便挡住了。
光线再是不好，他也看的出那是一只手，一只人的手。
但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只是凭一只手挡下了自己的钢刀。
一定有机关。
“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想到是有机关，他的心平静下来，也不再那么怕了。
对方的杀戮被挡下了。
余下的太监心中一喜，立即向那只手靠拢过去。
但是他们还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便见手前方的太监肉眼可见的缩小。
“卟”的一下，身上的衣服掉落在地面上。
人，没了。
而在他身后，一个血红的影子躬着身体，滋滋有味的在吃着什么。
“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想努力看清那个血影是什么。
可是随着那血影不断吞食下那太监的血气，其他人也变的不由精神恍惚起来。
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丝丝的血气不断向那血影涌去。
“扑通”。
一个离的最近的太监突然倒了下去，没有任何的征兆。
如果有人仔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惨白如纸，一丝的血气也不存在。
但是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是精神恍惚，又怎么可能去细看倒在地上的人。
他们只知道有人倒在了地上，却连他为什么倒在地上的念想都没有。
不是他们不惊讶，实在是大脑仿佛是没了血液一样，想转动脸筋，却发现根本是件办不到的事。
直到那个血影吸食的血气够多了，多到他都撑到了，不得不停下消化吸收。这时候其他人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呼！呼！”
所有人大口喘着气，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又回到水中，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一样。
喘上两口气，荀六出刀向前。
“死！”
刀风霍霍，当空游走不定，瞬间锁住手腕、咽喉、腰肋等要害。
荀六要斩杀那血影。
这时候荀六对那血影已经多少有了些猜测。
他们罗香教主做的是死人买卖，所以总是难以避免的有人没死透，比如和尚庙的那具僵尸便是没有死透，又活了过来，从养尸地逃到和尚庙，才被和尚救下。
当然了，感染了尸气，他自然是没有活下来，变为了僵尸。
僵尸这东西不是第一次出现。做死人买卖的罗香教中，除了极少数没有死透的人外，还有更少的是：有人死了又活了。
唐一儒他们称其为神使(尸)。
那才是真正的“闷香”，炼制冥丹的真正原材料。
和尚庙的那个不是第一个，这里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所以对荀六来说，对方如果侥幸没有死透，那么他就斩杀对方。
如果是变了僵尸，那就更好了，这可是上等的药材。
死而复生的尸体可比一般的尸体高级太多了。
当下荀六三刀，直直斩向对方的脑袋。
“铛铛铛”。
三刀金石相击后。荀六的面色一沉，因为对方举起了双手，用手挡下了他的刀。
也就是说他的三刀，全让对方挡下了。
“该死！”
三刀没有建功，荀六知道他必须出全力了。
再次出手，他身随刀走，刀光闪烁，竟是在刹那间就斩出七刀。
七刀各有不同，除非对方有更多的手，否则是根本不可能封挡住他所有的刀，总有一刀会斩中。
“铛铛铛……”但是对方却做出了荀六没有想到的动作，对方的双手牢牢抱住了脑袋。
“我就不信你的手是铁打的。”
荀六的刀斩不到头，心中发狠，一刀又一刀的全斩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他的刀势力大且沉，哪怕是骨头，也要被其斩断了。
但是事实与结果不同。
一连七刀，每一刀都足以斩断手骨的力，却偏偏斩不断那双纤细风干的手臂。
第173章 食物
“怎么可能？”
七刀下去，都没有斩下对方的手臂，荀六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血影。这比躲开的高恭还要让他吃惊。
黑暗的夜色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人被喷洒了一身的血液，就好像是一团血影一样。
“统领。”
其他八人全靠向荀六。显然他们也看出对面尸体的不同凡响。以手硬怼钢刀，这还是人的尸体？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们联手，一起除掉他。”
失败的斩杀不仅没有让荀六失望，反而是激发了他的贪欲。
闷香冥丹，他也有服用。
当然，他服用的是用真正僵尸炼出的冥丹。
正是服有冥丹，他的身体素质大幅提升，才斩出了七刀。
而现在又有僵尸出现了，还是他连斩七刀都没斩杀的僵尸。
上等货。
大道理他不懂，但是越硬的僵尸越好，他还是听唐教主说过的。
斩杀了这具僵尸之后，肯定是可以炼出更好的闷香冥丹，服用了那丹，一斩九刀不再是梦。
“好！”其他人同样明白一具僵尸的价值。
这些死而复生的神使(尸)，每一个都是他们彀中之宝。
小小的一颗冥丹，配合棺露服用，武者可以功力大进，常人可以延年益寿。
每一颗都是价值千金的好宝贝。
在他们眼中，那血影哪里是什么死而复生的怪物，分明是一座行走的金山。
“出手！”
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些宫人。一声大吼，所有人持刀猛冲，齐齐斩向那血影。
九个人的力量同时斩去，他们就不信这僵尸不死。
就算是不死，他们也要拆了对方，炼制成宝药。
面对九人同时斩来，那血影没有逃，而是把手脚抱在一起，整个人团成了一个球。
“铛铛铛……”
势大力沉的九刀，这一回确实起到了作用，至少他们斩了进去。虽然只有一寸，但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
九人心中一喜，同时抽回刀，身子后撤，打算再斩。
但是在他们后撤的同时，那血影动了。只见他护在手脚中的脑袋转动了一下。
面向一个附近的太监，猛的一吸。
那太监只觉眼前一花，身体发冷，周身的血气便丢失了干净，全入了那血影的口。
有了血液的补充，手脚上的刀伤瞬间便恢复了。
“扑通”一声，没了气血的太监倒地而死。
“你们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一个太监的倒地，让荀六反应过来。
僵尸是吸人血的，而且越吸越强。
他不杀这些太监，就是怕他们身上的血滋养了对方。
“啊！是是。”
宫监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用死了，立即劫后余生的转身就走。
这时候，那个被吸食的太监也才刚刚倒下。他身边的太监还以为他是吓瘫了，伸手去拉。
这一拉，他离的血影近了一些，正好是血影的攻击范围。
眼前一阵恍惚，气血直奔血影而去。
“你怎么也倒了。”
这人身边的太监再去拉，同样中了招。
这帮子没有见识的太监，劫后余生，一个个放松了警惕。一个接一个的伸手，说不定便全成了那血影的口中餐。
“住手！”
荀六大喝叫了停：“滚！如果你们再不走，老子立即杀了你们。”
荀六见过僵尸吸血，虽然他没看到那血影吸食人血，但是荀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怀疑倒下的人，是被其吸食了血液。虽然他没有看到，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感觉。
但是他也不需要给太监证据，不走，他就杀。
当然，面对这个难缠的僵尸，他是不会再杀人的。
人血已经惊醒了他，更多的人血还得了。他只是在吓唬宫监他们。
宫人们不知道荀六的想法，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很是从心的放弃了他们的同僚，转身就走。
“小心！”
甚至一个离的近的太监，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血影动了，扑向荀六的人，还忍不住发出惊呼提醒。
“叮……”火星溅射，两道身影当空交错，那血影一下子抱住了一个荀六的手下，发出啧啧啧的吞食声。
没人想到太监会向他们示警，毕竟他们刚才可是要斩杀这批太监的。
敌人会向自己示警，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事。
就是那个出声示警的太监，也没想到他会向杀自己的人示警。
想不到，也就慢了一步。一步慢，当那个人下意识再想挥刀自救，却已来不及。
“噗！”
失去大量气血的他，身体有如破絮一样栽倒下去。
而那个血影牢牢的趴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连体婴一样。
“老五！老五！”
这时候那人身边的人反应过来，想去救人，但是那血影却直接挥爪逼退了他。就像是护食的野兽一样，发出低沉的恐吓声。
比起没有习武的太监，显然他口中的武者更加美味。
特别是这些人中服食过冥丹的荀六，更是一直在他的视线中。
他的视线不是对可以伤到自己人的警惕，而是对最美味食材的渴望与贪婪。
他仿佛是知道这些人可以让他更强大。
唯一麻烦一些的也就是这些人的气血强大，他必须接触到，才吸取到他们的气血。
但是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当第一口的美味入了口，这些人便是他的食物了。
“放开他！你这怪物！”
那被逼退的汉子，挥刀便斩。
那血影这一回没有挡，他只是抬起了脚下的身体。
一刀自那老五后脑入、眉心出，斩灭生机。
“老五……”
他是为了救人才出的刀。怎么也没了想到那东西会抬起自己同伴的身体挡刀。
一时间，他握刀的手松开了。
“小心！”
荀六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他。
而血影已经扑了一半的身影又停下。
只见那血影抱着尸体的脑袋，顺着刀缝吸食起白色的脑浆。
就好像他是被脑浆吸引住，才停下来似的。
“怪物，怪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自己一刀不仅没有救下人，反而像是个开罐器，打开了同伴的脑袋，为其开脑取脑浆，被荀六救走的汉子双目通红，几欲滴血。
第174章 心绪不宁
另一边，许玄在布阵。
不是为了保护财货，二十万斤的财货，许玄不觉得有人可以在自己的眼前偷走。
但是在吸血獠复活的同时，许玄的心突然一阵悸动。
许玄以为是丹炉中的危险东西，然而他在丹炉附近布上了阵法后，心情依然无法平静，就好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出来了似的。
想了一下，许玄加大了布阵的范围，把整个庄子都布了进去。
同时，他也叮咛了朱传飞通知他的人要小心。
朱传飞立即说道：“是，许公子放心，如果有不开眼的抢我们锦衣卫的东西。哼！”
朱传飞冷哼一声。他懂了许玄的担心。表态没人可以取走他们锦衣卫守着的财货。
不过许玄是担心财货吗？
他不是，他只是心血来潮。具体是担心什么，许玄也不知道。
不过这事还真的与财货有关。
如果不是李广起了贪婪之心，派人来偷金银，宫监他们就不会撞上荀六一行人。
没有荀六他们杀人，流了一地的血，他们埋藏的干尸也不会吸饱了血液，从血液中复活。
那吸血獠先是吸食的太监的血液，现在太监的血液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在追杀武者们。
正所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当他吸饱了武者的血液，他肯定会变的更加强大，并向更强大的人出手。
许玄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他具体在担心什么。
这时候铁道人走了过来，问道：“你好像很担心？”
“是的，世伯，我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说着，许玄感应着地下的丹炉。
也不知是不是丹炉被重新盖上的原因。丹炉中的声音没有了。就好像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猎手在静静的等待着。
这让许玄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世伯，可不可以帮忙算一卦？”
“好，我来为你卜卦。”铁道人答应道。
通过接触，铁道人已经发现许玄不是他想象中的司天监铁饭碗，而是在做着很危险的工作。
准确来说，是许玄竟然可以接触到神秘侧。
这也是铁道人感兴趣的。
铁道人立即拿出铜钱，礼敬之后，可以占卜，才开始占卜。
“乾卦。天上有天、天外有天。乾卦的具体自然卦象是指天空，指视野中无云，太阳与月亮中，一个已归，一个未升时的天空。”
铁道人打出了卦钱，边看边解释：“乾卦，自然生物中常以传说中的“龙”为乾卦卦象一部分的表述，从有关龙的各种传说中，找寻龙的特征来认识乾卦。自然之中的“天”也可以局部地做一些该卦象特征表达。
也被解为天上有天，天外有天。大抵是说隐藏的事物一直存在，只是现在出现了。”
虽然这卦似乎没什么用，但是真的很准。
僵尸自古都有。只不过很少有人倒霉的遇上他们。
当然，对朱厚照来说，他是属于绝对开心遇上僵尸的好奇分子。
想到僵尸本身就存在，再加上那只僵尸的实力。许玄笑了一下。
无他，太弱鸟。
其实想来也是，自古就存在，几千年来，却没有对活人造成多大的危害，也就知道僵尸的实力有多少了。
那样的僵尸不要说习武之人，就是有些胆气的壮汉，估计也杀不了。
卦是没告诉许玄具体是什么，但是他却已经是安心不少。
当然，阵法还是要布的。
僵尸这玩意儿是弱，但是备不住身上有尸毒。
大晚上的，若是突然跑出一只僵尸，把什么人抓伤了，也就不好了。
对于治尸毒的本事，许玄知道的不少，比如糯米拔毒、洗澡啥的。
但是从未试过。他也不想去试。
把身上的玉石布下，不够了。
看看身边，铁道人，朱传飞……一水的锦衣卫。
砸砸嘴。
没有狗大户啊！
地下是有钱，但那是钱，不是玉。
为了谨慎起见，许玄一步化寸，回了他与朱琳霺城外的庄子取玉石。
看着许玄一步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铁道人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是越是心动的本事，铁道人越是不好开口。
还不是一家人。成为一家人就好了。
铁道人是切切实实感受到女儿的婚事应该抓紧了。
他不是卖女儿，他只是想知道自己修了一辈子的“道”，到底是真是假。
另一边，许玄拿着一个超大容量的口袋，把玉石装进去，一步化寸回来。
看了下天上的夜色，许玄开始在庄子附近埋设起了玉石。
虽然只是在布阵，但是许玄的收获还是有的。
比如通过朱宸濠的养人玉可以增加阵法的威能，可以困住更多的人。
这是经验，是系统没有灌输给许玄的经验。
就像是现在，许玄一边埋设玉石，一边开始尝试向玉石中输入灵气。
既然养人玉都可以增加阵法的威能，灵气应该也可以。
唯一难为许玄的就是不同的玉石可以承受的灵气不同。
有的可以承受的多一些，有的刚注进去就裂开了。
玉石埋在土中，扒出来还是价值不凡的玉石。可是一旦裂开，其价值也就直线下降了。
也就是这些玉石不是许玄买的。否则他是舍不得做这样练习的。
至于现在，自然是不断注入灵气了。狗大户的玉，用着不心疼。
灵气消耗光了，立即打坐重新恢复。现在是夜晚，天上有的是星光灵气。
心中都起了心血来潮的悸动，许玄当然想把阵法弄的有多强大，便有多强大。
毫不夸张的说，许玄就是奔着一口气装下万人的阵法去的。
毕竟除了僵尸，白莲教也是威胁。只能装二百人的阵，面对白莲教军的九千多人，太少，没有安全感。
如果可以，他都想布一个诸葛亮可以挡下几十万大军的八卦阵。
只不过以许玄现在的知识，他可以布下一座困上几十万人的大阵，但是没有地方。
庄子就这么大，真要想困住几十万人，除非是人叠人，不然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几十万人叠在几亩地上，这是理论上。
但是最多是叠了几千人，剩下的人哪怕是白痴也知道那地方有问题，而根本不会再入阵吧。
第175章 改变只在一瞬间
当然，许玄可不是诸葛亮，他就没想过以一人以力对抗几十万大军。
他布阵是为了谨慎，而不是真的为了对抗几十万的大军。
说句老实话，真要是有几十万的白莲大军造反，布阵？许玄一步化寸，回京。
京城就在身后，京中的几十万大军。京师的城墙，这不比以一人之力对抗几十万的大军要来的简单？
有一说一，弘治皇帝在位期，就没打过败仗。
当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许玄还是在尽可能的往玉石中注入灵气。
布阵法不是为了对抗几十万的大军。但是却不等于不可以向这方面努力。
对抗军队是朝廷的本职，刷阵法的熟练度同样是一位修士的本职工作，大脑掌握知识，与用手使用出知识，还是有所不同的。
把阵法的强度刷高了，对许玄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而看到许玄在布阵，铁道人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常用心的为许玄讲卦。
“乾卦人士多适合进入政界，步入仕途。往往又多适于中层级衔的职务，在此类岗位如鱼得水，掌管实权，也会有相对高层关照提携……”
这话说的，许玄有些不明白了。
我这心血来潮，你却说当官？
这事有联系吗？
铁道人又说：“太平岁月，大抵如此。但逢暗混乱，无人领袖，却可以为一时之先，稳居魁首。”
“呃--世伯想学道？”
许玄不知道铁道人想说什么，他的话太费解。但是费解没关系，许玄可以直接问的。
“是，朝闻道夕可死！”铁道人承认了。
好家伙，又是领袖，又是魁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白莲教，在忽悠人造反呢？
铁道人刚才说的，当时的许玄是一脸懵逼。
刚刚才经历了白莲教，你就来说这话。许玄差点以为铁道人是真的在忽悠他造反。
没想到他的意思竟然是道家没有魁首，需要许玄引路。
铁道人这话是照书直说，就是吓人了一些。
许玄想了一下，魁首什么的，他没兴趣，但是人，他还是需要的。
白天的时候，许玄他们是经历过僵尸的。哪怕铁道人不出声，在许玄布好阵法之后，也会立即教其他人怎么对付僵尸。
铁道人开了这个口……
一百人都教了，多他一个也不多。
黑狗血、黑驴蹄子与金钱剑就不多说了。许玄先教他们闭气。
都是习武的汉子，只要闭住气，不让僵尸发现自己，抬脚一踹，真的是一踹一个准。
当然，他们也可以用绳子绑上。只要不是大阴天，太阳一出，僵尸便挂了。
其他处理僵局的方法也很多，但是这个方法最简单。
最重要的是闭气他安全。
和僵尸直接拼，万一被抓伤呢？
万一抓伤了之后，没来的及治呢？
既然带领他们，许玄便要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这天傍晚，许玄为他们讲解着闭气对付僵尸的方法，静静的等待子夜的到来。
只是子夜还没有到来，先有人来了。
一个太监，一言不发，翻墙而入，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所有人回头看去。
哦，这是一个翻墙的太监。
由于许玄是沿着院墙布下的阵法，所以他太监跃上墙，再想下来时，尴尬了。
入了大阵，脑子与身体分离，大脑进入了幻境之中，身体却还留在现实的半空中。可不就扑通一下摔了。
也就是这唐一儒的宅子修的不高，如果是北京的城墙，这摔下来，真的是一摔一条小命啊。
咦？看上去是幻阵，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却还可以这么杀人啊。
许玄心中胡思乱想着，另一边早有锦衣卫抛出绳索，把人套住，捆了，这才拉了出来。
正所谓有什么统帅，便有什么兵。许玄谨慎，这帮子锦衣卫也学会了谨慎。
毕竟许玄这么厉害的人都如此谨慎，他们又有什么不谨慎的理由吗？
不管是烂小丁丁的传染病，还是让僵尸抓伤，会变的人不人，鬼不鬼。都足以让他们学会了谨慎。
只不过那个逃出生天的太监有点儿懵逼。
在他的记忆中，他是跳进院子的。
但怎么就一步森林了。
他跳下前看的仔细，连棵树都没有的啊。
更离谱的是，前一个呼吸还是森林，下一刻就是院子了。然后，自己被绑了？怎么回事？身上的绳子哪来的?
哎哟，身子还疼。
自己被人打了？
身体的疼痛，让高恭下意识的想察看自己受了什么伤。
“噌”的一声，锈春刀出鞘，还不是一把，是三把同时出鞘，抵在了他的身上。
大爷的！知道锦衣卫狗，但没想到会这么的狗。
高恭脑中念头方闪，立即便大声亮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宫中的太监，我们受人追杀。”
“不要动！”
他刚刚说完，便有锦衣卫呵斥他别动。
我敢动吗？这又是绳子，又是刀的。
有一说一，自己是第一次遇到了这么狗的锦衣卫。他怀疑他刚才如果不出声，恐怕他都没有出声的机会了。
太尼玛狗了。
这帮子锦衣卫到底是哪位大佬的手下？
高恭这位东西厂培养出来沉默寡言的高手，瞬间就破了功。
他，高恭，一位东西厂培养出来沉默寡言的高手，一件大人们手中没有思想的工具。
接下来更是让他懵，他的身上绑着绳，三把锈春刀指着他，接下来才有人走出来，搜身。
这么的严谨，就是宫中也没有的。
高恭身上的短剑与腰牌全都被搜了出来。
短剑与腰牌交到了朱传飞的手上。
“有血迹，刚刚杀过人。”
短剑一入手，朱传飞就看到手柄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这话一出，三把刀飞快递近。
“那是我的腰牌，我真是宫中的太监，正受人追杀！”
高恭急急道，语速快的有如播音员，哪里还有半分沉默高手的架式。
但是不快不行，高恭感觉如果他慢上一些，那三把刀真的会捅他。
就是现在，寒芒抵在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捅进去。
“确实是宫中的腰牌。”朱传飞检查了腰牌，认可了他的身份。
高恭竟是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第176章 无知的求救
随着腰牌的确认，三把锈春刀远离了他一些，但依然抵着他，就好像是只要他乱来，他们依然会在他身上扎窟窿一样。
看着依然抵着的锈春刀。高恭明白对方并不是多么的在乎他宫中人的身份。
难道是太子殿下又跑了出来？
高恭知道太子贪玩，总是会跑出宫中。如果是太子在这，对方的谨慎，他可以理解。一国储君在此，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但是高恭没有看见太子，他看见了一个年轻人，一个少年。
许玄紧皱了一下眉头，同样，高恭的出现也让许玄以为是朱厚照又跑出了宫。
翻墙啊。这不是朱厚照最爱做，以及常常做的事吗？
但是他感应了一下，宅子外面并没有朱厚照的气息，开口说道：“你所说有人追杀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是一帮子五城兵马司，我等撞破了他们杀人的行程，便受到了追杀。”没有看到太子，高恭却恭敬的回答道。
他的脸上一点儿也没露出他对年轻的许玄可以指挥锦衣卫的好奇。
他本就不是好奇的人。宫中生活让他明白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好奇的好。这样才可以活的长久。而高恭显然是一个愿意活的长久的人。
“五城兵马司追杀你们？”
许玄没有看出他撒谎的迹象，却还是看向朱传飞。
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怎么就杀起了宫中的太监，他觉得这事朱传飞比他有经验。
朱传飞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件破事，听起来不像是真的，反而像是说书人说的国破的故事。现在的大明可没什么国破之危，弘治皇帝更不是一个亡国之君。沉思片刻，他开口问道：“你确定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追杀你们？”
“是的，我看到了他们的腰牌，确实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高恭很肯定的说道。
这一下，朱传飞犯难了。
他对许玄说：“许玄公子，五城兵马司一直负责京中的治安，没听说有什么事会动用到他们出手。”
真的需要用到五城兵马司出手，除非是有外敌围攻京城。
可是现在，京城没有被围攻。五城兵马司的人反而在追杀宫中的太监。原因还是宫中的太监们撞破了他们杀人。
五城兵马司出城杀人？
杀的什么人？
真的是越想越是奇怪。
“你们一帮宫人，为什么夜晚不在宫中，反而跑到城外去了？”朱传飞有些怀疑道。
“我们是外出的矿监。”高恭平静说出他们的身份。这身份是真的，也只有矿监才可以深夜出宫。
朱传飞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
为了收矿税，皇帝派出矿监，没有问题。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一时间朱传飞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给他些吃的，让他休息。”
许玄听着，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
不管五城兵马司为什么追杀他们，到了白天，总是会知道的。不必急于一时。
但是高恭一听，却立即急忙道：“还请这位公子救一下宫公公他们。”
高恭是宫监队伍中的武力担当，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宫监他们的安全。
除此之外，他也就只知道宫监他们会到唐一儒的宅子来。
至于为什么来？他并不知道，他也没有打听。只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猜测是来取药的。
这事他干的不是一次两次，路熟。
当他从荀六手中逃得性命，认出路来，便立即赶到唐一儒的宅子，完成他的任务。
作为一个只有杀人与保护人时，才会被动用的高恭，他甚至都不知道唐一儒被抓了。
所以他在远远发现唐一儒宅中有锦衣卫时，他才没有立即呼救，而是打算翻墙进去，先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再说。
万一是唐一儒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他也好回报李广公公。
高恭只是沉默寡言，明哲保身，不等于他不知道他保护人的差事办砸了。他需要给李公公一个交待。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东西厂以大药培养出来的高手，先是被一帮五城兵马司逼退，紧接着又落在了锦衣卫的手中。
如果五城兵马司逼退他，是对方人多，他又许久没有服用大药，寡不敌众。但是对于怎么落在锦衣卫的手中，他是异常懵逼的。
好在高恭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哪怕是懵逼，也没人看的出来。
就是有一点儿有趣的是：李广派宫监他们来偷许玄他们抄家的金银，负责保护宫监他们的高手却跑来向许玄求援。
听上去真心可笑。
但是谁让太监们就是一个秘密派。
他们这些太监从入宫那天起，便一直被灌输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理论。
高恭无疑是个学的好的一个。
所以对于一无所知的高恭，不管许玄以灵识怎么感应，都发现不了高恭撒谎的可能。因为高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撒谎了。
高恭但凡有一点撒谎的迹象，许玄都可以拒绝他。
但是现在，许玄没有看出他在撒谎，这事就麻烦了。
人，是应该去救的。
然而从今晚开始，许玄便一阵阵的心血来潮。
为此他布下了大阵。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让他分兵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兵就是作死。
许玄不是担心自己会死，他是担心这帮叫他师父的锦衣卫会死。
许玄只有一个人，一旦他离开，地下丹炉中的东西说不定就跑了出来。
也就是说，留下的人会死。
可如果让朱传飞带队去救人。许玄同样有一种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感觉。
这不是打卦占卜，这是一个修士的直觉，或者说是这帮叫许玄师父的锦衣卫与他玄而又玄的联系。
许玄与他们认识的是不长，也说不上多亲密，甚至有些人，许玄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但是这些对许玄的祟拜却是高的吓人，简直像是对神一样，甚至有几十人已经把祟拜上升为了信仰。
许玄就是他们的仙，他们的神。
一旦达到这样的高度，不管双方愿不愿意，一种名为信仰力的玄妙联系便产生了。
第177章 都在懂
信仰这玩意对于许玄这样的修士是没什么用，甚至他都没有察觉。
但纠缠已经产生，所以冥冥之中，许玄就可以感应到他们身上的危机。
带队救人，留下的人手会死。派朱传飞去救人，自己留下，朱传飞他们会死。
更郁闷的是，许玄可以生出这样的感应，但是更进一步，他们到底是会怎么死……不知道。
真是活久见。
对付僵尸的本事，他已经传下去了。
就是没传，以他在和尚庙对付的僵尸来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不应该对付不了啊。
这到底是僵尸真的是晚上比白天凶，哪怕白天没有太阳，对他们也有压制？还是真有白莲大军几十万人马。
看许玄沉思着，迟迟没有说救人，高恭直接跪下：“请公子救救他们。”
高恭不愧是东西厂训练出来的武力担当。
打不过就跑。发现异常，就探查。被抓住了，就找人去救其他人。
从头到尾，高功的行为模式只有一样：“任务。”
对朝廷来说。东西厂并不需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们只需要把任务带出来，然后以朝廷大军平推就可以了。
说的白了，(朝廷)可以以量取胜，又何必与对方单挑。
“许公子……”
对方一跪，朱传飞便忍不住的求情。
不管上面的人怎么争斗，东西厂与锦衣卫之间总是有一份同僚的香火之情在。
东西厂与锦衣卫常常一起出任务。可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老大，他们双方便老死不相往来。事实上底下人处的还可以。毕竟东西厂一直有调用锦衣卫的传统。
现在这高恭竟然为救其他人跪下了。朱传飞又如何会不动容。
“好吧，我们一起去救人。”
许玄答应了。
理性上，这事许玄不应该答应，毕竟他已经心血来潮了。
但是活人的事，哪来那么多的理性。
这事，许玄确实可以不救，但是不去救人，许玄就必须杀人灭口。
不单是太监心眼小，记恨报复，还因为他们是锦衣卫。
锦衣卫行的是军法，坐视友军不救，是重罪。
即便许玄可以不受这个罪责，这也会成为他人生的污点。说不定便让都察御使们知道，成为他们攻讦的奏章。
一旦被他的盯上，就没人不烦的。
至于说杀人灭口好了。
如果高恭换成宫监，说不定许玄真就会杀人。
你们来偷我抄的财货，还想让我救你们的命。
睡觉吧。睡着了后，梦里什么都有。
但问题是，高恭不是宫监，也只是一个武力担当，一个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也没去了解的保镖。
换句话说，人家其实什么都没干，也没想过干什么对付许玄的事。许玄又怎么可能直接杀人呢？
更不必说许玄总有一种这是剧情在逼他的感觉，总觉得他越不干，变化越厉害的意思。就像他说好的不分军，到了晚上，硬是跑出来一个求救的太监。
要说是巧合，也太巧了吧。
“是，许公子。带多少人去？”
听到许玄愿意去救人，朱传飞问道。
“所有人一起去。”许玄皱眉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感觉。”
救人归救人，分军是不可能分的。
听许玄这么说，朱传飞立即严肃起来，把自己手下的百人队全都集合了起来。
朱传飞很懂许玄的心思。
他，朱传飞又懂了。心想：师父不愧是师父！财货动人心，把他们全带上也好。这也避免了他们忍不住去中饱私囊。
是，抄家本身便是大油水的美差，人人都会分银子。
但是这里的财货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人心，从来都经受不住诱惑。很容易便猪油蒙了心，从而发生不忍言之事。
他朱传飞办差多年才懂的道理，师父这么年少就懂了。
“很懂”的朱传飞“明白了”许玄的心思，自然是心知不说破，以免伤了大家的颜面。
所以许玄说有危险，他就只是要求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不要死了。丝毫不提对他们的怀疑。照顾着许玄与他们的关系。
这一幕落在高恭眼中……
看不懂。
他都没说对方有多少人，他们这就把一个百户全带上了？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以他们遇上的三支五城兵马司巡逻队，一队十人，三队三十人。
一百人对付三十人。嗯，稳了。
高恭沉默了。
能够平推，不用拼命，他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高恭学的是武力担当的本事，也就是冲锋陷阵的卒，并不是指挥作战的大将。
许玄没有让他这小卒子去拼命，反而带齐了人马平推。
高恭是不懂什么军事谋略，但是他还是很喜欢在许玄这样的人的手下做事的。
当然，集结起来锦衣卫，不仅是人人挎刀，刀上更是抹上了公鸡血，又或是黑狗血，糯米更是人人必备。
至手黑驴蹄子，这东西不多，有人有，有人就没有了。
知道有僵尸，走夜路备下这些，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不应该？
高恭已经懵了。
高恭对许玄带百人对付三十人，他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刀上抹血，是个什么章程？
还有的人身上带的驴蹄子，又是什么的风俗？
高恭是好奇极了。几次想问，却又忍住。
只在心中忍不住的嘀咕许玄的怪癖。救人还做这些。
不过，当他们撞上僵尸的时候，就明白许玄的布置有多正确了。
“出！”
“咯吱……”
许玄取出玉石，门扉打开，锦衣卫们依续而出。
不仅是锦衣卫，铁道人与高恭也没忘记。
出了门，又重新把阵法布上。
许玄这才点点头，他不信把所有人都带走，还会出事。
而且这里有阵法围住，就是地下丹炉中的东西跑了出来。许玄也丝毫不用担心，他可以逃出去。
当然，高恭又是一阵懵逼。
地下刨出了玉石，然后又埋下去。
怎么个玩法？
虽然他被大阵坑了一把，但是锦衣卫们反应的快，一时三刻就把他绑了，拉出来。
与高恭来说，不亚于是一个恍惚，眼花了一会儿，人就被抓了。
阵法啥的都没怎么体会到，自然不会知道许玄是在布阵。
高恭不知道许玄在干什么，朱传飞也没有为他解释，而是问道；“他们在什么方向，有多少人？”
第178章 最后一个
“跟我来，我来为你们带路。他们一队有十人，我杀了一人。”
高恭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把自己知道的介绍说道：“不过我们在附近见过其他的人，有两队，一队也是十人，不过我们没有接触，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人。”
高恭并没有隐瞒，把对方是五城兵马司，以及遇上了其他队伍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这样……”朱传飞略作沉思，锦衣卫负责监管百官。五城兵马司的人做杀人买卖，朱传飞还真不知道，这是他的失职。
“你们去侦察一下。”朱传飞派出五个听记探子。
听记是朝廷赋予厂卫的权柄，本意为监视朝中各部官员会审大狱及锦衣卫拷讯罪犯者名为“听记”。
锦衣卫办案也是讲证据的，特别是他们的职权使得他们需要面对达官贵人。达官贵人们从来都不好惹。锦衣卫办事也得小心，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栽了进去。
同样，哪怕是五城兵马司，如果他们没有证据就出手，他们自己也不会好过。要知道满朝的文武是恨不能完全解散了锦衣卫与东厂。但凡有一点儿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对于朱传飞派出听记探子，许玄并没有阻止。
许玄不是他们的父母，不可能因为心血来潮，就把他们捧在怀中，不让他们工作。
不过看他们工作，却也让许玄知道锦衣卫办案也是讲证据的。由此可见锦衣卫在大明受到文武百官的针对，脏水没少泼。
其实不只是锦衣卫。历朝历代，只要是管官的，处境都不是太好。
骂名脏水什么的，真的是常态。毕竟官才是这片土地最大的势力。
他们努力认真工作，许玄也没闲着，一直在不断感应着四周的情况。一旦发生危险，他也可以一步化寸过去。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赶起路来，着实方便不少。
但是以僵尸厌日喜月来说。月亮太好，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大队人马开出。行不五里路，便与一帮人撞上。
听记的探子没有跳出阻止，而是派出一人回报朱传飞，其他四人隐在四周，边听边记。
听记的探子，他们带去的只有耳朵与纸笔。
探子回报，朱传飞立即让锦衣卫的队伍下了大路，伏于两侧。并不做正面接触。
作为东西厂培训出来的武力担当，高恭发现锦衣卫是真的狗！
不要看高恭丢下同伴逃了，但那是在他一人对十人，确实不敌之后，以任务为优先，做出的选择。
但是这帮锦衣卫呢？
上百人，对付几个人。竟然还不直接冲上去，反而隐在两侧，等对方自投落网。
高恭除了说他们“狗”，还能说什么？
而更出乎高恭意料的是，“自投落网”竟然不是成语名词，它是一个动词。
高恭看到伏在两侧的锦衣卫真的就取渔网的取渔网，摸绳索的摸绳索。
当那几个逃命的汉子一头扎进来。渔网撒出，绳子飞速套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人拿下。
高恭摸着自己的短剑。
对于不需要他冲锋陷阵的舒心，突然就没有了。反而是生出了一股失落感。就好像是他练了那么多年的功夫，一下子没了用处。
什么立功赚银子，换取大药，这时候仿佛是一下子没了味道。
就算是他再服什么大药，他也不觉得他的鹰爪功可以抓破这渔网。
简单的渔网加绳子抵得上他一辈子的付出。是人都会失落。
……
“高公公，你来看看，是不是他们？”
拿下了人，朱传飞才去叫高恭。
“高恭？高恭，是你吗？”
网中的人正懵逼，对方队伍中的高恭，却让网中人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宫公公。”
高恭同样认出了对方。
当那吸血獠吸食过了武者的气血，他就对太监们不再感兴趣了。明明有更好的，何必吃差的。
也因为这样，除了一开始死掉的几个太监，其他的都没死。反而是荀六那边损失惨重，一队十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宫公公，你们？”
高恭很惊讶，他本以为他们死了，就是不死，也定然被捉了。他们一行人，会武功的就他一个。
可是现在怎么太监们没死多少，反而是荀六他们的人少了这么多。
“大人，他们的人少了许多。”高恭转身提醒朱传飞。
“没有了。死了，全都死了！”荀六声音低沉。
荀六不再是那个荀六。仿佛是从高高在上的猎手，一下子变成了猎物。
他不想，但是却完全无能为力。
“死了？谁杀的？”朱传飞问道。
朱传飞不认识荀六，但他却认识荀六眼中的恐惧。
这个人废了。
“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要死！”
荀六还没有回答，他身边的二人，一个发出尖锐的叫声，一个不断嚷着不要杀他。
高恭离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荀六他们却经历了地狱。
可不是地狱吗？
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不断追杀他们，每次追上一人，便先吸血，后打开脑子食脑。
死去的人还没有什么。就是有，人已经死了，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打开。
可是对活人的刺激可就大了。
看着同伴被吃的无力感，以及自己将是下一个的恐惧感，不断袭击着他们。
而在吸血獠吃过五个人后，他的行为又变了。他竟然先变为先食脑后吸血。
就好像是他发现了活人脑，充斥血液的脑浆更为美味。
吸血獠带来的恐怖，一下子袭击着所有的活人与死人。
这两人便是受惊过度，已经语无伦次了。
“住口！住口！你们想死不成！”
他们的大叫也让荀六那颗紧绷的心随时会崩断一样。他有种感觉，那怪物想要的是他。
吸血獠没有对他出手，也没有开口说话。相反，荀六还出手斩了对方好几刀。
但是荀六看过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盯着他看，就好像是在看最美味的大脑一样。
因为美味，所以才要留到最后食用。
这是荀六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所以他才带上其他人一起逃，至少……至少他还可以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是最后一个。
第179章 比耐心
一旁的朱传飞则是神色复杂，有惊奇、有忐忑，更有几分同情。
他不知道对方具体遇上了什么，但是这个人真的是废了。看其也是习武之人，就这么废了。这是遇了多大的刺激。
朱传飞没有打断他，他在等荀六发泄。发泄了之后，或许才可以问出些什么。
这时候，高恭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这与他离开时的情况不同。
他离开时，双方还在撕杀，甚至他出手杀死了对方一人。
可是现在看来，宫监他们不仅与荀六一起行动，还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就让高恭搞不懂了。
如果不是他肯定他没有记错，他都要以为他经历的是一场梦了。
他当然搞不懂了，因为这是那传说中，惊人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奇怪的奴隶般的心态使人质爱上了罪犯。
荀六本是杀他们的犯人，只是事发突然，多出一只吸血獠，反而让宫监他们产生了依附与顺从，甚至于可以说是依赖。
他们本就是依存于皇帝的太监。只不过现在为了活命，他们依存与荀六。宫监他们只是在求活。
一开始，许玄也没闹明白他们的关系，还是事后，审过了案子，捋清了事情的经过，才明白他是经历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现在。
“扑通！”
荀六跪下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有怪物。”
说到“怪物”，网子下的几人身躯一颤，下意识垂首，也同时跪下。
就是宫监他们，也是不敢吭出一声。
他们这时候如果说出荀六杀他们的事实。朱传飞他们是绝对不会解开网子的。
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不仅没有指出敌我的事实，反而偷看荀六他们的目光，依赖多过痛恨。甚至看上去就像是在看情人一样。
这样的表现，真的是很难让其他人去想象他们一个时辰前还在互相拼命。
“说说吧，怎么回事？”
朱传飞他们解开了荀六与宫监他们所有人。想了解情况，先给些好处。
当然朱传飞没有带上宫监他们返回唐宅，而是就地扎营。
人心挡不住财货的诱惑。
这等不知根底的人，朱传飞疯了，才会带他们去看庭院中弄上来的二十万斤财货。
而许玄在看到荀六他们一身的血迹后，便把灵识开到最大，搜索着周围可能的敌人。
篝火被点起。
就着火焰的温暖，他们的身体仿佛是祛除了寒意，至少从表面上看，荀六已经恢复了常态。
“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只看到一个血影。”
荀六说的不完全是假话。
是，荀六是判断过那东西是死而复生的僵尸，是上等的闷香宝药。
但是这具僵尸实在太硬了，根本不像他遇过的僵尸，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知道僵尸是食脑的。
他可是唐教主的心腹，是唐教主被抓，拥有带走唐教主财货的人。
但是他只从唐教主那听说过吸血僵尸，从来没有听说过僵尸食脑。
那不是僵尸，那肯定不是僵尸。
那玩意儿确实不是僵尸。
好大的血气。
黑夜中，一个气血惊人的存在向许玄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小心！那东西来了。”许玄出声提醒。
“是。”朱传飞点头，一一传令。
荀六抬头，小心的打量许玄。
一路上，只有那怪物自己出现时，他们才看的到。其他时间，他们都在逃命，逃离那躲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可是现在，他们不仅一头撞锦衣卫的网中，锦衣卫中还有人可以发现那怪物？发现者还是一个少年？
下意识的，荀六面色隐泛不悦，心想：开什么玩笑？一路追杀我们的怪物，你们这么容易就发现了？骗人也不是这么个骗法。
这是他下意识的想法，是对许玄的不信任，也是对锦衣卫的不信任。
锦衣卫要是真有这么厉害，他们还搞什么白莲教，还不早被抓了。作为造反派，他还是很了解锦衣卫的能力的。
但是同时，他又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对方真的可以发现，并处理那怪物。
火焰是任何黑暗生物的克星。那只吸血獠靠近后，却没向以往一样的捕杀猎物，他在迟疑。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里有危险，但是这里的食物更多。多到他舍不得离开。
时间在吸血獠的踌躇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被吸血獠追杀的宫监他们累了，困了，忍不住的一个个睡去。
就是许玄也打了个哈欠，似乎也困了，要睡了。
这让荀六很是失望。
少年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靠人不如靠己。
荀六叹了口气，也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不相信许玄能发现那东西了。如果真能发现，他为什么不指使锦衣卫用网子捉？
就像是捉他们一样，一网便抓住了。
别人靠不住之后，荀六只能尽快恢复自己的体力，哪怕是杀不死那怪物，他也可以跑的快一些，至少要比其他人快。
不过许玄真的没有发现吸血獠吗？
不，发现就是发现了，这事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只吸血獠这时候正伏在距他们不到百米的树上，许玄虽然闭目，但是其灵识一直锁定着他。
至于为什么不让锦衣卫撒网？
当然是那吸血獠趴在树上，怎么撒？
多大的网子才可以把树连吸血獠都撒住？
许玄不出手的原因也是一样。
一步化寸是好神通，但是却也只能让他平地移动，向上方纵跃，一步上树，一步化寸就办不到了。
许玄如果想上树，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还有葵花步法。
但是这需要他先走到树下，再施展葵花步法上树。
想一步到位，就没有办法了。
而那么个气血惊人的存在，许久就怕他一动，一次没有捉到。再想动手，就难了。
许玄没有动手，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想一击而中。
荀六的失望与叹气，许玄全都看到与听到。
只不过即便有人对他怀疑，许玄也没有动手，而是按照他的计划，耐心等待着。
他就不信那玩意儿一直呆在树上，永远就不下地了。
第180章 杀机
一时间，许玄与那树上的吸血獠仿佛是进入了互相比耐性的环节。许玄他们不动，树上的吸血獠也不动。
是既不发生攻击，也不离开，就这么耗着。
看他这么的有耐心……
耗着呗，反正时间对许玄更有利。耗到天亮才好呢。
直到是有人起了身。
人有三急。
一个锦衣卫起身去放水。
眼看着他直直走向那棵树。
许玄张开了眼睛，站起了身体。
许玄本来是想等那东西自己下来，但是很明显是许玄输了。
许玄这边人多，总有人是需要解决人生三急的出现，不是这一个，便是下一个。
随着许玄起身，看着那位去放水的锦衣卫，其他人也不由看向这位放水的锦衣卫。
人是有直觉的，那个锦衣卫脑袋后面没有长眼睛，也没人告诉他，现在正有许多人看着。
但是他却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
“发……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还有着睡意，在这么多人的盯看下，一下子睡意全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是他发出的声音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声音太小了。
不是他不想大声说话，而是一下子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他说不出来。心中发慌。
脸上的迷惑，下一刻变的纸白，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噌的一下拔出锈春刀。人没有回头，而是借着刀面的反光，向后看去。
他怀疑他身后有东西。所以大家才看他。准确来说应该是看他的身后。
不过，没有。
他的刀面上不仅什么都看不到，他就是回身，也什么都没有。
“你们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的！”
这让他很不满，回过头就对自己的同僚嚷嚷。
没有危险的他声音很是响亮。
干什么？
盯住他看的锦衣卫们哪知道。
吸血獠一旦隐藏起来，他们这些普通的武者可发现不了。不然荀六也不会这么的狼狈了。
所以他们看向最先起身的许玄。
许玄没有解释，他反而眯了一下眼睛。
刚才他就感应到了，那只吸血獠要出手。
狩猎者向放单的猎物出手，这是本能。
如果不是那锦衣卫突然拔刀，许玄已经一步化寸的迎击上吸血獠。
但是在他拔刀的同时，那已经做好袭击准备的吸血獠突然退缩了。就好像是突然发现了不喜欢的东西，又缩了回去。
看来刀身上的公鸡血对他是有克制作用的。
许玄的目光没有移动，他只是手动了一下，从身边的锦衣卫手上拿到一把锈春刀。
许玄身边的这个锦衣卫刚刚还以为是误报，报本没想过守好自己的刀，所以许玄轻有易举的拿到了刀。
许玄拿了他的刀时，他还懵了一下。很明显，他是完全不明白许玄为什么拿他的刀。
但是下一刻，当他看到许玄的严肃，以及一眨不眨的注视。他的脸也白了。
他明白根本不是误报，是许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啊！
但是他的刀却没有了。
怎么办？
把刀要回来，当然是不可能的。就是许玄现在重新向他拿一次刀，他也会给。因为那是师父要的。所以他立即拿出他身上的黑驴蹄子。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那位收刀入鞘的锦衣卫。
他是亲眼检查过自己身后，才收刀入鞘的，但是当他看到许玄没有变过的眼神，他的身子忍不住的抖了一下。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实在是许玄给他的印象太深刻。
看一眼许玄的表现，他就不觉得许玄是在开玩笑。
当然，许玄也没有对他们开玩笑也就是了。
所以他下意识的就明白，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而是这就是一个他的眼睛发现不了的存在。
已经见过僵尸了。在接受一个这样的存在有多难？
不，是很难。
难到锦衣卫牛皮知道是有他发现不了的存在盯上了自己后，他下意识的抖起了小机灵。
“看样子，酒还是不能多喝，就算度数低，喝得多了也会上头。”
他想也没想，便伪装起了醉汉。脚下发飘的就向许玄走去。
放水？小命都要没了，还放什么水。
肚子里的水，少放一次又不会死。
夜色下，所有看着牛皮表演的人是一片寂静，大张着嘴巴。不知道是夸他急智好呢？还是从心好。
牛皮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只想赶紧晃到许玄的身边。
这时候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后脑似的。
所以，在摇晃了一下，酒醉（我什么意思都没发现的）意思做出来后，他不再伪装，而是飞奔向许玄。
他这么一飞奔，树上的吸血獠一下子便看明白了，他这是被骗了。
吸血獠的脑子也不是白吃的。如果说刚复活时，他只是一具追寻本能的行尸走肉，现在他却已经有了三四岁小童一样的智商。
对方为什么拔刀又收刀，三四岁的智慧是理解不了，但是猎物的逃走，他是懂的。
蹬的一下，他有力的后脚猛蹬树干，整棵树都摇晃了起来，就好像是成了精好树在活动，伸展自己的身体一样。
听到身后的声响，牛皮跑的是更急了。
作为拜师许玄的这队锦衣卫，许家父子写的书，他们都有读过。不认识字，也找了别人代读。
师父师公写的书，当弟子的怎么可以一无所知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写的好。
生活平淡如水，他们除了每天盯着朱厚照跑马拉松之外，是其他的一点儿娱乐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聂小倩》的故事，上关阁老，不要说他们，就是北京城里不知道的都几乎没有。
所以，树妖是深入人心。
想一想自己见到僵尸诈尸，再听到身后树动声，牛皮是恨不能让爹妈多生一双腿。
当然，来的不是他怀疑的树妖，而是吸血獠。
当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了晃动的树木上。事实上那吸血獠却已经无声无息的冲上了半空。
他在半空中跃到顶点，才有如狩猎的鸟儿猛扑下来，其力道又凶又猛。速度更是离弦的箭一样，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奔逃的牛皮甚至还在一心逃离那晃动的声音的时候。天上杀机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