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蓦然回首
平安夜如期而至，龙湖边，关珊珊、花花和李子依三个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凑到了一起。一开始，她们仨谁都没有认出彼此。花花穿了一件仙女服饰，蒙了纱巾，还带了面罩。关珊珊穿了一件紧身的红色连衣裙，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带着一个狐狸的面罩；李子依穿了一身黑色的束身衣，戴了深色的大框眼镜，从穿着上看感觉像是日本女武士，再加上她本身很瘦削，又经常跳健美操，这样穿看上去身材更苗条了。三个人的脸都被遮住了，但是她们一起出现，便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忽然有个人拍了拍花花的肩膀，花花一转回头，竟然是大才子纪响霖，“花花，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这家伙平时在学校可高冷了，根本不会和花花打招呼。此刻，他竟然主动来打招呼，整得花花一头雾水，只好朝他点点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晚上好。”纪响霖说：“你们是来参加蒙面派对的吧？我也是。”花花盯着眼前这个穿了一身礼服，风度翩翩的才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太敢接他的话。纪响霖说：“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关照。今晚我准备了很多烟火，要不我们大家一起玩吧？”
花花刚想拒绝，被关珊珊拉了一下裙角，李子依看着她，没有表态，纪响霖朝李子依伸出手：“你好，我是纪响霖，花花的同班同学。”李子依伸出手：“你好，我是李子依，我也是你们学校的，已经毕业了，童大在读。”纪响霖轻轻握了握李子依的手，随机松开，说：“原来是师姐，童大分数线那么高，师姐想必是学霸。”李子依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运气好而已。”
关珊珊，纪响霖有一点印象，因为顾风的画，他当时也在现场，所以他说出了关珊珊的名字，关珊珊很是诧异，花花说：“珊珊，你已经成了我们班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了，大家都认识你。”这句话一说出来，关珊珊脸就红了，所幸她带了面罩，没人看得出来。
“我们大家过去舞台那边吧！”纪响霖招呼大家往舞台的方向走去。花花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花花转身，看到了顾风，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班的同学都来看烟火表演的吗？顾风喊了她两声：“花花，花花。”接下来，就不做声了，他发现了穿红色裙子的关珊珊，这让他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吞咽了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珊珊也发现了顾风，她一想起顾风给她写得那些信，感觉到有一些不自在了。顾风呆呆地看着她，半天才挤出了僵硬的笑容，“关珊珊，你好。”关珊珊朝他点点头，回了他一句：“你好。”
纪响霖和李子依似乎很聊得来。纪大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博古通今，无所不晓，引经据典，逗得李子依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嘭，随着这一声巨响，烟火表演正式开始了，大家都抬头望向天空，身边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花花眼看着要被人挤倒了，这时，一个有力的臂膀给她圈出了一块安全的领地，花花抬起头一看是关路一，他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人流都在往龙湖边涌来，花花对关路一说：“我们就不要挤了，直接过去那边的草地吧，那人少，照样可以看烟火表演。”
关路一说好，转身用自己身体开出了一个小小的窄道，花花紧紧跟在他身后，无奈人实在是太多了，花花一不留神，就和关路一走散了。
正当花花焦急地寻找关路一时，她看到了陈子明，陈子明也看到了她，他们停下来望着对方，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花花，花花。”人群中，关路一在喊花花的名字，花花看看陈子明，他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自己，并不说话，关路一喊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花花回头答应了一声，等她再回过头来，陈子明不见了。花花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陈子明，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画面？
关路一好不容易找到花花，拉着她的胳膊不放，花花说：“小路一，我刚才好像看到陈子明了。他就站在那里，望着我微笑。”关路一：“花花，你眼花了吧！陈子明，陈子明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返程的飞机上。”花花说：“陈子明他去哪了？”关路一说：“我告诉过你啊！我给你说过他迟早是要离开童城。他去参加研究生考试了。”花花点点头说：“嗯，你是说过。我忘了。”
烟花在天空绚烂，短暂的生命，被人们夸赞着。我们每个人的一生，或许都如同烟花一样，会谢幕，但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尽情地绽放自己，如果可以，花花希望如烟火那般，在一些人生命的长河里留下浅浅的影子。
那个晚上，花花没等烟火表演结束，就提前回家了，关路一坚持要送她，拗不过，让他送到公交车站，坚决和他说再见。花花给关珊珊和李子依发了信息，说家里有事，提前回家了。花花回到家，坐在书桌前，心里一阵慌乱，这是怎么了？她摊开日记本，开始写：
没有大鱼，没有凤舞九天
没有你，我不会再风里起舞
可立冬已过，第一场雨
就下了一夜，把梦淋湿透
……
花花企图继续写下去，可是写完这四句以后，接下来写的所有文字，她都不满意，她回想起龙湖边陈子明望着她微笑，那画面那么真实；她又想起关路一的话，陈子明？不可能的，他去参加研究生考试去了，他是注定要考上的那个人，他准备了很久的考试。
花花又想起了那一个个清晨，陈子明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跑着，想起他哼着歌，那般轻快的脚步。花花想起陈子明停下来，给她唱歌，那个夜晚，陈子明身上的那层光环，他变得那么闪亮，以致于花花仰望着他，觉得那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那晚上，花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头浑身纯白的狮子，它朝着自己走来，花花蜷缩在墙角，白狮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盯着她这个到嘴边的猎物。花花害怕极了，瑟瑟发抖，眼泪在眼圈里打了个转，不争气地掉下来，我害怕，我好害怕，花花在心里呐喊着……花花在泪眼朦胧中看到白狮子摇晃着脑袋，慢悠悠地走远。梦醒时，花花发现枕巾打湿了一大片。
第三十二章 游山玩水
“花花，昨天你怎么就回家了啊？烟花太美啦！特别是后面那一段，你没有看到，真是好可惜！”关珊珊给花花打电话，花花说：“我昨天遇到你哥，人太多了……你哥他送我回家的。”关珊珊说：“什么？你看到我哥了，这个疯子，上周就说自己出远门了。让我们不要找他。”花花好奇地说：“出远门？去哪啊？”关珊珊说：“去游山玩水。”花花说：“游山玩水？”关珊珊说：“他啊，不定期消失一阵，上次我们去支教的那个学校，这四年来，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去那里待着，他说那里的孩子需要他，他和孩子们约定好的，要守诺言。”关珊珊越说下去，花花听得越糊涂。花花不得不强行打断了关珊珊，虽然这看上去有点失礼。
“关珊珊，你可以给我讲讲关路一吗？”花花像是在征求关珊珊的意见，显得小心翼翼。电话那头迎来了片刻的沉寂，“你想听的话，那我就给你说说这个疯子吧！这个你以为值得羡慕的好哥哥，关路一。”
花花静静听着。“花花，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关路一的亲生妹妹，我妈妈在我6岁时，带我来到了关路一家。我总记得，那天，关路一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只猎物，猫捉老鼠的那种，在人前，我是他疼爱的妹妹，可是没人的时候，他就开始捉弄我，想方设法，挑战我的忍耐限度。花花，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他简直就是我的噩梦。”
停顿了半天，关珊珊似乎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花花问关珊珊：“这是为什么呢？”关珊珊说：“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问题，我后来终于鼓起勇气，我问过关路一，他说因为我有妈妈疼爱，而他没有。本来他可以独自享有爸爸对他全部的疼爱，可是我一来，爸爸就把对他的爱分一半给我了。他说一切都是因为我出现，所以一切才会这么糟糕。”花花说：“关珊珊，你挺恨关路一吧？”关珊珊说：“我不恨他，真的，我是觉得他可怜，所以我不恨他。”花花啊了一声，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关路一，玩失踪是他的常态。读大学，他独自一个人跑到XZ去了，他谁都不告诉，他生病了，高烧不退，后来有人在路边捡到他，从他的手机里翻到了陈子明的电话，陈子明，你认识的，他和你一起在咖啡馆打过工。”关珊珊说得很慢，仿佛在回忆，花花接口道：“是的，陈子明是我的徒弟。”关珊珊说：“从小到大，我看到关路一都是独自一个人玩，上大学，他才交了朋友，那个人就是陈子明。”
花花说：“关珊珊，这不还有你一直陪着他吗？”关珊珊说：“花花，我和你的橙花不一样，你的橙花一直陪着你。你知道吗？对关路一来说，我是一把盐，不断地被洒在他的伤口，他舔着伤口，深深陷在疼痛中，不能自拔……”花花说：“既然这样，那你干嘛要那么在乎他的看法？他说的话，你干嘛那么计较？”关珊珊：“他陪我长大，我叫他哥哥，我和其他的小女孩一样，希望哥哥保护妹妹。我希望他是我的保护伞，我在伞下得到庇佑。”花花说：“我没有哥哥，我不懂。”关珊珊说：“哥哥说是你天底下最好的女孩。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花花说：“你都说他是疯子了，疯子的话你干嘛要听？”关珊珊说：“说到底，他还是我的哥哥。”花花说：“我昨天真的见到关路一，你给他打个电话吧！”关珊珊说：“我不打电话给他，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去水瑶镇。”花花说：“就是上次我们去过的那个镇子，他是去看那些孩子们吧！”关珊珊说：“嗯，他答应了那些孩子，他说要守诺言，每年都回去看他们。时间真快，今年是第四年了。”花花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关路一此刻正在去往水瑶镇的客车上，今晚上应该赶不到水甜村了，看来要在镇上留宿一晚了。关路一回想起见到花花的那个晚上，花花在人群中被人挤，眼看要倒了，他用手圈出了一方安全的净土。那个瞬间，关路一是满足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花花当自己的妹妹，永远的妹妹。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在过着你想要过的生活！”这是关路一始终相信的。他当背包客，去过很多地方，流浪，对他来说，不是未知的旅程；流浪，对他来说，不是说走就走的潇洒；流浪，对他来说，不是重重的背包，流浪，对他来说，是不染尘世微笑天真的脸……水瑶村，他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一次又一次的归来，孩子们殷切期盼的眼神，像极了他小时候，他小时候，他等着他妈妈去学校接他，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关路一发觉脸上凉凉地，他用手一抹，才发觉眼泪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在离童城遥远的山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镇子上的旅馆，关路一辗转难眠，梦醒了，又继续，未来，对他来说，渺茫而混沌，如果非要在这样的混沌里找到一丝牵绊，那么他的选择是花花，这个有橙花一路相伴的女孩，她心里有光，在哪里都是天堂。
在这个晚上，还有一个人睡不着，那就是陈子明，烟火漫天的那个晚上，花花就站在他的面前，如果他的手伸过去，是不是能够握住一些什么？可是，他没有，他那般胆怯，他看着花花，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花花，笑着，笑着……他祈祷那是一场梦，一场有他，有花花的梦，仿佛在这个世界上，非要遇见那般，非要结识一般，非要身陷囹圄一般……
你看，距离这把利刃，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间隔拉得越来越大，鸿沟就在眼前，慢慢慢慢呈现，越来越大。如果明明知道是个错误，陈子明觉得不应该让一切开始；如果明明知道最后没有结果，陈子明想放手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陈子明觉得自己应该学学潇洒的小路一，学学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学学他说走就走，一个背包背上肩，天南海北，都任他逍遥，游山玩水，忘记俗世的种种，了悟一切……
关路一一连打了2个喷嚏，呀，谁在想我？阿嚏阿嚏，他又接着打起了喷嚏，旅馆的被子大概就是个毛毯吧，特别薄，冬夜里温度比白天降了不止十度，老板娘说帮忙再找一床被子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也没见她拿来，估计是没有找到吧！睡吧，快睡吧，睡着了，就会忘记一切，包括寒冷。
第三十三章 听你唱歌
过去很多年，花花念念不忘的，竟然是白菜鸡蛋汤。做法是鸡蛋打散后，先煎好了放一边，烧开一锅水，水里面放姜片，水开时，放进去白菜叶子，切成一段段的白菜叶煮一会，加进去煎好的鸡蛋，放盐，起锅的时候加点葱花，就是这样的白菜鸡蛋汤，花花光喝汤就能喝两碗。那时，在高中的食堂，算不上佳肴，都是家常小炒。
学期末，花花是每天都必须去吃白菜鸡蛋汤的，如同每天都要听到陈子明的歌声一样，花花穿过龙湖那段熟悉的小路，再也没有偶遇到陈子明，仿佛他像梧桐树颠的那些叶子，被冬天带走了，不知所踪。冬天太安静，安静得跑步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花花想起陈子明唱过的歌，她最喜欢的那一首，录在她的手机里，她翻来覆去地听，清晨醒来听，午休抓紧时间听，晚上作为催眠曲仍然在听……那些平淡的日子，因为有了陈子明的歌声作伴，忽然都不一样了。
花花在日记本里写下：
如果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我一定要和你道别
在电话里，邮件里，还是在心里
告诉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那些星辰大海，都是你，是你
奔跑的样子是你，悦耳的歌声是你
并不需要太多言语去表达快乐
知道你在跑道上就可以，就可以
在同一片天空下，允许自己想念你
想念那些没有你出现的日子
苍白得无能为力，而你奔跑着
让天空有了颜色，让风有了甜味
如果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我要告诉你，我们曾经挨那么近
近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算隔着岁月，我们也在一起
如果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就放下你，就忘了你，就不记得你
就失去你，我还能呼吸一下再一下
那么，活着的重生就算一种圆满。
花花搁笔，反反复复地读着，她弄不清她的这个你是谁？是橙子吗？不，不，不是橙子。至少不是现在的橙子。现在的橙子，对她来说是一颗星星，是用一首歌闪亮平凡的日子的人。她内心隐隐约约觉得他待她好，他与众不同，他有话要说。可是，她现在还不想听，眼前，她听着他唱的歌，就觉得足够幸运。
因为复习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很久没有去过橙园。花花的橙花粉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妈妈回到家，拿出了一支香水小样，对花花说：“你闻闻，像不像橙花的味道？”花花滴了一滴在卡纸上，轻轻煽动着纸片，橙花的味道萦绕在鼻翼，花花笑起来，“妈妈，这是什么？和新鲜的橙花味道好像啊！”妈妈说：“多像？”花花说：“比橙花的味道要甜一点点，比我在商场闻到的那一款香水味道要清新一点点，妈妈，你是在哪里得到的香水？”妈妈说：“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小样，给我了一支，我闻起来感觉特别像是橙花的味道。”花花说：“妈妈，你都有很多款香水了，这一支可不可以送给我。哎呦，妈妈，你最好了！”妈妈说：“又开始撒娇了。好吧，好吧，你拿去吧！”
花花取了香水，就跑回房间，轻轻关上门，房间里充斥着橙花的味道，还有花花的笑声。花花觉得在下雨天，滴一滴橙花香水在头发上，整个大脑会清醒，精神也会振作起来。
小样的量毕竟太少，花花想应该在香水和橙花粉用完之前，再去一趟橙园了，那位白胡子老爷爷说过：随时都欢迎花花回去！橙花粉用完了回去找他取的。
迎来新的一年，花花想和往年一样，以奔跑的方式迎接新的一年！这次花花选择跑步去橙园，正好爸爸送了她一双越野跑鞋，花花想可以借此测试一下这双鞋子的性能，是不是如广告词说得那么好？
上次和关路一一起去橙园，这次花花不打算找人和自己一起去，她打算独自去，提前一周，花花把学习计划都安排好了，提前把该写的作业都做完了，也给爸爸妈妈说了这件事，父母从小就带花花去徒步，已经很习惯了，听花花说是此前去过的地方，而且距离也不是太远，单边的距离是20公里，往返是40公里，如果速度慢，大概跑8个小时，天黑前能够回来就好。妈妈叮嘱花花带充电宝，万一手机没有电了，还可以充电。
山间的路，崎岖不平，花花提前准备了补给，带了糖果和面包，还带了一包榨菜，用水袋装的水她也提前准备好了。她拿起头灯又放下，最后还是装进了包里。万一，掉速严重，说不定真能用得上头灯。
把一切准备妥当，头天晚上，花花早早就上床睡觉，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然而花花并没有如愿地进入梦乡，她爬起来，拿出日记本写到：每次都这样，在重大的决定面前，在没有做过的事情面前，心里有期待，焦虑肯定会有，比如现在。那么下次，遇到这样的时刻，焦虑是可以有的，但是能不能提前一天或者提前两天，提前焦虑了，然后把这种情绪排解掉了，好好睡一觉，迎接崭新的明天，尽全力去做。如果因为焦虑而把事情搞砸掉，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花花写完了日记，放了钢琴曲，定时20分钟，再次上床睡觉，这次，顺利梦周公。
凌晨5点，闹钟响了，花花快速地按掉了，隔壁房间，爸爸妈妈还在酣睡中，花花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早餐她计划去街角那家24小时营业的牛肉粉店去解决掉，然后在龙湖边待15分钟，再用20分钟热身，顺利的话，她可以准时在6点出发，10点到达橙园。
花花沿着这条熟悉的路奔跑着，清晨的风凉凉地拍打着她的脸，瞌睡早醒了，如果刚才最后那两口牛肉汤，她不喝的话，感觉应该会更舒畅一点，现在她可不敢跑太快，万一跑吐了，可就损失大了。花花从小就喜欢吃牛肉，妈妈又特别会做菜，卤牛肉做得特别劲道，花花每次都要吃一大盘。
后来，妈妈有段时间迷恋上素食，所以那段时间餐桌上没有了卤牛肉，花花就天天到这家24小时营业的牛肉粉店，点餐点加肉的份量，幸而后来妈妈也觉得花花在长身体，自己可以素食，但是孩子喜欢吃卤牛肉还是要给她做。从这件事情中，爸爸总结了一句话：不为难自己，不难为他人。花花此刻跑着跑着，竟然想起了这件事，她准备晚上回家，就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
最近，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花花把原定每天写1000字的计划改成了每天500字。晚上写完作业都已经21点了，可是花花仍然在坚持，每天在QQ空间的说说上打卡做记录，隔天必定会收到陈子明的点赞，关于陈子明，好似一朵被风吹散的云朵，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然而，现在眼前需要做的事，她都应接不暇，根本也无心去思考其他，就交给时间吧，时间是最好的东西，足以抵抗所有的不可能。
第三十四章 时间，你真残忍！
天空出现红霞，今天应该是个晴天。花花沿着山路奔跑着，在山野间，她感觉愉悦，全身心地放松下来，脚步轻快。开始爬山，她用的大步幅，也不觉得累。时间过得真快，过叶子海时，花花看到那些落光叶子的梧桐树，他们在冬日的暖阳里，静默地站立着，花花跑过它们，感觉到时间在它们的身上流淌，那是春天冒出的新芽，夏天的浓密绿荫，秋天的金黄，冬天此刻的静谧。
过了叶子海，行程过半，花花看了看时间，用时1小时50分，比原定计划提前10分钟。花花小口小口地喝了水，放慢速度，边走边吃了半个面包，小步幅跑了一段，感觉应该不会岔气，就加快了速度。
10点10分，花花出现在了橙园。可是园子的门紧锁着，花花喊着：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没有人回应。从门缝里看过去，园子的地上落满了叶子，有的已经开始腐烂。花花正准备离开，从一旁的小路上过来一位少年，少年见花花不像是村子里的人，他低着头，准备绕开她走过去。花花见有人，立马拦住了，问：“你知道看守这里的白发爷爷去哪了吗？”少年说：“你说白翁吗？他，他……”花花见少年支支吾吾，半天不说。就又问了一句：“白发爷爷，哦，不，白翁，白翁爷爷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他。”少年说：“你去村子里找牛二哥问吧！”少年给花花指了指方向，跑开了。
花花带着满腹的狐疑，牛二哥就是上次在山里找到他们的汉子之一，花花还没有开口，牛二哥就说：“花花，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他说完就转身进屋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握着一个盒子，递给花花，“这是白翁让我一定要交给你。”花花打开盒子，橙花的味道弥漫开来，牛二哥说：“白翁半个月前，忽然就卧床不起，带他去看城里看医生，他坚决不肯，说是已经活够了。一切听天由命。”花花说：“你是说白翁爷爷，他，他……”牛二哥点点头，默认了。
眼泪忽然就盈满了眼眶，然后一颗一颗喷涌而出，花花不能相信，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她多么希望牛二哥是在开玩笑。牛二哥说：“花花，你别难过，白翁走的时候很安详，他走之前交代好后事，在睡梦中离开的。””花花擦干眼泪，对牛二哥说：“能不能请你带我去他的墓前看看。”牛二哥说：“对不起，这个我怕是不能答应你。”花花说：“我只是想去他墓前给他说声谢谢。”
牛二哥低着头，好一会他才说：“白翁不知道听谁说，要求大家在他死后把他的骨灰撒在橙园里，他被火化后，我们根据他的遗愿做了。”花花和牛二哥道别，她返回到橙园，怪不得这里荒凉，怪不得这里凋敝了，原来是白翁爷爷不在了。
花花任由眼泪滑落，双手抚摸着橙园的篱笆墙，脑海里一幕幕回忆着遇见白翁爷爷的往事。时间，你为何要让我这么猝不及防？时间，你为何要让我这么痛彻心扉？时间，你真残忍，毫无预兆，就带走了白翁爷爷，要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人啊！
花花哭红了眼睛，她紧紧抱着手里的盒子，那里面是白翁爷爷说好的要送给她的橙花粉，可是，可是，白翁爷爷，花花要问问你，你不是说永远都欢迎我来的吗？你说的是永远，可是永远怎么就这么远，从此以后，我去哪里找我的橙花？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天阴下来，风大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花花看看时间，已经到下午2点，必须返程了，不然回去太晚，天黑下来，路上会有危险。花花最后看了一眼橙园，就离开了。
“白发爷爷，他走了。”花花给关路一发了这条信息。关路一回了个问号。花花说：“就是上次我们去的叶子海，后来在路上救的那位爷爷，白发爷爷。他去天堂了。”关路一说：“哦！”之后再无下文。
花花投了一个漂流瓶，飘向了公海，花花写到：“时间，你好！从前我总是说：时间是最好的东西，足以抵抗所有的不可能。那么，今天我想补充一点：前提是你还活在人间。”花花看着瓶子飘向了远方。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花花答完最后一道题，给关珊珊发信息：“约不？晚上老时间老地点。”关珊珊回她OK。
还是那扇门，那个位置，可是关珊珊并没有独自来赴约，背对着门，坐着两个人，花花确定眼睛没有花，那个人是谁？顾风，这小子为什么坐在这里？花花带着满心的疑惑，落座，关珊珊明明知道花花想问她什么情况，并没有主动开口，而是去帮她点单，顾风低着头，两只手交叠着，两只大拇指在打着圈圈，他的耳朵涨得通红。花花坐下来也不和他打招呼。关珊珊点完单回到座位上，给花花介绍说：“这位同学，你不陌生吧！他说要照顾我，问我答不答应？花花，你帮我回答一下。”花花见关珊珊这么一说，顾风的头低得更低了，这是唱得哪一曲啊？花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花不接话，在心里，朵朵又在和她战斗呢！
大家都沉默着，等服务员把饮品送上来时，花花拿起喝了起来，她看着关珊珊也拿起奶茶在喝，顾风依然在玩着大拇指，如果有个地缝，他会不会钻进去？花花在心里偷笑着，如果有地缝，他钻的时候，样子会不会特别狼狈？
关珊珊把饮品朝顾风推了推，说：“姐姐我当是今天听了个笑话，这奶茶请你喝了，承蒙厚爱，但是我不需要。我自己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顾风抬起头，看着关珊珊，他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关珊珊说：“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吗？你这个人不会转弯吗？给你台阶，你不会下吗？”顾风说：“我不需要台阶，我只需要你回答我愿意不愿意！”关珊珊把拳头握紧，她一生气，就会做这个动作，对顾风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顾风似乎早已料定了是这个结果，可是当他亲耳听到关珊珊说出来这句话，他的眼睛红了，感觉头晕眼花，他什么都没有说，站起来，离开座位，跑进了夜色里。
窗外，霓虹灯闪烁，花花和关珊珊都不说话，看着窗外。忽然奶茶店的门被推开，一头大汗的顾风又跑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束玫瑰，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他把花放在桌子上，力量有点大，花瓣落下来一瓣，在桌面上打了个转，停在关珊珊面前。
第三十五章 你不懂爱
关珊珊看着顾风，顾风也望着关珊珊，两个人都不说话，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花花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人，她抓起包，想逃离了。关珊珊抓着她的手不放。“珊珊，你放手。”花花被关珊珊捏疼了，低声唤她。关珊珊并不看她，手上的力度依然不减。
顾风对关珊珊说：“从小到大，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生。关珊珊，我爱你！”关珊珊说：“顾风，你不懂。你不懂爱，所以请你不要对我说这些。”顾风接着说：“我不给你说，我不给你说，我给别人说。你是这样希望的是吗？”关珊珊不做声。顾风忽然冲到店门外，对着黑夜大喊：“关珊珊，我喜欢你！关珊珊，我爱你！”顾风似乎想把所有积压在他心头的那些阴郁都一扫而过，爱情带给他的折磨令他如此痛苦不堪。许是他的声音太大，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对着他指指点点。那个晚上，顾风穿的是校服，人群中有人说高中生就谈恋爱之类的话。
那个晚上的收场，花花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她和关珊珊偷偷溜走了。她俩跑到马路对面才停下来，顾风被一圈路人围着，他仍然朝着奶茶店的门口喊着，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
后来，花花经常都会调侃关珊珊，要是当初顾风在大街上被人捡走了，关珊珊你会不会后悔？彼时，关珊珊望着童车里的那一对双胞胎，一儿一女，儿子和顾风一个模子刻出来，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圆又大。还好，女儿和她长得像，关珊珊总算心里平衡了一些。眼前幸福的时刻，是沿着时间的脉络，一点一点蜿蜒盘旋而来的。这个一眼认定的人，坚信此生非她莫属，带给了顾风多少伤痛，多少眼泪……那些都不重要了，都过去了，不是吗？
再见，青春；再见，时光。再见，从此再也不见？
花花在日记本里写下这两行字。和过去挥手告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这一年，一眨眼就又要过去了。和自己的17岁说再见，总结一下在这一年里，自己收获了些什么，失去了些什么，在经验和教训里，踽踽独行。
花花在每一年的最后一天，依然会给自己写一个梦想墙，写上未来的这一年里，她的梦想，具体到每一件事上面去，当然跑步和读书是梦想墙上必不可少的。花花一起写了8条，写完后，她又看了一遍，觉得第6条的那一段表述不够准确。这一条是这么写的：“止语、素食。”花花将这里改成了：“每日止语1小时，每天晚餐为素食。”写完后，她觉得这个力度似乎还不够，又在后面加上了“每周周末拿出一天为全素食”。
临近寒假，花花去书店，遇到凯哥，凯哥问她寒假有什么打算？花花说：“暂时还不知道。”凯哥说：“还不知道的话，就来店里打工。”花花摇摇头，坚定地回答，“今年不准备打工，想要出去走走。我给父母说了，父母也同意我出去走走。我马上就18岁了，父母说要为了我举行一个人成人礼。”凯哥望着眼前的这个小不点，一脸的稚气未脱，笑了笑说：“好吧，我不阻挡你通往成年人的道路，你随意。想来打工你说一声就OK。”花花向他鞠了一躬。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们所在的地方，很多时候，就是别人眼里的远方。花花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还太年轻，她还在向往远方。
期末考考完，关珊珊的电话就来了，说是好久不见，非常想念。花花一想起上次关珊珊的那副样子，想找个理由拒绝，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于是就勉强答应下来。
往常这两个人约见面，都是晚上19点以后，可是这一天，关珊珊非要约在17点，花花喜欢在下午17点至18点打盹，小睡一番。赖不过关珊珊的软磨硬泡，她答应了。提前10分钟到奶茶店，花花坐下来并没有看到关珊珊，要了一杯柠檬水。奶茶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花花坐着，睡意就席卷了上来，她用右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一闭上，就入了梦。
梦中人，在一片浓雾里，看不清那人的面貌，背对着花花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人说了三遍后，自顾自地走了，走得很慢很慢。花花一直注视着那个人的背影，有几分熟悉，一时想不起是谁。
等花花睁开眼时，关珊珊已经落座了，她正喝着奶茶，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关珊珊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花花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关珊珊的旁边坐着关路一，他正笑着，花花抹了抹嘴角，还好，没有口水。她看关路一还在笑，就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关路一并不接她的话，只是笑着。关珊珊说：“你别跟我哥计较了，医生说他神经出了问题，八成是得了精神病。”花花看着关路一，他的样子不像个精神病人啊。关路一见花花望着自己，就开口说：“花花，我的大学同学陈子明，他说他和你很熟。”花花想了想对关路一说：“上次在你们支教的地方，我们不是都有见过吗？还有，陈子明是我在书店的咖啡馆打工认识的！”花花试图解释。关路一并不满意这个回复，他望着花花说：“你还有个QQ好友叫橙子的，你不记得了吗？”花花挑了挑眉头，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头问关珊珊，“珊珊，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我在问你话呢！”关路一说话的声音忽然就大了起来。“关路一，我没有必要和你说这件事。”花花也生气了。“是没有必要说，还是不敢说？”关路一那双眼睛，如鹰眼一般锐利。花花抓了书包，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花花跑了起来，她冲出奶茶店，在大街上狂奔起来，夜晚的风，满是寒意，灌进她的嘴和鼻子，吹着她的脸，有一丝疼。很快，汗水就爬上了额头，没有带空顶帽，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眯着她的眼睛，涩涩地生疼，她顾不得用纸巾去擦汗，此刻，她就想痛快地跑一场。
花花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QQ里面的漂流瓶、橙子在追赶的脚步、橙花肆意绽放的夏天、叶子海的那个下午、被毒蛇咬伤的老人，荒芜的橙园，白翁去了天堂……花花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坦然地认为那些东西都属于旧时光了。可是关路一提起来，它们就仿佛活过来一般，都在她面前晃动着，让她不得不再次去面对。
花花觉得脸上有热热的东西在流动，她一抹脸，发现自己流眼泪了，这让她很诧异。
第三十六章 橙花陪你呀！
汗水被夜风吹干了，又冒出来，花花只觉得热，她停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要了一瓶苏打水，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瓶，喝完，她把那剩下的小半瓶苏打水塞进书包，接着跑了起来。刚刚喝下去的水在肚子里晃荡着，她捧着肚子跑着，感觉像是捧着小半个西瓜在跑一样。这之后速度越来越慢了，最后只好停下来接着走路。
关路一追出了奶茶店，看着奔跑中的花花，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放弃了追赶她的念头，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让出租车跟在花花后面，慢慢开着。当关路一确认花花再也跑不动时，他从出租车下来，走到花花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花花转回头看到关路一，吓了一大跳，以为见到鬼了。关路一说：“花花，我不放心你，所以我一直打出租车跟在你后面。”花花定了定神，问关路一：“你今天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跟着我？”关路一说：“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同学陈子明，他说他很喜欢你。”花花即将成为一个成年人，她觉得一切成年人的世界都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一切似乎已经超越了她所能掌控的范围了。
“关路一，这就是你今天晚上要给我说的吗？然后呢？你需要我怎么回答你？”花花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和关珊珊几分神似的眼神的人，如果是关珊珊问这个问题，花花会说：“我妈说了，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自由，我不能扼杀别人的自由，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自由，我不想谈恋爱。现在，我只想安静读书。”而现在，她面对关路一的质问，并不想解释什么。
关路一看着花花，突然一股厌恶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糟糕，糟糕到不能再多和花花说一句话，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对花花说：“我是来告诉你，陈子明要离开童城了，明天一早的飞机。”话说完，他转身走了。
花花看着关路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夜里。
如果生命是一列火车，那么在时间的长河里，总有人上车，自然也会有人下车。花花，她承认自己在时间的面前做不了什么，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时间，让时间去抚平一切。
那个晚上，花花在日记本里写道：
早晨开始，我把我写给你读
铺一张A4纸，找一个靠窗的位置
白白的纸上，一个字接一个字
那些字仿佛喷涌而出
拦都拦不住，倒豆子一样
噼里啪啦，全部都是我
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未来的我
你愿意读哪一个就读哪一个
要是你不愿意，那就放在一边
等你愿意了，再来读我
愿意不愿意，都得来读我
你想好了吗？想好了现在开始读
过去的我，你读完了，那些时光
是没有办法倒流回去的忧伤
细小的忧伤，才成就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你读到的都是欢乐
我坐在你对面，你读着我
那是未来的我，未来的我
成熟而理智，再也没有无理取闹
在你目光里长大的我，你读懂了？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将至，花花在跑步。跑步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跑步的时候，只是跑步；跑步的时候，也可以不光是跑步。比如晨光不错，湖面上间或有水鸟张开翅膀，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肯落下。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关珊珊看到了顾风，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顾风同样看到了关珊珊，他朝她微笑着走过来，关珊珊感觉到自己的左心房嘭嘭嘭地跳动着，她觉得头有点晕，于是把头低埋到胸前，两只手在背后绞在一起，仿佛做错事的孩子那般。
顾风走在离她有一米的地方，停下来，喊了她：“关珊珊，新年快乐！”关珊珊抬起来，看了顾风一眼，又赶忙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你也一样，新年快乐！”“你一个人吗？听说你有个哥哥，他今天没有和你在一起吗？”顾风问着。“我哥哥今天有同学聚会。”关珊珊如实地回答。“我和我姐姐一起参加活动，你等会有空没？和我们一起去吧！”顾风发出了邀请。关珊珊迟疑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顾风，顾风依然微笑着看着她，她点点头。顾风说：“我们走吧！那位是我的姐姐，她叫顾蔓，现在是童城大学一年级学生。我姐姐很喜欢聪明的女生。”关珊珊哦了一声，被顾风推搡到了顾蔓的面前。
“你好，我是顾蔓，顾风的姐姐。虽然我们两个长得不像，可我们是如假包换的姐弟哦！”顾蔓朝关珊珊伸出手，她的手指细长而柔软，她的微笑像一朵花，让人感觉花香四溢，有这样的姐姐应该很幸福吧！关珊珊在心里猜测着。
顾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关珊珊，关珊珊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她用手碰了碰脸颊，感觉有些烫。顾蔓似乎发现了她的紧张，打发顾风去买奶茶，她俩站在风里听街头的流浪歌手唱歌。
同样，在这一天，王大志给花花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花花在跑步，没有带手机。王大志的新年快乐没来得及送出去。他想着花花或许正在书店的咖啡馆里忙得不可开交。他哪里想得到花花独自一人在龙湖边不停地跑着，一圈又一圈的画圈圈，织毛线。
这一年的新年，花花没有收到祝福信息，可是她很快乐。这快乐是从心里和身体里自己发出的，她跑着跑着，浑身上下轻松极了。她清楚地记得从前。从前，她跑着，她总在期待一个人出现，她希望这个人的出现，像一个天使一般，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陪她看书、陪她跑步、陪她上学、陪她看电影、陪她逛街、陪她吃饭……现在想想，这个人不是天使，天使不用做这些，这个人更确切地说是花花的影子。
花花记得妈妈曾经给她说过，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享受孤独。花花打小就学会了。可是长大了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忘记了这些，在孤独里走不出来的人——花花，她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影子陪伴她自己，她喊她朵朵，朵朵在陪她跑完一个半程马拉松后，不见了。
朵朵给自己留下了一段话，永远陪伴你的是橙花！我请橙花替我陪伴你呀！亲爱的宝贝，要勇敢，要好好迎接18岁，好好生活。而对于那些走进我们生命里的人们，花花，我们要心存感激。因为，相逢本就是一场欢喜。
爆竹声中辞旧岁，过去的终将过去，没有办法回头。未来已来，我们要勇敢去面对。
第三十七章 遥远的信笺
新年来临前最后一夜，人们都在狂欢，仿佛世界末的最后一点快乐，再不好好抓住抓牢了，就再也无法获得一样。花花盯着手机屏幕，依然是漂流瓶的界面，海面平静，什么都没有跳出来，花花盯得太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站在离花花大约一米远的地方，看着花花，并不说话。滴答一声，花花手机显示有一条新信息。是陈子明的短信：新年快乐！欢喜你，花花！
花花连着看了三遍这条短信，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仿佛是一场梦突然降临。花花穿过浓郁的大雾，找到一扇咿咿呀呀的木门，推开，走进了梦里。
梦里的花花，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她对着空气说：橙子，metoo。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咯咯地笑着。当发现此时是大清早，隔壁房间的爸爸妈妈可能还在睡梦，花花赶紧把被子蒙在头上，躲进被窝里。活到18岁，花花都没有这般开心过，她觉得这种感觉比柠檬蜜还甜，甜得心里像是会开出一朵花来。
此刻，不管梦中的那个人在哪里，甚或在远隔万水千山的他乡，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地方，花花觉得，此刻他们是在一起的。她回复了信息，metoo。在按发送键时，她犹豫了，可不可以暂缓说这句话。
妈妈总爱拿她的购物车做比喻，来讲道理给花花听，她说，如果购物车里面的物品真是本人非常喜欢的，不妨先让他们在购物车里面待个一周，等一周后，再点进去，如果依然喜欢得不得了，那就果断买了。
时间总是能平复一切。花花还记得关路一说：陈子明要走了，那个时候，花花的脑袋是短路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打个电话让陈子明留下来？还是什么都不说，等着陈子明来说？满脑子想了半天，最后，花花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半个月后，收到陈子明的信笺，这份遥远的信笺是这样写的：
花花：
见信悦。我到这里已经有近半个月，一直都在熟悉周围的环境，我尽我所能，希望快速地融入这个陌生之所。这里的人们很友善，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哈哈，你看到这里，不要呵呵，是真的，相比较从前，我是更加地放开我自己了，主动去尝试了很多事，比如买菜做饭这之类的事，我基本都能够自己搞定。
跑步，我一直是坚持着的，这里的气候特别好，四季都是夏天，我每天清晨5点起床，去跑步，一般都是10公里。花花，你是知道，我跑得并不快，那个时候，连当你的小尾巴都够呛。可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我竟也跑得快了。从前，1公里要花上7分半，现在竟然能跑进7分以内的。开始那两次，我还以为是我的运动手环，或者是跑步APP出故障了，等多跑了几次，就真的相信了。这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跑得大汗淋漓，越跑越开心，那种快乐，你那么爱跑步的人，你一定知晓。
我的房东是位大妈，她家的房子是三层楼的，最顶上的是木阁楼，那就是我住的地方，外面还有一个不大的平台，房东大妈在上面种了各色的花，此刻，正开得茂盛，一片姹紫嫣红。
花花，你来的话，你一定会喜欢这里。这里靠海，躺在阁楼里，夜晚枕着海浪声入睡。
等等，等等，房东大妈在喊我，我去看看就来。
又来了一位新房客，房东大妈让我去帮忙搬下行李，新来的房客是个韩国人，男生，是你喜欢的样子的，样貌俊俏。他的箱子好重，我都快拎不动了，最后是我们一起扛上来的，他就住在我对门，顶楼的阁楼被房东大妈隔成了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除了放一张床，一张书桌外，剩下的空间不足两个平方。新房客的箱子有5个，一下子就把房间塞满了，他看着不大的空间，眉头皱成了麻花。花花，我实在不想继续看他皱着的眉头，我把箱子放下，就回来房间。回来继续给你写信。
花花，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生气？希望你此刻的心情是美好的。出来上学，是三年以前，就和家里都商量好了的，一切的手续是从一年前就开始办理了的。
虽然我的年纪比你大一些，但是我并没有学会友好且稳妥的告别方式。从小，亲人要离开我去远方，我在头一天，势必就会躲得远远的，直到那个人走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愿意去提及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
……
我看电影里，别人告别的时候，总是有拥抱，有泪水，有欢笑……可是，轮到我这里，我怎么就做不到呢？花花，你一定会笑我吧，笑我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
离开之前的一天，我在书店待了一整天，我期望能够偶遇到你，能够再和你说说话，说什么都不重要，就是可以和你说话，那样就好了。我围着书架绕了一圈又一圈，我在书店门口张望了一次又一次，在那个微乎其微的概率里，赌自己能够赢。你说可笑不可笑？
花花，希望你看到这里，已经原谅我了。如果你还不能原谅，那么你就回信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可以让你原谅我做错的事？
随信附上橙花一朵，知道你喜欢，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橙园，橙花正开得绚烂，我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摘，只能等着风来的时候，吹落了一朵，赶紧捡拾起来，放在随身的笔记本里，等着时间风干了花朵本身，才邮寄给你，希望你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花花，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其实，不用希望，你一切都会好好的。你那么爱读书，书本里的知识自然会滋养你；你那么爱跑步，跑步里的快乐自然会感染你；你那么自律，早睡早起，按照时间管理着属于你自己的一切……我的希望，此时，也就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希望。可即便是多余的希望，我依然要告诉你。
时间，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新年的阳光洒在你脸上，温暖在我手心，温暖在你手心，我们都要好好努力，等到下次再见面时，我们都已成为更好的自己。
此致
敬礼！
你的挚友：橙子
陈子明在日记本写完了给花花的信，他点开了漂流瓶，海上风平浪静，陈子明想把这封信投给花花，可是他迟疑了许久，依然没有点发送键。
花花在梦里，梦见橙花大片大片的眼前开放，无边无际……
第三十八章 生日快乐
那晚的那个梦，花花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梦如春风般温暖，一下子就吹开了枝头的杨柳，嫩绿的芽就争相吐出。
花花在日记本里写道：时间让人忘记，时间又让人记得，忘记与记得都属于时间。如果现实中，橙子你没有往前迈一步，可能我也不会有勇气，有勇气向你靠近。这是花花内心真实的想法。
生命里无端多出一个人来，需要你挂念着，花花这个年纪，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告诉橙子，可是每每写满了整页整页的日记，她又打消了把日记内容发给橙子的念头，间或摘抄了其中短短的几句，她自认为写得不错的一些句子，发给橙子，她写的那些滚烫的文字，常常让她读着读着，脸颊绯红。
有一个晚上，花花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顾风和关珊珊手拉着在一起，他俩并没有看到花花，花花看着关珊珊，她和从前大不相同，偎依在顾风身边，像只温顺的小绵羊，顾风一只手帮她拿着可乐和爆米花，腾出另一只手搂着关珊珊的肩膀，在拥挤的人群中，这对俊男美女特别惹眼，爱情的光环罩在他们身上。花花想，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吧。
就在那个晚上花花又去跑步了。一连跑了两个多小时，跑到最后，力气都被耗尽了，只能走路，却仍然不愿意停下来。
春天，说来就来了，春天来了，花花的生日一天天近了。那天在书店，凯哥拍了拍花花的肩膀，对她说，“嘿，你怎么了？瘦得这么厉害。有心事？”花花没见过这么温情的凯哥，只是摇了摇头，说：“我很好，我很好。”
生日当天收到橙子的漂流瓶，生日快乐！花花回了个谢谢。下午刚上完最后一节课，王大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花花，生日快乐！”接到王大志的电话，花花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她打趣道：“没诚意，没诚意，祝我生日快乐，都不晓得你在哪里？”王大志说：“我诚意很足的，请你走到走廊上，对，前门，从前门走，往校门旁传达室的方向看，你看到了什么？”花花说：“什么都没有看到。”王大志说：“哎呀，我的女王，你坐在座位上都没有动，你能看到什么呀？”花花很诧异王大志竟然猜得到她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王大志说：“花花，你站起来，你走到走廊上，对，从前门走出来。”花花看到了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学校门口，王大志拎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礼盒，朝她挥着手。
花花用了平生最快地速度，她笑着跑着，一下就从三楼到了一楼，如一只鹿，轻快地，在夕阳染红天边的黄昏，跑到王大志的面前。
这太不可思议了，王大志，是你吗？王大志，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王大志任花花一通询问，但笑不语，他在心里说，是的，我回来了，专程为你回来，回来给你过生日，你的成人礼，我怎么可以错过？可嘴上，王大志却说：“正好回来办事，碰到你生日，就买了生日蛋糕给你，女王大人，生日快乐！”
花花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花花嘴角的两个酒窝，平日里基本看不到，当她非常开心，情不自禁开怀大笑时，就会看到那两个浅浅的酒窝。王大志带她去吃东北饺子，花花往常能够吃20个饺子，今晚得留着肚子吃蛋糕，只要了12个饺子，他们吃着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都是花花在说，王大志听。花花问王大志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王大志说等你过完18岁，你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花花说，等我高考结束，我要去周游世界。王大志说，我等着你。花花说，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王大志问为什么啊？花花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从蛋糕上挖了一大块水果给王大志，企图转移话题。王大志见花花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蛋糕买得太大了，拿了一半给饺子店的老板娘，她的两个孩子给花花唱了生日快乐歌，老板娘说不收饺子钱了，推搡了半天，王大志趁老板娘不注意，把饺子钱放在碟子下面，就拉着花花跑出了饺子店。
他俩正说着，花花的电话响起来了，是妈妈打过来的，“花花，这么晚了，你在哪呀？你怎么还不回家呀？我和你爸等你吃饭呢！”花花忘记给父母说今晚不回家吃饭，她朝王大志吐了吐舌头，转给一脸严肃，对着手机：“妈，我和同学吃过晚饭了，今晚上，我和同学约了看电影。”电话那头沉吟了半响，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声叹息，妈妈说：“好的，那你早点回来！”花花挂了电话，王大志说：“除了跑步，今晚的时间属于你。”花花说：“我想想，去干吗？要不，我们去唱K吧！”王大志面露难色道：“我不太会唱歌。待会要是唱得不好，你也得听。”
正说着，花花的手机又响了，王大志说：“看不出来，我们花花是个大忙人。”花花一看是关珊珊的电话，不太愿意接，可是关珊珊打了三四遍，手机一直在响，王大志说：“说不定找你有事呢！”花花点了接听键。
关珊珊的声音里藏着喜悦，她笑着说：“花花，怎么就你约我那么容易，而我约你就这么难呢？”花花说：“因为我都是提前预约的你啊！”关珊珊说：“在干嘛呢？我要见你，有惊喜给你！”花花说：“别，别，别，你的惊喜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别把我惊吓到就好！”关珊珊说：“谁让我们两个是好朋友的，不行，今晚就是得把这个惊喜告诉你！”花花说：“我今晚没空。佳人有约了。”关珊珊说：“哎呀，你有约没约我不管，反正，就算是有人陪你下棋，我也要去当个看客！”花花说：“赖皮，什么时候跟某人学了这一招？”关珊珊说：“就赖你了！就赖你了！快，地址发给我！”
这，这哪里是我过生日，花花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关珊珊和顾风正在对唱，关路一听说王大志，年纪轻轻就去了广东，他拉着王大志开始海聊，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剩下花花一个人呆坐着。
王大志发现“女王”皱着眉头，用手肘拐了拐关路一，关路一和他耳语了一阵，两个人嘿嘿笑了起来。花花转过头看到他们俩，他们若无其事地举起饮料，对花花说：“女王，生日快乐！”花花好不容易挤出了一点微笑。
第三十九章 搞的什么怪
花花低头看着手机，翻着朋友圈，看到妈妈发的一条信息，文字是：“儿大不由娘”，配图是摆着一桌子的菜，看得出来都是平素里花花爱吃的，自然也少不了卤牛肉，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旁边有个生日蛋糕。花花吞了吞口水，从手机上移开眼睛，眼前群魔乱舞，众生皆醉我独醒。
花花想此刻跑回家，应该还来得及吃那些菜吧？正在这时，KTV包房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侍者，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用餐巾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花花正想给侍者说，我们没有点单，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关路一先她一步，挡在她面前，侍者朝关路一比了一个OK的手势，接过递过来的话筒说：“今天我们给花花小姐姐准备了一份惊喜，请你闭上眼睛，对着你所有的朋友许愿。请许三个愿望，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请你说出来。第三个放在心底就好。”花花指了指托盘，又望向大家，大家都冲她点头，好吧好吧，许愿就许愿，没有流星，愿望成真的概率……算了，不想，赶紧闭上眼睛，许愿！
花花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父母和身边的好朋友都健康快乐，第二个愿望是希望关珊珊考进心仪的大学，第三个愿望保留在心底。关珊珊听完，跳了起来，“你过生日，为什么要替我许愿？这个不算，重来。”花花说：“因为你是我的好闺蜜啊！”关珊珊说：“我们不是各自独立的吗？远远地站成一棵树，眺望着彼此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把这片宁静打破？为什么要擅自替我做主？”面对关珊珊这一连串的质问，花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望着她傻笑。
关路一说：“现在有请我们的生日寿星，亲手揭晓托盘里的秘密。”花花说：“搞的什么怪？这么神秘！”王大志说：“你揭开不就知道了吗？”花花用手揭开了餐巾布，托盘的中间有个红色的布袋，花花拿起布袋，打开看到，是小透明塑封袋装着的东西，上面贴了标签，标签上写着：香橙种子。花花看着这些比小拇指盖般大小的种子，圆滑无棱，喃喃地说：好可惜，都不是橙花。
王大志说：“花花，我们找遍了这个附近我们能找到的所有花店，买不到橙花，不光买不到橙花，连茉莉都没有买到。本来我们想送你一束茉莉，姑且当橙花养一下，可是最后一束茉莉都被人买走了。”关路一凑过来说：“是的是的！周边的就两个花店，我们买不到你喜欢的橙花，对不起！”他的道歉那么诚恳，花花实在是想不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她低着头笑着说：“谢谢，谢谢！”当她再次抬起来，感觉眼睛那么亮，亮如星光。
那晚，因为许久不见的王大志，因为收到的香橙种子，因为妈妈的卤牛肉……就连走在回家的那个路口，小巷深处的那一缕菠萝香都变得温暖而清新。
春天来了，诗意和灵感一并降临，花花在日记本上写道：
《白月光》——写给在年轻的岁月爱过和爱着的人们
（一）
连月光的白，叠加的影子/桃花、柳絮、风在每个角落/而春天总是不小心弄疼你/三越和四月，连着五月/吹麦笛的孩子唱//
月光还是一样的白/可是等不了梦/等不了落潮/爱人的快乐就是一个/王子与公主的童话/王尔德、夜莺终究要死去//
像爱人一样触不到的星星/可是生活不是还要继续？/夏天还是会来/橙花的香气还是会在/不远处飘啊飘/诱惑谁把酒瓶砸，砸个粉碎//
于是，月光，轻柔的音乐/情歌总是老得掉了牙/而你依然咿咿呀呀/而这不就是生命吗？/不就是前赴后继的淘金者？/而眼泪，脆弱得毫无声息//
（二）
需要一次单独的旅行/需要一个再厚实的肩/或者一个再多爱的口袋/看到哭泣的孩子在路边/你的口袋就一点点空下去/而前面，路还很漫长//
你终究是不明白/不是狐狸要出嫁了吗？/怎么是老虎要娶老婆？/夏天的雨，他们说叫狐狸雨/而你笑，大声地笑/很大声地笑，笑个不停//
必须再等等/等你一起来到夏天/等你一起去看荷塘月色/等你一起采莲子//
绿是铺天盖地/不能遮掩地蔓延开了/我就等着那片爬山虎/等它们来/来到最高的地方/来看看最初生长的爱//
花花合上日记本，又打开，这些文字，她太喜欢，喜欢得小心翼翼，爱不释手，一遍一遍读着，窗外，夜色渐浓。
王大志走的时候很匆忙，都没来得及和花花见一面。原本他俩说好了去吃煎饼果子的。可王大志已经在飞机上了，他给花花发了一条短信。“忙着赶回去，下次再回来看你。”
花花回他好，黄昏时分，她一个人去了煎饼果子摊，买了两个煎饼，到以往和王大志吃煎饼的那个楼梯口，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着吃着，泪水就从眼角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如果王大志没有回去，那么现在他们应该是在一起吃煎饼果子的。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有人一直相伴，那样多好！
时间并不会停下来，时间一直往前，花花被时间拖着走，步伐一点一点变得沉重。花花放了一本书在桌子上，窗外的风吹过，书页被翻开，想起了那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花花，花花，这是给你的校刊。”班长韩国栋拿着两本校刊，递给花花，花花接过来，扉页上，花花一眼就看到了她写的文字。
顾风凑过来：“呀，我们的小仙女，又上榜了呀，真有才！”
花花不理他，顾风说：“借本给我看一下吧！”花花说：“上一次你借的，都没还我，你先把那本还给我，我再借给你！”顾风说：“怎么那么小气啊？”花花说：“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对你大方，我的书就都没了，因为都被你拿光了。”顾风说：“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拿去。”
过了一会儿，顾风真的把之前的那一本校刊拿回来了，还给了花花，花花说：“上一回你写的文字就挺不错的呀，怎么不继续了？”顾风说：“没有灵感！最近是准备继续写的，，可是我的灵感之泉，我的女神——珊珊，她一心扎进高考的浪潮了，每天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理我，我得好好读点书！”花花说：“你是该多读点书了，长点脑子！”顾风白了花花一眼，拿着校刊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顾风又走回来：“花花，我们上次送给你的那个香橙种子你种了没有啊？”花花说：“还没呢！”顾风说：“赶紧种赶紧种，我等着吃橙子呢！”花花说：“要吃自己装去，我种的，当然只有我能吃。”顾风长叹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对花花说：“大神，你慢慢种吧，我寻思着猴年马月，你才有得吃吧！”花花说：“我乐意！我乐意！”
“花花，传达室有你的快递包裹，记得去拿。”教室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花花连她的样子都没看清。
第四十章 读哲学书
“花花，给你看点好东西！”顾风神神秘秘地给花花献宝。花花说：“君子光明磊落，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便是。”顾风也不接话，手里握着一个信封，他掏出了一张稿纸，铺在花花面前：“这是什么呀？”顾风说：“你看了便知晓了。”
只见纸上是一段文字，开头就是《在庞大的生活面前》。
在庞大的生活面前，你就是细小的微尘。是一个活着的所在，说着的话语，许过的愿望，听过的歌，都被风吹散，遥无所踪。
没有人能够读懂你的忧伤。那是在宇宙万物面前，卑微的存在。无能为力，无所作为，虚无的一切，横亘在你的面前，你就只能看着，看着。
关注他乡的天气，显示阳光十足的日子，但愿可以溶解在你心上的积雪，终年厚厚的积雪。你想象着这是你必须要历经的功课，谁也不能替代你自己去完成。
一到冬天，阳光十足珍贵。在遥远的他乡，你到不了的地方，一直心心念念的山川河流。订好的行程，因为一场毫无征兆的疾病，就被世界隔离。
企图挣破天空这灰蒙蒙的网，那些高山，耗尽了体力爬上去，山顶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终年积雪；情绪并不需要酝酿，它们就藏在那里。你害怕的一切。
一切都在那里，你不敢淌过的河流，它们流淌着，并没有刻意在等你，等着淹没，等着旋涡，等着远方未知的水草漂来，是成片的水葫芦还是成片的芦苇竿？
一切都不曾改变，你不敢进入的黑夜，它们来临了，并没有吞噬一切，灵感降临，月光如水，就洒在了你的心上，你的心上是无尽的孤独，你是孤独的孩子？
在庞大的生活面前，你被洞悉一切，无法动弹，谁告诉你要学会享受这一切？谁告诉你，人生来就要面对自己，你说啊，你说啊，你说是谁？
在安静里无法安静，在时间里让时间过不去，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眼泪算不得什么，不说话，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去表达自己，那才可怕！
你找不到一条路，你到达不了的远方，在庞大的生活面前，赤裸裸地呈现，正如此刻，翻完书本的最后一页，仍旧惶然的你……
花花看完第一遍，又接着看来第二遍，看完两遍后，她放下手中的稿纸，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顾风，顾风被看得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花花说：“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顾风说：“没，没看什么书。”花花说：“没看什么书，伤春悲秋都写得这么深奥？难道是关珊珊给你施毒了？”顾风见不得花花说关珊珊的坏话：“跟她没有关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最近看了一本哲学书。”花花说：“那你搞清楚你是谁了吗？搞清楚了你从哪儿来了吗？然后又将去往何处了吗？”顾风被花花这一串的问题问住了，呆站着，像一只企鹅。
“哲学书很好看，花花，我借给你看看吧！”顾风正准备回座位上拿书，花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顾师傅，我没有空，你自个儿琢磨去吧！这文章写得不错，谢谢你分享给我。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我要开始刷题了。”
顾风拿回来稿子，嘀咕道：“都不好好儿夸夸我……”他转过身看到了纪响霖，脸上立刻浮现了笑容。
花花看顾风缠着纪响霖看他写的文字，纪响霖貌似也在刷题，被他烦到了，只好放下试卷，看他的稿纸。
纪响霖看完他的稿纸，并不发表评论，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顾风，“看第一页。看完还我。”
顾风翻开本子，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
满城春，满城风/满眼是你，一壶酒足够/就桃花朵朵，哦，不不不/是樱花雪下过//
风过后，风迷人眼/连绵数日，是雨/豆大一颗，是冰雹/从天而降，突如其来//
突如其来，不是你/不是你，是春意/萌动枝头，岁月花开/满心欢喜，抵不过梦醒花落//
顾风读了很多遍，这短短的一首小诗，甚得他的欢心。他还想翻本子后面的文字来看，纪响霖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看完了就还给我！”“大才子，果然名不虚传！”顾风朝纪响霖竖起了大拇指。纪响霖拱起双手作揖，“不敢当不敢当，小生不才，要刷题了，快把本子还我。”顾风还想再说点什么，纪响霖已经拿纸巾塞住了耳朵。
顾风又转向花花，掏出手机给花花看，花花轻轻推开，顾风说：“不看，你会后悔的！”花花见他一脸的诚恳，于是接过手机看了起来。花花看着看着，脑海浮现出了那日在湖边，纪响霖和李子依有说有笑的画面，莫非，莫非……
早晨似乎拿来跑步，除了跑步还是跑步。父母并不会过多的干预她。从花花升入初中开始，他们基本都会尊重花花的意见。偶尔在一件事上面产生分歧，也并不以成年人的姿势，要求花花必须照搬照抄。
从双脚踏入18岁开始，花花就觉得很多东西，不似从前。18岁的花花。每当她被一些无端思绪困扰时，她就去跑步，实在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和父母的谈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很多东西，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倾诉。每当花花跑得大汗淋漓时，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光以后，遇上一场雨，把她淋湿透，她那颗慌乱的心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过完四月，感觉期末考就直逼而来了。起一阵风，下一场雨，石榴树上就冒出了花苞，再下一场雨，石榴花被打落到地上，花花走过去，捡拾起来，放在窗台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六月，随着石榴果挂满枝头，一点点近了，从书山题海中走过来的学子们，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等待战役的打响。
花花对关珊珊说：“不要怕，该来的终归要来！”关珊珊说：“我不怕，考砸了，我再读一年！”关路一在旁边听到了：“关珊珊，你试试，你看我会不会把你丢进深山里喂狼？”关珊珊一听到狼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满笑着对关路一说：“哥，我跟花花说笑而已，哪里敢！考不上大学，我哪里还敢跟人说我是你妹妹！花花，你知道吗？我哥当年高考的时候，是我们学校的高考状元。”花花说：“学霸啊！看不出啦，关路一不应该是学渣？”关珊珊说：“名副其实的学霸，他当年就差一分，错过了心仪的大学。”花花说：“那你得加油啊！”关珊珊说：“关路一进童城大学，这之间的故事可多了，改天有空我给你讲，特别有意思！”花花说：“好啊！有意思的，我都爱听，说不定可以给我拿来当素材，正好我写作用得上。”
第四十一章 大海会关门吗？
石榴已在树枝上结果，时间飞一般地过去，花花在平静里和自己的高二说拜拜。学期末最后一天，同学邀她去聚餐，她想起过生日那天父母给做的一桌子好菜，没能陪他们一起，于是给同学说今晚有事，改天约。
父母并不会主动问花花考试考得如何，只是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都可以，就吃平常吃的那家店吧！
这家叫李记的家常菜馆是开在居民区一楼的，花花从记事起，父母就带她来吃这里吃饭。这么多年过去，老板娘已经从妙龄少女变成了半老徐娘，好在她家的菜这么多年，味道依然很好。
花花吃了大半碗饭，妈妈破例给她夹了很多菜，爸爸问她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她说想去看看大海。爸爸让她把攻略做好了，就给她订票。
次日，顾风约她去吃饭，说是要感谢她，花花笑着说，“谢什么啊？我啥都没有做过。”顾风说：“数你功不可没。”花花又接着问，“我有什么功劳，我自己竟然不知道，你给说说。”顾风说：“等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说与你听。”
花花贫不过顾风，只好丢了个白眼过去。
饭桌上自然会遇到关珊珊，这不惊讶，可是一起来的还有关路一，这让花花全身的神经不自觉绷紧了。关路一面上微笑着，他盯着花花，说：“别来无恙。”花花说：“托你的福，一切安好。”关珊珊跳过来，抱住花花，“哎呀，想死我了。终于见到你了。”花花在关珊珊耳边说：“妞，搞错对象了，这话不该对我说啊！”关珊珊并不答她的话。
席间要了啤酒，待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斟满酒，顾风站起来举起酒杯开始说：“首先要谢谢时间，让我们相识相知；其次，我要谢谢花花，谢谢她捡到了珊珊的手机，让我和珊珊得以相识；最后，我要谢谢珊珊，谢谢你让我做你的男闺蜜。”顾风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花花没有想到顾风这么直接了当，她瞄了瞄斜对面的关路一，关路一面无表情，握着酒杯却不喝，关珊珊端着酒杯，她也跟着一饮而尽了。花花跟在关珊珊后面也喝完了杯子里面的酒，桌面上只有关路一没有动。关珊珊喊了一声哥，关路一仿佛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看着妹妹，又看看顾风，将手里的酒闭着眼睛喝下去了。
此刻，花花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她回想起那个晚上，关路一执意要送她回家，花花说她可以自己回去。拗不过关路一，两个人就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花花找了靠窗的单人座，关路一坐在她后面一排。
下车后，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关路一小跑着追上来，拦住了花花的去路，花花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不解，关路一说：“忘记你，我做不到。”花花说：“那要怎样？”关路一被这么一问，一时答不上来，怔在原地。花花绕开关路一，朝家门口走去。
这片海域属于未开发区域，游人并不是很多，花花此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沙滩马拉松，想到这里，她用最快的时间换好跑步装备，在夕阳里，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开始奔跑。靠近马路的沙是干的，一脚下去一个窝；再往海边靠一点的沙是半干的，一踩一个脚印，脚趾在鞋子里抓得牢牢的，可是鞋子本身在这样的沙地上会滑动，这样跑着感觉并不是十分美好；靠近海水的沙滩，除了泥泞处，大部分是平坦的沙地，沙子很细腻，跑步时得时时刻刻注意着浪花，一不小心，你就有可能穿了一双湿鞋子，袜子连带湿掉了，两只脚跟着难受。摆在这样的条件面前，花花依然坚持了3公里，3公里后她果断放弃。
跑步从来是为了获得健康，如果要以可能受伤为交换，她宁愿不跑了。就地坐在沙滩上，把耳塞塞进耳朵里，全世界除了音乐，大海，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夕阳一点点下沉，暮色一点点暗下来，风吹过耳畔，抚弄着花花的一头青丝，这种感觉真好。
行程安排了三天，花花除了睡觉，她就在海边的沙滩上待着。清晨沿着海边的石台阶，走到海的深处，她说认为的深处，浪花打湿她的鞋子，她也不怕，渔人在垂钓，因为有饵，一下一只，一下一只，钓上的鱼巴掌那么长，鱼身白亮白亮的，白得有点刺眼。花花觉得这鱼眼睛特别大，她想起了李子依的眼睛，子依也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她拍了照片传给子依看，说：“看看，和你很像哦！”子依没有回她信息，她拍够了照片，收好手机。花花很想摸摸那些鱼，于是提起其中一只的鱼鳍，她观察了渔人，他并没有制止她，依然专心钓鱼。于是，花花把鱼抬离了桶，离了水的鱼，暴露在半空中，鱼眼睁得更大了，嘴巴张开着，花花这才注意到那一排在鱼嘴边的那一排牙齿，和玫瑰花的刺一样，整齐地排列着。生活在大海里的鱼，花花原本以为只有鲨鱼才有尖尖的牙齿，没有想到这么小的鱼有这么多牙齿，看上去锋利的牙齿。花花对渔人请求，请求他自己一条小鱼，渔人拗不过花花的恳求，答应了她，花花捧着渔人装渔饵的一次性塑料杯子，装了大半杯水，选了一条看起来最小的鱼，丢进去，这条鱼在杯子里，身子是倒立着的，它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大海，身子在水中，可是它再也回不去了。
从渔人所在的石台阶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回来，那些台阶被海水冲刷着，上面爬满了贝类，深褐色一片，包装着石台阶。幸而花花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不然早就晕了。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对母女，那个小女孩不过3岁，说话依然奶声奶气的，她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妈妈，你说大海会关门吗？”她妈妈听她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小女孩望着妈妈：“妈妈，你笑什么？”她妈妈说：“我没有笑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个问题很有趣！”小女孩说：“妈妈，你看，你看，姐姐拿了一条小鱼。”她妈妈望着花花微笑，花花停下来，蹲下身子，把塑料杯子放在小女孩手边，问她：“你喜欢吗？”小女孩说：“喜欢，喜欢！姐姐，如果大海关门的话，小鱼就回不了家啦！”花花说：“那你帮帮小鱼吧！”小女孩接过塑料杯，小心翼翼地双手举着，走到海边，把小鱼放回了大海。
第四十二章 糖醋里脊
热爱的就会无比狂热去追逐。梦想也罢，爱人也罢，放手一搏，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少年维特的烦恼，焦灼的一颗心，放不下，放得下，喜欢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那么义无反顾地，让人投入进去，在他人看来盲目，不可理喻，甚或需要当头淋一盆冷水……这般执迷不悔恰恰就代表了我们逝去的青春岁月。
第二天清晨，花花又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她问大海会关门，问得那般理直气壮，花花不禁笑出了声。花花也想到了那条长了尖牙的小鱼，如果昨天没有被放生，她应该会去寻一个便当盒装水来养它，便当盒比杯子大多了，小鱼，小鱼，你应该感谢那个小女孩，她的天真美好，让你重获自由，让你可以在大海里自由自在。
很久以前，爸爸妈妈带花花去动物园看猴子，爸爸指着猴子对花花说，你看我们在看猴子，岂不知猴子们也在看我们啊？用在对比昨日那个瞬间，是花花在看鱼呢？还是鱼在看花花呢？鱼眼瞪着人眼，人眼瞪着鱼眼，两两相望。
当那条小鱼在塑料杯里游着游着游不动了，花花就用手指敲敲杯子，小鱼又开始游来游去，光盯着这只鱼看，光看那渔人钓鱼，钓上来和昨天一样的小鱼，夕阳就到天边了。
傍晚的海风吹着，有一丝凉意，花花回了客栈自己的房间，此刻，风在轻吟浅唱，大海的声音，和陈子明的歌声很配，花花听着听着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花花醒来，已经晚上20点，花花感到饿，吃完炒粉走在海埂上，耳边都是涨潮涨潮了惊叹音，没有见过大海的人，总是对大海充满了无限的向往，而住在海边的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花花看向大海，黑漆漆的一片，远处若隐若现的渔火，把夜色衬托得更加浓郁。花花注意到早上看到的沙滩，此刻都已经被海水淹没了，此刻，让花花去海水里淌水，她是万万都不肯的。这样说来，她爱的大海，只是白天风和日丽，泛着金色浪花，略显平静的大海。这样说来，她并不爱晚上的大海，并不爱，是的，大海在咆哮，她站得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这样说，真真是叶公好龙。
花花在海边拍了照片，发给橙子。橙子的漂流瓶立马就过来了，仿佛他是一个渔人，就在海边等着花花的瓶子，他这么写着：月光还是一样的白，可是等不了梦，等不了落潮……花花看到这里笑了，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的焦灼如同踩在脚下的沙滩，柔软得让她放下。
花花在电话里对妈妈说，“我真想在这里再待十天半个月，这里阳光正好，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好！”妈妈说，“需要改签吗？”花花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立马说：“不用了，我晚上到家，我要吃糖醋里脊。”妈妈在电话里说：“都说了糖醋里脊要提前一天预约才有得吃，不行，明天晚上吃吧！今天晚上吃水煮西兰花和鲫鱼奶汤，”花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吃的菜，其中这道糖醋里脊，她的妈妈告诉她的永远都是请提前预约。
关珊珊的微信，在花花登机前，准备关机时出现了，花花扫了一眼，这妞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仆装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花花打了个问号过去，关珊珊的信息半天没有回过来。司乘人员站在她身旁提醒了她两次，花花敌不过周边乘客的目光，按了关机键。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美美的，舒服极了。爸爸在机场出口处迎接她，神秘地告诉她，“你妈呀，大半夜的去买里脊肉，说是要给女儿做糖醋里脊，待会你可要多吃几块，不然她可要难过啰！”花花露出了得意的笑，嘴上却并不饶人，“这么晚了，谁让她给我做的啊？肯定是想让我变成个胖子，一会我才不要吃，不能让她的诡计得逞了。”爸爸也不接话，人到中年，听到听不到，转换得已经很自如了。爸爸专心开车，放了花花喜欢的钢琴曲，花花靠着椅背，沉浸在音乐里，完全忘记了开手机这回事。
到家，说不吃糖醋里脊的那个家伙，一坐上饭桌，嘴就没有停下。妈妈今天的手艺比往常似乎更好了一点，吃完第一块，花花还没有咽下去，就挥舞着双臂，“妈，你竟然在里面放了柠檬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妈妈看着她的样子，给她夹了一块在碗里，说：“独家配方，等你将来想学做菜了，我再传给你。”花花认怂了，从小到大，她就不喜欢做家务，洗碗做饭她一点儿都学不来。在他们家，有个勤劳的爸爸，有个喜欢捣鼓厨艺的妈妈，她会不会洗碗做饭，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她会吃，懂得吃，那就够了啊！
花花的这张嘴，不管什么味道她都能尝得出来，全家人最喜欢玩的游戏，竟然是做好一桌子菜，然后让花花尝第一口，说出里面都放了些什么配料，小时候，配合配合老爸满足一下老妈的虚荣心，长大后，如果不是真的有独特的配方，花花是不肯配合的。太过老套的游戏，花花想我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成年人的感受啊！想是这么想的，可是每次吃糖醋里脊，看到妈妈期待的眼神，就忍不住戏精上身了。
晚上临睡前才发现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花花开机看到了关珊珊的留言。留言是这样写的，亲爱的，你能不能抽个时间来看看我？趁我还活着的时候，趁我还不那么丑。花花想小说看多了吧，脑子进水了吧，可是接下来她看到的图片，让她不得不相信，关珊珊说的话是真的，那是一张ICU病房门口的照片，关珊珊半依着门，面色白得如同一张纸一样，她极力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花花把电话打过去，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人声，电话被挂断了。
花花又看了看手机，那张图片太触目惊心，而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花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23点30分，隔壁房间没有声响，父母应该都熟睡了。
滴答，信息来了，花花点开了看，我是关路一，珊珊在ICU，现在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你明天上午再来吧！
花花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呆，把自己重重地丢到了那张床上，闭上了眼睛。真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好吧，且让我入梦，梦里见到她，梦里见到她的笑。
第四十三章 我叫花花
第二天一大清早，花花把电话打给关路一，关路一第一时间接了电话，花花质问道：“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关珊珊究竟怎么了？”关路一半响不说话，良久才回：“她得了流行性腮腺炎，加上重感冒，持续高烧不退，并发了胰腺炎，所以才住院，现在烧退了一些，正在做抗炎治疗。”
花花举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中，关路一说：“先这样，医院这边人手不够，我先去忙了，等你来了再说。”花花嗯了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花花呆立在原地，连妈妈走进了她房间都没有觉察到。待花花发现妈妈在她身边站着，她扑向了妈妈的怀抱，起先是小小的啜泣，再然后声音就大起来，花花觉得胸口堵得慌，抑制不住的悲伤，让泪水一次又一次决堤，她沉浸在悲伤里。妈妈搂着她，她抱紧妈妈，眼泪打湿了妈妈的睡衣。妈妈用手摸着她的背，从上往下，像撸猫儿背那般，那般轻，那般柔，花花哭累了，哭着哭着睡着了。
恍惚中听到手机响了，爸爸接了电话，听声音应该是关路一打过来的，爸爸说我们知道了，我们会照顾好花花的。
一整天是妈妈陪着花花的，花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花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一片云海上，她和关珊珊两人都长了一对翅膀，像天使一样，在云海上飞着，嬉戏着、追逐着。忽然晴空里来了一个霹雳，接着电闪雷鸣，花花亲眼看着关珊珊被一道闪电击中，坠落下去……花花从梦中惊醒过来，出了一身的汗，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早上8点半，妈妈问花花需不需要留下来陪她，花花说：“你上班去吧，等会我去书店。”花花接着睡，这一睡就睡到了11点。起来后，花花去了书店，在书店的咖啡馆，花花点了一杯拿铁，从来不喝咖啡的花花竟然点了咖啡，这让凯哥很诧异，花花喝下第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眉头邹了邹，凯哥坐在她的对面，“妞，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快，给凯哥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花花并不理他，自言自语地说：“小太阳没电了。”凯哥问：“谁是小太阳？”问完，凯哥把手伸过来，想试试花花是不是在发烧，花花避开了凯哥的手，说：“我没有事，也没有发热，我就是需要喝点咖啡，不是说咖啡可以提神吗？”凯哥摊开双手：“你确定不需要一个分享者？”花花说：“谢谢你，凯哥，我能自己解决。”
花花在喝咖啡的间隙里，抬起头，她仿佛看到陈子明的背影，就在那个书架旁，他正埋头看一本书，等她揉揉双眼再看时，书架那里空无一人。手机里也没有收到新的讯息。海面平静地不起一丝的风，自然，也没有漂流瓶。橙子，如果你在的话，你会和我一同前往，那样多好。
喝完那杯咖啡，花花背起包，站起身来，她略微停顿了几秒，就迈开步子，坚定地走了。
目的地是医院。咖啡在花花的体内起了作用，她踏进了这个生平她很讨厌的地方，这里曾经夺走过她的外公，在她12岁那年，她甚至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从那以后，花花拒绝来这个地方，整整六年，当她再次踏进这里，却是来见她的好朋友，和她一样，青春正如花朵般绽放的女孩——关珊珊。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是，她同样不能骗自己，她得来，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隔着ICU的玻璃门，花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关珊珊，她早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此刻，她好不容易睡着了，睡着的关珊珊眉头深锁着。花花站了半响，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旁边，她以为是关路一，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的是顾风。顾风像见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他不看花花，开始絮絮叨叨：“我真傻，我就不该带她去市集，那里人那么多；我真傻，我就不该选那天去，那天她重感冒；我真傻，我怎么就忘记了给她吃感冒药，那天她咳嗽了很久……”
花花那一刻，特别想逃跑，她不想再继续听顾风说了；她不想再继续看病房里面关珊珊的样子；她想要是手机坏掉了多好，那样就不会收到关珊珊的信息了；她想如果还在海边度假多好啊，那里的阳光明媚，沙滩柔软……
可是，花花发觉自己的脚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她迈不开步子，身体也一点一点僵硬起来。她的胸膛里有一团火，忽的燃烧起来，温度越来越高，灼伤着她的神经，她感觉自己快站不稳了，于是，她用手扶着玻璃窗，撑着不让自己倒地。那火越来越大，势头越来越猛，竟然从她身体里窜出来，如一条火蛇般蜿蜒着伸向大地，眼看着就快到抵达她身旁最近的高压电线了。此时，天空黑压压一片，火苗已经烧开了电线外面的那层塑胶，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黑色的天幕被一道闪电划开，闪电眼看着打到高压电线上了，那不可言喻的疼痛，炸裂了花花的脑袋，她最后残留的意识里，竟然是在高压电线上跳出了无数个电小人，金色的小人，有着圆圆的脑袋，细胳膊细腿，五官被模糊了，似乎能看到小人的微笑，他们从电线上蹦跶出来，寻着闪电的方向而去，排成一排排，整齐有序地往天上行将而去。
有一条红色的类似传输带的东西，传送着这些小人儿们，这条红色的带子一头是在闪电那里，另外一头连着花花的左手手臂，那里有一个细小的针，扎进了花花的动脉里，有一根导管将花花的血液抽出来，连上了这条红色的带子，那个带子里最黯淡的地方，有着最微小的光的地方，那是花花的血在流淌。
等花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输着点滴，妈妈正看着她，见她醒了，按了按铃，护士和医生都过来了，一群人围着她，医生翻了翻她的眼皮，微笑着说：“请说出你的名字？”“我叫花花。”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爸爸也进来了，微笑着看着她，问她饿不饿。花花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
在医院待了不知道多少天，花花感觉待腻了，缠着医生让她出院，父母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那天，在走廊上碰到主治医生，和医生告别时被念叨了好多遍，回家静养，回家静养，花花跟着爸爸妈妈回家了，没有回头，抬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第四十四章 大花脸
医生让花花回家静养，花花哪里是坐得住的主？爸爸陪她下象棋，让了她一个炮，一个马，花花直接把爸爸的“将”拿在手里说：“老窝被我端了，我赢了。”爸爸面露尴尬，这怎么下的棋啊？这“车”都能隔着棋子来将军？真是神奇！
轮到妈妈来陪她，花花说要画画，那就画画吧！花花平日里喜欢素描，极少画水彩。那天非要吵着画水彩，最后给妈妈画了个大花脸。一向特别聪明的妈妈，是怎么上当的？原来是她画着画着打盹了，花花就恶作剧了一回，她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妈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花花把妈妈拉到镜子前，妈妈看到了自己的大花脸，也跟着笑起来。爸爸听到她俩笑，跑出来看到自家夫人的脸，跟着一起笑起来。一家三口人，乐呵呵看着彼此。花花忽然放下笔，说：“没意思，你们俩不应该是生气的吗？”爸爸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表情。妈妈说：“我是觉得你画得有趣，我才笑的。再说，谁让我不好好陪你的，竟然睡着了，该罚该罚。”说这话，和平素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妈判若两人。花花丢下一句：“没劲。”跑到阳台上发呆。
爸爸正在帮妈妈擦掉她脸上的水彩，门铃响了。花花在阳台上，没有听到，爸爸大声喊：“花花，花花，有人在敲门，去开开门。”
门外有人在喊花花的名字，这声音好熟悉。门开了，关珊珊和顾风出现在门口。关珊珊说：“妞，听说你为了我生病住院，我特地来看看你，亲爱的，想我没有啊？”花花看着眼前活力满满的关珊珊，笑了，张开双手，两个人抱在了一起。顾风拎着两大袋水果站在一旁，静候着。
爸爸听到声响，出来看，关珊珊说:“伯父好，我是关珊珊，花花的好朋友。”爸爸说：“你哥哥是关路一，听说是个学霸。”关珊珊一脸无奈，说：“我哥学习成绩是不错。”顾风也忙和花花父母打了招呼。花花对妈妈说：“我们班同学顾风，出了名的拖沓之王。每次打扫卫生，摆放桌椅，他那个标准，比人家五星级酒店还要严苛……”顾风被说，耳朵红了，依然不接话。
大家在沙发上落座，花花还在往门口看，她问关珊珊：“珊珊，你确定你门背后没有其他什么人？”关珊珊说：“你说的是我哥吧，他没来。我出院了，他就进山了。”
见有同学来陪花花，爸爸躲进了书房，妈妈忙去厨房准备饭菜。家里平时都是每天买现成的菜，冰箱里也不囤积多少食物。妈妈对花花说：“你先招呼着同学们，我和你爸去楼下超市买些菜，中午你们就都留下来吃饭吧！”关珊珊对花花妈妈说：“谢谢阿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花花说呢！一时半伙估计说不完。”
花花和关珊珊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她还记得是顾风带关珊珊去市集的。顾风在沙发对面坐着，负责给她们俩削水果，花花对关珊珊说：“要不去我房间吧？”关珊珊看看顾风，顾风向她点点头，花花拿了电视机的遥控给顾风，说：“随便看。”
“高考成绩出来了吧？怎么样？怎么样？”花花话到嘴边，就顺口问了出来。关珊珊说：“都说了我哥是学霸，他妹妹我不可能是学渣的。考得还行。”花花说：“那就好，那就好。你准备报考哪里的大学？”关珊珊说：“还没有定呢！我想去沿海城市。”花花说：“你妈舍得？要不你留在童城，好不好？”花花说：“我不想留在这里上大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去看一看。”花花说：“李子依上大学，选的是外地，现在你上大学，选的还是外地。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家伙，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才不要和你们做朋友！”
“花花，你18岁生日都过了，现在是个大人了。没有谁是可以永远陪伴另外一个人的！我们终究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而已。”关珊珊拉着花花的手对她说。花花说：“道理我都懂，就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给我点时间吧！”关珊珊说：“好好好，我也挺舍不得你的啊！”花花凑近关珊珊耳边：“你要是到外地上大学，外面这个呆瓜怎么办？”关珊珊说：“我准备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来解决。我总是相信，时间是最好的东西，足以抵抗所有的不可能！”花花说：“我也相信时间。时间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我的高三就要来临了。”关珊珊说：“平常心看待就好。”花花点点头。
“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说说关路一上大学的事吗？我想听。”花花把话题一转，转到了关路一身上。“我哥啊，我哥从小就是学霸，我们在同一所小学念书，在学校里，大家都喊我关路一妹妹……”花花听得津津有味，妈妈来敲门：“花花，饭做好了，你看是不是和同学先把饭吃了再接着聊。”花花抬头看闹钟，时间已经走到了12点30分，这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了。“珊珊，我们先吃饭吧！”关珊珊说好，花花打开了房间的门，顾风正帮着摆放碗筷，他倒不拘谨，感觉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大家落座，今天妈妈做的菜比较清淡。妈妈说：“珊珊，你和花花都才出院不久，阿姨今天就简单做了几个菜，等过段日子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妈妈今天做的菜虽然清淡，但是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土豆炖牛腩，是花花的最爱，里面放的番茄的量是平时的两倍，炖的汤应该是撇过油的，入口清爽不腻。妈妈特地炖了小米粥，给花花盛了一碗，特地问关珊珊是不是吃得习惯，需不需要也来一碗。关珊珊说：“阿姨，我那就是长个猴儿包。不要紧的，得过这个病的人自动免疫，以后再也不会得了。阿姨，我都正常饮食好多天了。”
花花冲妈妈眨眼睛，说：“妈妈，我爱吃，我爱吃，再给我来半碗吧！”妈妈给花花又盛了半碗，叮嘱她吃慢点。顾风吃饭全程都没有声响，闷头在吃。他第一个吃完，吃完了就放下筷子，等大家，大家都吃完了，顾风还帮着收碗筷。花花爸爸没有让他洗碗，顾风就去接着看电视，电视上在播放一场足球比赛。
第四十五章 跑步很公平
凌晨五点，睁开眼，花花便再也睡不着。很久没有跑步了，花花想要不要起床跑个5公里。挣扎了10分钟，花花换了运动衣，蹑手蹑脚地开门。爸爸推了推妈妈，还在睡梦里的妈妈嗯了一声，爸爸说：“花花，这孩子，真的是闲不住，又去跑步了。”妈妈说：“随她，随她。你也随我吧。让我再睡会。好困。”
熟悉的龙湖，熟悉的跑道，可是有什么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呢？是汗水大颗大颗在流淌，连呼吸都调整不过来，大口大口喘气，双腿迈不开。花花才明白，跑友们说的是真的，他们说：“跑步很公平，不管你从前跑多快，可是一停下来，就都废了。”花花有10天没有跑步了。
花花回想下自己从家里出来后，没有做足热身运动，抬脚就开跑。花花以为可以像往常那样，把配速控制在1公里6分以内，实际上她跑了一段，就降到了7分，后来是7分30秒，眼看着快要掉到8分，她停下来，关了运动手表，开始深呼吸，企图通过调整呼吸，再次跑起来，夏天的清晨，微凉，汗水慢慢收敛，花花慢慢跑，让身体适应奔跑的状态。花花班上有个同学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了跑步的花花，后来她问花花：“跑步的时候，你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呀？”花花说：“什么都不想啊！就是赶快跑，赶快跑，注意脚底下的路，注意安全，不要受伤。”同学又问了很多人问她的问题：“花花，你为什么跑步啊？”花花说：“因为跑步让我变得自律，跑步让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同学说：“好羡慕你啊！”花花说：“不用羡慕我，你也可以的！来吧，一起来跑吧！”同学退后两步，练练摆手，“我还是算了吧，从小我就没有运动细胞。”
花花想大多数人都没有运动细胞吧，没有天赋异禀吧！大多数人都是凡人一枚，为什么最后会有那么大的差别，真的就是有一些人的自律，数十年如一日的持之以恒吧！
慢慢跑着，身体又慢慢热起来，节奏感找回来一点点，呼吸均匀，腿部的力量还在，正在发力。花花看到湖中央的那些水鸟，迎着初升的太阳，张开翅膀，飞在水面上，盘旋落下，落下飞起，花花想哪一天自己会不会成为御风的少年？1公里跑进4分的配速是不是就可以体验飞起来的感觉？
“早上好，加油！”迎面有人跑过来和花花打招呼，花花回了一句：“加油，加油！”谁知道那人调转方向，和花花并肩跑起来。花花朝她看了看，戴着帽子，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楚她的脸，花花见她不发声，可是脚下的步子却快了，花花也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见花花加快了速度，她轻轻笑了一声，这个讯息被花花捕捉到了，花花也笑了，两个以5分的配速跑了5公里，她终于放慢了脚步，扭过头对花花说：“我今天的10公里跑完了，你还要跑多久？”花花说：“我也差不多了。”她说：“要不，我们一起做拉伸吧！”花花说好。
到空地上，花花才看清她的脸，这是张天使的面孔，长得太美了，都快要让人窒息了。花花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继续往下看，这是什么身材，魔鬼，这就是花花一直梦寐以来的魔鬼身材，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线条分明，肌肉紧实。花花忍不住朝她比了个赞。她笑了笑，不说话。开始带着花花做拉伸，每一个动作都拉伸到位，花花跟着做，一丝不苟。从小跟着妈妈练瑜伽，花花身体的柔韧性不错。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她在凳子上坐下来，花花望着她笑，她问花花：“小姑娘，你笑什么？”花花说：“我高兴，好像遇到了一个天使一般。”她说：“天使？哪有？”花花说：“你就是天使啊！”她也笑了：“小姑娘，嘴真甜！”花花问：“姐姐，我叫花花。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她说：“我叫李朵，大家都喊我朵朵姐。”花花说：“朵朵姐，朵朵姐，我梦里面也有个朵朵！她和我完全不一样，什么都要反着来的朵朵，之前她一直陪着我，前段时间她忽然就不知所踪了。”李朵认真听着。
花花：“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朵朵姐，说不定你就是上帝给我派来的天使呢！”李朵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孩子，笑了，说：“好吧，你怎么认为都行，我就想告诉你，我见你跑步也有差不多半年了，以前你跑得都挺快的，今年怎么这么慢？”花花说：“朵朵姐，我刚生病出院没几天，医生让我回家静养，我有10天没跑步了，今天一早醒了，没忍住，就来跑步了。”李朵说：“生病了吗？住院？你生的是什么病？”花花说：“医生没说是什么病，就是每天晚上高烧不退。烧了一个星期，我妈说我都烧糊涂了。”花花给李朵讲了自己生病时见到的情形，那些闪电、小人，传送带。
等花花说完了，李朵说：“花花，这些都是生命的体验啊！你应该感谢生命给了你这些不一样的体验！”花花说：“是应该感谢，可是也害怕，恐惧，万一我要是见马克思去了呢！”李朵笑着摇摇头，说：“不会的。”花花说：“是啊，不会的，我才18岁，正是如花的年龄，上天让我好好活着吧，我还没眷恋人间，爱着世间！”李朵说：“小姑娘，好一番诗情画意！”花花说：“朵朵姐，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天约晨跑。我觉得我们两个速度都差不多。”李朵说：“好啊！我一周跑3次。可以提前一天约时间。”
等花花回到家，已经上午10点，推开门，满屋的鸡汤香，妈妈正在厨房忙着，爸爸从书房走出来，对花花说：“快去洗洗吧，你妈一大早就去菜场，给你挑了一只仔鸡，文火炖了快2个小时。”花花说好，钻进了卫生间。刚才她以为爸爸会责备她。
妈妈的鸡汤炖得太香，花花一口气喝了三碗，爸爸妈妈就看着，等花花发现时：“是不是担心不够吃，我吃饱了！”爸爸说：“再来半碗？还有，还有，多得很。”花花摆摆手说：“不来了，不来了，我吃不下了，好饱！妈，你的厨艺又精进了哦！”妈妈听到女儿的赞扬，嘴角也弯起来。
桌子上新插的茉莉花正开着，阵阵清香，爸爸老是看到妈妈带回来茉莉，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老是带茉莉花回来？”妈妈说：“因为茉莉花可以提神，安定情绪、舒解郁闷。最重要的是茉莉花产生的挥发油的香昧可以净化空气，具有杀菌、抑菌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