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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心包菜     衣品侯夫人txt下载     衣品侯夫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图钱

    宋语然听出来了:“所以你今日可以吃了晚饭再回去了?”

    蒋正眸中带笑将她望了会儿,才道:“我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有人出去?”

    宋语然便将这些时日的事情一一说了:“我觉着一味的避让也不是办法,还会叫她们觉得我柔弱可欺,不如顺着他们来,正好看看他们究竟想干甚么。”

    蒋正吃完一个包子,咂了咂嘴:“你怎么每日就吃些这个,难怪瘦的跟个竹竿子似的。”这是抱怨她吃菜都不带荤腥的。

    又道:“他们能有什么好图的?你仔细想想你有些啥。”

    宋语然果然细细一想,除了她这个人,就是她手上的万贯家财。

    她陡然清醒:“他们图我的钱?”

    蒋正不置可否,问道:“你可知道当初你父亲与孙宛如之间的事?”

    她摇了摇头,父亲从未说过,与孙家打交道至今,孙家给她的感觉就是父亲对不起他们的样子,但她直觉不是这样的,孙家老太太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蒋正就将他抽空闲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当初,你父亲在平昌府做工,那时候孙家老太太起了心思要开铺子,因缘巧合地把你父亲招进去了。”

    宋大老爷又无意间与孙宛如见着了,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情投意合。

    后来孙老太太的铺子经营不善倒了,宋大老爷正好年纪渐长,有了想法便自己跑起了生意,过了两年赚了些小钱,头一个就是跑到平昌府,企图求取孙宛如。

    但孙老太太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小小的跑商之人,因此坚决不同意,这两人便没了后续因缘。

    宋语然听在心里,仔细一琢磨,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你是说,我父亲中途离开了两年,再回来求取,孙家不答应,我父亲就走了?”

    蒋正点头:“是这样,这是瞒得紧,要打听并不容易,也是这一次陈主簿闹着要休妻,这才叫我打听出了一些当年之事。”

    宋语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那我……父亲究竟是谁?”

    如果按这么推算,宋大老爷可能连碰都未必碰过孙宛如,那她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女儿啊!

    蒋正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就看透了,欲言又止:“确实……”

    “呵呵~”宋语然忍不住冷笑出声,“就这样的,他们还好意思惦记着我父亲的钱?”

    怕不是在做梦罢!

    宋语然气的不想吃饭,一来是骤然得知自小十分疼爱她的爹爹不是亲爹爹,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二来是为了孙家的不要脸,又很恨孙宛如那样的性格,说的好听是天真单纯软善,其实就是蠢!愚蠢!

    蒋正亦觉得这家人着实很不要脸,而且这不要脸还是遗传了这么些年的,很有些根深蒂固的意思在里头,便道:“你这样处理的很好,若是你没钱,想来他们也就不会顺杆子爬了。”

    可是有钱没钱不是她说了算的,有心的只要出去一打听就能知道,尤其她的生意做的这样红火。

    她突发奇想:“要么,找个人来打劫一下?”说完就被自己否决了,实在是个馊主意。

    蒋正却道:“不急,你只管做好自己,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抢,只会背地里使些肮脏手段,就是要你辛苦些。”

    宋语然也想不出什么好注意,唯有装穷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忽而相视一笑,她将筷子一搁,夸张地长长叹了一声:“这日子过的,实在憋屈!”

    可不是憋屈么?没钱的人那是没办法,过不了好日子,她明明很有钱,也很能挣钱,凭什么就得架着尾巴做人了?

    搞得好像她有多心虚,好像她的钱都来路不正似的!

    蒋正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便道:“你说穷,他们未必相信,既然这样,咱们那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只是……”

    他忽而狡黠一笑:“在他们跟前,多哭哭穷罢,不然真把你当成了散财童子了怎么办?”

    也是,就冲他们那不要脸的劲儿,绝对做得出来!

    宋语然仔细一琢磨,觉得真是个好主意,心里头一松,又拿起了筷子吃饭。

    蒋正给她夹了一筷子素鸡,劝道:“你这样不好,该吃的都得吃,整日吃些素的,对身体不好。”

    她是习惯了素食,一时间改不过来,但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便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蒋正又道:“别担心,有我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宋语然知道他说的是,有钱不敢乱花,就怕遭人惦记的日子,双眼便是一亮,难道他是要升官了?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个人,就瞧陈主簿罢,芝麻大的小官罢了,但就是因着比孙大老爷官大了那么一丢丢,也敢休了百年氏族里的女儿!

    蒋正微微一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新端上来的东坡肉:“吃饭。”

    宋语然便将这些想法压在了心里,他干的事儿不是可以声张的,那她就当不知道好了,平时该干嘛还是干嘛。

    却说孙宛如回了孙家,见着老太太就是一顿哭诉:“老太太,你赶紧想想办法劝劝那丫头罢,她一个人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呀!家里连取暖的碳都没有!”

    “喝的茶……哎,别提了,比咱们家的下人喝的还不如呢!”

    孙老太太一听,眉头就紧皱起来,怎么跟传闻不一样?不是说宋清远死了,他这辈子赚的钱都留给这个丫头了么?

    孙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她:“之前你二嫂去,也没说她过的这么差啊。”

    孙宛如一愣,迟疑地道:“兴许是那时候刚搬家,置办了些好茶吧,你问问二嫂,她家布置的如何?”

    老太太果然就差人去把孙二太太叫来了。

    孙二太太一听原委,仔细回想一番:“不是什么好茶,布置的也就那样吧,那时候也没仔细留意这些啊……”

    那时候。光顾着哄着满心不耐烦的孙茗玉了,她哪里留意到这些?

    不过现在仔细一回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出彩之处。

    难道这丫头其实没钱?

第二百一十章小心有诈

    “不可能罢?她一件衣裳就卖那么多银两呢!”孙二太太尤其记得荣记开业那天被她讹去的几千两银子,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疼肉疼!

    孙宛如叹了一声:“说是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呢,做的成衣,其实卖的平民的那些都是亏的,就靠着这些高价的扯平呢!”

    做生意上头她们都不经道,对此没法评判,孙老太太迟疑起来,若是这丫头不但没钱,本身还背了巨债,那把她弄回来,对家里有什么好处?

    她心里的那股子欲望立刻淡下去两分:“这事儿还得慢慢商量着办,不着急。”

    孙二太太迅速转了心思,抿了嘴角没做声,他们要的是个摇钱树,可不是钱窟窿。

    孙宛如却没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只是道:“那母亲还得快点拿个主意出来,我瞧着她是真可怜的……”

    宋语然以为她哭了穷,孙家至少得歇一段时间不来折腾她吧,结果第二日就见着了孙宛如。

    她笑吟吟地上来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家吃饭罢,你一个人肯定吃不好的!”

    宋语然讶然了片刻,有心想问一问,她哪里吃不好了?但到底没问出口,只淡淡的道:“你来这一趟,孙家老太太知道么?”

    孙宛如一愣:“不知道啊。”

    宋语然便笑了:“老太太这是接受你回家住了么?”

    孙宛如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低了头:“我也没处去啊。”

    宋语然无语了:“你没有陪嫁的么?”

    孙宛如叹了一声:“我嫁给陈家的时候,正逢他们家生计艰难,我的那点钱,也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换言之,她的嫁妆早就没了。

    宋语然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老太太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亲闺女被欺负至此?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孙宛如却又道:“你这生计这般的忙,有挣不到钱,你何苦这么辛苦?不如跟我回家罢?”

    宋语然勾唇反问:“跟你回家?再找个有钱人嫁了?”她语气里浓浓的都是讽刺。

    孙宛如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宋语然又问:“那我还欠着人家许多的钱呢,就我这样的,谁会愿意娶我?”

    孙宛如便不说话了,她于这上头并不精通,连她自己的婚事都是老太太拿主意的。

    孙宛如还想再劝,忽然来了位婆子,说是奉老太太的命令,要姑太太尽早归家去。

    她看着自己亲生的,却没什么感情的闺女,叹了一声,临走前又语重心长地道:“别担心,有什么难题只管回家来找我们。”

    宋语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

    一连几日,孙宛如都没有再出现,直到腊月初,孙大太太忽然派了人来。

    是她贴身的老嬷嬷:“请宋姑娘过府吃个饭。”

    宋语然不解:“为什么?”

    老嬷嬷笑的意味深长:“我们太太说了,不管姑娘如何抗拒,但是血缘关系是万万抹不去的,府上有喜事,正该让姑娘也去一趟的。”

    宋语然还真不知道他们家有什么喜事,老嬷嬷给她解惑:“是咱们家大爷娶亲了。”

    孙家的大爷一直在学院读书,是以她从不曾见过。

    她想了想,人家邀请她去吃饭,她也没什么不能去的,便收拾了一番,跟着老婆子走了。

    虞琳便出声提醒:“姑娘,小心有诈。”

    正经的邀请总是提前下帖子通知的,越是大家族越是注重这里头的规矩。

    孙家不是不注重规矩的人家,那么便是这里头藏着猫腻。

    孙府果然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宋语然被领着一路进了后院。

    孙宛如一见着她,立刻就笑了:“你来啦?!”

    就有其他太太小姐们投来疑惑的目光,老太太扯起了脸皮,笑的有些僵硬。

    “这位是荣记成衣铺子的东家,她设计的衣裳很不错,我们家很多衣裳都是她做的。”

    仿若在介绍一位绣娘,在场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孙家想认人家做干女儿,却被她直言拒绝的事,当下也都不戳破,一个个都就着这个话题夸她心灵手巧。

    宋语然也不在意老太太的态度,大大方方地将身上穿的衣裳展示给她们看。

    “太太小姐们若是喜欢我的手艺,只管来荣记,无论看的中看不中,权当来耍一耍也是好的。”

    孙老太太没料到她竟然在自家地盘做起了生意,心里对生意人的鄙夷便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

    孙二太太从旁察觉到,不动声色的朝着孙茗玉使了个眼色。

    孙茗玉得过吩咐,当下乐呵呵地起身:“宋姐姐,我新近得了一块好料子,你帮我看看怎么做衣裳才好?”

    宋语然看着她脸上刻意的笑容,微笑从容地点头:“好。”

    孙茗玉眼睛里闪过计谋得逞般的快意,故意亲热的揽住她的胳膊,带着人就往外走。

    嘴里对着老太太请罪:“祖母,把宋姐姐借我一下下哦!”

    孙老太太笑的十分慈祥:“去罢去罢。”又对着左右歉意地打招呼,“这孩子,越大越顽皮了。”

    众人只是“呵呵”笑着附和。

    宋语然受不了假惺惺的套近乎,对孙茗玉这种腻歪实在觉得难受,一走到外面,便把自己的胳膊挣脱了出来。

    孙茗玉很配合地松了手,道:“宋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不是废话么?她们互相都不喜欢对方。

    孙茗玉一路没话找话,宋语然有一搭没一搭的配合她,两个人敷衍的都极其尴尬。

    拐进了后花园,孙茗玉脚下一崴,顺势就跌进了一旁的草丛里,那里还有厚厚的一层积雪没有化干净,这一下,孙茗玉浑身的衣裳就遭了秧。

    她当即气的脸色通红,欲哭无泪,扯着伺候的丫鬟就骂:“你们干什么不拉着我!”

    丫鬟被骂的一声不吭,沉默地帮她把积雪拍干净,可再如何收拾,到底也是一身狼狈。

    宋语然从旁看着,此时出声劝她:“你这浑身衣裳都湿了,小心着凉啊,还是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好戏

    孙茗玉求之不得,立刻就带着丫鬟跑了,留下来一个面生的丫鬟。

    丫鬟指了指前面的阁楼:“咱们四姑娘的衣料就放在那里了,咱们去那里等一等罢?”

    说的委婉,但是却堵住了通往其他地方的路,一副强行要她过去的意思,宋语然只当没有看懂,不动声色地跟着上了阁楼。

    房间内的桌子上果然摆了几批布料,可惜只是寻常罗布,宋语然只是粗粗一看便没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位置上,等着看这场好戏接着怎么演。

    小丫头很快端了茶水上来,还很贴心地劝虞琳也下去喝茶歇息。

    虞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得到宋语然地肯定点头,便从善如流,跟着出去了。

    屋内顿时便只剩下了宋语然一个人。

    外头的天阴沉沉的,仿佛马上就有一场狂风暴雪。

    宋语然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孙家的后花园,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不过片刻,就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阁楼外的楼梯上渐行渐近。虞琳早就收拾了看着她的小丫鬟,隐身藏在了房梁之上。

    此时透过顶窗看出去,不由面色一紧,立刻飞身下来,将她一把抱住,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直到藏身在了安全地方,宋语然才小心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虞琳小声道:“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喝醉酒的男人,与她共处一个房间,啧啧,又是这样的一出好戏,怎么他们家就不能换个新花样么?

    可是……这么算计她?他们图什么呀?

    两人藏在了一个老树的树冠上,居高临下,正可以将四面八方的情况尽收眼底。

    宋语然想了想:“能不能叫虞珑进去扮一扮我?”

    不远处的虞珑一听,浑身一僵,扮成姑娘?怎么扮?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虞珑郁闷地转了转脑袋,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那男人上了阁楼,很快就没了动静,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一群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为首的正是孙家的几位太太,还有今日来孙府做客的女眷。

    孙大太太匆匆而来,身边跟着本该去换衣裳的孙茗玉,她确实是换了一身的干净衣裳,满面着急:“我不知道宋姐姐怎么了,她一来就喊不舒服,我就叫她躺下来歇一歇。”

    孙二太太便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这还得我们来,你快一边儿去!”

    她这话说的就很不对头,身体不舒服,怎么着都应该请大夫才是!被她们拉着来看热闹的太太们互相看一眼,都觉得是有要事要发生。

    一群女人很快上了阁楼,站在房间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孙大太太皱了皱眉,眼里却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来,嘴里却道:“宋姑娘?你在里面吗?我们进来看看你,你是哪里不舒服呀?”

    说罢,也不待里头有任何回应伸手便将房门一推。

    房门本就虚掩着,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孙家几位太太起头,一拥而入,孙宛如也在其中,一脸的焦急。孙茗玉跟在一侧,满面都是看好戏的激动神色。

    房间内布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几匹罗布,床上的被窝拱起,显然是有人躺在里面。

    孙大太太面上瞬间划过喜意,悄悄对着带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嘴里却关心着:“哎呀,你这闷头睡的可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快给我瞧一瞧。”

    说罢,两个婆子立刻一左一右的上前,迅猛地伸手掀开了被子,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人来。

    众人皆吃了一惊!入眼的可是一个大男人!

    酒意冲天!

    这宋姑娘莫不是被……

    跟来的太太们面色大变,直觉此事了不得,但也有人很快反应过来,宋姑娘是什么身份?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手艺的商户女子,但能来孙府做客的男人却都不是等闲之辈,这要是发生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一顶轿子把人抬进府了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孙宛如却是大惊失色,惊恐的站在一旁,连话都不会说了,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毫无血色。她再天真,再迟钝,也明白了此事并不简单。

    孙大太太夸张地惊叫起来:“哎呀!宋姑娘!你……你……”

    床上的男人被吵得头疼,扶着脑门起身,一脸的不悦:“吵什么?”

    孙大太太们又是一惊,这是谁?怎么一点也不认识?!随着他的起身,立刻就露出了床里头的人出来,却是一个被吓得毫无血色,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丫鬟。

    孙府的人都认识,是负责这个阁楼洒扫的粗使婢女。

    孙大太太立刻和孙二太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莫名其妙。

    忽然,自门外响起了一阵“啪啪”鼓掌之声,紧接着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屋内众人寻声看过去,俱是诧异惊恐,宋语然正好端端地走进来,好整以暇地拍着手鼓着掌。

    “孙家太太们,这伎俩真是用不腻的呀?”

    她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又瞥了瞥虞琳。虞琳立刻会意,往门口一站,立刻就挡住了屋内人的去路。

    “孙大太太,这是打算干什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她笑了笑,满面的讽刺:“这是,又忘记了上一回在陈家的事,郡主娘娘给的教训了?”

    孙大太太面色立刻一沉,既然事情败露,她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便冷着脸喝道:“小姑娘家家切莫乱说话!”

    她抬了抬下巴:“我们也是好心办事,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这才来关心你的。”

    宋语然不置可否地点头,朝着屋内的男人怒了努嘴:“那这位喝醉了酒的外男怎么回事?”她勉强才压下了心中的惊异,这不是吴棘么?!他怎么来了?!

    但见吴棘悄悄地冲她递了个眼神,宋语然心领神会,揪着孙大太太问道:“大太太口口声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好似我就在屋里?”

    虞琳从旁淡淡地道:“奴婢方才听见,大太太说姑娘生病了,她要瞧一瞧。”

第二百一十二章 泼脏水

    宋语然便惊奇了:“我明明在园子里等着孙四姑娘的,怎么会到这阁楼里来?”

    她说着话,眼睛略过藏在孙二太太身后的人身上,诧异高声问道:“咦?四姑娘,你不是说要换衣裳去,叫我等等你的?”

    她眼神在孙茗玉的身上扫了一圈,十分不解:“你既换好了衣裳,为何不来找我?”

    众人都是听了孙茗玉的话,道是宋语然突然身体不舒服,晕倒在阁楼里了,孙大太太又是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大意便是宋语然并不喜欢她家,这忽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处理不好对双方都不好,便扯着要好的几位太太一道儿来了。

    被扯住的太太们自然都不傻,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便一个扯着一个,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长串。

    如今再听宋语然这话,顿时都心中都起了狐疑,再看孙茗玉和孙太太们的眼神就变得复杂很多。

    也有精明的一下子就猜出了,这分明就是孙家算计宋语然,只是所图为何,却一时也闹不明白。

    孙茗玉一张脸迅速涨红,她一贯在人前就是个懂事知分寸的美好形象,可她骨子里其实就是个骄矜无礼的小丫头,如今被宋语然一激,立刻暴露了本性。

    她伶牙俐齿地回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就是你自己晕倒在地,我来找人帮你的!你自己坐下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还好意思诬赖别人么?”

    宋语然挑着眉似笑非笑,不跟她一个小姑娘掰扯,只问孙大太太:“您是当家太太呢,首先,深宅后院进来了个外男您竟然不知道?还是说,您家后院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孙家太太们脸色立刻就变了。

    “再者,你都没看清楚我在不在屋里呢,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断定我在屋内,啧啧,这不就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很奇怪,你们图什么呀?”

    宋语然问完,抬了抬下巴,看向跟着孙太太们进来的一众女眷,委屈牵强地扯了个笑出来:“想必诸位也是知道的,我就是做个小本生意的生意人,与孙府这样的富贵之家是半点也不敢攀关系的。”

    “就是因着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我才几次三翻的婉拒了孙府想要认我做干女儿的好意。”

    “我知道这很得罪人,是以,尽早大太太身边的老嬷嬷亲自过来邀我来孙府参加喜宴,我便来了。”

    说着,她双眼一红,泫然欲泣:“可我……哎,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大家,是孙家强人所难,被人婉拒还怀恨在心,借着这样的机会伺机报复。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看向孙家太太们的眼光更加可疑难言。

    孙大太太和二太太更是气的倒仰,不明白好好的局怎么就给破了,可当务之急不是和她在这里掰扯,而是堵住诸位的悠悠之口。

    大太太到底打理中馈诸事许多年,经的事情多,到底稳得住一些,她立刻沉下脸,语气不容置喙:“宋姑娘,别年纪轻轻的胡言乱语!”

    “你好好的在孙家生了病,主人家自然是要关心的,至于你说的……那都是巧合!在场的诸位太太们都是明事理的,自然不会向你这般胡说八道。”

    宋语然淡淡一笑:“大太太说的有道理,真是巧合。”

    孙大太太见稳住了她,立刻朝外喊了一声,立刻就奔进来几个粗使的婆子,她指着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坐在床边上的吴棘,道:“把他给绑起来,交给大老爷去处置。”

    她仔细辨认过了,虽然长得好不错,却是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并不在孙家贵重男客之列。既然不是贵客,那就不用担心失礼得罪,直接绑走了事。

    几个婆子应声而入,却被吴棘一把推开,他不满地站了起来,先伸手轻佻地摸了摸床上的小婢女的脸蛋一把,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什么货色?不是说是绝世的黄花大闺女吗?怎么搞来了个小丫头?”

    他将想要上来堵他嘴巴的老婆子掼倒在地,一边摇晃着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我呸!还不如外头勾栏院里的春娘好看呢!啧啧,欺骗老子!孙家竖子欺人太甚!”

    说话间,他人已经走至门外,但他说的话却清清楚楚地听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孙大太太悚然大惊,这话一说出来,可不就坐实了孙家设局陷害宋姑娘的事了?这传扬出去还了得?他们孙家还要不要做人了?还要不要在平昌府立足了?!

    她立刻回神,几乎狰狞着脸喊起来:“快把人给我拦住!”

    一定要把人拦住,不能叫他就这么胡言乱语地走出去!

    但众人奔至门口一看,哪里还有这男人的身影?

    宋语然站在一旁,心里那个痛快啊,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要给吴棘鼓掌喝彩了!

    她冷笑看着孙家太太们难看的脸色,看着她们尴尬地朝着客人们笑着解释:“那人是吃醉了酒胡说八道的,诸位不可当真。”

    她淡淡一笑:“我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以后孙家的门还不是不登了罢!”说罢一甩手就要往外走。

    门口忽然走来一位老婆子,虚虚将她拦住,笑的客客气气地,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老太太听说宋姑娘在这里受了惊,叫老奴来看一看,务必要把姑娘请回去给她老人家瞧一瞧。”

    老婆子看着宋姑娘,笑的柔和又坚定:“宋姑娘是贵客,老太太说了,绝对没有让姑娘在自家受了委屈的道理。”

    宋语然挑了挑眉,老太太这是要给她主持公道了?怕不是还有后招等着她吧?

    但她也未必就害怕了,她再次端起那种委屈的微笑,勉强笑道:“多谢老太太做主了。”便跟着走了。

    老太太笑的慈眉善目,让人给她端茶压惊,还将手里的一只铜手炉递给她握着暖手,那是她自己惯常取暖用的,足见老太太对她的看中。

    看在前来辞别的太太们眼里,又是别样一番意味。

第二百一十三章 罚

    宋语然淡淡笑着,安静地在一旁坐着。直到屋内再没了外人,老太太才沉下了脸,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闹成什么样子?叫人家看我们孙家的笑话吗?”

    其实她更想责骂两个儿媳,竟然连这么点的小事都办不成,转眼看见孙宛如如同失了魂魄一样地杵在那里,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语然岿然不动,端看着她们怎么演戏。

    孙大太太推搡了二太太一下,递给她一个眼神。孙二太太不情不愿,但大局当前,她的私心也只得暂且放一放,她忍着心痛将孙茗玉推了出来,道:

    “快认错,好好的犯什么糊涂!”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万不能承认她们想要陷害宋语然,但这事千真万确地发生了,没有那个男人说那一番话倒还好,偏偏他说了,还叫所有人都听见了!

    当时屋内的太太们,可有不少嘴碎之人!

    孙老太太很满意二儿媳妇的识大体,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了孙女儿身上。

    孙茗玉不情不愿地低头认错:“请老祖宗责罚,茗玉……茗玉是……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想跟宋姐姐闹着玩的……”

    宋语然“呵”笑一声,虽然没说话,可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老太太有了台阶下,立刻就道:“不知规矩的丫头!不分场合的胡乱开玩笑!这就是我们孙家教你的规矩么?!罚你抄佛经一百遍!”

    孙茗玉“啊?”了一声,有苦难言,怎么又是抄佛经啊?这回她可没犯错啊!她是按照长辈的吩咐做事的啊!

    宋语然将这些把戏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老太太处置了孙茗玉,直到她委委屈屈地走了,这才转回来看她,嘴里说道:“小孩子家家的玩闹,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左右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那什么才是有损失?”宋语然勾唇反问,一双清亮的眼眸里满是讽刺的精光。

    老太太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眉目一皱,沉声道:“茗玉虽无心办了一件坏事,却着实提醒了我们一件事。”

    宋语然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反问:“什么事?”

    “你如今该是17了罢?翻过年就该18了,这样的年纪,怎么能连个亲事都没有?”

    原来事情在这里,宋语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确实17了。

    老太太以为她果然是没有亲事,便继续道:“虽然你不认我们,但身为长辈,我们还是要为你的终身大事所操心。”

    她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孙大太太,孙大太太立刻就道:“是的呀,这不,我这儿正好就有个合适的人选,与你当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宋语然“哦?”了一声,仿佛当真来了兴致。

    也是,她一个孤女,肯定是没有人给她操持亲事的,她一大把年纪了嫁不出去,难道当真要官媒上门给她随意配个对嘛?

    孙大太太心里有了数,便道:“是我娘家的一个侄儿,人才样貌那是没得说的,更难得的是人上进,你嫁过去,不出几年,绝对就是个官太太了,说不得以后时运造化,你还能某个官夫人的出身呢!”

    呵呵~这个大饼画的确实大,把她当成了无知的小孩子哄呢!

    她目光不经意略过了像个木偶人似的坐在位置上的孙宛如,见她面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一愣,蹙眉深思。

    孙大太太她们却没在意,只继续天花乱坠似的夸着男方,定要她动心点头似的。

    孙二太太笑呵呵地:“今日这样热闹,不知这位上进的秀才老爷有没有来吃酒啊?”

    孙大太太立刻接话:“真是巧了,他寻常定是不乐意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读书的时间的,奈何他与大郎是顶顶要好的同窗,大郎成亲,他不可能不来的。”

    孙二太太高兴地一拍掌:“那就正好啊,叫他进来见一见面罢!”

    孙老太太亦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宋语然忍笑忍的肚子疼,她们这独自唱双簧的戏码难道是经常上演的吗?几个人配合的那是天衣无缝,真叫人佩服!

    她正要说话,却被孙宛如抢了先。

    她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惨白着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太太:“阿然并没有认了我们,她的婚事自然还该她自己做主的!”

    宋语然奇了,这可是她认识孙宛如以来,她头一次如此的硬气,还是在孙老太太面前。

    孙家众人也是一惊,尤其老太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你这么跟我说话?”

    孙宛如眼眶一红,哽咽着道:“母亲,恕女儿无礼了,今日这事,本就是咱们家亏欠阿然的,你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提婚事?”

    “对方什么人品您了解过吗?”她应该是想到了自己悲惨的婚姻,一阵苦涩难掩,泪水无声的滚滚而落。

    宋语然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老太太阴沉着脸,孙家两位太太面面相觑,并不说话。

    过了片刻,老太太沉着脸道:“这事儿就该我们做主,人家是你大嫂娘家的子侄,人品样貌都是极好的,你不用担心。”

    孙宛如却僵着脖子,满面的不同意,可她的性格使然,此时被老太太一吓,已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宋语然微微蹙眉,又不着痕迹的松开,终于开口说了话:“老太太这么自作主张的,可问过我意见了么?”

    孙二太太不屑地笑了起来:“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个小丫头自己做主,别忘了,我们老太太正是你的母家长辈!”

    她没说孙宛如是她母亲,就她现在这样,可不像是跟她们站在一条船上的。

    宋语然点头称是:“你们说的不错,可你们别忘了,我也是有父亲的。”

    除了孙宛如,大家都笑了,孙老太太更是直接问道:“你是说,他们给你定的,那个什么郡公府的世子爷?”

    呵~她们倒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可见也肯定是去京城打听过了,不然不可能知道她的事情这么详细。

    宋语然无所谓地一笑,并不说是不是。

    大太太便道:“这人都死了,你难道还要守活寡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失望

    二太太也笑:“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挺坚贞的呢!”说着,眼角撩了撩站在那里搅着帕子的孙宛如。

    “不过,你当初不也说了,咱们大历的律法对女子可宽容了呢,莫说你还未出嫁就守寡,便是死了丈夫的,也能立刻出嫁!”

    老太太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他们哪里用心给你找夫婿了,还不是挑着别人不要的,硬塞给你的?”

    “如今正好,你也不必纠结着陈年旧事,只管听我们的,我们一定给你做主,替你找个好人家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宋语然微笑着等她们说够了,才悠悠地道:“您说的不错,那果真是别人不要,硬塞给我的亲事。”

    “但是,这也是宋府其他人自作主张的呀,我父亲和我甚至都没在家的,这亲事从一开始就不做数的。”

    “既然不做数……”

    宋语然硬生生地打断了老太太的巧言游说:“但是,我父亲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他觉得我的亲事必须得由他自己做主,所以一早就把我许配给故人之子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没料到她竟然真的有亲事在身,却跟打听来的又不一样,想到这丫头素来诡诈,便都持狐疑态度,不怎么肯信她。

    宋语然慢悠悠地:“你们是不是不信呀?”

    她姿态闲适地一笑:“那可真是让诸位失望了。”

    她摊了摊双手:“我们甫一到平昌府,官媒娘子就上过门啦,这事儿也不是秘密,你们用心去打听一下,应该都能知道的。”

    大太太面色一变:“官媒娘子?”若是被官媒娘子记住了,那可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她们手里娶不上娘子的男人多了去了,宋语然这丫头虽然身份地位不咋的,但好歹有钱有貌,官媒娘子都是些什么人?不可能就此放过这种优质姑娘的!

    她却是完全没想到另一种可能,官媒娘子登门了两次,过后就没去过啦!

    宋语然笑着点头:“是呀,人称马大娘的。”

    大太太迅速与老太太交换了眼神,二太太沉不住气,问道:“后来呢?”

    “后来?”宋语然继续端着闲适的笑,“马大娘催我们尽快完婚,后来就没有啦!”

    完婚?!

    老太太目光巨变,她冷着声音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当真是你父亲为你定下的?别不是你自己私相授受罢?!”

    这说的什么话?

    宋语然听得冒了新火,同样冷冷地回道:“老太太请慎言,我这桩婚事是父亲做主的,更是马大娘查证过认可的!怎么,你们连官媒娘子的话也不信了?”

    官媒娘子查证?她们能怎么查证?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多再牢牢庚贴,可这东西随便写一张就是了,容易的很!

    老太太以及两位孙太太面色很不好看,这本来都说计划好了的,临了人被换了不说,现在竟然告诉她们,她其实是有婚约的?

    早干嘛不说啊?!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稳得住,端着长辈的架势,道:“你父亲到底是个男人,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不比我们女人心细,他为你挑的夫婿还得仔细考量人品样貌家世……他如今人在何处……是与你一道儿来的平昌府?”

    老太太的目光忽然就变了,孤男寡女一道儿来的?若说不是私相授受,她都不信!

    宋语然心里呵呵冷笑,真想骂这老太婆真不要脸,到底稳住了,只淡淡的道:“他去当差了,没空在家。”

    当差?还是个官身了?

    众人的眼神就又变了。

    宋语然可不管她们怎么想,眼看时辰不早了,便提出告辞,起身朝外走。

    孙大太太犹自不死心,还想把她与自家侄儿凑做一对,便想拦住她不让她走。

    被老太太一个冷厉的眼神止住了。

    宋语然一路畅通走到大街之上,越想越觉得憋屈,这帮子不要脸的,硬要做她亲戚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要插手她的婚事了?

    她皱眉闷头走了一会儿,低声道:“你们能不能去查一查那人?”

    她直觉,孙大太太那什么娘家的侄儿,并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她话音才落,就感觉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

    她转头定睛一看,不是吴棘是谁?

    她倒是把这人给忘了,立刻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按照孙家的计划,出现在阁楼里的人应该就是孙大太太的那个侄儿才对。

    吴棘摇着扇子,笑呵呵的:“我觉得你得先谢谢我这个恩人!”

    宋语然一噎,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强调自己是个土匪啊!

    她从虞琳的腰间解下了一串荷包,从里头翻找碎银子。

    吴棘看得“啧啧”出声:“这么大身家的女东家,不至于抠门到这种地步吧?”他说着,长手一伸,便将荷包整个儿给抢走了。

    宋语然“哎”了一声,见他已经整个儿藏进了怀里,便放弃了去抢回来的心。

    见虞琳也是一副诧异的想要去抢的模样,便道:“算了,等回家了,我补给你。”

    虞琳默了默,她是为了银子吗?他抢走了她自己绣的荷包才是关键啊!

    宋语然邪眼看着他:“现在说罢!”

    吴棘摇着扇子,神神秘秘地道:“你家正爷也去孙家喝酒啦!”

    “这消息就是他听来的,幸好我及时出现,不然他便要亲自出马啦!”

    说着他忍不住摇头“啧啧”出声:“我敢肯定,要是他亲自出马,孙家这群人,全得完蛋!”

    宋语然说不吃惊那是假的,随即又迷茫了:“他怎么会去孙家吃酒?”

    按说他才去军营没多久,应该不可能够资格参加孙府的酒宴罢?

    “这我就不知道了。”吴棘摇了摇头,“好像是跟着个小官儿去的。”

    落日时分,虞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沁芳苑,宋语然问道:“查的怎么样?”

    “孙大太太的娘家子侄,是个沽名钓誉的穷秀才。”

    果然,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人。

    宋语然嘲讽地勾了勾嘴唇,示意他继续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秀才

    “那秀才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了,但一直不曾娶妻,家里却已经有了两个妾氏,最大的一个女儿已经10岁了。”

    “据说之前还有个大儿子,长到5岁的时候夭折了,若正经长大到现在,只怕得有十五岁了。”

    这么看来,他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止步于一个秀才,就很能说的通了,肯定沉迷于女色,无心举业了。

    宋语然好奇了:“那人家是不是很穷?”不然怎么会到现在只有妾氏没有正妻?

    人家好好的姑娘,谁会愿意一嫁进来就面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虞珑点头:“没错,据说起先还有人为他说亲,但一打听他家不但穷,他自身还好色,年纪轻轻就有了妾氏通房,庶子庶女好几个,就没人愿意嫁进去了。”

    呵呵,宋语然心里头冷笑,孙家太太果然是打的好主意,不就是看中了她手里的钱么?

    可惜,她们注定如意算盘打空了!

    她叫人置办了一桌席面,送到了外院,让清子和麻大他们陪着吴棘吃晚饭,却见外头大步走进来一个人。

    蒋正风尘仆仆的,大冷的天里确实满头大汗,脸上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利索,应该是为了去孙家吃酒,特意收拾过的。

    他一进来就问:“你没事罢?”

    宋语然知道他问的是白天的事情,摇头宽他的心:“我一早就知道有猫腻,虞琳早就带我出去了,本来是想让虞珑进去的。”

    说知道那男人竟然是吴棘,她还没来得及细细问他经过呢。

    蒋正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究竟怎么回事啊?”

    “我们也是无意间听到他在跟人吹牛……但我走不开,正好吴棘来了平昌府,就叫他来了。”

    蒋正随意洗了把脸,问她:“你准备怎么收拾他们?”

    宋语然想了想,却没什么好办法,人家是官身,又是盘踞本地百年的家族,哪里是她随随便便就能撼动的。

    蒋正了解她,忽然靠近她低低说了句:“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

    嗯?宋语然诧异抬头,与他对视。

    他依旧小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语然还是不怎么明白,他却不说了,略微收拾了一下,衣裳也不换,直接去见吴棘了,好像有什么大事要谈。

    两人喝酒喝到半夜,蒋正醉意熏熏地过来敲她的窗子。

    他们隔着窗扇相对站立,头顶的月光十分皎洁明亮。

    “你喝醉了?我叫厨娘给你煮一碗醒酒汤罢!”宋语然披上斗篷,转身就要走。

    蒋正长臂一伸,透过窗扇拉住她的肩膀:“不忙,我有事要交代你。”

    宋语然见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你日后少出门罢,平昌府马上也要不太平了。”

    宋语然一惊,难道凉州城的兵乱蔓延到这里了?

    说来两地隔得也不远,波及到这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蒋正目光沉沉:“没那么糟糕,但也会很动乱,你只管关紧了门户,不要出去,有事找吴棘。”

    “原来吴棘是你找来的?”

    蒋正未置可否,又痴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酒热心头,夜深人静,他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摸她的脸,小声嘱咐:“凡事小心。”

    转身踏进夜色之中,很快远去了。

    宋语然面上微微发热,幸好左右无人,便将窗户关上,细细想着他的话。

    又过几日,趁着夜深雪重之时,一伙流民撞开了平昌府的城门,冲进了好几个富户的人家,此处抢掠点火,那些被抢的人家各个损失惨重。

    宋语然第二日才听说,孙家郝然在列,据说孙老太太都被吓的当场晕了过去。

    宋语然心里觉得蹊跷,但是未动声色。

    又过了一日,城里忽然就多了很多的巡城兵丁,原本热闹的过年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严肃,仿佛战争一触即发。

    这日,孙宛如忽然找上了门,见着她就道:“你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吧?”

    宋语然愣住,不解其意。

    “你快走罢,别留在平昌府了。”

    宋语然莫名其妙:“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平昌府我为什么待不得?”当然,若不是因为蒋正,她也不会来这里。

    孙宛如咬了咬嘴唇:“总之,你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的,你走罢,快走罢!”

    宋语然只看着她不说话,看了一会儿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她了。

    孙宛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道:“你真的以为,孙家是可怜你吗?”

    宋语然眉目一动,不动声色地听她继续。

    “不是的,她们只是看上了你的钱!你继续留在这里,她们会想方设法地把你的钱占为己有的,到时候……只怕……你还会有生命危险!”

    宋语然一惊,将茶盏放下:“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孙宛如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原先也以为,她们是可怜咱们母女呢,其实……呵呵,她们只是看上了钱而已。”

    宋语然皱眉,孙宛如擦了擦眼泪,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不过,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孙家,她们是赶不走我的!”

    她又转过来看向宋语然:“只是你,你能走就走罢,城里现在乱的很,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

    说完,也不等宋语然有什么话说,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很快走了。

    宋语然莫名其妙,但是也很警醒,喊来门房:“以后孙家的人,都别放进来。”

    清子问道:“那这位姑太太呢?”他是隐约知道点她们关系内幕的。

    宋语然犹豫了一阵,道:“若是她,放进来罢。”

    果然,没过多久,孙家大太太亲自来了沁芳苑,门房拦着不让进,气的她倒仰。

    “什么狗眼?不认识我是谁吗?快开门,我要见宋语然!”

    门房低着头,小声嘀咕:“就是知道你是谁,才不敢开门放你进去啊!”

    清子担心动静闹大了不好看,赶紧悄悄进去禀报了宋语然,她皱眉想了想:“请道花厅。”

    孙大太太一进来就左右四处张望,宋语然站在连廊上,诧异地问:“太太在找什么?”

    孙大太太便停住了脚,抬着下巴道:“你母亲呢?”

    宋语然挑了挑眉:“她不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圈套

    “怎么可能!”孙大太太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都知道她一早就来了你这里了,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说着,她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她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有这么巧的事?宋语然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兴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孙大太太很肯定地道:“不会,一定是遇上意外了!”

    她边说边上来拉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道:“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找!”

    宋语然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虞琳立即挤到了两人的中间。

    宋语然朝着她问:“大太太好奇怪,你们府上的姑太太不见了,你们不派人去找,非要拖着我干嘛?”

    孙大太太料到她精乖,当下就道:“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做人女儿的,亲娘遇了难,你难道不应该去找一找吗?”她冷声一哼,“你非但不去找,连起码的担忧焦急都没有!你的孝道呢?!”

    宋语然也冷冷的:“第一,府上姑太太才从我这里离去,她走的时候好好的,你连找都没有找,怎么就断定她遇难了?”

    孙大太太暗悔自己心急,应该晚一点再来的。

    宋语然继续道:“第二,我父亲从未说过孙宛如是我母亲,那么,她就不是我母亲。”

    “第三,孙太太不急着去找人,倒是赖在我这里,是何用意?!”

    孙大太太一时没了主意,说是说不过的,想直接动手拉着人走,可她身边的婢女身怀武艺,她一丝一毫也接近不了。

    她气的很,又无计可施,只得冷“哼”一声走了,打算另寻他法。

    人走了,宋语然却不觉得轻松,她蹙眉想了想,交代虞珑:“你跟上去看看。”

    没多久,吴棘过来:“听说你遇上事儿了?”

    听说?宋语然狐疑地看着他,吴棘摸了摸鼻头,老实交代:“我安排了人手在这里守着的。”

    宋语然沉默了,倒不是生气的,而是这么一来,她很肯定,他们在密谋一件大事!

    但是她再问,他们一个个都闭口不答。

    至于今日的事么,她想了想,觉得可以借一借他的人力,便把事情仔细说给了他听。

    吴棘作为局外人,看的更加透彻:“不用多想,就是看上你的钱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搞你搞谁?!”

    宋语然心里不服,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活该被他们欺负了?

    吴棘摇了摇折扇,道:“这事交给我去办。”他脸色凝重几分,“如今多事,你千万别出门。”

    至夜,吴棘便派人送来了消息,孙宛如是被一伙流民绑架了,人没事,就是绑匪要钱,开口就是五万两。

    孙家自然拿不出钱,也不愿意拿这笔钱出来,便寻思着又上了沁芳苑的门。

    宋语然一听来意,笑了:“我为什么要拿这笔钱出来?”

    这摆明着就是一个圈套,孙家人都当她是傻子呢!

    这次来的人是孙二太太,也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拒绝。

    惊奇了:“她是你母亲啊!”

    宋语然都懒得再说了:“她不是我母亲。”

    反正她从始至终都不会认的。

    孙二太太话说了一箩筐,宋语然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她不会给她们拿钱。

    孙二太太无功而返。

    当晚,平昌府动静极大,马蹄声,脚步声,还有晃动的火光,叫人们心中难安。

    第二日一早,吴棘就送了消息进来:“变天了!”

    宋语然几乎立刻就听懂了他说的变天是什么意思,她立即想到了蒋正,不知道最终哪一方会胜利,蒋正和她的命运又会何去何从。

    吴棘又问:“要不要我出手,把那个孙宛如给救出来?”

    宋语然敏感的意识到不同:“你是不是要走了?”

    吴棘点头:“现在局势紧张,正是我出手的好时候,蒋正这兄弟我算是没白交,他给我指了条明路。”

    在这个时候如果立了功,他就能洗去从前的身份了。

    宋语然道:“那你帮我把她弄出来罢!”

    被孙家握在手里,永远都是他们来骚扰她的借口,简直太烦了!

    吴棘应声离开,有他的兄弟出马,孙宛如很快就被救了出来。

    宋语然出来见她,问道:“你知道绑你的人是谁吗?”

    孙宛如状态很不好,闻言只是木愣愣地点头。

    看来她是心中有数的。

    “那你还想继续回去么?”

    孙宛如不解地看向她,宋语然给她两个选择:“要么,你回去,然后跟他们说,他们的把戏被我拆穿了,以后别再来骚扰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要么,你远远的离开这里,往后的日子靠你自己。”

    孙宛如愣在那里想了很久,宋语然没多等她,转身就走。

    “等等,我能去哪里?”

    宋语然松了口气:“我在南方有个田庄,你去那里吧。”

    去田庄?那不是要过苦日子了?孙宛如不是很乐意,可当下也无计可施,便沉默点头。

    宋语然拜托吴棘的人把她送走,只管回家闭了门户,任谁来都不开。

    荣记,布庄和番货铺子也都一一关了,对外只说东家经营不善,亏得很,所以暂时不做了。

    蒋正杳无音讯,宋语然更加不知道往哪里去找她,写信都写不出去,只能焦躁地等在了家里。

    终于,在除夕夜里,一道响亮的锣鼓声响彻了整个平昌府。

    “陛下薨,传位于宁王!”

    宋语然并不知道宁王是谁,更加不知道蒋正跟的人又是谁,一颗心提着放不下。

    先皇死的突然,传位给宁王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和置疑,战乱一触即发。

    蒋正只在最初的时候送来了一封信,让她安心待在平昌府,等他回来。

    直到第二年夏天,宁王才平息了四处的战乱,顺利登上大宝。

    宋语然又等了十来日,才等到蒋正回来。

    蒋正变得又黑又瘦,但却比从前更加壮实。

    “我来接你回京城!”

    宋语然一愣:“你能回京城了?”他的身份可是最要命的了!

    蒋正一笑:“陛下给了我一个新身份,不怕!”

    宋语然这才安了心,略作收拾,把平昌府的生意交给黄伯全权打理,准备回京城。

第二百一十七章 圣旨

    却说孙家不见了孙宛如,便知是宋语然在搞鬼,奈何她精乖绝了,整整半年闭门不出,他们什么把柄也找不到,只好委屈憋着。

    这日,盯梢的小厮好不容易见着有人骑着马进了沁芳苑,还是个邋里邋遢的男人,立刻跑回孙家去报信。

    孙老太太立刻就猜到是她曾经说过的未婚夫,顿时觉得到嘴的鸭子要飞,几乎立刻就催着两个儿媳妇去探路。

    孙家两位太太都受够了,暗恨宋语然太过狡诈,但也怕她当真有个厉害的未婚夫,那他们就当真休想拿到一点好处了。

    两人携手立刻去了沁芳苑。

    宋语然听到清子的汇报,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蒋正道:“我真的是狠佩服他们了!”

    这半年来,各种手段频出,甚至连买凶杀人的下三滥的招数都出了,蒋正自然知晓,当下便叫清子放人进来。

    孙家两位太太都是第一次见蒋正,先是被他浑身慑人的冷冽气场骇得一跳,又被他好看的脸吸引了注意。

    宋语然很客气地请她们坐下:“不知两位太太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么?我已经关了荣记了,抱歉,不能帮二位做衣裳了。”

    二太太扯了扯嘴角:“我们闲着无聊,出来走走,顺道也来看看你,你一个孤女在平昌府……虽说你不认我们,可咱们老太太是真真儿地把你当亲骨肉的,时刻惦念着你的。”

    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掩饰不住她们盯着蒋正赤裸裸的目光。

    宋语然便问:“你们不认识吧?这位便是我从前与你们说过的,我父亲为我定下的未婚夫。”

    大太太端起了笑来问:“不知是哪里人,家中做什么营生?”

    蒋正很大方地一笑:“自小便是孤儿,不知家在何方,承蒙陛下看中,现在京城领个散差。”

    两人同时一惊,相互对视着,宋语然抿着嘴角忍着笑,她已经知道蒋正护着宁王出生入死,是以得到宁王器重,封了个闲散侯爷当当。

    孙家两位太太都慌了神,这来头可太大了,她们哪里得罪的起,于是略作片刻,寻了借口立刻就走了。

    宋语然笑话他:“你原来也能这么坏!”

    蒋正扬了扬眉:“你才知道么?”

    孙老太太听说了这事,一迭声地下命令:“去把宛如给我找回来!”

    她们不能明着去,可孙宛如是她亲娘!她既然嫁了个能干的丈夫,飞黄腾达了,就不该忘记生她的母亲。

    可没过多久,便接到了宋语然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上面言明,孙宛如已经被她安置妥当,她已经尽了为人子女的孝心,还请老太太放心云云。

    气的孙老太太好几日没能吃得下饭。

    宋语然将平昌府的一应官司整理清楚,便与蒋正一道进了京城。

    路上,蒋正跟她一一说了这半年时间发生的事情,宋语然听得唏嘘不已。

    “原来赵慎这儿有用?”估计也是因着他的这一层身份,宁王才能有这么多的助力。

    蒋正赞许她:“没错哦,当初他出事,第一个来找他的是宁王。”因为只有他怀疑这一切只是个阴谋。

    “那……当初凉州城的那些人……”他们通敌叛国,应该都没料到赵慎不但没有死,还帮着宁王登上了帝王之座吧?

    “大部分都被捉住,下了牢狱,只等审问清楚了就问斩。”

    宋语然立刻问:“那还有人……?”

    “要么在战乱中死了,要么已经逃出了大历。”

    宋语然默然片刻,问道:“那丘通和杨诗诗?”

    蒋正笑了笑:“放心,他们跑不掉。”

    两人路上边走边玩,磨磨蹭蹭进了京城,皇帝赏赐给蒋正的宅邸已经修缮妥当,只等他这个主人入住。

    蒋正将她安置在他另外购买的一间别院,也不回家,径自进了皇宫。

    第二日,就有圣旨从宫中传到了别院。

    宋语然跪在地上,脑子都是懵的,竟然是一道赐婚的圣旨,还要求尽快完婚?

    不用想,这定然是蒋正的主意。

    蒋正倒也坦荡,半拥着她,说的无比可怜:“那么大一个侯府,没有女主人实在太冷清了!”

    “那你倒是说一说,尽快是要多快?”她才回的京城,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更别说还要置办那一大堆的嫁妆了!

    而且,她一定是要把父亲的仇给报了,才会安心嫁给他啊!

    蒋正笑眯眯地:“你是不是担心嫁妆的事,别急,聘礼,嫁妆,我都叫人准备好了,明日就把礼单拿给你来看,有哪里不妥当的,我们立刻就改!”

    宋语然恍然大悟,原来路上他故意磨磨蹭蹭地,就是为了给这些人置办东西拖延时间啊!

    “但你知道的,我必须把一些事情办妥了才行。”

    蒋正立刻会意,道:“好,等明日看过了礼单,我陪你一起去!”

    “要怎么收拾他们,你别动手,只管说,都我来!”

    宋语然却想到了别处:“你如今这样在京城里走动,就不怕被熟人认出来吗?”应该会有很多熟人罢?

    他“呵呵”一笑,“认出来了又怎么样?成郡公府已经死绝了,当今陛下说我是蒋正,北方人士,谁还敢有异议?”

    蒋正十分有心,礼单都是他亲自拟出来,交给万石和向前他们去置办的,他们有的是钱,所以尽挑好东西买。

    光是聘礼也就罢了,宋语然将礼单一阖,哀怨地道:“怎么你连嫁妆也置办好了?”哪里有嫁妆都是男方置办的道理?

    蒋正图的是效率,闻言不以为然:“我的钱都是你的,所以其实,聘礼是你给我置办的。”

    宋语然“噗嗤”一笑,接受了他这一说辞,两人看了半天,觉得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反正都是自家过日子的,这些东西无非也就是走个过场,从自家的左口袋进了右口袋罢了。

    宋语然让清子跑了一趟宋府,说是要登门拜访。

    宋家接了帖子,表情怪异极两人,圣旨下来的那天,他们就知道了宋语然不但活的好好的,还如此风光的回了京城。

第二百一十八章 暴露

    宋二老爷有些打怵,自新皇登基之后,他的差事一日比一日难办起来,经常莫名其妙地会遇到各种的问题,这也就算了,总归熬出头也就好了,偏偏这个时候被他知道,皇帝将那丫头赐婚给了新晋的闲散侯爷。

    说他得皇帝另眼相看罢,偏偏闲散的连个称号都没有。偌大一个新建的府邸上也只挂了个蒋侯府三个字,可说他不得圣眷罢,偏偏连婚事都是宫里头做主的。

    宋二太太心里也在打鼓,主要是老太太一听那丫头全须全尾地回了京城,不但如此,还被陛下赐婚给了御前红人,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她处理也就算了,难道要她独自应付那丫头?

    她很快跑到老太太病床之前来侍疾,讨要对策:“老太太,方才芳丫头使了人来……”

    老太太眉心一跳:“她想做甚么?”

    “说是想要回来拜见长辈。”这个长辈不言而喻,肯定是老太太了。

    宋老太太眉头一拧,这丫头铁定是没安好心的,她把眼睛一闭:“我正病着呢,不见。”

    二太太也就没说别。

    宋语然要回宋家,蒋正坚持陪同,一大早就来了她暂时居住的别院,等着她一道去了宋府。

    门房见鬼似的看着这个死了两三年又突然间冒出来的大姑娘,哆哆嗦嗦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宋语然“呵呵”一笑:“怎么了,你认识我吗?”

    门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认识,肯定不认识,大姑娘都被火烧死了!尸体他都亲眼见过的!

    一路走过去,家中的下人俱都惊吓不已,一个个面色惊恐地看着她。

    宋语然目不斜视,一路跟着个领路的小丫鬟走到了正房花厅。二太太并不在,小丫头抱歉地道:“太太还在理事呢,姑娘稍等?”

    不过片刻,里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玉柔好奇地跑出来,站在远处将她好一番打量。

    试探着问道:“你是我大姐?”

    宋语然笑了笑:“我是家中独女。”这话她可没说错,但是宋玉柔显然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她放松了下来,走近一些,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依旧一脸好奇又天真地道:“那你长得和我大姐好像啊!”

    宋语然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能不像么?宋家这些老的竟然没有告诉她实情。

    她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那真是巧了。”

    宋玉柔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冷淡,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直到宋二太太过来,一见着她在此,立刻不悦地将人赶走。

    又看向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地蒋正,忍着气见礼:“想必这位便是蒋侯爷了。”

    蒋正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太太有礼了,你们聊,我边上坐一会儿。”

    宋二太太嘴角抽搐,在心里腹诽:那你好歹走远点啊!

    宋二太太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捉摸不透她究竟想干甚么。

    宋语然将茶碗放下,淡声道:“别来无恙啊,宋二太太。”

    宋二太太眉头一皱,立刻察觉到她没有称呼二婶。

    “你……”

    宋语然摆手将她打断:“我这次来,是有几桩陈年旧事,想跟府上的几位对质一下。”

    宋二太太直觉不妙,就听她问:“府上老太太还健在罢?我今日主要是来拜访她的,劳烦太太领个路罢。”

    这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她傻了才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握在自己手里呢,于是立即起身,领着人往老太太那里去。

    老太太院子里的婆子一见这阵仗,顿觉不妙,转身就跑进去知会老太太。一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拦住了她们:“老太太身体不舒服,还没起来呢,不见客人。”

    小丫头一双眼睛探究地看着宋语然,明明就是大姑娘啊!但二太太说这是客人,那就是客人罢。

    老太太躺在床上,听说宋语然居然来了,冷冷哼了一声:“她来干什么?”

    老婆子小声地道:“还是自称宋语然呢。”

    “哼,她这是压根儿不想认咱们呢!”老太太面色极冷,“我们哪里对不住她了?”她挣扎着自床上起来,命人服侍她穿戴好:“把人给我叫进来。”

    大有要好好教训一下小辈的架势。

    宋语然在外等的有些不耐烦,可为了死去的父亲,这点时间她还是等的起的。

    她走进去,只见送老太太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吊着一双眼睛看着她,目光不善。

    她悠悠一笑:“老太太安好,听说您身子不舒服啊?那还因着晚辈强撑着起身,实在是晚辈的罪过。”

    说的好像她病入膏肓,假以时日就要翘辫子似的,老太太被气地“哼”了一声:“作为晚辈,回了京城不归家,不侍疾,是为不孝!”

    宋语然奇了:“这可从何说起呀?我是个没了父母亲人的孤儿,这世上已经没了长辈,何来侍疾,何来不孝这一说?”

    她这可是经过了皇帝允许的,圣旨上明明确确说了她的身份,别人根本质疑不得!

    老太太又是一气,可这圣上都认可了的事情,她们再推翻就是抗旨了,这个罪名可就太大了。

    宋语然欣赏完她的脸色变化,这才悠悠地道明了今日的来意。

    “我在凉州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一桩事,所以前来问一问。”

    老太太和二太太互相对视,难道是虎爷那件事暴露了?

    宋语然直接道:“我查到了一些事,说是府上买凶杀人,杀的还是之前骨肉兄长,不知可有这回事?”

    果然!虎爷暴露了!

    老太太和二太太俱都面色惊恐。

    但老太太到底年长稳得住,很快调整了神色,冷然道:“小姑娘,莫要信口开河!这种事情说出来是要讲证据的,否则,哪怕你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我也要追究到底!”

    气势倒是不小,但宋语然已经将两位的神色看在了眼里,心中有了数。

    她微微一笑:“呵呵,那看来时谣言啦?我也是好奇,所以特意来问一问。”就此揭过。

第二百一十九章受宠若惊

    可是,哪有人就为了好奇,就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质问的?见她果真揭过不再提起,老太太的心里反倒紧张了起来。

    二太太也皱眉,总感觉她后面憋着大招没放呢!

    她忽然想到了还在花厅候着的蒋正,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家老爷能不能把那位大爷给哄好了。

    结果,送走了两人,二老爷步履匆匆,惊恐地跑了进来:“完了!完了!”

    二太太心里一紧,催他:“你好好说话,什么完了?!”

    二老爷急出了一身的汗,出口就抱怨:“我就说了!当初不该那样算计这个丫头!你看看,现在她都找了什么人做靠山?!那是圣上!你知道方才在前厅坐着的那个又是谁吗?”

    二太太和老太太都焦急地看着他,老太太是没见过,二太太见过,也没认出来是谁,无非觉得人冷傲了一些,长得过分好看了一些。

    二老爷一声长叹,几乎哽咽,后悔不跌:“那是从前的成郡公世子啊!”

    什么?

    屋内没有下人,老太太和二太太闻言都是一惊:“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二老爷又是一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他深得圣上宠信!还给他们俩赐婚!”

    所以,难道圣上一惊得知了真相?

    肯定是了,宋二老爷可以凭相貌认出了他的身份,圣上不可能认不出来!那么从前的许多事,他帮着那些人干的事,肯定已经都掌握在了他们的手里。

    宋家完了!

    宋二老也悲戚了一阵,转头看向老太太:“母亲,家里还有什么要紧东西么?赶紧收拾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二太太惊得一跳:“用、用得着这样了?”

    二老爷掩面,痛苦地道:“我也不想的,可你们也看到了,今日这丫头上门,绝对没怀好意!她还带了他来,这不是明摆着么当初那些事,我们家都有参与,逃不掉的!”

    二太太呆愣在那里,一时没了言语。

    老太太年纪大了,要她突然之间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二老爷忽然抬起了头,恨声道:“以命抵命,那咱们一家加起来也抵不上!”

    成郡公府那么多人!老太太也没了声音。

    二老爷跺了跺脚,转身就朝外走:“抓紧时间吧,晚了只怕咱们一家谁也走不了了!”

    二太太回神,立刻跟上,保命要紧,她得赶紧通知柔儿收拾东西!

    宋家很快人仰马翻,二老爷一家并老太太,全都收拾出了大包小包,赶了三辆马车,只带了几个心腹下人。

    他们不敢走正门,只能趁着夜色悄悄从后门出来。

    宋二太太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们出来了。”

    宋语然坐在屋子里,听着虞珑的汇报,转而看向蒋正:“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蒋正悠悠一笑:“怎么可能?”

    他边说边就往外走:“早点睡吧。”

    宋家的马车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一列士兵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向前,他笑眯眯地问道:“宋二老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宋二老爷并不认识向前,不知道他就是蒋正的人,当下笑眯眯地道:“老家出了点事,需要我们立刻回去处理。”

    向前狐疑的目光落在三辆马车上,忽然勾唇笑了:“可是……您这忽然就走,朝中可知会过了?您手头的差事可交接了?”

    宋二老爷暗自皱眉,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妙,这人来意不善。

    他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位大人……”

    向前悠悠一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哦,我忘记说了,您家被牵扯进了一桩陈年旧案,恐怕你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掉的了。”

    宋家所有人都大惊,宋玉柔毕竟未曾经历过大事。一日家里间天翻地覆,先是举家要逃命,结果还没出城,就被拦住,现在有说被牵扯进了一桩案子。

    就是她再天真,不知世事,此刻也知道了大事不好,忍不住害怕悲戚起来,眼泪汪汪地揪着宋二太太。

    “母亲,究竟怎么一回事?到底怎么了?”

    但向前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立刻让带来的士兵将他们为住,马上带走。

    宋二老爷、二太太和老太太被押进了大理寺,其余所有人被软禁在宋府。

    宋二老爷彻底焉了,他们一家都逃不过了!

    宋语然第二日得知了此事,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跑?”

    蒋正邪气一笑:“宋二老爷并不是个傻子,他做了这样的事,本就心里有鬼,我再稍微暗示一下,他自然就害怕了,不逃,等着死吗?”

    宋语然又道:“是不是他还犯了其他的事?”

    只是买凶杀害至亲,不至于全家要逃吧?

    蒋正点了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成郡公府满门抄斩,他也是掺和了的。”

    宋语然惊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蒋正沉默了片刻,忽而笑了:“要不是他哪里都掺和一下,我们俩也未必有这个缘分。”

    他说的意味深长,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紧紧地锁住她,看的她面上发热,忍不住就啐了他一下。

    蒋正不乐意了,捉住她的手道:“陛下让我们尽快成婚,我看过了,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下月初六?那就只剩下半个月时间了,这也太赶了吧?

    “可我嫁妆也没有绣呢!”

    蒋正将她圈在怀里,与她对视:“我就是想早点把你娶到手,你这么能干,放在外面实在不叫人放心。”

    蒋正又道:“我明日带你去拜见一个人,等你出嫁的时候就又她送嫁。”

    宋语然是圣旨承认了的孤女,自然不会有娘家送嫁,但成亲当日却不可冷清,他给她找一个人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宋语然感激地点点头第二日收拾妥当,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直到在驿馆看见了容和郡主,她才恍然大悟,蒋正给她找的长辈竟然是郡主娘娘!

    宋语然受宠若惊,立刻上前行礼。

    容和郡主笑起来:“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的。”

    “郡主娘娘……”她真的是不知道该说啥了。

第二百二十章 忌讳

    容和郡主摆了摆手:“侯爷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了,这是好事,你只管放心罢!”

    宋语然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回头去看他,只见他端着一张笑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容和郡主笑眯眯地道:“只是我这趟出来的匆忙,并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一件像样的衣裳也没带,你说罢,该怎么办?”

    宋语然当然知道这是郡主娘娘的好意,便道:“京城里荣记还未开起来,我的几位师傅也都在平昌府,若是娘娘不嫌弃,不如让我给你做一身吧?”

    容和郡主立刻笑了,指了她笑骂:“你这丫头,谁不知道你那么多师傅,就属你的手艺最了得!”

    宋语然抿唇一笑,站起身,从荷包里摸出一把软皮尺,替她量好了各种尺寸,道:“我尽快给娘娘做出来!”

    蒋正见她们闲聊的差不多了,才道:“郡主选个日子,搬到我们别院去罢,那院子我买了给阿然的,您住在这驿站也多有不便啊。”

    容和郡主在京城自有府邸,但是她却从来不去居住,每一回来京城也都只住驿站,且她寻常并不来京城,京中年轻一辈的对她知之甚少。

    容和郡主想了想,道:“那可不行的,然丫头既然是嫁给你,就不能从你买的宅子里出嫁。”

    她笑着道:“我在京郊有一处别院的,这就叫人去打扫,阿然跟我住那里去罢。”

    京郊?那么远?岂不是叫他好几日见不着宋语然了?可怜他跟着陛下南北征战,和她分隔了许久,原以为以后可以日日相对了,没想到成亲前还来了这么一出。

    他欲哭无泪,这坑还是他自己挖的呢,谁叫他主动找到了郡主,替阿然求得郡主送嫁呢!

    容和郡主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心里头好笑,面上却是一派正经:“你虽自小就是混不吝,可这婚姻大事你须得听一听长辈所言,成婚前,你俩本就不该再见面的,这些忌讳,该避还是得避!”

    蒋正能说不吗?

    宋语然低着头垂着脸,暗暗好笑。

    容和郡主雷厉风行,立刻就叫来了心腹的妈妈,去京郊传话,她留了两人在驿站吃饭。

    蒋正道:“还是我们请郡主去春风酒楼吃一顿罢,聊表我们的谢意。”

    驿站的吃食简单,虽因着她是郡主多有改善,到底跟酒楼也是不能比的,容和郡主便道:“走罢,正好叫我尝尝然丫头手下厨师的手艺。”

    宋语然叹了一口气:“那郡主可得嘴下留情了,我才来到京城,自家手下有些什么菜单我都不知道呢!若是郡主觉得不好吃,只管将筷子放下,我便懂了,千万千万给我留点颜面。”

    容和郡主被逗的哈哈大笑,带着两人进了酒楼。

    酒楼的菜式,色香味俱全。又因为接待的既有东家,还有身份尊贵的郡主娘娘,酒楼数一数二的大厨轮番上场,整出一桌让人闻之就要流口水的好菜来,容和郡主看得高兴,连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

    吃完又歇了一阵,郡主的心腹妈妈就找了过来,先行了礼,再道:“他们一直收拾着的,主母可以随时过去。”

    郡主为人低调,在家从不允许大家喊她郡主,一概只称呼主母。

    她便笑着吩咐:“那我们明日就都搬过去,然丫头也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的车马来接你。”

    宋语然笑着答应,蒋正不敢说不。

    大理寺很快就将案子审查清楚,宋二老爷泄露朝廷机密,勾结番邦贼人,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全家处斩。

    宋语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因着郡主娘娘都知道他们的底细,便也不避讳她,直言道:“为什么没有查一查当年成郡公府呢?”

    现在看来,成郡公府被抄斩一事十成十就是一桩冤案了。

    容和郡主十分宽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声劝她:“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对你对他都不好。”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事儿若真的要查,牵涉到的人就太多了,成郡公府……那是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的。”

    宋语然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暗道以后别提就是了。

    但她住在京郊的消息,不知怎么就被宋玉柔给知道了,她在宋家被查抄之前偷偷跑了出来,又躲过了层层的搜查,再几日后的夜晚,摸到了容和郡主的别院。

    彼时她正在给容和郡主的试衣裳,听到门房来报着实很疑惑,她在京城中当真也没什么朋友,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容和郡主很满意她做的衣裳,对着镜子照了会儿,进去脱下:“别担心,你去看看罢,带上虞琳就是了。”

    宋语然便带着虞琳去了前面,门房不敢把人放进来,她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满身尘土,鬓发散乱,面色苍白憔悴,弓着腰背躲在暗处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是谁?”

    那身影闻声一跳,迅速窜了出来,上前两步就要拉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里全是精光:“你是我姐姐!你就是宋玉芳!对不对?!”

    虞琳立刻将她挡住,宋语然皱眉看着她,并不说话。

    但她很执着,显然是有人与她说了实情,伸着手道:“你有办法就我们的!对不对?你快救救祖母罢!还有我父亲母亲,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看着他们去死,却见死不救?!”

    宋语然皱眉,这明显是有人误导了她。

    “你先别激动,进来收拾一下,你还没吃饭吧?快进来吧。”

    这儿虽然是京郊,可左右也有邻居,在大门外有些话并不好说,何况,她确实也挺可怜这个小姑娘的,她并没有什么错,却要为家中长辈的过错买单。

    宋玉柔没有拒绝,立刻就闪身进了门,动作十分迅速,仿佛后面有什么人在追她。

    宋语然带她在厢房稍微洗了洗,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宋玉柔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委屈,听她这么问,立刻就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吗?!”

    “要被砍头的是你祖母,还有叔叔和婶娘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成亲

    宋语然淡着脸色看着窗外,直到等她一通发泄完毕,才转回头来问她:“那么,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宋玉柔闭着嘴巴不说话。

    宋语然淡淡“呵”了一声:“你一来就是带着指控,想来你已经认定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了?”

    宋玉柔面色坚定,表情亦是,仿佛下一句就要说出让她去找人求情的话了。

    宋语然确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有一点我希望你要搞清楚。”

    “你们家的事,那是朝廷审判的结果,是你家长辈自己做的孽造成的后果,如果你不服,你可以去击登闻鼓。”

    宋玉柔见她油盐不进,恨声道:“你一口一个你家你家,那家里难道就不是你的家了吗?你以为你傍上了容和郡主,你就可以靠她靠一辈子了吗?”

    “我告诉你,你没了娘家,日后在侯爷面前,你永远都低人一头!”

    “还有,我已经把你也是宋家人告诉他们了!既然宋家脑门抄斩,那你也逃不过!”

    宋语然已经走出了屋子,站在庭院里回头看着她着急地跳脚,这一番话,显然是有人特意教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把人送出去。”

    宋玉柔却死赖着不走了,下人来报,宋语然直接气笑了。

    “请不出去,那就直接扔出去,再找人通知京里一声。”

    宋玉柔眼见他们来真的,还要去通知官府的人,立刻害怕起来,也不要人扔了,自己迅速跑了。

    宋语然多少被她影响了心情,她一个人待着实在难受,就找到容和郡主。

    郡主看穿了她:“是不是心里难受?”

    “原本是一心想要报仇的,可我……”真的知道他们要被处死,她却并不开心。

    因为父亲,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也是父亲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容和郡主叹了一声:“孩子,别想太多。”

    第二日,蒋正送来了口信,问她要不要去观刑。

    来送信的是向前,她拒绝了。

    又过了两日,一箱又一箱的物件被抬进了别院,将她临时居住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

    那都是她的嫁妆,容和郡主又给她添了一些东西。

    “我们有缘,自平昌府见到你,我就喜欢你,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权当给你添个彩头吧。”

    远在平昌府的朱慧也送来了添妆,都是她父兄出海淘来的稀奇的玩意儿。

    宋语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白秀娘夫妻和宋晚娘他们也很快到了京城。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

    宋语然没有母族,大婚前前后后的事都由蒋正和容和郡主一手奥赛。

    她倒是一身轻松,早早就洗了个澡躺下。

    容和郡主却在黑夜到访,她面上带着一种奇异地笑。

    “我有话要和你说。”

    宋语然不明所以:“郡主是有什么要交代吗?”

    容和郡主“咳”了一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话本该由你母亲来交代,但……我……”

    到底也不是亲近的人,容和郡主说不下去了,把藏在袖中的一本小册子塞到她怀里。

    迅速说了句:“你自己看吧。”

    又交代“早些休息,明日要早起的。”立即转身走了。

    宋语然一头雾水,把小册子拿在手里翻看起来,但只看了一页,就忍不住红了脸,塞进了箱子底下,不敢再看了。

    第二日,青玉和恕儿早早就来叫她起床,洗澡换衣,绞面上妆,还有郡主娘娘请来的全福夫人替她梳头。

    屋内也有与郡主娘娘相熟的人家的闺女过来陪她说话热闹,宋语然笑吟吟地,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蒋正一身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领着喜轿绕着京城走了一圈,热热闹闹地引来无数人围观。

    终于在蒋侯府门前停下,蒋正亲自将她自喜轿中抱出,一路进了拜堂的礼堂。

    他这边也没有长辈,郑重拜过了天地,蒋正将她送进喜房。

    再喜娘主持下,一应礼节仪式完毕,喜房内再没了外人,他才趴在她耳边小声道:“等会儿叫人给你送吃的进来,饿了就先吃点。”

    宋语然脸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羞涩地点了点头。

    直到他一走,立刻叫来青玉和恕儿:“快打水来!”

    这么热的天,她捂在大红嫁衣之中只觉得浑身都是汗水,脸上的妆容也闷得她难受,必须立刻洗了才行。

    热水早就备着的,她们这里一喊,得了吩咐的厨房里立刻将热水送了进来。

    宋语然估摸着蒋正怎么也得在外待到半夜了,家里没有长辈,所有来的宾客都要靠他自己应酬,是不可能早回来的。

    于是安心地在浴桶中泡着,直到水泛凉了才出来。

    她不惯有人伺候洗澡,自己动手擦干净了身体,穿上大红亵衣,走出了净房。

    才一转出屏风,便是一愣。

    “你怎么……”她顿了顿,“外面散了吗?”

    蒋正显然也洗过了,身上冒着水汽。

    “还没,有向前和万石他们在。”

    宋语然面色红了,难道他是装醉躲进来的吗?

    蒋正一脸的笑意,目光落在桌面上,问道:“你也还没吃吧?陪我再一起吃点。”

    “你还没吃?”

    蒋正无奈地点头:“都灌我酒,哪里能吃上东西?”

    宋语然心疼不已,立即给他盛了碗汤:“那你快吃点。”

    两人相邻而坐,一起吃着稍冷的饭菜,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温馨。

    因着他们俩都没有长辈亲人,是以不存在敬早茶、认祖宗亲戚等一系列的章程,但他们的婚姻是天子赐婚,按规矩,他们需要早早地进宫拜谢皇恩。

    宋语然混混沉沉之际,被蒋正唤醒:“快醒醒,要早些准备,马上进宫。”

    这个她知道,容和郡主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过,她强撑着不舒服的身体坐了起来,却见蒋正坐在她身旁“呵呵”傻笑。

    宋语然没睡饱,脑子转的不如平时利索,见他这样,奇道:“你看什么?”

    蒋正面上的笑意更浓:“我看看我的新婚妻子。”他忽然凑近了她耳边,压低了声线低声道,“你刚睡醒的样子,好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宫

    他热热的呼气喷在了耳后,引起一阵酥麻,她这才脑筋清醒了大半,他们这是成亲了呀!

    她面红如滴血,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道:“要进宫的,别磨蹭了。”

    蒋正开怀一笑,知道正事要紧,并不再歪缠闹她。

    两人稍许吃了点早膳填饱肚子,便乘着马车进宫。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蒋正下车与守城的将士说了话,里面很快跑出来一个小兵定,接了他的拜帖往里跑去。

    又过了会儿,才出来一位小公公,领着两人一路往里去,一路上寂静无声。

    宋语然头一回进宫,但见周围鸦雀无声,难免有些紧张起来。

    趁着左右无人,两人的衣袍袖口宽大,蒋正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引地她抬头看来,便朝着她无声一笑。

    宋语然心中稍定,微微一笑,深深呼吸了一下,到底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

    走了许久,才走到一处宫殿外头,小公公小声交代:“你们在这里等着。”便消失了。

    又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里头出来几位身穿朝服的大臣,见着蒋正纷纷无声道贺,又很快别过。

    宫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从内走出一位面容白净的总管,宋语然垂着头,因此没有看见他的面容。

    那年轻的总管站在两人面前,先是与蒋正作礼恭贺:“侯爷,恭喜恭喜!”

    蒋正笑眯眯地回了礼。

    “陛下正在里面等着呢,快进去罢!”

    宋语然跟着蒋正往里走,转身回头间,余光瞥见了他的面容,这才想起,原来之前也见过的。

    皇帝端坐在龙案之后,见到他们进来行了礼,才吩咐起身。

    “蒋正,你如今可算得偿所愿啦!”忽然,从边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宋语然只觉得耳熟非常,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才看见了坐在一旁,神态恣意又潇洒的赵慎。

    两人再一次行礼。

    赵慎乐呵呵地,俏皮地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皇帝一眼,道:“我们许久不见,不如,我们聊聊?”

    说着又去看蒋正,宋语然也看着她,赵慎要和她单独聊聊?她便猜到应该是皇帝要和他单独说话。

    蒋正朝着她无声眨了眨眼睛,她这才行了大礼退了出去。

    两人坐在偏殿之内,赵慎忽然道:“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他叹了一声,那时候他真是对前途一片茫然的,谁能想到他能走到现在呢?

    宋语然不好接话,便默默喝茶。

    “听说你在平昌府也把生意做得很大?”

    说道这个,宋语然便轻松了很多:“也不是很大,只是以为会在那里久留的,便开了布庒和好几家铺子,现在无人打理,实在荒废了。”

    赵慎点点头:“你们那手艺,不继续做衣裳可真是可惜的!”

    他笑着问:“有没有打算在京城也开一家?”

    她当然有这个打算了,毕竟哪里的钱都不如京城的好赚啊!可是,她看向赵慎,在京城同样得小心谨慎,尤其她现在的身份并不一般,也不知道她若是大展拳脚做生意,会不会影响到蒋正。

    赵慎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笑了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开起来呢?记得到时候喊我一下,我要入股的。”

    宋语然被惊到了,他堂堂的一个王爷,干什么还要赚她这种小钱?

    赵慎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就是个闲散王爷啊,靠着陛下给的俸禄过活,可那钱我得拿来养一大家子的人啊,哪里够我花呢?所以我就想找个营生,这不,正好就遇上你了,怎么样,你现在是侯爷夫人啦,应该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小气的罢?”

    宋语然想到了在凉州城的时候,他家的婢女过来定制下人服装的事,可见这人惯会享受,没有营生,就会捉襟见肘。

    她默了默,道:“我还未想好了,若是当真在京城把荣记开起来,到时候一定会让王爷入股的!”

    就算不为别的,就以他亲王的名头,这铺子以后也没人敢来捣乱啊!

    赵慎微微一笑,又问她:“你怎么会答应嫁给蒋正的呢?”

    宋语然奇了,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你是不知道,他在军里那是什么样子的,啧啧,现在那帮小子还称呼他魔鬼将军呢!”

    宋语然想到了他从前在京城里的诨名,抿着嘴角笑:“他是不是特别的勇猛?”

    “”何止是勇猛,简直就是残暴,面对敌人那是一丝一毫也不手软的!”

    宋语然与有荣焉,又觉得心酸,他们现在的身份都是他拿性命血汗拼搏来的,如果没有那样的勇往无前,陛下哪里会这般信任他呢?

    赵慎说了一会儿蒋正在军营里的光辉事迹,见她那副高兴又伤心的样子觉得碍眼,便故意道:“他回家后有没有跟你坦白呀?”

    坦白?坦白什么?宋语然脸上明明白白显示着茫然,赵慎翘起嘴角一笑,故意搞事:“他没和你说,有百姓家的女儿看中了她,直接追到了军队里呢!”

    宋语然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吗?他还真的是没有说过啊……

    赵慎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道:“要说那姑娘长得也很不错,除了出身差了点,可是对蒋正那可真是没话说,又是洗衣做饭又是端茶倒水的,可勤快了。”

    宋语然明知他是故意的,可心里照样被他说的难受,就像是自己的白菜被人惦记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摘掉过叶子!

    蒋正过来接她的时候,就见赵慎笑的不怀好意,宋语然面上强作欢颜,他不动声色地带着人出宫,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他才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赵慎跟你说什么了?”

    宋语然看着他点点头,问道:“你可有话要跟我说?”

    蒋正眉头一拧,暗自一思量,很快想到了症结所在,立刻就道:“不管他说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宋语然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哦?那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蒋正暗暗叹了一口气,赶紧实话交代:“你别听他添油加醋,我们路上行军,哪里有那闲工夫,是请了当地的妇女们来照顾军里受伤的弟兄们的,主要给他们洗衣做饭照顾起居,不过我们在同一个地方都待不超过十天,所以基本都是到一处地方就换人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怀孕

    “她们照顾军士们,我们也会给她们银两,都是正正经经的,别听他瞎扯。”

    宋语然很快捕捉到关键所在,问道:“那么,确实是有一个姑娘,追着你们去了好几个地方?”

    蒋正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人,后来我问过了,人家那是看中了咱们出手阔绰,她家里穷的很,父母都身体不好,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跟着我们照顾伤员,总好过自卖了给人当丫鬟啊!”

    两人边说话,马车便到了家门前,宋语然还不习惯住这么大的一所宅子,站在门前,颇有些气短。

    蒋正握住她的手,慢慢走进去:“你要多多适应,这可是咱们的家了!”

    她便问道:“陛下单独留你,是不是有差事要交给你?”

    蒋正侧头,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慢慢道:“我若是就这么闲散着过一辈子,你可会瞧不起我?”

    宋语然心头一凛,她虽然不懂朝堂内的弯弯绕绕,但还是知道一句话的,功高盖主。

    蒋正这是萌生了退意。

    她微微一笑,毫不介意:“我可不会叫你这么闲散地过一辈子呢,我刚刚好有几个主意,正好,现在说与你听。”

    蒋正松了口气,领着她在院子里闲逛。

    “我打算在京城里盘下几家铺面,把荣记和春风酒楼都重新再开起来!”

    “我么,就负责荣记了,那你就负责春风酒楼和客栈罢!反正左右你也是闲着,再说用别人我也不放心啊!”

    蒋正柔柔一笑,问道:“那么,请问东家,您准备给小的开多少工钱啊?”

    宋语然皱着眉头状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无奈地道:“哎呀小本经营,实在利润低薄,我给你提供食宿,至于工钱,那就免了罢!”

    蒋正面色一冷,道:“好克扣的东家,我才不干呢!”

    宋语然笑着去挠他,两人笑闹成一团。

    没过几天,蒋正正式向陛下提出了辞呈,道他无心朝堂,只想经商赚钱。

    陛下按而不发,蒋正索性连早朝都不去上了,也未见陛下多说什么。

    于是京城里便正式多了位闲散的王爷,空在兵部挂了个闲职,他却从来不到场,陛下不发话。底下的人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语然筹备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将荣记、布庒、番货铺子和春风酒楼、客栈一样一样的都搬到了京城,赵慎果然拿出钱来入股。

    他说自己钱不多,却分作数份,在她的每一份产业里都投了一股,蒋正还记着他挑拨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仇,很坚决地拒绝了他入股春风酒楼和客栈。

    光有他这个黑脸罗刹侯爷镇着,难道还有不长眼地赶来闹事?

    赵慎呵呵一笑,将钱转而又投进了荣记和布庒,然后拉着宋语然认真地强调:“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投给你啦!你千万要给我争气啊!每年都要多多赚钱啊!不然我这日子可就没法过啦!”

    宋语然被他逗笑了,但还是很认真地跟他强调:“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啊?这做生意,头两年想回本都是间困难的事情呢!”

    赵慎立刻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走了,只道后悔。

    可一年过后,他拿着翻了数倍的红利,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大笑,直道自己有眼光!

    宋语然在成亲后半年多时间,便顺利怀上了身孕。

    那时候刚刚过完年,蒋正带着她去了京郊的别院看红梅赏雪,一向坐马车不晕的她一坐上车就吐得昏天暗地,脸色极其苍白,人极度的不舒服。

    蒋正吓了一大跳,立即打道回府,吩咐喊太医。

    因着他虽然不曾领职,但陛下却不治他罪的情况,朝堂上下见着他都很客气,想请御医这样的事情更是一桩小事。

    蒋正担忧地守在她的床前,直到太医把完了脉,才急急出声询问:“我家阿然怎么了?”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他们对他的批命,说是克父克母克至亲,难道……他陡然间浑身一震,面色极其痛苦。

    老太医专为宫中的娘娘们把脉,对此很是精道,闻言便笑着道:“侯爷不必着急,这是喜事,夫人有喜了!”

    蒋正和宋语然同时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当真是意外之喜。

    蒋正赏了个大大的红封给太医,将人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宋语然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宫中陛下、皇后纷纷赏了无数礼品下来,还特准他们不必再折腾着进宫谢赏。

    这样的隆恩浩荡,羡煞了旁人的眼,也叫别人更加不敢得罪他们二人。

    蒋正不准她在枯坐着做衣裳,荣记所有的订单都交给白秀娘和宋晚娘去做,他自己也推了酒楼和客栈的事儿,全权交给了掌柜的。

    他每日只管守着宋语然,盯着她吃喝睡觉,带到春暖花开之日,她的孕吐反应消失了,再带着她外出踏青,欣赏风景,直羡煞了京中无数女人的眼。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走,宋语然的肚子一点点变大,蒋正的眉头也一点点紧皱。

    宋语然好笑地安慰他:“女人怀孩子都这样的,你别这么紧张啊!”

    蒋正摇头:“我总觉得你这肚子,就比别人的要大很多。”

    头一次怀孕生孩子,宋语然其实也怕的不行,心里十分没底,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肚子确实比别人的都大啊!

    但还没等她开始焦虑,当天夜里,她便觉肚子疼的厉害,身下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流了出来,没一会儿被褥就湿了。

    她慌了起来,算一算还没到生的时候,这是怎么了?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正要伸手推醒睡在一旁的蒋正,就见他一咕噜迅速爬了起来。

    面上一片焦急,着急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实在太痛了,宋语然想忍也忍不住,一张脸痛苦地皱着,她侧身睡的,此时也只能就这样侧着,点点头。

    “我肚子痛,好像羊水也破了,快请稳婆来!”

    她才怀孕八个多月,远远没到要生的时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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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品侯夫人介绍:
随父肆意游历大江南北的她,父亲被害身亡,亲族意欲图财害命,她果断带着万贯家财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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