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眸色转身回到住处，她不能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
她生出一种强烈的想法去见韶光，现在的心绪是复杂的。
梦境时刻困扰着她，雪翼和小碗哥哥曾为了独占韶光的爱而想致小碗于死地。
心中对雪熙信任消减了一些，若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小碗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悄声回到房间睡下，仿佛她从未离开。
这边木水华的宫殿，坐在榻上的雪熙脸色还有些苍白。
手臂上裹着纱布，脸上有轻微的划痕……远远看去就像被划花的琉璃。
微闭的眸子睫毛轻颤，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眸子。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平静无波。
“你醒来的早了。”冰冷嘶哑的声音传来，披着墨袍带着兜帽的人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我想多陪一下她，哪怕就一会儿。”雪熙开口声音很温和，不同于平日里带着刻意的成熟。
他此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青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是最后一世了，不要让之前所做的一切白费。”离魂冷声提醒着，闭眼他就想到了司命。
她们似乎都太过任性疯狂了，当然她们任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宠溺。
“是呀，最后一次最后的机会了。”雪熙摸着自己的掌心，低声呢喃。
“你呢，你那里进行到哪里了？”雪熙眸子微敛，将情绪藏起来。
“还算顺利……”离魂眸子一暗，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某些人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的一目了然。
“阴司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雪熙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说。”离魂听到熟悉的名字眉头一皱。
他不应该呼唤不属于这方世界的称呼，那所说的事也不属于这方世界吧。
“帮欢喜，在某种情况下用对待司命的那种方式帮她。”雪熙闭眸，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
“我如今不就在做这样的事么？”离魂并没有太在意，说完似乎有些无聊就离开了。
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了吧，等待一切事情的发生结束。
又过了几日，妖孽再次作乱导致季雪国神庙雪崩致观礼的朱凤国女君离世的说法便议论纷纷了。
而雪熙的门前也被滴（暗影）守着，限制了他的自由。
“让我进去，你们这群门缝里看人的家伙！”眸色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对着拦住她的人喊着。
有些搞笑，此时的她像极了任性刁蛮的小公主，她现在是莫多郡主。
“放她进来。”屋内传出雪熙的声音，听到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就有些头大。
“看到没有，殿下让我进去，哼！”眸色小脚一跺，撞着守卫进去。
门一关，眸色就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他们困得住你？”眸色看到他坐在小桌旁饮酒，眉头一皱。
“困不住。”雪熙倒了一杯酒递给眸色，这个眸中充满活力的色彩。
有些迷人，曾经她眸中也是这种颜色如今只剩冰冷。
“你倒是老实，老实的不像你……”眸色没有接过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雪熙的脖子。
低声道：你是谁？
雪熙没有挣扎，平静地看着突然冷漠的人。
她应该算是雪熙的青梅竹马，但此刻他不是雪熙。
“你藏在雪熙的身体里究竟想做什么？”眸色暗中施加压力，心里捏着一把汗。
雪熙的实力远超过自己，更何况现在她没有织的辅助。
“雪熙？他不过是我沉睡时创造出来的人格，现在主意识苏醒他也就消失了换一种说法，是融合了。”雪熙勾唇一笑，却让眸色脊背发凉。
“那你也不是他……”眸色掐住他脖子的手，无声间收紧眸越发冰冷。
“你也不是小碗，眸色对吧？”雪熙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用力，微微歪头。
眸色闻言一僵，手中突然无力下垂。
他什么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喜欢雪熙对吗？”他摸着有些淤青的脖子，这人力气不小。
眸色沉默了，她喜欢他么？他们如影随形，是宫人门口中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在一起仿佛是自然而然事。
“可惜他心中的不是你，这一点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雪熙举杯尽饮，眸中依旧平静。
“你……”眸色心中一怒，仿佛被他看透了心思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陪我演戏，放心不会太久。然后你就自由了，没人能够束缚你。”雪熙再次将酒杯递了过去。
眸色沉默了一下，接过。
然后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他有片刻的惊讶。
“你去死吧，去为了那妖女死吧！”
“就当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若再管你，我就不叫眸色！”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立马浮现了一个巴掌印。
他有些发愣地看着眸色骂完，踹门而出。
“殿下，您还好吧？”进来的侍女有些兢兢业业，生怕殿下发怒。
她们知道莫多郡主与雪熙殿下是一同长大的，情深意重。她们还曾议论过，说眸色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直到另外一个女子出现，他们之间就矛盾不断……如今竟动起手来。
“无碍，更衣。”雪熙眸子有些波澜，顺从地让她们为自己更衣。
这边一路跑出来的眸色，不顾形象地大哭着。
让路过的宫人纷纷侧目，这是在王后那受了委屈？
难怪，眸色本体一介婢女出身卑微，被王后所不喜也是意料之中。
眸色回到住处，大哭起来。
让伺候的婢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柔声安慰。
“郡主何事让您如此气恼？说来让奴婢为您解忧。”实在受不住的婢女，轻声问着。
她们同为婢女时，关系就不错。
“雪熙那家伙，嫌弃我……说我没那妖女好看……”眸色闷声开口。
“郡主……殿下一时被妖女所迷惑，心中的人还是您呀，妖女活不长的。”婢女开口。
“怎么说？”眸色抽泣着，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第三百零七章
“听说王上已经决定七日后在三国的交界处，处决了那妖女……您千万别说是奴婢传嘴的。”刚出口婢女就觉得不妥，王上已经吩咐过不允许她们在郡主面前多嘴……
“那我就放心了。”眸色听闻笑了一下，似乎是真的放心了。
干燥的沧澜国迎来了属于他们冬天，雪花飘零冷的有些刺骨。
站在城墙上的人尽管裹着厚实的披风，嘴唇依旧冻的有些发紫。
离他去季雪已经有一个月了，传回来的信函无一不流露出对她的挂念与关爱。
想到这些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冰冷，有司说过这一生给她幸福的生活，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让她幸福地像个孩子……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处女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直到季雪传来妖人作乱打断莫多郡主进行的加冕仪式，摧毁神庙引发雪崩导致朱凤国女君的离世……才知道他去季雪的目的不是因为白冰舞而是因为她。
成婚那么多年，她所以为的爱都不过是他亲手制作的幻影。
有司的爱是那么的冰冷，让她心如死灰。
消息传来的同时也接见了来自季雪的使者，邀请她去柯嗦山一同见证处决妖的仪式。
柯嗦山是三国交界处的最高山，唯一一处不归三国统治的土地，因为那里是一片荒芜。
“可以出发了。”古羽对着身旁的侍女开口，带着一丝冷意。
“诺。”
今日的古羽已经不是那个不计后果的小姑娘了，她暗中已经将她的大哥接了回来。
在她不在日子代理朝政，不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忧昙一身红衣尽数破烂，眸中的光却闪烁着。
他暗中跟随有司来到季雪，遇到了同在暗中的梦戈。
其实两人并不熟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韶光。
梦戈告诉忧昙，韶光的身体在衰弱需要用天生地养的灵物来滋补。但是如今的她时日不多，已经没有能力再去采集这些灵物了。
他替梦戈去一座休眠的火山中采集火种，等到他回来时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没找到梦戈，就得到韶光为妖作乱的消息。
在季雪潜伏了很久才发现关押韶光的密牢……当务之急是将火种给韶光让她回复然后离开。
费尽心思才弄到密牢的钥匙，换上守卫的衣服见到牢中的人心都碎了。
她的白发，她的寂寥。
“韶光，我来看你了。”忧昙低低地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
她没有反应，故意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忧昙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从怀中掏出一金属的虎头戒指，那时她给自己滋养身体用的。
如今他用它承载了火种，虎头戒指在他的引导下将火种放出。
化作炙热的流光，注入沉睡人的眉心。
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似乎起了效果。
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你……还好吗？”忧昙轻声问着，生怕惊扰了什么。
“是你……”韶光看到来人，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失望。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还需要什么？”忧昙没有注意到她眸中的情绪。
“你这些年过的还逍遥快活么？”韶光支起身子，看到他满脸的沧桑。
“还行啊，游历了很多地方现在回来了。倒是你怎么成了人人喊打的境地？”忧昙压制着内心的情绪，不能让她察觉到他的心思。
凤凰说过：爱上她的人都会直接或间接因她而死。像诅咒一样……她很善良的……会很心痛……
“意料之中的事，生死我早已经看淡了。”韶光替他拢拢凌乱的发，动作轻柔。
“说什么呢，我们还相约到老你还要教我的孩子跳舞……不能，你不能看淡生死。”忧昙察觉到她眸子中的情绪，心里有些慌张。
“你很累了，来坐下休息一下。”韶光伸开了怀抱，温柔一笑。
她这一笑，消除了他周身的疲惫与伤痕……想要沉溺在她的温柔里。
默默地躺到她怀抱里，嗅到熟悉的冷香逐渐昏昏睡去。
韶光看着沉睡的人，挥手浅淡的金光弥漫在忧昙的身上，他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愈合。
食指深入他的眉心，抽出一缕记忆一缕情丝……原来他……
再度挥手怀中的人已消失不见，或许忘记自己的存在他才能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
沧澜王宫，守夜的宫女突然发现大殿内出现的人。
唤了人上前察看，不是消失多年的王爷又是谁？
这边雪熙还是知晓了那个传言，突破滴的守卫跪在木水华的面前。
他请求着，沉默无声。
一连跪了三天，在第四日如愿登上关押韶光的囚笼。
被一同遣送到柯嗦山，途中要经历冰雪的洗礼。
雪熙抱着昏迷的韶光，坐在冰冷的囚笼里看着外面的冰雪。
脑海浮现他跪在木水华门前的一幕。
“母后请原谅孩儿的任性，世人说韶光是妖我不反对也不反驳，但她曾是疼我护我的阿姐……若没有她，雪熙也就不会活到现在。”
“母后于我有生育教养之恩，韶光于我有救命之恩。不求母后能饶恕韶光，但求母后让孩儿送她最后一程。”雪熙跪在地上，低声请求。
夜色中木水华推开了门，只裹着一身单薄的里衣。
“你在逼我……你永远都在逼我……是不是非要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才安生才对妖人断了念想？”木水华生生质问，青筋暴起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这十几年的陪伴还是抵不过她数月？熙儿你的心是冰做的么？母后捂了数十年都没捂热一点？”木水华腿一软，也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旁的宫人不敢去扶，默默退下。
雪熙沉默着，用自己的态度来回应了木水华。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木水华终究是在他的沉默中绝望，起身离开。
然后，季雪国为了表示对朱凤国女君离世的哀悼，自愿向他们献祭一位公子。
同妖，一起执行火刑。
这道旨意是越过雪翼下的，他知晓时觉得不是雪熙疯了就是母后疯了。
第三百零八章
事实上他们俩都很清醒，没有疯。
“朱凤国女君死在季雪的神庙，不做出足够的牺牲来表明态度，朱凤国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木水华面色平静地叙述事实。
然而牺牲的人是她的孩子，她捧在手心里的二公子。
同时也告诉他们，一个母亲能牺牲掉自己心爱的孩子，狠起来更可怕。
“可儿臣已经答应沧澜的国君让韶光假死，那熙儿……”雪翼浑身一冷，果然母后没有放过韶光的意思。
“有司？不用管他，到时候有他忙的时候。”木水华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正在赶往柯嗦的路上。
“看好眸色那丫头，她恐怕会生事端。若出了什么事，别怪母后没有提醒你。”木水华声音一冷，若不是雪翼护着那女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也是个惹事生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若不是她失手杀了梦戈，也不会引发后面的事。
“是。”雪翼沉声应下，察觉到母后提到眸色时满满的厌恶。
好在这段时间眸色还算安生，和雪熙闹了几次就呆在自己的房间不见人。
不知为何心中一轻，突然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
大雪纷飞，呵气成冰。
雪熙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韶光，她时而清醒时而沉睡。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暖暴露了她很开心自己的陪伴。
跟随在囚笼后的车队里有沧澜国君的车子，他也是要见证火刑的人。
沧澜国君的车子内温暖如春，有茶的清香一点点飘散而出。
“夜幕要降临了……”有司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有司对面的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小脸有些苍白手边放置着一般若鬼面。
“你的身体很适合寄居，还好蝶舞并不讨厌你。”有司抬起手掌，掌心浮现一诡异的图腾。
眸色看着有司面色平静地用匕首将划破掌心，将血滴她的掌心。
随着一股炙热有司掌心的图腾随着血液，一点点转移到眸色的掌心。
绝对的寂静中眸色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哀嚎，来自一个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眸色才恢复意识。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心里生根发芽然后快速绽放，名为鬼美人的蝶在花中苏醒。
有司抚摸着着空旷的掌心，他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这个女孩。
黑色迅速地笼罩了大地，前行的车队不得不停下休息。
然而却在这夜晚，下起了鹅毛大雪。
不忍心的雪翼让人给囚笼盖了一层皮草，里面还有他弟弟。
“不好了，起火了！”
“哪里起火了？”
“快来人啊……”
大雪迷蒙着人们的视线，等待守夜的人反应过来囚笼已被大火所吞噬。
季雪国的王室守卫纷纷在掌心凝聚出冰霜，砸在囚笼上。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之际，冲出一批人见人就砍手段凶狠。
“来人啊，有刺客……”
“不好了，王上遇刺了！”
冰霜遇还火消融很快火势便止住了，囚笼被烧得焦黑。
混乱过后现场一片狼藉，亲自押送的雪翼眉头一跳。
果然囚笼是空的，空气中弥漫着墨油的味道。墨油朱凤国……
雪翼赶紧转身去看望有司的伤势，那批刺客是冲有司来的么？
“季雪国国主，若是王上再出什么意外就等着沧澜与季雪兵戎相见吧。”有司身边的守卫身上也挂了彩，可见刺客的凶残。
“放肆！”跟在雪翼身边的人呵斥，他敢那么无礼地对待王上。
雪翼沉默，上了有司的车架。
果然就嗅到车内弥漫着血与草药混合的味道，有些难闻。
“雪翼失责了。”雪翼看到有司肩部负伤，拱手一礼算是赔礼。
“察觉到了什么么？”有司脸色惨白，低声开口。
“朱凤国的人……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都是修行者。”雪翼眸微敛，透出深思。
“如果没猜错的吧，应该是梦柯楼的人。她们来寻仇，带走了韶光雪熙恐怕……”有司拍了拍雪翼的肩膀，他身为君王知道梦柯楼的存在。
这边疲于奔命的眸色想死的心都有了，有司那人说有人接应她。
打死她都没想到会是梦柯楼的那群疯女人，两任楼主的死都和她有关……这不是找死么？！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们迟早会追上来的。”眸色有些气喘，她和鬼美人蝶还没有足够的默契。
不能够完美地发挥她的能力，现在有点心累。
“眸色你带着阿姐先走，我去引来他们。”雪熙有些担忧地望着漆黑的夜幕，他们已经跑了很久了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根本不敢用灵力，唯恐暴露太多的气息。
倒不是打不过梦柯楼的那群人，而是雪熙顾及季雪不想与她们硬碰硬，这才束手束脚。
“开什么玩笑，你是季雪的公子被她们抓到把柄去问罪么？”眸色快被气乐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们永远开不了口。”雪熙突然停下，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什么？”眸色也跟着停下，似乎不敢相信雪熙的话。
就在他们停下的瞬间，梦柯楼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统一的白色衣群，因为奔波而沾染了尘埃。
“梦柯楼从不插手三国的政事，为各国向上苍祈福传达上天的旨意，你们亵渎了神。”为首的女子开口，声音冰冷。
“神？就是那个鲛人也配称神……你们这才是亵渎了神吧？”雪熙嘴角泛起浓浓的嘲笑。
“放肆！”另外一名女子挥舞起火焰长鞭就向口出狂言的人抽去。
雪熙斜视着他们，连躲都没躲低语：凤凰。
在他手臂上的臂钏化作一股流光变作一名耀眼灼目的男子。
男子的周围火光在跳跃，周围的空气开始灼热。
“人类，你们惊扰了神的安眠。”凤凰的眸中金光在流转，火焰瞬间将她们一群人包围。
在这火光中为首的女子跪地，双手合十放置胸前静默地迎接火焰的焚烧。
而她身后的女子，则没有那么平静在火焰哀嚎挣扎……
第三百零九章
眸色听见她们的哀嚎声，眉头一皱。
突然发现在那妖魅灼目的男子身旁的雪熙，面色是那么的平静显得有些冰冷。
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熟悉的人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存在。
几乎是一瞬间几十条鲜活的生命被燃烧殆尽，空气中弥漫着血的焦腥味有些令人做呕。
“你可以离开了，自由了。”雪熙抱着韶光，对一身红衣的凤凰开口。
“吾本就是自由的……”凤凰眸中带一丝难以读懂的情绪。
然后眸色就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妖媚如火般灼目的男子化作一只巨大华美的凤凰，超越眸色对凤凰这种生物的认知。
空中下起了金红的火焰，火焰落到身上没有燃烧，无声熄灭。
眸色感觉到温柔的火在一点点滋养着她的身心，火焰融化了地上的冰霜……眸色第一次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湿润。
凤凰还在不断地上升变大，盘旋……一点点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他想做什么？”眸色发现空中落下的不在是雪，而是雨……
“大概是想给予冰冷的国度以温暖吧。”雪熙眸中暗光一闪而过，语气平静。
“可是……”可是季雪国现存的冰雪融化的话会将这片土地淹没的。
这片大陆的气候格局会因为这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凤凰诞生于这边大陆如今要消融于这片大陆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不寒而栗。
雪熙怀中的人在火焰的滋养下，缓缓睁开了眸子。
刚清醒的人眸中还有些迷离，伸开手掌接过落下的火焰，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韶光我们成婚吧。”雪熙望着怀里的人，在她耳边低语。
韶光沉吟了一下，望着雪熙的眸子轻声答了声：好。
愣在一旁的眸色，感觉自己是个外人根本融入不了他们两人的世界。
“雪熙，她是你口中的姐姐……你不能……”眸色锐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她不能容忍。
雪熙可以不喜欢自己，但她不能容忍这个人是韶光。
“你可以走，我不拦你。”雪熙转向眸色的眸子开始变得冰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你让我走？雪熙你拿我眸色当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么？”眸色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没入掌心她没有感觉到痛。
她觉得脸颊生疼，被狠狠地羞辱了。
“你以为呢？”雪熙嘴角泛起嘲讽，仿佛在看着一个自作多情的人。
是呀，他从未开口让她做什么。救他，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们是恋人，那自己又处在什么位置？
恐怕连第三者都不能算吧，一个卑微的暗恋者么？
眸色的胸口被他嘲讽的笑狠狠地锤击着，生疼……疼到喘不过气。
“放我下来。”韶光开口。
雪熙很顺从地将韶光放下，韶光身形有些不稳似乎还很虚弱。
“你悲愤是因为他背叛你了？他可给过你承诺？还是说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韶光紧紧直视着少女的眸，她的眸中有火光在跳跃。
“我……我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她掏心掏肺的人突然的抛弃。
虽然她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她认识的雪熙，她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了。
这一刻眸色觉得自己卑微极了，自己仅仅不愿被抛弃而已。仅仅想要一个留下，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而已。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雪熙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指印。
眸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没找到韶光的耳光会抽在雪熙的脸上，她以为是自己。
“你为何不和她说清楚？为何让她真心错付？还是说你对她动了心？告诉我！”韶光冷静地问着，眸子依旧平静。
“她？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雪熙瞥了一眼眸色，没有任何的愧疚。
“原来我是外人……外人……雪熙你够狠。”眸色无声冷笑，心忽然就冷了。
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左右不过一个外人……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眸色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对视时眸中是死灰般的沉寂。
“你也累吧？”雪熙上前温柔地抚摸着韶光略显冰凉的脸颊，语气温柔却不带一丝温度。
“我累了，你就解放了是么？青琉……”韶光无声冷笑，原来自己就让他那么的疲惫。
“殿下想玩，身为臣子的青琉怎么敢说累呢。”雪熙不应该说是青琉，他语气中透着一丝苦涩更多的是无奈。
“呵，虚伪。”韶光眸中一冷……
忽然间下落的火焰停滞在空中，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一人无声中走来，披着如墨的袍子浑身透着死气。
“都说了醒来的不是时候。”离魂呢喃，看着定格的两人。
这样下去，就偏离了司命编写的命运了。
无声如墨色般的黑逐渐从离魂身上溢出，弥漫了定格的人，弥漫了满天的火焰……弥漫了整个世界……
时间退回了梦戈来接韶光的前一刻钟，那时还很平静。
梦戈收敛了气息刚来到雪梨园就被无形的墙阻隔外在，她知道韶光就在雪梨园里的宫殿里。
“你不想死在这里就离开吧。”冰冷嘶哑的声音在梦戈的耳边响起。
“谁？！”梦戈浑身的汗毛竖起，这声音太过冰冷透着一股危险死亡的气息。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落英缤纷的雪梨花花瓣，或许她也预感到了什么一步一步远离了这片雪梨园，远离了宫殿里的人。
宫殿里的人趴在窗子上张望着什么，心里显得有点不安。
“姑娘睡吧，夜深了很凉的。您要是生病了奴婢可是要被责怪的。”小慧递了被热茶过去。
“好吧。”阿欢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还是接过小慧的热茶离开了窗户。
“姑娘最好了。”小慧换上了窗子，总感觉今夜怪怪的。
仙惠见姑娘睡下，无声用暗色的纱布盖住皎月珠瞬间屋内的光就暗淡了下来。
轻手轻脚换上门退了出来。
刚出门就见到了一身素衣的莫多郡主，急忙行了一礼。
“她……睡下了？”眸色低声发问，心中有些不安。
“嗯，姑娘已经歇下了。”小慧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眸色，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第三百一十章
一早阿欢就早早地醒了，坐在水晶镜前发呆。
小慧没有多言，坐下帮她梳理雪白的长发。
发柔软绕指，让人禁不住惋惜。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轻。
小慧起身去开门，能来这里的不是郡主就是殿下。
开门果然是殿下，弯腰一礼无声退下。
“昨天你是不是出去了？”雪熙看到背对着他的人，眉头一皱。
“嗯……出去玩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阿欢声音低低的，仿佛怕是他责怪。
“你很怕我么？”雪熙察觉到她的小心，莫名烦躁。
“没，就是觉得你有点生气。不想让你生气……”阿欢低低地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发梢。
雪熙看到她的发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很漂亮的颜色。
看到手边的红木发梳，顺手就拿起来给她梳理头发。
他的手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他浑身有种酥麻之感仿佛很熟悉。
阿欢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很轻柔几乎感觉不到他在梳理。
“你最近有想起什么吗？”雪熙看着她的侧颜，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没……可是我感觉你的亲近我不反感……”阿欢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对他的感觉，他做什么自己都觉得没什么不妥。
“不反感？”雪熙不知为何脸颊一红，意思是她对自己有好感么心理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身边有不少女性，除了眸色其他人对他都是有求必应……心里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酥麻陌生让他还有些贪恋。
“今日你想出去玩么？”雪熙看外面阳光正好，突然有了去玩的念头。
“好呀。”阿欢听此眸中突然有了光亮，他也不讨厌自己。
“我带你去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不用带兜帽。”雪熙很理所当然地拉她起来，为她披上外袍。
小慧目送着两人离开，阳光下的两人仿佛是一对璧人。
路程要比现象中的远些，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雪熙才柔声对一直低着头的人开口。
“我们到了，这里没有别人。”
阿欢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确认周边没人才摘下了兜帽。
她的面前是一片湖，湖很大一眼望不到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动着金光的光泽，肉眼可见湖中心有一颗高大的树木。
“这片湖很大一直流淌到王宫外，湖上面的水是温的，下面是成片的冰。很奇特的景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雪熙弯下腰，用手撩拨着湖水。
“真的，水是温的。”阿欢也学着雪熙的样子，将手放入水中感受到水在她指尖流动。
雪熙抬手有冰凌在他掌心凝结而出，然后湖面迅速凝结出一条小路，上面布满了冰凌。
阿欢搭上雪熙伸出的手，走在冰凌小路上她还是有些新奇的。
来到湖的中央，看到了一棵古树。
古树整体呈现墨色，被冰所包裹枝头挂着有些诡异的浆红色果实。
还有一个雪熙没有预料到的人——眸色。
“你怎么能带她过来？”眸色看到雪熙牵着她的手，眸中一暗。
“这里清净，也没有外人知晓老实藏着她也不是办法。”雪熙察觉到眸色的不高兴，但没有意识到是为什么不高兴。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她的底细你清楚么？雪熙你什么时候那么大意了？”眸色胸中突然升起怒意，这里可是他们修炼的秘密基地。
只有他们和师父知道，如今带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过来……就像说好的是彼此守护的秘密，转身他就送给了别人一样。
“她现在是阿欢，就像你在我面前是眸色一样。”雪熙不想当着阿欢的面争吵。
“她和我一样？雪熙你是不是忘了曾被她迷惑？是你告诉我她是个危险的存在！”眸色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觉得雪熙越发不正常了。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就回去呆着不出来了。”阿欢见他们争吵有些不知所措，听小慧说过莫多郡主与雪熙的感情一向很好。
“你装什么委屈？”眸色快被她气乐了，一副柔弱被欺负的样子演戏给谁看？
“眸色你过分了。”雪熙声音冷下来，她越说越不像话了。
“你个妖女！”眸色脾气上来了，抬手就要向她打去。
“不……不要！”阿欢不安地后退眸中充满了惊恐，脚下一滑就向后跌去。
雪熙伸手就要去扶阿欢，却被眸色拦住她倒要看看这个白莲花能矫揉造作到什么地步。
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阿欢直挺挺地落入水中，咬紧嘴唇抱住自己……熟悉的窒息恐惧还有心痛感让她无法呼吸……
眸色看到沉水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她不应该挣扎大声呼救的么？传说中的妖不应该如此柔弱的。
只听又一声噗通，身旁的雪熙已经下水。
眸色不由得咬紧嘴唇，觉得对方段位不低。
不知过了多久，阿欢才感受到温暖紧紧握住的手被一点点掰开……
“不怕了，我来救你了。”雪熙能看到水中她绝望紧张惊恐的样子，仿佛是只受伤的小兽。
出水，风一吹阿欢就冻的发抖。
闭着眼睛紧紧拽住雪熙的衣襟，让雪熙不得不俯下身来。
“没事，我们已经上岸了。”雪熙轻声安慰着。
“好疼……好疼……”阿欢依旧闭着眼睛，绝望地低吼着。
“你哪里疼？”雪熙察觉到她声音的不对劲，她的疼不是装的。
“这里……仿佛被狠狠地揉捏着……好疼……”阿欢松开了他的衣襟，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胸膛。
“她怎么了？”赶过来的眸色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如果她在演戏这演技可以说是天后级别的人物了。
“不好，有人来了。”眸色低声提醒着雪熙，看衣着是王后还有一名男子。
就在她提醒的同时，王后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这下糟了走不了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快速用外衫盖住了阿欢。不能让他们见到阿欢，因为他们都是见过韶光的人。
“乖，忍耐一下先别出声。”雪熙低声在她耳边诉说，她似乎是听懂了。
咬紧了嘴唇没有再出声，不一会儿王后他们就过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莫多参见王后。”眸色高声呼喊着，让木水华眉头一皱。
“起身吧。”木水华本就不喜这个没规矩的人，但碍于她儿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母后，你怎么来这边了？这位是？”雪熙将阿欢身上的外袍裹紧，不露出一丝白发。
在木水华眼中，雪熙此时抱了一个女人。
脑海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场景，她儿子雪熙带了一个女子来湖边，眸色吃醋……
“没什么，陪客人随便逛逛。这位是来自沧澜国的国君。”木水华介绍着，看向有司的眼神带了一丝警告。
她是听闻有司在王宫内游走，怕他耍什么心思便主动跟了上来。想着这片湖水一向没什么人，才引他来这边，没想到竟撞到了他们。
“那没什么时儿臣就先回了。”雪熙看了一眼有司，觉的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温和有些熟悉。
“孤有一事想问，昨日下午在雪梨林里见了一位名为阿欢的女子天真烂漫……孤甚为挂怀，不知她现在是否还在殿下的宫中？”有司看向雪熙怀里的人，似乎是有意将话题引过去。
“熙儿，你宫中有这样一名女子么？”木水华皱眉，有司去见过熙儿了。
不过见雪熙并不像认识有司的样子，季雪国的秘术没那么好解。
“回王后阿欢是臣女在城外结识的一名民间女子，比较和臣女的眼缘就邀请她前来小住。恐怕王上看到的就是臣女的友人了。”眸色上前一步微微挡住有司的视线，说话不卑不亢。
“刚才戏水时不小心落水，现下还请王后容我们回去梳洗换身衣服。”眸色挑眉看着木水华，当着外人的面她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
“行吧，你们先回去吧，带上那位姑娘来参加王上的夜宴。”木水华摆手，不想被有司牵着走。
“诺。”眸色连忙去接雪熙怀中的人，他抱着一名女子委实不太妥当。
“我们走吧。”雪熙并没有松手的意思，抱着人直接走了。
木水华看着逐渐走远的人嘴角不觉上扬，雪熙终于开窍了。
只要不是眸色就行，民间来的姑娘……熙儿若真的是喜欢迎为妃也未尝不可。
“王后似乎很开心。”有司出声提醒木水华自己的存在。
“嗯，许久未见他在意一个人了。你觉得熙儿身旁的女子怎么样？”木水华觉着眸色样貌身段气质都是绝佳的，他若有心要觅人眸色是最佳的人选。
“不错，雪肤玉骨可惜佳人无意。”有司勾唇一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王上心爱发妻世人皆知，然数十年来一无所出……”木水华不死心，只要他点头她就有办法让眸色妥协。
“王后多虑了，打听阿欢姑娘也不过是觉着她天真烂漫可爱的紧。”有司敛下眸子，嘴角下沉明显的不悦。
见此木水华也扫了兴致，随便寻了个理由便走开了。
这边一行人匆匆回到宫里，命宫人准备是热水姜汤请了王医。
隔着纱帐王医搭上了那一节如雪如雪般的手腕，丝毫好奇去没有探究纱帐里的人。
“回殿下，姑娘只是落水着凉又受了惊吓，待臣开服安神的药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没有大碍。”王医收拾了医药箱子，见没有别的事情就行礼退下了。
“雪熙你太紧张了。”眸色看坐在榻旁的人，语气不善。
“眸色你过分了，阿欢她受不得惊吓。”雪熙眉头一皱，若不是眸色鲁莽阿欢也不会落水。
“我过分了？雪熙到底是谁过分了？！自从带她回来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都说了她是危险的存在你还如此大意！”眸色忍不住吼出声来，觉得雪熙不可理喻。
“唔……”昏迷的人发出一声低呼挣扎，似乎是被抄到了。
“阿欢，你先好好休息不舒服了开口，我就在旁边。”雪熙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还好不烫。
沉睡的人似乎听到了，不再皱着眉头挣扎。
雪熙起身示意他们出去再说。
出了门，眸色再也忍不住了抓住雪熙的衣襟狠狠地质问。
“你是不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眸色你太紧张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连落水都不知道挣扎，只有绝望的恐惧可见她曾遭遇过多少悲伤。”雪熙没有挣扎，任由眸色拽着。
眸色说的没错，他这些时日变了许多。但他并没有受到蛊惑，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开心一点快乐一点而已。
出自他的自愿……
“你可怜她？那你可知她是谁？”眸色心里生起无名的怒火，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她是阿欢，还能是谁？就像你一样，你走投无路遇到了我，我赐予你身份让你存活。你们不是同类人么？”雪熙也受不了眸色的疑神疑鬼，觉得她很刻薄。
丝毫没有以前的开朗明事理。
“我们不一样！我是眸色！陪你长大对你掏心掏肺的眸色！不是你养的宠物！”眸色大吼，眸中瞬间溢满了眼泪。
她确实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流浪者，是他收留了自己给予她尊重……但是她们不一样，不能一样。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是能掏心掏肺的人……那么多年的感情就那么容易摧垮和替代么？
“雪熙你给我听清楚，我是眸色不可替代的眸色！”眸色恶狠狠地开口，带着愤怒。
“我没说你可以替代，我只是……”雪熙语塞，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何尝不是无条件地信任眸色，从未把她当成是宠物。
“算了，与其无畏的争辩不如想一下今晚的事怎么处理。”眸色送开了雪熙，觉得他根本就不能理解自己的愤怒。
“阿欢不能出席，阿欢不能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这一点我们比谁都清楚。”雪熙揉了揉额头，那个人竟然见过了阿欢。
“可是他见过阿欢，不能找人顶替。若今天不给个合适的理由，你母后也会起疑心的。”眸色泄气，扯起一抹苦笑。
她当初就不该好奇，不然也不会将场面弄成这个样子。
沧澜国的国君有司绝对是故意的，传闻他曾是韶光的挚友。为了她不惜离开了朱凤国……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有司知道雪熙是曦劫，阿欢是韶光……他如今将矛头指向阿欢是在打什么注意？
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沧澜国的国君又如何，我何时说要给他面子去参加什么夜宴。”雪熙眸子轻敛，他不去谁能奈何他？
说完就看了一眼眸色，眸色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雪熙的任性众所周知，他不去别人也没办法谁让王后和雪翼宠着他。
“算了，我去下吧不然王后的面子挂不住。”眸色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是受虐狂。
明明是生他气气的要死，还要去替他当别人的出气筒。
“这次就辛苦你了，你是我宫里的人母后也不会太为难你。”雪熙态度柔和了下来，拍了拍眸色的肩膀。
像以前一样，像最好的朋友。
然而眸色心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自己原来不仅仅是想当他最好的朋友啊。
入夜眸色就端着郡主的架子前往湾流宫，郡主的仪架仅次于公主，也是众星捧月般的。
更可况，她们都是王后派来的人。
生拉硬拽让她梳洗打扮，换上华美的礼服。礼服修身仿佛是她的第二层肌肤，晶莹梦幻的蓝色上面用银勾勒出花纹。
尽管有结节阻挡寒冷，她这身装扮还是有些冷的。披了厚实的外袍，头戴同色水晶头冠上面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冰魄玉。
跟着指引的女官来到湾流宫宴席，无声中跟随宫女解开她的披风退去。
刚走进就嗅到醇厚的酒香，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臣女拜见王上、王后、女君。”眸色单膝下跪行了大礼，这里的人只有她的身份最低。
“来迟了自罚三杯。”木水华瞥了一眼眸色，这人梳洗打扮起来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诺。”眸色不敢违背，宫女斟酒满饮三杯。
不由得面色潮红，似乎有些醉意。
“好了，入席吧。”雪翼眸子轻敛，开口解了她的围。
眸色微微颔首坐下，宴席已经开席。皎月珠流光溢彩，宴席的空地上有翩翩起舞的歌姬乐女。
坐在有司旁边的梦舞注意到了刻意收敛气息的人，这人倒有几分风骨。
“有司，你觉得这人有没有她的几分影子？”梦舞对着有司举杯，眸中颇有深意。
听闻有司路过雪梨园遇见了一名女子，还特意邀请她参加夜宴，恐怕就是这个人了。
“女君莫要醉语。”有司并没有气恼，依旧平静。
“王上，这莺歌燕舞着实腻歪了些。孤见这郡主冰清玉骨，像极了孤的一名姐姐。她曾东施效颦跳了一曲《雪梨醉》，不知郡主可否来舞一曲？”梦舞口中浓浓的嘲讽，饶有兴致地看着席间的人。
“这……恐怕不妥吧。”雪翼迟疑开口，白冰舞身为朱凤国女君又是梦柯楼的楼主……难缠。
眸色抬头，对他微微点头。
“好，让莫多郡主准备一下吧。”雪翼开口，应了对方的要求。
皎月珠营造的月光盈盈地洒下，洒到她的裙摆发梢指尖。
箜篌声起，眸色以一种植物生长的姿态舒展。
鼓声加入进来，舞台中央的人飞舞而起……
她的身边冰霜凝结花瓣环绕着，舞动着……指尖划过的地方有银蓝的光点流动……
席上梦舞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那弥散开来的气息她太过熟悉了。
争……一声箜篌声断了，弹箜篌的人伏地不敢起身。
舞台中央起舞的人未停，有多了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君。
和而起，注意到狂舞人的眸色想停下。
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支配，织在舞在躁动……这是他第二次失控了。
而跟着狂舞的还有白冰舞，朱凤国的女君她的眸中有紫光流转。
有司拦住了想要制止的雪翼，他看到眸色和梦舞身上都有东西。
仿佛是一瞬间，有仿佛过了很久。眸色平息下来，脱离了舞台脱离了那个疯狂的女人。
“过来。”舞台中央的梦舞对眸色勾了勾手指，嘴角的笑越发肆意。
仿佛是看到久违的故人……
眸色不安地后退，第一次求救地看着雪翼。
“将她送于孤，孤许季雪三座适宜耕作的城池。”梦舞笑着开口，她要这个人。
“不……孤不明白女君的意思，她是孤胞弟宫中的人。”雪翼拒绝，季雪缺粮但也不能拿一个女人去换。
“王后，您觉得这笔交易如何？”梦舞看向了木水华，她知道身为季雪王后的木水华没有拒绝的理由。
“本宫乏了，翼儿送母后回宫。”木水华死死地拽住雪翼，强迫着他离开这里。
“母后……”
“闭嘴，眸色注定是要为季雪献身的人。”
眸色看着神色复杂的雪翼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苍凉。
自己在他心中终究是比不过三座城池，原来他的喜欢是可以交换的。
没错，一次醉酒雪翼对眸色深情诉说……眸色笑着婉拒了他，他说会等她。
会一如既往的保护呵护她……
她本不喜欢他，可是如今这样心里却有些难过……
梦舞缓缓地靠近眸色，眸色眸中一沉。
“收敛点，这里是季雪。”有司声音依旧平静，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你的身上有让孤着迷的气息。”梦舞略显冰冷的手指划过眸色的脸颊。
眸色小忍着，看有司宫人如数退去。捏紧袖中的匕首……冰霜无声凝结。
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伸手握住了朱凤国女君的手腕。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眸色低声呢喃，似乎是欲拒还迎。
“真的是你……是你……”梦舞眸中刚淡下去的颜色再次疯狂流转起来，是他是她的织。
“你若是再轻举妄动休怪我手下无情。”眸色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冰冷。
手中的匕首已经放到她的脖子上，仿佛稍微一用力匕首就能挂断她的喉咙。
“你骗我？你骗我！”梦舞低吼着不畏惧脖子上的匕首，狠狠地拽住了眸色的衣襟。
“你疯了吗？放手！”眸色见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染血，有一瞬间的失神。
第三百一十三章
“你不是他，不是他……为何会有他的气息？”
“他在哪？！”
“我的织在哪？”
梦舞……不应该说是白梦织，这具身体已经被封印在鲛人眸中的白梦织完全掌控。
“你到底是谁？”眸色嗅到血腥味，心神有些不宁。
不能再和她纠缠下去了，体内的织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我？我是谁……我是谁？我是白梦织呀，死去朱凤国的女君……”白梦织松开了眸色，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一瞬间冷意爬上眸色的脊背，那个几百年前的人……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要不要告诉对方，织寄生在自己身上。
“告诉我织在哪？我好想他……”白梦织眸中带着恳求，她知道眼前的少女一定知道织在哪。
“如果我告诉你织在哪，你准备怎么做？毕竟你连身体都没有。”眸色见她逐渐平息了下来，冷静地发问。
“她与我签订了契约，我赐予她强大的力量尊贵的身份，这具身体早晚都是我的。”白梦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交换都是等价的。
她一直在等，等织的出现等合适的身体……白冰舞是她寄居最适合掌控的身体。
“那白冰舞知道付出的代价么？”眸色神色复杂，后退了一步。
若白冰舞知道，那时她贪念活该付出的代价。若她不知道，那白梦织就是夺舍。
白梦织能夺舍白冰舞，织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夺取自己的身体。
突然想到织的失控，他是想夺取当时沉睡阿欢的身体么？
“她不必知道。”白梦织看到她眸中的猜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无声中地上呈现诡异的暗红色图腾，图腾上的火焰将眸色包围。
眸色周边凝结出的冰霜在火焰的炙烤下化成雾气，雾气中彼此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
夜色下坐落在屋脊上的人，看着下面正上演的好戏。
“我们也有契约，我为主他为仆……你敢伤我？”眸色在火焰中明灭中神色凝重。
语落炙热的火焰瞬间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眸色被烧焦的裙摆散发出糊味，有些强鼻。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白梦织嘴角下沉。
“倒是小瞧了你，不过许久没人让孤这么开心过了。不管你是否同意，你都是孤的人了。再见，小甜心。”白梦织向后退去，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
一声小甜心让眸色起了鸡皮疙瘩，可以确信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你还好吧？”赶来的雪熙看到她无恙放心了许多。
他接到哥哥的暗示，眸色被朱凤国的女君纠缠就急忙赶了过来。
“不守着你的阿欢，怎么还有空管我的死活。”眸色嘲讽一笑，拍了拍被烧焦的裙摆。
“没事就好。”雪熙知道眸色在生自己的气，多说多错。
“你母后将我卖给朱凤国的女君了，卖了个不错的价钱——三座适宜耕种的城池……就是公主恐怕也卖不了这个价钱吧。”眸色转身冰冷的声音落在夜色里，竟有一丝悲凉。
原来不知不觉间黎明已经到来，眸色抱紧了自己竟然有些冷了。
在这个冰天雪地里长大的自己，不早就习惯了这冰冷了么……
“不要想太多，我依旧会保护你的。”雪熙将自己的外袍披在眸色的身上，语气平静。
嗅着熟悉的气息眸色收敛了眸中的脆弱，依旧会保护自己么？
这边有司落坐在沉睡人的榻前，悄无声息。
看到她裹紧了薄被，看到她紧皱的眉一点点舒展，看到她的脸颊一点点变得红润。
随着阳光的到来，守护的很悄声退下了就如同他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般。
房门被轻声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宫人端着一盆热水。
“还好没有起热。”小慧轻轻地试着她额头的温度。
用温水擦拭她的脸颊掌心，突然发现窗户没关起身去关上窗户，暗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回到湾流宫的有司刚坐下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应该等自己许久了吧。
“你身上有她的气息。”低沉的声音传来，一人从暗处现身。
“平静地活着不好么？”有司勾唇，无声一笑。
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很难过。
“你在打什么主意？”忧昙眉头一皱，他暗中跟随有司很久了。
却有些摸不准他想做什么，既然知道韶光在季雪的国王宫里但没什么大动作。
“知道离魂么？我，我们不过是他指尖的一枚棋子。棋子的命运就是被摆布，获得自由的那天也就被抛弃了。”有司看淡了许多，仿佛知道无论怎么做结局都不会更改。
仿佛已经看到过他反抗算计过后的下场，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等待只需，等待。
“离魂……”忧昙呢喃，离魂他自然是听说过的。飘渺如鬼魅的博学尊者，他要做什么？
颠覆这片大陆么？
“不要妄图做什么，静静地等待就行。不然结果可能比现象中的更糟糕，她现在很幸福不是么？”有司敛下的眸子，透着一丝深沉。
“等待什么？”忧昙反问，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我都知道她不属于这方世界，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人找到了，她也就离开了。”有司言尽于此，相信他比自己更了解她。
忧昙沉默了，他们之间从来都不远不近……他知道她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直到看到她身边的孩童。
哦，原来她一直在寻找的人是个男孩。他观察过韶光看曦劫的眼神，充满了爱怜有时会闪过一丝冰冷的悲痛。
她是神么？在人间寻找失散的挚爱，然而就像故事中的人物一样，相遇相知注定不能相守？
所以他们二人一在一起就发生各种事情，迫使他们不得不再次分离……
有司察觉到忧昙眸中的火眸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了，不由得暗中叹息。
“回去吧，沧澜需要一位贤名的国君。而我不过是个精于算计的小人，况且我还有些事要做。”有司拍了拍忧昙的肩膀，他只不过是个渺小的人，脆弱如浮萍只想这么安静地守护着。
守护着他的光，他的神。
第三百一十四章
终究王后还是注意到雪熙藏在宫里的人，多次召见都被雪熙用各种理由回绝了。
见此木水华有些不悦，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思不在那丫头身上就好，他不让人来难不成她还去不了了？
想着便带了贴身的宫女来到雪熙的住处，雪梨花依旧来得烂漫落英缤纷。
不由得停住步子欣赏起梨花来，雪梨林栽种那年她还是个待嫁闺中的贵女，和雪姬子交往很深。
你来我往就在这座宫殿里遇到了那个俊美的有些冰冷的王，不能算是一见钟情吧。
她性子温婉家族势大，他冷清新王需要扶持。
终究是迎娶她为后，也算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一切都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浅梦打破了。
她为后时就明白，王的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人。但是她不能接受王的漠视……
无声中洒扫的宫人看到王后的到来，放下手中的扫帚。
“王后。”扑倒在地，动静倒是不小。
“免礼，本宫不过是来看望一下熙儿罢了。”木水华眼角一跳，估计她来的事瞒不住他们了。
这边，小慧进了房间。
“姑娘，王后往这边来了。”小慧声音有些焦急，殿下郡主都叮嘱过她姑娘不能见外人。
“王后？很可怕吗？”阿欢有些疑惑，还是很顺从地让小慧给她披上外袍，裹得严实。
“委屈您了，一会要是王后问话就让奴婢来答。您安静坐着，千万不能让王后看到你。”小慧搬来了屏风，让阿欢坐到里面。
如今她也不能躲出去，若是躲反而会更加引人多想。
还好这宫中都知道姑娘落水病着，倒有些推脱的理由。
现下她只要冷静应对，等待殿下郡主赶过来就好。
“是因为我的发是白的吗？”坐在屏风后的人声音带着一丝失落。
未等小慧回答，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小慧伏地不敢起身等候着。
“本宫是能吃人么？一个个都如临大敌似的？”木水华被扶着走进房间，房间不算大。
地上铺着绒毛地毯，屋子采光极好暖洋洋的。小桌上放置着一套青釉茶具，尚有余香。
“奴婢不敢，王后威严奴婢不敢直视。”小慧伏地不敢起身。
“嘴倒是会说，无须多礼起身吧。”木水华顺势在小桌旁坐下，才注意到屏风后有人。
隐约可见对方身形，应该就是那名女子了。
“你们退下，本宫和阿欢姑娘单独聊聊。”木水华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茶香四溢。
“回王后，阿欢姑娘落水着凉伤了嗓子……有什么问题奴婢代为回答……”小慧头冒冷汗，绝对不能让她们独处。
“哦，那么不巧呀。”木水华看着屏风后的人，嘴角微微下沉。
身旁的侍女见此起身就要去撤屏风，却被小慧拦住。
“王后恕罪，阿欢姑娘有疾不宜面见……王后恕罪！”小慧再次叩首，殿下快来呀。
“嗯？搞什么把戏？”木水华丢了茶杯，语气冰冷起来。
这是屏风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将王后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你好，我是阿欢请问你……王后有什么事么？”阿欢压制着声音，略带一丝沙哑。
“阿欢姑娘，本宫是雪熙的生母不知是否有缘一见。”木水华有略微的不悦，但一想到对方出身平民之家也就不计较礼仪了。
她能被熙儿放在心上，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王后恕罪……奴婢……”小慧还试图挽回局面，但触及到王后的目光不寒而栗。
许久屏风后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肤若凝脂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
在木水华的目光下阿欢缓缓地摘下自己的兜帽，小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阳光里衣着素雅瘦小的人，身上染着斑斑墨色就连脸上也渐染了不少。
“母后。”声音从木水华的身后传来，竟吓了她一跳。
雪熙看着阳光中的人，突然觉得阳光很刺目而光中的人很脆弱。
快不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挡住了木水华探究的视线。
“这……母后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见一见，你口中的姑娘……”木水华触及雪熙的视线他眸中带着一丝受伤，很熟悉。
不由得心里一虚，躲开他的视线。
“如今母后见过了，请回吧。”雪熙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冰冷。
“你若真的喜欢，母后可以为你们赐婚。”木水华转身低语，她害怕他眸中的受伤。
她不想伤害他，只想他健康快乐地成长。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木水华落荒而逃。
“这下我们一样了吧……”阿欢托着自己被墨泼染的发，问着眼前高大的人。
“阿欢，对不起……”雪熙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看到她此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熙，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告诉我好吗？”阿欢眸中含着泪光，她想若是自己和他们一样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困在这小屋里？
是不是他也就不会那么为难？
是不是自己也能向那位郡主一样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
“抱歉，但是请相信我，你在我的眼中是一样的。”雪熙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才能让她不悲伤不难过。
“我好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过……它在悲鸣……”阿欢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皱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难过，那么悲痛。好像心被撕碎，又好像自己是个怪物。
怪物是无法和他们共存，会带来危险。他说过，自己是危险的。
“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雪熙轻轻地抱住了阿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急忙赶来的人，站在门口沉默了。
他好温柔，仿佛在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稀世珍宝。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而是他的温柔不属于自己。
从未属于过自己……
无声中退出房间，然后狂奔。
在落英缤纷的雪梨林中奔跑，隐藏自己的身形躲在一棵树后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大口喘息着，发出低吼。
眼角的泪水流淌着翻滚着，砸到她的手背格外的滚烫……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眸色终究平静下来，转身看了一眼沐浴在阳光中的小屋无声苦笑。
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她是否要浪迹天涯去看一看除了冰冷外的颜色。
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单恋而已。
没开始就结束了，她保留了最珍贵的尊严。
天下之大，总会有她的归处。
然而她刚出了王宫就遇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白梦织。
“呦，哭了？”白梦织看着失魂落魄的人，竟觉得有些好笑。
来自那个世界又如何，不一样被情所困。
“要你管。”眸色没有好脸色，心里升起无名怒火。
“孤的小甜心可不能哭花了脸，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孤可是很心疼的呢。”白梦织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却被无情打掉。
“你别那么变态。”眸色后退一步，脸色沉了下来。
“变态？好久没听过的词汇了，怎么朋友不考虑一下？”白梦织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有司果然没有骗她。
这个女孩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只是自己比她早了几百年。
“你什么意思？”眸色警惕地看着一身变装的人，她特意在这里拦自己？
“孤的目标不是你，对旁的也不感兴趣只想让织恢复自由。本是同根生，孤也不为难你让你献祭……”余下的话白梦织在眸色耳边说完。
“不可能！”眸色打断了白梦织的呢喃，这不可能！
她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这样做。
“你答不答应她都不能存，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白梦织没了耐心，索性给她看了预知到的东西。
眸色眼前浮现一片红色，地动山摇……身着喜服的少女绝望地低吟浅，缓缓上升……山河破碎，然后世界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孤从木水华宫中出来，她已经决定为阿欢和雪熙赐婚。”白梦织轻笑，眸色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
眸色不敢置信地瘫倒在地，她看清楚了那少女所穿的喜服是季雪国特有的冰蓝色……
“不管她是何种身份都注定会嫁给雪熙，注定会离去。他们的恋情不被祝福，被上天诅咒任何人都没法办更改。”白梦织呢喃，带着些伤感。
似乎她也曾被这么对待过，她反抗过结果呢？
被封印，苦苦地思念……
“你呢？被世人传颂的朱凤国初代女君，就这么妥协所谓的注定？”眸色咬唇，说实话她动摇了。
“呵，如今的孤，你也看到了。”白梦织嘲讽开口。
一时间二公子与一民间女子大婚的消息传遍了季雪这个冰冷的国度，帝都的贵族对此都表示疑惑心中甚至有些猜疑。
王后的雷霆手段他们可是太了解了，如今的决定竟显得有些诡异。
二公子和旁人不一样，他被王后捧在手心里长大又不理政事……以后就是个闲散王爷，对王上没有任何威胁。不管是哪家贵族将女儿嫁给他都稳妥的很，然而王后从来没有要从贵族中挑选儿媳的意思。
前一段时间封二公子身边的侍女为莫多郡主时，他们还以为王后抬高侍女的身价……日后二公子迎娶她，也好看些。
这才过了数月，就突然冒出一个阿欢的女子。
究竟是何等的绝色才能让二公子心动，究竟是何等的手段才能让王后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然而他们虽为贵族也不能无故入宫，只能从宫中传出的只言片语来推测事情的发生。
婚期定在本月的下旬，眼瞅着也没几天了。
眸色最终还是回到了宫里，不管如何她还不能这么离开。
入夜她来到雪熙的房间，一改常态没有踹门而是轻轻推开了门。
雪熙身着雪白里衣，正在翻阅书籍模样安静美好。
“你去哪了？都没找到你。”雪熙头微抬，似乎不满眸色的任性。
“去了一趟城外，散散心。”眸色语气平静，在一旁坐下。
“母后为我和阿欢赐婚，这事你怎么看？”雪熙放下了书卷，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何时母亲那么顺着他了？
“这是好事，我看你对阿欢呵护备至将她放在心尖上……王后顺你心意你怎么反倒起疑心了。”眸色微微皱眉，心中也是有疑惑的。
王后向来谨慎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下旨赐婚？
“你怕有猫腻？”眸色低语，眸中暗光闪过。
雪熙不语，点了下头。
“很可能母后已经知道阿欢的模样了，我怕她有什么目的。”雪熙话说得很含蓄，木水华毕竟是他的生母。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敌视。
“有一件事或许你应该知道……”眸色关上了门，手中凝结出银蓝色的光芒一瞬间将这个房间笼罩。
“嗯？”雪熙疑惑，这时候张开结界是怕被人偷听么。
“还记得……不你应该不记得了。有司也就是沧澜国的国君以前他是你的启蒙师父，八岁那年你带我去参加有司和古羽的大婚。”
“你疑惑我身上有什么秘密么？那次路过莫多城的时候你要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鲛人……我身上寄生的正是那个鲛人……回来你让我去找离魂，说你愿意……至今我不明白你答应了离魂什么，做了什么交易……”
眸色声音低沉，从自己怀中掏出一颗晶莹的珠子。这是她从海底的宫殿带回来的，里面是不属于她的记忆。
“我不想瞒你，白梦织找过我让我替她找一具适合鲛人寄生的身体……她看上了阿欢的身体。”
“你答应了？”雪熙脸色沉了下来，脑海隐约浮现了什么。
“怎么会，我再怎么着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雪熙你原本还有个名字……”眸色还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就被雪熙打断。
“我不在乎以前怎么样，我只在乎眼前的一切。”雪熙眸子突然凌厉起来。
“你……原来是这样……”眸色看着他的眸子，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他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知道。
自己还傻傻地为他保守着秘密，眸色突然无力双手撑在桌子上。
“眸色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阿欢是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雪熙收敛了眸中的情绪，恢复了常态。
“雪熙我何德何能让你恳求？”眸色苦笑着，眸中弥漫着悲伤。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过期如约而至，季雪国的两位贵宾特意停留到今日，说是观礼后就准备离去了。
阿欢因为是平民孤女，王后特许她从自己的宫中出嫁。
朱凤国女君身旁的女官充当她的长辈，为她梳发。
小慧也一直尽职尽责守护在阿欢的身旁，看着还有些瘦弱的人换上喜服坐在水晶镜前梳妆。
“一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女官手执红枣木梳替阿欢细细地梳理着发丝。
发丝柔软绕指，但愿她能幸福长久。
女官两鬓微白，身上留下岁月蹉跎的痕迹。身上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不卑不亢。
水晶镜中的人一身修身银蓝色衣裙长尾拖地，银白的发被如数编起头上带着凌璃花枝做成的花冠。
涂抹樱色口脂，脸上画着同色图腾。
“阿欢你今日真美。”女官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梦戈，她无时不刻不想着去见她。
然而她被有司拦下说服，等待到今日一起等待所谓诅咒的降临。
“谢谢，姐姐也好美。”阿欢转头在女官的脸颊轻吻，狡黠的眸子轻笑着。
这一声姐姐让梦戈的心都化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一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梦戈哽咽着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原来她都知道。
小慧见此地垂着头，她们两人就像是相交多年的姐妹……那么的温馨，似乎明白朱凤国女君的用意了。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夫人吉时到了。”门外传来礼管的声音。
“知道了。”小慧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去开门。
迎亲的宫人鱼贯而入，梦戈为阿欢盖上盖头。
宫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准夫人的容貌，听说准夫人的发天生就是白的。
听说准夫人虽然是个孤儿却姿容绝色，是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儿。
梦戈牵着阿欢的手出门，王室的迎亲是肃穆的没有敲锣打鼓，没有亲人的夹道欢迎。
就好像入了这王宫，就脱离了外界一般。事实上入了宫的女子，有时候到死都不能见到亲人。
而阿欢是不同的，门口等待她的是季雪国最最贵的公子——雪熙。
他身着同色喜服，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阿欢，我来接你了。”雪熙接过阿欢的手，在她耳边低语。
这份温柔体贴羡煞旁人，仪仗开路。
梦戈目送着他们二人上了步撵，在阳光中缓缓离去。
阳光中的一对人，那么美美的有些不真实。
低头看到自己的手，皱纹又多了不少。能亲手送她出嫁，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现在去死她也无憾了吧，转身脱离人群来到岫岩宫，那里有人在等她。
“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身干练装束的眸色有些于心不忍，真的要那么做么？
“嗯，我的心愿已经了了。这世上除了她再无亲近的人，况且我的身体衰老的越来越快……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梦戈勾唇一笑，笑得宁静。
褪去外衣躺倒事先准备好的冰魄石上，等待着开始。
“对呀，我们都付出了代价。”白梦织抚摸着梦戈，她曾寄生在梦戈的身上。
能够理解梦戈对韶光的情感，也明白她的坚持。
看着她们两个人眸色忽然蹲了下去，痛哭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每个人都背负宿命的折磨？
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能幸福？
这边雪熙握着阿欢的手来到举行仪式的天坛，天坛观礼的人有不少。
有司面色平静地看着两人一步步走进天坛，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一瞬间墨云翻滚起来。
“阿欢，你看上天似乎不喜欢我们。”雪熙仰着头，声音平静而苍老。
“或许是因为我们违背了他的意愿吧。”透过头纱阿欢看到观礼的人中，有一个熟悉气息的人。
墨袍兜帽盖住脸颊只露出下巴，浑身透着冰冷的死气。
“其实今天不是我们的婚礼，而是我的葬礼对吧？”阿欢握住雪熙的手，摸到他袖中的匕首。
身形有些颤抖，她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成尘，竟然感受不到疼痛。
“阿欢，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偏偏你不被祝福？”雪熙触及她颤抖的眸光，心中一顿。
天坛，季雪国王室成婚必须经历的一次考验。
如果上天同意，那么季雪国风调雨顺；若变天两人结合上天将会降下惩罚。
所以这次观礼的人除了有司没有外人，身为王室子弟的人必须谢罪祭天。
“因为我本就是被上天诅咒的人呢，我累了……”阿欢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们的习俗眸色已经暗中告诉她了。
她本有再选择的权利，就是不同意与雪熙结合。
但是她选择与他成婚，甚至来到这天坛。
“谢罪祭天！”人群不知谁喊了一声，其他人跟着一起呼喊。
仿佛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雪熙看着天坛下面的人，将匕首悄悄交到阿欢的手中。
“谢谢阿欢愿意为我冒险，挟持我你离开。”雪熙抓住了阿欢的衣襟，看样子就要动手。
“谢罪祭天！”
“谢罪祭天！”
“谢罪祭天！”
“台下的人包括你的母后都知道这是一场阴谋，我经历的阴谋太多了……”阿欢听着天坛下的高呼声，声音苦涩。
“快，来不及了。”雪熙狠狠地抱住了阿欢，逼迫她快点选择。
耳边响起了惊呼声还有哀嚎声，雪熙疑惑地看着阿欢。
“熙儿！”木水华扑到在地，想冲破宫人的阻拦快速赶往她孩子的身边。
“不可，母后。”身旁的雪翼死死卡住了木水华，天坛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的妖人韶光。
雪熙突然感觉到了疼，后背生疼……脸色煞白地看着阿欢。
“阿欢……”雪熙嘴角留下殷红的鲜血，温热鲜艳。
“我曾救你，也能杀你。”阿欢在他耳边呢喃，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悲伤。
他以为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么？等待着被他抉择？
这一世从她选择身份开始就没有他选择的机会……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雪熙的伤口在不断地流血，匕首闪着诡异的紫色流光……忽明忽暗似乎在吸食着血液。
于此同时天坛上燃起金红的火焰，将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隔开。
有士兵试图冲破火焰屏障就拯救他们的公子，却发现火焰触及燃根本无法扑灭，直到将人烧成灰烬。
“他们都知道这世间只有你能诛杀我，就费尽心思地将我送到你的身边……阿劫，你是我的劫难呀。”阿欢抱着雪熙呢喃，眼中没有一滴泪水。
有司透过火焰看里面的人，猛地了咳嗽着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才罢休。
有人扶住了他，竟然是古羽。
“你？”有司喘息着，口中鼻中有鲜血流出。
“有司这就是你的目的么？不惜骗我多年的目的？为什么看着那么可笑？”古羽脸上的天真被冷漠所替代。
“一直天真被保护着不好吗？”有司有些狼狈地笑着，她终究还是被自己伤害了。
“呵，我古羽骄傲一生竟然为你卑微到尘埃里。”古羽冷笑着，看着他嘴角的鲜血。
他们相遇在一棵合欢树下，合欢开的烂漫。古羽信步走了过去，阳光穿过交相掩映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斑驳驳光斑，使这里显得格外静谧。
抬头望着阳光有些刺目，耳朵微动。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
只听阵阵衣服摩擦撕裂的声音传来，噗通一声。一个黑影迎面砸了下来。
只见那人逆光而下，眸中带着惊恐映着她绯红衣裙的颜色。怀中的花洒下来手中依旧小心握着，看得出他原本可以抓住树枝可是为了手中的东西宁愿自己摔下来。古羽想真是个傻到可怜的家伙，自己却忘了躲……
“你没事吧？”有司衣衫被树枝挂破，此时很狼狈。却不忘关心被他砸住的人。
“我……我没事……”古羽咬牙自己发什么呆？后脑勺被磕了一下，眼角都疼出泪花来了。
“我……抱歉，我拉你起来。”有司向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古羽看他的手很白泛着玉般的光泽，也伸出了手。她经常野没有男女之防。触到他温软的手竟有着羊脂玉般的触感，细腻微凉。
猛然收回了手。
“我没事。”古羽皱眉，心里微痒。
“可伤着了？要不要找王医来？”有司察觉自己的失礼，微微一怔。她的手很粗糙小麦色的肤色……
“没事，说了没事。我被砸的事不许乱说！”古羽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还是孩子气的要求着。
“对了你在树上做什么？”古羽好奇地打量着他，一身素净儒服腰间系着宽大束腰显得他身形挺拔，腰间坠着一嫩绿色环形玉佩，眉眼间干净。
想到忧昙吟过的一句唱词：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饮中八仙歌》）
甩了甩头，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我在摘花。”有司将手摊开，是几朵粉色花球。
“这个是什么花？”古羽好奇从他手心捏起一朵，对着阳光看着。
“合欢。”有司轻语，望着满树的合欢花微微出神。
“合欢？”古羽回头看着他，等他详细解释。
“合欢花花丝粉红色，荚果偏，有凝神作用。昼开夜合。合欢树心材黄灰褐色，边材黄白色。嫩叶可食，老叶可以洗衣裳。树……”有司缓缓道来，似乎带着追忆。
“原来它是合欢，还有那么多用处。为什么只有这一棵？”古羽轻嗅着花球，很好闻花球也是毛绒绒的倒是可爱。
“不清楚，一开始是有很多的。不知为何王上下令砍掉了，这一棵也很难得了。”有司带着惋惜，若是用药多好。
“噢，那你怎么还敢来采？不怕王上怪罪？”古羽看着他起了逗弄的心思，看他是个守礼的文弱书生也会爬树。
“在下的朋友休息不好，便想采摘一些用给朋友泡茶安神，想这那么偏……希望姑娘帮忙保密了。”有司拱手一礼，态度极为谦恭。
面如玉说话也温柔，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这个嘛好说，你也帮我采些。我的朋友最近也心神不宁，泡了给他喝。”古羽开口，她可没忘记有个每天不着家的叔叔。
“好。”有司应着，将衣摆系好就要去爬树却被拦下。
“逗你的，看我。”古羽松了他的袖子，起身跃起，再落下时怀里抱满了合欢花。
“一点就好了，喝多了会有依赖性。”有司提醒着接过她丢过来的花，放入袖中。
“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古羽笑着心情很好，遇到有趣的人了。
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不会爬树为了朋友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我……算了，相逢即是缘何必在乎个名字呢？”……
总觉得他们的相遇太美，太干净导致她太过憧憬。
“今生我有司终究是负你，要杀要打随你。”有司眼中有些迷离，发现原来身边人变得如此冰冷。
怪他，没有将她呵护好。
“要杀要打？我怎么舍得……”古羽声音终究是软了下来，她怎么舍得。
抱紧了虚弱的人，将视线转到天坛上眸光复杂。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自己的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绝妙的人存在。她送自己一颗海蓝宝石的戒指，她珍藏了好久……
以前的她是冷漠，是疏远……而上面的人给人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绝望。
阿欢看着染血的匕首，眸中深不见底。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她的希望已经被磨灭了。
合上雪熙的双眼，将匕首送进自己的胸膛……这是最后一次疼痛吧。
不知从何处传来天籁般的歌声，阿欢身体里流出的血溢出的金光被匕首如数吸取。
阿欢耳边的歌声还在继续，她突然感觉到了困意疲惫……双眼一点点合上……
在她完全合上双眼的时候，身体在不断地上升……火焰骤然幻化成金红的凤凰。
凤凰嘶鸣围绕着上升的少女身旁，炙热的火焰纷纷扬扬地下落。
落到人的身上竟然没有燃烧，很温暖。
冰霜在无声地融化，大地在颤抖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还在不断的上升，凤凰嘶鸣化作火焰落入人间。
死去人的尸体冲破云层接受来到天穹雷电的洗礼，一刹那晚霞在她身上渡满了橘红的光。
似乎是想温暖这个历劫归来的孩子……
咚咚咚……幽邃的钟鸣声由远及近依次响起，在这钟鸣声中被晚霞所包裹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眸。
双眸映着晚霞璀璨夺目，带着一丝悲悯转瞬间只剩下冰冷。
踩着晚霞而来的仙婢将刚刚苏醒的人烘托而起，为她细细梳理柔顺的银色长发，用晚霞云彩天空编织成锦缎披在她的身上……
面上不辨悲喜的人身着琅琊华服整个人都泛着金红的光泽，赤足踩在云端。
无声中仙婢依次躬身行礼，低头分成两列跟在神女的身后。
钟声还在响着，欢喜看到站在云端的人无声一笑。
“欢迎归来。”开口的是神主，欢喜的父神。
父神一别如初见，还是那么丰神俊朗极致的冰冷。
欢喜的目光扫过红衣被风吹鼓的司命，司命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冲欢喜笑着有些傻傻的。
阴司站在最末端，一身墨袍今天倒是把面容露出来了，脸色略显苍白眸子深不见底，还是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裹着浅蓝色长袍垂眸不语的是青琉，掌管人间四季变幻的神，如今再看他的温润倒显得有些清冷。
他们身后跟着三千世界的掌管着，被各色的流光所包裹或明或暗……头顶星宿在流转变幻……世间所有的神所有的灵都来见证神主的更替么？
“嗯。”欢喜敛了眸子，将手递了过去。
神主接过欢喜略显冰凉的手，牵着她踩着星尘一点点来到神界的最高处。
一点点远离他们，欢喜低头发现他们已经变化成闪烁的星辰。
如镜般通透的水面，天空和地面颠倒了……点点光斑围绕着他们，仿佛在亲切地问好又仿佛是洗去他们身上的尘埃与疲惫。
欢喜的注意力被脚下流转的星辰所吸引，没有注意到这里不但是神界的最高处同样也是最寒冷的地方。
神主看着亭亭而立的人看着她身上还有幼时的天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抬手摘下夜空中最遥远的一颗星，在他的手中幻化成一条散发着温柔光泽的项链，吊坠正是那颗遥远的星星。
轻柔地戴在她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了走神的欢喜。
“父神……”欢喜有些不解地看着垂在胸口的星辰，小小的一颗闪着温柔的光芒。
星辰自由其运行的轨道，父神这么做恐怕不妥。
“来陪父神看一下星辰的……陨落……”神主再次牵起欢喜的手，这次握的格外的紧让欢喜微微皱眉。
随着神主漫步在星辰中，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过了多久欢喜都感到有些冷了他们才停下来。
不知是天空的尽头，还是他们初始的地方。
“来。”神主牵着她的手上前一步，满天的星辰开始流转。
无声中坠落，欢喜觉得也不能算是陨落更像是它们替换了位置。
但她不知道，星辰在坠落中转换新的力量已经充盈了。
神主盖上欢喜的双眸，低头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
其实在欢喜很小很像刚刚诞生的时候，他内心充盈着一种无名的感动。
他抱着这个诞生于天地间的幼小生灵，她身上暖烘烘的柔和的光将她包裹星辰拱卫着她。
他感受到这片冰冷的地方第一次温暖，怀中的诞生于星辰女婴眸中藏着也藏着星辰，映出他清俊的模样。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神魄在一点点消散，可是他还想再陪伴她多一点。
欢喜感受到周身能量的波动有些不安，想要睁开双眼却被父神拦下。
“欢喜，父神的小欢喜，很开心能成为你的父神……以后要欢喜……”声音一点点变弱，一点点消散。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惟愿你欢喜。
原本她名字中的欢喜，并不是不得欢喜。而是他对这个女儿殷切的期盼，惟愿她欢喜……
但是不知为何自从欢喜诞生，三千世界就开始新一轮的更替……他疲于奔波处理政务。
自身的神力也在逐步消减，他逐渐明白这个孩子不但是对他的恩赐，更是这三千世界交替的枢纽。
想着想着不得不消散溶于这星辰中，尘归尘土归土……
欢喜，惟愿你欢喜。
欢喜双眸上的压力逐渐消减了，直至消失……周围的躁动也都平静下来。
“父神？”欢喜竟然不敢睁开双眸，声音有些颤抖。
然而没有得到熟悉的回应，甚至连责备都没有。
“父神……”欢喜最终还是睁开的双眸，星辰的交替已经停止。
就如同她来时的一样，遥远美丽而冰冷。
胸口的小星辰忽明忽暗，欢喜的耳边只剩那句：以后要欢喜。
摸上自己的额头，刚才父神还在亲吻她的额头，她还沉浸在他难得的温情里。
转眼这天地间就只剩她一人，一神……她将神视无限放大……没有一个活物……
恍然间她明白了什么，瘫软跪在地上。
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捂住脸颊开始抽泣，抽泣了很久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在天边跪坐了多久，仿佛过了数万年又仿佛是一瞬间。
终究她还是起身再回首她已经能看到父神带自己来时的路，原来天边就是他们初始的地方。
前来迎接她的是司命，她脸上挂着难得的严肃。
“殿下该归了。”司命半跪在地上声音低沉，似乎对欢喜在境（星辰流转交替的地方的称呼）的遭遇并感兴趣。
她是执掌人间命格的神，而神的命格是由上天定的。
就像星辰自有其运行的轨道，她只不过稍加润色。
“今天才知道神是没有眼泪的。”欢喜摸着自己有些干涩的脸颊，眸微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司命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跪着等待着。
曾几何时嬉皮笑脸成了司命的面具，而如今欢喜的面具是冷漠。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星辰交替停止了，三千世界的躁动也平静了。
欢喜顺利继任了神主之位，神界依旧平静而冰冷。
无聊的欢喜经常在大殿内饮酒，旁人权不得也不敢劝。
有人去让新任神主的好友去劝慰一下，让她切莫太过伤怀。
司命大哈哈，大笑着说。
“如今着三千世界平静，星辰交替难得的清闲……何必去扰了她的兴致。”
大殿内灯火幽暗，酒香四溢。
在这明暗的灯火中，身披流霞的舞姬舞步轻盈。
在她的面前翩翩起舞，歌姬的歌喉越发动人。
吱呀，一声大殿被打开。
外面的光透了进来，大殿瞬间明亮了。
歌姬舞姬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没接到命令依旧起舞。
“神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以温润著称的青琉神君，半跪在地上。
微闭眸子的人终究还是在那人的呼唤声中睁开了眸子，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戏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歌姬舞姬很识趣，见那人清醒行礼无声退下顺便关上了大殿的门。
她们还是知晓神主历劫三千世界的事，私下还议论不少。
神主为殿下时容貌气度无双，待人也是宽厚。青琉神君也是不差，只是神主这个位置上的人注定要形单影只。
可怜了这一对被身份所累的苦命鸳鸯，当然这些也只能私下议论，谁让这神界也着实无聊只能让她们议论打发时间。
青琉见大殿里只剩他们二人，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忽然间大殿里明暗的灯光也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以及越来越近的冷香。
几乎是一瞬间青琉被捏住了一下巴，冷香伴着酒香袭来……青琉有一瞬间的恍惚一瞬间的沉沦……
片刻便狠狠地推开了来人，点燃了大殿里的灯火。
“神主……青琉失礼了。”青琉有些紧张不安，再抬首那人已经坐在高高的主座上。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是他自己的臆想。
“有事奏，无事退。”欢喜捏着酒杯面色依旧冰冷，眸中似乎带着些厌恶。
用那个世界的话来说，这青琉就像是她的前男友，屈服于命运的渣男……还不只渣了一次。
也是自己不死心非要让他狠狠地将自己推开，才明白比起她他更在乎神格。
青琉站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能行礼告退。
出了殿门摸了摸自己的薄唇，那里似乎还停留着她的温柔。
欢喜终究是喝腻了酒水，看烦了歌舞开始处理琐碎的事物。
捏着略显沉重的朱砂笔，欢喜在没人的时候托着头做鬼脸，最后恢复冷漠。
刚出了殿门就遇到了司命，司命脸上挂着浅沙似乎心情不错。
“神主，这神界的日子也太过无聊不如去披霞殿挑选几身合适的衣服。”司命不声不响地扯住了欢喜的袖子，知道她也是无趣的紧。
欢喜脸上不说，心中已经有了小小的期待。
司命扯着欢喜的衣袖来到披霞殿，披霞殿的殿主率重亲自来迎。
“退下吧，我们随便看看。”司命察觉到欢喜的眉头微皱，知道她不喜众人跟着。
“诺。”殿主领命退下。
披霞殿不小共分为三层，采织，剪彩，成衣。
最下层负责采集云彩晚霞……世间万物的色彩，然后晕染成布送到二楼去剪裁。
“神主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不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太汉子了么？”司命扯着欢喜的衣袍，宽宽大大的一点都不能突出身段。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欢喜捏住司命的脸颊，带着一丝威胁。
从她继位司命可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深怕自己给她找事情做。
“你猜。”司命任她捏着，一副死不开口的架子。
终究欢喜叹了口气，任由司命为她换了一套装束。
原本的银白换成了桃红，显得她不那么接近。当然这套装束也只能私下穿着，要不然少不了老神君们的一顿唠叨。
出了披霞殿，司命在两人身上布下结界。
“去看个可怜人。”司命开口，阴司私自插手欢喜的劫数被上任神主惩罚了。
关押在阴界的最深处，当然该办的工还是要办的。
相当于把阴司的府邸整体下沉了，阴界可好一阵闹腾。
欢喜不语知道要去看谁了，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他们为自己都付出不小的代价，怪她太过天真太过自私。
转眼间两人便悄悄来到阴界，阴界依旧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可见阴司办事效率之高，竟然没有四处乱逛的闲鬼。
途中司命扯着欢喜的衣袖，却没了撒娇耍赖的意思。
“欢喜其实上任神主的神散了归了，但是他还有魂魄还能轮回……他在你之前找过我，让我帮你。”司命声音突然低沉起来，显得认真。
“嗯，我猜到了。”欢喜敛眸，她不傻知道父神的爱很深沉，不但爱着她还爱着这三千世界。
“所以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父神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类呢？”司命跳脱起来，转移话题。
“不去了，不想去打扰他。”欢喜忍住内心的冲动，她怕自己认不住去打扰他。
来到阴司的府邸，光线已经透不进来了。
静，似乎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静得让人心慌，她不喜欢这样的安静。
无声步入府内，嗅到了花朵枯萎的香味夹杂着一丝丝血腥。
阴司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坐用长袍盖住了铁链。
“你们怎么有空来这里？”阴司开口声音低沉，似乎有些疑惑。
“听说你被罚得挺惨，过来看望一下。”司命撩起裙摆席地而坐，眸中带着狡黠的光芒。
“呵。”阴司别过头去，不打算理会看热闹的人。
正巧碰上欢喜审视的目光，心不由得一颤。
听说她在天边跪坐了许久，听说她醉酒沉溺于歌舞酒香，听说她更加冷漠……
欢喜看到坐在地上的阴司，有暗红的血水从他的衣袍下流出……弯腰要去撩他的衣袍。
“别……”吓人，这两个字被他吞入腹中。
衣袍下的双腿被铁链贯穿，腰腹也紧紧缠绕着铁链……那些铁链仿佛寄生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收紧。
“何苦呢？”欢喜眸子酸涩放下了他的衣袍，父神降下的惩罚就是自己也不能轻免除。
第三百二十章
不然这阴界也休得安宁。
“果然欢……神主理智了很多。”阴司笑着将欢喜的情绪尽收眼底。
她终究成了执掌三千世界的神主，而不在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欢喜。
不会再轻易丧失理智，让自己变得冷漠。
这样也好，他也就放心了。
流出的血水渐渐浸染了欢喜桃红色的衣裙，显得触目惊心。
三人难得相聚，取了美酒不醉不归。
醉酒的欢喜抚摸着胸口的星辰吊坠，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思或明或暗的闪烁着。
没等司命、阴司反映过来就将星辰抛向纯黑的夜空，星辰柔和的光温柔地撒着……将阴界的黑暗一点点的驱逐……
星辰的光芒撒到阴司的眸中，流光溢彩。
这是他一生中收到最珍贵的礼物，他会呵护那颗星辰到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刻。
欢喜离开，没有再回头看阴司一眼。
回去的路上，欢喜沉默着。
“欢喜其实你也没有多爱青琉吧？”司命柔声开口，她们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
“或许吧，谁知道呢。”欢喜无声冷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司命知趣没有再多言，欢喜对青琉的感情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深刻。
能坚持到现在多半有些叛逆心理，对神主漠不关心的反抗。
或许她至今都没有意识到……
刚到达神殿的门口欢喜突然心口一痛，不由得停下脚步。
“怎么了？”司命见她脸色突然煞白，有些担忧。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欢喜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命，她为何今日一直纠缠自己？
“我……青琉陨落了……”司命触及欢喜质疑受伤的眼神难过起来，很早很早青琉就找过她。
他说他与欢喜终究是相爱不能相守，若是普通神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神界之主的女儿，早晚要继承神主之位。
神主是不能有情欲，不能有弱点的。
“你说什么？！”欢喜狠狠地捏住司命的肩膀质问，好端端的青琉怎么可能陨落。
“神主历过劫的哪方世界没有濒临崩塌……青琉散去一身的修为都不够只能用灵魂在滋养这万千的世界……”司命嘴角含笑，似乎并不觉得青琉陨落是个悲伤的事。
听此欢喜沉默了，胸腔里的怒火熄灭成灰烬……这一刻她感觉好冷，感觉她从未真正认识过面前的女子。
“欢喜放心我们都是忠于你的，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你去死。”司命伸出手想去揉开她眉心的忧愁，可被欢喜打掉。
无奈一笑，收回手知道她此时并不想看到自己，转身一步步离开。
欢喜依旧捂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这样？
她已经放弃了私欲，为何还有人不断的离她而去？
漫无目的地走着，迎上来的仙婢行礼问安她也没有听到。
忽然觉得神界好大，好像一个囚笼囚禁着她，囚禁着所有的神灵。
凡人向上苍祈求，那他们神灵又该向谁祈求呢？
不知不觉就又来到神界的最高处，最冰冷的地方境。
一个只有她，只有神主能到达的地方。
美丽梦幻，然而却是冰冷的。
就如同她此时的心，冰冷。
并没有最初的疼痛，青琉给予她的伤害太多了多到麻木……
缓缓地开口唱着一首歌：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
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司命回到自己的府邸看到站在门前迎接她红萝，敛下自己眸中的情绪。
“神君何必要去触触神主的霉头，青琉神君的陨落是他自己求的。”红萝上前一步，轻轻拍打司命的衣摆。
似乎衣摆弄脏了，确实衣摆沾染了阴司的血迹透着一股不详的死气。
“红萝，你越发多言了。”司命声音低沉，皱眉一皱。
“奴婢……诺，奴婢会谨记的。”红萝只是有些为自家神君打抱不平，神主历劫三千世界也跟着遭罪。
她一人任性，整个神界都提心吊胆。
“退下吧。”司命何尝不知红萝的心思，大概是求而不得的酸涩妒忌吧。
“诺。”红萝垂下眸子退下，手中的红灯笼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司命来到存放命簿的司命阁，那里格外的幽静。
命簿依数存在放在书架上，书架高耸入云深不见底……
司命捏着笔，突然感觉有些无趣。
凡人的命格孤苦悲欢……还是神灵的劫难……都不能让她提起一分兴致。
趴在榻上浅饮一口彩霞酿造的美酒，脸颊微微泛红。
脑海竟然浮现自己历劫时的模样，一身红衣任性张扬笑傲江湖……醉卧朝堂……当真是万分的恣意。
她爱的热烈，被伤的彻骨。
竟然险些堕入魔道，是欢喜私下界将自己打醒。或许欢喜知道自己历劫，所以下手也格外不留情面……
饶是如此神主也没有轻易原谅她，重重责罚自己，第一次司命意识到她的神格是能被替代的。
若渡不了劫，枉为神明。
然后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好像睡了很久。
或许是因为睡得久了，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心中只有烙印般的二字“司命”。
后来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被欢喜拿去抵消她的罪业，让她能够留在神界……
青琉为何陨落？
呵，是因为他被神主责罚要像当初一样拿了他的名字。
若真被拿走了名字，那他与欢喜所经历的一切就真的成了过眼云烟……成为往事了。
他坚决地回绝了，神主似乎心有不忍缓了他的刑法。
司命的脑袋越发沉重，眼前的影像也越发模糊。
渐渐地她闭上了眸子，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提着宫灯的红萝出现在司命的塌前，看到她一旁随意搁置的笔眸中情绪涌动起来。
手中的宫灯无声旋转起来，一点点将醉酒的人包裹。
红萝拿起了那支笔，眸中露出疯狂的色彩。
次啦一声，布匹被撕裂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