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路十八弯
进山之前，花花准备了一个长长的采购清单。日用品、文具、书籍选了几本她能背得动的，又选购了一堆关珊珊魂牵梦绕碎碎念了许久的零食，当然她也不忘记给关路一稍带上一副羽毛球拍。一切都准备妥当，花花看了看自己的背包，足足有30斤，她翻了翻里面的物件，发现没有一个是能扔出来的，于是，她咬咬牙，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高铁只能到相邻的镇子上，要转大巴车才能到水瑶镇去，时长要1个小时，花花皱皱眉头，生平最怕坐长途汽车，她祈祷自己不要晕车，更不要吐。刚刚吃下去的烤土豆，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花花那时候要是知道之后顿顿是土豆，她一定更愿意吐出来的好。
到了水瑶镇，关路一已经在大巴车停靠的站台上等着了，他一把接过花花手中的大包，一边递给花花一瓶矿泉水。一个月不见，关路一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花花问他：“是不是准备接着留长发？”关路一说：“你觉得好我就留。”花花装作没有听到。
关路一在前面走，她跟在关路一的后面，山路崎岖，有几次她险些跌倒。关路一给她找了一根竹竿，当作拐杖来用。这么难走的山路，关珊珊肯定是被关路一骗来的吧。关路一指着前面的那个大山告诉花花，翻过去就到水甜村了。花花中午就吃了一个烤土豆。这会已经走了近2个小时的山路，肚子在唱空城计，不由得脚下也放慢了些。
关路一在前面走得飞快，等花花低头系鞋带，再抬头的档儿，已经找不到人影了。花花看着眼前高耸的大山，身边近1米多高的杂草，有些慌。
刚才一直顾着跟关路一走，也没有问清楚水甜村的方向。正当花花手足无措，心急如焚时，关路一出现了，他双手捧着一大把红色的东西，朝花花奔过来。花花责怪他：“你去哪儿了？”关路一说：“我怕你饿着了，给你找野果子呢。你快吃吧。”花花看着关路一手里的果子，拿了一个，看着 并不吃，关路一说：“你不吃的话，我可要开吃了。”花花这才放了一个在嘴里，初入口有些酸，再吃就是甜味。花花问关路一，“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关路一说：“就是野果子，没名字。珊珊最喜欢吃这个，每天都要让我给她找一些。”
许是肚子里有粮，脚下的力气也上来了，花花跟着关路一，一口气爬过了大山。从山顶朝下看，山窝里有几处白房子，关路一指着一间有红色屋顶的白房子告诉花花，那儿就是学校。
山脚看上去没有多远的路，可是走啊走啊，怎么都走不到目的地。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花花觉得自己像是被烤着的一坨肉，唯一的区别在于是一坨行走的肉。关路一不停地给花花加油打气，甚至碎碎念起学校的孩子们种种趣事，可是花花无心去倾听，此刻，她只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花花实在是走不动了，她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任关路一怎么说，她就不是不起身，花花罢走了。关路一哭笑不得，只好陪她坐下来。路旁是一片竹林，风来，竹叶沙沙作响，花花闭上眼睛，听着这旋律，觉得刚才差点被太阳烤走的自己，正在一点点回来，回到当下。好像有什么乐器在吹奏，听声音好像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花花睁开眼睛，看着关路一，关路一说：“学生们等不及要见到你，都跑到这里来迎接你了。快，快，快起来。”花花一听是学生们来了，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坐着，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关路一后面，步履加快。
乐器的声音越来越大，关路一说：“这是芦笙，用竹子做的乐器。”花花听了一阵子，说：“芦笙吹出来的声音真好听。”正说着，草丛里窜出来一个孩子，长得极黑极瘦，身高不过1米，他朝关路一喊着：“关老师，关老师，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关路一摸摸孩子的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饼干，那孩子也不说谢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花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吃东西这么急，盯着他看着。关路一看黑猴差不多吃完了，就指着花花对他说：“这位是花阿姨，黑猴，快叫花阿姨。”黑猴睁着黑亮黑亮的眼睛，望着花花，他紧握着小拳头，轻轻喊了一身：“阿姨。”就躲到关路一的背后去了。
芦笙曲从竹林的那一端传过来，黑猴兴奋起来，他朝着竹林跑过去，说：“我去接同学们。”黑猴一溜儿跑开没影儿了。速度之快，让花花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要是去参加马拉松比赛，成绩一定不错。花花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关珊珊告诉过花花，他哥哥不喜欢跑步。花花在心里想：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跑步，从前，她也是不喜欢的，可是跑步这项运动的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比如她自己对跑步的热爱就是培养出来的。既然我来了这里，那么我就要为这里的人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带孩子们跑步。
花花正想着，竹林尽头出现了一帮孩子，他们喊着关老师关老师，冲过来，关路一半蹲着，张开双臂，一个个搂住了孩子们。花花忽然羡慕起关路一，当关路一不再是关路一，而是关老师的时候，可以被这么多孩子喜爱。孩子们越来越多，关路一被压倒了，他躺着地上，被孩子们压着，孩子们笑了，他也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关路一完全不顾身上的泥土。这个欢迎的仪式刚刚开始，花花就有些瞪目结舌，这也太热情了吧。所幸的是，我不是那个被压在地上的老师。
有两个女学生发现了花花，她们手里捧着花束，看那情形，应该是刚刚采摘的野花，她们朝花花递过来花束，花花犹豫要不要接，关路一对两个女孩说：“燕子、小敏，这是花阿姨，你们送的花她特别喜欢，你看，她觉得太美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关路一这么一说，两个女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们更近一步地站到花花身边，花花接过她们的花，闭上眼睛，闻到了芬芳。
第十七章 世界上最好吃的
这群孩子拥着关路一和花花，花花感到脚下有了力气，她捧着花，关路一频频回头看她，花花冲关路一喊，“你要是想要一束花，你说啊？”关路一，“我要，你给吗？”花花说：“那给你一束得了。”花花极不情愿地拿出一束花，给了身边的燕子，请她拿给关路一。
关路一却和那些学生一起跑开去了，他们越跑越快，越跑越远，花花有点着急了，其他孩子看到关老师跑走，也都追了过去，现在花花身边就只剩下燕子和小敏了，小敏说：“花阿姨，我们认得路，你不要着急，这里离学校很近的。”
燕子、小敏和花花一行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学校，关路一正带着孩子们做饭，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个手艺。关珊珊看到花花，张开双臂说：“来，抱一个吧！”花花抱着关珊珊，久久都不肯放开。
关路一大声喊着，“开饭啦！”孩子们都乖乖坐在凳子上，关路一和两个高个子的男孩，扛着一个大竹筐到教室讲台前，孩子们一个个排着队，有序地领取午餐，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到咀嚼的声音。
花花不敢相信，孩子们的午餐竟然是一个土豆。对，每个人分得一个土豆。花花想问问是否还有其他吃的，关珊珊拿了一个大土豆塞到花花手上，示意她快点吃，花花握着那个拳头大小的土豆，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咬下去？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在她耳旁响起：“洋芋，洋芋是世上最好吃的。”说话的孩子不过三四岁，他嘴里咬着土豆，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花花摸了摸他的头，把土豆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有点咸、有点甜、粉粉的，味道确实不错。关路一看到花花露出的笑脸，松了一口气。他招呼着孩子们说：“不够的，可以再加一个，大家慢点吃，别噎着了。”
吃完午饭，孩子们趴在课桌上睡午觉，关珊珊带着花花到教师宿舍，说是教师宿舍，就是一间小教室，里面摆了一张1.5米的床，一张课桌，摆着简单的行李。没有凳子，关珊珊让花花坐床上，花花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沾满了泥巴和草，她把床单撩起来，坐了下去。问关珊珊：“中餐就一个土豆，我不相信。”关珊珊说：“洋芋，洋芋是世上最好吃的。”她明显在模仿那个小男孩的语气。花花被她逗乐了。
花花很想笑，她就笑了起来，可是当她一回头看到关珊珊满脸的泪水，她吓到了：“珊珊，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花花你说，这里为什么那么穷？为什么？为什么……”关珊珊抱着花花，摇晃着她的身体，花花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这个事实一直存在，可是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个现状？花花回答不了。关珊珊告诉花花，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有了逃跑的念头，可是哥哥说既来之，则安之。关珊珊咬咬牙，坚持了快一个月，她心里有无穷的疑惑，哥哥给不了答案，她自己找不到答案。此刻，好朋友来了，关珊珊知道她给花花说的这个问题，极有可能花花也给不了答案。可是关珊珊必须找一个人说说，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那些孩子们认为的世上最好吃的洋芋，也就是土豆。当关珊珊拿一颗不二棒棒糖跟孩子交换后，那个孩子给了关珊珊一个烤焦的土豆，而那个棒棒糖，被全班的孩子挨个儿添了一遍，回答孩子的手中，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小棒子。像这样的情形看多了几次后，眼睛变得麻木了，那些泪水，被关珊珊硬生生地逼回去了，她笑着，努力笑着，哪怕笑着笑着，不小心有一颗眼泪就滑落出来，她还要对孩子们说，是风吹沙子到眼睛里了。
哭泣有很多种，花花从来没有听到过像今天这样的哭泣，尤其这哭泣是从一个18岁的成年人那里发出来的。这哭泣声里全是无力感，连最后挣扎的那一丝力气，在这哭泣里，都淡得没有了影儿。可是她能说些什么呢？她竟然什么道理都说不出来……花花张开双手，此刻她们需要一个拥抱，至少这个拥抱会是一个出口，在这样的苍凉里，呈现出一丝丝的温暖。
关珊珊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可是她在花花面前哭了。她想着平日里维持的美好样子，此刻崩坍得一干二净，不禁要争辩一点什么，花花阻止了她的话，说：“抱歉，我帮不上你，可是我相信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现在我想带你做一件事，请问你有运动鞋吗？”关珊珊说：“正好有一双运动鞋。”花花说：“换上，我们去跑山。”关珊珊听花花说去跑山，面露不解，花花并不急于解释，就推搡着她出门了。
此刻的一场奔跑是十分有必要的。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可怜的关珊珊平时很少跑步，被花花拖着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她给花花告饶，可是花花不依，非要推着她往山顶跑去。关珊珊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全神贯注看着脚下的路。
山间小路，一边临崖，花花自己不敢往下看，她不断地提醒关珊珊身体往山的一侧靠拢再靠拢些。那些齐腰高的野草，给人一点虚无的安全感，更多的是没有任何遮蔽的悬崖，蓦然出现，一次又一次，提醒你这里太危险。
花花和关姗姗跑了快30分钟，配速为10分钟1公里，关姗姗一路告饶，“花花，花花，我们回去了。我已经不难过了，我要回去了。”花花正跑到兴头上，哪里肯回。“跑够一个小时，我们就回去。姗姗加油。”关姗姗也劝不动花花，只好硬着头发继续跟着。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关珊珊对花花说，“下雨天，我们要快点回去，这里特别容易出现塌方事故。”一听有可能遇到塌方，花花速度明显放缓了，她十分不情愿，和关珊珊一起下山。
还没有走到学校，关路一拿着手电筒来接她俩：“山里天黑得早，两个女孩子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的，跑出去，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花花和关姗姗听着关路一的责备，谁都不敢接嘴，的确是没有考虑后果。“下次再这样跑出去，小心会被狼拖走！”关路一故意压低声音说，吓得关姗姗赶紧拉住了关路一的衣袖，“哥，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带花花出去的。下次我不敢了。”花花连忙争辩道：“不是，是我带姗姗出去的，我带她去跑步。”
关路一不做声，把花花送到宿舍门口时对她说：“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你给学生们上一节体育课。”花花连连点头说好。那晚上关姗姗来敲门，她被哥哥说有狼吓到了，坚持要和花花一起睡。
第十八章 地球是圆的
世界那么小，我们住在地球村，地球是圆的，有缘，到哪里都能遇到你。
花花到水瑶小学的第三天，这个上午没有被安排课程，孩子们围在一起。花花来的那天，听到的芦笙曲，再次被吹响。花花问关路一，“关路一，你是不是偷懒，今天为什么没有排课？”关路一说：“因为今天有贵客来。”花花问：“谁要来？”关路一故作神秘地说：“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同学们在紧锣密鼓得做清洁卫生，扫地擦窗户，生火做饭——煮土豆。来的第二天，花花就提议，能不能在煮土豆里面加点盐？大家试了试，觉得比熟土豆撒上盐更好吃，于是就照做了。花花见自己的提议被采纳了，又提议说能不能放点生姜来里面，可以去除湿气，大家都不理睬她了，山里孩子那个不是抓着辣椒吃长大的。这一点，花花过了两天就见识到了。
关珊珊见花花闲逛着，就请她去批改作业，没有想到这小学二年级的作业题目难度已经这么高了，好几个题都拦住了花花，花花也没了耐心批改作业，就对关珊珊说，“我要去山上采些花回来。”关珊珊说：“我让黑猴带你去，他路熟。”花花不等关珊珊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一口气跑到半山腰，盛夏的花朵开得正艳。花花看到山谷里晃动着野百合的身影，她很想去摘一朵，就一朵而已。动心起念，一刹那，山不高了，路不远了，花花感觉身体轻盈地像要飞起来一样，她奔跑在水田埂道上，那细小的路，蜿蜒着，每一步她看得并不真切，落下去都还算稳当，踩着大地，而不是稀泥，御风而行，细听还有山泉水叮咚作响，这真是人间好时节。
终于，在一朵百合花的面前停下来，花花看着它怒放的生命，花朵硕大，还挂着露珠，长长的枝干随风摇曳着，花花忍不住去掐，就在她的手快要挨着百合花枝干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喊：“采花大盗！”花花一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呀，陈子明，陈子明，你怎么在这儿啊？”陈子明但笑不语，他们互相看着，忽然陈子明张开双臂说：“我是橙子，花花，来，为我们的相逢拥抱一个。”花花听到陈子明说了他是橙子，并不诧异，仿佛她等他的这一句话，等了很久很久。她没有忸怩，自然地投入了陈子明的怀抱，那个她曾经以为，这种时刻她会嚎啕大哭，可是她没有。在这个怀抱里，她希望把那些隐忍的岁月，难以言表的时光都通过泪腺，让陈子明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哭不出来，这个怀抱太温暖，温暖到花花一度恍惚，陈子明，你是不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是谁曾经说过，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对于天使，花花是喜欢的，可是她还太小，她对于爱的理解，还显得稚嫩，还停留在对物品的专属感上。花花清楚的知道，陈子明之于她，是温暖，是喜欢，但不是爱。爱对于花花来说，还太沉重，沉重到她背负不起。
世界那么小，我们住的是在地球村。“我想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去，一定能见到你。”花花对自己说。陈子明离开了，一晃就过去了很多年，无数次，花花想起他们在山间偶遇的场景，她告诉自己，橙子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陈子明和关路一是大学同学兼室友，这层关系是花花没有想到了。陈子明喊关路一并没有喊他的全名，而是喊的小路一，亲切地像是在唤自己的弟弟。他们因为在一起有共同的回忆，所以在讲述某一个片段时，显得尤为默契。被他们一再提及的是LS，他们总是说终归还是要再回去一次的。花花在一旁听着，问能不能带上我？他们笑而不答，互相交流的眼神，完全让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
山中的日子很慢，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他乡遇故知，正鲜活地在这四个年轻人身上上演着。让此刻在码字的作者好生羡慕。
花花很久都没有闻到橙花的味道，这个早晨黑猴来到她的宿舍门外，递给了花花一束野花，小小的白花开着，在瘦枝干上挺立着。花花把它们递到鼻翼下，久违、熟悉的味道沁人心脾。花花问黑猴：“这是什么花？”黑猴答：“我们这里人喊是小小花，一年四季都开。老师，你喜欢吗？”花花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黑猴听了花花的话，满足地笑了，笑着跑了。这之后的每天早晨，花花宿舍的窗台上，都会躺着一束小小花。后来，花花无数次闻着橙花的味道，她都会想起小小花，想起黑猴，想起水瑶小学……
十天，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开学在即，花花升高二了，而关珊珊即将面临高三，两个即将毕业踏上社会的大男孩，四个人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充满了不舍和无奈。
秋意漫过你，白发成霜，叶落金黄，不忍离殇……花花脑海里不禁冒出了这些字，她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些充满了苍凉的字眼，和现在年轻的他们放在一起，看似不搭调，其实很自然。对于分离，有些人学了一辈子，都学不会，学不会，放不下，走不出，走不出目送者的目光。关珊珊写过一句话：相逢本该是一场欢喜。花花很是喜欢。花花从心底里感谢她所遇到的朋友们，感谢她所经历的生活，感谢橙花，感谢书店，感谢一切的一切。
回到学校，一切归于平静。跑步看书这些都是需要坚持的，是长期的行为。
花花这一日又起了个大早，九月天已微凉。花花穿了长袖运动衫，搭配了一条黑色运动裤，担心冷还加了一条运动头巾。在那个闻到橙花的路口，她稍作停留，又接着跑起来。
清晨5点的街头，车不多，行人基本没有，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大街，小区门口的保安室灯火通明，有安保员在离保安室2米之遥的角落，背对着大街，朝着小区住宅的方向在抽烟，红色的烟头在黑夜里，显得那么刺眼和明亮，更多的安保员眼神木然，仿佛他们过的不是日子，而是被这日子的重复和单调过了一样。花花觉得身体已经慢慢热起来，抬起手腕，看到运动手环上显示已到5公里，她想到龙湖公园的那个广场去做拉伸，正当她低着头想着这件事时，她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墙，一堵坚硬的墙。
第十九章 男闺蜜
花花正想说谁啊，她抬头就看到了王大志，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王大志，笑得那么开心。花花揉揉眼睛，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竟然是王大志，王大志不是应该在千山万水之遥的广东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花花拍了拍自己的脸，双手捂紧双眼随即又打开，王大志依然鲜活地站在那里。
王大志看到花花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终于见识到了一回不淡定的你，花花，你也有今天啊？”这么尖酸刻薄的话，除了王大志，谁会说得出来啊？王大志，王大志，花花一把搂住了王大志，像一只长手长脚的青蛙，挂在王大志脖子上，把王大志挂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哪里是欢迎一个人的归来，这分明是要人的命。王大志心想，我就不该做这个决定，大清八早的，暖和的床不睡，美丽的梦不做，美味的早餐不吃，非要来这里蹲点，被冷风吹，只为了给眼前这个小不点一个惊喜。王大志看着这只“青蛙”，她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王大志只好告饶，“要死了，要死了，喘不过气来了。花花，花花，快松手，快松手。”
17岁的花季少女花花，她从来就没有把王大志当做男生来对待了，王大志之于她就是个男闺蜜。从见到王大志第一天开始，她就觉得王大志是要被她虐的，不管她怎么嫌弃他，他就是愿意，愿意在她面前晃着。
“王大志，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回来了就永远不要离开了，好不好？”花花用了很久才平复激动的心情，对王大志提了个要求，王大志没有回到马上回答她。
正在这时，花花的手机闹钟响了，时间指向6点30分。早自习课就要开始了，而她还有2公里没有跑完，“王大志，我要去上学了。晚上书店见。凯哥肯定特想见到你。”花花丢下这话，就跑走了。王大志对着风喊着：“晚上给你带煎饼果子，记得别吃太饱。”
这一大早，遇到王大志，让花花兴奋了一整天，她一想到王大志回来童城，以后可以经常见到王大志，可以经常和他说话聊天，她就觉得世界太美好了。美好的世界给了花花一棵树，一棵甘于奉献的树，这棵树可以帮她遮风挡雨，不计回报。这棵树就是王大志。
一早上的课，花花没有听进去多少。临近下课时，老师告诉花花，教室外面你姐姐在等你，说是家里有急事。花花心里纳闷着，我哪有什么姐姐？教室外面站着的人是关珊珊，关珊珊的忽然到来，是有什么事吗？花花小跑着到关珊珊跟前。关珊珊一脸焦急：“花花，我哥生病了，茶饭不思，每天到下午就发高烧，人烧糊涂了，就开始喊你的名字，现在在医院住着呢。我妈让我来找你，想请你去看下我哥。”
花花还从没见过烧糊涂的人，她见关珊珊眼泪都快掉出来。就拉着她的手往教研室跑去，“我得先去给班主任请个假。”顾风看到花花跑出教室，给老师说他想上厕所，一出教室门口，他就看到了关珊珊，那个画面超级震撼，犹如天崩地裂、电闪雷鸣，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响，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跟着花花的后面跑起来。直到看见花花进了教研室，他才醒悟过来，刹住了脚。花花拉着关珊珊进了教研室一分钟的时间不到，又拉着关珊珊出来了，她们两个人手牵手跑着，根本没有注意尾随在后的顾风。
童城医院的大门，花花很久都没有进来过。花花打小就被父母带着跑步，养成习惯后，她极少感冒。在跑步和读书这两点上，花花是很感激父母的。花花长大后听父母提及最多的事情，是花花3岁去书店看书的事，那时花花看的是卡片画。花花混在一堆孩子中，想找个伴，可没人愿意和她玩，她就缠着妈妈给她念故事书。那时的妈妈特别有耐心，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花花喜欢被妈妈圈着，在妈妈的怀抱里聆听故事。
关珊珊见花花有些走神，握着她的手力度重了一些，嘴里自言自语道：“快了，前面转角就是了。”关珊珊停在一扇病房门前，并不急于推开，从门眼处往里面看了看，确认方便进去才推开门。洁白的病房，并排着两张床，一张住着关路一，另外一张空着。病房里除了关路一并没有其他人，此刻关路一正看着一本书，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半个身子靠着床头，一见到花花，关路一很诧异，“花花，你怎么来了？”花花回答他：“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你。”关路一招呼她坐在对面的病床上，花花站着不动，关珊珊把一个凳子往花花的面前推了推，花花坐了上去。看关路一说话的情形，并不能看出有什么异样。花花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关珊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病房门开了，进来的是关珊珊的妈妈，花花在关珊珊的手机上看到过她的照片。关珊珊说她妈妈快50岁了，可在花花看来，也就是40岁的样子。关妈妈看到花花，一把握住她的手，说：“花花吧？花花，谢谢你来看望我们家小路一。阿姨从心底里感谢你。”花花连忙说：“阿姨，这没什么的。我和珊珊，路一哥哥都是朋友。来探望朋友，没有什么谢不谢的。”关路一听到花花喊他路一哥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一察觉的笑。关珊珊注意到哥哥的神情变化，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关路一不理会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关妈妈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一晃就12点半了，关珊珊对她说，“妈，我有点饿了，花花被我拉来，也没吃午饭呢！”关妈妈说：“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路一，你想吃点什么呢？”关妈妈望着她的儿子，眼神是写满了关切。关路一说：“照常就好”，那语气如同命令一个仆人一样。等病房的门关上了，三个人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互相对视了一下，才又开始聊起来。
第二十章 我想去看海
花花拿过关路一手里的书，是《读者文摘》，忍不住调侃道：“小路一，你还需要这些心灵鸡汤吗？你都在这里躺起了，再多的鸡汤估计都救不了你。”关路一一听她喊自己小路一，嘴角一瘪，从花花手里夺过书，扭过头，不再看花花。关珊珊正朝花花使眼色，可是花花像完全没看见一样，她绕到病床另一侧，看着关路一，喊了一声：“路一哥哥，你怎么了？”见花花主动认输，关路一也不和她一般见识。
关路一对花花招招手，花花朝他靠近了一些，关路一说：“太远了，你的耳朵离我太远了，能近一点，再近一点吗？”花花把耳朵凑了过去，关路一说：“我想去看海。”关路一的声音很轻，花花听到了，关珊珊在一旁好奇宝宝当得不淡定了，关路一对花花说：“这是秘密，不许告诉其他人，包括我妹妹关珊珊。”花花说：“今天周三，如果你能保证在两天内行动自如，我就陪你一起实现你的梦想。”关路一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正说着，关妈妈回来了，“刚才在门口有个男生朝病房里看，珊珊，你同学吗？”关珊珊拉开门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谁，又把门关上了，对关妈妈说：“妈，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看花眼了吧？说不定是来探望其他病人的。”关路一对花花说：“你别听珊珊说，我没病，我保证两天后，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关路一。”
关妈妈默默听完关路一的话，把一碗小米稀饭递到关路一的面前，关路一非常配合，几大口就吃完了。关妈妈一直看着关路一，眼神里满是关切。见关路一吃完了粥，忙把手中正准备吃的盒饭递过去，说：“要不，再加点？”关路一分了一半的饭菜。吃完饭，花花看着时间不早了，要赶回去上下午的课，关妈妈说：“珊珊，你照顾好哥哥，我送花花去学校。”关珊珊懂事地点点头。花花对关妈妈说：“阿姨，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学校的。你还是回去照顾关路一同学吧！”关妈妈说：“没事，我看他呀挺好的。花花，你年纪还小，重心要放在念书上啊！”花花说：“我知道，我会的。”关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到学校门口了，花花要赶着去上课，就匆忙告别了。
当天晚上，花花收到关珊珊的短信息，哥哥今晚没有发烧，一切正常。谢谢你，花花。花花盯着手机看着这条短信，王大志坐在花花对面，书店咖啡馆，花花手里的煎饼果子都被她拿着好一会儿了，王大志站起身来，准备看看花花在看什么。花花发现王大志的企图，按熄了手机屏幕。
花花并不想告诉王大志关路一生病住院的事情，她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不必要给王大志解释。王大志说：“我们之间有秘密了，有不能说的了，花花，我觉得，离开这一年的时间，我离你似乎越来越远了。”花花笑着回：“哪有？你想多了，你是宇宙最佳男闺蜜。”王大志听花花夸他，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王大志让花花赶紧把煎饼果子吃了，花花开始大口地吃饼，像从前每一次她接过王大志手中的煎饼果子那样，狼吞虎咽，王大志看着花花吃，他自己手中的那一个照样不动，等花花吃完，递过去，花花也不含糊，接着吃起来。这个熟悉的动作，让王大志觉得花花并没有离他太远，花花此刻虽吃饱了，可眼前的王大志，那期待的眼神，她需要再吃一个；为了回归的王大志，为了相伴的时光，她得再吃一个。
花花的脑海里闪过相伴这个词语，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上幼儿园开始，她妈妈就给她说：每个人都要学会享受孤独。花花这一路走来，独立生活的能力是具备的，可她却总是从心底里希望有人陪伴。花花自己安慰自己道不必为了这件事焦虑，就交给时间吧！
周五放学之前，花花收到了关路一的短信：已出院，说过的话要算话。花花哭笑不得，这个疯子，关珊珊对他哥哥的评语真的是百分百正确。花花看着手边的一堆作业，想着周末是指望不上了，也就只能是今天晚上挑灯夜战，把这堆作业全部都消灭掉。
周六，龙湖公园的门口，此刻是清晨7点。花花太喜欢龙湖公园，这里的一花一木仿佛都和她的灵魂契合得天衣无缝，隔一两天不来，她就觉得丢了魂。花花穿着运动衣，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关路一的影子，心想这厮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懒人一个的关路一，哪里起得来这么早？
花花做着拉伸动作，嘴里数着数字拍子，她不喜欢数八拍，倒是喜欢每个动作都做20下，从1到20下，她数着，嘴里发出声音，每个数字的间隔时间相同，认真得近乎执拗。花花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时，关路一还是没有出现，呀，这个周末终于属于我了，我再也不用陪一头猪去浪费时间了，今天真是太美好了。
就在花花暗自庆幸的空档儿，关路一出现了，他盯着一副黑眼圈站在花花面前，花花感觉他的身体在摇晃，感觉稍不留神他就会扑向大地。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美好了，花花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她抓着头发，咬牙切齿地望向天空，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关路一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明白，遂大声喊：“花花，花花，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太大，引得公园里晨练的人们纷纷看向他俩。花花拉着他的胳膊，往跑道上走，“我不是在这吗？你什么眼神啊？我隐形了吗？”关路一瘪瘪嘴，接过去，“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魂都不晓得去哪儿了？”花花真想狠狠地掐关路一一把，这个混球是想干嘛呀？可这个念头也就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才刚出院啊。
“花花，花花，你跑慢点，行不？”关路一才被带着跑了一公里，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花花完全不听，继续以她喜欢的速度跑着，关路一开始告饶：“姐姐，我求你，我跑不动了，我们打车，行吗？”花花朝他喊着：“呀，这里没车，有钱也没车打。”回完话，她又继续跑着。关路一瘫坐在地上，看着花花的背影越来越小，那感觉仿佛就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样，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雨越下越大，衬托着关路一的心情，一切都来得刚刚好。花花推了推关路一，这个一脸傻样的娃，中邪了吧。关路一从遐想里穿越回来，伸手抹了抹眼角，还好，还好没有眼泪，要不就太丢人了。
花花说“你不是要去看海？”关路一说：“是啊，我是真的想去看海。你答应陪我去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花花说：“我可把你说的话录了下来的。你听。”花花举着手机，里面传来关路一的声音，“我想去看海。”“听明白了吧？你说的是去看海，可没有说去看什么海。”
第二十一章 叶子海
关路一说：“我不管，反正我要去看海。”花花说：“原谅我是个粗鄙之人，我就只看过叶子海，所以今天我就带你去看叶子海。”
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都是有的，区别在于你相信不相信。
关路一选择去相信花花。于是，花花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上山下山再上山下山，前面两座山，花花一直马不停蹄，她知道时间并不宽裕，停下来，多半是看不到叶子海的。到了第三个山头，花花指着前面一大片金黄色树林对关路一说：“你看，就在那里，那里就是叶子海。”关路一盯着看了一会，说：“是梧桐树吧？”花花点点头说嗯，在说这话时她看了一眼关路一，关路一满身疲惫，额头堆满了汗，眼睛里却放着光。关路一，你这身皮囊承载你的梦想，实在是有点牵强。
花花对关路一说，“我给你念一段纪伯伦说的话吧。”关路一说：“好啊！”于是花花开始念到：
“如果有一天，
你不再寻找爱情，只是去爱；
你不再渴望成功，只是去做；
你不再追求成长，只是去修；
一切才真正开始。”
花花念完一遍，关路一要求她再念一遍，说是风太大，没听得太清楚。花花又念了一遍。关路一问：“能再念一遍吗？我的修行不够，没太懂。”花花说：“不懂，找度娘去。我累了，念不动了。”花花说完这话，就加快了速度。关路一看看天色，快速地跟上去。
叶子海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坳，山坳四周种满了梧桐树，梧桐树干粗到花花张开双臂都抱不住。此时，已近黄昏，山谷里有一些微风，叶子随风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乍一听，还以为是一场雨落下来呢。山谷里一个人都看不见。花花对关路一说：“这里的叶子，至少有1米的厚度，你可以跳进去，很柔软，像沙滩，你躺在叶子上面，想象自己就在海上漂着，你试试，你试试……”关路一照着去做，他探了探脚，一点点挪动着，花花走到叶子海的中间，大喊一声“倒”，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倒了下去。花花倒下去的地方，刚好凹出了人的样子。花花闭着眼睛，喊道：“真舒服啊！”关路一闭着眼睛，说着花花一样大喊：“倒。”喊了几回，他都没有倒下去。花花看不过去，翻身跃起，推了他一把，关路一啊了一声，就倒在了叶子海上。他闭上眼睛，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和叶子们充分接触。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躺着，躺着，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山谷里风大了起来，更多的叶子落下来，不一会儿，他们的身上就落满了叶子，像盖上了被子一样。叶子上满是阳光的味道，满是天空的味道，满是风的味道，满是远方的味道……关路一笑了，他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地方，真希望一直都可以躺在这里，一直都不要醒来。
花花摇醒了关路一，天色已昏暗，花花说今晚我们赶不到橙园，就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一晚了。关路一说：“放心，我带有钱的。”那语气仿佛一个土豪在对他的从属施恩一样，花花叹口气，摇摇头，并不想搭理他。
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不再说什么。花花开启了头灯，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给了关路一，帮他带上。走的这截小路是临崖的，花花让关路一靠着山根走，跟着她的脚步走。
已是秋天，夜晚，山谷的烟升起来，寒气也漫过来，一点一点侵蚀人的骨髓。他们两个人走得身体热乎乎的，倒也不觉得冷。山脚那几点灯光，一直在闪烁着，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里，花花曾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2小时零10分跑到过那里，可是现在带着一个拖油瓶，4个小时怕也到不了。
到了岔路口处，花花停下来，面对分出来两条路，上面的一条路长满了草，看不到尽头；下面这条是石头子儿，前面是一块块的玉米地，花花选择了这条石子儿路。他们一头扎进了玉米地，干涸的玉米杆儿，关路一试图去掰玉米棒子，花花制止了他，给了一袋能量胶，关路一是见过能量胶的，但是没有吃过，只知道可以快速补充体力。此刻，四肢乏力的他，头晕眼花，花花帮他打开了口子，关路一觉得一大股甜味只冲他的喉咙，他吞咽着，能量胶溢满整个口腔，平素不大吃甜食的他觉得这味道太美妙了。他咬着能量胶的袋子，花花拉扯不下来，就让他咬着，花花再次确认了他的头灯电是充足的。两个又接着赶路。
吃过能量胶，大概10分钟左右，关路一觉得浑身的力量又回来了。他对于在前面赶路的花花，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凭空对花花添了一份崇敬。
“关路一，你带打火机了吗？”花花急切地问。关路一摸摸裤兜，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交给花花。花花打开了一次性火把，不远处的路中央，躺着一个不明物体。关路一想过去看看，被花花制止了，他们举着火把，站着不动，不一会儿，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一条一米长的蛇从那个不明物体的旁边爬过去，爬进了旁边的玉米地，消失了。
花花和关路一两个人呆立了一会，听到不明物体发出嗯哼的声音，花花举着火把凑过去一看，是一个山里的老头，头发太长，如枯草一般遮蔽了整个面容。那老头的手伸向胸前，颤颤巍巍地摸出来一个小白瓶子，递给花花，就晕了过去。花花把火把拿给关路一，就在老头身上寻找蛇咬的伤口，怎么救治？关路一很想问问度娘，他打开手机一看，没有信号，度娘不帮忙。
关路一不禁有些着急，此时花花一脸淡定，这个17岁的小姑娘，学习过急救知识，她找到了伤口，在左边的小腿肚子上，花花解开头绳，把老头的膝关节的裤子扎得紧紧的，阻止毒液随着血液回流，做好后，又往伤口上仔仔细细地洒上了白瓶子里的药粉。花花特意留了一点，她担心药量多了会有负作用。
等包扎好老头，花花和关路一商量着，这黑灯瞎火的，还是得赶紧走，万一那条蛇要是再回来，救不了这个老头不说，他俩也会搭上性命。关路一一想起那条蛇，脊背就一阵发凉。开始催促花花快走。
第二十二章 橙园
好说歹说，关路一才肯背着老头，他们又继续赶路。这次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大约走了半个钟头，花花发现老头的手在动，她让关路一停下来，老头醒过来，他用微弱的声音说：“前面5公里的地方有间木房子，里面有简易的床铺，以及基本的生活所需品。”
花花一听5公里，心下一喜，可是面上却对关路一说，“你得再快点，万一要是那条蛇追上来，我可管不着你了。”关路一一听说蛇就把老头捞到背上，呼哧呼哧地跑起来，花花都快有点追不上。还剩下3根能量胶，花花琢磨着，像这样的速度跑了3公里后，大家休息，每人补充一根能量胶，一鼓作气搞定后面的2公里，就到木屋了。
山谷里风又大了一些，小雨点开始洒。关路一满头的汗水，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花花给他说了几次，换她来背老头，他就是不同意。花花给关路一打气：“加油，加油！”“路一哥哥，加油！”关路一听到花花喊他路一哥哥，一咬牙，腿上的力量更足了。
关路一脑海里闪过他在LS，他在大路旁边昏倒前，朦胧中听到的那歌声……那歌声他一直以为是天堂的召唤，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个藏族歌手唱的歌。很多个午夜，关路一的耳朵里塞着耳塞，手机里单曲循环播放这首歌。
每一个频临死亡的人，都有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区别是有的人抓住了机会，有的人没有抓住机会。关路一这个重新活过来的人，此刻他的背上正背着一个频临死亡的人，他在和死神赛跑，关路一对自己说他要赢过死神，把老头从死神的手里抢过来。
活着，是多么幸福！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3公里是怎么跑过的，花花也不知道，等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小木屋已在跟前了。关路一放下老头，瘫坐在地上。花花递给他能量胶，他摇摇头，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揣着气。花花把能量胶撕开，左手捏着关路一的下巴，硬是给他灌了下去。花花同样给老头也灌了一支。自己的那一只，花花快速地吃完。屋子里升起了篝火，吊挂着的水壶里水咕噜咕噜已经烧开了，花花打了一个盹，把水壶从挂着的钩子上取下来，又接着睡着了。
阳光洒满了大地，燃烧着的木柴只剩下灰烬，嘟嘟嘟，有人敲门。花花醒了，她走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两个彪型大汉，山民打扮。花花开了门，两个汉子走进屋子，发现了躺在床上的老头，手探到了鼻息，慌忙检查了伤口，伤口处已经肿大起来。花花将白瓶子给了他们，他们说幸好及时抹药，不然蛇毒发作了，后果不堪设想……两个汉子说他们的村寨就在离这里3公里不到的地方，他们邀请花花和关路一去寨子里看看。
花花担心老头的伤情，问了关路一的意见，两个人都表示有兴趣去看看。于是一行人起身出发。
在老头的村寨，人们纷纷拿出好酒好菜招待花花和关路一，寨子里的男人们，光着膀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个个都很豪爽。他们两个自叹酒量不行，坚持说自己不会喝酒。
吃完饭，男人们围着关路一听他讲在山外城里的事，花花觉得无趣，想四处走走，于是就出了饭堂。
信步走到了一个园子边，一阵熟悉的味道随风吹过来，花花被那味道吸引着，不禁脚步加快，朝着园子深处走出。满树的橙花开放着，极小的花朵层层叠叠，竟然把整个树圈成了一个圆圆的雪球，绿色的叶子全被橙花掩埋了，星星点点地陪衬着。
花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圆鼓鼓的。难道这里就是爸爸说过的世外桃源——橙园。
“欢迎你来到橙园！”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花花一回头就看了白发老翁，仔细一看，竟是他们救起的那个老头。“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花花指着老头的头发问。老头说：“被毒蛇咬，虽然已及时吃了解药，可是蛇毒残余的那一部分仍然留在血液里，需要橙花蜜来调理，才可把余毒解除。”
花花听老头说的头头是道，也不敢反驳一句，你怎么不去医院？后来想想，这山高水远的，估计这里的人们都不曾走出过大山，就不再提及外面的世界。
老头朝花花招招手说：“你似乎很喜欢橙花的味道，老朽不才，闲来无事，鼓捣过一种香料，原材料全取自橙花，你闻闻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花花凑近闻了闻老头手中的香包。正是那熟悉的味道。
老头又接着说：“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们，都爱来讨我要这个香包。这附近有一个温泉，她们把香包的香粉洒在温泉里，在温泉里泡上一刻钟，周身就都是橙花的味道。”花花说：“还可以有这种操作模式啊！”花花想回去一定要试试，能不能把香粉放在香水瓶子里，兑上水，然后喷出来，就成了橙花味的香水。她想着这个主意竟不自觉地笑了。
橙花的味道，特别适合下雨天，每当下雨天，花花闻到橙花的味道，她都感到十分温暖。仿佛那味道充满了阳光，让人心情豁然开朗，无忧无虑。
依然是凌晨5点，空荡荡的街道，花花在奔跑着，因为有了橙花的陪伴，她不再感到孤单。她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这暖流传遍全身，抵达手指尖、脚趾尖、头发丝尖……她跑着，向着初升的太阳奔跑着，享受着追赶时光的快乐，做着目前为止，她笃定地可以做好的事情——跑步。
花花，你为什么喜欢跑步？王大志问；
花花，你除了跑步还有其他的爱好吗？陈子明问；
花花，你能给我说说跑步的好处吗？我也准备试试。关路一说。
花花，你是否有考虑去参加马拉松比赛？父母问她。
……
很多人都在问花花，为什么喜欢跑步？花花的回答是，因为跑步可以让她更快地追赶时光啊！在与时间赛跑的这条道上，她希望自己是胜利者。
什么，你说你不相信？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在吹牛的。吹牛这件事那是花花不屑于去做的。
每次赶公交车，花花在与风儿赛跑，在与阳光赛跑，短短数秒的瞬间，你错过的哪里是一班公交车，你错过的也许就是命运。
花花喜欢追着公交车跑，童城的道路上车是越来越多的，就连人行道上都挤满了电瓶车。花花听说过一种鸟，这种鸟没有脚，一生都在天上飞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它们一生唯一的一次接触大地，就是它们死亡的时刻。花花思考着：假如风就是我的翅膀，假如我也可以乘风飞翔，那该多好。唯一需要说明的是，千万别让我在风里睡着，万一不小心撞到什么，岂不是连小命都不保了。
“花花，你在哪？”是关路一在喊她。白发老翁已不知去向，花花手心握着小白瓶，这足以证明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是真实的。
第二十三章 远离关家兄妹
花花看到关路一朝她跑过来，有一瞬间，她恍惚以为他是橙子。待关路一走近，花花甩甩头，从幻灭感中走出来……
“花花，走，快走！”关路一拉了花花的手就开跑。花花问怎么了，关路一也不回答。花花的手被抓疼了，她企图挣脱，却被关路一揣得更紧了。“花花，有马，可以托我们下山，快，快，有马。”花花看关路一那样，仿佛他们再慢一点，那马就会消失一样。关路一，你也就这么点出息？花花在心里骂道。
……
终于回来了。此刻，站在龙湖边，花花却不肯迈腿了，她要回家，她想念她的床，她需要一个12小时的睡眠来弥补过去的这一天带来的体力消耗。手机响了，花花拿出来一看，她好想直接就挂掉。花花看着手机响了一阵，也不去接，也不挂，就任它响着，许久才停止。叮咚，你有新的短信息。
关珊珊给花花发来短信，晚上我们约吧？花花回她改天。关姗姗说求你了，就今天。花花最怕人求她，她心肠太软。妈妈还曾经笑她上辈子说不定是个菩萨。
两个人约了电影院旁的那家奶茶店碰面，关珊珊看电影时老在发呆，花花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可是关珊珊不说，花花也不便问。两个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地在等，等谁先开口。
电影散场，往常她们是在电影院门口分别，各自乘车回家。花花主动说我们走走吧，关珊珊点点头。花花在前面走着，关珊珊在后面跟着，这一段路，花花跑过很多次，清晨的景色全是一派的静谧，此刻灯火通明，还有一些做烧烤的摊贩忙碌着，吃烧烤的人也忙着，忙着吃。花花打小就吃得清淡，对于荤腥，却热衷不起来。能够拿来利用的时间，最美好的莫过于是读书和跑步了。
关珊珊走着走着，就停下了，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花花回头看着她，停下脚步来等她。可是关珊珊并没有挪动步子，而是蹲了下去。她用双手抱住自己，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的颤动着。待花花走近了，才知道关珊珊在哭。花花问：“珊珊，好好的，你哭什么哭？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啊？”关珊珊不理会她，哭得更大声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花花蹲在一旁，任由关珊珊哭。
约莫过了一刻钟，关珊珊说：“纸，我要纸，擦鼻涕。”花花本想拒绝她，摇摇头还是递给了她一张餐巾纸。关珊珊继续伸着手，也不说话，花花把一包纸巾都放在她的手中。女人哭的样子都不好看，全都是悲伤，莫名其妙的无尽悲伤。
花花抬起手腕看看运动手环，时间已经是22点。花花点了时间播报，清脆的女生声音传来，22点，小主人，你该休息了。花花对关珊珊说，“我的大美妞，姐姐我每天的睡眠非常重要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每天我上床睡觉的时间是21点，我的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可是现在都22点，你来个痛快，你就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说还是不说啊？不说也行，姐姐我回家睡觉。恕不奉陪。”
关珊珊并不理会花花，花花又接着说：“给你1分钟考虑，现在还剩下50秒。”关珊珊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擦干了眼泪说：“从小到大，我哥对我最好，他总是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可是……”关珊珊还没说话，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可是什么啊？哎，你挤牙膏吗？你，你倒是快说啊！”花花也被弄急了。
“今天他说，他说我是天底下第二好的姑娘。”关珊珊咬牙切齿，把这句话吐了出来。花花一听，这算哪门子的事，从小有哥哥的女孩，被哥哥疼着护着，哥哥一句话就哭成这样，是玻璃心吗？她表示不能理解。转念一想，这本来是天底下最好的，现在变成了第二好的，“那请问谁是最好的？”花花毫无顾忌就问了出来。关珊珊用手指着花花。花花说：“指谁呢？空气吗？”花花有过一丝怀疑，难道是我吗？
关珊珊用纸擦干眼泪大声朝花花吼着：“花花，我哥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你是，你是，你是！”花花说：“那王八羔子说的话，你也信。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我们回家吧！”关珊珊见花花没有一丁点儿感动，反而恨关路一恨得牙痒痒，十分不解，瞪着一双红肿眼睛，任花花半推着她往回走。“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正常吧！花花，你是个女生吗？”花花说：“第一，我对你哥没兴趣；第二我都不晓得你在哭什么；第三，下次你这么难过的话，最好别约我，我最烦看见别人哭了。”关珊珊没有想到花花的反应是这个样子，她觉得刚才自己哭，的确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再回过头来想想，哥哥关路一只是随口一说，她的反应的确有点大了。刚才她的所作所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淑女形象，全部都毁了。想到这些，关珊珊感到脸红了，她低着头跟在花花后面，噗噗噗地踏着一连串的小步子跟着，花花把她送到家门口，给她说再见，并不和她有眼神的交流。
关珊珊看着花花离开的背影，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花花并不转身，她径直走着，大力挥动着右手，仿佛在说没关系没关系。
院子里的灯亮了，关路一刚才好像听到了花花的声音，他看了看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关珊珊走进院子，她的头埋得很低，关路一问：“珊珊，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刚才爸爸妈妈一直在问我你去哪了？我都是对他们说你去你同学家写作业去了。”关珊珊嗯了两声，快速地走向屋子。
“关珊珊，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就是这个样子吗？”关路一看着关珊珊的背影，摇着头，这个人，这么难沟通，怎么就成了他的妹妹？
在青春岁月，能够被别人喜欢，这本身也没有什么不对。花花不像其他女孩子，心里会升起一些小雀跃。经过这一夜，关珊珊的折腾，她知道了，要和这对兄妹保持适当的距离，要不然，接下来，搞不好会出什么纰漏呢！
第二十四章 为你写诗
一早，花花上了公交车，找了一个角落安静地坐着，闭上双眼，很快地进入睡眠。快到中学门口的公交车站，花花准时醒了过来。这一觉睡得很安心，此刻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花花，你能不能别老是像阵风一样，跑得那么快，我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你？”顾风好不容易逮着花花，就又开始了碎碎念。花花并不搭理他，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顾风要干嘛，他一开口，一准会问到关珊珊。
“哎哟，那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朵云，等近了，才知道是你，红衣的女子，你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有一副天生的嗓子，配着绝世的容颜……”顾风陶醉在自己的诗作里，跟在花花的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唐僧啊！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念了，我都快背下来了……”花花面无表情，白了顾风一眼，心里有万千的声音在呐喊。
等进了校门口，花花穿过小路快速地跑走了。顾风看着花花的背影，感叹着，这哪里是个女子啊，这分明是一只小鹿。顾风久久地注视着路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到花花的身影。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课还没有开始上，大家已经准备好纸笔，一副上战场的样子。这个学期过了大半，大家都对数学老师的花样了然于心。
遗憾的是大家并没有等来一场考试，不禁大失所望，个别人甚至做出了锤胸顿足的姿态……数学老师调侃道：“不考试别说你们不习惯，我也不习惯，这不学校的印刷机坏了，所以卷子没有及时的印刷出来。那么，我们今天接着上课吧。”
同学们停止了交头接耳。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可以把题目抄在黑板上，然后大家把答案写在本子上。这个主意一经公布，就被更多的人附和。数学老师向来是个喜欢锦上添花的人。他放下卷子，收拾完课本回办公室了。
于是，板书写得不错的人就被推到了讲台上去了。顾风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判断数学老师不会回来了，和花花的同桌换了位置。花花一抬头看见顾风，这是步步紧逼啊！花花懒得搭理他。顾风见花花不理会他，开始埋头写字。过了大概10来分钟，顾风塞了个纸条给花花，“帮我改改！”花花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假如可以，我要在云海里想你，
把脸躲在云朵里，不让你看清，
心敞亮着，满心欢喜让你住进来。
假如可以，停在一棵开花的树下，
想你把手伸出来，接住成群的思念，
笔跳跃着，不知不觉为你写了诗
……
花花读了两遍，越读越喜欢，但面上依然一脸云淡风清。和顾风的一脸期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风按耐不住，用钢笔在本子写：请你帮忙改改。花花也在本子上回他：写得不错，不用改。顾风又接着写：竟然连你都夸了，那么关姗姗肯定也觉得好。花花看着顾风一脸的傻气，不忍打击他，把字条还给了顾风。
晚上躺在床上，花花翻来覆去，睡了半天她都没有睡着。索性坐起来，靠着床头，就着台灯，看起书来……貌似也看不进去。花花摸出了日记本和笔，开始写起来：
丛林之上，惟愿自己轻盈如蝴蝶，你的心是朵花，永不凋谢。
写完第一句，花花开始构思第二句。
永不泯灭四月芳菲，人间春色，嫩绿深绿墨绿，黑是你唯一行装颜色。
这第二句，花花写完了觉得不太满意，让她修改，她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改起。她自顾自地接着读了很多遍第一句，每每读完都要看一下第二句。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花花合上了日记本。
接下来的这天早晨，在老地方又遇到了顾风，花花怀疑这家伙专门半路堵她的。顾风也不主动说话，跟在花花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花花猛然转身，站在顾风的前面，大声问道：“你要干嘛？”花花的声音划破了早晨的宁静，行人们纷纷驻足，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顾风被花花这一问，脸红到了脖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想，我不想干嘛。就，就是想请你捎带一封信给，给关姗姗。”说完这段话，顾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花花并没有伸手接信，她抬起头直直地瞪着顾风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帮你带信给关珊珊？”顾风被问得哑口无言，呆在原地。等花花走开了很远，他才回过神来。
今天这封信，一定要送给关姗姗，顾风在心里给自己说，他追上花花，不由分说地把信塞到花花手里，然后自顾自的跑开了。
花花在他身后哎，哎了两声……顾风早已溜得无影无踪了。这是什么呀？这简直就是无赖，花花只好把信放在书包的最里层隔间，把拉链拉好。她给关姗姗发了一个短信约她晚上放学老地方见，关珊珊回她了一个好字。
这一整天顾风都像是在躲着花花，有两次花花故意拦在他面前，没想到顾风都绕道跑开了。有一次还撞到了班长韩国栋。韩国栋看到一脸惊慌的顾风，戏虐道：“这是老鼠见了猫吗？还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你看这个抱头鼠窜的样子太难看了！”
韩国栋手上抱着校刊，差一点就被顾风撞倒了，幸亏他身段灵活，躲过一劫。韩国栋走进教室，用黑板敲了敲讲台：“注意了！注意了！这是最新的一期校刊，上面有征文，哪位同学有兴趣的可以拿去看看。”
见没有人主动上来拿，韩国栋把校刊递给了纪响霖，纪响霖推了推桌子上的校刊说：“今天没时间看，我正在做卷子呢！”韩国栋拿起校刊不知道给谁，花花把手伸过来，说：“放在我这里吧！我是语文课代表，大家有想看的到我这来拿。”韩国栋听花花这么一说就把校刊顺手给了她。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顾风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走到校门口的梧桐树旁，蹲在树后面，开始守株待“兔”。约莫过了一刻钟，才看到花花背着书包走过来，顾风就此尾随花花。
花花这一路走着，老感觉身后有两只眼睛盯着她，她回头了几次，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见到关姗姗的那一刻，她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手上拿着那封信，对关姗姗说：“请我喝奶茶，三分糖，多加珍珠。”关姗姗看花花那个得意劲，摇摇头，到吧台去点单。点完单，关姗姗回到座位上，低头玩手机。花花把信往她面前推了推说：“你就没一点好奇心？云中谁寄锦书来？”关姗姗说：“你帮我拆了吧！”花花说：“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花花撕开了信，展开信纸，她看到那纸上写的字，张大了嘴巴。
第二十五章 大志的心事
“花花，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为什么我都见不到你啊？”王大志给花花发了一个信息。花花说：“我在爬格子呀！我准备投稿呢！”
王大志问：“我给你打个电话可以吗？你有空没有？”
花花说：“那你打吧。”
电话接通了。
“花花，你给哪里投稿呀？”王大志问花花。
花花说：“准备在我们校刊上发表，我觉得我的文字应该出现在那里。”
王大志说：“那出现了吗？”
花花说：“我正在努力。”
王大志说：“这样啊，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呢？我想见见你，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花花说：“大志，我很忙，没空没空，改天改天。”
王大志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顾风这个家伙太可恶了，几乎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等着花花出现。花花一出现了，他就猛地跳过来往花花的手里塞一封信，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掉，天天如是，画画的书包里面已经堆了5封信了，她实在是不想给关姗姗发信息，上一回她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远离关家兄妹。
顾风并不当面问信的事，反而是每天都在课堂上给花花传小纸条，问信送到了没有，花花懒得理他，当没看见，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顾风就像个赖皮膏药一样赖上她了，这让她如何是好？
等到花花想起来王大志说有事情跟他商量，已经到周末了。周六一早，花花就发信息给王大志：上次你说找我有事情商量，现在那个事情处理完了吗？还需要商量不？如果需要的话，下午我会去书店。王大志说，那就下午15点吧，老地方见，花花说好。
才几天不见王大志，怎么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胡子拉碴，一点精神都没有。花花的脸上写满了问号，王大志低头盯着苹果汁罐子上的英文字母一个一个看。花花说：“咱能不能不要这样假正经，明明一个都不认识！”王大志说：“你这个是小瞧我了吧！我还认得一个sweet。”花花说：“你在说什么呀？”。
花花接过苹果汁罐子看了看，对王大志说：“请你再仔细看看，人家上面写的是含糖。”王大志说：“反正，反正，意思都是一样。”花花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下去，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花花，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广东？”王大志想了很久，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花花说：“你想去的话就去呀！”
王大志说：“我去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花花说：“为什么？这里是你的家，你应该回来呀？”
王大志说：“我叔叔准备让我把户口迁到广东去，以后我就在那边工作了，可能回来的机会会特别少。”
花花说：“肯定是工作要紧啊，如果说在那边能够有更好的发展，你就去吧，等我高考完了，有机会我就去看你。”
王大志说：“这么说，你也赞成吗？”
花花说：“当然了，我爸爸经常给我说的是，选择和努力这两个相比较，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王大志问：“你爸爸什么时候给你说这句话？”
花花说：“好像我有记忆以来他就这样给我说。我记得最早应该是我读幼儿园的时候。”
“你爸爸太厉害了！我好佩服他，有机会我一定要向他请教，多学习学习。”王大志一脸羡慕地看着花花。
花花说：“估计你没机会。”
王大志问：“为什么？”
花花说：“我爸他是初中语文老师。你又不可能再去读一次初中。”
王大志说：“我就不能当面请教吗？”
花花说：“嗯，这个可以有。”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成为问题了，那我明天就去找我叔叔，等我走之前我们再好好聚聚”。王大志翻看着手机日历。
花花说：“好呀，那我们就聚一聚吧！”
王大志说：“记得把陈子明也一起喊来。”
花花嘀咕道：“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你约他吧。”
王大志说：“不应该是你约吗？”
花花反问道：“为什么呀？”
王大志说：“因为陈子明他是你徒弟呀，师傅出面的话，他肯定来呀。我嘛，不见得他肯给这个面子。”
花花说：“你这会儿倒是很谦虚呀。好吧，那由我来约陈子明吧！”
时间走到下午17点30分，王大志摸摸肚子，说：“怎么样？还是煎饼？”花花说：“那当然。”于是，两个人又去了煎饼店。
花花哪里知道吃完这一次的煎饼果子，竟然要等到多年以后，他们才有机会再在一起吃煎饼果子。就连花花她人生最重要的高考，王大志也因为工作忙，刚好出差到日本，没能回来给她加油打气。
花花抛了一个漂流瓶：徒弟，在不？
陈子明：在，在，师傅有何吩咐？
花花：王大志要去广东，约我们一起聚一聚，你看一下你的时间安排，最好周三之前。陈子明说：可以呀，你定时间，我来就好。
花花于是拉了一个小群，把陈子明和王大志都拉了进来，给这个群改了一个名称：果汁三人行。
周一一大早，花花在校门口又遇到了顾风，完蛋了，这个周末，一直想着王大志的事情完全忘记把信交给关珊珊了，书包里一共放了7封信，都没有给关珊珊。
顾风照旧跑到花花面前，塞给她一封信后，跑开了。
花花拿着这封信，感觉有千斤重。花花给关姗姗发了一个信息：“今晚上有空吗？我要见你。”关珊珊回复：“老时间，老地点。”
“今天周一哦，小姐姐，找我有何贵干？”关珊珊见到花花第一句就这么问，语气满是嗔怪。
花花说：“我也是受人之托，给你带信过来了。”
关珊珊说：“姐姐，我现在没空看这些，要不你帮我看了吧？”
花花说：“这，这个不好吧。”
关珊珊说：“没什么不好的，要么你扔垃圾桶，要么你自己看了。”
花花说：“扔垃圾桶，也太对不起人家了，来都来了，要不咱们一起看吧。”
关珊珊点头如捣蒜，于是两人开始拆信。顾风这家伙干嘛用胶水把信粘得这么紧啊，拆了半天都没拆开，最后索性撕开了，桌子上堆满了信。
每一封信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有的叠成了心形，有的叠成了蝴蝶造型，还有的是松树造型……总之各种各样的造型，煞是好看。花花都不忍心拆开信。
关珊珊说：“花花，你不好奇里面写了些啥吗？”
花花说：“我不好奇，我觉得好奇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关珊珊说：“我也不好奇。”
于是两个人继续接着喝奶茶，四只眼睛盯着这些信。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呀？”关路一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手伸向桌子上的信：“谁这么有心？我看看……”花花和关珊珊像是见了鬼一样，差点尖叫起来，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信。
第二十六章 花太香
“关路一，不许动，把你的手举起来。”花花站在关路一的面前，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关路一被花花的阵势震住了，花花像一只要进入战斗的刺猬，全身的刺都立了起来。
“花花，我没想干嘛，我就是好奇你们两个在干嘛？”关路一不喜欢这么僵硬的局面，他堆上了满脸的笑容。花花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请你转身，往前走三步。”关路一照着花花说的去做，眼看着要撞上玻璃了，关路一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关珊珊在后面喊：“哥，哥，你要撞上了。”花花一看还真是，这家伙脑子短路了，让他往前走，他不会看啊？花花拉住了关路一的衣服，及时制止了他。关路一任由花花拉着他，他既不往前，也不退后，两个人就这么伫立着。
玻璃橱窗外，霓虹闪烁，人流如星光般轻盈而过，陈子明转回头，就看到了奶茶店里的花花，她拉着关路一的衣服，生气地时候，眉毛就会皱一起。陈子明觉得自己的左心房轻轻疼了一下，那么快，感觉有一把剑，锋利无比，从心脏那里划过……陈子明看着橱窗里的画面，心脏太疼了，疼得他不得不蜷缩卷着身子，渐渐地他蹲了下去，一层温热蒙住了他的眼，万千的情愫涌上来，一滴一滴，如雨点打在地上……
如果上一次，医院外面的那个瞬间，陈子明看到了那个画面，让他不愿意相信，可是此时此刻，他再一次看到的，不得不让他相信，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陈子明踉踉跄跄地逃走了。
刚才窗外那个身影，好熟悉，花花有一瞬间的恍惚。“关珊珊，我终于知道你哥是个什么人了？”花花朝着关珊珊咆哮，关珊珊挥一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一般，轻描淡写：“他不是人，他是渣渣。”花花对于关珊珊十分恰到好处的形容，表示赞同。“你刚才跟我哥说什么了？他那么乖乖听话走掉了，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关珊珊问花花，花花并不急于回答她，反而动手拆开了一封信。
《花太香》——写给我的珊珊女神
花太香，我以为的浓烈不是你/不是你从天际带来的朝霞/朝霞会散去，而你不会//
花太香，我以为的回声不是你/不是你从远山奔来的脚步/回声会消失，而你不会//
你不会，你不会，因为你就住在我心里。
“珊珊女神，这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吗？”花花看完信，不忘调侃关珊珊，关珊珊说：“本姑娘潜心高考，心无旁骛，你去告诉那个混蛋，写得这么糟，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花花说：“我不替你当传声筒，要说你自己给他说去。”关珊珊说：“爱说不说，我要回去做试卷了，今日我倦了乏了，下回再召见你。”说完，关珊珊背着书包走了，她走的时候，用手拨了拨头发，花花闻到了橙花的味道，花花对着关珊珊的背影挥挥手。
花花回想起刚才对关路一说的话，感觉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这是什么世道，偏偏这些无赖都被她遇到了，也是够了。
时间还早，花花并不想那么早回家，书店也不想去了，她扫了一眼窗外，想好了要去的地方。
“你好，请问需要试香吗？”“你好，如果有需要可以说一声，我们这里的香味要试才可以感受得到哦！”花花经过每一个香水柜台，专柜的售货员都会温柔地询问她，她一一摇头摆手，径直走向她熟悉的那个味道。
橙花的味道，这个味道是如此地吸引她，让她无数次驻足，让她无数次梦见，让她无数次回来这里，“花花同学，你又来了，你哪天给我留的功课，我已经做好了。”店员小美朝花花打招呼。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小美的同事在整理货架，小美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橙花，“橙花用溶剂提取法萃取，花香既保留了橙花花朵的芳香，又捕捉了一丝清苦的枝叶感，闻起来和煦清甜，下雨天，轻轻喷一点在头发上，仿如阳光洒在头上，愉悦感十足。”小美一口气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花花，花花觉得小美描述得太好了，忍不住鼓掌，冲小美竖起了大拇指。小美问花花：“你的格子爬得怎么样了？”花花说：“还在努力中！今晚写最后一篇，凑足三首，明天准备投稿。”小美说：“加油，加油！赶紧中奖，然后领了奖金来买橙花香水。”花花点点头，用力地握了握拳头。
桌面上摊开笔记本，时间滴滴答答，在秒针间滑过，夜晚这么静谧，零感并没有如期而至，花花握着笔有一阵子了，终于她开始在纸上写：《橙花》。当她写下这个标题时，她仿佛闻到了橙花的味道，那些文字，也仿佛被香味吸引，一个一个接着涌来。
花花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她写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一而再，再而三回望/橙花的味道是永远留存在记忆？/青春，青春是：谁都回不去的故乡？/是我到不了的远方？/是你逃不出的生活现状……直到，再次遇见，遇见橙花//
花花写完后，动手改动了一下，随即又还原。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直到困意袭来。
学校门口，顾风俨然成了门神，每日都在那里等花花，花花每天晨跑主动减少1000米，就放在这个路段来跑。这段路跑开始前，花花还提前做了个小热身，最后的一公里，当花花如一阵风般从顾风面前冲过去，顾风只能眼巴巴看着，这是什么呀？每一次都当是在冲线，有一回刚好体育老师路过，看到了，他说，这要是参加跑步比赛的话，应该会站台拿奖的吧！
花花把稿子投给了校刊，她担心工作人员弄丢了，还整了个信封装起来，毕恭毕敬地用楷书签上了她的大名。
王大志去广东的车票定好了，聚会之事已迫在眉睫，陈子明迟迟不回花花的信息，花花丢过去一句话：“徒弟，给句痛快话，来还是不来？”陈子明说：“来，肯定来。”
即使话说得这么坚决，可是到了聚会那天，陈子明还是迟到了一个小时，花花的手机按键都快被她按坏了，陈子明就是不接，王大志看花花气得直跺脚，那感觉像极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龇牙咧嘴的样子怪是可爱。
等陈子明赶到了，满头大汗，他一个劲地道歉，花花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你这个大骗子。”
第二十七章 路见不平
陈子明在花店买花，选来选去，也没有选到橙花，店员说橙花一般是进口的，现在这个季节应该很难买到。最后，陈子明要了一束茉莉，茉莉看上去很像橙花，他让店员精心包扎一下，准备送给花花。
花包好了，陈子明付了花款。听到门外有人在喊抓小偷，抓小偷，一个身影从陈子明面前闪过，陈子明想都没有想，就追了上去。没想到小偷特别能跑，陈子明因为练习了跑步，也紧追不舍，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开始了角逐……
陈子明完全忘记了聚会的事，等陈子明做完录音，走到警局门口，夜色正浓，他从背包里摸出手机一看，上面全是花花的未接来电。完蛋了，估计现在赶过去，都来不及了。陈子明招手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聚会地点。
于是，我们看到了之前描述的那一幕，王大志接收了陈子明的道歉，代价是陈子明连干了三杯啤酒。而正在生闷气的花花同学，任由陈子明怎么去哄，都哄不好。陈子明说：“要不，你揍我一顿得了。花花，花花。”花花转过头不看他，陈子明对她的背影说：“我今天还选了一束花，准备送给你，结果去追小偷，花也不知道放哪了。”王大志问：“小偷追到没有？”陈子明说：“还好有两个人帮忙，我们三个人合力一起抓到了小偷，他偷了一个阿婆的背包。”王大志冲陈子明竖起大拇指，同时举起酒杯，“来来来，今天我是主人，客随主便。花花，我呢，马上要去广东了，我们三个人约定十年后在这里相聚。”花花说：“谁要和你约定？我不要。”王大志说：“那你不想吃我给你捎带的煎饼果子了。”花花说：“谁爱吃谁吃去。”说完她喝光了杯中的啤酒。王大志立即给她满上，说：“不行，十年后，花花你得来，你要不来，我会登报搞寻人启事的。”王大志举起酒杯和花花碰了一下，“记得一定要来！”
那个晚上，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喝着喝着就开始唱歌，一首接一首，陈子明的嗓子特别好，从头唱到尾，花花听他唱得那么好听，气消了一半多。陈子明说：“花花，我今天真是给你准备了花的，茉莉花，长得特别像橙花的花……这样啊，我给你许诺，十年后，我们在这里再聚，我一定给你带一束橙花来。”花花听他说，并不回他的话。王大志打圆场说：“那我做证，要是你没有带橙花来，那就罚你买单。”陈子明说：“我一定带橙花来送给花花。我一定，一定会的。”这声音回想在花花耳边，多少年过去了，她都能想起陈子明当初的眼睛，那么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
花花正埋头写作业，班长韩国栋递给她两本校刊，“语文课代表，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花花被韩国栋说得莫名其妙，问：“怎么了？”韩国栋指了指校刊，意思是让她自己看。两本校刊是一样的，花花翻开首页看到了自己写的那首小诗《橙花》。它们被印刷在书上成为了铅字，真好看，花花傻笑着，不小心笑出来声。顾风走过来一探究竟，在校刊上找到了花花的名字，对她说：“哎，投稿都不给我说一声，我们一起投稿的话，应该我写的也会被选上吧！”花花想起了顾风写得那些动情的诗句，说：“要不，你试试？说不定可以。”顾风说：“那借一本给我看看吧！我要好生琢磨琢磨。”花花说：“借给你看是可以的，请你登记一下。”顾风说：“我不借班级的那本，我借你的这本，不用登记。”说完，把校刊拿走了，活生生赖皮一个，花花拿他没有办法。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王大志离开童城有2个星期了，这天下午，花花收到了王大志的电话，“花花，新年马上就要到了，来和我一起跨年？这里有迎新晚会，听说要放很多烟火。”花花回复：“我应该去不了，我10天前已经答应了关珊珊，要陪她跨年。”王大志说：“那我是不是可以提前预定下你明年的跨年夜？”花花说：“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那么久远，谁知道啊！”王大志说：“凡事事先打算，未雨绸缪，总归是好的。”花花问：“工作不忙吗？还有时间聊天？”王大志说：“忙忙忙，那不得看看是和谁聊天吗？和花花聊天，时间大把的有。”花花说：“少贫了，我要爬格子了。对了，我写的一首小诗在校刊上发表了。”王大志说：“拍个照片发给我看看，我也拜读一下大作家花花老师的作品。”花花说：“大志，你不要笑我，我就是随手乱写的。”王大志说：“我哪有笑你，你看你随手乱写都能发表，那要是认真写，还了得！”花花听不下去了，说：“今天到此为止吧，再聊下去，我担心我会飘起来。”王大志说：“为了让你在真实的人间活着，我就先撤了，回见。拜拜，做个好梦。”花花挂了王大志的电话，开开心心地爬格子去了。
凌晨四点，大街上空无一人，除了扫地工人。花花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奔跑着，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滑落，今天早上这个气温还是有点低。花花想起去年还是前年的12月份，一整个月都是大太阳，天天照着，暖和而惬意。就在那时，花花跑出了自己最好的成绩，5分钟跑完1公里，50分钟跑完了10公里。
在闻到过橙花味道的街角，花花故意放慢了速度，她期待再一次遇到那个散发着橙花味道的黑色轿车。她站在路口，等红绿灯，一闪一闪，过了两回绿灯她才开始走……花花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可是等她一回头，一个人都没有，风吹过她的耳畔，低吟浅唱，冬天已近在眼前。
“小书虫，发什么呆？还跑不跑啊？”花花感觉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她回过神来看到了陈子明，这个家伙大清早的干嘛这么大声？花花还记着上次聚会陈子明迟到的事，不想理会他。陈子明说：“花花，这么巧，你也在跑步呢。”花花敷衍道：“早。”陈子明说：“花花，我想告诉你，我想，我想……”“你想干嘛？你不说我走了！”花花见陈子明磨磨蹭蹭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准备自己跑了。陈子明马上说：“我想和你一起跑步。”花花比了个OK的手势，就率先跑开了，陈子明在后面跟着。
第二十八章 成不了英雄
“我哥一直都想当个英雄。”关珊珊对花花冒出来这么一句。“英雄，你哥成不了，狗熊，他可以考虑考虑。”花花看到不远处有人穿着卡通动物服装，其中有个人扮演的就是只大狗熊。这只“大狗熊”径直朝花花走过来。走到花花面前，停下来，用它的熊掌抱住了花花。花花开始以为是恶作剧，看到关珊珊惊讶地说不上话，才知道并不是，于是她开始挣扎，可她越挣扎，大狗熊却越紧地抱住她不放。最后，连关珊珊都过来拉大狗熊……终于，大狗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大狗熊”摘下头套，关路一一脸坏笑地出现了花花和关珊珊的面前，关珊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疯子。”花花也跟了一句：“疯子。”说完这话，她很想踹大狗熊一脚，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关路一那一副欠揍的表情，实在是可恶。交友不慎啊！她拉着关珊珊的手开始走。
“花花，说话要算话，不算话的话，你就是小狗。”关路一在她们身后喊着。花花捏紧了关珊珊的手，关珊珊问：“你到底答应我哥什么事了？”花花摇摇头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和关珊珊看完电影回来，花花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意。从小到大，她总感觉有另外一个自己跟着，她给她取名叫朵朵，这个叫朵朵的女孩，她和花花不一样，花花大的时候，朵朵很小。花花在笑的时候，朵朵却在发愁。花花写日记的时候，朵朵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都写了些什么。花花看过一本书里面写过，如果一个人太孤独了，她会制造另外一个自己来陪伴和守候。
在花花常去散步的梧桐树林，她希望有一个人一直在那里等她，微笑地等着她的来到，从梧桐树发芽开始，到枝繁叶茂，再到叶落枯黄，秋风飒飒，北风呼啸而过，光秃秃的枝丫，被大雪掩盖的树林……走过四季都有人陪伴。
在花花常搭乘的公交车，她希望偶遇那个人，他微笑着，给她腾出一个空间，抵挡身后汹涌的人潮，没有推搡，只有淡淡的橙花味道在她鼻翼拂过。
在花花最常去的书店，她希望有那个人，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出现在她旁边的桌位上，如果能帮她占个位置，就最好不过了。
在花花最爱奔跑的龙湖小径上，她希望那个人大汗淋漓，跟着她的步调奔跑着，一起并肩，风里雨里，跑着跑着，忘记时间。
跑着跑着，花花脑海里又冒出了关路一说话的神情，他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他竟然就那么地脱口而出，仿佛都不用经过脑子思索，不用经过语言组织，不用经过任何迟疑……就那样说出来了。
“花花，请你做我妹妹。永远的。”
花花实在是没有想明白，关路一不是有妹妹关珊珊吗？怎么当哥哥会当上瘾的吗？还有为什么我要平白无故多个哥哥出来管我呢？真是太奇怪了。关路一，你果然如关珊珊所说，所思所想异于常人，你果然不是个一般人。
关路一呀关路一，花花我肯定也是脑子短路，当时是为什么就答应了你呢？还有那件事，跟我有几毛钱关系？我为什么非要去给自己摊上一堆的事？花花越想越气，脚下不觉加快了速度，风呼啸而过，世界上所有想不明白的事，在花花这里，都是用奔跑来解决的，想不明白的，就去跑步，跑累了，跑出汗，跑不动了，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这个定律，是花花自己总结出来的，她称之为“花秘”。
花花跑着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她在跑，那个人气息均匀，脚步轻快，如一只猫般，跟着花花跑着……
花花，你为什么不回头？陈子明在心里这样祈祷了无数次，花花，如果你回头了，我就跟你打招呼，说早上好；花花，如果你回头了，我就告诉你，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花花，如果你回头了，我就会问你，那个一直藏在我心里，我没有问出口的问题？花花，花花，你回头一下吧！
花花跑到大汗淋漓，她速度慢了下来，调整好呼吸，把耳麦关了，才发现后面有人一直不紧不慢在跟着她跑，花花跑到一个路灯近前，猛地回头，陈子明来不及躲藏，抬起右手挡住脸，从花花的右手边跑过去了，碰到了花花右手上的汗巾。
花花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跑进浓黑的夜色里，真是个怪人。好可惜，都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是个和橙子一样的帅哥。想到橙子，花花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花花发了一个漂流瓶过去，这么早，橙子你肯定不在跑步？
跑到洗手间，陈子明就进去了，他看到了花花发过来的漂流瓶，回她：说不定。龙湖这么大，又不是你家的。花花见陈子明回得这么快，她想说不定他也在跑步呢。于是回了：龙湖很大，欢迎你来跑步。
陈子明没有回复花花，他想起刚才那一幕，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胆小，明明就很想跟着花花跑步，明明就是有很多话想对花花说……可是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现在跑到花花面前，现在就跑过去，其中一个陈子明在催促他，另一个陈子明在说都搞砸了，还去干吗？两个陈子明在陈子明的脑子里打架，谁也不让谁……
“陈子明，是你吗？”花花喊住了正在跑着的陈子明，刚才他一直沦陷在自己的战争里，没有注意花花发现了他，陈子明见已经不可能再掩饰了，忙和花花打招呼，“早啊，早啊！”“你跑很久了？”花花见陈子明额头挂着汗珠，问他。陈子明说：“才来，才来。”花花说：“要不要一起跑？”陈子明说：“可以啊！”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并肩跑起来。
花花跑步的时候不喜欢说话，陈子明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花花说，可是现在花花就在他旁边，他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张都张不开。
“陈子明，你平常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安静？”花花发觉哪里不对劲，问陈子明，陈子明说：“没有啊！”花花说：“你就没有想说的？”陈子明说：“你不是说跑步的时候要安静吗？”花花说：“今天又不打比赛。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吧？”陈子明说：“好啊，你想听什么歌？”花花说：“随便，随便。”陈子明说：“我不会唱随便。我就给我你唱一首我很喜欢的歌吧。”花花不做声，听陈子明唱，他唱得真好听，原来他有一副这么好的金嗓子啊，花花打小就是个五音不全的孩子，所以碰到那种唱歌好听的人，一秒变迷妹。花花听陈子明唱着，感觉到陈子明全身散发着一层红色的霞光，渐渐渐渐，红色变成了金色，在金色光环笼罩里的陈子明，真像天上的太阳啊！
时间的手，撒了魔法粉在花花头上，于是她看到的陈子明，已经不是陈子明，她看到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你唱得太好啦！陈子明，你太厉害了。”花花停下来鼓掌，她一脸崇拜地看着陈子明，等她发觉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妥，她立马收起了自己的欢喜，低着头，又开始跑起来，只是嘴角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 谈判，谈判
花花觉得上次答应关路一的事情，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所以她决定约关路一出来谈判。花花直接打电话过去，关路一听到是花花打来的电话，一激动，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了。
关路一按时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华灯初上的童城，显得那么美丽，美丽得令人担心它会稍纵即逝。关路一点了苹果汁，倒满了两杯，凯哥说：“哪个姑娘和你来喝苹果汁？”关路一：“花花说找我谈事情。”凯哥说：“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等下她来了，你帮我给她说我找她。”关路一比了个OK的手势。
花花在咖啡馆门前出现，关路一招手示意她过去，凯哥正好也看到花花进来，拦着花花的去路，花花问：“凯哥找我有事？”凯哥磨磨蹭蹭：“是有点事。”花花笑着说：“不会是问我寒假打工的事吧？”凯哥说：“花花，你就是冰雪呀，怎么样？寒假来我们这边打工吧！我就不用请其他人了。”花花说：“容我回家和爸爸妈妈商量了再回复你。”凯哥说：“那是，那是，当然要听听爸爸妈妈的意见。那你尽快哈！”花花说：“好的，有消息了我给你说。”
关路一喝完了第一杯苹果汁，花花才落座。花花平时看关路一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今天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有点不适应。花花在找合适的词语描述，想了半天，一出口竟然变成了：“我不想当你妹妹，我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一个哥哥。”关路一反驳道：“说话不算话，你耍赖皮！”花花脸红了，声音大了一个分贝：“谁耍赖皮？明明是你偷看我们的信件？”邻座的人纷纷侧目，凯哥过来打圆场：“关路一，肯定是你耍赖皮？”花花对凯哥说：“凯哥，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关路一的表情淡定极了，说：“你说你说，我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总能说得清。凯哥，你要是有时间，在这边旁边吧？”凯哥看关路一认真的表情，知趣地走了：“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做。”
花花脸涨得通红，用牙齿咬着下嘴唇，都能看到牙印子了，她就那么笔直地坐着，目光狠狠注视着关路一。关路一的语气忽然变得柔软：“花花，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花花说：“有话快说。”关路一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苹果汁，开始讲故事。
“故事发生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告诉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小男孩问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他妈妈说，你乖乖的，我就会回来看你。后来小男孩一天天长大了，不管他多乖，多听话，即便考到全校第一，他妈妈也没有回来看过他。后来，有一次，他和同学打架，他妈妈出现了……小男孩太久没有见到他妈妈，他很想给妈妈解释一切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但是他的妈妈很忙，忙着照顾她刚出生的孩子，所以她完全没有时间听他解释……这之后，小男孩就会频频整出些请家长到学校的事来，大部分时候是爸爸来处理，偶尔是妈妈来。小男孩就这样长大了，有一天，他的爸爸，带回来一个阿姨，阿姨的身边还有个小女孩，小女孩看到小男孩，直往妈妈的身后躲。阿姨让小女孩喊小男孩哥哥，小女孩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小男孩答应了。从此以后，他们就相伴着长大。”关路一的故事讲完了。花花说：“你就是故事里的小男孩吧！关珊珊是故事里的小女孩。”关路一点点头。花花说：“你这么说，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要对你的妹妹关珊珊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请问这个最好的怎么界定？”关路一想了想，摇摇头，笑着说：“我就是打心里觉得你是最好的。”
“你觉得，那是你的事情，可是你没有必要告诉关珊珊啊？你知道吗？关珊珊知道后，她特别难过。”花花对关路一说。“还有，你竟然和她相伴长大，为什么舍得去伤害她？”
“花花，你为什么不问我？”关路一看着花花，话说到一半，打住了。花花问：“问什么？我不想问什么，我不光不想问，我连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关路一，请你不要给我说我听不明白的东西。”花花的眼神坚定，语气里满是责难。
关路一问：“你真的不想听，你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花花说：“我不想知道，我真不想知道。”关路一说：“那关于陈子明的，你也不想知道？”花花说：“你提他做什么？”关路一说：“你不是不想知道吗？”花花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关路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花花不想再继续今天的谈话，本来她想通过谈判，让关路一不要再胡闹，她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关路一那么固执，他根本不和她谈判，还反过来说要挟的话。
花花想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她感到有些累了。她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关路一说：“不是还要谈判吗？”花花说：“我今天需要先回家。”
关路一说：“花花，你马上就过18岁生日了，过了18岁，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你需要知道真相。”花花说：“不是还没有到吗？离过生日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呢！”关路一不能理解：“你确定不想了解一下陈子明？”花花用手捂住耳朵，一个劲地直摇头。
花花背了书包开始走，关路一抓了背包跟着她，花花走得很快，她想应该离关路一再远一点，于是，她开始跑起来，关路一也跟着跑起来。走到马路边，绿灯还差3秒，花花过了人行道，她回头看站在马路对面的关路一，关路一把手握成喇叭状，朝她喊话，花花见状，拔腿就跑。恍惚中，她听到了陈子明的名字，然而关路一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听清楚。
花花跳上了公交车，她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车窗打开，夜晚的风凉凉地吹拂过她的脸，吹过她的心上，她的心上有一道厚厚的围墙，她就是那个不愿意长大的孩子，躲在围墙后面。
滴滴，花花的手机响了，来短信了。花花打开了短信息，一行字印入眼帘，她感觉自己的左心房加速跳动起来，她用手捂着胸口，感觉那里有一丝丝地刺痛传来。
陈子明，那个会唱歌的陈子明，他是天上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龙湖边，偶尔让花花听到了他的歌声，那么美好的歌声，老天爷赏饭给的金嗓子……一堆信号，像一朵朵花瓣一样，花瓣眼看着就要落到花花的身上，忽然花瓣上长出了尖尖地刺，眼看着就扎到了花花的手臂，血一点一点，殷红地，渗出来。
第三十章 佳人有约
十二月的童城，除了每天清晨挣扎着起床跑步，花花觉得时间和其他月份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如果非要说起一些不同的，那就是在龙湖边偶遇陈子明的概率变得很大。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静默地一前一后地跑着步。如果非要说哪个早晨和陈子明的偶遇特别一些，那就是陈子明哼着歌跑步，花花总是不由自主地慢下来，那歌声一路相伴，让朝霞都来得比往日更美一些，风也更轻一些，更温柔一些……
还没有到月底，李子依的电话就来了，“平安夜有人预约没？花大小姐。”这个妞考上大学以后，感觉从一个书呆子变成了一个活泼泼的人了，会开玩笑，会打趣，会笑得前仰后合，少了从前的安静和扭捏。花花喜欢李子依的这个转变，“目前，你是第一个预约者。怎么，有活动？”李子依说：“是啊，肯定是有活动才喊你，谁让我们是好姐妹的？”花花说：“什么活动？”李子依说：“听说龙湖那的广场要在平安夜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看吧！”花花说：“每年都看烟花，没什么特别的。”李子依说：“重点不是烟花，重点是我们去参加蒙面派对。”花花一听这个就不淡定了：“在龙湖边举行蒙面派对吗？你确定？”李子依说：“我确定，我确定以及肯定。名额有限哦，要抓紧。”花花想起去年和李子依约好的去参加蒙面舞会，最后因为主办方的顾虑取消了，让她俩觉得特别遗憾。看来，今年这个遗憾可以得到弥补。
花花对李子依说：“我要准备花仙子的面具，紫色的那种，然后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裙。”李子依说：“是不是还需要配一个紫色的魔法棒？”花花说：“嗯，仙子都有魔法棒的，我要那种星星造型的，一闪一闪发着光的。”李子依说：“花花，你马上就18岁了，你马上就是个成年人了，你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啊！”花花说：“我不是还没有过生日吗？为什么你们老喜欢不断地提醒我啊？18岁，18岁是洪水猛兽吗？”
李子依话锋一转：“除了我，还有谁这么关心你啊？是白马王子出现了吗？”花花说：“想多了吧？白马都见不到，哪有王子，最好别出现，两者我都怕。”李子依说：“怕什么，该来的总归要来。”花花说：“我对18岁的期待就是写完一本小说，名字就叫《海华的梦，半完整的人生》。”
李子依问：“花花，你什么时候想当作家了啊？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大的志向。”花花说：“在16岁的时候，我就想写这本书了，可是那时候忙着中考，一天到晚地考试做题，忙得昏天暗地。”李子依说：“现在你面前摆着的是高考，比中考难多了，你不应该是全力以赴为高考拼搏的吗？”花花说：“学习自然是不能放松的，也就是每天写500字而已，半个小时写完，坚持一年下来也就是18万字而已。”李子依听到18万字，张大了嘴，“小祖宗，你要是真能坚持写下来，一年后，姐姐我就喊你花神。”花花说：“别成不了神，却给整成了个神经。”李子依说：“这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请你随时给我汇报你的写作进程，现在起，我就是你灵魂的摆渡人，专门负责你生命之舟前进的方向。”花花说：“我忽然发现没你还真不行哎，啊，你太重要了！”李子依说：“那你可得对我好一点，不然，哪天姐姐我生气了，玩个失踪，你怕是要哭。”花花说：“相信我，你再蹦跶，也不过是个孙猴子，永远都蹦跶不出我的五指山。”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戏说着，手机都开始发烫了，花花看了看时间，对李子依说：“我得开始爬格子了，再聊哈。”李子依挂了电话。
花花从心底里感谢去年的楼梯间，和李子依在一起看书的那些时光，有人陪伴，是多么美好啊！
花花开始在纸上写着：
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包括我们老去的样子/小房子四周种满向日葵/你站在门前望着我//
望着我来时方向/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年/终于跑进你心房里/在那一隅，温暖而心安//
——写给陪伴过我的你们
花花落笔后，拿着本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仿佛都被春风拂过了一遍，通体舒畅，她不禁笑了，能够和这些文字遇见，也是一种美好。谢谢时间，让一切都成为了可能。爸爸说的对：永远都不要忘记是为了什么而出发。
花花想把这些文字装进漂流瓶，发给橙子，等她准备点发出键时，她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删掉了。她翻出关路一的短信，依然不肯相信短信的内容。陈子明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庸人自扰？为什么非要去刨根问底？花花决定当做不知道那般，把一切交给时间去解决，这未尝不是一种解决方法。
关珊珊发信息来说：“头大啊，今天又被考焦了。”花花说：“几分熟？”关珊珊说：“比十分熟还熟，熟透了，都糊了，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关珊珊这一长串的抱怨，花花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了，遂问她：“平安夜，有人预约没？”关珊珊说：“不过，不过。过什么平安夜啊！我准备刷题呢！”花花说：“确定，你确定静得下心来刷题？”关珊珊说：“我要放下玩心，立地成佛。”花花说：“我要去参加蒙面派对，别说我没告诉你啊！就在龙湖。”关珊珊说：“你和谁去？”花花说：“佳人有约，不告诉你。”关珊珊说：“原来是和女生一起去的，还以为是和哪个帅哥去呢？”
花花说：“我说我是佳人。”关珊珊听到大笑起来：“你是佳人？你是佳人，那我是什么？”花花承认关珊珊的确比她长得好看，但是这么赤裸裸地被质问，花花嘴上是坚决不能承认的，她叹了叹气说：“佳人不佳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有约了，你没有。”关珊珊语气一转：“不就是个蒙面派对吗？姐姐去就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啊！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花花就驴下坡：“那这么说定了。名额有限，可不能放我鸽子哦！”关珊珊说：“君子一言。”花花说：“那我不打扰你刷题了，我也要去会周公了，晚安。”
时间在过去，距离花花的18岁，越来越近，对于18岁，花花的态度是：舍不得开始，更舍不得结束。这真是个矛盾的共同体。花花希望18岁这一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顾风不躲着花花了，自然也不来拦截花花了，花花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不去主动问。问也不知道问什么，再说她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说啊，那，那还是不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