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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坐酌泠泠水     玉琢txt下载     玉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原由

    “大公主。”叶琢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表情淡淡的。

    “你就是那个玉雕匠出身的靖安王妃?”大公主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叶琢微微一笑,直视着大公主:“大公主说的没错,我不仅是出身于玉雕匠之家,还来自南云城。”

    “你……”大公主的眼睛猛地变得锐利无比。

    叶琢这句话,明明就是在隐射聂贵妃同样出身于南云城的玉雕匠之家,并不比她高贵到哪里去。

    这让大公主十分地恼恨。

    她一直觉得,如果自己的外祖父家是京城的豪门世家,哥哥大皇子杜邦早就成为太子了,何至于到今天还在与人争夺,还落了下风,以至于连累到她以后的地位?她心里,对那地处偏远而落后小城的外祖父家,不光没有感情,还有一丝怨恨在里面。所以,她最不喜欢别人提起聂贵妃的出身。

    但叶琢的话语没有丝毫破绽,让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闹事。大公主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问道:“不知靖安王妃这是打算去哪里?”

    作为聂家的死对头,叶琢绝不相信大公主不知道她进宫来要去哪里。明知故问,必有缘故。

    她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玉妃娘娘传召,欲往玉玑宫一趟。”

    “玉玑宫啊?”大公主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目光,她立刻换了一副笑盈盈的表情,无比亲密地对叶琢道,“我这正有件事为难呢,没想到这儿就遇上了靖安王妃,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等着叶琢主动问她何事,表示出愿意为她效劳的意愿。

    她出身皇家,自视极高,总觉得叶琢就算被杜齐翼和顾尘逼着跟聂家作对,但出身寒微的她,骨子里也应该是惶恐不安的。现在,只要她伸出手来,微微表露出一点招揽之心,叶琢就算不敢表露出亲近之意,心里也是受宠若惊的。

    叶琢却默不作声,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这让大公主更为恼恨。

    不过她好歹是聂贵妃的女儿,城府还是有的。极气抑制着自己的怒气,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冷了下来:“我有样要紧的东西要交给柔妃娘娘。但今天时间紧迫,去紫英殿一趟后就得马上出宫。靖安王妃既然要去玉玑宫,正好顺路路过柔妃娘娘的重华殿。还请靖安王妃帮个忙,帮我把这件东西亲手交给柔妃娘娘。”

    说着,她示意了一下,她身旁的侍女拿出一个锦盒,送到叶琢面前。

    这件事,还真是小事一桩,顺手而为之而已。像叶琢这样的外命妇,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不帮忙,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就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了。要是那些嫔妃、公主、皇子知道此事,没准还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叶琢产生敌对的情绪来。

    但重华殿,却是去不得的。大公主今天特意在宫门口等着与她相遇,要只是让她送一样东西那么简单,那就不是聂贵妃之女了。重华殿里,还不知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呢。

    叶琢根本想都没想,直接道:“玉妃娘娘召见,说是有急事相议。如果大公主的事不急,我到了玉玑宫后便会让玉妃娘娘的宫女把这锦盒送给柔妃娘娘;如果大公主很急,那便抱歉得很,我不能答应大公主的要求。毕竟答应了办不到,误了大公主的事,后果我担当不起。”

    不过,她说话的语气十分温柔而真诚。不管怎么样,把柄是不能主动递到敌人手里的。

    大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过是顺路进去一趟,又耽误不了什么时间。靖安王妃连这么个举手之劳都不肯帮么?”

    “对不住,实是玉妃娘娘那里有急事。”叶琢微微曲膝,“时间紧急,先告辞了。”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大公主强忍着欲要暴走的冲动,“那你到了玉妃娘娘那里说完话转回,再将东西送过去好了。”

    “小安子,你把东西接下。”叶琢吩附,又看着大公主道,“为了不耽误大公主的事,我会派妥当的人将东西送给柔妃的。告辞。”

    这一回大公主没有再拦着叶琢,看着她慢慢离去,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往紫英殿去了。

    “三夫人……”樱嬷嬷担忧地唤了叶琢一声,欲言又止。

    她觉得,刚才叶琢就不应该让小安子接过这个锦盒,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呢?那大公主,明显就不安好心。

    叶琢却没有理会樱嬷嬷,对小安子道:“小安子,你看那边那位,是不是侍候皇上的内侍?昨日我在养心殿见过他。”

    小安子抬头一看,点点头道:“正是。那是皇上身边的侍候的宗公公。”

    “你去请他帮个忙,把情况说一遍,托他将你手上的锦盒送去给柔妃娘娘。”叶琢道。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说是给他的一点心意。”

    小安子应了一声,接过玉佩,朝宗公公那里去了。

    樱嬷嬷和媛姑姑都皱了皱眉。

    皇上身边的公公,地位比她们这些妃子宫殿里的内侍和宫女高几个档次,便是嫔妃们都不敢叫他们办事,怕他们到皇上面前上眼药水。而那些公公们怕皇上怪他们多事,也从不肯帮忙。叶琢这个小门户出身的外命妇竟然敢打他们的主意,还真是敢想啊。

    “三夫人,宗公公不会帮忙的。”樱嬷嬷忍不住给叶琢打个预防针。

    叶琢笑了笑:“这个可不一定。”

    而那边,小安子已走到宗公公面前,跟他说话了。宗公公大概也没想到叶琢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吧,他愕然地愣了一愣,转头向叶琢看了一眼,沉吟片刻之后,遥遥地向她微微行了个礼,伸手接过小安子手中的锦盒,往重华殿方面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樱嬷嬷和媛姑姑都傻了眼。

    叶琢笑一笑:“我一进皇宫大门就被拦住了,皇上自然要派人看一看。我这么好的一支枪,偶尔向他求助一把,他不帮也说不过去不是?”

    樱嬷嬷一想,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三夫人高明。”

    她这下算是放下心了。她忽然发现,在叶琢身边做事,比在顾尘身边做事要轻松许多。论心机论手段,面前这位靖安王妃,丝毫不比那聂贵妃差,她和阿媛根本不用操那么多的心。

    也不知聂贵妃只有这一招,还是被宗公公的举动吓着了,叶琢一路进去都极顺利,直到玉玑殿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顾尘早已在殿门口翘首以盼了。

    “师父。”叶琢看到顾尘那张熟悉的脸,百感交集。

    顾尘见到大家,也是一脸的复杂表情。不过殿里有诸多的宫女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道:“进来,进来说话。”说着引大家进了玉玑殿。

    一直到内堂,在回答了樱嬷嬷和媛姑姑絮絮叨叨地询问后,她这才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跟琢儿说说话。”

    待大家都退了出去,叶琢忽然道:“师父,我这段时间画画很有进步,您要不要看看?你这儿可有纸墨?拿出来我画给您看。”说着,朝顾尘眨了眨眼。

    正想张嘴说话的顾尘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有啊,你等等。”说着,起身便要亲自去拿。

    “我看你这外面湖中有一亭子,风景真好。不如我们到外面亭子去画吧。”

    “好啊。”顾尘应道,两人一同出了门,拿了文房四宝到了外面的湖心亭中。

    进到亭子里,顾尘舒了一口气:“这里应该没事了吧。”

    叶琢没有说话,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对顾尘道:“师父您看看我写的字有进步了没有?”

    顾尘张眼一望,抬起头来极有深意地看了叶琢一眼,笑道:“还不行。你看着,应该这样写。”说着提起笔,写了起来。

    两人嘴里聊着书画,一问一答地写着字,很快顾尘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自从顾尘回宫后,杜齐翼时不时地到玉玑宫来过夜,她便不敢把玉佩挂在脖子上,而是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可没想到昨晚杜齐翼会到玉玑宫来过夜。而且她担心丽妃那一下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怕他怀疑她手中有什么特殊的玉佩。没准昨晚来过夜,就是专门来监视她的。所以昨晚一晚上她都不敢动弹,生怕拿到玉佩发动不了,被他捉个正着就糟了。因此根本没有尝试穿越回去。

    “也好。”叶琢抬起头来,看了顾尘一眼。

    她没告诉顾尘,她昨晚上担了一夜的心。总担心她这个方法不妥,丧命于穿越之中。早上接到传召,她心里其实很高兴。

    她在纸上叮嘱顾尘:“那块玉佩,不到下月十五再别拿出来了,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顾尘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那块玉佩,怎么会引起丽妃的注意呢?你这宫里是不是有内奸?”

    顾尘提笔写道:“阿樱走之前,一再让我注意这宫里是不是被聂贵妃安插了内奸。有一次我正在看玉佩,被一个宫女看见。我只好将计就计,想试试看这宫女是不是内奸,没想到果然如此。”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好主意

    饶是事过境迁,叶琢还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顾尘没察觉这事,被聂贵妃拿出来攻讦,就算杜齐翼想包庇她,都没办法办到。

    不过,该叮嘱的地方,刚才已叮嘱过了。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后,顾尘也会很小心。只要她不拿那块玉佩出来,还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放玉佩的地方隐秘吗?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她又问。

    “很隐秘。除了我,没人知道。我只要这个月不去拿玉佩,就不会有人发现。”

    叶琢舒了一口气,拿出她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将桌上写满了字的纸烧掉,将灰烬扔到小湖里,这才轻声道:“这段时间,您少出宫殿,也管着下面的人少往外走。更不要让外面的宫女、内侍进玉玑宫来,防止这些人栽赃陷害,趁机搜查玉玑宫。皇上这里,你也要小心。出了丽妃的事,他绝对会追查玉佩的事。”

    “我明白。”顾尘笑道,“放心吧。我好歹在这宫里住了十几年,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绿竹我不会处理,留着她,也好叫那些人放心。不过知道她有问题,我会防着她的。”

    叶琢点了点头。

    顾尘其实并不是没心眼的人,从这一次的将计就计就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以前有樱嬷嬷她们在,她懒得操心罢了。现在只能靠自己,她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再加上这边聂贵妃被警告,不敢轻举妄动,平安度过一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样被人压着打,我实在不甘心啊!琢儿,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聂贵妃彻底踩下去的?”顾尘眨巴着眼睛,轻声问道。

    这句话,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在她看来,聂贵妃有大皇子做靠山,杜齐翼就不会把她怎么样。杜齐翼总得顾及一下大皇子的感受,免得把他逼反了,危及江山。

    叶琢犹豫着。她其实早有主意,本来还打算昨天跟顾尘说的。但经过昨天的事,她便踌躇起来。顾尘的安全最重要。其余的,都是小事。

    “快说。我知道你有主意。”顾尘一见叶琢这神情,就知道有门儿。

    叶琢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琢儿,虽然你有瑞王妃和靖安王护着,但如果她有心报复,你防不胜防。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趁着我还在这里,把她打到动弹不得,这才是正理。原来我只想着回去,没意识到这一点。但昨天的事提醒了我。你不趁着我在这里的时候下手,以后再想下手就难了。机不可失啊!”顾尘苦口婆心地劝道。

    叶琢也知道这个道理,否则她就不会犹豫,让顾尘看出端倪了。

    “可是这样做,您的危险就很大。我不能置您于危险之中。”叶琢道。

    “你先说说,咱们一起商量着办。如果太危险,就再找机会。”顾尘的眸子亮晶晶的。

    叶琢看看顾尘,见她坚持,便凑近她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太好了,就这么办。”顾尘兴奋地拍了一下手。

    “可是……”

    “没有可是!”顾尘打断叶琢的话,“就算不成功,我大不了晚走一个月。只要小心些别让人发现那东西,就不会有危险。”

    事情确实如顾尘所说的那样,只要小心些不让人发现玉佩,问题就不大。叶琢只好点头道:“那好吧。”

    反正还有一个月谋划,这件事不着急。

    商议完这件大事,顾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琢:“说说吧,你现在的小日子是不是过得特幸福?我看靖安王挺护着你的嘛。”

    叶琢微红了脸。

    她抬头看着被秋风吹皱的湖水,叹了一口气:“我们根本没有圆房。”

    “什么?”顾尘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这个世上,能让叶琢尽情倾诉的,就是顾尘了。她毫不保留,把自己和杜浩然的事说了一遍,便是杜浩然身患绝症的事也说了。她知道,顾尘绝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的。

    “怎么会这样?”顾尘责怪地看着叶琢,“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他。”

    “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如果我还留在南山镇,聂家会放过我吗?参与了南北之争,走到了聂家的对立面,再身怀赌石和玉雕之能,除了瑞王府,没有人能护得了我周全。”叶琢幽幽地道。

    顾尘哑然。

    是啊,杜齐翼想扶二皇子上位,就得夺去聂家在玉矿上的主导权。只要叶琢有能力,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会成为双方角逐的对象。夹在双方之间,又无人全心全意地去护她周全,最后的下场,只能成为牺牲品。

    所以,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嫁进连皇上都无可奈何的瑞王府。

    “可是你这样,那怎么办啊?”她叹道。

    叶琢摇摇头:“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好。在嫁给他的时候,我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他一心护着我,又没有妾氏、通房让我操心,望日轩里全由我作主。就是想出门,也不难。以后搬到靖安王府去住,就更自在了。所以比起嫁给别人,这样的生活已够好的了。”

    “也是。”顾尘想起京城贵妇们外面光鲜,内心里全是苦水,倒也十分赞成叶琢的话。

    “师父,您说,我怎么样才能让他去看病呢?只要他肯看病,就有希望。总比一点不努力要强吧?”叶琢今天来,就是想跟顾尘讨主意。除了顾尘,她也没个商议的人。

    顾尘皱起眉头,也感觉很难办。

    她知道叶琢的难处。没有谁不珍惜生命的。杜浩然既然这样放弃了寻找大夫医治,可想而知他的病有多重,基本上已没希望了。如果这时候叶琢违背杜浩然的意愿,把他的病情说出去,或是四处寻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总会让瑞王妃知道的。以她那性格,伤心而亡都是有可能的事。到时候,杜浩然跟叶琢翻脸不说,便是瑞王爷和杜砚他们也要怪叶琢多事。

    而不能说,就意味着不能号召天下名医来给杜浩然治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不治而亡,叶琢她一辈子都会不安的吧?可她的身份,又不能强迫杜浩然去看大夫。

    这件事,还真是难题呢。

    顾尘叹了一口气,看着叶琢,正想让她先放一放,再想办法。忽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琢儿,你去铁槛寺找杜浩然的师父吧。杜浩然生病的事,不宜让他家里人知道,但他师父应该是没问题的。你先悄悄去铁槛寺把事情跟他师父一说,我们这边叫人四处打听好大夫,然后带到铁槛寺去,再让杜浩然的师父将他召去瞧病,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对呀。”叶琢的眼眸一亮。

    叶琢离开的时候,顾尘生怕大公主又在半路拦截,便亲自送她到宫门口,看着杜浩然把她接走了,这才放心回玉玑宫去。

    一路上,叶琢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才能摆脱杜浩然、瞒着瑞王妃,单独去铁槛寺。

    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瑞王妃现在高度紧张,限制她出门。就算要出门,也得杜浩然陪着,否则就不放心。

    看来,只能过两天让祖母派人来接一趟了。

    叶琢苦恼地想。

    而养心殿里,杜齐翼听宗公公禀报了今天的事,问道:“于是你就这么去帮靖安王妃送东西了?”

    “是。”宗公公应道。

    “这靖安王妃,倒是个人物,敢叫你做事。”杜齐翼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又问:“柔妃打开锦盒看了没有?里面是什么?”

    “是一个打碎了的珐琅玲珑杯。”

    杜齐翼的脸沉了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聂贵妃,越发的放肆了。朕昨日才警告过。她莫非以为以大公主的名义为难靖安王妃,朕就不把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了?”

    这些话宗公公哪里敢回应?只低着头默不作声。

    “丽妃那里查了没有?是谁唆使她去查看玉妃的玉佩的?”

    “查了。”宗公公平淡地叙述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是丽妃娘娘身边一个叫锦儿的宫女。锦儿说,她跟玉妃娘娘管衣饰的叫黛儿的宫女要好,是黛儿告诉她的。属下去查了一下锦儿的家人,发现她的家人一个多月前被一群陌生人接走了,去了哪里邻居也不知道。后来属下在聂贵妃的陪嫁田庄名单里看到了她父亲的名字。而黛儿的家人,还好好地生活在原来的地方。”

    “哼,朕就知道是聂贵妃搞的鬼。”杜齐翼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投鼠忌器,顾着大皇子,他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动聂贵妃。大概聂贵妃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大毛病不犯,小动作不断。这让他十分憋火。

    “玉妃那里,查到了没有?”他转移了话题。

    “查了,什么也没有。怕惊动玉妃娘娘,老奴没敢细查。”宗公公禀道。

    “玉妃一向简单,从不搞这些阴谋诡计。她那里,就不用再查了。只是这段时间多派人守着玉玑宫,有什么动静,及时向我禀报。聂贵妃自己不动手,得防着她借别人的手陷害玉妃。”

    “是。”宗公公应了一声,见杜齐翼没有其他吩咐,退了出去。

第三百章 去铁槛寺

    叶琢既打算去铁槛寺面见杜浩然的师父沈越,接下来两天,便做足了准备。

    如今樱嬷嬷和媛姑姑是她的得力助手,她要办什么事,总瞒不过这两人去。叶琢便找了个机会,把杜浩然的事跟她俩说了。

    樱嬷嬷和媛姑姑来了几天,看到杜浩然一直住在外书房,心里就一直嘀咕着。只是她们新来乍到,最忌讳摆宫里嬷嬷的谱,什么都插手,什么都过问,那样做是最容易引起叶琢反感的。所以她们一直把这件事闷在心里,只低头做事,不敢随意打听。

    这会儿听得叶琢说明缘由,这才大吃一惊,对叶琢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之心来,也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心存感激,彼此又亲近了许多。

    樱嬷嬷道:“三夫人请放心,这事交给老奴等人去办就好。陈四他们也是嘴牢的,当初既答应娘娘来保护您,忠心是没问题的。老奴让他们出去打听铁槛寺和沈越大师的情况,再派人盯着三爷。待三爷出门的时候,便叫叶老太太接你回家看看。”

    “如此便好。有劳樱嬷嬷了。”叶琢感激地道。

    如今人手充足,又全都是自己人。樱嬷嬷和陈四等人又能干,各自统管着内外。她这里无论做什么事,都方便许多。不像以前在南山镇叶家的时候,她手下就秋月一个得力的,什么事都得自己操心,还得亲自去做。

    这么耐心地在家里呆了两天,她便听阮七来报,说杜浩然出门去了。阮七在樱嬷嬷的吩咐下,去叶府打了一转,告诉叶予期和关氏,说叶琢要去麒麟阁看看,不好出门。二老疼爱孙女,也不知这京城里的风起云涌,极配合地叫了管家,带了秋菊和三、四个护院,以关氏生病想孙女的名义,来接叶琢回家。

    瑞王妃在南山镇时是见过秋菊的,倒也没有生疑。召来秋菊问候了关氏的病情,又叫人拿了些补品来,对叶琢道:“你祖母病了,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这些补品拿回去给你祖母补补身子,就说是我的一番心意。”又问,“弈儿呢?叫他陪你一块去。”

    “三爷吃过早饭就出去了。”叶琢道。

    瑞王妃皱起眉头,对旁边的罗嬷嬷道:“派人出去,叫他回来。”

    叶琢赶紧道:“不必了,婆婆。三爷自己有事要忙,这样叫他回来实不妥当。反正我祖母家离这里不远,她派了管家和三、四个护卫过来接,我再让陈四、阮七他们四人一起过去,就这么一点路不会有事的,婆婆放心好了。”说完又补充,“有什么事,我让他们快马回来报信就好了。”

    瑞王妃也知道,顾尘送给叶家的那处宅子,离瑞王府倒也不是很远,一路上又是大街,再有这么七、八位侍卫护送,倒也足够了。再说,陈四、阮七他们武功不弱,有个什么事,回来报信也来得及。

    但她还是不放心,道:“你祖母派来的护院怕是不顶用,我再派几个侍卫给你。”说着,转身就要叫人。

    樱嬷嬷赶紧笑道:“王妃,您怕是不知道,老奴和阿媛被皇上派着跟随玉妃娘娘走南闯北,就是看中我们身俱武功,等闲几个大汉,都近不得我们的身。否则这么些年也护不得玉妃娘娘周全。现在三夫人不过是回一趟娘家,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让人说闲话。有我们几个护着,绝不会让三夫人少一根寒毛。王妃放心好了。”

    “哦?樱嬷嬷和媛姑姑还会武功?”瑞王妃大感惊奇。

    樱嬷嬷微微一笑,没再说话。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呼”地两个纵身,就跃到了旁边那棵足有五丈高的大树上,站在那摇摇欲坠的树枝上,折了一根树枝往小湖一抛,一条鱼儿便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

    看着这情形,不光是瑞王妃,便是叶琢也大吃一惊。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瑞王妃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以后琢儿的安全,就交给樱嬷嬷和媛姑姑了。两位的月钱,再加一等。”

    “多谢王妃。”两人忙行礼。

    瑞王妃看着叶琢:“以后啊,好好孝敬你师父。”又挥挥手,“行了,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你祖母等急了。”

    目的达成,叶琢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出了门。

    一行人先匆匆去了叶府。进了门跟叶予期和关氏说了两句话,叶琢和樱嬷嬷两人换了男装,与陈四、阮七一起从后门悄悄出门,乘车往铁槛寺去。媛姑姑、秋月及其他两个侍卫,则留在府里应付意外情况。

    陈四、阮七对京城本就熟悉,又特意打探了一番,挑了一条近路直奔铁槛寺。

    “公子,是这里了。”半个时辰后,陈四在一处寺庙门口停了下来。

    叶琢和樱嬷嬷下了马车,便看到一座占地极广、建造得巍峨庄严的寺庙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

    阮七早就做过功课,前来细细打听过一番。所以四人进了寺庙,他熟门熟路地便找了一个小沙弥,道:“前日我来递过一个帖子,求见沈越大师。今日我家公子来了,还请小师父去看看沈越大师有没有空见我家公子。”

    小沙弥看了叶琢一眼,对阮七道:“稍等。”便进了后院。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道:“沈越大师请关公子进去。”

    叶琢整了整衣冠,跟着小沙弥进了佛堂后院。

    铁槛寺是皇家寺院,院落众多,屋子建得也十分气派,与南山镇上的能仁寺可谓是云泥之别。沈越大师虽说是客居其中,但也独占一个院子,还有小沙弥侍候。

    “沈越大师,关公子来了。”小沙弥领叶琢进了院子,走到正屋前唤了一声。

    “请进。”一个洪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叶琢见门是开着的,便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六十多岁、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灰色长衫、精神十分矍铄的老人正坐在屋里的炕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他放下书站了起来。

    叶琢一进去便跪了下去,口里道:“叶氏拜见沈越大师。”沈越大师是杜浩然的师父,第一次见面,她理应行大礼。

    她这举动和自称让沈越大师十分愕然。

    阮七原来帮叶琢递帖子的时候,还附了一封信,信里写着叶琢关于赌石的一些问题。沈越大师便是看了这些问题提得十分有水平,才应允见这位“关公子”一面。却不想这一进门就行大礼,而且还口称“叶氏”。

    他上前虚扶了一把,疑惑地问道:“你是……”

    “妾身是靖安王新娶门的妻子叶氏。”叶琢站起来,恭敬地答道。

    “浩然的妻子?”沈越大师吃了一惊,打量了叶琢一眼,果然看出她是女子。

    “来,坐。坐下说。”沈越大师知道,叶琢女扮男装,撇开杜浩然来此求见,必是有事。请叶琢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便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陈四和阮七很自觉的没有进门,此时屋子里除了沈越大师,就只有叶琢和樱嬷嬷。

    叶琢也不绕圈子,站起来复又跪了下去:“还请大师求求我相公。”

    沈越大师吓了一跳:“浩然他怎么了?”又道,“先起来,起来说话。”

    叶琢站了起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不会吧?前几日他过来,我还看他气色好好的呢。”沈越大师抚着胡子,皱眉道。很显然,杜浩然的病连他也不知道。

    叶琢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前世也看过些医书,懂一点医理。她也怀疑杜浩然没病。但她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杜浩然没有生病,为什么会对她撒这么一个弥天大谎。杜浩然情动时痛苦纠结的样子,可不像是装的。

    沈越大师虽然疑惑,但叶琢既然这么说,他也觉得心慌,道:“这样吧,寺庙的住持空无大师,就是一位医术高明的人。我现在就派人叫浩然过来,让空无大师给他把把脉。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我们才好去想办法。”

    “多谢大师。”叶琢福了一福。压在心头的大事总算能够解决,她禁不住掉下泪来。

    沈越大师叹息一声:“不必道谢,他也是我徒弟。”

    叶琢又道:“他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大师您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别让他知道看病的事?还有,我今天来此的事,也请大师帮着遮掩一二。”

    沈越大师缓缓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又问,“他现在是否在家?”

    “他一早就出去了。听下人说,是腾安阁新进了一批北彊来的原石和玉料,他去看去了。”

    “哦。”沈越大师冲着外面道,“虚谷,你去腾安阁把靖安王找来,说我有事找他。”

    领叶琢她们进来的那位小沙弥进来一合什:“是,沈越师父。”

    “这位关公子来此的事,就不必跟靖安王说了。”沈越大师又指着叶琢道。

    虚谷又一合什:“是,沈越师父。”

    “你出门前,顺便叫住持来一趟,我找他有事。”

    虚谷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沈越大师转向叶琢:“靖安王妃,你先回去吧。如果想要急着知道结果,可以留一个下人在此。到时候我让他把消息带给你。”

第三百零一章 他没病?

    叶琢一心想知道杜浩然的病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里肯走?

    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咬唇,毅然抬起头来:“大师,妾身能留在这里么?”她收回目光,脸色微红,“妾身急于想知道三爷的病情。”

    她这样子,一副关心丈夫的小媳妇模样,沈越大师自然也不会想到别处去。沉吟一会儿,他点点头道:“那好罢。一会儿你就呆在里间别出声,听着就好。”

    叶琢大喜:“多谢大师。”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您怎么能让三爷不知道有人给他看病呢?”

    沈越大师微微一笑:“这你不用担心,老朽自有办法。”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只短短的相处,叶琢就知道沈越大师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的话不多,却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神奇。不过想想也是。能得铁槛寺住持空无大师看重的人,绝非常人。空无大师可是皇家宗室的一位老王爷,只不过看破红尘出家而已。

    “从俗世来说,空无大师也是你的长辈。一会儿他就过来了,你先见过他再进里间去吧。”沈越大师又道。

    “是。”叶琢态度无不恭顺。

    这边话声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沈老头儿,何事叫我过来?”

    紧接着,门外便进来一个人。光头白须,七旬上下,僧衣上披着一件袈裟,那消瘦的面容上,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似乎睿智得能看透世间一切事物。不用介绍,叶琢就知道这必是空无大师。因为,那双眼睛跟杜浩然何其的相像。

    “空无你来了。”沈越站了起来,不过态度极随意,指着叶琢道,“这是你的一个晚辈,先让她给你行个礼。”

    叶琢感觉那双明亮的眼睛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忙上前两步,跪下行了个大礼:“妾身叶氏,给空无大师请安。”

    空无大师听到叶琢自称“妾身叶氏”,丝毫不露惊讶的神色,微微颔首,淡然道:“起来吧。贫僧已然出家,世俗尘缘已了。施主既来,便是铁槛寺的客人,平等相处便是,不必行此大礼。”

    叶琢知道这些得道高僧,早已跳出五行之外,最不耐烦这些俗礼,不敢罗嗦,依言起身,恭立在一旁。

    空无大师径自走到炕边,盘脚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道:“说吧,叫我来何事?”

    沈越敛起脸上的笑容,把杜浩然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空无大师的神色渐渐肃然起来,待听完沈越的话,转头看向叶琢;“你是杜弈那小子的媳妇?”

    “是。”叶琢恭声应道。

    “好,你不错。”空无大师想了想,从手腕上带着的佛珠中取下一颗,递给叶琢,“说起来,你也算是贫僧世俗的孙媳,这颗佛珠,就当见面礼吧。”

    “多谢大师。”叶琢合什行礼,恭敬地接过佛珠。

    见叶琢一点就透,不再行那世俗人的跪拜之礼,而且对这颗佛珠丝毫不露嫌弃的神情,空无大师越发的满意。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口,道:“那小子就快来了,你还是进里屋去吧。”

    “是。”叶琢也没多想,带着樱嬷嬷进了里间。

    里间是沈越的休息间,陈设极简单,不过一炕、一炕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装衣物的箱笼和一个书架。室内一尘不染,极为干净。

    叶琢打量了室内一眼,在炕上坐了下来。

    而外间传来捅炉子、生火、浇水、沏茶的声响。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叫虚谷的小沙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师,靖安王来了。”

    “叫他进来。”沈越道。

    一阵脚步声后,杜浩然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空无大师,师父。”

    “哼,你小子,我不叫你来你就不来,还得我派人去请,真是越来越有王爷的派头了啊。”沈越一开口就责怪上了。

    “师父,您这样说,可是冤枉死徒弟我了。”杜浩然满嘴叫屈,“这不五天前才来看过您的吗?是谁说喜欢清静,叫我别来烦你的?”

    沈越冷哼一声:“我叫你别来你就不来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好吧,蛮不讲理,天下无敌。师父,您果真厉害。在这一点上,徒儿一定好好向您学习。”杜浩然大概是跟沈越随意惯了,听他这么说,丝毫不以为忤,笑嘻嘻地跟他打着嘴仗。

    “看看,这小子油嘴滑舌,哪里有点徒弟的样子。”沈越指着杜浩然,向空无大师控诉。

    空无大师“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出声帮腔,只招呼杜浩然:“来,坐下,喝杯茶。”说着,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炕桌上,推到杜浩然面前,“这可是我亲手炒制的茶,浩然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闻着味道就很香。”杜浩然面对空无大师,态度依然十分随意。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

    沈越和空无大师并不接话,各自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静静地品茶。

    杜浩然见状,只好一口口将自己杯中的茶饮尽。待他抬起头来,正要说话时,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身体一软就不知人事地倒在了炕上。

    “行了。”沈越放下茶杯,将晕倒的杜浩然放到炕上躺好。

    空无大师也站起身来,走到炕沿上坐下,开始给杜浩然把脉。

    叶琢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走到门口,轻轻地掀开帘子,往外瞧去,正看到空无大师在给杜浩然诊脉。她连忙摒住呼吸。

    “如何?”沈越见空无大师把手松开,紧张地问道。

    空无大师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看得沈越和叶琢心里一紧。不过空无大师并没有说话,换了另一边手,继续把脉。

    事关杜浩然的生死大事,饶是沈越性格淡然,此时也沈不住气了。见空无大师拿着脉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出声道:“到底是什么病?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个人了。”

    空无大师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小子,没病啊!”

    “什么?”站在里间的叶琢和沈越同时叫了起来。

    猜想变为现实,叶琢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如同打翻了酱料铺子,五味杂呈。

    他没有病,她应该高兴才是。现在她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的担心、害怕全都消散了。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心底涌了上来,直泛到舌尖上,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到底,为何要对她撒这么大的谎?

    “空无老头儿,你确定你没诊错?他确实没病?不会是你医术不高,诊断不出来吧?”沈越怀疑地看着空无大师。

    他自然希望自己的爱徒没病。但叶琢以女流之身,能找到这里来请求帮助,她的话是不会有假的。而杜浩然也没必要跟她说谎。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空无大师的医术上。

    空无大师此时哪里还有高僧的样子?如同被烧了屁股的猫,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道:“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却不能怀疑我的医术。我要是连有病没病都分不清,我这几十年的病人就白看了。”

    看到老友被气得没了半点风度,沈越顿时打消了心里的怀疑。

    空无大师的医术他是知道的,就算不是大国手,离大国手的水平也不远了。宫里那些御医也没人敢说比他强的。他虽不敢说什么病都能治,但一个人有病没病,他还是打包票能保证的。

    难道浩然真没病?

    可他没病为什么还要撒谎骗他媳妇?

    沈越将目光投到了叶琢身上。

    可看到叶琢呆呆地眼眸完全失去了神韵,如同木偶一般愣愣地站在那里,沈越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进来对空无大师道:“我让虚谷快马去请刘玉章了。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多一个人确认,我才能放心。”

    空无大师点点头:“这样也好。否则不光是你,我自己都不放心。”

    说着,他又将手搭在了杜浩然的手腕上。

    樱嬷嬷看着叶琢那样子,心里叹息一声,上前低声道:“三夫人,我扶您去炕上坐一下。”说着也不待叶琢说话,径自扶了她回到炕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叶琢也没有反抗,任由樱嬷嬷摆弄自己的身体。坐下之时,一行清泪却从她眼中滚落下来。她反手抓住樱嬷嬷的手,哽咽道:“嬷嬷,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樱嬷嬷并不了解叶琢与杜浩然之间发生的种种事,但杜浩然对叶琢的维护和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温情,她却是看在眼里的。她低声安慰道:“或许三爷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说着她拍拍叶琢的手,走了出去,走到空无大师身边,低声道:“还请大师仔细地看一看,三爷他是否有那方面的隐病。他与三夫人,并没有圆房。”

    虽说樱嬷嬷在宫里呆了一辈子,云英未嫁。但她如今上了年纪,空无大师和沈越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她说这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空无大师的眉毛越发的皱得紧。他仔细地把着脉,过了一盏茶功夫才放开手,摇摇头道:“我没发现他有什么隐疾。”

    “大师,刘太医来了。”外面传来了虚谷的声音。

第三百零二章 发现

    沈越没有出声,转过头看了樱嬷嬷一眼。樱嬷嬷会意,快步退回了里间。却见叶琢正怔怔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杜浩然身上。

    樱嬷嬷暗叹一声,将门帘放了下来。

    叶琢像是没发现自己的视线被门帘挡住似的,仍木然地立在那里,没有动弹。

    沈越见樱嬷嬷进了里间,这才起身出门,对门外的刘太医一拱手:“刘太医,麻烦你跑一趟。”

    “嗳,沈兄如此说就见外了。”刘玉章与空无大师是几十年的好友,与沈越也十分熟悉。他一面进门,一面问道:“沈兄哪里不舒服?”

    话声刚落,他便一愣。此时他已看到空无大师和躺在床上的杜浩然了。

    “这是……靖安王?他怎么了?”刘玉章一惊,急上两步,定睛观察杜浩然脸上的气色。

    “无碍,被我们迷晕了。”空无大师缩回手来,对刘玉章道,“有人说他身患绝症,但我却诊断不出来。所以请你来瞧瞧。”

    “哦?”刘玉章的表情凝重起来。

    空无大师虽然出家为僧,但痴迷的不是佛法,而是医术。相交多年,他深知空无大师的医术高明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这病症连空无大现都诊断不出,刘玉章他自己也不敢说就能诊断出来。

    他伸出手,将两根手指搭在了杜浩然的脉博上。

    屋里一片安静,只听到外面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如何?”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空无大师见刘玉章收回手指,急急问道。

    刘玉章摇了摇头,换了一边,将手指搭在了杜浩然的另一只手腕上。

    这一次没用多少时间,他就收回手来,抬头问道:“是谁说他身患绝症?他的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一息脉搏四或五至,应指有力。我看他好得很,常年练武,比任何人都健壮。”

    空无大师也算得是杜浩然的叔爷爷,而且极为喜爱这个侄孙。所以一来是对杜浩然比较关心,二来是对叶琢印象很好,觉得她不会信口雌黄,这才怀疑自己的医术。

    刘玉章虽然听闻过杜浩然这个人,但从未接触过,更无叶琢这个因素的影响。再加上空无大师事先就说他诊断不出来,他又对空无大师的医术十分佩服,说出“无病”这两个字便毫无顾忌。

    “你确定?”空无大师问道。

    “确定。”刘玉章对于自己的医太还是很自信的。

    空无大师将目光望向了沈越。

    沈越本就若有所思。见空无大师望着自己,他抬起手,对刘玉章作了个揖:“我无意中听这孩子感慨了一句‘来日无多’,这才慌了神,怕他得了什么病又瞒着家人。所以今天请刘太医过来帮助诊断一下。既是无病,我就放心了。今天这事,还请刘太医不要说出去,以免引起瑞王府的惊慌。”

    “是啊,这事要是传出去,皇上都得惊动。到时候却又子虚乌有,虚惊一场,你我都会传为笑话。此事还是三缄其口为好。”空无大师也道。

    刘玉章拱了拱手:“二位大师放心,老夫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空无大师和沈越都点点头,对刘玉章到是放心得很。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在太医院医令这个位置上也呆不长久。

    “辛苦刘太医跑这一趟。”沈越又拱拱手。这是在下遂客令了。

    “不客气,那在下就告辞了。”刘玉章十分知趣,拱手告辞。

    待刘玉章离开,沈越便向里间道:“叶氏,出来吧。”

    叶琢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此时她除了两眼有一抹黯然的神色,倒恢复了从容的姿态。

    “你看,我们要不要将他唤醒,问他一问?”沈越道。

    叶琢摇了摇头,凄然一笑:“不必了。三爷既然有此一说,那必是有这样说的缘故。没必要戳穿他,让他难堪。只要他身体健康,没有性命之忧,妾身别无所求。”

    “也好。”沈越长叹一口气,“你先离开吧,一会儿他要醒了。”

    “是,妾身告辞。”叶琢行了一礼,带着樱嬷嬷离开了铁槛寺。

    空无大师看着晕迷的杜浩然,问沈越:“你打算怎么解释他晕迷的事?”

    “事关死生,我还得问他一问。”沈越盯着杜浩然,满脸的肃然。

    空无大师点点头:“应该的。”

    沈越不再说话,将杜浩然的身体扶起来,一掌抵在他的后心处,缓缓将真气渡入杜浩然的身体。虽然有解药可服,或用冷水敷面也可以唤醒杜浩然,但那样一来,就等于告诉杜浩然他是被迷晕的了。

    沈越的真气在杜浩然身体里转了一个周天,杜浩然便缓缓睁开了眼。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迷茫地看看空无大师,再看看沈越,摸摸头道:“师父,我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喝了一杯茶就迷糊过去了?”

    沈越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锐利:“浩然,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病是怎么一回事?”

    “病?”杜浩然一皱眉,摇摇头,“没有病啊?我身体一直挺好的。”

    沈越和空无大师都六、七十岁的人了,一生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杜浩然没有撒谎。沈越心里越发的了然,但面上还是一脸的严肃:“那你刚才为何忽然晕倒?”

    “我忽然晕倒?”杜浩然愣了一愣,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摇了摇头,“没事啊,挺好的。”

    沈越和空无大师对视一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杜浩然却心生疑惑:“空无大师,难道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空无大师抚了抚自己的白须,摇摇头道:“就是没诊出什么问题,又见你晕倒,才会问你。”

    杜浩然皱了皱眉,目光却无意中落到他刚才喝茶的杯子上。

    他记得,就是喝了一杯茶,才感觉头发晕,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难道……

    他扫视了炕桌上的茶杯和茶壶一眼,回想起自己晕过去前的点点滴滴,心中越发的怀疑。

    他抬起头来,望了沈越一眼,看到沈越眼中并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心里一动,道:“好口渴。”说着便伸手去拿茶壶。

    “这茶凉了,你身体不好,还是躺着吧。我去给你沏壶热茶。”沈越一伸手将茶壶抢了过去,另一只手便要去拿杜浩然原来喝茶的那个杯子。

    刚才太过关心杜浩然的病情,他跟空无大师都忘了把这个茶杯换掉。那无色无味的迷药,刚才可就下在了杯子里。这时候杯子里应该还有残留的药物。

    杜浩然却将那个杯子按住,笑道:“这杯子是我刚用过的,不用换了。”

    沈越表情一滞,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提着水壶转过身去,将残茶处理了,准备另外沏了茶,偷偷地将解药散了一点在茶壶里。

    杜浩然身怀异能,又起了疑心,将沈越的一切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顿时了然。

    还没等沈越把茶沏好,他忽然跳了起来:“糟糕,有一件急事我给忘了。”他拱了拱手,“空无大师,师父,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二位。”说着不等他们回话,火烧火燎地就出了门。

    沈越和空无大师愕然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糟糕!”空无大师一指桌子,叫道。

    沈越转头一看,原来放在炕桌上的杜浩然的杯子,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沈越便知一切都穿邦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小两口的事,咱们两个老头也管不了,就别操那个心了。”空无大师摆了一下手。

    沈越点点头,也道:“浩然是个好孩子,他既然这样对那叶氏,必然有他的道理。由他去吧。”

    而杜浩然刚刚出院子,就遇上了送刘玉章出去、刚刚转回来的虚谷。

    虚谷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在寺庙里长大,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沈越和空无也没吩咐他不许把关公子的事说出去。所以哪里经得住杜浩然连哄带骗?三言两语的,杜浩然就弄清楚了有一位相貌清俊姓关的公子来过,而且刚刚才离开。

    “知道了,你回去吧。”杜浩然放过虚谷。站在台阶上,望着通往寺外的路,久久没有动弹。

    杜忘和杜念对视一眼,眼里全是疑惑。与三爷相识的人他们都见过,却从不知道还有一位姓关的。

    “走吧。”杜浩然下了台阶,翻身上马,急驰而去,直奔瑞王府。

    可大踏步进了瑞王府,走到望日轩门口,他却又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望着院子的大门,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爷,您回来了?”一个丫鬟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杜浩然立在门口,吓了一跳,忙上前行礼。

    “三夫人呢?”杜浩然收回目光,淡淡地问道。

    “亲家老太太病了,三夫人回叶府去了。”丫鬟恭敬地答道。

    杜浩然没有再说话,转身朝外书房走去。进了外书房,他掏出那只茶杯,对杜念道:“叫人验一下,看看这杯里是不是有迷药。”

第三百零三章 他深爱秦若彤?

    马车辘辘地行驶在去往叶府的路上,叶琢默然坐在车上,透过开了一条小缝的车帘,往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神情里有一点淡淡的落寞。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真的。

    前世的种种,让她以为自己心灰意冷,再也不会在意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了。她只需要谨守自己的心,再靠双手打拼,获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她也这么做了,她以为自己冰封了自己的心,即使杜浩然让她的心湖荡起微澜,也只是觉得不过是一种感动与感激,与情爱无关。

    可现在,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当她发现他骗了她,当她发现这世上唯一受骗的只是她一个人,心中的那一道厚厚的冰墙,竟然“轰”地一声倒塌了。那一瞬间的的疼痛,那种从脚上一直蔓延到头顶的冰冷,一如前世她站在山间亭子里,看着下面云泽安与小妾柔情蜜意、爱意涟涟时的感觉。

    她呆住了,怔住了,她不敢置信。没有谁会更明白这种不设防间被最亲的人捅上一刀的那彻骨的冰凉。

    痛彻心扉!

    她竟然忍不住落了泪。

    她竟然落泪了。

    呵……

    现在想起来,真可笑。

    从头到尾,杜浩然都没说过喜欢她,不是吗?

    他一直强调,他除了名份,什么都给不了,不是吗?

    他与她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没有肌肤之亲,他甚至都在不在内院居住。他之所以娶她,不过是她需要帮助,他可怜她,不是吗?

    他何曾负过她呢?

    他对她撒谎,也是不忍心伤她,不是吗?

    自己咎由自取,偏偏要去撕开这道美丽的面纱,戳穿这道善良的谎言,她真蠢!

    重要的是,她真可笑。

    她怎么会觉得杜浩然深爱着她,只是因为他身患重病,所以不愿意误她终生,才一再拒绝,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不愿意圆房呢?

    说到底,是她自视过高,自以为是,不是吗?

    她望着车外的人群,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认清自己的路,摆正自己的位置,她的生活才会轻松。

    “三夫人,要不,您回去问问三爷是怎么一回事吧。”樱嬷嬷轻声道。

    叶琢转过头,淡淡一笑:“有什么可问的呢?他撒这个谎,必然有他的道理。问了他也不会说,反而还引起他的反感。何必呢?”

    “可老是这样,不是个办法啊!”樱嬷嬷叹道。

    如果叶琢跟杜浩然圆了房,她自然希望叶琢不要过问。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男人嘛,只要不四处沾花惹草,做事不过份,就没必要去管他心里想什么。但现在,杜浩然根本就不在内院住,叶琢的地位,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这样可怎么行?

    叶琢摇摇头:“这样就挺好。”

    樱嬷嬷知道叶琢大概是心灰意冷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顿时着急起来,低声道:“三夫人,虽说空无大师和刘太医都说三爷没事。但有些病,这样光诊脉是看不出来的,还得确定一下才好。不如我去弄点药,试一试三爷,你看如何?”

    叶琢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连连摆手:“樱嬷嬷,您想什么呢?千万不要。”

    她与杜浩然,在聂府被人下了一次春药;成亲后进了瑞王府,又差点被夏至下了一次春药。莫非,她还得亲自给杜浩然下一次春药不成?樱嬷嬷这想法,真荒唐。

    樱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呐,你还年轻,又初入豪门,可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豪门里,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三爷可不光是瑞王府的三爷,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这爵位是能世袭的。如果三爷真是不能人事,那倒也罢了,以后在二爷家过继一个儿子过来抚养,咱们也能好好地过日子。

    可就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到时候不光皇上那里要赐下侧妃来,外面的狐狸精不知有多少。三爷的心要是被人勾住,爵位又由庶长子来继承,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要是来个不甘居人下的,你的性命都要被人害了去。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这种事,哪家没有?”

    叶琢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上一世,这样的情形不就在她身上上演过吗?只是,她有她的骄傲。她怎么可能去强迫一个对自己无意的男人与自己发生关系?那样一来,她成什么了?

    不过樱嬷嬷一心为她打算,叶琢还是十分的感动。再者,她上辈子做过大家主母,自然知道如何收伏人心。樱嬷嬷是极能干的人,又对她毫无二心,如果她什么心思都藏着掩着,那不亚于伸手把樱嬷嬷推开,让她心冷。

    她握住樱嬷嬷的手,轻声道:“嬷嬷,三爷他没有那方面的毛病,这个我知道。”她低下头,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以前在聂府,聂家姑娘想算计我,三爷误中了春药,那时候他……”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转换话题道:“他既不肯跟我圆房,自有他的缘故。现在我们相处得还好,三爷他至少在外人面前,还挺维护我的。但如果咱们采取非常手段,惹恼了三爷,结果会怎样,可想而知。他能娶我,就能休了我。再说,我也不愿意让人觉得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这件事,就算了吧。就当咱们今天没出来过,不知道这件事。”

    樱嬷嬷默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夫人,让陈四去查查吧,看看在三爷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是什么原因让他不顾一切地娶了你,却又不愿意跟你圆房。知道了缘由,咱们才好采取对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着等事态往坏的方向发展啊。”

    叶琢点了点头:“也好。不过三爷他身边有无数能人,查他的时候,须得特别小心,别让他知晓。”

    “三夫人放心,三爷身边的人都是军中将士,战场厮杀的本事强,但若论暗地里追查这些事,他们不是陈四的对手。”

    “这就好。”叶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你且让陈四去查来。”

    “三夫人请说。”樱嬷嬷期待地看着叶琢。漫无目的的追查,耗时耗力;如果有个隐约的方向,事半功倍。

    叶琢望着窗外,声音飘忽:“老卫国公的女儿秦若彤,曾在三爷失忆之时,将他从劫匪手中救出。而我那在叶家二爷做仆人的师父,曾跟秦姑娘相识,我唤秦姑娘为姐姐。我跟三爷刚认识的时候,三爷就说我的棋风跟秦姑娘很像,我曾将我与秦姑娘的关系告诉过他。之后他对我就很好,一直帮助我。我怀疑……”

    话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

    她知道她的猜测很荒谬,但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否则,他何以愿意娶她,却又不碰她呢?

    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女人,在没有任何逼迫和诱惑的情况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她有情。既有情,那自然是愿意与她鱼水相合,传宗接代。可他偏偏又不与她圆房。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爱屋及乌,他爱的那个人,已不在人世了。他娶她,只是因为她是他心爱的人的妹妹,如此而已。

    只是,可能吗?他们当年可是只见过一面,而且鉴于男女有别,她与他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他何至于对秦若彤一见钟情,还深爱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她上一世,即使容貌比这一世还要妍丽,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魅力吧?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叶琢晃了晃脑袋,将这荒谬却又觉得接近事实的事情从脑子里去掉,心里觉得怪怪的。

    如果杜浩然真的深爱秦若彤,她将如何自处呢?

    “让阮七,查一查秦若彤的坟在哪里。”她又吩咐道。

    “是。”樱嬷嬷同情地看着叶琢,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尤其对于感情。叶琢既然这样说,那杜浩然的一切异样,八九不离十就与这位秦若彤有关了。

    作为宫斗高手,樱嬷嬷觉得,只要那女人在眼前,就没有打不败的;可如果那人死了、走了、远离了,那就真没折了。因为,爱她的那个男人会不断地在心中将她美化,任何人都比不过她。

    “行了,嬷嬷,您别这样看着我。嫁给三爷,我只是看中靖安王妃的身份,并没想过要得到他的心。我知道,心里要存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真完了,绝对是自找痛苦。我刚才在铁槛寺里失神,只是因为被骗,感觉不好受而已。查秦若彤,也是想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不会因此而伤心欲绝的,你放心吧。”

    樱嬷嬷舒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要真在意他,伤心的只会是自己。你师父活了三十几年,仍然看不清这一点。我就怕你也会这样。”

    顾尘,还真是那样呢。

    叶琢不禁对顾尘所在的世界好奇起来。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才会培养出像顾尘这般,一心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呢?在她身处的这个古代,稍微理智清醒的人,都不敢这么想啊。要知道,这是一种奢望!

第三百零四章 杜浩然的纠结

    叶琢回到叶府陪二老吃过午饭,又歇息了一会儿才回瑞王府。

    当她去正院跟瑞王妃回复的时候,瑞王妃问候了一下关氏的身体,便对她道:“明日就是汝南王妃过寿。她派人来说,让我带你去,想见见你。想必你也知道,汝南王兼着朝庭骠骑大将军一职,当年边关一战,就是他亲自率军去攻打的,弈儿幸而得他青眼,一路提拔,才能进京受封,让我们一家团圆。汝南王对弈儿有再造之恩。所以明天去了汝南王府,你对汝南王妃一定要恭敬,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媳妇知道了。”叶琢应道。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瑞王妃挥挥手。

    而此时内院里,丫鬟们都摒气轻声,打叠起精神做事。原因无他,只因许久未到内院里来的三爷忽然回了内院。现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基本上都是樱嬷嬷从那几家陪房中挑选出来的,对杜浩然的脾性并不熟悉,唯恐做事不合主子的心意而受罚。

    不过还好,三爷并未要她们在屋里伺候。

    杜浩然正坐在正房的炕上,对着炕桌上的一副棋子打棋谱,表面上沉静,内心却十分的烦躁不安。

    上辈子作为特种军人,时刻保持冷静理智,是他们必须练就的保命本领,有时候需要蛰伏,在某处一呆就是十几天,如果没有超人的保持冷静的坚定意志,根本就呆不住。

    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怎么调整都没有作用。

    此时,他又抬起头来,朝窗外望了望。

    她怎么还不回来?

    “你确定她平安回了叶府?”他忍不住又问道。

    杜念表情古怪地看了杜浩然一眼。因为这个问题,杜浩然已问过两遍了。杜念跟了杜浩然几年,从来没有看到自家主子如此担心慌乱过。

    他答道:“是的。属下快马加鞭去了叶府,正好看到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叶府后门停下。三夫人虽然作了书生打扮,但她身边的樱嬷嬷,属下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她当时……情绪如何?”这句话在嘴边徘徊良久,杜浩然终于问出了口。

    杜念一愣,想了想,挠挠头道:“马车离门很近,三夫人一下车就进了门,动作快得很,又有樱嬷嬷挡住视线,属下实在没有看清楚三夫人脸上的表情。”

    杜浩然不说话了,心里却越来越烦乱,平时能让他静心的棋谱也打不下去了。他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步,道:“她怎么还不回来?”

    杜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一向沉默,不如杜忘嘴巴甜,明知道此时自家主子心里担心三夫人,他也不想说那些没用的话。

    “三爷,三爷,三夫人回来了。”杜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门口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哦,在哪儿?”杜浩然倏地转身。

    “三夫人直接去了正院。”

    杜浩然望着门外,没有说话。

    他知道,叶琢作为内宅不当家的女人,无论是出门前,还是回来后,都得去当家主妇那里去禀报一番,方能回自己的院子。

    能按时回来,又还有精神去瑞王妃那里请安,她应该……并不十分伤心难过吧?

    本来担心叶琢会伤心难过,以至于发生什么意外的杜浩然,此时却一点也没觉得开心。

    他走到炕边,盘腿坐了下来。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轻唤:“三夫人,您回来了?”

    杜浩然身体一震,差点碰翻了手边的棋盒。

    杜忘和杜念对视一眼,对杜浩然试探道:“三爷,我们出去了?”

    “去吧。”杜浩然眼睛看着棋盘,随口道。

    两人出了门,看到叶琢上了台阶,忙唤了一声:“三夫人。”

    叶琢看到他们两人,怔了一怔,继而望向了正屋,神情极为复杂。

    此时,她最不想见的就是杜浩然,杜浩然偏在此时回了内院。

    他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杜念和杜忘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叶琢默默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走进门去。

    “你回来了?”杜浩然转过头来。

    “嗯。”叶琢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三爷怎么来了?”

    杜浩然凝视着叶琢,没有说话。

    此时的叶琢,眼睛根本没有红肿的迹象,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更是刺得杜浩然心头发疼。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目光茫然地投到棋盘上。

    他以为叶琢知道那个消息,会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痛哭流涕,伤心欲绝。他明知道樱嬷嬷陪在叶琢身边,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却仍然心神不宁,担心她会出事,在这里坐立不安,一心只盼着她早点回来。

    他甚至已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却不想,他看到的却是这样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叶琢。

    原来,自己以为是晴天霹雳的事情,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叶琢见杜浩然没有说话,脸上那浅浅的笑容缓缓敛了去,低下头道:“我去换身衣服。”说着,转身便往里间走。

    樱嬷嬷看了看杜浩然,又望了一眼往房里去的叶琢,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反而退出了门。

    杜浩然此时回来,又一反常态地跑到内院来坐着,对叶琢的态度也极古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晓发生在铁槛寺的事。

    樱嬷嬷琢磨着,要不要向杜念和杜忘打听一番。

    叶琢进了里间,慢腾腾地换了家常衣服,心里也在琢磨杜浩然的态度。

    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杜浩然对她的态度总是十分温和的。从不像今天这般,一声不吭,爱搭不理。

    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来,下意识地将头上的首饰一样一样拨下来,扔进首饰盒里,然后坐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地发呆。

    坐在外面炕上的杜浩然忽然将手中的棋盘往前一推,站起来穿了鞋子,大踏步走出门去。

    “三爷,您走了?”樱嬷嬷见他出来,怔了一怔。

    杜浩然没有应声,直接下了台阶,往院门外走去。杜念和杜忘连忙跟上。

    叶琢在里间听到樱嬷嬷的说话声,慢慢地转过身去,望向门口,却见樱嬷嬷一挑门帘走了进去,对她道:“三爷走了。听杜忘和杜念透露出来的口气,三爷好像是知道了今天的事。”

    叶琢垂下长长的睫毛,缓缓转过身来,对镜子里的自己嘲讽一笑:“我还等着他跟我解释呢。不过,或许这样更好。难得糊涂么!”

    樱嬷嬷张了张嘴,最后一切的话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她知道,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天晚上,杜浩然并没有进来吃晚饭,也一如既往地住在外书房。叶琢吃过晚饭,却坐在院子里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劈虫,直到身体已累得不能动弹,这才由秋月伺候着洗了澡,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杜浩然仍然在老时间到了内院门口,等着叶琢一起去正院吃早饭。

    “三爷,早。”叶琢从院子里出来,一如平时那般,对杜浩然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经历两世,又受了关氏的影响,她早已变得十分豁达。昨天本来还期望杜浩然能对她解释,现在既然杜浩然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她自然也没必要再纠结下去。而且想明白了,放下了心中那一点点情动,她在杜浩然面前就更坦然了。

    可她这个明媚的笑容,却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刺了一下杜浩然的心。他淡淡地看了叶琢一眼,道:“走吧。”说着也不等叶琢,迈着他的长腿便往前走。

    杜浩然腿长脚长,他这一迈开步子走,叶琢哪里跟得上他?眼看杜浩然在前面拐了个弯,看不见了,叶琢干脆缓下脚步,只照着自己的速度行走。

    可走到拐角处,她却顿了一顿。只见杜浩然正站在那里,似乎在欣赏路边的一簇月季。

    叶琢看了那簇月季一眼,缓缓走到杜浩然身边。

    杜浩然也不看她,直起身来慢慢地往前走,步伐比原来放慢了许多,开口道:“母妃跟你说了吧?吃过早饭,就去汝南王府,给汝南王妃拜寿。”

    “婆婆说过了,汝南王妃想见见我。”叶琢道。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希望两人能回恢复到以前轻松自在的相处模式。他骗她的事,她不在意了,她希望杜浩然也不要在意。

    “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你只要紧跟着母妃就好。”

    “嗯,我明白的。”叶琢点点头。虽然杜浩然一如既往的关心她,她心里却没有了以前那种暖暖的感动。

    “你去不?”她问道。

    “自然要去的。汝南王对我,形同再造。王妃作寿,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场。”

    叶琢点了点头。

    眼看着到正院了,两人便不再说话,默默地进了正院,打起精神来,给瑞王爷和瑞王妃请安,跟其他人寒喧。吃过早饭,各自回去打扮一番,叶琢便上了马车,跟着瑞王妃等人往汝南王府去。

第三百零五章 寿宴

    汝南王府离瑞王府并不远,可谓是比邻而居。只不过两家的府坻占地都很广,对于金贵的瑞王府内眷来说,仍然要乘坐马车前往。

    而此时,汝南王府门前早已停满了马车,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瑞王爷,瑞王妃。”在门外迎接客人的是汝南王的小儿子,二十来岁年纪。看到瑞王府一家人前来,他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跟众人寒喧。跟杜砚、杜墨只是客气地问候,却与杜浩然拍肩搂背的,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一行人进了门厅就分开了,女眷直接往后花园里去,而男人们则在外院的园子里呆着,一会儿宴席开始时,作晚辈的才会去给汝南王妃行礼。

    “瑞王妃,您来了?”一个在路边正跟人说话的四十来岁的妇人见了瑞王妃一行,满脸堆笑地上前打招呼。

    她身后跟着的一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也跟着凑上前来,给瑞王妃行礼问好。不过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瑞王妃,而是投到了叶琢身上。

    叶琢敏感地从她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敌意。

    “这位就是王妃您那位新进门的儿媳妇吧?”那妇人随即也把目光转移到叶琢身上,虽然仍是满脸的笑容,但目光却没有了热度。

    “琢儿,这位是祁国公夫人明阳郡主。”瑞王妃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又指着那少女道,“这是祁国公府上的嫡出二小姐陆懿儿。”

    “明阳郡主。”叶琢曲膝轻轻一福,给明阳郡主行了个礼,又对陆懿儿微微颔首,“陆姑娘。”

    她是有封号的靖安王妃,区区一个祁国公府的嫡小姐,还当不起她的礼。

    见叶琢施礼得当,态度不卑不亢,瑞王妃脸上露出极为满意的表情。到目前为止,她这个寒门出身的儿媳妇,各方面的表现都极为出色,让她十分高兴。

    陆懿儿收到母亲使过来的眼色,不情不愿地给叶琢草草福了一福,便嘟着嘴站到了一旁,满脸的不高兴。那样子,就像叶琢欠了她一大笔的银子似的。

    叶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毫不在意。

    那位明阳郡主,她前世是相识的。明阳郡主出身一支没落的皇家宗室,她所嫁的祁国公原来只是祁国公府上不受待见的小儿子。在聂贵妃生了大皇子、并在宫中渐渐站稳了脚跟之后,这明阳郡主便想方设法地巴结聂贵妃,再凭借聂贵妃的力量,帮丈夫夺得了爵位。

    像这种与聂贵妃走得极近,却又心机深沉的女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瑞王妃似乎对这明阳郡主母女俩也没有好感,打过招呼之后,便迈步继续往里面走去。

    那明阳郡主却像是没看到瑞王妃脸上淡淡的表情似的,凑在她身边,说笑着也跟着往里面走。

    陆懿儿狠狠地瞪了叶琢一眼,气哼哼地跟在她母亲身边,看那样子似乎想离叶琢越远越好似的。

    赵卓清见状,笑了起来。走到叶琢身边,轻声道:“这位陆姑娘,一心想嫁给三弟,却被三弟当面拒绝了。”

    叶琢恍然。难怪陆懿儿对她表现得如此仇视,原来如此。

    “走吧,别理她就行了。你现在是靖安王妃,比之明阳郡主的地位都不低,用不着给那陆姑娘面子。她要是太过份,你就直接代她母亲教训教训她。”赵卓清道。

    叶琢感激地看了赵卓清一眼,应道:“二嫂,我明白了。”

    相处这段日子,她发现瑞王妃挑选的这两位儿媳妇,心性都不错。知书达理,温婉中不乏主见,并不是那等喜欢搅风搅雨的无知女人。这一阵子,大家相处得都比较愉快。

    被明阳公主母女俩挤到一边,无奈后退到赵卓清和叶琢身边的何雅茹也道:“三弟妹,一会儿你跟着我们身边,有什么事让我们出面就是。”

    “谢谢大嫂。”叶琢扬起脸笑道。

    她看着前面不远、满园都是人的花园,问道:“大嫂,听说卫国公府的夫人是你的堂姐?”

    何雅茹点点头:“是啊。”说完用眼睛疑惑地看着叶琢。叶琢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个。

    叶琢脸色微红:“我听婆婆提过,卫国公夫人做的春萝饼最是地道。这种饼我最爱吃,所以想跟卫国公夫人学学。到时候大嫂可要引我认识一下哦。”

    “你这个小馋猫。”何雅茹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叶琢的鼻子。

    大家俱都笑了起来。

    “王妃这三个儿媳妇相处还真是融洽呢。”走在前面的明阳郡主听到后面的笑声,酸溜溜地道。

    “三个都是好孩子。”瑞王妃笑道。

    陆懿儿听到这话,愤愤不平地咬了咬嘴唇。

    此时大家已进了花园,一个妇人迎了上来,将瑞王妃等人引到了汝南王妃面前。

    一字王是亲王,二字王是郡王。这汝南王妃虽说比瑞王妃年长许多,今天过的是五十大寿。但她是郡王妃,在瑞王妃面前不敢托大,早已站起来迎上来几步,与众贵妇们一起给瑞王妃行礼。

    瑞王妃忙上前扶住汝南王妃,笑道:“姐姐今天是寿星,快莫多礼。来,坐下,让他们小辈给您行礼拜寿。”

    何雅茹连忙上前行礼,又将带来的寿礼一一献上,说了许多吉祥的祝福话。

    赵卓清与叶琢只需要跟在何雅茹身后行礼就行了。

    因两家走得极近,大家都很熟,汝南王妃跟何雅茹与赵卓清各自说了两句闲话,便将目光投到了叶琢身上。

    实际上,刚才跟着赵卓清上前行礼的时候,叶琢就成了在座的贵妇们关注的焦点。对这些无聊的贵妇来说,出身寒微却嫁进瑞王府成为了靖安王妃、又凭着一手玉雕手艺被皇上封为璿夫人的叶琢,是她们近期来议论的热门话题。而对于有女儿想嫁给杜浩然的贵妇来说,这叶琢更是她们审视和嘲讽的对象。

    “这就是弈儿的媳妇叶氏吧?长得可真俊。”汝南王妃看着叶琢,连连点头。然后从腕上摘下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拉过叶琢的手就要给她戴上。

    “王妃,这太贵重了,使不得。”叶琢连忙推辞。

    听了这话、本来以为是叶琢没见过好东西、眼珠子浅、浮起嘲讽笑容的妇人,看到那串珊瑚珠时,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

    那串珊瑚珠,不光贵重,还是汝南王妃最心爱的东西。如今她却将这串珠子送给了叶琢。这举动,除了表示对叶琢的看重之外,大概也包含了对众人的警告。

    “哎,靖安王与我家王爷交情匪浅,我们一向当他是自家晚辈来看待。靖安王妃再推辞,莫不是不把我们当长辈看待么?”汝南王妃佯装生气地板起了脸。

    “琢儿,王妃给你,你就收下吧。”瑞王妃在一旁发话道。

    叶琢只好将珊瑚珠收下,给汝南王妃行礼道谢。

    众人看向叶琢的目光跟原来又有不同。汝南王妃倒还罢了,汝南王与靖安王的感情非比寻常,汝南王妃给叶琢涨面子,她们都能理解。可瑞王妃出声时的满脸慈爱,就意味着她把叶琢当自家孩子一般疼着护着,这让那些一心期待叶琢被婆婆嫌弃虐待的妇人们十分失望。

    原先看不上叶琢出身的贵妇,立刻把鄙夷的表情收起来,不敢再露出半点不敬。

    “有人过来行礼了,我们到那边去坐吧。”何雅茹拉着叶琢的手,走到了一旁。

    立刻有妇人让出了好位置,热情地招呼着瑞王府三妯娌。

    “不了,我们去那边一下。”何雅茹对那人歉意地点点头,又指着远处对叶琢道,“你不是要跟我堂姐认识么?她在那边,我们过去。”说着拉着叶琢就往那边走。

    赵卓清被熟人拉住了说话,并没有跟过来。

    “卫国公夫人。”叶琢在何雅茹的介绍下,看着卫国公夫人何雅静那熟悉的面容,心里百感交集。

    重生之初,她根本不会想到她还会回到京城贵妇圈中来,见到前世的嫂嫂。而此时面对何雅静,她的心情与前世大不一样。

    经历了生死与磨难,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才能辨得清人心,她这是何等的蠢笨与悲哀?

    “靖安王妃这个礼我可不敢当。”何雅静笑着回了一礼。看到叶琢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十分的亲昵,她心里感觉怪怪的。

    “快快,快过来,靖安王妃在这边。”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大家转头一看,却是陆懿儿带着两、三个小姑娘从那边过来。

    “你就是靖安王妃吗?”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近前来,好奇地打量着叶琢,“听说麒麟阁的玉饰就是你雕刻的,是也不是?”

    叶琢满含深意地看了陆懿儿一眼,对那小姑娘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这小姑娘她知道,是杜齐观的大姐长公主的孙女儿乔楠。

    乔楠一听叶琢的话,兴奋得脸都红了:“真是你吗?我看到我娘头上有一枝,可漂亮了,我问她要她都不给我。你能不能帮我也雕刻一枝?”

    “我也要,我也要。”另一个小姑娘在旁边也嚷嚷道。

第三百零六章 接近

    杜齐翼都给叶琢封了璿夫人的封号,叶琢自然不会避讳自己玉雕师的身份。再说,这本就是事实,就算她不提,那些对她有敌意的贵妇们也会拿这当话题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她是玉雕师出身不假,但那聂贵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对这身份不在意,瑞王妃看来也不在意。但那聂贵妃,似乎在意得很。大不了,拉她下水就是了。

    这么想着,叶琢笑盈盈地睇了陆懿儿一眼,问乔楠:“不知这位姑娘是听谁说那麒麟阁的玉饰是我雕刻的?”

    “是她。”乔楠还没说话,她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就往陆懿儿一指。

    本来还满眼嘲讽的陆懿儿立刻僵在了那里。

    “是她叫你们过来让我雕刻的吗?”叶琢又问。

    乔楠和乔杨两姐妹因是长公主极疼爱的嫡孙女,祖父又是位高权重的异姓王,再加上天真烂漫,性格也好,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呵护与奉承着。这也让她们有些不谙世事,否则也不会这么冒冒然地跑来问叶琢要玉饰。

    “是啊,陆姑娘不光说那些玉饰是你雕刻的,而且还说你雕刻起来样子特别好看,还叫我们一会儿让你当众雕刻呢。”乔杨声音清脆地道。因年龄关系,她们跟这陆懿儿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看到叶琢态度亲切,还答应给她们雕刻玉饰,顿时把陆懿儿给出卖了。

    何雅茹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望向陆懿儿的目光极为不善。

    她们都知道陆懿儿自打见过杜浩然骑在马上的英武不凡的样子,便一心想要嫁给杜浩然。当初瑞王妃也曾考虑过这门亲事。要不是杜浩然拒绝得十分彻底,这陆懿儿早已是靖安王妃了。

    所以陆懿儿对叶琢有敌意,她们也能理解。只要不是做得太过份,看在祁国公夫人的面上,她们也不与这小姑娘一般计较。

    但现在,陆懿儿却怂恿乔楠和乔杨这两个不懂事的小姐妹来找茬,想利用叶琢的出身嘲讽于她,让她沦为大家的笑柄,坏叶琢和瑞王府的名声,这是何雅茹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陆懿儿不过是想奚落一下叶琢,想看看她受窘的样子。而且,她觉得叶琢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的贫寒女子,见到她们这些身份高贵的人,怕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哪里还敢有胆质问乔楠她们?自己这样做,并不会露馅。却不想事情完全不按她预想的来走。

    她不怕叶琢,却对何雅茹有些胆颤。见她脸色骤变,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只是夸奖了一下靖安王妃而已,说她雕刻的玉饰好,并没有别的意思。”

    “哦?”叶琢微微一笑,看向乔楠,“郡主,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正想说话喝斥陆懿儿两声的何雅茹惊讶地看了叶琢一眼,然后闭上嘴,与何雅静对视一下,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来。

    何雅静也露出意外之色,看向叶琢的目光充满赞赏之情。

    陆懿儿敢这么做,大概也是算准了,她们不会拿她怎么样,不可能去祁国公夫人面前告状,更不可能到处宣扬。毕竟陆懿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们这些为人妻、为人母的不好跟她太过计较,否则就是不厚道,做事没有肚量。

    可要是让长公主知道陆懿儿拿乔楠和乔杨两姐妹当枪使,坏瑞王府的名声,彪悍护短的长公主可不管那么多,打上祁公府去闹上一通都有可能。到头来,怕事的祁国公必然要拿陆懿儿母女俩来发泄一通才罢休,这陆懿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叶琢这一招,实在是妙!

    乔楠也有十三、四岁了,就算再不谙世事,以她的聪明,被叶琢点拔几句,又见陆懿儿矢口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便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没准姐妹俩被陆懿儿愚弄了,做了一件很不妥当的事情。

    她对叶琢福了一福,红着小脸道:“靖安王妃,对不住,如果刚才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原谅。”

    说着,她看都不看陆懿儿一眼,拉着妹妹就转身离去。看样子,必是去找长公主解惑去了。

    陆懿儿脸色变得苍白,急急地追了过去:“郡主,郡主……”

    乔楠却快步往前走,根本不理会陆懿儿。

    何雅茹这时才露出欢快的笑容,指着叶琢对何雅静道:“我这弟妹,听说姐姐的春萝饼做得地道,特地叫我带她来向你请教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嘴馋,所以平时喜欢捣鼓些吃食,有一些心得罢了。靖安王妃如不嫌弃,可以时常到卫国公府来,我亲手做给你吃。”何雅静笑道。

    何雅茹听得这话,微笑着看向叶琢。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姐性格有些孤傲,看不上眼的人,根本就不会与之来往。现在主动邀请叶琢,可见刚才叶琢的那番举动,算是获得了何雅静的好感。

    叶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位前世的大嫂最欣赏的就是明理睿智而又有几分傲骨的人。本来她还头疼如何能有机会表现一下自己,获得何雅静的青睐,好走进卫国公府呢,没想到那陆懿儿就自己送上门来,配合了她一把。

    她是真心的感谢陆懿儿。

    几人聊了一会儿,赵卓清便找了来,道:“那边准备开席了,咱们去入座吧。”

    叶琢跟着她们走到瑞王妃身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汝南王妃这寿宴,倒像是一个聚会,大家聚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年轻的姑娘出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以期出现一家女、百家求的局面,也好将来挑选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汝南王妃见大家都坐了下来,说了几句感谢的开场白,便有人道:“听闻镇远候家二姑娘的琴弹得越发好了,不如给我们弹一曲?”

    那镇远候家的二姑娘羞涩地推辞几句,便上前给大家弹了一曲。

    又有两位姑娘上前来画了两幅画,献给汝南王妃,获得一片赞赏声。瑞王妃坐在汝南王妃身边,也凑趣地夸奖了几句。

    “靖安王妃,那日在宫里,多谢你帮我送东西。来,我敬你一杯。”不知什么时候,大公主竟然出现在了叶琢身边,满脸和善的笑容。

    何雅茹和赵卓清警惕地看着大公主。

    叶琢和聂贵妃势不两立,她们都知道。这次出门,瑞王妃就叮嘱她们要照顾好叶琢。这时大公主出现在叶琢身边,显然是不怀好意。

    叶琢倒是十分镇定,笑道:“举手之劳,大公主这么说就见外了。大公主地位尊贵,应该是我敬大公主才是。”说着端起自己的杯子,对大公主遥遥举了一下,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大公主也喝了一口酒。然后看看上前看画的人已渐渐归了位,忽然提起嗓子道:“靖安王妃被皇上封为璿夫人,实在是了不得。书画、雕刻都是相通的,想来靖安王妃写字、画画也应该不错。不如现在当场泼墨挥毫,给我们画一幅画、写一首诗,也让我们开开眼,见识一下南方的绘画、书法水平如何?”

    她这一嗓子,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原来还闹纷纷的花园顿时安静下来。

    宫里的那场比试,大家都听说了。靖安王妃以一块“万马奔腾”的玉牌,硬生生地从聂贵妃嘴边抢走了一块肥肉。而代表着分属两个阵营的玉雕南、北两派之争,也随着这一场比试显露在众人面前。新进门的这位出身寒微的靖安王妃与聂贵妃势同水火,现如今众所周知。所以一听大公主提出这个建议,大家就知道,她这是特意针对靖安王妃,打击报复来了。

    想想也知道,一个小商贾家庭出身,整日靠雕刻玉石赚钱度日的女人,哪里会画什么画、写什么字?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当众画画写字。可叶琢如果推说自己写字、画画不好,便又露出了自己低人一等、拿不上台面的出身。总之,不管她怎么做,今天都得出丑了。

    正跟汝南王妃说话的瑞王妃转过头来,看向大公主的目光极为锐利。

    何雅茹知道,这时候该是自己这个大嫂发挥作用了。她淡淡一笑,对大公主道:“大公主你这就不对了。你看看上场表现才艺的那些,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你现在叫我们这些整日操心油盐柴米的女人画画写字,你不是难为我们吗?大公主这样,不厚道啊!”

    汝南王妃也笑道:“年轻姑娘们上来给大家凑个趣,那是当孩子的彩衣娱亲,是她们的一片孝心。媳妇们就罢了。她们整日操心一大家子的吃穿,平时就已够孝顺的了。来了这里,就该好好吃喝,放松放松,哪里还叫她们上场表演?大公主,不必了请靖安王妃了,老身谢谢二位的一番好意。”

    说着又叫她的孙女出来:“柔姐儿,你来给大家弹一曲,让各位长辈看看你这段时间的琴有没有长进,也算是代我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寿宴。”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立刻上前,给大家行礼。

第三百零七章 才艺

    “等等。”大公主却叫住了柔儿,向汝南王妃道,“这主人答谢,不是要放到最后的么?您这么早叫柔儿来弹琴,莫不是要提早赶我们走?”又向柔儿招招手,“柔儿莫急,等靖安王妃给我们画一幅画你再弹罢,就一会儿的功夫,不会耽搁你家什么事的。”

    “你……”汝南王妃被这话气得不行。大公主这话一说,倒好像汝南王府要把客人提前赶出去似的,一下就让汝南王府把所有的客人都得罪了。这女人还真是恶毒。

    但汝南王妃不过是郡王妃,就算年长,也没有资格教训大公主。而且这大公主仗着有聂贵妃和大皇子撑腰,一向不把她们这些夫人放在眼里,平常也极为嚣张跋扈。如果汝南王妃毫不退让,她接下来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汝南王妃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思索着如何把这场面圆过去。

    还好,瑞王妃适时地开了口:“汝南王妃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孙女给大家助助兴,怎么大公主莫名其妙地就扯到驱客上来了?哪有做寿宴的主人会半途驱赶客人的?大公主的理解能力,还真是让人着急担心呢。看来这皇宫里久没有皇后真是不行。回头我劝劝皇上,也该是时候立皇后了。”

    这话一说,大公主骤然变色。

    现如今虽没有正式立太子,但二皇子即将成为太子,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如果皇上真的要立皇后,新皇后只能非二皇子的母亲宁贵妃莫属。这让一直主持后宫的聂贵妃情何以堪?不光是聂贵妃,恐怕大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比如今天她在汝南王妃寿宴上无礼,新皇后就有资格把她叫进宫去,喝斥惩戒一番。

    所以瑞王妃这句话,可谓是点中了大公主的死穴!

    但自打杜浩然与聂家作对,瑞王府就成为了聂贵妃的死敌。大公主深知就算此时自己退让,瑞王府也不可能改为支持大皇子当太子、聂贵妃当皇后,当然,他们的支持也改变不了权欲极强的杜齐翼的决定。所以瑞王妃这话虽然击中了大公主的死穴,但一向骄傲到极点的大公主又岂会就此罢休?

    不过事关立后的大事,大公主也不敢轻触那个话题。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将瑞王府的脸面给扫落一地。

    她冷笑一声道:“本公主的理解能力,还轮不到瑞王妃来操心。倒是刚才说到让靖安王妃上来画一幅画,你们就东扯西拉的,装着听不懂。这样的智商才叫本公主着急。”

    她看向叶琢:“瑞王世子妃也不要说什么姑娘、媳妇之类的话来搪塞本公主。靖安王妃嫁进瑞王府,有世子妃在,也轮不到她去操心油盐柴米。靖安王妃,我看你还是出来给大家画一幅画看看吧。又或许,你根本就不会画画?抑或连字也不认识?”

    说着,她又笑道:“当然,你以前在娘家时,家境贫寒,连个下人都使不上,还整日要做那男人做的玉雕活计养家,怕是根本就没学过琴棋书画,要你画得多么好,倒也难为你。这样吧,只要你能让大家看得出你画的是什么,本公主就送你两样礼物,你看如何?”

    众人都用或怜悯或兴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叶琢。不管怎么说,靖安王新娶的这位小媳妇怕是要当场献丑了。

    “大公主就这么想看我画画啊?再推荐未免无礼,那我也只好献丑了。”叶琢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离开座位,往中间的高台走去。

    其实早在大公主叫她起来画画的时候,叶琢就想站起来了。她不仅懂得书法、绘画,还是个中高手,根本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让大公主借此奚落,让亲人为她着急为难。但何雅茹和汝南王妃一片好心为她着想,她只得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现在,是该上场的时候了。

    “琢儿你……”瑞王妃一看叶琢那举动,就急了,站起来想要把她给叫住。

    她们大可不必理会大公主,直接站起来走人就是。何必与她较真,画什么画?一旦画得不好,就要被人传为笑柄。叶琢以后,怎么在贵妇圈里头混?

    “娘您别急,我上去跟弟妹一起画。”赵卓清将心一横,就要跟着上去。虽然这样做比较无赖,但好歹比让叶琢被人耻笑强吧?

    “二弟妹。”何雅茹一把拉住赵卓清,朝她摇了摇头。

    “大嫂……”赵卓清不解地看向何雅茹。

    “你先坐下,听我说。”何雅茹道。待赵卓清坐下,她才轻声道:“依我看,三弟妹不是那种软弱可欺、忍气吞声的人。你们看看她现在,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绝对不是在强撑。她的棋下得那么好,玉雕又那么出色,她绝对是聪明绝顶之人。而且我听说玉雕设计也是要打纸稿的,没准她画画也不错呢?”

    何雅茹这么一说,瑞王妃和赵卓清连忙往台上看去,果然看到叶琢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娴熟地挑选好所用的笔之后,又驾轻就熟地将颜料调好,用镇纸将宣纸压好。看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用说就知道,叶琢一定懂得画画。

    而此时,杜浩然正与杜砚、杜墨跟着在原先在门前迎接他们的汝南王小儿子董宏一块往花园处走来,准备给汝南王妃行礼拜寿。远远地在回廊上,他们就看到叶琢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高台上,似乎正在写画着什么。而下面的那些贵妇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董宏一拍杜浩然的肩膀,笑道:“行啊,浩然。三弟妹想必是个极有才学的人,否则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人给大家展示才艺。你这是不声不响的就娶了个才女呀。”

    “不对。”杜墨看清楚花园的情形,脸色一变,“大公主也在。怕是她在为难弟妹。”

    虽然在叶琢的敬茶礼上,他送了一张琴给叶琢,奚落她的出身,但那不过是一时的不忿。瑞王府就是一个整体,叶琢既然嫁了进来,那大家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恃有才、性情高傲的杜墨,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叶琢当众出丑。

    当然,当初他奚落叶琢的出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的瑞王府,无论是儿子、媳妇,个个都出类拔萃。偏偏杜浩然娶了叶琢这个异类。她的出身,注定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随时让瑞王府沦为笑柄。这让杜墨十分的不高兴,所以才有了为难叶琢的那一出。

    “走,过去看看。”杜砚沉着脸道,大踏步往花园去。

    “咦,浩然,你不担心啊?”董宏发现杜浩然脸色如常,步子也不紧不慢的,奇怪地问道。

    杜浩然笑了笑,望着高台上正专心画画的叶琢,道:“担心什么?她做事自有分寸。”

    看这样子,他就能猜想得到,一定是那大公主拿叶琢的出身来做文章,逼着叶琢写字、画画,以期望她出丑了。

    而叶琢的性子,他不说百分之百了解,也知道个七、八分。而且他虽然没在内院住,但叶琢的一些生活习惯,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自打杜墨在敬茶礼上为难了叶琢一通之后,她就整天在院子里练字、画画和弹琴。那么艰难的玉雕手艺,她只学一年多就能赶上别人练十年、二十年。他完全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写字、画画、弹琴也根本难不到她。

    所以,叶琢既然敢上台去,自有她的倚仗。他要做的,就是相信她,在一旁静静守护就好了。没必要着急忙慌地出去干涉。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果今天叶琢不拿出点本事来,以后大公主还会拿这问题来为难她的。还不如趁此机会解决掉的好。

    杜浩然这么一说,杜砚和杜墨也看出了端倪。杜墨的眼睛睁圆,似是极为意外。

    原先跟瑞王妃交好的贵妇们还担心叶琢在众目睽睽之下,会紧张失态。但看了一阵之后,一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当然,如果叶琢仅仅只是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紧张失态的表现,还不至于让她们这么吃惊。让她们吃惊的是,叶琢身上那高贵脱俗的气质,以及优雅的行为举止,就好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这与她们想象的小门小户那种缩手缩脚的行为大不一样。

    “莫非,这叶氏有什么不凡的来历?”有人猜想。

    “呃,应该不会吧?”旁边的人疑惑道,“京中可没有听说谁家有女儿养在乡下。再说,就算她是京中某人的私生女,但生长在乡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啊,这种东西,可不是天生遗传的。”

    “这样一说,不是更奇怪吗?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像她这样的女子呢?要知道,这种东西,不是学学礼仪就能有的,还得有极高的地位、见过许多不凡的东西,再加上周围环境的熏陶。可边陲小镇那种地方能有这些条件吗?”

    “是啊,不说别的,光是家里的庶女,在待遇上稍微差点,就培养不出这样的自信与高雅。”

第三百零八章 震撼

    大公主没想到叶琢会有这样的表现,更没想到自己想要为难她一番,却让她以另一种风采出尽了风头。正当她咬牙切齿地望着叶琢,想着一会儿如何奚落她时,台上的叶琢将笔放下,站了起来,对众人福了一福:“献丑了。”

    在叶琢画画期间,何雅茹和赵卓清也没歇着,私下里跟汝南王妃商议好了评判人选。她们可不能让大公主去评判,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所以叶琢这一放笔,汝南王妃便笑道:“好,好。不管画得如何,光是靖安王妃这一身的气度,都让人称赞。”说着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道,“至于这幅画画得如何,还得请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做评判才好。我看呐,就请长公主来看看吧。”

    这也是何雅茹的提议。以长公主的身份,足以压得那大公主不敢有半点异议。而前面因为有乔楠两姐妹的事,想必她老人家一定会很乐意帮叶琢解这个围的。

    果然,汝南王妃的话声刚落,那平时不大喜欢掺和这些事的长公主便开口道:“汝南王妃既然这样说了,那老身就却之不恭了。”

    听得这话,汝南王妃叫人将把画送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的眼睛大概是有些老花,吩咐丫鬟举着那幅画,放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她抬头一看,神情一震,放在扶手上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道:“好画。”

    长公主一生经历过无数的事,很少有东西能够触动她,让她情绪激动的。看她这样子,大家都好奇起来,坐在她旁边的贵妇按捺不住,站起来也凑了过来,看向那幅画。

    只见那幅画上画的是广阔无垠的大漠,漫漫黄沙;黄昏的橘红色的夕阳收敛了光辉,静静地挂在天际,波澜不惊的闪着白光的河水,染上了一抹夕阳的红色,大沙边上静静流淌;沙漠上冉冉升起的一缕白色的烽烟,直上高空,飘入天地之际。那雄浑辽阔的边塞风光,仿佛就在眼前;一种苍凉壮阔的感觉扑面而来。旁边还用极为遒劲有力的书法,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看着这幅画,看着这首诗,表情一贯漠然的长公主,不由得落下泪来。

    原来长公主的丈夫武王原是先帝麾下的一名悍将,为先帝开辟疆土,硬生生把大周国北疆的边境线往外扩张了几万里。长公主喜其英武,年轻时不顾太后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两人成亲后,长公主便随着武王去了边关,跟着丈夫东征北战,在那里整整呆了十五年,直到武王伤病发作,这才回到京城里来。

    那一段日子戎马边关,吃了许多苦,但夫妻恩爱,纵马驰骋,自由自在,是长公主最怀念的时光。而叶琢这一幅画,恰恰勾起了长公主许多的回忆。让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年轻飞扬的岁月。

    不过长公主终是经历丰富的老人,一会儿的功夫便发现自己失态了。她掏出手帕,抹干眼泪,转头看向叶琢,眼里全是温暖:“孩子,你怎么会想起画这么一幅画?”

    叶琢看着那幅画,目光温柔:“妾身曾听我家三爷描述过这样的美景,心生向往,所以便把他描绘的美景画了出来。”

    长公主点了点头:“老身听说过,靖安王在战场上极英勇,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被边关将士称作军神。”

    叶琢赧然一笑:“三爷说,当不得如此夸赞,边关的军神只有一个,那就是武王爷。”

    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扶手道:“你这孩子!”

    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一只凤凰展翅的步摇,亲手插到叶琢头上,端详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孩子,老身看着你就觉得喜欢。以后有空啊,经常跟靖安王到姑母那里去串串门,说说话。”

    说着,她拉着叶琢的手,抬起头来,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靖安王妃这孩子,我喜欢。以后谁要是与她为难,说什么出身寒微之类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大公主听得这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琢,下唇差不多被咬出血来。

    长公主这一番话,除了几个看到叶琢那幅画、听到她们对话的人,其余的全都面露愕然之色。

    谁不知道长公主脾气古怪、性情耿直?自打她从边关回来,便对她们这些深宅大院里长大的贵妇们百般的看不顺眼。这么多的贵妇,有好些还跟她沾亲带故,都没有几人能讨得了她的欢心的。今天要不是汝南王妃寿宴,汝南王曾跟武王一块在边关呆过,长公主根本就不会来参加这样的聚会。

    而那靖安王妃,原来怕是跟长公主也没什么交集吧?否则以长公主的脾气,哪里容得了大公主那么嚣张地当众嘲讽靖安王妃的出身?怎么的就一会儿的功夫,不过是看了她一幅画,靖安王妃就获得了长公主的青眼,还放出话来要护着她?

    想到这里,大家又将目光转移到大公主脸上。

    长公主的脾气,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便是皇上杜齐翼都惧怕三分。如果大公主罔顾长公主的命令,再为难靖安王妃的话,没准极为护短的长公主就会进宫去,好好教训教训聂贵妃一通。到时候,聂贵妃母女俩可没地方说理去。

    想明白这些,那些看热闹的贵妇们大呼过瘾。今天这场戏,还真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谁能想到那眼看着受辱的靖安王妃仅凭着一幅画,就找了个强硬的靠山,压得飞扬跋扈的大公主喘不过气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对叶琢画的那幅画好不已。有那跟长公主有些交情的老夫人骤然出声,打破了花园里诡异的平静:“靖安王妃画的那幅画到底如何妙法,长公主不能一人独享啊,也给我们欣赏欣赏嘛。”

    “可不是吗?能得长公主称赞的,必是一幅极为出色的话,叫丫鬟拿着走上一圈,让我们也看一看吧。”有人附和道。

    “这是自然。”长公主此时心情大好,显得格外地好说话,“汝南王妃叫老身作评判,老身就给靖安王妃这幅画判一个最高分。大家也可以传阅一番,免得说老身的评判有失偏颇。”说着,示意丫鬟举着那幅画往人群里走上一圈。

    说完,她看了大公主一眼:“明阳丫头,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靖安王妃的吗?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大公主脸色顿时白了白。她本准备了两个绝色美女,正打算一会儿散席的时候,找个机会当作礼物送给叶琢。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不就是丈夫的宠爱吗?只要叶琢顾着贤良的名声收下这两个女子,凭她们的绝色与手段,定然叫那叶琢一辈子独守空房。

    做婆婆的无不希望儿子多收女人,好早些开枝散叶。就算那瑞王妃知道这事,想来也不会太过生气。

    可没想到这叶琢这么有手段,只凭着一幅画,就把长公主的心收了去。有长公主做靠山,她可不敢再当着众人的面送两个绝色女子了。

    想到这里,大公主咬牙切齿地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再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放到托盘上,挥挥手叫丫鬟送到那边去。

    长公主是个真性情的人。只要她看得上眼的人,那就百般的护着;看不上眼的,睬都不睬你一眼。

    所以叶琢入了她的眼缘,她自然要给叶琢做面子。招手让丫鬟将托盘拿过来,拿起上面的簪子和玉佩看了看,对叶琢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还差强人意。留着打赏下人吧。”

    “多谢长公主,多谢大公主。”叶琢对着两个方向福了福,挥手叫樱嬷嬷把盘子里的东西收下。

    大公主听到丫鬟转告的长公主的话,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

    而那些贵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叶琢那幅画上。一些不懂画的人看了画,恍然大悟:“原来靖安王妃是投其所好。”

    而那懂画的人,则看出了这幅画的不一般:“呀,这幅画在画法上还真是与众不同,咱们画画,最忌大块大块相同或相近的颜色。但靖安王妃这幅画,用色上还真是大胆,基本上全用大片深浅不一的橘红色、黄色。不过也唯有如此,才能烘托出大漠那种苍凉而又雄浑的意境。”

    “是啊,唯一点缀的就是一条河,一缕孤烟,还有一棵枯木。尤其是这棵干枯的大树,孤零零地长在苍茫的天地之间,给人的感觉实在是震撼。这棵树,可谓是点睛之笔啊!”

    瑞王妃与何雅茹、赵卓清看着那幅画,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赵卓清才叹道:“大家都夸我是京城才女。现如今才知道,我不过是井底之蛙。三弟妹光是这一幅画,就强我太多,可笑我还自视过高,总觉得自己在才学上就算不能与那些大儒比,在女子中也鲜少对手。现在与三弟妹一比,真是无地自容。”

第三百零九章 她是穿越者?

    “二弟妹也不必妄自菲薄。三弟妹这幅画,只不过是画法不同。你们是各俱特色,各有千秋。”何雅茹安慰道。

    赵卓清摇摇头:“大嫂不必安慰我。我是什么样的环境里学的画?自小有名师教导,平时无事,就只读书写字画画。而三弟妹呢?你没她听说过吗,她原来在二房,每日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做不够数量就要被罚。后来过继到了大房,为了帮祖父支撑那个家,就每日练习玉雕,哪里有什么空闲写字画画?如此一比,我不如她远矣。”

    何雅茹点点头,叹道:“三弟妹真不容易。”她忽然笑了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弟执意要娶她了。这样的奇女子,便是我都动心呢。”说着,她看向瑞王妃,“婆婆,您觉得呢?”

    因瑞王妃的和善,她们婆媳妇两人相处得极好。也因此,她与瑞王妃说话随意很多。

    瑞王妃坐在那里,倒像是没听见两个媳妇的议论声似的,只皱着眉看着远处的叶琢,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何雅茹的问话,她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你们两人,谁跟琢儿说过长公主的喜好?”

    何雅茹和赵卓清一怔,俱都摇了摇头:“没有。”想起叶琢那幅画的内容,两人倏然抬起头来,朝叶琢和长公主望去。

    是啊,怎么就这么巧,叶琢她怎么就偏画了一幅大漠边关的风光呢?就算是杜浩然曾经跟她提起过,但她面对的是内宅贵妇们,又是展示自己画技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画自己最熟悉、也是贵妇们最熟悉的春花秋月吗?

    而站在远处的杜墨听到长公主的话,再看看那些贵妇们看到画时一脸的吃惊与欣佩,他这心里,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对杜浩然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杜浩然凝望着花园处那抹倩影,对杜墨的问话久久没有回应。

    自从在南山镇的广能寺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常常地为她的出乎意料所惊讶:她不过是小户人家出身的普通女子,却拥有比大家闺秀还要高贵优雅的气质与雍容大度的姿态;家中长辈粗鄙无知,她却拥有比他和能仁大师更厉害的棋艺,谈吐更是不凡;不过是如蝼蚁一般低微的身份,却有着与势力庞大的聂家相抗衡的勇气;更让人吃惊的是,仅花了两、三年的功夫,在玉雕造诣上,她就达到了这个世界顶尖的高度。

    那么,以她的聪明睿智,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是怎么样的天地造化才孕育了这样睿智坚毅而又独立自强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偏偏让他遇到了,他们成了夫妻,他这是怎样的幸运啊!他本应该用全部的生命去疼她、爱她、护她才对。可他却负了她!

    他真的要离开她,让她一个人孤寂地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苦苦挣扎么?

    他真要把自己的心留在此处,从此行如槁木一般在那个世界活着么?

    可是,不回去,父母怎么办?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他应该何去何从?

    “三弟,三弟,你怎么了?”杜墨发现杜浩然表情异样,似乎正忍受着难言的痛苦,他忙拍着杜浩然的肩膀,担心地叫道。

    “我……没事。”杜浩然抑制着心里的绞痛,咬着牙摇了摇头。

    杜砚也发现了杜浩然的不对劲,扶着他道:“来,到那边坐坐。”

    “我去请太医。”董宏也慌了。

    “不用。”杜浩然一把拉住董宏的胳膊。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摇摇头道:“我真没事。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情绪有些不稳,现在没事了。”

    三人见杜浩然脸色变得如常,眼睛也恢复了神彩,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仍然十分担心。

    杜浩然曾经失忆过,太医说或许会出现只要一回想往事,就会头疼痛苦的现象。但这么久以来,杜浩然没事,大家以为他除了没办法想起小时候的事,一切都正常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好了,我没事了。”杜浩然恢复了平静,站了起来,“今天的事,别跟母妃说,她会担心的。”

    杜砚和杜墨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好。”又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们,要让太医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行。”杜浩然痛快地答应下来。反正他身体没有病,检查就检查,也免得杜砚他们担心。

    “啊,那边开始看戏了。”董宏看着花园那边,遗憾地道。

    大家往那边一看,果然,高台上已有戏子登台,唱起戏来。而原来团团围坐的贵妇、小姐们,一大部分人仍坐在座位上看戏,却有一些年轻的姑娘或媳妇,则起身往旁边的园子里去了。

    而那个为难叶琢的大公主,板着一张俏脸,带着丫鬟、婆子往大门方向去。想必是没脸再在这里呆下去,准备离开这里回家去。

    至于叶琢、何雅茹、赵卓清三人,则被董宏的媳妇林云菲领着,已进了通往园子的拱门。汝南王府的园子极有名,想来她们几个要带叶琢这个新媳妇去逛逛园子。

    “走吧,既然来了,自然要给汝南王妃行个礼拜个寿。”杜砚道。

    “对啊,虽然三弟妹逛园子去了,但那幅画可还在汝南王妃手里呢,借来一看应该是没问题的。”杜墨笑嘻嘻地道。

    杜浩然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三人往花园里去。其实,他也很好奇叶琢那幅画画得怎么样。

    四人进了花园,走到汝南王妃面前,给她行礼拜寿。瑞王妃此时仍坐在汝南王妃身边,跟她叙话。见自己的三个儿子过来,极为高兴。

    闲聊了几句,杜墨就忍不住问道:“母妃,刚才我们进来时,远远地看到三弟妹坐在那台上,她展示什么才艺了吗?”

    一说到这个事,瑞王妃就满脸笑容:“是啊,你三弟妹画了一幅极为出色的画,得了长公主的夸奖,还说谁要再敢与她为难,她定不轻饶呢。”

    说着,她的目光慈爱地投到杜浩然脸上。

    当初因为叶琢的出身,她曾极力反对杜浩然娶她。谁知道自己儿子眼光如此厉害,娶回来的这个媳妇优秀得不得了,甚至比被称作京城才女的二媳妇还要出色,这怎么不叫瑞王妃满心欢喜?

    “出色的画?”杜墨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即便急切地道,“母妃,那幅画还在这儿吗?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观赏观赏?”

    瑞王妃笑了起来。她这个二儿子,对书画这些东西极为痴迷,又因为有才,最是恃才傲物。如果能让他看一看叶琢的那幅画,想必他就会对叶琢改变轻视的态度了。而这,是瑞王妃最为乐见其成的。家和万事兴么。

    不用瑞王妃开口,汝南王妃就道:“那幅画,已被长公主收去了。墨儿要看,只顾找长公主要去。”

    “啊?”杜墨看了看不远处的长公主,为难地挠了挠头。

    他们这位姑母的脾气古怪,可不是好招惹的。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对杜浩然行了一礼:“靖安王,长公主请您过去一叙。”

    杜浩然没想到长公主会召见自己,愣了一下,便站了起来,对瑞王妃:“母妃,那我过去一下。”说着,便往长公主那边走去。

    “哎,等等我。”杜墨见状,忙跟了上去。

    杜砚看着杜墨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性情沉稳,可不会像杜墨那般任性胡闹。

    出乎杜墨的意料,那长公主面对他们时,竟然十分的和蔼可亲。问了一些杜浩然在边关的事情,竟然还跟杜墨聊了几句,颇让他受宠若惊。

    这情况也鼓舞了杜墨。他见长公主跟杜浩然聊了一阵之后,似乎有送客的意思,忙壮起胆子问道路:“姑母,听说三弟妹刚才画了一幅画,颇受姑母赏识。姑母能不能将那幅画拿出来,让我也看看。”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也知道的,侄儿我就喜欢书画这些东西,一听说有好画就忍不住想一睹为快。”

    “莫非,你没见过琢儿的画不成?”长公主不满地看了杜墨一眼。

    杜墨忙笑着解释:“姑母您也知道,弟妹才嫁进来十来天,我这做伯子的总不好往弟妹那里凑吧?”

    长公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道:“琢儿那孩子我很喜欢,你们不许看不起她,更不能欺负她,听见没有?”

    杜墨一脸的尴尬,讪笑道:“姑母,别说我们不会,而且也不敢呐。您不知道,杜弈这小子护他媳妇护得紧着呢。我们要敢欺负她,他非得跟我们翻脸不可。”

    “哦?”长公主看了杜浩然一眼,脸上竟然浮起了笑意,“那就好。”

    说着她向丫鬟道:“把画拿上来,让墨二爷欣赏欣赏。”

    杜墨苦笑不已:“姑母,您这样说是想折煞侄儿么?”

    不过话声刚落,他就被那刚刚展开的那幅画吸引了目光。

第三百一十章 呜,上章标题错了

    过了良久,他才赞叹道:“好画啊,果然是好画。这画法大胆又新颖,竟隐隐有开一代先河的迹象,难怪姑母会这样喜欢。”

    说着他转头对杜浩然道:“回去后,让弟妹给我也画一幅吧。她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她。”

    然而杜浩然却怔怔地盯着那幅画,根本没有反应。

    “喂,我跟你说话呢。”杜墨拍了拍杜浩然的肩膀,转而又疑惑道,“你不会是没看过弟妹的画吧?”

    杜浩然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管盯着那幅画,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幅画,明显是融合了西方水粉画的特点,更立体,更写实。

    他此时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但惊涛汹涌,两耳更是“嗡嗡”作响,脑子里乱成一团,心里只余一个念头:“难道她也是穿越者?”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叶琢真是穿越者,那她身上一直以来让他感觉神奇的地方,就能够解释清楚了。

    她要不是穿越者,又何以有那样独立自主的个性、有那样广博的见识与智慧?她要不是穿越者,又何以在根本没有条件学习的情况下,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精通书法、绘画和玉雕?

    这个念头在心里打了个转,杜浩然的心头瞬间涌上一阵狂喜。

    他虽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一直在回避自己的感情。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已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叶琢。他深深爱着她。否则,这段时间他也不会这么痛苦难受了。尤其是叶琢对他温柔体贴、为他黯然神伤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心如刀绞。

    可如果,叶琢是穿越者呢?

    她要是穿越者,他们只要找到那传说中的龙石种,不就可以一同穿越回去了吗?那么,一切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他可以携同心爱的人,穿越千年,回到未来的二十一世纪,他可以将那份重要的情报带回去完成使命,再与叶琢侍奉双亲一直到老。

    这个念头一起,无尽的喜悦涌上杜浩然的心头,一直以来笼罩在他心里的难受烟消云散,他恨不得仰头大笑三声,以感谢苍天有眼。

    “三弟,你怎么了?”杜墨见杜浩然竟然如傻了、痴了一般,顿时慌了神。在不久前,杜浩然还痛苦难耐地发作了一次。现在又忽然变成这样,怎么不叫他担心?

    杜浩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激动压了下去,笑着对杜墨道:“二哥,我没事。”

    说着,他深深看了那幅画一眼,对长公主一揖行了个礼,道:“多谢姑母对琢儿的维护。姑母看戏,我们就不打扰了。姑母什么时候方便,侄儿再携妻子上门拜谢。”

    “嗯,去吧。”长公主也不挽留,挥手让丫鬟送客。

    “哎哎,我还没看够呢,你怎么就告辞了呢。”杜墨无奈地跟着离开,一面对杜浩然抱怨道。可走了几步,他伸手一把拉住杜浩然:“你干嘛去?”说着指着另一边,“走这边。”嘴里又嘟哝着,“你这小子,不是行军打仗很厉害吗?怎么走这几步路都能迷路?”

    杜浩然此时心情大好,也不跟他斗嘴,解释道:“我去找叶琢有事。”

    杜墨正言道:“这园子里刚才进去不少女眷,咱们进去不太方便。你身上可还有两个侧妃的名额,你就不怕那些人在你身上使手段?有什么话,你还是回到家里再跟弟妹说吧。免得发生什么事,让弟妹伤心。”

    听得这话,杜浩然便也打消了进内园的念头。虽说古代女子讲究端庄含蓄,但他也知道,这些以嫁个好夫婿为人生最终追求目标的女子,为了达到目的而使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的。在娶叶琢前,他就曾遇到过几次这种事情。要不是他身俱武功,为人也谨慎,没准就得被迫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了。

    而且,他要跟叶琢说的话,不宜让别人听到。那些话,还是回家说的好。

    想清楚这些,杜浩然只得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急切,跟杜墨一起回到了瑞王妃身边,说了几句话后便返回了外园。外园处,还有酒席要吃。

    正跟林云菲逛园子的叶琢根本不知道杜浩然竟然产生了如此误会。此时的她,正被赵卓清亲热地挽着胳膊,听她介绍道:“弟妹,你第一次来,一定得好好逛逛。汝南王府这个园子啊,可是汝南王当年耗巨资为汝南王妃建造的一处园林。里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处不是风景。有多少人想进来看看都不得呢。”

    自打知道了叶琢的才情之后,颇有些清高自傲的赵卓清也终于放下心结与身段,真心想与叶琢结交。

    “哦?”叶琢微笑地看着林云菲,“听二嫂这么说,这园子还有一段故事呢。林夫人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这座园子的故事,叶琢自然知道。前世她也逛过无数次。不过,她还是兴致盎然地向林云菲问道,因为,这个故事包含了是她前世最向往的相濡以沫的爱情。

    汝南王在边关一呆就是十几年,全靠汝南王妃在家中伺候老人,抚养孩子,无怨无悔。汝南王心里感激妻子,又因汝南王妃喜欢南方漂亮的园林,便叫人大手笔地建造了这么一个园子。

    林云菲正要说话,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拉着何雅茹道:“雅茹,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说完,还看了叶琢一眼。

    何雅茹看到这个女人,愣了一愣,便对叶琢强笑道:“三弟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舅母明爵夫人。”

    “明爵夫人。”叶琢微福了一福。

    “哎哎。”明爵夫人热情地笑着回了一个礼,道,“我想跟世子妃说几句话,不知方便不方便?”

    叶琢微笑着没有作声,眼睛看向了赵卓清。虽然她是靖安王妃,官面上的地位比赵卓清高,但在家里,她只是三弟妹。谨守自己的本份,不乱拿主意,才是她需要做的。

    果然,赵卓清冲她笑了一下,对她能尊重自己这个二嫂似乎极为感激。笑过之后,赵卓清才对何雅茹道:“大嫂有事就去忙吧,三弟妹有我跟林夫人陪着呢,你放心去吧。”

    何雅茹虽然看不上自己这个舅母,而且也隐隐知道舅母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在杜浩然成亲之前,她这舅母就曾多次跟她说,要让她做个媒,把她的表妹嫁进瑞王府做靖安王妃。为此,在她的多次恳求下,何雅茹实在没办法,只得把自己那两位表妹接进府里住了几天,但杜浩然看到她们,就像看到空气一般,叫那两个表妹十分绝望。后来杜浩然跟叶琢订亲,她这舅母还不忿了好久,最后又上门来说,做不了靖安王妃,便是侧妃也是可以的。

    此时她找上门来,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不过她这舅母好歹是长辈,说是有事找她商议,她要是拒绝,未免不妥。

    何雅茹只得歉意地对叶琢笑了笑,道:“你们先去逛吧,我跟舅母说过话就来。”

    “对不住啊,不会占多久时间的。”明爵夫人对叶琢等人笑道,拉着何雅茹就往旁边走去。

    “走吧,我们慢慢逛着。”林云菲目送何雅茹离开,转身对赵卓清和叶琢道。

    三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在园子里慢慢走着。不过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仍未见何雅茹过来。林云菲只得留下一个丫鬟在那里守着,自己带着叶琢和赵卓清进了荷香园。

    这汝南王府的园林,或用树木竹篱,或用缕空围墙,把风景分成了几块地方。这荷香园,其实就是一个小湖,湖中种了许多荷花,旁边还有一个小亭。坐在亭子间倚栏赏荷,也不失风雅。

    赵卓清是个才女,自有才女多愁善感的通病。看到半池的残荷,她只觉有一种凄美的意境,是一种极致的美,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到小亭里坐坐吧,这满池的残荷,看上去也挺有味道的。”

    林云菲的身体并不好,为了宴会本就操劳了半天,逛这一会儿便感觉累了,对赵卓清这个提议甚是感激,道:“好呀。我叫丫鬟拿些点心和茶来,咱们在这里慢慢喝茶看风景,也是一桩美事。”

    叶琢自然没有异议,跟着两人一道上了小亭。因今天有客到,这小亭本就布置了一番,中间摆了一张雕花几案,四周放了几张凳子。小亭外面还放置了火炉、泉水和茶叶。三人坐下之后,跟在她们后面的林云菲的丫鬟婆子们便忙着烧水沏茶。

    三人正闲聊着,一面欣赏残荷,一面等着水开,忽见一个丫鬟匆匆从外处跑来,对林云菲道:“五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小少爷老是闹着肚子痛。”

    “啊?”林云菲脸色一变,抓住那丫鬟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听奶妈说小少爷肚子疼,奴婢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中药

    “林夫人,小少爷既然不舒服,你就去看看吧。这园子我熟得很,不必陪了。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喝一杯茶,一会儿就返回花园去了。”赵卓清忙道。

    “是啊,林夫人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叶琢也道。

    林云菲只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六岁,视若命根,此时一听说他有事,担心得不得了,哪里还有心思陪客?听得两人这么说,歉意地道:“那就失陪一会儿。有什么需要的,你们不必客气,叫下人拿来就是。”

    说着,她留下那些丫鬟、婆子在此伺候,自己带着个贴身丫鬟匆匆忙忙走了。

    林云菲留下的丫鬟婆子足有五人,大家忙乎了一阵,便将水烧开了,分别泡了两杯茶送到叶琢和赵卓清面前。

    “嗯,真香,上好的龙井。”叶琢闻着这茶香,便陶醉在其中,也顾不上烫嘴,轻轻啜了一口,闭目品鉴道,“雨前茶,鲜爽甘醇,保存到现在还真不易。”

    重生以来,她最馋的就是好茶了。上一世她可是个茶痴。可惜在南山镇根本就没条件喝好茶。直到来了京城进了瑞王府,才算是满足了她的这个癖好。

    赵卓清也喝了一口茶,然后讶道:“弟妹还懂茶?”

    叶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馋这个。”

    赵卓清被她这毫不含蓄的回答逗得笑了起来:“我那里好茶多的是,回家就送些给弟妹品尝。”

    “好呀,那先谢谢二嫂了。”叶琢笑道。

    何雅茹和赵卓清都是不错的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接下来的几十年她们都得在一起过日子。能跟她们两人处好关系,情同姐妹,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看到叶琢将手中的茶饮尽,一个丫鬟连忙上前给她将杯子斟满,又走到赵卓清面前给她添茶。却不想她似乎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似的,连人带壶一下子就扑到赵卓清身上,那滚烫的茶水立刻从壶中撒了出来。

    还好赵卓清的贴身嬷嬷眼疾手快,一手将赵卓清拉开,另一只手将茶壶用袖子一拂,“咣当”一声,茶壶便被甩出亭子去。

    这一系列的事故把林云菲留下的大丫鬟青莲吓了一跳。她拉住赵卓清的胳膊,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赵夫人,您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被烫着?”

    赵卓清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然后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舒了一口气道:“还好,李嬷嬷手快,没烫着。”

    只是她的裙子湿了一大块。

    青莲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转过头去,对那斟茶的丫鬟怒目而视:“你是怎么做事的?”

    那斟茶的丫鬟被刚才的变故一时惊呆了,这时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地上还有碎瓷片,跪下就磕头,哭叫道:“赵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走到您身边,脚下被人绊了一下,才犯下如此大祸。请夫人看在没被烫着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这话一出,青莲便往旁边看去,将原来烧火的丫头一把揪住:“是不是你?”

    那丫鬟“咚”地一声跪下,大叫道:“姐姐,冤枉啊。奴婢刚才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动弹,怎么会绊上春红呢?春红自己不小心犯了大错,却怪到奴婢身上,奴婢冤枉。”说着,捂嘴哭了起来。

    本来好好的赏景饮茶,何等风雅的事,却被这些丫鬟搅得乱七八糟,赵卓清顿时没了兴趣。而且这犯错的是林云菲的丫鬟,林云菲好心招待她们,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沸沸扬扬,到时汝南王妃责怪下来,林云菲也逃不了责罚。

    赵卓清与林云菲私交甚好,不希望她因为这点小事被责,便对青莲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这也没被烫着,这事就别追究了。”

    那犯事的丫鬟春红,乃是青莲的表妹,不管是为了表妹还是为了自己的主子,青莲都不希望这事闹大。此时见赵卓清息事宁人,感激万分,对赵卓清行了一礼道:“奴婢多谢赵夫人宽待。”

    春红和那烧火的丫头也连忙叩首,感谢了一番。

    青莲又道:“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三姑娘的院子,赵夫人的身材跟三姑娘差不多,不如到那边换身衣服吧。”

    赵卓清那条月蓝色长裙在腹部处湿了一大块,看上去甚是不雅。而且此时正值秋季,就算没人看见,这样穿着湿衣服回家也容易生病。赵卓清别无他法,对叶琢道:“那三弟妹在此坐坐,我换了衣服就来。”

    “二嫂快去吧。”叶琢道。

    四人出游,其他三人一个个出了状况离开,她虽然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而且有樱嬷嬷和媛姑姑、秋月都在她身边,此地又是汝南王府的园子,她倒也不怕出什么事。

    青莲陪着赵卓清去换裙子,春红捡了地上的碎瓷片,也退了下去。而那胖胖的烧火丫头慌慌张张地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此时亭子里便只剩下了叶琢主仆四人,再加上林云菲的两个丫鬟,战战惊惊地再烧水沏茶。

    “嬷嬷!”叶琢忽然神色一变,站了起来。

    “怎么了?”樱嬷嬷便知不好。虽然两人相处的时日不长,但她知道叶琢是个极冷静稳重的人。没有什么事,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一惊一乍。

    叶琢伸出手,一把揪住樱嬷嬷的手:“快,带我回家。”

    她此时两颊绯红,双眸似水,呼吸急促,全身上下忽然变得极具媚惑之色,与她平时的冷清超俗的气质截然相反。

    樱嬷嬷看她这样子,骤然变色:“你这是……”说着伸手一把将叶琢喝茶的杯子拿到手里,放到鼻尖深深一闻,却并未闻出什么味道。

    “嬷嬷,带我回家。”叶琢急促道。

    刚开始她喝下那杯茶时,身上便隐隐有一些燥热。因为只是一点点,她还以为是喝了热茶的缘故,并没有在意。后来便发生了赵卓清被茶撒在身上的事,她只顾着为赵卓清着急担心了,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现在感觉不对,药效似已发作得很厉害了。这种春药,比起她在聂府闻进去的药效,不知强了多少倍,所以才会发作得这么快。

    只是,现在不是追查真凶的时候,保住名声要紧。下药的人必然还有后手。她是新媳妇,出身也不高。一旦被男人纠结上,又是这样的状态下,她这一辈子的名声就算毁了。

    至于下药之人是谁,不用想叶琢就知道,必然是聂贵妃母女两人。还别说,她们这一计还真是好手段。叶琢中了春药的事,自己是万万不敢说出去的。闹起来,毁的只能是她自己的名声。

    叶琢暗暗咬牙。本来她还犹豫要不要让顾尘走的时候阴聂贵妃一把,此时她决定不犹豫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彻底将聂贵妃打趴下,再也不能翻身。聂贵妃倒了,大公主再如何也没办法蹦达了。

    樱嬷嬷也知道名声比追查黑手更重要。而且这些丫鬟在汝南王府名册上的,跑也跑不掉。她将杯子揣在怀里,上前一把扶住叶琢,便准备离开。这时候却有三个男子带着一群随从,忽然前面小径的拐弯处走了出来,很快便到了小亭前面。

    叶琢看到这三人,心里一紧。

    樱嬷嬷常在宫中或许不知道,但她却认识。这三人,有两个是宗室子弟,一个袭了候爷爵位,一个是临安王世子,还有一人则是宁贵妃的外甥、内阁大臣古大人的儿子。这三人整日声色犬马,常在烟花柳巷流连,名声狼籍。

    叶琢本是意志极坚定之人,但这春药的药性极烈。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开始觉得难受了。如果这三人在此多呆一会儿,撩拨几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丑态来。

    不过此时她的头脑仍十分冷静,对樱嬷嬷道:“别理他们,架着我赶紧走。”

    樱嬷嬷连忙扶着她往外走。

    然而那三人恰在此时到这里来,必是受了下药之人的指使,哪里会轻易放她们走?她们还没下完台阶,三人就已拦在了她们面前。临安王世子拱拱手,十分有礼貌地道:“这位可是靖安王妃?”

    叶琢和樱嬷嬷的话虽然小声,但媛姑姑身俱武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知道此时情况紧急,上前一把拦在他们面前,道:“对不住,我家王妃有些不舒服,急着回家,请三位让一让。”

    樱嬷嬷扶着叶琢便要从他们身边挤过去。

    临安王世子将脸色一沉:“不过是个寒门女子,本世子问话,竟然不理不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这一说,他们身后的六、七个下人全都围了上来,堵在了台阶处。

    就算叶琢没有中春药,与这三个名声狼籍的男人在一起纠缠不清,叶琢的名声也要受损。樱嬷嬷也顾不得风度,架起叶琢的胳膊,“呼”地一声就从台阶上跃了下去,落到地上后再一跃,便到了前面的大路上,离那一群男人足有两丈远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走开

    叶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那三人最多是想在她面前拖时间,好让她自动出丑,毁其名声。他们是绝不敢主动上前动手调戏的。杜齐观的雷霆之怒,便是杜齐翼也招架不住。下药之人权势再大,也不可能指使得动他们干那些掉脑袋的事。所以此时,她算是脱离险境了。

    忽然一股躁热,从身上一直蔓延到心里,让叶琢忍不住呻吟出声来。

    “嬷嬷……要、要是我忍不住,你……你就把我打晕……”园子很大,从这里走出去,起码需要一顿饭的功夫。而这春药药力十分强劲,叶琢知道,就算她意志力再好,也很难不让人看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樱嬷嬷把她打晕,然后当作生了急病,送回家去。

    樱嬷嬷看看叶琢,一咬牙,对媛姑姑道:“阿媛,你赶紧去叫三爷来,就说三夫人得了急病晕倒了。”

    “是。”媛姑姑飞快地朝外院方向掠去。

    秋月此时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但这种事,她也束手无策,只得跟在樱嬷嬷和叶琢后面干着急。

    “嬷嬷……嬷嬷,这样不行。”叶琢心里大急。她知道樱嬷嬷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想借親她中春药这次机会,逼着杜浩然跟她圆房。

    可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失身?尤其是在知道杜浩然心里的人不是她的情况下。

    樱嬷嬷对杜浩然和叶琢的情形一直很着急。在宫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知道,感情、傲气这些东西,是最要不得的。将生存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再如何她都是下人,不敢不经叶琢同意就给她和杜浩然下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哪里肯放过?

    她转头对解释道:“三夫人,你这样,根本撑不到回家。打晕你对身体伤害极大。唯今之计,是找个地方让你恢复过来。”说着,架着叶琢就往露出一角屋檐的地方走。

    “嬷嬷,你……你要这样做,我、我决不原谅你。”叶琢喘息道。

    “夫人,您听我说。”樱嬷嬷凑近她耳边道,“你中这个药极为阴毒,宫中的云嫔就曾被人下过。如果不经男女之事解除,会导致终身不育。夫人,你要想清楚,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要是一辈子没有子嗣,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这番话如一盆凉水,浇得叶琢透心凉。此时,她连生撕聂贵妃的心都有了。

    不过她终是有决断的人,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傲气,当不得饭吃。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道理,在她重生的时候,就已想明白了。

    一旦做出了决定,她便知道如何安排后面的事了。她指着另一个方向道:“去……去那边。那里有一处给客人住的空闲小院。”

    樱嬷嬷也没去想叶琢怎么知道汝南王府建筑上的布局。依着对叶琢的信任,她迅速朝叶琢指所方面掠去。

    幸好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往前走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樱嬷嬷就看到一处精致小院,里面只有两个婆子守着。听到说靖安王妃生病,立刻将一间屋子打开,让樱嬷嬷抱着叶琢进去。

    此时叶琢已十分难受了,早已自顾不暇,樱嬷嬷立刻催她下了命令:“秋月,你往回走,到那路口去等媛姑姑,告诉她我们所在的地方。然后你再去小亭处去等二夫人,见到她之后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让她莫要声张,夫人生病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她又转头对汝南王府的婆子道:“靖安王妃原本是你家林夫人陪着的,她儿子肚子痛回院里去了。你现在就到她院子去,悄悄把这事告诉她。如果她儿子没事,请她立刻到这里来。告诉她我们自己带着药,不必请大夫。”

    说着,她逼视着这两个婆子,目光变得异常锐利:“至于这里的事,你们二人不许跟别人说,否则定叫你家老夫人乱棍打死。”

    樱嬷嬷在宫里呆了二十几年,将脸一板,显露出来的凛然之气比那些诰命夫人还要足,直吓得地位低下的两个婆子直保证道:“不敢,我们决不乱跟别人说。”

    “快去。”樱嬷嬷对那婆子挥挥手,又对另一婆子道,“去弄一桶冷水来。”

    “是。”那婆子匆匆出去了。

    此时院子里只剩了叶琢和樱嬷嬷两个人,樱嬷嬷这才怜惜地对叶琢道:“要是难受,就喊出来吧。”

    叶琢此前为了不发出声音,早已将下嘴唇都咬破了。这时没有了外人,她摇摇头仍然没有出声。她此时只觉得万般委曲。一想着一会儿要以乞怜的姿态与看不上她的杜浩然做那事,她这心里就堵得发慌。

    虽然道理想得很明白,她已做出了决定。但事到临头,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

    “嬷……嬷嬷,求你把我……把我打晕。”她喘着粗气道,“我不想……不想求三爷。他……他喜欢的是……死去的秦若彤。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没有尊严的婚姻,我宁可不要……”

    当初她决定嫁给杜浩然,是以为他喜欢她的呀。

    “三夫人,您怎么这么傻!”樱嬷嬷见这时叶琢还执迷不悟,顿时恨铁不成钢。

    她正再劝,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匆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推门进来:“叶琢,叶琢你怎么了?”却是杜浩然。

    他此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想必是跑了很远的路过来的。

    一进门杜浩然就看到叶琢半躺在床上,面色嫣红,目若秋水,嘴唇红得仿若极为绚烂的桃花,转眼看来,眼波流转,极尽妩媚。平时捂得严实的领子此时已被扯开,露出白皙得如凝脂一般颀长的脖子。高耸丰满的胸脯正急剧的一起一伏,勾勒出迷人的弧线。

    杜浩然心里猛地一跳,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不过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急上两步道:“琢儿,你怎么了?”叶琢这样子,跟平时截然不同,显然是有问题。

    那春药本就厉害,要不是叶琢意志力比一般人的强,此时早已失去理智了。此时听到男人的声音,她身体一颤,根本就不敢看杜浩然。只是用手死死地揪住樱嬷嬷的袖子,气若游丝地哀求道:“嬷、嬷嬷……”

    看她这样子,樱嬷嬷心疼得直掉眼泪,哑着嗓子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说着,伸手一点,叶琢的头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杜浩然大惊,上前一把扶住叶琢,将手放在她颈位的脉博之上,感觉到脉博虽然很快,但仍有力的跳动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樱嬷嬷道,“到底怎么回事?”

    樱嬷嬷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杜浩然,冷冷地道:“她中了春药。”

    “什么?”杜浩然大吃一惊。

    樱嬷嬷仍然面如冰霜地道:“她中的这种药,叫灿如夏花。如果没有解药,又不能经男女之事解除,她将终身不孕。”

    她望向叶琢,眼里全是怜惜与哀伤:“老奴刚才把她弄晕了,免得她难受。她这样,只能支持一盏茶的功夫,便又会醒来。醒来之后,发作得更厉害。这里有老奴守着,还请三爷立刻到皇宫去,找皇上命太医拿解药,救夫人一命。”

    说着,她直直地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你……”杜浩然抱着叶琢,咬着腮帮子瞪着樱嬷嬷,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是叶琢的丈夫,他就在这里。叶琢中了春药,既然经男女之事就能解除,樱嬷嬷不说马上安排他们同房,却说什么到皇宫去找太医要解药!

    不过他即便会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去看着晕迷了身体仍微微抽搐的叶琢,心如刀绞。

    都是他不好。他娶了她却不与她圆房,才使得这对她忠心耿耿的樱嬷嬷怨愤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本就应该被这样责骂。这种责骂,还是轻的。

    “给她解穴,然后出去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他平静地道。

    樱嬷嬷闻言,心里顿时大喜。

    她刚才之所以把叶琢弄晕,对杜浩然说这番话,无非就是想听到杜浩然主动说出圆房的话。否则,就算叶琢没有请求,她也不会让这种无情的人碰她家主子冰清玉洁的身子。

    她动作极为迅速地伸手给叶琢解了穴,然后转身出去,将门紧紧地关上。然后如一棵大树一般,牢牢地守在门前。

    “嘤咛”一声,叶琢醒过来,只感觉嗓子被火烧过一般,全身则如同被蚂蚁咬着,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琢儿。”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她被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身躯紧紧地楼在怀里。她的身体就像那干涸了许久的鱼,不由自主地朝那身躯游去,只想紧紧地与他契合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再也不分离。

    可仅剩的一点理智却告诉她,让她离开这个男人。

    “你……走,走开!”这几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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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琢介绍:
玉不琢,不成器。
她将用手里的刻刀,
雕刻出世间最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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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水已有完结文:《知味记》、《良田千顷》、《穿越之茶言观色》,坑品有保证。
玉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玉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玉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