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夫子疑死
莫鸠面对金牙，两人心中各是心思，面上却都挂着假笑，气氛倒是怪异的融洽。
身后，乖乖盘卧的斑环身子一震，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急忙一窜，蛇信窸簌，抬眼隐晦的示意：
“头领，”
莫鸠扫了一眼斑环，见他神态焦急，像是有事要报，知道当下不是交流的好时机，转头向金牙假意告罪道：
“该是我离群过久，夫子在念叨了，既然误会已解，我便先行离开，金牙头领莫怪。”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何反应，四蹄生风，动作干脆的带着斑环二人从沙地奔离。
自金牙身后的地上，豁然钻开四道地洞，各个带伤的大鼠现身而出，与金牙的目光一样，目送着莫鸠三人离开。
“头领，您刚刚洗练过爪牙，为何不趁他法力不济将之斩杀，那卑鄙鹿贼可是连斩我们两条性命，就这么放跑了吗？”
说话的正是那只最为疯狂的大鼠，受伤最重的他，此时背上挂满了斑环淋头毒液的灼痕，但神色依旧狠厉。
金牙回身冷淡的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是在指挥我该怎么做吗？”
大鼠闻言浑身一滞，像是被人浇了瓢冷水，不敢动弹。
“让你们拖延时间，你们倒好，一群蠢货不管不顾，竟然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杀了上去，最可恨的就是你，一口一个盗贼，莫不说我知道原委，就是不知道的，也被你三言两语摸清了门道。”
金牙一阵咆哮，尖嘴开合间，翻飞的唾沫被两板门牙隔成两扇，溅在几人脸上。
一时间，整个沙地只留怒吼的声响。
痛骂过后，金牙也平复了不少，瞟了一眼大鼠背上的伤势，冷淡道：
“罚你七日不准磨砺爪牙，身上的毒也不要指望我来解，自己去抗，算是让你长长记性。”
……
莫鸠三人从沙地离开，毫不停留，一直向来时的路回返，奔袭五里之外，才堪堪停下。
“头领，我刚才突然探查到，就在鹿群所在的地方，除了夫子身上的气息之外，又出现了另一道气息，两者似是你追我赶，已经离开了鹿群的领地，往湿林中心去了，而且，两道气息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恐怕情况不是太好。”
没有等莫鸠发问，刚一停下脚步，斑环就竹筒倒豆似的汇报了自己的发现，脸上带着抹焦急，不知是真心为夫子担忧，还是为交由夫子代管的寒晶着急。
莫鸠顿时眉头紧皱，一颗心急转直下，坠到谷底，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自己如此心急的离群，为的就是探明威胁，没想到却是扑了个空，反倒让真正的危险长驱直入。
不用多想，莫鸠清楚的知道，现在出现的一定是重新归来的白额，若是世子再临，那夫子绝对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
而且，依照斑环所讲，夫子应该将对方引了出去，不然，有鹿群拖累，没有一个人能从白额掌下脱身。
“快，马上带我追上那两股气息！”
莫鸠一声喝令，排风而起，瞬间冲了出去，斑环两人来不及反应，便被莫鸠御风化成的风带大手攥住，向前一丢，精准的拍在了一对鹿角上。
两人都是一惊，知道莫鸠心中急切，也不敢发什么牢骚，连忙盘卷身子，在鹿角上缠稳，免得在急行之中甩出身去。
两道气息直向湿林中心移动，而那里正是四族领地交界之处，对于这个“四不管”的地界，莫鸠循着开灵前的模糊记忆，倒还有些印象，但也只是模糊的记着那里好像有着一股颇为堂皇的凛然正气。
虽说湿林中心距离莫鸠并不遥远，但也要些时间，一路上，莫鸠不惜体力法力，催动狂风助力全速奔行。
自己控风置于胸前皮毛下的充灵寒晶正源源不断的补充着消耗，一时半刻倒是无碍，但却苦了斑环二人。
仅仅开灵初期的他们，肉身比之莫鸠还是太过羸弱，全速之下，只觉得自己浑身皮肉都被飞掠过身体的利风逼压，连呼吸都成问题，还要不停开口指路。
但即使如此，二人都没有想要在这种时候触莫鸠霉头，反而更加尽心尽力，生怕出了岔子。
途中，在斑环二人指引下，莫鸠埋头狂奔，距两股气息越来越近，但心中也越来越压抑，从二人的描述中，气息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里，显然，晋升开灵后期的白额绝对会追上夫子，只是时间长短的不同罢了。
心下一横，不顾法力损耗，周身环绕的狂风再度凌厉几分，前后探出尖头，变作梭子形状，分气排空，奔行的阻力又小了不少，疾矢般向前电射。
“呀，不好，夫子他……”斑环突然出声，却不是引路，突兀的惊叫起来。
莫鸠心中咯噔一声，双眼圆睁，头颈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后方追赶的气息停了下来，而前面的气息，消……消失了。”
梭行风团瞬间解体，其中的莫鸠四蹄僵直前抵，犁出一条深深划痕，生硬的停下脚步。
“这不可能！”
莫鸠怒吼出声，脸上出离的愤怒，心中念头纷杂，忍不住要质问斑环，明明刚才还有不到一里的距离，怎么可能瞬间就没了气息，即使白额是开灵后期也不会出现如此情形。
满嘴难以置信的疑问顶在喉口，正要吐出，胸口一直损耗灵气，散发寒气的寒晶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气息的消失并不代表夫子身死于白额口中，毕竟，斑环等人能感应到夫子，是因为其身上沾染了蛇族头领的鲜血，即使身死，也会有气息留存。
但现在，气息却是消失了，这也许另有原因。
莫鸠紧抿起嘴唇，牙关咬紧，强行让自己清醒下来，保留着心中的这丝希望，再次迈开四蹄，朝仅剩一道的气息处飞速靠近。
不管情况是什么，他都要亲眼去看后才能知道。
“如果，如果夫子真的被白额杀死，那我绝对要让那虎妖付出代价！”
第六十二章 林中灵鸟
雷厉风行，一路不停的莫鸠终于赶到了斑环当时感应到的，夫子气息消失之处，而在这段时间里，剩余的那道气息也逐渐远离，径直往湿林中鹿群领地的方向去了。
湿林中心虽然是四族领地的交界，但却并不是完全被割裂成四块，而是留出了一片不小的空地，不属于任何一族归属。
这里芳草满布，灵机盎然，几棵冷松古柏高耸，分散其间，枝桠尽数斜刺出来，又偏偏把鲜亮景色带出些冷意，最为古怪的则是古树半腰间，不知为何竟然缠卷着浓浓的雾瘴，将其中的景象完全遮盖。
以莫鸠过去模糊的印象来看，湿林中心并没有多大变化。
这里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险地，但不知为何，夫子等四个头领都没有打此处的主意，莫鸠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问题，顺带将挂在角上的斑环二人甩到地上，抬脚走向翻滚的浓雾。
也许，迷雾之后，就能知道气息消失的原因，也许，夫子就在其后。
身子刚一没于雾气之中，莫鸠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五感被瞬间压制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只能感知自己周身不到半尺方圆的地方，连脚下的野草都变得不太真切。
“这白雾有问题！”莫鸠只觉得自己瞬间迷失在其中，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距离几步之外的斑环二人都从感知中消失。
下意识的，莫鸠催动法力，狂风顿起，想要将浓雾散开，但奇异的是，呼啸利风好似吹在了虚像上，风过之后，白雾没有丝毫动静，亦真亦假，难以分辨其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一时间，莫鸠身上毛发竖起，肌肉紧绷，全神戒备着，心中暗道自己急于行事，有些乱了方寸，在进入白雾之前，应该先让斑环他们探明形势。
“咦？这只半大青鹿是你族人？”
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响起，声音瞬间穿透压迫的迷雾，进入莫鸠耳中。
没等莫鸠来得及反应，唰的一声，风卷残云一般，身旁浓重白雾一散而开，明亮天光豁然显现出来。
迷雾之内果然如莫鸠想的一般，别有洞天，景色与雾气之外倒是没有多大差别，不过正中的地方却扎根着一棵古怪的大树。
这树不高，平平常常，不过两丈高低，但整个树冠却枝稀叶少，怪节嶙峋，从上至下，树皮黝黑发亮，如皮肤一般紧贴在树身，枝桠盘根错节的扭曲着，呈现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姿态。
打眼一看，竟是宛如一条狰狞孽龙，被活生生封困在树皮之下，端的是邪异无比。
树前，一头胡须青白的青鹿面朝莫鸠，正是他担心了一路的夫子。
莫鸠心中一松，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力却被余光中的一抹亮色吸引。
从黑龙似的古树后，缓缓走出一只彩彻辉煌的火红灵鸟，信步之间，一身绚丽的羽毛翩然舞动，好似一团烈火，细颈尖喙，高挑身姿后几条鲜艳的尾羽长拖在地上，最为神异的当属一双眼眸，淡红的眼睛中竟然有两个瞳孔，钟灵俊秀的气质中又带着浑然正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生灵的莫鸠，一时间愣在了当场，这只灵鸟的风采完全的盖过了凡俗的禽兽，彻底与平凡二字拉开分别。
半响，莫鸠终于回过神来，朝向夫子关切的问道：
“夫子，你没有事吧，我从斑环的感应里发现又有气息出现，是白额回来了？”
霍然见到莫鸠出现在这里，夫子也有些吃惊，但转而想到跟随莫鸠的两条环纹蛇妖能够探明湿林中几个头领的位置，也就明白了几分，听到问话，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原来在莫鸠离开鹿群后不久，白额便寻上门来，但所幸他报仇心切，一身的伤势才堪堪好了七成，夫子只得孤身引开白额，匆忙吩咐鹿野二人带领鹿群到湿林中心的这里会和，自己则一路夺命狂奔，终于在距白额追上自己之前险而又险的冲进这里。
“夫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那只火红禽鸟又是谁？”
莫鸠缓步走到夫子身旁，拿余光暗暗瞟着树下盯着自己，一脸审视模样的灵秀鸟儿。
“这位是虞娥，一只身负上古重明鸟血脉的灵鸟，有着灵兽血脉和九窍皆开的半步化形修为，可以说，是我们所处这片湿林里实力最为强横的妖怪了。”
夫子见莫鸠一脸警惕又混杂些许好奇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有向他提到过这只重明鸟，当即出言解释。
早在夫子还没有遇到莫鸠之前，四族因为同处于湿林当中，领地不明导致大小摩擦争斗不断，惹出几件大事之后，痛定思痛，四个头领决定要定下个章程，便大张旗鼓的聚集在一起，一同商讨各自的势力范围。
在各族都寸土不让的清算中，四族头领在掘地般的圈占下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正是位于湿林中心的此地。
当时，为了厘清边界，同样面对着浓重雾瘴的四人合力硬闯，发现了其中的狰狞古树。
“这棵古树是被我认出的，在宗门之时，我曾经从那位饲育妖兽的道人口中听过，此树名为降龙木，其性阴邪，能将恶鬼邪魔绑缚于树上，炼化以作为养分，此木百年只长一尺，修炼之人得此，焚烧之后修炼，能借熏香除却杂念，将修炼速度凭空提升三成。”
夫子看着一树一鸟，脸上神色复杂，微微苦笑：
“而且，我们闯入之时，虞娥并不在此处，所以，四人在见到如此珍宝，心中只剩下将之瓜分一空的念头，但没等我们商量好该怎么分润降龙木，她便出现了，听到分割灵木的计划大怒，不过三招两式就把我们四人尽数打成重伤，警告四族再不得踏足此地半步之后，将我们扫出雾外。”
莫鸠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一脸疑惑的看着夫子，不知道他为何要藏身到一个有过过节的妖怪的领地。
像是猜到莫鸠所想一般，夫子抖抖胡子，缓言又道：
“不过之后，知晓了这么一个强者存在后，四族总归还是与她有了交集，我和鼠族头领金牙曾受她嘱托做事，也算有了些私交，但剩余两族便不怎么受她待见，尤其是蛇族，不少已是开灵的蛇妖丧命在她口中。”
第六十三章 血脉传承
“呵呵，这两条小蛇是你专门带过来给我当点心的？你准备的见面礼还真是称人心意啊。”
一声清脆嘹亮的明媚声音从莫鸠耳边传来，他定睛一看，紧跟自己一同走进雾瘴的斑环二人不知什么时候被拘到虞娥身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七寸一般，滞在半空，死鱼似的翻滚着身子。
灵气逼人的火红灵鸟眨着淡红眸子，眼中两个瞳孔散发出神异的美感，摄人心魄。
莫鸠看的又是一呆，但马上回过神来，急忙大喊：
“且慢且慢，那两人是我的属下，不是食物，吃不得的。”
虞娥咯咯轻笑，不像是个开灵巅峰的大妖，反倒有些娇憨，翅翼一动，无形的力量解除，两人顿时从空中掉落。
“那就算了，留他们俩一条命。”
虞娥脸上含笑，迈步朝莫鸠和夫子走来，在她身后，脱离险境的斑环二人见到这个煞星的动作，本已经朝莫鸠方向窜去的步子一顿，只得乖乖呆在原地，只希望自己别再被注意到。
“老胡子，你的族人为什么会带着两条蛇群的开灵妖怪到处晃荡，难道说你们两家合并了？”虞娥看着夫子，轻快发问道。
“呃，”莫鸠听的一个激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要知道，即使是白额，金牙几人，称呼夫子也不过直呼其名罢了，从来没有这么调侃过。
“夫子，她叫你老胡子？这…”
干咳两声，夫子也明显有些尴尬，看着自己这个宛如孩子般的后辈，脸上不红不白的解释起来：
“其实，虞娥她虽然看上去年岁尚小，但确实能称得上是我的前辈，灵兽血脉的强大并不是说说而已，其寿数比之我们这等凡兽，要长出十数倍，而且她处在开灵巅峰已经时日已久，只是压制修为不去突破，无论是年龄还是修为都长于我，一声调侃还是当得起的。”
“压制修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莫鸠下意识的看向虞娥，一脸不解，在他的心中，因为有世子和元猊山势力这些大山压身，对提升自己修为的事情最是上心，一时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呵，你一个小小的开灵鹿妖懂得什么，”虞娥重瞳的淡红眼眸一转，给了莫鸠一个大大的白眼：“妖族修行的几大境界你可知道？”
“知道一些，有开灵，化形，结丹，合体，练虚，渡劫六大境界，再之上就不清楚了。”
莫鸠没有生气，语气直白的将自己所知尽数道来，一副毫无难度的样子。
没想到真的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的虞娥愣了一下，心中对这个认蛇妖做属下的奇怪小鹿妖不由高看几分，嘴里的话临时一变，倒是顺着莫鸠所说解释下去。
“不错，那你也应该知道，寻常妖怪不似人族一般，天生灵秀，得大道钟倾，身体合乎道韵，妖族修行，第二个境界便是化形，将自己的肉身重新塑造，化作人族的模样，借以更加顺畅的修行，所以，所谓的开灵期，也可以说成是为化形打下基础。”
“我知道，开灵期要打熬筋骨，磨炼灵性，不只是把九窍贯通便万事大吉这么简单。”
虞娥听闻，神异的眸子一闪，心中琢磨品味着“打熬筋骨，磨炼灵性”这八个字，只觉得简简单单的精简话语中，意味深远，竟是比她的理解还要透彻，但是，也明显的听出，如此话语绝对不是对方能说得出来的，讲出原话的一定另有其人。
莫鸠见她停下话头，便随口追问了一句：
“那你的意思是，一直压制修为不做突破的原因，是为了要让自己厚积薄发，更容易的迈入化形？”
“不。”虞娥回过神来，干脆的回答道。
说着脸上忽然充满了可爱而憧憬的神情：“我想要自己在化形的时候，能够变成一个绝代美人。”
“什么？”莫鸠眼里满是吃惊。
“你不知道在开灵期的修炼能让自己化形时的相貌更美吗？”
虞娥看向莫鸠，有些奇怪，想着对方既然能够说出刚刚那八字真言，不应该不懂其中的道理。
“我……”
莫鸠被她问的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当然知道化形乃是夺天地之造化，重塑己身，而开灵时的贯通九窍是能够壮大灵智，更好的将人身变得更加细致，完美，更暗合天道，易于修炼。
但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认为化形时塑造的相貌身材竟然要比修炼重要，虞娥如此舍本逐末般的目的让他啼笑皆非，满嘴反驳的话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夫子也是一脸苦笑的看着两人对话，想来早就知道了虞娥压制修为的原因。
“你为什么会这么看重样貌？”莫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心下暗想，难道灵兽血脉的优越已经能让她不必再担心开灵，化形两大境界的修炼了？
虞娥看了一眼旁边的夫子，语气带着些疑惑：“难道你这个老学究似的头领没有跟你讲过吗？”
“和你们这些凡兽不同，每一族灵兽，只要不被屠戮一空，所有的纯血后代都会自出生起伴有血脉传承，血脉传承会将族中先贤智者和绝世妖王的经验与积累撰记下来，留意后人传阅。”
顿了顿，虞娥又换上了一脸向往的表情：
“在血脉传承的记忆中，我看到过有位祖先曾经接触过人族帝皇的一生，那是还在封神大劫前的时候，人族初立，正是三皇已然治世，五帝还未定伦的时候，我重明鸟一族中的一位前辈曾经来到人族的部落，得见五帝之中的尧，因为气力奇大，正洁之气环身，被请做供奉，震慑妖邪，可以说在灵兽之中也是和人族渊源颇深。”
“但是，这和你在意相貌有什么关系？”
莫鸠被她口中大量不知何物的生词搞得头脑发晕，看不出和他所问有什么关联，但同时又有些好奇，毕竟，对于想要离开北地的他来说，能听听人族的事情，知道水府仙人，夫子都赞誉颇多的万物灵长因何不凡，也是好的。
第六十四章 人帝传闻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好好听着。”
虞娥娇叱一声，被莫鸠如此直白的打断，不由有些气结，像是心中美好的祈愿被无视了一般，一双重瞳的神异眸子不满的扫了莫鸠一眼。
“在血脉传承当中，那位前辈辗转于自己的居所与人族部落之间，见证了尧帝的一生，也看到了尧之后，下一任帝王的继位——舜帝。
传承当中，当时的人族皆传，舜帝乃是重明鸟转世，因为这位人族帝王生而异于常人，身负重瞳异象，时人都认定他有圣人之相，加之其德行超拔，被尧帝定为禅让大位之人；
舜帝接受禅封那天，正是迎娶尧帝两位娇美女儿娥皇女英之时，这对夫妇恩爱一生，至死方休，舜帝死去后，两位帝王神妃抱竹恸哭，泪染青竹，泪尽而死，跟随着舜帝殉情死去，合葬在泪斑染成的湘妃竹中。”
虞娥说话间声音越来越轻，淡红色的重瞳流转，凝视远方，一副女儿家的娇态，向往的说道：“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也是拆了舜帝姓氏有虞氏中的‘虞’和两位妃子名字之中的‘娥’字拼成的。”
莫鸠费力的点了点头，勉强听懂了虞娥要表达的意思，心下却有些无语，想着对方有着灵兽这样远超凡俗的血脉，生而知之，血脉传承傍身，却沉醉在美丽传说上，不由感慨造化弄人，一番暗叹，注意力却集中到她所说的传承之中的传说上。
“你说人族皆传舜帝是重明鸟转世，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说，你的血脉传承之中记录了舜帝的一生？那传闻怎么可能会没有出处，退一步讲，那位作为尧帝供奉的前辈也会知道舜帝是否是重明鸟转世。”
虞娥面露不悦，也不见外，恶狠狠的盯着莫鸠：
“我说的重点是这里吗？再说了，人是人妖是妖，轮回转世之后怎么还能算作族中一员，你以为血脉传承是什么，能留存下来的不过是些许片段罢了，比之人族中的史书还要简略。”
莫鸠看着虞娥发怒的样子，心中丝毫没有触怒一位半步化形大妖怪的畏惧，反倒觉得她生气的时候也是十分的美丽。
虞娥悦耳的声音突然一顿，像是看到了什么，侧身朝边界上的雾瘴一分，瞬间化开一道通道，显现出外面的景象来。
呦呦的鸣叫声音不断，正是鹿野鹿呦二人带领着鹿群，按夫子的指示赶到这里，两人面对这片浓雾，正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做什么，见到白雾中的莫鸠和夫子，顿时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欢快的跑进来，大群的青鹿也鱼跃涌入。
见鹿群归来，虞娥心思细腻，知道几人有话要讲，也不再和莫鸠置气。
“想来你们有事要说，我先去休息了，不要打扰到我。”说罢，还特意盯了莫鸠一眼，火红的双翅一挥，充满炽热感的烈风涌起，滑入降龙木的后方。
同样是从未见过虞娥的鹿野二人一脸警惕，目送她消失于树后才放松下来，借着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莫鸠和夫子两人接连解释，让二人知道了夫子如何险而又险的摆脱白额，莫鸠因何离开鹿群，以及虞娥的身份等等。
“夫子，当初世子围堵湿林，横扫林中妖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见到她被那些化形大妖寻到呢？”
鹿野听完，疑惑的问道，这倒是将莫鸠心中的一个疑问说了出来。
夫子动了动胡子，不太确定的说道：“当时元猊山来势汹汹，我未见她，也不敢明确是为何，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应该是正好碰上了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因为重明鸟这种灵兽气力奇大，能克魑魅魍魉，但也有个不那么光彩的异处，叫做解翮，常会抖落一身羽毛。”
“你们可还记得我说和她有些交情，就是因为帮她做过些小事，那小事就是代她去翁古湿林以外的地方另寻一处更加隐秘的地方藏身，为此，我和金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夫子两眼幽幽，回忆起当初被虞娥指使，开石破路，忙碌操劳，心中还有些戚戚。
莫鸠转转眼睛：“为什么要特意寻个藏身之地，难道说解翮之后，实力也会下降？”
“不，她只不过是觉得翎羽掉落太过难看罢了……”夫子语气幽幽，脸色复杂。
一时间，场面悄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莫鸠咳了两声，先打破了冷场，话头一转，开始询问夫子鼠族与鹿群的关系到底如何，为什么金牙会纵容手下的开灵初期鼠妖向自己攻击。
但问来问去，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夫子言称两族并没有什么大仇，甚至可以说在四族中关系要算不错，只是安慰莫鸠可能真的如金牙所说，是个误会，叫他不要往心里去。
莫鸠见夫子都这样发话，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点了点头，但心中依然存着疑惑，不愿打消自己觉得其中有鬼的想法。
“夫子，现在白额寻到门上，想来他伤势没有恢复完全就急着报仇，定是恨我们到了极点，有这么个宛如厉鬼般飘在身旁的开灵后期，领地是回不去了，我们今后该怎么办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鹿呦开口了，灵动的鹿眼里满是担忧，刚刚回到家时的神经还没完全放松下来，一副心肝又被生生提起。
此话一处，不止夫子，连莫鸠，鹿野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本来，众人计划回到湿林，是想在经历过世子围猎的驱逐，对拼虎族鳄群的重重艰险后，能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但超出莫鸠谋算之外活了下来的白额现在却成了一块心病，不解决他，没有人能真正安稳下来。
沉吟半响，夫子终于开口，语气沉重：“唯今之计，只能是暂避其锋芒了，凭借当初这寻找洞府的交情，虞娥会庇护我们不受白额侵扰，可能，现在也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看着夫子沉重的表情，莫鸠心里有些歉意，毕竟，当初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够周全，才会遗漏下这个大患。
怀着些许的郁气，莫鸠转身仔细的打量着这片被迷雾环绕的地界，心中自语，这里就是颠簸路上又一段新的旅居之所了。
第六十五章 人族练气
鹿群进入虞娥雾瘴划下的领地之后，再没有什么状况发生，白额的踪迹被阻隔在迷雾外，连斑环二人也探查不出，在这短暂的安稳中，莫鸠则又开始了勤奋的修炼。
仍是如之前一般，在白日里运转观想法吐纳灵气，夜晚和夫子等人对月端坐，吸收月华，一天天规律的平稳作息中。
莫鸠也逐渐沉浸其中，躁乱的心境平静下来，不去激进的做出决定，而是慢慢思索着自己与鹿群的关系，想要更加妥善的脱离，而不是像之前外出一般，不辞而别还造成隐患。
而在每日利用观想法修炼的时候，莫鸠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个异处。
那就是莫鸠想象自己口绽风暴漩涡的时候，每次吸纳灵气后，总有一丝云气在呼气间反吐出来，凝绕在自己身边，经久不散。
这个变化在莫鸠先前追寻鼠群的途中便被他发现了，依之前的修炼来说，莫鸠吸纳灵气和吸纳月华并无两样，都是将之纳于己身，只进不出，不会呼出什么东西。
但令莫鸠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变化竟然愈演愈烈，一次观想下来，莫鸠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像是被埋在雪中一般，被洁白的云气堆叠全身，惊的他半响无言，要不是在这些云气中，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莫鸠都要以为自己修炼的走火入魔了。
受此所扰，莫鸠也不敢再盲目修炼下去，索性就停了白日里的修行，但这终究不是长远办法，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问问身为开灵巅峰的虞娥，也许，她脑中的血脉传承会知道这是什么。
打定主意，莫鸠便朝着当日虞娥离去的方向，向降龙木背后走去。
其实，雾瘴所围的这片地方着实不小，也是得益于当时四族被虞娥击退，心惊胆战之下，各让出二十丈，作为虞娥的自留地，平日里也没有谁敢靠近这里。
以降龙木为界，按东西线一划，此时的鹿群便位于前面的东侧，那天，虞娥走进树后，就没有再现身。
莫鸠步伐不慢，刚一走过降龙木，打眼便看到了一大团和边界一般无二的浓雾聚拢在一起，约有四丈方圆，十分扎眼，若是从天上向下看去，会发现这一大团浓雾在离边界最近的地方，正好探出一条雾柱，将二者相连。
没等莫鸠做什么反应，浓雾当中忽然水声乍响，浓重雾气一番涌动，一道火红的身影从迷雾中显出形体来，身下的鲜亮羽毛上还带着些晶莹水珠，但却颗颗分明，没有将羽毛浸湿半点。
莫鸠眼尖的朝还没翻腾合拢的白雾中看去，原来在白雾之下笼罩的地方是一潭清可见底的水潭。
“你怎么来到这儿了？我不是让你别来打搅我吗。”
虞娥话说的嫌弃，但却没有丝毫反感，一双美丽的重瞳好奇的打量着莫鸠，身子自然一抖，将残存的水渍尽数甩下身去。
莫鸠被她当头一问，也不知该如何去接，索性直接低头行了一礼，开门见山的说道：
“小妖修行之中有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虞头领您询问。”
“不许叫我什么虞头领，太难听了！”虞娥被莫鸠称呼的一个激灵：
“你那夫子不是曾经在人族宗门里生活过吗，他那个好为人师的老学究竟然没有跟你讲过怎么称呼女子，你以后叫我姐姐就好，还有，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莫鸠苦笑一下，见她这么轻快的答应了，心中倒不敢那么直接的询问了，斟酌再三，谨慎的说道：
“我想知道妖族吸纳灵气修炼，会发生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虞娥想都不想，在莫鸠话刚出口的瞬间便甩出这么一句话，神异的眼神带着疑惑：
“在我看来，以你的年纪和修为，踏上修行之路不过十几年吧，毕竟之前我和夫子还有接触时，鹿群中没有你这么一位开灵妖怪，而你说的吸收天地灵气，那是人族的修行之法，人族修炼之始，便是练气。”
虞娥脚步款款，边走边道：
“你之前所说的开灵之法的确十分精妙，以我这个开灵巅峰都觉得一针见血，但若论人族之法不同，所谓练气，是要藏精食气，餐灵吐雾，身取天地精华以补，化周身反吐云气为法，脱离凡俗，通透九窍，法力成气。”
听她说的怎么详细，莫鸠心中暗暗惊奇，自己能够随口一句便让她觉得精辟，那是因为自己经过水府仙人申公豹的提点，而她无人传授，还能讲的如此精炼，不由让莫鸠更加对其血脉传承高看几分。
“你说人族修行也需要通透九窍，怎么会呢，他们不应该是生而九窍贯通的吗？”
莫鸠像是逮住了对方口中的一个漏洞一般，立刻回了一句。
“谁跟你说人族就不需要破窍了，”虞娥白了莫鸠一眼，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说明白，又道：
“人族生而九窍相通确实不假，但也只是在初生之时罢了，所谓红尘万丈人世间，各种欲求魔障数不胜数，这倒是一个人族不如我们妖怪的地方，即使是万物灵长的人也会因为沾染这些杂念而灵识蒙尘，日渐愚痴，离道渐远，不复赤子之心；
当然，就算如此，人族的九窍仍然比妖族更容易打开，我所说人族练气当中的通透九窍，就像是把一柄生锈的兵刃重新磨亮，让自己灵性更加纯净，是靠的水磨功夫，这也是为何用‘通透’二字，而不是‘破开’的原因；
在我的传承记忆里，古时不少懂得修炼的人族修士还被称作练气士，终日隐匿在深山古林之中，不问世事，就是为了要沉心静气，古井无波，借以打磨心境，用佛道两家的话来说，就是修持本心，涤灭魔障，以己心合天心，以本性合道性。
人族修士和我们做比，长于灵智，他们餐风饮露的修行，也没有妖兽肉身来的强横，一身本身都聚到了一个‘气’字身上。”
第六十六章 白雾之谜
“我方才所说他们以反吐云气为法，就是讲人族修士在吸纳天地灵气修炼时，会反吐出一种宛若云朵般的气来，环绕周身，经久不散，这些云气能作为一桩对敌的手段，心随意动受人御使，既能攻敌，也可防身，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云气能聚做一块，供人腾云驾雾，飞驰于天。”
莫鸠眼睛越睁越大，心中像是晴日里炸开一声旱雷，脑中思绪飞转，想到自己一直在白日里运转观想法，吸收灵气修炼，种种经历印证，不由便代入几分。
虞娥重瞳的双眼一弯，笑眼盈盈，掉书袋似的又提起自己的传承记忆来：
“在人间，不时有些愚昧的村人在山中发现人族修士驾云而行，便以为是见到了飞升的仙人，实际上，不过是在练气期刚刚有些火候的低阶修士罢了，一些羽化登仙的可笑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这云气是怎么一回事？”莫鸠将自己的惊异藏在心里，试探着问道。
“你有所不知，俗话说，人活一口气，在人族的世界里，文人读圣贤之书，挥毫泼墨，养一股浩然正气，武者练各式兵器，舞刀弄剑，养一身勇猛胆气，所谓的养气功夫就是如此，每种人都有每种人不同的‘气’；
修行之人自然要比凡人更加心思通透，灵觉强健，养气一道上，反吐出修炼的云气，将虚无的气变为实实在在的东西，练气期的练气，不仅是吸纳灵气充盈体内成气的法力，还有便是蕴养自己反吐的云气，将之练到如臂使指，收发一心。”
莫鸠经由申公豹知道了三界之大，洪荒概略，但从没有听说过人世间文人，武者之类的种种新奇事物，一时间倒是觉得兴味盎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带着些期盼的神色又问：
“那这么说，妖族也能蕴养自己的气了？”
虞娥闻言，高挑的身子一抖，像是想展现羽毛般，突然变作一副高傲的样子。
“当然，如果说人族长于智，那么我们妖怪便是长于力，你可曾听说过山中猛虎一啸，怖人的气势能将精壮的汉子吓到体酥骨软，这便是一种气的显现；
我们妖族养气有个条件，开灵妖怪只能吸吮月华，不能纳入天地灵气，所以必须要让自己体内法力贯通全身，循环相济才能开始；
有这个门槛不说，还有其他条件，像我之前所说，文人有文气，武人有武气，人各有异，你要养什么气也是个门道，但妖族中，通俗来说，有这么几种；
要么是一路杀伐，养一身杀气，要么是蛊惑村人，借邪祭淫祀得香火朝拜，养一身神气，要么是修持慎行，不染荤腥血食，养一身灵气；
这三种只是最为平常罢了，妖气远不止这些，当然，殊途同归，它们都是妖气的一种，对敌之时释展出来，能以势压人，搏杀腾挪之间陡增三分威力；
和人族练气有几分相似，若是蕴养得当，调度随心，更是能化静为动，将一身妖气变做妖风，到时，猎猎妖风一展，便能乘风而起，穿行翱翔于天际，那才是刚刚有了大妖风范！”
莫鸠瞧着她一脸神气的样子，莫名觉得她就像是个想要被人夸的小女孩，不由轻笑着问道：
“那虞姐姐你这么厉害，一定已经蕴有妖气了吧？”
“哼，”虞娥优美细长的脖颈微微向后一扬，眼睛眯缝，但仍挡不住重瞳神异散出：
“当然。”
只见她双翅一扬，突然，身后倒扣的半圆雾气陡然炸开，化作一面磅礴的背景，肆意被莫名的狂风卷积。
显露出来的水潭更是有源源不断的潭水化作水汽，扩大呼啸风雾的声势，正是所谓的妖风，不仅如此，就连远处雾气围成的边界都开始波动起来，像是想要跳脱出来一般。
顿时，整个场地仿佛都活过来似的，猛烈的沸腾起来，让莫鸠有一种身在对方股掌之中的感觉。
待他稍稍平复下心情，再看向虞娥，只觉得她本就高挑的身形又拔高几分，整个人像是一尊耸立的塑像，每一片羽毛都在妖气的衬映下更为鲜艳，一股正气凌然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发而出。
“我的妖气和平常那些俗物不同，乃是用正气养出来的，重明鸟的血脉能称作灵兽，自然有能担得起‘灵’字的地方，那就是身负正气，重明鸟一出，能驱虎豹豺狼，能降妖魔鬼怪。”
虞娥在妖气映衬，雾气缭绕的状态下，也收敛了几分嬉笑，显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意味。
莫鸠一惊，原本在他心中，虞娥只是一个单纯爱臭美的小女孩，但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一个身负灵兽血脉的开灵巅峰大妖。
而听到虞娥的解释，莫鸠思绪一转，便回想到她曾经说的，其祖上的一位大能曾经被人族帝王尧请为供奉，就是因为有重明鸟血脉正气加身的原因。
“而且，”莫鸠心中默想：“那颗看起来就阴气森森的狰狞古树被叫做降龙木，看来应该也和她身上的正气有些关系，不然，没有人会愿意和那种邪物呆在一起。”
虞娥绷紧的身体松下来，两翅回拢，边界处雾气的骚动逐渐平息，连她身后涌动的白茫茫水雾也归拢到水潭上方，重新将其掩盖。
“这白蒙的雾气就是你的妖气吗？”莫鸠感受着身边明显湿润起来的空气，疑惑问道。
“怎么会，我重明鸟一族可都是火属，怎么可能和水汽有什么联系。”
虞娥轻哼一声，一副看土包子似的眼光瞟了眼莫鸠，同时，全身火红的鲜艳羽毛竟是燃起了丝丝缕缕的火线，周身的地方瞬间变得灼热，火星四射，一对神异的重瞳眸子一扫，更是让人觉得奇异而美丽。
“这些雾气不过是我在潭水中洗濯身子之后，被我的火焰蒸腾了起来而已，加上我不想被人打扰，就用妖气裹挟着这些白雾放置在降龙木周边，权当作个屏障了。”
第六十七章 谜题解开
“这，是怎么做到的？”莫鸠眼神有些迷离，还在回味刚才妖气迸发的庞然威势。
虞娥没了妖气的映衬，少了几分威严，又变回一个单纯小女孩的样子，见自己显摆的妖风让莫鸠如此着迷，脸上毫不掩饰的挂上了一副骄傲的笑容。
“很简单啊，妖族养气藏于心脏，只要凝神于心，自然而然的引导而出便可，当然，前提是你有蕴养出的妖气才行。”
“所以我之前说，妖气和现在的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开灵中期的凡兽血脉鹿妖，不说没有时间去蕴养妖气，就是那法力在体内循环贯通的门槛你都不可能摸到，即使是我，当初也是顶上七窍皆通后才将法力贯通。”
也许是想到自己一直打击莫鸠，虞娥说道最后，还是带着些善意的加了一句：
“常言修炼要有财法侣地，妖族天生地养，没有师门传承，自然是只凭本能修炼，能自己领悟到让法力流转全身的少之又少，多是修为上去了之后自然而然贯通，大抵都是在开灵巅峰才堪堪迈过，而等到化形，已经能够吸纳灵气，这时才开始蕴养妖气，所以在寻常妖怪的眼里，身具妖气是身为化形大妖才有的本领，你没有妖气也实属正常。”
莫鸠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叹一声，没有想到单单一个妖气就有如此大的门道，看来申公豹当初所讲确是像他所说，只大略讲到了修行的事由，自己不能因为觉得曾经有过仙人的授受就忘乎所以，要走的路还是得一步步的来。
“没想到，灵兽血脉会强到如此地步。“莫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半由衷，一半夸赞的感叹道。
“你的眼界还是太小了，区区一个灵兽算得了什么，“虞娥这回倒没有自夸，很是平淡的说道：
“也就是你这常与凡兽厮混的小妖怪才会这么想，你若是见识过异兽的神异，就不会这么说了。“
虞娥一双重瞳眸子朦胧起来，显然是回想起了她血脉传承中印刻下的那些不世凶兽的身影。
“异兽？要比你们重明鸟之类的灵兽强出许多吗？“莫鸠一顿，莫名想到了曾经将刚刚开灵的自己追成丧家之犬的世子。
“切，就是跟你说了你都不会相信的，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现在能理解的范围。“
虞娥听到莫鸠的疑问，先是颇为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没去解释太多。
“上次翁古湿林横遭元猊山屠戮的时候，来过一位异兽，虽然只有开灵修为，但也应该是九头狮子血脉，在冲破屏障离开湿林后，她又和我相遇，而我就活着从她手中逃了出来。”
莫鸠眼神一片真诚，还以为虞娥当时离开了湿林，对此事并不知情，好心的解释道。
然而，如此声势浩大的围猎虞娥又怎么会毫无知觉，身为灵兽的她眼界不是凡兽能比的，自她开始居于此地的时候，就知道附近便是三界内也颇有威名的元猊山一脉，隐居的时日渐长，也经历过类似封山围猎的事情，甚至都知道元猊山内有多少纯血后裔。
见莫鸠像是在抚哄孩子似的看着自己，虞娥刚要反驳，紧接着就听到了他竟然说自己能面对一头纯血异兽后裔还能全身而退，不由笑出声来。
“那她一定是绑住了手脚，又闭住嘴巴用狮尾跟你打的吧，不对，就算是只用尾巴，你也未必能保下性命来。”
虞娥话虽说的伤人，但却没有多少恶意，在咯咯的笑声里满是狡黠。
莫鸠咧了咧嘴，倒是没有太在意虞娥的调笑，反而认真的思考起当初的世子为什么实力如此不堪，这和自己心目中对异兽血脉的想像相距太大，毕竟，即使世子再过不堪也不会比开灵巅峰的虞娥要弱。
“既然自己的目标便是夺取元猊山立族天罡，那便一定有再对上世子的时候，想必那时，不论她是强是弱，都自然会明了。”
得到了自己心中疑惑的答案，莫鸠也没有再多说其他，朝虞娥道了个谢礼，缓步退了出来，走到降龙木旁，背对着又退回了水雾中洗濯戏水的虞娥，莫鸠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饱经观想法淬炼的精神凝聚，缓缓向体内跳动的心脏沉去，郁结在其中剩余四成的朱果药力仍是毫无变化，耗费一次紫火使用机会换来的洗经伐髓，让整个心脏变得更加坚韧有力，血液在心脏如鼓般的泵跳中冲刷至全身，宛若一片潮起潮落的大海，莫鸠只觉得自己完全的浸入了其中。
良久，一直静止不动，像是雕塑般的莫鸠终于有了变化，只见四只没于浅草当中的鹿蹄旁，微不可查的凝聚起丝丝洁白的云气，凝实的宛若实体，云气不大，只有枣核大小，似有灵性一般，乖巧的钻入四蹄下，组成一个蹄面形状的薄垫，将莫鸠整个身子托举起来，神奇的漂浮在地面半寸上方。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莫鸠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下子被欣喜和惊奇一冲，立刻乱了心境，丢失了对云气的控制，脚下四团精致的“云朵“瞬间散开，像是小耗子一般窜进莫鸠的心脏中，又潜伏下来。
“没错，我修炼当中出现的云气就是虞娥所说的妖气！“莫鸠睁大眼睛，满是欣喜：
“我一直谨记仙人申公豹的教导，如今也是误打误撞，跨过了法力运转圆通无缺处的养气门槛，现在心脏当中的些许云气就是法力连通后修炼的成果；
但依虞娥的说法，只有人族练气期才会在修炼中聚合云气，乃至之后的腾云驾雾，而妖族都是蕴养妖气，不论何种，之后都会化作妖风，两者差别，就如玉石，肉眼凡胎也能道出不同，并不曾听说过有混杂的情况发生。“
莫鸠迅速冷静下来，思考到自己身上妖气的不同，既像是人族，又像是妖族。
“这也难怪，除却虞娥那般身负灵兽血脉的异类，寻常妖怪都是以杀养气，修身养气，而我则是直接在开灵就吸纳灵气，再说当初那个神秘的老仙人曾说我与他有缘，水府仙人申公豹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道韵'才决定教导自己，又或者是我脑海中的神秘紫火……“
各种纷杂的想法在莫鸠的脑中起伏，但都不能确定出现这种异状的原因，莫鸠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再去想到底因为什么，至少有个奇怪的妖气总比没有要好，更何况，自己能在开灵中期就可以开始养气，绝对是横超了太多同为凡兽的妖怪。
要知道，就是虞娥这只重明鸟当初也才是迈入七窍的开灵后期才法力循环全身，开始养气的，单从妖气上来说，自己能和任何灵兽一较高下。
第六十八章 体味云气
莫鸠整理好心情，向鹿群走去，此刻，也许是被刚才虞娥展现妖气时引发的雾气暴乱所惊，整个鹿群都骚动起来，每只青鹿的眼中都露出些许惊慌。
鹿野鹿呦二人正发出阵阵高亢的鸣叫，引导族人安静下来，夫子则是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不断改换动作，演练着自己胡乱创造出来模仿四族的架势，显然是习惯了这种情况。
“怎么了，虞娥她跟你说了些什么，难道是你把她惹怒了？”
见莫鸠在走过降龙木后引发这么大的声势，夫子带些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有，是我向她讨教了些关于妖气的事情罢了，夫子你知道她用妖气衍化水汽变作边界的白雾吗？”
“原来如此，不错，我确实知道这件事，”夫子脸上挂了副苦笑，想起了炫耀“羽毛”正是那精灵般鸟儿的惯有的习惯。
“她那正气养出的妖气确是十分不凡，就是跟我曾经见过的那些凡兽血脉的化形大妖相比还要强出不少，要说跟她讨教，你算是找对了人。”
夫子也不回避自己在此道不精，摇头晃脑的点评道，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不管是你当初离群去追查鼠群，还是又匆忙折返回来想要救下我，虽说有些差错，但已经做的很好了，当初打杀白额的主意也是因为有我同意的原因，你要想到，虽说我们现在暂且只能在虞娥领地下生活，但整个鹿群中有一半的族人是因你的想法受益，从白额的手中存活下来；
所以，安心一步步修炼便好，妖气的事，即使是到化形再开始，也并不迟。”
莫鸠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夫子，心中已然明了他隐含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将造成现在情势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太过逼迫自己去修炼，以求尽早除掉白额。
‘但夫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目的，早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白额了，如果我真能走到那一步，也许日后将面对的就是整个元猊山，必须要竭尽自己所有去提升自己的修为；
况且，在凡兽眼中所谓只有化形才能染指的妖气，我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可以说迈过了登堂的一关，只需要慢慢用水磨功夫，一点点将云气蕴养壮大，也许待我养气大成时，便能腾云而起，再不受陆上之兽走地之缚，奇峰险地，皆可去得。’
莫鸠心念电闪而过，和煦的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解释，朝自己平日里观想北海之眼修炼的地方走去。
从当日与夫子汇合开始，鹿群已经在这片世外之地修养了十数天，莫鸠在这几天里一直在思考，当日看到夫子安然无恙，着实让他感到一股失而复得的庆幸，但痛定思痛，莫鸠反倒更加坚定和夫子等人断开联系。
快刀斩乱麻，也许才是最好的能够保证鹿群的安全，保留这些儿女情长的做法。
也正是在这几日里，莫鸠更多的跟鹿野鹿呦二人待在一起，有意无意的教导他们该如何更好的使用青鹿一族风属控风的能力，将自己多次生死之际想出的破境之法讲给二人。
例如鹿野，搏杀时总是习惯支起一对鹿角凭蛮力冲撞，莫鸠便指点他应当聚风于身侧，凝出两面风刃，权作防御，让他不至于被侧面的攻击瓦解掉冲锋时的蓄力，任人宰割。
而鹿呦，心思细腻，与人交战更加灵活，倒是更加契合风属妖怪控风的长处，但苦于修炼日短，只有两窍修为，莫鸠则让她多多练习如何控风为鞭，能使攻击更加凌厉凝练不说，即使是对上了修为比她高深的妖怪，也能远处鞭打，干扰其动作，从容运风脱身。
扫视一遍重新安静下来的鹿群，和其中尤为明显的两道身影，莫鸠将思绪收回，四蹄一曲匐卧在地，将一块随身携带的充灵寒晶放在身下，不为吸收灵气，只利用散发的寒气，当作一个静心的挂件，在修炼之中稳定心境，更好入定观想。
莫鸠嘴巴虚张，闭眼想象一个迅疾爆裂的漩涡在飞快勾勒，成型于自己口中，冥思一呼一吸间能够引动整个海眼的吞纳之力，助自己吸纳天地灵气。
这一次，得到了解答的莫鸠打开了心结，决心好好体悟一番，吐纳时那疑似自己妖气的洁白云气是如何形成。
一如往常，随着莫鸠的观想，体外口鼻之间随即显现出一轮精致的漩涡，肉眼可见的大量灵气从漩涡中汇集，传入莫鸠口中，体内的法力顿时澎湃起来，随着灵气迅速的转化，一遍遍运转全身。
总是保持口吸鼻呼吐纳的莫鸠，在集中精力观想的同时，特意分出一缕心神，放在自己的鼻间，果然，每次吐气时，总是有两缕细小而又凝实的云气随呼出的浊气吐出。
这些白色云气颇有灵性的聚合在一起，并不消散，很是依恋的积聚在莫鸠身边。
很快，呼啸破风的灵气漩涡下方，一圈云气在莫鸠的下巴上粘成一片，像是圈蓬松的白胡子，而这时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到平日里修炼时长的四分之一不到。
细观了一遍，莫鸠不再留心，将全部精力投到观想当中，随心运转，准备等到自己修炼完后，再去理会云气的变化。
自远去看，闭眼静卧的莫鸠仿佛一只跪伏在风雪当中的可怜林鹿，丝丝点点的“白雪”撒在身上将他慢慢覆盖，打着旋儿的冷风吹在头上，气息袅袅，给人一种快要冻毙的样子。
但实际上，经由修炼所调动起来的法力和血气在一波波流转中愈发生龙活虎，法力充盈为练精化气又添柴禾，不断滋养着身体当中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血液，甚至是更为深入的骨骼和内腑。
终于，近两个时辰过去，莫鸠自然而然的感到身体传来一股熟悉的充盈感，观想的心神一松，再一感应，发现自己像是被埋到了雪堆当中，浓重的云气快要盖过自己的头顶。
第六十九章 天降神助
莫鸠面对如此情景，心下一安，在之前被他视为怪异的现象再次出现，倒是给了他些许安慰，全是因为得到答案后，心境也不觉变化过来。
撤出脑海中观想的北海之眼，体外显形的精致漩涡和呼啸灵气风流也逐渐平息，莫鸠将跪伏的姿势一变，从雪堆似的云气中探出头颈。
顿时，庞大的云气动了，开始飞快的围绕莫鸠塌缩，变为更加凝实洁白的云团。
最终，经莫鸠观想吐纳两个时辰，比他还要大的一堆云气，缩成了团鹌鹑蛋大小的浑圆云团，凝实的有如实体，悄然渗入身体，像只受惊小兽般窜入心脏之中，就要与先前的云气相融。
莫鸠紧闭眼睛，默默感知其走向，依他之前不明所以，紧盯死防时的观察经验来说，此时只待云气归附于一处，就会安然沉寂下来，但接下来发生的却不像他想的一样。
就在两团云气相触的一瞬间，体内的血气突然一震，还没有从修炼中平复下来的法力像是刚沸开的热水，波动起来。
莫鸠眼神一凛，心中微微发紧，没来得及细想，身体下意识的卧下，迅速凝神入定，竭力去控制突然暴乱的法力。
“之前观想当中虽然有云气出现，但从没有发生这样的变化。”
当莫鸠真正入手控制体内的动荡时，突然发现，这种变化并不激烈，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轻微的颤栗，法力的嗡鸣，像极了自己曾经要突破窍穴时的变化。
“难道说，”莫鸠的心绪瞬间稳定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欣喜，要知道，从自己突破五窍后算起，也不过经历了半月多的时间。
虽说，自己有观想法在身，凭空比别人多出一倍修炼的时间，有得了朱果加持，但依他自己的预想，也只敢估摸自己会在两个月后才能登临突破六窍的门关，没想到突破的契机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其实莫鸠不知道的是，妖气的出现并不只是让妖族在对敌之时能多出一种搏杀之法，其意义远比这深的多，不论是单纯的加持肉身的速度，力量，耐力，还是在神魂上拥有压倒他人的魄力，都是妖气所体现出的一部分。
拥有妖气，甚至是连呼吸坐卧，吐纳修炼都会强过没有妖气的妖怪，可以说是任何意义上，深入骨髓的提升。
果然，宛若沸水似的法力经莫鸠调动，不过一个周天便重新回到了控制当中，但莫鸠没有停手，而是趁此悸动，更加迅疾的运转周天，让体内满盈的法力像海潮排浪般冲击顶上七窍。
不需要思考，本就已经破开耳鼻口五窍的莫鸠，现在只剩两眼的窍门，不论先破开哪一个都是一样，便随意瞄准了自己的右眼眼窍。
也应了夫子之前所说的条件，让自己在突破第七个窍门冲击开灵后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关联的，“开了一半”的窍门留下，可以略微降低一些突破的难度。
深知这次冲窍机会来之不易的莫鸠不敢掉以轻心，以他之前几次突破时得到的些许经验来看，在一轮轮的周天运转之中，法力的消耗不可谓不大，更何况，调度体内法力形成浪潮拍击至窍门上，需要强横的毅力去面对精力损散。
莫鸠心念如龙，让自己浸在经脉里流转的法力中，强行使其向前贯去，涌起浪头，朝顶上左眼窍门行进，原本连贯的法力在他的推驶下像是一条快被拉断的弓弦，法力浪头之后纤细的像是发丝一般，勉强的连接后面的法力。
轰隆
一声只有莫鸠自己能够听到的巨响在耳旁炸开，重锤似的法力浪头猛击在左眼窍门，冲势尽消，轻易的散开，但质硬似铁的窍门不为所动，好像是一块石子打在了雄伟关塞上，没能激起什么反应。
横亘的窍门比之已经破开的五窍更加厚重，但早有心理准备的莫鸠并不发怵。
随着境界的升高，破窍定然是愈发艰难，之前所开的窍门会在冲击之时将鼓荡，聚集起来的法力轻易的损耗掉，开窍越多，损耗越大。
甚至有传，到了破开最后的尿道谷道两个窍门的时候，即使是一些天赋极佳的妖怪也会经年长困于此，难以逾越。
宛如伏在深沉大地当中般深埋好自己心绪的起伏，莫鸠毫无波动的又开始酝酿新一轮的冲击，动作没有丝毫变形，中规中矩的将法力聚拢，再次一贯而上，巨大的法力浪头让包裹着的经脉都感到阵阵鼓胀。
轰，轰，轰
莫鸠自然而然的代入自己平日里观想时的状态，无想无不想的重复着动作，只管让越来越狂暴的浪潮拍击到窍门之上。
冲击，冲击，再冲击！
自身迷离的状态和身体内部宛如战场似的爆裂形成了两幅鲜明的皲裂图景，而此时，在外人看来，正安心修炼的莫鸠头上不再有旋舞的涡流，积雪般的云朵气团，而是弥散着星星点点的气流。
正是莫鸠一次次冲击不成后，从破开的五窍中逸散出的法力！
此刻，没有半分停歇的调度运转，让莫鸠体内原本满盈的法力跌到一个极为惨烈的状态，全身经脉当中存盈的法力大略只有全盛时的六分之一。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越转越快的法力浪潮已经不能轻易的说停就停，机不可失，能让莫鸠如此快速突破六窍的机会，只有现在。
法力的缺失也让莫鸠瞬间从神游中清醒过来，一扫体内不堪的状态，似是福临心至一般，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腹下一块又硬又冷的石头上。
那块充满灵气的寒晶！
在莫鸠原本的计算中，因为灵气易被转化为寒气消耗的缺点，寒晶作为储存灵气的作用是被刻意放在了交战之中，平日里修炼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寒意凝神的效用，才被莫鸠放置在身下。
如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习惯，真可谓是天降神助，解了他燃眉之急。
第七十章 突破变化
由于先前起身时没走一步又原地卧下，寒晶的方位并没有多大变动，隔着自己腹下厚实的毛皮，莫鸠依旧清晰的察觉到一团寒意正卡在自己当胸至脐上之间。
新一轮的浪头又快迎向了窍门，莫鸠不敢再做停留，提气一吸，熟练的将寒晶之中大股大股的灵气纳入周天运转之中，飞快的转化为自己法力的一部分，填补着先前的剧烈损耗。
莫鸠身下的这块寒晶婴孩脑袋大小，在当初所有掘出的寒晶中不过中等，控制住法力消耗的莫鸠在庆幸自己平日里总带着块寒晶后，甚至有余力心想，为什么自己不带一块体积更大的寒晶来。
这样，在大量灵气做补充的后盾下，莫鸠有信心靠一次次的法力冲击，将这窍门生生消磨掉。
但实际上，这块寒晶能够容纳的灵气分量相当的多，足足顶的上两个满盈时莫鸠的法力，毕竟，拳头大的寒晶就有莫鸠十二成法力的当量，这块寒晶的大小要比当初遭遇鼠群激战时携带的寒晶还要大上几分。
在莫鸠的刻意控制下，灵气的吸纳速度迅速超过了周天运转中为了破窍的法力散失速度，此消彼长，很快体内的法力再一次充盈，被莫鸠平稳的维持在五成左右，不再继续变化。
此刻，经过不懈的法力拍击，原本坚不可摧般的窍门壁垒也有了些变化，虚化的关窍已经缩小了小半，能隐约看到几条明显的裂纹，看样子距离彻底破开窍门只剩下小半的路。
眼见晋升六窍的希望越来越大，莫鸠更是加紧了周天运转的速度，想要速战速决，而体内的法力有寒晶中灵气做后盾，也不怕损耗，得胜紧追，无情的锤击在窍门上，在单调的攻防中占到上风。
滚动的法力像是一条大江，浩浩荡荡拍浪接潮，生生在平稳的法力“河道”上掀起狂潮，三五轮后，便又冲刷下不少壁垒的“碎屑”，让其彻底削成原本的一半大小，上面再新添几条纹路。
“最后一下了，”莫鸠心中默念，已经做好了把劲全部使出来的准备。
心随意动，虹吸般将腹下寒晶中的灵气一次抽了五成，瞬间，莫鸠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条经脉都微微鼓胀起来，发出钝针扎身似的痛感。
强忍突如其来的疼痛，莫鸠将灵气转化而来的汹涌法力一催，像是在转动一个不堪重负的吱呀车轮，最后一次演化出法力浪潮，像半朽的窍门冲去。
轰！啵~
让人近乎耳鸣般的巨响直接砸在莫鸠身上，震得他微微发晕，在巨响中，一个轻微的破碎声响悄然淹没其中，没有让人感受到它的清脆，但随即，一股席卷全身的灵气悸动像是柔风般轻巧包裹住莫鸠。
“这是突破后的法力恢复，我突破了？”
莫鸠睁开眼睛，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嘴角却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欣喜又安心的感受体内宛若换血一般的法力充盈感。
而与此同时，自己新破开的第六窍门也显现出巨大的提升，闭上右眼，左眼的视野中，整个世界仿佛被擦拭过尘土一般，入眼的所有事物变得非比寻常的鲜艳生动。
莫鸠甚至能够把握每一束阳光金线般的光路，能清楚地上所有虫豸的纤细足肢，天上云朵的明暗光影，一切都是那么纤毫毕现，让人不知道该注意那处地方。
大量景物的信息涌入莫鸠的脑中，让他宛若灼眼一般闭上了左眼。
“啊，这就是六窍的境界吗。”
莫鸠长叹一声，吐出的气流似乎在整个颅腔共鸣，像是新滋生了神经似的，能敏感的察觉到每丝轻巧的气流的走向，只不过又增一窍，却觉得自己像是从脑袋上开了一个大洞，变得无比通透，甚至有种会被风吹进来的错觉。
此次破窍后的提升，比之前五次要大过太多，如今顶上七窍已经破开六窍，各个窍门通透洁净，彼此连通，有这般强烈的变化也确是在情理之中。
莫鸠轻快的站起身来，仔细观察自己肉身的变化。
每破一窍，莫鸠的身体都会长上一圈，当初原本只有半大小鹿的身体在一次次突破下，如今已经比鹿群中身形最大的凡鹿还要硕然几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但增长的身体并不是让莫鸠变成一只全身肌肉虬结的蛮兽，也许是因为自己年岁还小，身形没有发育完全，也许是因为受限于青鹿本就灵秀的体形，莫鸠乍一看上去，绝对和强横的力量感没有关系。
修长的四肢，尖利的鹿角和充满灵气的颈首让他显现出一副充满灵气的清雅意味，一块块充满力量感的肌肉潜藏在皮毛下，尤其是四条矫健的鹿腿，让人感到其内蕴的强劲爆发力会瞬间炸裂。
微微一个侧头，莫鸠抬眼朝上，端详自己头上的一对清俊鹿角，比之最初，这时的明翠青角上已经开始有了分叉出的小枝，随意一个甩头，让尖角划过身旁古树的龟裂树皮。
只听噌的一声，没有感到任何顿阻之感，莫鸠平视之处，两道错开的撕裂划痕清晰可见，足足深入树体一寸，划痕边上挂着几滴树中的汁液，与在旁的干枯树皮互作映耀。
“看来自己之前被夫子起名为青角还真是有些根由的。”
莫鸠无言一笑，暗叹自己走到现在，就连原来两根青翠喜人的稚嫩鹿角也变强到如今的地步，一时不禁有些感慨。
看向隔着一个鹿群的夫子和鹿野等人，莫鸠迈开步子，快速向三人走去，想要告知他们自己突破六窍的消息。
“夫子，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莫鸠走到夫子身旁，提着一口气，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说话一般。
几次面对夫子道出自己修为的突破，莫鸠也察觉到了夫子越来越尴尬的情绪，毕竟，他苦修近四十年，才不过五窍修为，与此相比，自己的晋升未免就太过轻松了。
于是，这次莫鸠便更加小心的说话，怕再让夫子陷入到尴尬当中。
第七十一章 虞娥相送
“什么？你已经破开了第六窍！”
夫子像是被扯到了尾巴的炸毛猫，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大喊出来。
在旁的鹿野鹿呦二人闻言也回过头，两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原本就不太想声张的莫鸠有些尴尬，没想到夫子的反应会有这么大。
莫鸠朝两人憨憨一笑，没等夫子再开口，抢过话头，用只能让他俩听到的声量说道：
“夫子，我觉得，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想来也能在白额面前自保，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是时候去外面探探虚实了。”
“什么？你还要找白额麻烦！”
夫子又是一声惊叫，震天动地，差点喷出一嘴唾沫，引得鹿野两人的目光又聚焦过来。
莫鸠舔了舔嘴唇，心里满是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一惊一乍的夫子。
在他看来，凭借自己风属妖怪能够控风的优势，寒晶这等恢复法力的奇宝，还有远超所有凡兽的妖气加身，对上白额，就算不能周旋，逃跑脱身绝对不成问题。
加之此前白额动手追杀夫子时，报复心切，一身伤势只养好三成，若是任由他安稳疗伤，情势只会越来越糟，可以说，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反攻的最佳时机。
夫子自己也并不是想不透这个道理，只是突然听到莫鸠说出他已是六窍贯通，不由有些惊奇失度。
望着体形已经快赶过自己的莫鸠，夫子一时感叹不已，这只来历不凡的小鹿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将他这个苦修近四十年而五窍的老鹿远远甩开。
稳下翻腾的心绪，夫子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不错，蜗居在此当个瞎子，聋子对我们并无好处，之前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实力相傍罢了，寻常六窍妖怪面对开灵后期确实没有多少胜算，但是，我相信你不会等同于那些妖怪，去吧，想做就做。”
“好，”莫鸠一脸兴奋的笑容，马上应承下来，转身朝不远处的杂草丛中大吼一声：
“斑环，斑牙，还不过来！”
草丛中，应声窜出两条模糊的黑线，飞速向莫鸠的方向电射而来。
“头领，夫子。”
两蛇依次向莫鸠和夫子弯身顿首，也许是知道夫子身上存着剩余的所有寒晶，故而添了分恭谨，至于鹿野二人则完全视而不见。
这十几日来，经虞娥拨弄吃食一般恐吓一番，两人倒是不敢再有多的动作，整日静静盘缩在杂草间吸纳寒气淬炼毒牙，生怕有人再注意到自己。
不舍的祭练下，倒是长进不少，二人眼中精芒闪烁，连一身蛇鳞都深沉了几分，想来是从寒晶的寒气中受益不少。
莫鸠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转念一想，竟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一时顿在原地，不知道该接什么指令。
想来想去，还是要和此地白雾的主人虞娥说明，不然，自去自留的做法说不好就会交恶这位实力不俗的半步化形。
让斑环二人跟在自己身后，莫鸠再次迈步走向降龙木后的那片地方，亲自去询问自己能否离开这里。
依着之前的路径，莫鸠又站在了那团半盖着的巨大白雾顶盖边，而身后，本就慌乱的两蛇像是被抽了筋一般，身子软成一团，微微颤抖。
“姐姐，我就要离开此地了。”
莫鸠在雾外等了片刻，见虞娥并没有现身，便大喊一声，想让她快做回应。
“哦？那你身后的两条小蛇是带来当作给姐姐的离别礼物的吗，几日不见，这两段蛇肉看着可口了不少呢。”
唰的一声，倒扣的半圆雾气从中间散开，显露出凫于池水中的虞娥，一身火红的翎羽在清波中更为明艳，显得清灵超逸。
此话一出，斑环二人吓的连盘卷身子的力气都散掉，软成一滩烂肉。
“姐姐说笑了，我这一次来是来请辞的，还望姐姐能散开一块边界上的雾气，留个缺口让我离开。”
莫鸠打个哈哈，绕过虞娥的打趣，直接挑明了来意。
“好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想离开自去便可，我会给你散开白雾的，不过，你为什么要现在出去呢，我听老胡子说，你们是招惹了那只新晋升开灵后期的小老虎才躲进来的，现在出去，岂不是正好撞了上去。”
“确是这样，但是，鹿群不能一直被这样的妖怪缠上，我必须要解决掉他，以绝后患。”
莫鸠声音突然沉降下来，眼神中显出一股平淡真切的意味，让虞娥看的一顿。
宝石般美丽的重瞳眸子自上至下扫过莫鸠，虞娥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多问，轻轻点了下头说道：“那我送送你。”
说罢，双翼一展，带出两片缠绕焰流的炽热气浪，从水潭中飘然而起，翩然落地，高挑的身子后面拖带出大片鲜艳的火红长翎，直接向外走去。
莫鸠看的又是一呆，全然没有感觉到虞娥飞身出来时溅在自己身上的水珠和乱卷白雾，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会有生灵能美到如此地步。
回过神来，莫鸠当即赶了上去，紧跟在她身后，而软成一团的斑环二人，听到虞娥还要将莫鸠送离，心中更是哀嚎不断，但也只好强迫自己逃离的冲动，远远的吊在莫鸠身后。
虞娥大步向前，一步一丈，快的近乎滑行，几个呼吸便走到了中央的降龙木下，停下脚步，抬头向上看去。
莫鸠一路小跑的赶上去，刚走到她身边，便看到虞娥羽翅一挥，无形妖气一绞，从树上折下根一指长的枯枝，递到莫鸠面前。
“把这一小段降龙木带上吧。”
“为什么，难道说它除了熏香辅助修炼，还能增强人的实力不成？”莫鸠一脸疑问，这和他从夫子口中听到的降龙木功效可不太相同。
“不，它只是个象征罢了，你带着这段降龙木，若是遇到险境，就把它拿给白额看，谅他也不会敢再动你分毫。”
虞娥此时又恢复了那分小女孩的天真，满脸自豪的看着莫鸠，像是在等着夸奖。
第七十二章 偶得火羽
莫鸠被她一句话噎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正当尴尬之际，他在余光当中忽然瞟到了什么东西。
降龙木高处狰狞枝条密布的地方，有一大团火红，卡在几条错开的怪节枯枝上，像是个圆润的鸟巢，又像是一颗毛茸茸的蛋。
“那是什么？”
“哦，那个啊，是我过去每次解翮后留下的翎羽，被我收集起来团集在一处，挂到树上的。”虞娥一脸不在乎的回道，说话间，顺手用妖气从羽团中捻了一根火红的羽毛下来。
莫鸠自然的控风将羽毛接了过来，仔细端详，在他更为强横的左眼中，这根羽毛带着颇为明晰的火属灵气，这般情形倒是和他身上的寒晶有些相同，都附着着力量。
想到此处，莫鸠忽然变得认真了一些，聚起股打着旋的利风，正要好好将其探查一番，没想到呼啸的旋风刚一碰到羽毛，便像是火镰划到了火石，砰的一声，带出了大蓬火星。
莫鸠当即睁大了眼睛，左眼视野中，火红羽毛当中的火属灵气损耗少许，但却像是被激活一般，彻底翻腾起来，发出隐隐红光。
见到这般景象，莫鸠灵光乍现，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一般，僵直当场，脑中各种思绪飞快转动，一条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细节被迅疾的拼贴在一起，形成一个粗略的想法。
或许，自己可以避开与白额的争斗，用另一种方法，既不必将彼此放在你死我活的境况中，又能消解白额与鹿群的仇恨！
莫鸠这个想法一出，瞬间觉得自己打破了一面自己假象出的墙壁，头脑一下子开阔起来。
从当时夫子的诉说中，已是开灵后期的白额，在追杀当中仍是只靠肉身蛮力，境界的提高并没能让他提升到可以凭空召出火焰的地步。
而现在自己手中所掌的这片羽毛，正是一枚助其打破壁障的钥匙！
既然他不能造火，只能控火，那不可否认，一个类似于火石般的灵性之物绝对能成为一个极重的筹码，让白额不得不和自己交易。
想到此处，莫鸠看向羽毛的眼神一下子火热起来，转头激动的对虞娥说道：
“姐姐，姐姐，我能带上一些羽毛吗？”
“呃，”虞娥一脸莫名的看着莫鸠，被他突然的热情乖巧惊了一跳，不知他卖的什么药。
“你要这些解翮的翎羽干什么？”
莫鸠被她问的有些迟疑，当然，他知道虞娥对白额此人并无好感，不然也不会将其驱于雾气之外，保下夫子和鹿群，但一来自己的想法能够施行的几率并不是绝对，二来，对人说拿取羽毛就是为了与人交易，怕是会得罪这位天生爱美的灵鸟。
“我，我是看到姐姐的羽毛太过好看，想要带着时时观赏，这总比那段歪歪折折的枯木赏心悦目吧。”
莫鸠灵机一动，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太过谄媚，张口编了个借口出来，眼中满是精心装出的真诚，一脸讨好的看着虞娥。
虞娥当即被逗得花枝乱颤，本就清亮的美妙嗓音中满是喜悦。
不由分说，妖风一展，又从树上的羽团中抽出三五根一尺长的火红翎羽，交于莫鸠。
莫鸠同样是一脸喜色，拿住翎羽，不住道谢，又不要钱似的夸赞起虞娥的美丽来。
在明晰到虞娥火羽之中的价值，莫鸠的心中已经将她视作了一位行走的富矿，打定主意要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的更近一些。
“待我离开之后，还希望姐姐你能多多照看夫子他们啊。”
莫鸠趁热打铁，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没有问题，只要我在一天，他们的安全就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虞娥现在显然在兴头上，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脸上仍是挂着被人夸赞的红晕。
“还有，”虞娥突然搭口：
“你最好还是留心那两条环纹蛇，这族妖怪生性残忍寡情，当初四族来我领地当中欲偷降龙木的时候，我就曾看见过那蛇族头领手下的几条开灵蛇妖，在四族商讨分割归属时暗中吞食寻常野兽，不仅是自家的黑蛇，连鼠群鹿群中都有涉猎，这两个未免就没有沾过你族人的血。”
莫鸠冷眼横扫过远远盘坐在七八丈开外的斑环二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对这两人放下戒心，此次虞娥的提醒，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得到羽毛，莫鸠也没了其他要求，跟着虞娥的脚步，很快的走到雾气边界，蒙蒙的白雾随着虞娥的靠近自然的分开，留出一条供两人行走的通道。
在虞娥眼中，只是六窍的莫鸠对上一个开灵后期，还是太过勉强，心中并不看好他这次离开，所以分别之时，倒是没有过多嬉笑，嘱咐几句便回到了白雾之内。
莫鸠自然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在他自己的判断中，单单六窍的修为自然是不够看的，但众人不知的是，有妖气，寒晶和火羽傍身，对上白额的胜算绝对不小。
走到雾气之外，跟在莫鸠身后的斑环二人终于是从对虞娥的恐惧中挣脱出来，马上变得生龙活虎，自觉地走到莫鸠前面，开始仔细的探嗅湿林范围内沾染气息的白额。
二人蛇信吞吐了几个呼吸，便探明了仅存两道气息的方位，一个处在湿林中鼠群的领地之中，另一个则明显的偏僻许多，是湿林中一处隐秘山谷的所在，稍一判断，排除了前一个，斑环二人便建议莫鸠朝那处山谷进发。
莫鸠倒是没有太过着急，叫两人施法摧出一团水团出来，将从虞娥处得来的几根翎羽都浸没在水团之中，又叫二人用毒牙往其中滴入一滴毒液，彻底冰冻这颗水团，将翎羽封存在深深寒冰里，被寒气包裹。
这么处理，也是一重保险，若是遇上白额，就傻愣愣的冲上去，对火属灵气敏感超过常人的白额定会将其引动，引火上身，平白给自己身上埋了个隐患。
莫鸠不会犯这种令人嗤笑的错误，再者，这些火羽再怎么珍贵，也是对于白额来说，如若真的谈崩，这些作为筹码的羽毛，他宁可毁掉。
第七十三章 入谷寻虎
凭借如今六窍的修为，莫鸠的速度再不是当年的自己能比的，曾经广阔的湿林在如今莫鸠的眼中，不过一隅而已，确定了方向，莫鸠很快便寻到那偏僻山谷的所在，若不是有斑环二人拖累，他的速度还会更快。
权且让一路全速奔袭的斑环二人恢复体力，莫鸠抬眼望向这个水汽迷蒙的阴暗山谷。
这片谷地空门大开，两边的山岭高高耸起，这才让中央围成一片谷地，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从山谷中向外飘溢，阴暗避光的环境让苔藓怪蕨肆意滋生，湿凉的水汽迷蒙一片。
“白额怎么会选择这种地方养伤，就算是为了藏身，比这样阴森处所好还隐秘的地方应该多的是。”
莫鸠眉头一皱，有些不解，未见白额其人，心中对他的警戒又提了一档，提防这是一处引他入险的陷阱。
转身瞟了一眼已经平复了呼吸的斑环二人，莫鸠深吸一口气，谨慎的走进水汽弥漫的山谷内，身后两人顺势跟上，脸上隐隐有着畏惧的神色，显然是被白额开灵后期的修为所慑。
莫鸠一进谷内，才发现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阴暗湿冷，大片大片的青黑苔藓密布于山石上，空气当中散发出难以忍受的霉味，就在他直皱眉毛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一块突兀的地界。
那片区域内的爬藤青苔不见一丝，显出格格不入的干燥，像是被火把散射过一般，将谷内的湿气拒之于外。
“火？”莫鸠念头一闪，瞬间想到，这可能就是白额藏身的地方，他身为火属妖怪，即使还不到凭空造火的地步，但周身流露出的些许气息，也足以灼朽这些细碎苔藓。
就在莫鸠脑中思索之时，那片干燥区域内传来一道阴狠的声音。
“者夫子那个老鬼没有跟你一起来吗，小子？那你赴死的时候可就太孤单了。”
白额虎步狼行，缓步出现在莫鸠视野当中，满含杀意的眼神，配上全身尚未收口的狰狞伤痕，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莫鸠心中一凛，没想到仍是有伤在身，白额还能够有如此威势，开灵后期果然不同凡响。
他刚想要开口回话，表明自己是想来做个交易的目的，没想到，对面的白额竟是想都不想，直接冲了上来。
“去死吧！”白额两眼血丝密布，浑身的毛发都鼓胀起来，让本就健硕的虎身更加巨大。
莫鸠心中一顿，没想到白额反应如此之大，自己和平交易的想法想要实施怕是困难不小。
面对小山似的庞大虎躯，莫鸠不敢迟疑，体内法力涌动，周身立刻卷起呼啸狂风，浑身青色皮毛激荡不已，朝后一跃，强风助力，顿时横移两丈有余，轻松躲开白额前扑的利爪，只留下原地两道深重的翻卷爪印，和一头满脸诧异的受伤大虎。
“什么？”白额一击不中，当即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这头小鹿妖不过开灵初期修为，最多也不会超过四窍，为何实力看上去比经年五窍未升的者夫子还要强似几分。
白额哪里知道只是短短的月许时间，之前在他眼中初开灵智的小妖已经飞速蹿升至开灵中期巅峰，破开六窍，再不是那只懵懂小鹿。
而莫鸠闪避开白额的攻势，动作不停，御风一卷，顷刻带起两条风带，带着猎猎破风声贯向白额头颅两侧。
“双风贯耳。”莫鸠暗念一句，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正面挫掉他的锐气，不将他心中的怒意郁气压下去，自己和平交易的计划不会施行下去。
电射而出的两道风带不亚于两根铁棒，毫不留情的逼近白额，距其头颅只有几寸之差时，白额突然将身子向上一个纵提，人立而起，像一只拱手作揖的大猫一般，左右两只前爪狠狠一拍，将无形风带击溃。
白额招架的同时，莫鸠目光深沉，不着痕迹的将斑环二人用柔风推入谷内两旁的阴影中，在这种水汽弥漫的山谷里，像斑纹蛇这样靠偷袭毒杀的妖怪，确实是十分便利。
早在来的路上，莫鸠便对二人制定下配合的计策，虽然白额仍是受伤未愈，但其开灵后期的修为也绝不是开了两三窍的两人能对付的，唯一可能帮衬上莫鸠的，就是那经过寒气淬炼过的毒液。
莫鸠将二人置为一股奇兵，待时机到来的时候再发效力，在此之前，斑环二人只需潜伏暗处，借体内寒气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假死骗过白额七窍皆开的恐怖感知。
白额接下莫鸠一招，心下微微一愣，不知为何莫鸠不是侧面周旋，竟是积极反击，一副要正面于自己搏杀的样子。
懒得再去出声嘲讽莫鸠的不自量力，脚下一蹬，凭着一身蛮力电射而出，两条粗壮前肢环聚在前，虎爪突趾大张，冲天炮似的迫近莫鸠。
“好快！”莫鸠心中暗道一声。
本来，身为虎狼之类的妖怪，白额便有不弱的肉身，加之经年锻体和一朝迈入开灵后期的修为加持，身形几乎是莫鸠的一倍，突身逼近，小山似的当头压下，声势逼人。
几乎是一瞬间，莫鸠眼中白额的身形豁然放大，几乎能闻到那张血口中血食的腥臭，不敢再迟疑下去，瞳孔一缩，当即吐气开声，将肺腑内的余气尽数压出，泵至咽喉。
顶上已经破开的六个窍门通透相连，此时更是为喉间气团平添助力，一声怒喝，喷出气团，周身法力所控的劲风飞快涌动，让气团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
轰的一声，直接把白额的虎脸砸了个正中，爆裂四散的气流让莫鸠生生逼退数步，四个鹿蹄在地上划出几道长痕，险险的避开了这凶险的一扑。
对面的白额受此一击，却是冲势大减，前伸的虎爪轰然落地，掌下土石几乎压成铁板，前肢陷入一尺有余，这才卸去余力，稳下身形。
趁白额两爪还深入土中，莫鸠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向前一个长跃，欺身而上。
第七十四章 试探交手
莫鸠经白额探身一击，确实受惊不小，白额伤势恢复的程度和开灵后期的实力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个前踏，修长鹿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两个秤砣般的重蹄高高扬起，形如奔马，狠狠砸下，正中白额前爪关节。
本就深入地下的虎爪再次下陷三分，土石迸散，白额顿时失去了平衡，身躯一倒，就要以头抢地。
而莫鸠踏立当场，只做了一个动作，将自己的头微微一低，两根高耸鹿角笔直的朝天而立，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变动，登时将白额逼入的险境。
只见此时水雾朦胧的山谷当中，一头巨虎被一个纤细小鹿钳压住前肢，像是被钉在原地，大厦将倾的壮硕虎躯离小鹿头上两根青铜似的鹿角越来越近。
两人肉身的差距本就肉眼可见，小山般大小的猛虎，和一头清瘦的半大青鹿，强弱之势太过悬殊，但莫鸠不与他蛮横硬拼，以己之长，攻其之短，却也横消了不少劣势。
但白额身为湿林四族里的一族之长，经验不可谓不老道，面对莫鸠如此凶险的攻势，又惊又怒，脸上虎眼圆睁，大吼一声，也不管什么一族之长，开灵后期的体面，两条后腿往外一分，劈叉般砸坐在地。
动作虽然无比滑稽，但却颇为有用，前倾失衡的惯性尽消，硕大虎头险险的停在莫鸠鹿角之前。
被一头小小鹿妖逼到如此境地，白额不禁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咆哮一声，直接侧过头颅，毫无章法的一个横扫，头锤逼退莫鸠，将深陷的前爪猛地拔出，一个懒驴打滚，跟这头阴险小鹿妖拉开距离。
莫鸠见白额躲开自己的攻击，心中没有半点涟漪，能让对方吃一个不大不小的暗亏，也是个不错的结果，既可以让白额明白自己不是个能够随便拿捏的存在，又可以把他从冲昏头脑的报仇怒火中拉出来，清醒清醒，这都对自己能尽快和其冷静谈判有好处。
“当然，”莫鸠毫无感情的盯着白额，心想：“这还不是最后的底牌，和我继续周旋，也不是不可以，大把磨好的手段正好就在你身上试试刀刃。”
白额隔着几丈距离，和莫鸠遥遥而立，前爪微微震动抖落毛发上板结的土块，怒目而视须发皆立，却没有急着杀上去，不比其余开灵妖怪，身为火属，现在还不能凭空召火，这几乎就废了一半的实力。
“但是就这么直冲上去，不知道又会被这阴险小贼如何针对。”
白额心念电闪，思索着除了肉搏这一条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莫鸠经历过当初咸水湾大战的凶险，已经对这头阴狠寡德的虎妖有了些认识，当初的他能在必死之局亡命拖人垫背，在有逃生之机时又残忍抛下身死族人，现在呆立当场，就绝对不可能是在畏首退却，一定是盘算着什么阴险谋划。
当下也不在被动防守，法力一催，周身立刻狂风大作，从背上伸展出三五根臂膀粗细的风带，飞快的奔向白额。
距其一丈余远，莫鸠顺势停下，也不近身，操控着风带，破开呼哨的水雾，破空而来，发出猎猎声响，凌乱的抽向白额全身各处，尤其是那些尚未愈合的血口。
“好胆！”白额大喝一声，脸上却显露出些许惊讶，没想到莫鸠竟敢主动扑杀上来，心中越发肯定对方的修为绝对已经超过了者夫子。
面对身开七窍的开灵后期，莫鸠的风带在白额的感知中清晰可见，少了些许隐蔽的优势，但风带毕竟是无形之物，加之莫鸠操控得当，回环变转，比之其他那些同为开灵，却只晓得聚合风刃的风属妖怪不知高明多少，对白额的压力也是不小，让不停躲避的白额心中暗自叫骂，但也不由叹服莫鸠这只小鹿的聪慧。
莫鸠凭借灵蛇狂舞般的风带，将白额压制的连连倒退，只能一味防守，一时威势无两，与白额相比弱小的身躯甚至还盖过了对方，但威风之下，自身的法力消耗也不小，现在莫鸠虽处于上风，反倒没办法停下，怕的是白额得到喘息机会，再起身反噬。
短短十息之间，法力便耗去四成有余，好在自己腹下那块寒晶还牢牢的被风带所绑，而其中满盈的灵气可以随时为莫鸠补上法力的缺口。
有此作为后盾，莫鸠挥舞风带更加不惜本钱，劈头盖脸的鞭笞着白额，甚至一心二用，将精神都放在对利风的控制上，在柔若无骨的风带上慢慢凝出数道细小的风刃，将之布于尖端，凝聚心神控制风刃不散。
豁然，本就神鬼莫测，凌厉无比的风带瞬间变得更加凶险，风带前端仿佛是一把无形的小巧狼牙棒，一挥之下，绝对会让人皮开肉绽。
莫鸠招式刚一改变，白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难看，在他七窍尽开的精准感知当中，无形风带的形状简直有若实质，那些精致的风刃比他曾经看到过的任何妖兽的獠牙还要可怕，不必细想就能猜出，中上一下这样的风带有什么后果。
原本，白额被逼退到一味防守，一半原因确实是因为莫鸠的攻势颇为凌厉，难以冲破，另一半，则是想要将计就计，引诱莫鸠耗完自己的所有法力，没有了周身环风的加持，单凭肉身，白额有的是办法炮制莫鸠。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这么退让下去了，不然，即使等到莫鸠法力耗尽，自己也会因为这狠辣风带再次加重伤势。
念及此处，白额想都不想，拼着受了风带一击，立刻转身强行脱出了莫鸠狂风的掌控，几个长跃，向山谷中更深处逃去。
莫鸠眼睛微微一眯，间不容发的追了上去，但追行中却稳健的加快了法力的催动，将纤长的风带再延伸出一丈有余，防备白额可能是在假意败逃，引诱自己走入陷阱的可能。
而同时，在山谷地面怪藤暗藓的掩映下，两根宛若枯枝般的黑色动了一下，蜿蜒蛇行，毫无声息的朝莫鸠离去的方向潜行而去。
第七十五章 蛇毒显威
山谷内水汽生腾，加之阴暗无光，几乎要生出雾瘴，但即使这样的环境里，仍然有不少参天古木生长其中，不见一丝萎靡之态。
莫鸠跟随白额逃窜的脚步，笔直追去，不出几步便明了了白额转身逃离的意图。
只见身上不少伤口再次破开的白额一个上扑，灵便的蹿上了一颗古木，顺着主干径直跃进浓密树冠当中，将身形完全藏住。
莫鸠见状嗤笑一声，心道白额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算准了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不过只是能凭风助力，多添三分速度，单靠一身鹿躯，还难以攀上古树，而就算勉强上去，也不会是其对手。
“白额这头大猫还真是有些急智。”莫鸠喃喃念道，周身风带却当即动作一变。
原本张牙舞爪的几根风带尽数散去，吹息的劲风在身前聚集，瞬间变作铁板一块，环绕中心风眼不停旋转，化作个两尺大小的硕大风盾。
莫鸠微眯双眼暗自凝神，控制风盾凝而不散，将其豁然放倒，宛若使着一件飞镖似的向前一推而出，笔直的射向古木底部的主干。
噌噌一声，风盾将空中的缭绕水雾划开两道白线，电光火石间逼到了古树身前，刀片似的锋锐的风盾边缘将粗大树干一斩而断，犹如砍瓜切菜，飞溅的木屑顺势爆开。
疾驰的莫鸠当即急停止步，冷眼看着水雾间庞大的树冠越发摇晃，最终轰然倒地，枝折叶落，但白额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跳出来的意思，就这么跟着倾倒在地。
莫鸠心念一动，身旁狂风大作，重新聚起三五根风带，环绕周身，踱着步子缓慢向倾倒树冠靠近，另外又分出一丝心神，投到自己腹下紧贴皮肉放置的寒晶，引动当中满盈的灵气，缓慢恢复自己已经不足三成的法力。
方才，莫鸠看到白额在自己转变风带的瞬间拔腿便跑，心里豁然明白了对方并不是真的被压制，而是还抱着耗干自己法力的想法，现在白额藏身暗中，恐怕也是想逼自己全神戒备的聚起风带，把法力耗在无谓的防卫上。
挥舞的风带扇动起不少落叶，打着旋风飘远，一时间场面变得寂静无比，莫鸠二人一明一暗，全无动作，仿佛静止一般。
“也许现在，树冠当中的阴影里就是白额虎视眈眈的眼睛，在心中不断计算着我法力的极限，他明知我不可能处在开灵后期，那么混迹六窍多年的他已经以为自己快要等到翻身之机了。”
莫鸠貌似随意的扫视着阴暗模糊的树冠，心里当下有了决断，仰头发出一声高昂的鹿鸣，然后，像是法力不济一般，将身边的风带晃动几下，同时体内法力一顿，断开了对其的掌控，任由风带自行消散。
就在莫鸠风声消散的一瞬间，嘭的一声巨响，白额面目狰狞，猛然从树冠之中一跃而出，咧开的血口和粗壮前爪，都直直指向莫鸠仰天鹿鸣时露出的咽喉。
“果然！”
莫鸠脸上毫无惊惧之色，漠然直视白额，一切仿佛纤毫毕现：
因为兴奋而隐隐发红的欲眦双眼；青筋爆出，连根出鞘的虎爪；因为躲避莫鸠感知，而刻意鼓胀绷紧，压制伤口血腥气味的肌肉。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莫鸠，白额为了等到这个机会，为了使出这绝杀的一击，耗费多少精力和心机，一口狞笑的大嘴似乎已经宣告了莫鸠的死期。
而在白额的视角之中，莫鸠像是被法力耗尽和自己的突袭吓傻了一样，毫无反应，自己前扑的虎爪顺遂的来到莫鸠眼前，距离其咽喉不过半臂，白额相信，自己人头大小的虎爪，只要接触到对方，绝对可以像捏死一只鸡仔一样拍断他的脖子。
白额这一心念刚起，砰的一声，异变再起。
莫鸠的面前啸风冽冽，突然擎起一面坚实的风盾，将白额的虎爪与莫鸠咽喉瞬间隔开，疯狂旋转的盾面让白额再难进分毫，宛若一道城墙，牢不可破。
“什么，这怎么可能！”白额失声叫道，眼神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鬼一般：“他不可能是开灵后期，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有如此多的法力。”
就在白额为莫鸠为何还存有法力失神的片刻，白额身后两条宛若黑色枯枝般的东西豁然动了。
他们正是一直冬眠假死，避过白额耳目的斑环二人。
方才莫鸠刻意发出的鹿鸣，就是在暗中告知二人要见机而动，这正是此前训练出的配合。
两人好似两道黑色闪电，飞快的闪身到白额身后，全身鳞片鼓胀，一个弹射跃至半空，张开准备许久的毒吻，两根蛇牙寒光闪烁，机敏的调好位置，左右开弓，一口咬在白额两瓣屁股的血痂上。
毒牙瞬间破开没有坚韧皮毛防护的表层，嵌入体内，由寒气侵染过的恐怖猛毒不要钱般的往里注入。
“啊！”白额如遭雷噬，剧痛的侵袭将他从瞬间的失神里带离，身后的虎尾一甩，毫无保留的向斑环二人抽去，想将这两个偷袭的小贼甩开。
莫鸠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冲斑环二人大吼一声“盘身”，同时法力一催，操控两股风团朝二人飞去。
斑环二人听闻莫鸠指令，想也不想的放松了蚂蝗般的缠缚，纤长的蛇身一盘，变作密不透风的圆盘，顺势往下一滑，迎上了莫鸠送来的风团，两人紧绷身子，兜着鼓胀的风团飘然而起，轻快的飞离了白额，在几丈开外自行落下，再次在阴影中掩去了身形。
白额前后受击，不敢再上，强行将身子一个横扭，和莫鸠拉开身位。
刚一落地，便感受到体内的蛇毒迅速的发生着作用，阴冷麻痹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整个后半身都变得迟钝，尤其是两瓣屁股，简直被冻成一块石头，连刚才还能挥动的虎尾都僵成一根铁棒。
遭此一击，本就只能靠肉搏搏杀的白额算是彻底的失去了手段，拖着中了如此猛毒的身体，对上莫鸠绝对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