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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云卷云舒,人情冷暖

    且说许年自昨夜刚入书院山门开始,从半夜等候相迎的草原少年口中得知书院中对自己不利的流言,又在今日向端木教习的复命时的安排中察觉到许多不寻常的意味,如今回到的寝舍后,同寝师兄鲍付对自己的担忧之情同样溢于言表,这不由得让许年心下极度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这次下山回来后就变成了这般不受欢迎的样子。

    “小师弟你有所不知。”

    鲍付喝了杯中热茶,又起身将房门关好后道,“本来这书院中的流言也没什么,差不多都已经被先生们压了下来,但是你在山下结交官府中人、结交佛门中人这两件事可是让许多先生都不满啊。”

    “结交官府中人?你是说潞安府的单大哥?路上遇到颇为投缘,适逢其会又谈的来所以就成了朋友……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记得出自咱书院的司马安平大学士和马策刀马大将军也都算是官府中人吧?”许年疑惑道。

    “不错,司马先生和马将军都是咱书院的骄傲,结交他们这等层次的自然没什么说的,可你结交的是下面没有修为的官员,而且还帮着其拿下了书院商队的主事,这就有传言你折节、出卖书院、不顾书院名声之类的,若只是一两人说也就罢了,说得多了,先生们也觉得你做的不对。”

    鲍付压低声音将其中门道一一说来,随后又道,“此外还有结交佛门中人,虽然常言道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但是神书中演化出来的三大修行脉络中,咱们书院尊崇的是儒门和道门的经典教义,尤其是以儒门为尊,而那佛门则是在大夏和金帐王庭兴盛无比,尤其是大夏的净土禅院,那整个大夏国都是佛门信徒,如今金帐上的局势也是出自释门的萨满教和以道为尊的北蟒书院分庭抗礼……哎,这些说的多了也无用,总之是,咱们元一书院不待见佛门之道,连带着也不想结交佛门中人,而据说你就结交了和尚朋友,还带着他在元一村闲逛……有人说这和尚细皮嫩肉的许是金帐那些荒淫的萨满僧人装扮的呐……”

    原来是这样,不曾想书院之中还竟然有这种隐藏的修行派系之争,还有这人言的确可畏啊!

    许年听着心下不由得一叹。

    “还有,你要知道箜篌教习在咱们学子中自然是仙子般的人物,在诸多先生们的印象中也是如此,而这般人物竟然因为救治你而甘愿耗损修为功力,如今又是闭关调养不出,这让原本有些倾慕箜篌教习的先生们对你也心生不满啊。”

    鲍付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随即自己又倒满一杯道,“小师弟你想想,这三件事合在一起,许多先生对你的感官能好到哪里去,所以啊这流言就管制的不再那么严,哎,就怕有人趁你现在修为大退而在背后捣鬼,不过没事,咱们陶朱台的师兄几个都是挺你的,出了事我们给你出头,但是这释门中人还是最好不要过多深交……”

    “多谢师兄提点,不过我想他们也不容易找我麻烦了,适才我去向端木教习复命,端木教习安排我去后山闭关修炼,要到数月之后才允许我出关。”

    “啊,这就好、这就好,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鲍付击节叫好,许年听着这位师兄所言,对现在的情况也多少有了了解,目前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箜篌教习闭关不出,对自己印象不错的方教谕和秦教谕都不在山中,连陶朱台的金教谕也下山公干去了,至于范教习、赵教习等人常年埋首于典籍不理俗物,能够关照自己的先生似乎都恰好不在。

    怪不得端木教习要安排自己去后山闭关,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啊。

    许年心下顿时了然。

    ……

    自己回山的消息已经传出,昨日拜托赫连十九给甲组几位成员捎去的口信想来也已经传到,但是此刻的浩然亭中却是只有许年一人在此。

    除却萧飞燕在跟随箜篌教习闭关之外,其余三个无人前来。

    不,也不能说是没人来,来的只是面上带着愤愤之意的草原少年赫连十九,他带来几人让他捎给许年的消息。

    “许兄,讲武堂事多,考较在即,教习要求严格,请恕不到失礼事。李思故”

    “许兄,灵兽喂养到了关键时候,成败在此一举不得脱身,见谅则个。潘良策。”

    “许兄,跟随师长打造兵甲,看管火候不得松懈,难以到场,有事知会一声即可。叶德章。”

    “他们这是在躲着你,许兄,平时甲组有便宜可占之时都来的很是勤快,没有一个不到场的,这个时候又不来了,见风使舵,都、都不是好人!”为许年打抱不平的草原少年满是恨恨之色。

    “不,赫连,不能这么想,新年刚过课业繁忙,大家都是有事,不到也是应当的,即便是真的因为那些传言而不来也没什么,人之常情嘛……”

    无论理由是真是假,总算是有着理由的,许年看着三张字条心下不由得哂笑,当然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心境,反倒是他来开导了草原少年。

    “可这……”

    “没什么。”

    草原少年急急的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许年的却是摆摆手制止了他,“看待事情不能只看到别人的错处,更多的是要看自己,要好好的从自身之中寻找原因,今天这事,若是我当时的修为再高深些,没有受伤,也没有连累箜篌教习,或许这都不是事。”

    “其实现在五人修行小组都已经解散了,我让他们前来这才是不情之请,他们有事不能到场这也可以理解。”

    许年拍了拍赫连十九的肩膀又道,“赫连,你也回去吧,没有小组的帮助,修行还是要靠自己啊,这几枚丹药你拿着,都是些入静丹,对你提升修为有帮助,本来是想着给大家分分的,但既然都没到,那就给你吧,现在入静我已经不需要丹药辅助了。”

    “这,这怎么好……”

    “拿着,好好修行。”

    “谢……”

    “不必言谢……”

    竹林夕照,虽是冬日也有些许暖意。

第三百三十三章 知守峰顶

    山高云显低,草黄林木稀。

    此刻许年已经拿到了闭关许可来到元一书院后山入口处,在向后山管事先生交换了文书拿到闭关符石之后,许年便自行沿着冬日萧条且静寂山路走进了这九秦山山脉深处。

    三天的准备时间过得很快,当然这三天中许年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一些被褥和闭关所用的食物和丹药,食物在膳食堂即可购买,有陶朱台的丰厚的膏火银置办这些寻常物品还是很简单的;最困难不好凑齐的丹药许年现下还有萧飞燕当初炼制的行军丹,玉露丸等物,故而也没有犯愁。

    至于和其他同年知会一声做个短暂的告别……许年也只有赫连十九需要通知,最为遗憾的是不能在闭关之前去向箜篌教习致谢,一表自己的内心的感激之情。

    清晨的山林之中还是有淡淡的雾气未曾散去,因为这里是处于九秦山的南面背阴处,故而日照时间很短,林木多为矮树灌木,山岩湿滑多有苔藓,故而行走在其中是需要的时时小心的。

    书院闭关之处除了教习以上的先生们有专属之地外,其余学子包括督导、讲郎等都是在九秦山中进行的,好在九秦山中灵气充裕地域广阔,总是适合修行之处。

    但是地方虽多,灵气最为充裕的闭关之地只有那么几个,这次端木教习给许年指定并申请下来的知守峰就是这灵气最从充裕之地中的一个。

    沿着人迹罕至的山中小径前行,身边没有讲堂内学子的琅琅读书声,没有练功时发出的呼喝声,也没有天工馆驻地所发出的叮叮铁锤铸造声,有的是只是万籁俱寂的山野丛林,许年只觉得此正是深山远尘嚣,冬寒静晨晓,好一派山中冬景。

    按照适才后山值守先生所给的地图,许年渐行渐深,终于在攀过两座山峰之后来到了一处在群山中并不瞩目的山峰前,在一条斑驳上行延伸的云端的小径前,有一块飞来石,上书知守二字,想来这里就是许年此行闭关之所知守峰了。

    将手中符石在飞来石上的知守二字的守字一点上一按,随着微不可查的响声响起,面前的小径瞬间换了一副模样,这是书院设下的禁制。当许年踏入那小径上时,其身后的禁制又起,其所成的幻境阵法足以让无许可闯入者一直鬼打墙。

    沿着向上的山路前行,许年身上并未见汗,这还是由于昨晚山门山道上的那次顿悟使自身潺潺如小溪般的真灵发展成了乡间小河,否则,这么远的山路跋涉而不停歇,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知守峰虽不是群山中最高最显眼的,但是登上峰顶之后的许年还是知道此处已经比在半山腰的元一书院要高了许多,依着许年一路走来时的感知比较,大约是要高出个三百多丈的样子。

    从此间树上依旧挂着的霜花冰晶和口中呼气成白烟的状况也能知道,这里的海拔非常高,高到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闭关之地虽然是在知守峰上,但当然不可能就此以山石为床,以天穹为被,在这条荒芜小径的尽头,许年看到了一处依山而建的柴木小屋。

    推开长短不一简单捆扎的柴门,此处一面靠山,三面以石块做墙,屋里地面上有一堆铺在地上的柴草,还有个石块垒砌的灶台——并非如许年所想的存在有奇遇的山洞,只是个破败的石头房子,这里就是知守峰闭关之所了。

    将行李放下,许年摸了摸地上的柴草,还好大部分是干燥的,环顾这间陋室,很容易的就能找到许多漏风之处,那漏风处有不少是堵上的,也有不少再次被风吹开。

    少年抓了把松软的稻草向那孔洞塞去,但见石墙上写着许多先人前辈们留下的字迹,其中以打油诗居多,大概都是在调侃知守峰环境的恶劣和闭关生活的艰苦。

    作为冬天难得的好天气,将柴门打开,将灿灿的阳光迎近简陋的石屋,并把铺在地上的稻草拿到门口处晾晒,之后便是就地取材做着些对石室修修补补的活计,按照端木教习的要求,自己要在这荒山野岭呆上至少三四个月,将近大半年的时间,还是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早上一枚行军丸,让许年一直忙到夕阳西下也未曾感觉到饥饿,此刻的石室中已经多了两个山间枯草所编的蒲团,整齐干燥的稻草床铺和那漏风最为严重的柴门上的一道草帘。

    一下午的功夫,石室虽然依旧是简陋不堪,但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个能住的小窝了。

    天色渐暗,山中也无灯火,夕阳完全坠入云海之后,那霞光也渐渐消失最终不见,当夜幕降临的那一刻,整个石室中便只剩下了的黑暗。

    少年以五心朝元的姿势端坐于石室正中的蒲团上,此时深山夜更幽,他将所有的感知延展而出,以重新焕发生机的敕勒歌神书意探查着这座知守峰。

    静、极度的安静,当许念探查之时,就连此地的山风似乎也停止了。

    神识延展的极广,整个峰顶都在许年的感知之内,可是除了安静的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搜寻无果之后,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浓浓的夜色——知守峰,知守、知守……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离。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知其荣,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常德乃足,复归於朴……”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

    “朴散则為器,圣人用之,则為官长,故大制不割……”

    反复在心中低吟此知守二字,从端木教习说出让他到此闭关之时,他就之道这座山峰名字的来历:知守,知其雄,守其雌,语出道经。

    当时知道归知道,但此时此刻身临山峰的他在无边的黑暗与安静中,精神思路高度集中,又感知到这里平静如海的深沉,心下自是别有一番感悟。

    取舍、中正、平和……不一而足。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初家人的中州生活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穿透重重彤云洒落在这处山峰峰顶,那无孔不入的橘色光芒从石墙上的孔隙中悄悄进入这间石室时,许年初到知守峰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踏上了那条小径之后,只要不曾再次用符石走出,那就都是属于知守峰上的闭关之所,新的一天中,许年按照昨夜的感知去用双脚丈量,用双眼打量这座陌生的山峰。

    “生世无百年,孰究天地终。宁知洛邑地,乃处陆浑戎。

    古来遗世士,守雌知其雄。我生七九年,始识广莫风。

    朔土恒早寒,况乃岁律穷。发春谅不远,行见星鸟中。”

    忽然的一个转折,许年看到崖壁上枯藤覆盖之下的字迹,这里有前人到过,题写的是一首诗,落款却让许年有些意外——东海陈广。

    许年在心下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想到萧飞燕曾经提起过的一事,箜篌教习的师傅陈致知本名就是叫做陈广,而且是出自东海联盟的一个官宦富贵之家,这东海陈广莫非就是陈前辈么?

    自己和这位陈前辈还真是有缘啊!

    ……

    “大师,这里便是归德郎将府,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回去复命。”晨光之中,俊秀的弥苦和尚跟着商队的一名伙计进了中州城,就在这清晨便即显得喧闹的四市八坊汇聚之处,那伙计停下脚步指着一个新换上牌匾的小院恭声道。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有劳檀越带路,此间无事,请自去即可。”

    “那好,小的名叫陈四,若还是有什么需要,可去城中挂着元一旗的商铺中寻我,刘主事交待的任务是让小的们给您在城中提供方便……”

    俊秀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那伙计也随即还礼并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了。

    四市八坊所在之地,乃是中州城内最繁华的几处坊市之一,此地以瓷器皮货绸缎等大宗高档商品的贩销为主,其他另外还有以曲艺杂耍等出名的天桥区,以南北风味中州美食为主的长安区和诸多玩乐之处所在的教坊区等等,若是许年在此见了,定是会惊叹在这民生经济相当落后的双月之下还会有这种吃喝玩乐够集一体的大城市。

    弥苦和尚走进这所归德郎将府,内中的地方并不大,也就相当于三进的院子,但是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中州城繁华之地,故而也能被大宋皇帝拿出手当做赏赐。

    简单转过一圈之后,房内的一应桌椅床箱等俱全,而且看上去还是有人打扫过,各式家具和摆设上的灰尘也并不多,不过对于久在深山的弥苦和尚而言,这些陈设并不重要,他好奇的是这些物事的功能和不同于山中寺庙的房屋格局。

    如此走走看看,停停瞧瞧,时间缓缓而过,最终弥苦和尚没有选择正房大屋,而是就在门房小屋中住了下来,毕竟对于他这出家人而言,苦日子过久了,一时之间去住华屋美厦还有些不习惯。

    而且经义上有言,广厦千万间不过只需一隅栖身之地,良田千亩仓储万斤不过只需一餐之饭,对于物质上的条件,弥苦并不看重,即便是许年让他在皇帝所赐的府邸居住,他也只是把这里当做入世修炼的落脚之地而已。

    时间流逝,渐渐已经到了月华初上的傍晚,弥苦不觉间腹中已是有些饥渴,庭院中有井水,冬日中其水尚温喝水的问题倒是容易解决,但是在吃饭上又如何处理呢?

    不同于此刻知守峰上的用行军丸和肉干充饥的许年,弥苦和尚手中在大袖中闪过便不知从何处拿来的一只木钵。这木钵上没有上漆,也没有绘上花纹,但是其入手颇沉,纹理天成且有暗香袭来,由此可见此物并非凡品。

    推开朱漆大门,弥苦端着木钵出了归德郎将府,然后在路边小贩极其惊讶的眼光中来到一个杂面摊旁。

    杂面摊主营的自然是杂面条,淡黄色杂面条进入滚烫的汤锅,然后在其中滚上三滚,随后便是带着腾腾热气装进青色粗瓷大碗,浇上些麻油,撒上些咸菜丁,点缀上翠绿嫩白的葱花和炸的焦黄的姜末,这就是一碗既能饱腹又能驱寒的杂面,而那汤水向来都是免费的。

    此刻正值晚上饭点,有家中不开伙的帮闲们揣上两三个大子儿就能吃上这么一大碗热汤面,虽只是素面但也称得上是极为便宜实惠,故而这小摊子也很是忙碌。

    初音山未来寺初音菩萨座下的弟子,就这样捧着木钵站在这小小的杂面摊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小摊上吃面的市井小民和来来往往的路过之人。

    “小和尚,你……可是要化些斋饭?”

    终于在一盏茶之后,忙活完的杂面摊主略有些迟疑的向弥苦和尚问道,毕竟在摊主眼中这小和尚已经端着碗安安静静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这位施主,小僧初来贵地腹中饥渴乞点素食,看方不方便?”学着师傅曾经告诉过他的乞食之语,弥苦和尚第一次开口化缘,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语声落下,摊主眼中的这身上颇有出尘之气的和尚虽然年龄小,但也有那么几分得道的风度,所以来自与杂面摊摊主的目光中有许多的好奇;摊位上趁热唏哩呼噜吃的热火朝天的市井食客则是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这位俊俏的小和尚;更有路过此地见到弥苦进入归德郎将府的闲汉眼睛轱辘轱辘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从那玩味淫邪的嘴角一笑上可知其所想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化缘乞食而已,所见者的心理变化是山中的那些头脑简单的野兽所不能及的。

    “啊,当然可以,小师傅稍待,我这就去做一碗素面,也算结个善缘。”摊主说着手在肩上汗巾一抹便要去扯面。

    “多谢施主,不必那么麻烦,只那碗面即可。”弥苦却一指那岸边放着的不知是何人没喝完的半碗残羹剩面道。

    “可其中有葱姜等荤腥之物,这……”

    “出人家在外,食之果腹即可,小僧所拜菩萨不究此节。”

    “这……”

    简短的对答之后,中州的杂面摊主和帮闲们都颇为诧异的看着这位奇怪的俊俏小和尚。

第三百三十五章 第一次化缘

    “刘书袋,葱姜也是荤腥么?这开杂面摊儿的还懂得这些?”

    “算得算得,书中有载啊,这释门之中荤腥不得沾,除却肉食之外便是大蒜、小蒜、葱、韭菜、兴渠,芫荽这些味重之物,据说吃了这些会坏了修行。”

    “可不是啊,我记得大相国寺开法会之时,有不长眼的腌臜货故意喧闹问讲经大师何不食荤腥,也是大师们心善没有追究那最腌臜醉鬼的冒犯,还给念了一段经文,叫……叫什么来着?刘书袋你记性好,那天你也在,你给大家伙儿说说。”

    “唔,那是慧德大师所讲的楞严经,经曰:是五种辛,熟食发淫,生啖增恚。如是世界食辛之人,纵能宣说十二部经,十方天仙,嫌其臭秽,咸皆远离。诸饿鬼等,因彼食次,舐其唇吻。常与鬼住,福德日销,长无利益。是食辛人修三摩地,菩萨天仙,十方善神,不来守护。大力魔王得其方便,现作佛身,来为说法,非毁禁戒,赞淫怒疑。命终自为魔王眷属。受魔福尽,堕无间狱。阿难!修菩提者永断五辛,是则名为第一增进修行渐次……”

    “对对对,就是这个……可这俊俏小和尚怎么就不忌荤腥呢?”

    “是啊,奇怪……”

    “拜的菩萨佛祖不同……有什么不同?”

    这条街上小摊甚多,针头线脑便宜小食牌九象棋等等都是有的,故而也是市井之人常聚之地,而现下这个饭点之时,卖实惠小食的摊位前人就多,就比如此刻的杂面摊。

    路对面店铺处几盏灯笼的灯光将这里照的也甚是明亮,显然这摊位是扯杂面的老板刻意选的,对许多囊中不丰的帮闲们而言,无聊的夜晚之中有灯光处,有吃食处,尤其是有乐子话题处便是他们最喜爱的地方。

    而正好,杂面摊这里来了个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比大姑娘还让人觉得好听,却是又是个不忌荤腥的俊俏小和尚,这不就是现成且最好的话题么,故而一时间议论声纷纷,各种各样的目光都看向弥苦和尚。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

    来自初音山未来寺的小和尚并没有什么怯意,而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口宣一声在中州百姓听起来甚是古怪的佛号,“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灵台常礼敬,菩提未曾休。几位施主,小僧修行于苦寒之地,素食贫瘠终日不得饱腹,故而所拜菩萨不禁荤腥,否则小僧虽心向我佛却早已成饿殍一具。”

    “妙极妙极,小师傅所言妙极,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出这话倒也是个趣人,其实我见那相国寺的和尚表面上修为有成是个大德高僧的模样,但许多都是腰圆膀粗,油光满面,这可不是单单素食能养出来……定然也是偷吃了不少……”

    “噫!又是你,上次在大相国寺口出妄言差点没被打死,还敢这么口出狂言,污蔑师傅们,讨打!”

    路边角落里出现个被路人拽出来的酒鬼,弥苦和尚目光微眯看了过去,但见其身上衣衫破烂却似乎料子很好,这真丝锦缎和长绒棉填充的棉衫他只从元一商队刘主事身上见过——这人或许也曾阔过。

    几个帮闲拍打一番那个酒鬼,也并不是真的动手,随后又向着弥苦大笑起来,道:“小和尚,若是不忌荤腥,那你的肠子里油糊糊的,佛祖还呆得下去吗?还有,荤腥之戒可破,那女色呢?是不是也要解山野之清苦寂寞啊……”

    在这些有的没得的打趣声和调侃声中,杂面摊摊主已经将那半碗杂面给热了热端了过来:“小师傅既然不嫌弃,那就喝了吧,若是还在城里饭点到我这来就行,咱开面摊的总会是有些残饭……诺,那葱姜我已经给挑了去……”

    然后杂面摊主稍稍停顿压低了声音又道:“小师傅,不禁荤腥这事还是少说……咱城里寺庙不少,免得惹来祸端……”

    “多谢施主。”

    对于杂面摊摊主的细心和善意提醒,弥苦和尚还是略感意外的,当初在山上时,提起山外之事,师傅除了多曾提起那山外女子惹不得等语,剩下说的最多的便是山外之人心莫测,而如今看来他先是认识了许年周围的同伴,觉得都是些赤诚有抱负之人,现下看到的又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虽然许多言语上调侃的,但总的来说,心善的还是不少。

    将热腾腾的汤面倒入木钵,弥苦和尚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便又接过摊主给的木筷,就此站在一侧用着自己第一次化缘而来的晚饭,当然其形象甚是斯文,并没有那唏哩呼噜的吸溜声。

    街面两旁多是二层的铺面,还有三层的楼阁,有这些建筑的遮挡,此处的小摊都几乎察觉不到的冬日的寒风,在向杂面摊主道过谢之后,弥苦和尚很是专注且慢斯条理的吃着这碗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面,似乎外界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都不怎么值得关注,此刻那些调侃之语也比不上些这面汤的咸香更有意思。

    这让俊俏小和尚跟周围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当然他是初家人么,有些不同也是正常。

    忽然!

    “闪开!闪开!前面的都闪开!”

    傍晚双月初升的夜色中,几展并不明亮灯笼之下,突然从街道前不远处的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弥苦和尚抬头一看,夜色中双目依旧清亮的他只见一辆马车似是失控了,那轮声辘辘中飞快的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你他……”

    路上晚上遛弯闲逛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闪,有些帮闲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忽然看到了那辆马车车身上的徽记,硬生生的便是给憋了回去。

    “你们这些杀材,还不快闪,撞死了活该!”路人不敢出声埋怨,反倒是这马车上的驾车人言语粗鲁大骂个不停。

    轮声隆隆愈来愈近,弥苦和尚手中筷子一停,眉头不禁一皱。

    这失控马车的速度一点都没减,而且冲来的方向正是这间杂面摊!

第三百三十六章 马车、黑胖书生

    街边灯笼昏昏黄黄,灶上炉火忽明忽闪。

    等到杂面摊儿摊主从街面上嘈杂的呼喝怒骂声中回过神来时,那红着眼睛的惊马和挥舞着的马鞭已经直直的向他冲了过来。

    完了、完了……

    目光锁定在那马车上的船盾徽记上,杂面摊主只觉双腿颤颤而不能动,心头已是万念俱灰不由得当下闭上了眼睛。

    然后——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是那温润好听的奇怪佛号声: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

    绝望中的致命撞击并未降临,惊愕中的杂面摊主睁开了眼睛,此时此刻周围的路人们眼中是一样的惊愕之色,只见在这小小杂面摊之前适才那个手持的木钵乞食化缘的俊俏小和尚,左手端着装着半碗汤面的木钵,木钵上横放着两个寻常小摊上的竹筷,右手则是单掌竖在胸前,身形微躬行了个释门方便礼。

    而在小和尚身前则是一匹连嘶鸣也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击毙当场的黑色高头大马以及这黑马之后轮子崩飞了半边的马车。

    “哎呦呦,摔死我了,疼死了我了,曹大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连串哎呦声中,有个矮矮胖胖将身上锦缎澜衫撑出几个圆圈的黑胖书生从歪倒的马车车厢中走了出来,当这黑胖书生走出来后,并没有看向周围因惊马而搞得乱糟糟的街道,而是只快步跑到的自家那倒毙当场的大黑马身旁,“啊,大黑怎么了这是?:咱府上的大黑这是怎么了?”

    在看到那大黑马额头正中深深凹陷之时,黑胖书生声音忽地一转便是一声暴喝:

    “谁,谁这么大胆把大黑打死的?”

    其声中气十足,震得周围窗棱和树木枯枝的都是一阵梭梭抖动,似乎连那灯火都突然一暗,显然这黑胖书生是个不好相与的修行者。

    “大少爷,是他,这死和尚!小的这就去把他拿下教训一顿……”

    “慢着。”

    驾车的大汉此时在慌乱中来到的黑胖书生身旁弯着腰扶着其手臂,这献殷勤的模样好生滑稽,但是周围之人却是无人敢笑,显然是许多人都认出了那车上徽记和这黑胖书生的身份。

    “小和尚,是你打死的我家大黑?”

    黑胖书生制止驾车大汉之后,缓步来到弥苦和尚七八步之外微眯着眼半歪着头问道,“不知你叫何名,是在哪座寺庙挂单,又是拜的哪位佛陀、师从哪位高僧啊?”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这位施主,贫僧法号弥苦,在初音山未来寺修行,拜的是初音菩萨,师傅只是师傅并无名号。”左手的木钵与竹筷依旧纹丝不动,只有微微白气在冬日之中袅袅升腾,弥苦和尚再次微微躬身行了单掌之礼。

    “小和尚说话声挺好听啊……哦,初音山未来寺?初音菩萨?”

    黑胖书生眼珠一转,慢慢悠悠的绕着弥苦和尚转了半圈,“这山这寺这师门可是未曾听过啊,也就是说你是个无名之辈喽。”

    “小僧刚刚出山不久,确是无名之辈。”弥苦和尚保持着适才的表情,只是腹中咕噜一响,眼眸撇向左手温热的木钵心下不由得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嗯,这么说吧,我这大黑乃是西域神驹之后,无论是体力耐力还是形象都超过那些凡马不知道多少——喂,你,说的就是你,过来当个人证,免得说是我崔大少欺负人。”

    黑胖书生忽的话锋一转,伸出短粗的手指指向在一旁看热人群中的一个身着绫罗,看起来也是有些身家之人。

    ”崔大少,您说的是,这的确是西域神驹之后,您经常从这儿过,街面上的大伙儿都知道。”那身着绫罗的中年商贾适才是想向人群中躲去的,但是被这崔姓黑胖书生给指了出了,此刻不得不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嗯,好,你是姓钱的吧,经营的是绸缎铺子?我记得在中州商会举办的年会上见过你,很好,很不错,就在这儿给少爷我做个见证。”黑胖书生背着手满意的点了点头,来到这中年商贾身旁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是是,崔少爷您记性好,小老就是姓钱,钱记绸缎铺就是小老家的,不过小本买***不得您的生意……”这轻轻表示亲近的一拍肩似乎将这钱记中年商贾的身子给拍的酥软了,顿时连声的小老、少爷等恭维话说着,把其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在周围人看来的这种中年对少年恭敬的做派都已经是达到了极其谄媚的地步。

    不过,所有知道黑胖书生身份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或者不妥,甚至还觉得这样做理所当然,甚至有几个帮闲模样的闲汉还有些艳羡之色,似乎给这黑胖书生做个狗腿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

    “小和尚,你看好了,这可不是我欺负你,周围的这些人都知道我家这拉车的大黑是西域神驹之后,其价值自然是普通马匹不能比的,如今是你打死了我家大黑,你打算……怎么赔啊?”黑胖书生缓缓踱步转悠到弥苦身前,定定的盯着俊秀和尚拖着长音道。

    “施主只是言道此马价值几何,但适才是施主的马惊了冲撞了许多摊贩,又要向此处撞来,小僧为了救人才将其击毙,若是撞到了人引起伤亡,不知施主又打算怎么赔?”依旧保持着左手端着木钵的姿势,可是那钵中的汤面上的热气已然不在,弥苦和尚看着面前的黑胖书生淡淡的说道。

    “哈哈,怎么赔,这小和尚说撞伤撞死了人怎么赔,哈哈、哈哈……”黑胖书生闻言指着弥苦忽然大笑不止,“你说我该怎么赔,还有我崔大少赔不起的东西么?你说,有没有?你们都说说,有没有?”

    却说这时黑胖书生指着弥苦看向周围人群,其中倒是的确有了许多回声,尤其是给他驾车的那个大汉和适才的钱姓中年商贾,这些人皆是没有、可赔、能赔、赔得起之类的话,就连弥苦身后的那位杂面摊儿摊主也是扶着面摊儿旁的树干喃喃道没什么是崔大少赔不起的。

    弥苦和尚面色温和挺直着身子左手端着木钵,右手单掌行着佛礼,耳听八方之声,眼观众生之像,心下只当是修行。

第三百三十七章 见猎心喜、恶寒

    “老张,这是怎么回事,崔大少怎么还和人理论起来了,他不是一向都是拿钱砸人的么?”

    “对呀,崔大少今天转性了啊,原来可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嚣张跋扈吧……”

    “嘘,小点声,让崔大少听见了有你们好果子吃!不过也是哈,崔大少今天的性子有些怪……”

    “就是,能平心静气的和一个小和尚说话,这可不多见呐……”

    且说黑胖书生此刻在这个四市八坊所在的丁字街口处占据了场面上的主动,周围聚过来的围观之人也越来越多,不过今天这黑胖书生的举动让许多知道平时其作风的路人们感到好奇。

    “好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能赔得起,可我这马你赔得起么?”

    黑胖书生站定之后眼珠直直的落在俊秀小和尚身上,这让感知颇为灵敏的弥苦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弥苦对这和黑胖书生的话感到诧异。

    “施主所言,小僧不解,人若是伤了可以诊治赔些汤药费什么的还可以,但若是命都没了又用什么赔呢?赔再多的银钱又有什么用呢?”弥苦保持着单掌行礼的姿势出言道。

    “小和尚,命也是有价值的,你说的是他么,或者是他,又或者是这个人?”

    黑胖书生短粗的手指在弥苦身后的杂面摊儿摊主的身上、吃面的帮闲小民身上以及适才那出来作证的钱姓中年商贾身上一一点过,其面色上多是不屑之意,“这些都是有价的!”

    黑胖书生再次强调,而被他点到的这些人,皆是面上讪讪之色,不知道怎么去搭话。

    “今天少爷我高兴,我这马乃是西域神驹之后,就是官家宫中也不过有四五匹而已,放在市面上即便是有价也是无市,这样当初我买下来时花了东海明珠一斗,金七千两,如今东海明珠我瞧你也是寻不到,少爷就大方些,你就赔个七千两黄金吧,也别说我欺负你小和尚年轻……”

    黑胖书生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了周围众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响。

    众人惊叹的是这匹倒在地上的黑马竟如此的昂贵,这价格都能买上一个坊市的房产了,当然事实上,中州城中有两三条街都是这崔家的产业,这还是大宋官家以行政命令限制之下的接结果,否则以黑胖书生的家世,买下整个中州城的都不在话下,当然人们更为惊叹的是这价值一个坊市房产,用一斗东海明珠、七千两黄金买来的神驹就仅仅用来拉车!

    有钱人的世界,中州市井小民们都不懂,初下初音山的未来寺小和尚也不懂。

    “这些很多吗?比人命要值钱?”小和尚看向周围的人群,却并未回答黑胖书生的问题。

    “当然很多!”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帮闲说道,“人命才多少钱,十两黄金就能买个杀手,若是小和尚你身后的这个摊主,怕是一两黄金就有人下手,若是换成你手中的这碗面,可以让你从现在一直吃一直吃到死!”

    “唔,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施主小僧赔不起。”弥苦闻言之后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端着木钵温声说道,而这声音听在黑胖书生耳朵中让其心下甚是痒痒。

    “赔不起也没事,少爷我大发善心也就吃点亏,就把小和尚你自己卖给我吧!”黑胖书生的眼珠子在俊秀小和尚身上一遍一遍的刷来刷去,终于露出了他真实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我听说崔大少有断袖之癖,难道是真的?”

    “是啊,崔大少的确有那分桃之好,这小和尚怕是……哎,可惜了。”

    “什么、什么?你们说的是什么,什么是断袖之癖?什么是分桃之好?我怎么听不懂?别掉书袋了……”

    “嘘,噤声,让你原来不读书,这都不懂,断袖分桃就是好男风啊……”

    “啊,是这样……”

    当黑胖书生说出那句要弥苦以身抵债之语后,围观众人的细细碎碎之声中传来的这等低语,这语声自然也传到的弥苦和尚耳中,对于断袖、分桃好男风等词,小和尚虽未曾在佛门经卷中见过,但从那众人反馈在感知中表情及心理活动来看,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对于他而言将自己卖出去这件事是万万不可得,毕竟他是继承了师傅衣钵和初音山未来寺传承的弥苦,此身已属初音菩萨,又何能卖与他人!

    “施主此言过了,小僧身属菩萨,怎能卖身与人,还请施主换个赔偿方法。”俊秀小和尚不紧不慢的说道。

    “奥?换个方法?”

    黑胖书生眼珠一转,表情之中对今天发现的这个猎物很是心切,释门中人,还是如此鲜嫩俊秀的小和尚,这滋味他可从未尝过,就在围观众人以为他将要发怒之时,却不曾想其见猎心喜的急切之情大过了怒意,也放大了他的耐心,在众人再次出乎意料的表情之中,其点头道,“那就换个方式,谁让本少爷今天欢喜得紧,心情好呢,那小和尚你就给少爷我做个书童吧,或者我在家开个小小佛堂让你修行,你呢,只要伺候好少爷就行,哈哈哈哈……”

    “施主,小僧师门有命当遍访天下,不能在一地久留,此法不可。”小和尚再次摇头。

    “兀那小贼秃,大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给脸不要脸,你这是找死!”

    忽然一道鞭影随着一声大喝突兀的出现在弥苦和尚身前,带着凄厉的尖啸声狠狠的向弥苦抽来。

    当!

    在人们的一阵惊呼中,弥苦微微抬起左手,其似是欲要以手上的木钵和碗筷去格挡,但是就在此突然之中他又收回了左手,且身上护体真灵也未曾开启,就这样任由那马鞭抽到了身上。

    “哎呀呀,曹大你住手,打坏了小师傅可怎生是好!啧啧,多可惜……”

    黑胖书生忽然尖着嗓子叫道,那黑胖的手似乎还想向弥苦玉色的脸上摸去,“小师傅,你还是从了我的话,不然我这护卫可很是凶悍呐,还有,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莫要怪我辣手摧花咯……”

    弥苦忽地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强掳与出手

    且说本是黑胖书生一方惊马导致的一系列事端,过错方本就是黑胖书生但是却被其一番话术之后讲得成了小和尚罪大恶极故意损害他人财物,不仅是在口头上,而且在行为举止上弥苦和尚不躲不让,那黑胖书生的车夫这是狠狠的一鞭照着弥苦抽来,许是看出了自家主子对这小和尚有意,这大汉的一鞭是高高举起却并未朝面门而来。

    鞭子落在身上又没有用真灵护体,自然是疼痛无比,可是在那黑胖书生恶心且不堪的污言秽语之下,这疼痛似乎也并不算的上什么。

    此刻这黑胖书生一阵吊着嗓子的尖声尖语尤为让人恶寒,使弥苦和尚听在耳中仿佛是魔音灌脑一般,而且这话语的内容似乎也是极是不堪。

    “愣什么愣!没听到我家少爷问你话么,老老实实答应,免得受皮肉之苦!”

    那驾车大汉好似也有些意外眼前的小和尚为什么不躲,当然随即之后他便以为是身具神书修为的自己这一鞭子或许是快的让其无法躲闪,或许是因为被吓住了而无法动弹,总之这也让驾车大汉将弥苦和尚适才轻描淡写的一击击毙惊马之事给忽略了,此刻的大汉也因此面现更加不可一世的凶恶之相,挥舞着马鞭作势欲要再挥。

    “小和尚,愣着不做声可不能解决问题。”

    黑胖书生也没有制止自家恶仆的意思,反而是一摊手看向周围围观众人,似是很无奈且伤脑筋的样子道,“诸位都看见了,这小和尚没钱赔少爷我的西域神驹,在场不少都是这四市八坊的生意人,以身抵债这也算合情合理吧。”

    “合理、合理,崔少爷的话当然合理。”

    “以身抵债是应该的,小和尚你还不从了崔少爷。”

    “就是到了官府也是这个理,崔大少的话在理儿……”

    又是纷纷的议论之声,不过这些人都似乎是集体忘记了适才惊马冲撞大街之事,而把俊秀小和尚当做了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就连弥苦救下的杂面摊主也是嗫嗫惙惙不敢说话。

    暮色沉沉,气死风灯影影绰绰,昏黄的灯光将街口众人的面色也照的昏黄无比、明明灭灭中也看不出究竟是何种表情。

    “小和尚,问你话呢!”驾车大汉见小和尚不理自己,在自家主人面前感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话声刚落便又是狠狠带着呼呼风声的一遍抽来,而这一次的一鞭中显然是带了真灵之力加持的。

    微弱的真灵附加在鞭子上使其带着些许荧光,在昏黄的夜色中尤为明显,直看得人把心高高悬起。

    “菩萨曰:恶之所强,忍之不可为也,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

    忽然,就在这带着真灵的鞭影即将加身之际,在这街口夜色中响起了一声奇怪的佛号与诵经声,俊俏小和尚的左手木钵向上微微举起,于黑夜中的乍然金光一闪,有一道半透明的金光恰好挡在了那鞭影之前。

    骤然出现的金光与势大力沉威猛无比的鞭影同时消失,这让那嚣张无比的驾车大汉不由得便是一愣,然后在他的心底便突然想起了刚才冲撞之初的他根本就没看清的击毙惊马一事。

    “有意思,小和尚你刚才说的什么?”

    看到刚才当下那一鞭的金光,黑胖书生微眯起了双眼,在他心里刚才其车夫的那一下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是开悟境高阶修行者的一击,能这般轻描淡写的挡住,似乎自己的这个猎物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啊。

    “施主,善恶自有心,恶之所强,小僧可不忍也。”

    左手上依旧平托着的木钵与木筷纹丝不动,清朗的温声之语不疾不徐的从弥苦和尚的口中传出。

    “哈哈哈、哈哈哈……”

    俊俏小和尚的话换来的是黑胖书生的一阵猖狂大笑,“来人!给少爷我将这小和尚拿下!”

    出乎弥苦的意料,大笑声之后的黑胖书生并未出手而是向后一个闪身,于此同时四条黑影从街口的四个方向同时向弥苦袭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出生于东海联盟东海联盟排名第二的长老之家的崔鸣之,也即是黑胖书生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因此亲自下场出手这件事,他是不屑于去做的,即便是他在家族资源的倾斜之下已经远超常人有了而立境的修为。

    对于的黑胖书生的后退,小和尚是有些的意外的,但也仅限于此,此刻的他已经锁定了这瞬间出现的四人。

    志学境高阶,根据来人的气息波动,弥苦立刻就依照许年曾对其讲的修为境界划分之法在心下给这是人做了初步的判断。

    “钵罗嚩多野……吽!南无大自在初音菩萨!”

    佛号之后但听铮的一声,在众人的眼光中只觉这处昏暗的街头忽然一亮便自那俊秀小和尚身上出现了金色透明的光罩。

    砰砰砰砰——

    四道掌风击打在光罩上,那光罩纹丝不动,内中的弥苦小和尚自然也是毫发无伤。

    “噫?有点本事,原来是技高人胆大。”

    远处的黑胖书生见此不怒反笑,竟是抚掌而赞,这样子看在熟悉的他性子的车夫大汉眼中却是知道这是自家主子见到心喜猎物时的样子,果然随后的一声尖声大笑验证了其想法。

    “哈哈哈,聚三华,合四象。一气流通!”

    所有的口角之争最终还是付诸于武力,不过黑胖书生口中随长吟出声,但是身形却还在远处未动,但是处在四人包围圈中的弥苦还是察觉到了这三四长短句的威力。

    适才一击不中随即闪身离开的四人再次袭来,而这次力虽出四方,但是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折断声响起,其合力却从小和尚的头顶上方直直砸下,若这气劲落下来,连带着那身后大树下的杂面摊都要遭殃。

    “南无初音菩萨!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弥苦似是无奈的一声悠悠佛号声再次响起,这温润好听的声音和适才黑胖书生尖厉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而与此同时,随着四道黑影闷哼一声倒飞而出,远处的黑胖书生目瞪口呆。

    那经过而立境神书意阵法加持后的四人合击之力就这么烟消云散化于无形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同境界中的碾压

    黑胖书生崔鸣之,出身与东海联盟排名第二位的长老之家,是家中嫡长子,且自幼聪颖又在十六岁的成年礼上开悟了神书,一直是家族骄傲,也是家族倾力培养的对象,本来也是个玉树临风的潇洒大少爷,但不知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修为虽然大涨但这身材和肤色却是走了形。

    若偏偏只是外形的变化也就罢了,可其内心所思所想也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扭曲,直到在东海联盟逍遥书院就读之时闯下大祸后才被家族发现,那祸事缘由和解决办法不知东海崔家付出了什么代价作为交换,总之是被十二长老会压下,知情人都被下了禁口令,这崔大少也就如同放逐一般的被派往中州书院就读并兼顾崔家在中州一地的产业。

    离了家族中人的掣肘,这崔大少在修行和经商上的天赋愈加突出的同时,精神上的怪异也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在中州城中,崔大少不是傻子,他深谙生存之道,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就比如在刚刚看到弥苦之时,虽然心下当时就起了淫邪之意,但还是要问清弥苦的来历。

    遇僧道小孩女子行走江湖者要慎重小心。

    这句话对十多岁便插手家族生意的崔鸣之而言是知之甚详,也经历过类似之事,故而其压下急切之情,先是用话术撩拨,强词夺理占据明面上的大意,又是恩威并施裹挟场面上的众人之意,在大势上为己张目,在暗地则是早就让一直隐匿随行的四大护卫做好出手的准备。

    以正合以奇胜,以不动刀兵而成为上。

    崔鸣之行事越是心切便越是冷静,如今正是深谙此道,只不过其将这战场与商场中的大道用在了威逼利诱的邪路之上,若前贤有灵,也会怒叹有此心术不正之门徒。

    只是,崔鸣之面对心喜之猎物虽然按耐性子欲要一击成擒,但是不曾想这小和尚的修为一如他的相貌那般俊俏!

    而且人与人的修为之间有高低之分,而神书和神书也同样有玄妙与否之别,虽然在境界上同属而立境,但是很显然弥苦的天赋神书要远比崔鸣之高妙。

    也因此才有了那如遇火之冰般消散的一幕。

    “上下频升降,飞入泥丸光百丈!”

    但是此刻的崔鸣之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随着一声大喝,四道清光在四个黑衣人身上闪过,这四人的修为之力骤然再次提升,以志学顶峰堪堪踏入了而立之境!

    弥苦和尚眉头微皱,终于是将左手的木钵放入了怀中,心下极为可惜且难舍的看了一眼那已然凉透了的斋饭,随即在所有人仿若见鬼般的目光下,他拿起了筷子……不错,就是拿起了筷子,快速吃起了这碗残面,顷刻之间又将那面汤喝入腹中。

    “贼秃尔敢!”

    这极为嘲讽的一幕让黑胖书生眉毛一挑,但是比他更先出手的是那急于表现的驾车大汉,这一鞭子影影绰绰般袭来带动凌厉劲风,已然是开悟境的最强一式。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缓缓而出的淡然佛偈声响起,一双普普通通还带着汤水的竹筷就在无数的鞭影之中夹住了长鞭实体,然后是纹丝不动恍如铁铸,然后是一股巨力沿着竹筷传出将驾车大汉重重的甩出,再然后是一声惨嚎和撞在墙壁上的响动。

    刹那之间仅凭一双木筷便将那车夫给制服并摔出——即便这人再怎么狗腿,再怎么谄媚,但他也是开悟境的修行者,也是寻常百姓遥不可及的存在啊!

    片刻的安静之后,是黑胖书生沉沉的长吟,从这语气中可知其人也对此刻的小和尚颇为重视了。

    “岁久年深,炼成琉璃帐。”

    流光在空中一闪,加持道四个黑衣人身上。

    “证先天,朝无上。”

    气势再次攀升,似乎已经用秘法和神书意突破了而立中阶。

    “当位中庸,三五三十棒。”

    刹那之间,四道黑影在此间街口幻化出无数的身形,而这些身形皆是向着正中间的弥苦袭去,此刻狂风大作,除弥苦周身四丈之地外皆是飞沙走石,风暴之中围观众人纷纷四散开去。

    砰砰砰砰的响声密如急雨不断从旋风中心传出始终没有停歇,当那狂风散去之时,只见其中一个身传淄衣手托木钵的小和尚缓步走出。

    “小僧本无伤人之心,奈何施主有伤人之意,初音菩萨有言,止恶即是扬善,扬善即是修行,说不得就要委屈施主了。”

    风沙落定,场中身形俱现,杂面摊儿出乎意料的完好无损,而在这小摊之前则是倒地昏迷的四个黑衣人,原来就在方才那狂风扬起的百余息中,这位俊秀小和尚竟是打败了暗中保护崔鸣之崔大少的四名护卫!

    寻常百姓懵懵懂懂不知其中内情也就罢了,崔鸣之可是知道在自己的神书意加持之下他的四个护卫究竟有多强,但是现在的情况表明,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和尚竟有如此精深修为,轻描淡写的便即胜出。

    说好的无名师门呢?说好的无名师傅呢?

    “你究竟是何人!”黑胖书生此刻心下不免有些方寸大乱,色厉内荏的喝问道。

    “施主,贫僧初音山未来寺弥苦,初来中州。”弥苦和尚的语声依旧不疾不徐。

    “哼,小和尚你以为你就赢了么?越难调教的可人,少爷我可就越喜欢!乖乖洗干净等着罢!”忽然,黑胖书生嘴角一咧,发出了个莫可名状的冷笑。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施主如此心性当在初音山下受地火之音……”弥苦口宣佛号后,步履坚定,在他看来除一恶即是扬一善,眼前所做之事很是有助于修行呢。

    “中州卫的人,你们还再看热闹么?若是少爷我被这和尚抓了……哼哼……”黑胖书生崔鸣之手背在身后,也不再惊慌而是极为淡定的大喊出声。

    “中州卫?这就是你最后的倚仗么?”弥苦停下脚步,但这并非是因为黑胖书生的话,而是随着崔鸣之的喊声落下,在街口处出现了三道身影,而为首那名着甲按剑之人身上气势深沉如渊,被其锁定的弥苦只觉身形一沉。

    来者又是何人?

第三百四十章 少年的第二条破局之法

    且说中州城四市八坊之内的丁字路口处正上演着一场由惊马而导致的风波,而身处其中初至中州的弥苦和尚此刻占了上风,就在他欲要出手整治黑胖书生之时,忽然自街角处出现了三道身影,其身着大宋军中制式铠甲,手持制式兵刃,正是那黑胖书生口中所言的中州卫。

    “这位小师傅请了。”

    让弥苦了感到沉重压力之人从远处缓缓步行来到丁字路口,身上看似沉重的甲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身后的两位持戟士兵则是迈着整齐的步伐,面容严肃默不作声,只有为首的按剑着甲之人开口。

    “南无大自在初音菩萨,施主。”弥苦和尚托着木钵单手行礼。

    “此人与中州城闹事,按大宋律自然由中州卫羁押惩治,还请小师傅将其交于我等。”按剑将军微微躬身行了半礼示意道。

    “施主,若是小僧的修为不高,不能击败其护卫,那此刻就是小僧被其掳走,不知那时施主会不会出现?”弥苦眼神清朗的看着按剑将军,口中之语却简明扼要直指问题中心。

    “中州之事,我等自会出面。”按剑将军沉声道。

    “好,那贫僧就把这人交于将军。”弥苦点了点头,也再未深究径直便从此刻一片狼藉的丁字街口向外走去,而围观之人也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其间黑胖书生崔鸣之则是带着一脸的冷笑跟在那按剑之人身后离开,周遭躺在地上的黑衣护卫和遭殃的诸多摊贩都无人问津,只有适才弥苦一直护着的杂面摊完好无损。

    长街两侧的夜景很是热闹,比要宵禁的青龙城要繁华,比群山中的初音山未来寺更是灿烂。

    弥苦行走在长街之上,看着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路人,一颗不在俗世长成,不沾尘世的禅心也似乎活泛起来。

    路途的尽头是在绕场半圈后的归德郎将府,在小和尚进入府邸之后,在其身后一直缀着的两个身影也在看清弥苦的去向后悄然离开。

    当第二天清晨金色曙光照耀在这座古老大城之中时,一个青衣小厮敲门递上一封请柬,上有弥苦法师四字而落款则是三公主府。

    ……

    知守峰上的许年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十万大山中遇到的小和尚有了这么一场风波,此刻的他正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苦恼着自身的修行问题。

    这次的闭关是端木教习安排的,其目的是保护许年也是相让许年有个静心恢复调养的环境,但是许年现下的情况却和常人有所不同,神书境中的破败需要实景实情来修复,但是这荒山野岭的要到哪儿去身临其境啊。

    夜色之中的许年尝试着进入了几次定境,除却那敕勒歌的敕勒川和夜宿山寺的半山宫殿灵气充足生机盎然之外,其余的幻境依旧是荒芜萧条与破败。

    尝试过数次却依旧是无法,许年点燃了一盏油灯,在那张简陋的石桌上铺开了一张洁白的宣纸。

    四处漏风的石室在经过白天的两次修缮之后,如今已经是颇为暖和,屋外的山中寒风也不再能够进入,故而那灯光虽是昏黄但也算稳定。

    山中温泉之水磨墨,九秦紫竹为管做笔,片刻之后,许年开始以绘画辅助修行。

    不错,琴棋书画作为双月之下能够影响神书意的四艺是可以辅助修行的,在之前,许年是以书法为主,胜在抽象的意蕴,而此刻他需要的实境故而采取了以绘画修行之法。

    幸好许年当初因为书法之故学习的是华夏国画,其中大多以墨分五色技巧便能胜任大多数的画作,要是学的油画水彩等等,只这些颜料的收集都要费上好些功夫。

    一点灯光如豆,粗砺的石桌上垫着毛毡,在上面便是白色但被油灯灯光映的有些昏黄宣纸,许年下笔蘸墨以如丝的线条大略勾勒着画卷的纹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终在纸面上腾挪的笔锋之下终于出现了所绘之物的轮廓。

    天海交接,往上是苍茫的天空,向下是奔腾的波浪,灰蒙蒙的天际之下的江面是那样的浩渺无际似乎是从天上流下,近前则是大幅度起伏的波浪,浪谷间卷起浪花,汹涌澎湃的柜柳在向前奔腾。

    皴染勾勒之下,笔尖或轻或重,轻时是那变幻无穷的天穹,重时是那宛若龙爪的巨浪,跌汤起伏中那大江大河奔涌的强大气势似要扑面而出!

    一幅画对应着一首诗,这是前生所教授经典必背书本内容的排布之法,这一方法也自然而然给许年修行上带来了许多方便,至少是不用在过多的从脑海中寻找名家名作或者是自己费尽心思定稿设计重新作画。

    当最后四个小字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被题写在画卷左上角时,整幅画卷已经摹绘完毕,这是层波叠浪图,其对应的渡易水歌。

    沉浸在许久不曾动笔的绘画之境中的许年颇有些意犹未尽,随后又是略略几笔以一行苍劲的有力的礼器碑体在其上题写了完整版的渡易水歌。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幅画忽然之间闪烁起濛濛清光,此为书画乍成与天地元气交相辉映灵气外显之故。

    略略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画作许年将其放在一旁,因为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修复神书境的尝试。

    夜色愈深,抻纸磨墨勾勒显形,嶙峋的是假山石,枝节虬曲的是梅树老枝,青衣小帽的随身书童,大袖飘飘的是饱学贤士……

    这是对应赠范晔的摘梅高士图,当将这首小诗以飘逸俊朗的曹全碑体写上之后,纸上的清濛之光瞬间便被激发。

    第二幅摹绘完毕,许年皱皱眉头依旧是没有什么头绪,当然这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换过一张宣纸,加水磨墨之时少年一直在思考着第二条破局之法。

    峻拔的山岩,四只毛色各异形态不同的山羊跃与画上,苍头白身者立于岩上回头下顾,其余灰、白、杂色三只在半山腰衔尾嬉戏……

    四羊图对应着敕勒歌,就在诗画全数落于纸面之上清光突现时,少年心下不由得便是一动——有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忽然一阵清风起

    夜色愈深,九秦山中知守峰上的少年在昏黄如豆的灯光下作画,笔触细腻或者又笔法雄奇,其勾勒雄山大河之时大开大合,描摹羊毛纤毫之时仿若绣花,这等画技若是放到书院之中,也是属于上上,毕竟许年所学是来自华夏大师们对数千年国画的分析研究。

    技法上不成问题,所绘题材又是描摹的经过时间沉淀之后的华夏名画,而且在这双月之下的世界中许年在笔墨中融入了对天地至理的感悟,三者合一,最终所成的画作不仅让人惊叹画技的精妙绝伦,更能是能让人沉迷于这或深沉或悠远的意境中不可自拔。

    在这个世界上见过许年画作之人只有三个,其一为接引他上山的书院陈讲郎,其二为草原少年赫连十九,第三是黄龙府萧氏女萧飞燕,此三人的手中也都有许年所绘之画。

    书法见精神,画作见性灵,此刻许年所求的正是能拯救其神书境的性灵之作!

    笔尖还在腾挪,笔洗中的泉水也愈来愈黑,对应着送别的垂杨飞絮图在少年的显现,对应着咏鹅的红蓼白鹅图与宣纸纸面活灵活现的跃然而上……

    黑夜去了便成白昼,除开柴门门帘即迎来晨光,但是少年却是端坐于石桌之前不曾离身。

    渴了就喝些山泉冷水,饿了就服下一枚行军丸或者口中嚼块肉干,困了就倒一滴九花玉露饮下或者含一枚玉露丸在舌底提振精神……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不执著不入道,不痴迷又怎能成大器,此时此刻身处知守峰的少年已然全部心神都倾尽在了这粗砺石桌上的三尺白宣上。

    对应着五岁咏花的春梅看画图,春梅怒放傲然迎春;对应着风诗的潇湘风竹图,翠竹有节不惧东南西北之风;对应着牧童的牧牛图,意境悠远自有山水田园之乐;对应着溪边的芙蓉白鹭图虽不着彩但墨色数十层竟让人有繁花似锦之感……

    每一条细线,每一块皴染,每一个水滴,每一个羽毛都在少年的被精心雕琢着,一笔之错便整张作废,一笔之意境不到便弃之屋角……

    一天、两天、三天……

    少年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画着。

    五天、六天、七天……

    墙角成团的报废宣纸堆的有一尺余高。

    九天、十天、十一天……

    对应着官仓鼠的鼠石图惟妙惟肖在纸面上纤毫毕现;对应着回乡偶书的归庄图在少年的有着喜、思、伤、惊、怕等等诸多情绪;对应着登鹳雀楼的山腰观楼图大气磅礴如凌云下俯;对应着春晓的春禽花木图以黑白之色绘姹紫嫣红;对应着鸟鸣涧的竹石锦鸡图动静之间自有天道之理……

    第十五天,墙角的宣纸堆得有三尺余高,之前少年背上山的几刀宣纸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二,手中紫管毛笔已经换到了第七支,砚台内旁的墨锭的用到了第五枚,笔洗中的水早就漆黑似墨。

    石桌前的少年依旧是处在绘画的忘我之境中,头戴有文士巾还能束缚住散乱的发丝,但颌下的胡茬任其生长十几日便不能控制了,此刻少年的形容有些颓唐潦倒,但是其精神却是愈来愈亢奋。

    第二十天,墙角的宣纸依旧是三尺余高,但是少年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对应着王维君自故乡来杂诗的梅花图上,朵朵梅花似月宫而来,对应静夜思的太白醉酒图如诗仙重生,而那对应着夜宿山寺的萧史弄玉乘风御龙图,则是有龙凤显化之威,有笙箫绕梁之音!

    时值二月中,冬去春来,春寒料峭。

    小小的石室中所有墙壁上都挂满了三尺画卷,现在的少年虽然已经从石桌前起身但是却依旧是未曾出过石屋,晴天中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时,少年驻足而观;阴天里光线昏暗之时,少年踱步而看;夜晚时万籁俱寂夜色沉沉之刻,少年面对这整墙闪着清芒的画作依旧是长身而立。

    夜晚观画非用双目,实乃以心眼观之!

    金乌玉兔交替,白昼黑夜轮回,当时间来到又一个十五天后,九秦山下已经是阳春三月之际,文士巾包裹不住少年的长发,颌下短须也有两寸,面颊凹陷似是颓唐但是那双目之中的精光澄澈丝毫不见疲态。

    山下百花盛开,镜湖湖面波澜微微,湖畔柳枝抽芽,嫩草吐翠和风送暖,树梢燕子衔泥筑巢忙,林间小兽探头舒筋骨;知守峰上石室之外则有山野之梅不惧昼夜温差之大而迎风吐,一支报春。

    时值正午又是晴天,吱呀一声,明媚的春光之中,那扇搭着深青色布帘的石室柴门终于打开了,蓬头垢面的少年怀中抱着十几卷倾注全部心神所做的画卷缓缓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月余未曾踏足的石室前面的土地上已然有过冬的草籽发芽,长出了纤弱却顽强的嫩叶。

    从昏暗的石室中走出,许年亢奋的眼神丝毫不惧那灿烂的春日阳光,此时此刻的他心下焦躁中又有些惊喜,但是他无法将这种感觉用言语表达出来,或者说是他不能将这感觉汇总融合收为己用。

    月余的不眠不休,月余的疯魔笔耕作画不辍让少年已经走到了那个门口,只要打开门似乎就是新的世界,但是这扇门咫尺天涯!

    现在的许年需要的是灵光一闪,需要的是恍然大悟,需要的是长久以来渴求的顿悟!

    少年在雍熙四年阳春三月的知守峰上缓步而行,漫步而行然后是快步而行……

    随着脚步的愈来愈快,少年的内心也是越来越急切,为什么已经触碰到了那个门槛,但是自己却无法踏过那个门槛,今次的顿悟为什么就如此之难?比修行上的破境还要难!

    潺潺的水声、哗哗的水声,哗啦的水声!

    不知不觉见许年来到了知守峰上的溪流旁,月余之前的溪流不过尺许,随着更高的山巅冰雪的消融如今已经是丈许宽,可称得上的是欢快且充满活力的小河。

    少年驻足溪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阵轻风起,吹起画卷落山溪。

第三百四十二章 寄蜉蝣于天地

    阳春三月惠风和畅,若是在九秦山山腰的书院之中,此时当可与友人信步闲游,在观景台上极目远眺山外之青山,想来那温温春日冠与群峰之上,灿灿之光可掩青松翠柏之色,又到暮时和煦之艳阳当似含醉之绝世舞姬,粉面桃花,醉眼迷离,秀口吐芳,缓缓离场。

    而在空山凝云的知守峰上,此刻溪水声潺潺而起,有少年沐于和风之中伫立其旁。

    时间流逝,忽然一阵夕阳西下之际的暖风吹来,少年怀中抱着的一卷纸落下,就这样落在了溪水旁,少年俯身欲拾,但是当他弯腰蹲下的那一刻,蓬头垢面的少年眼中忽然一亮就此怔住。

    清风拂来,归鸟展翅高飞与苍穹之间,婉转的鸣声从田间春耕的农人处来到山间隐士旁,这是说不出的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就在这清风美景中,少年的一幅画卷跌落,在微草的地面上翻了两个滚整张浸染在小溪中,水漫墨痕,墨晕染水,清光朦胧与上护其不破,那画卷中的水痕和潺潺的溪水就此纠缠在一起。

    这是许年所摹绘的第一幅画,对应着易水歌的层波叠浪观水图。

    半蹲在溪边甚为邋遢不修边幅的少年双目炯炯有神,就连映照在水中的倒影都似乎有这反射而来色熠熠精光——水,这就是水!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这就是足以成为江海的溪流之水!

    层波叠浪也不过是这小小溪流的放大,若从细微处观之,那所有的小水花都是对于浮萍水蜢虫而言的惊涛骇浪,溪流平缓处则是这些微小之物的波澜壮阔之江面海面。

    许年如同发现了新的世界,就这样半蹲在溪流边将心神下沉至眼前的一方水波之中。

    夕阳晚照之下反射云霞灿灿,一阵微风吹来便是波光粼粼,水流平缓处则又水平如镜,与方寸之地见水之气象万千,时间缓缓流逝,春日的太阳落下的天际,清濛的银月与神秘的赤月相继升上高空,月色下的这方天地更是迷人,银纱泻地红濛染彩,眼前的溪水呈现出别样的美感。

    或许是感受到白天的暖风,晚间也有早春的小虫在水面上漂浮戏水,与微小处观之这便是那遮天之巨鸟,搅海之鲲鹏,许年的精神就在附在这看似平静实则从不曾平静的水面上,如同溪边之纤尘看着无边之大海。

    日出日落,金乌玉兔交替了三次,依旧如第一次一样照耀着知守峰上的溪流之侧,此时水面上的蜉蝣已经过了三代,时间也已经过了三天,而溪边的少年仿佛魔怔一般盯着那溪水之中早就浸湿的画卷。

    许年开悟的第一首神书是渡易水歌,他所用的本源五行之力是为水,此刻的他化作纤尘观水,化作蜉蝣观水,化作溪沙亦是在观水。

    前生中在图书馆中读过几篇科学家的访谈文章,其语中直叹纵然世上科技日新月异,人类认识世界的方法手段愈来愈多,但是对于微观世界的认识从来都不及宏观,这也足见对于微观世界研究的不足与困难,因为微观世界中的变化是真正的刹那芳华瞬间便是沧海桑田,而这变化又是那么的不易被人们所关注所发现。

    心神进入一颗纤尘,今日之我可还是昨日之我?

    心神沉入一粒溪沙,明日之我可还是今时之我?

    心神又附于那蜉蝣,随着微末之虫的翅膀在这浩渺的水面上飘荡感受着如江海般的波涛与巨浪,煌煌然中与脑海内不由得低吟一首古风: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第一次尝试从微小之物的视角观察这方天地的少年仿佛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

    晨光之中搭乘着微弱蜉蝣身躯在水面上飞舞,赞叹那色彩艳艳夺目华美外衣,但是这只被附身了蜉蝣却又有了少年的一丝心神思想,当暮色降临时,察觉到蜉蝣生命力的渐渐消逝,这道心神竟莫名的溢满忧伤,身为蜉蝣应当如何安排其短暂的人生?时光所剩不多华美的双翅失去光泽,这道心神又是涌满忧郁,身为蜉蝣最终的归宿又将落在何处?

    垂垂而死,心神离开这呆立不能动的微弱小虫,又附着到另一个刚刚破土而出的柔嫩蜉蝣之上,轻轻舞动着雪白的麻纹衣服,不禁又叹道生命之始,轮回又当在何处……

    昔时华夏有孔夫子观水而叹时光流逝逝者如斯夫,今有异世界双月之下小小少年观水而寄神思与微渺之蜉蝣感时光易老生死轮回之天道。

    不知不觉中,少年的定境内有一处乡村正在以肉眼的可见的速度恢复重塑着,残垣断壁或缓缓被替换成土坯墙、或渐渐的被砖瓦农舍所替代,村庄中的阵阵寒风蓦然之间转化为阳春三月的温煦和风,墙角的小草在抽芽,路边的野花在待放……

    忽然在这万物复苏的春风之中,又传来几声清脆的儿童嬉闹声,转过那村口拔出新芽的老柳树,数个顽童头戴柳枝草帽正在追逐——

    “老先生,您是从哪儿来?到村里要找谁?”

    顽童语声笑意漾漾,双目骨碌碌转如黑色珍珠。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眼前浮现出的幻境让许年心下一阵悸动,这是回乡偶书!不知不觉中回乡偶书的定境竟然已经恢复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并没有进入定境啊?

    眼前的画面依旧在移动,但是许年发现这一次的感受的与往日完全不同,既不是身临其境也不是俯身其中,而是类似于戴了一幅3D眼睛,正在透过那镜片观看这一部全息3D影片。

    那须发斑白的书生看着天真疑惑的顽童摇头不语,他的面上皆是离情别意般的乡愁之思,越过顽童同时缓缓举步向前走进村落……

    这一番场景是从前的许年所不曾见到的,难道回乡偶书之后还有继续的发展?

    少年不由得心生好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回乡偶书其二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且说许年将心神沉浸于溪边微小茫茫之物之上,忽然便觉世间宇宙之浩渺,遂又感叹时光流逝之无情,值此之刻,忽然眼前幻境自现,上演了仿佛3D电影般的画面,而这画面场景竟然是回乡偶书之重现,尤为重要的是此回乡偶书的情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故事随着苍老书生前行的脚步而继续展开,而非就此止步于童子们嬉笑间的问话。

    时间悄悄流逝,三日之中的少年始终在这条小溪边保持着半蹲姿势未动,他的心神早就不在此,而是跟着那苍老书生漫步在关于时光的世界中。

    苍老的书生离开家乡的时间太久,不仅是这些后辈顽童不认识自己,就连这周遭的一草一木也都发生了变化,那村口曾经与老柳树相对的柏树呢,那村中的道路何时又宽了许多,那田中的房屋又是属于何家何人?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低吟声从苍老书生的口中传出,听在许年心头便是一震——这继续展开的剧情难道标志着回乡偶书还有续篇?

    只是这续篇若也是七绝那不应该只有两句啊,剩下的两句呢?

    老者的脚步缓缓前行,路过并不熟悉的道路,绕过未曾见过的杨柳,终于他来到了村边的湖岸边,迎着阳春三月的温暖和风看着眼前和离开家乡前并无二致的湖泊,老者的心忽然便是放松下来——这里还是印象中的湖。

    “惟有门前镜湖,春风不改旧时波。”

    阳光和煦,在微风的吹拂下湖面扬起粼粼波光,于此同时老者有感而发,一句低吟再次由口中而出并随即响在少年的耳边。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春风不改旧时波。

    身为旁观者少年也是轻轻低吟,同样的是观水有感,同样的是感叹时光易逝岁月匆匆,这便是回乡偶书的完全体。

    眼前浮现的景象自此而止,不知何时少年的身前以指为笔在溪边的石子地上已然写下了这首七言绝句,笔画沟壑很深,其中隐隐有溪水渗出,时间越是推移而这渗出的溪水便越是明显,溪水上涌笔画模糊渐渐消失,就仿佛是三日之前落入水中的那一副墨色已经消失在流水中的画卷。

    自己的回乡偶书之境已经恢复了。

    虽然没有深入定境之中,但是许年依旧这般的笃定,本应是高兴且欣喜的他却是情绪波澜不起,似乎那近乡情怯的离思别情也同样感染了他。

    轻轻的直起身来,少年心念一动便进入了久违近三个月的子弹时间神书意之中。

    哗哗的流水声被拉长,夜晚凉风的吹拂似有有了轮廓,就连那弥漫在知守峰上的天地元气的流动都同样慢了起来,这是子弹时间从未达到过的境界,处于被加速的相对时间中的少年知道,扩充为上下两首共计八句的回乡偶书其神书意威能愈发的强大了。

    如果说的易水歌神书是许年招式威力的来源,敕勒歌有增强感知的作用,那么回乡偶书所带来的时间威能则是其最为强大的功法特效,这种神异不可捉摸的特效对少年的重要性甚至要高过前两者之和。

    察觉的神书功法的增强,少年颇有些心满意足的转身欲走,但就在这时,一个飞舞的小虫背对着皎皎的银月之光恰好迎向少年熠熠生彩的双眸。

    少年的脚步忽的停下,在子弹时间之境中的小虫仿佛被镶嵌在了名为空气的琥珀中,一种急切的本能在向少年呼喊着。

    不能走,不能走,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不能走?是什么还没有结束?

    少年扪心自问。

    一息、两息、三息……十息、十一息……

    外界的时间不过是过了十余息,而在子弹时间中的少年却是已经思考了近半个时辰,神书状态下的少年身形就此站定,却又忽然消失在了当场,这是速度极快之后形成的短暂隐身效果,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仿佛是钉在空气中的小虫。

    子弹时间中加速的不仅仅时少年的躯体还有他的思维,恍惚之中少年的心神便附身于这小虫重新来到溪水上空。

    自己心神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时间流速正常,只有被加速了自己变得极快,所感知的时间的也被拉得极长,飘在水面之上飞虫上所附体的少年神志俯视着身下的放缓三百多倍的流水,就仿佛是大江大海上空盘旋的水鸟俯瞰江面海面一般。

    无数的水花、波纹、涌浪等等细节都被子弹时间下的少年看得清清楚楚。

    当三日前落在溪水中的画卷被溪水片片撕开向下流去,好似江海之中的大船从少年眼下驶过,突然之间,少年对自己的水行之力有了更多的明悟,无数画面同时涌上了心头。

    那浮现的一笔一划不是定睛中的所见,也不是现实中的所见,而是无数种水的形态,无数种画水的技巧,也是无数种调动水元之力的方法。

    无数的水花,无数的线条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幅淡墨设色的长长图卷。

    画轴徐徐展开,画面是天水相接的情景,这非是那波涛汹涌的大江大河,而是无数细细密密的尖小细浪,那水面广阔无际,那水波舒缓而轻淡,那太阳极其高远,那天空极其澄澈,这画卷上的一切,都让人仿佛置身于金秋季节里静谧的湖面。

    此情此景,少年技痒,信手空挥仿佛手中握了一管紫毫毛笔,信手便凌空虚写上一首奇丽的七言绝句: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落款并非是秋词,而是秋波送爽,其笔法和形制正如当初摹绘层波叠浪图之时。

    不错,这突兀初选在许年脑海中的水波画卷并非是毫无根据,这是马远水图长卷中的第一段,昔时散落残卷无名无跋,今时在少年的跨过了两个世界的时间与空间之后却同样有了题名与跋文。

    这题名和跋文是那样的浑然天成,仿佛其本就应该属于这第一段水波。

第三百四十四章 观水之水图补全(上)

    且说许年在水边顿悟补全回乡偶书其二之后,来自灵台中的本能让他反身再次来到溪水旁,这次顿悟中获得的一点难得灵光让他再次附身于蜉蝣飞虫之上,并以这契机开始领悟那包含易水歌之层波叠浪图的马远所绘一十二幅水图。

    前生华夏南宋画家马远的水图是一幅绢本淡设色的山水画,许年只在十二册经典必背中见过其中两幅,如今却是神奇的见之一二而知其他,尽管没有人告诉的少年此刻脑海中浮现的画卷是何人所绘,其名又叫做什么,但是许年心下笃定这就是与层波叠浪图一脉相承的马远《水图》。

    第一段无名无跋的画卷被背补全并循着少年记忆中的数千首诗词挑选其一作为题跋。

    外界的日月交替已然不在少年关注的范围,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推演着此刻呼之欲出的水图全貌,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形容日益枯槁但是少年的精神却依旧高昂。

    站在小溪边的少年仿佛一颗没有枝叶的树干,明媚的春光中,忽然有一只鸟雀衔着树枝落在少年头顶,在那顶书生软帽上换了换姿势,似是觉得此处适合筑巢,便将口中衔着的枝叶放在此处,复欢快的展翅去山林中寻找可心合意的筑巢之木。

    对于身外的一切少年仿若不知,神识所寄身的蜉蝣换了又换,将那观水的感悟源源不断传到少年灵台之中,这感悟冲击着灵台也冲击着识海中的神书。

    终于识海中青芒一闪,少年心念同时一动,那绢本画卷再次徐徐展开——眼前所见是那无边的细密柔婉的波浪,这波浪随着空间的延伸渐渐向远方淡化,最后虚幻成水天一色,这场景少年好似在回乡偶书中老者所见的水面相仿佛,都是春光明媚和风细细之时的湖泊之景。

    这无边的湖面轻风习习,波浪如鳞,万顷碧波,浩渺无际,让观看之人神识也变得悠远变得深邃,随着最后一点画面的打开,四个飘逸的小字跃然其上——洞庭风细,这便是春明景和的洞庭湖。

    知守峰上的水元之气越来越浓,渐渐的成了薄薄不散的雾气,无数喜爱潮湿的小虫都在欢欣的跳跃,无数的飞鸟也在雀跃,因为这里有许多它们的食物,山林也似乎是在震枝欢庆,大约是这水元之气带来的勃勃生机……

    时间一点一滴悄悄的流逝,绢本设色的画卷随着少年观水的感悟愈来愈深坚定而缓慢的打开着。

    此时的画面上是大幅度起伏的波浪,浪谷间卷起浪花,这是汹涌澎湃、向前奔腾的巨流——层波叠浪图,这是层波叠浪图,原来对应着易水歌的层波叠浪图在水图之中排在第三。

    带着层波叠浪图展开的顺畅之意,眼前所见忽然由那惊天巨浪化为了濛濛雾气中的几个粗细不一的线条,这些稀疏的线条回旋起伏,水边三两石头,水流潺潺而过,出神入化的几笔让水面出现了让人感到惬意的流动感,这让少年会想到了在春寒料峭之时知守峰上初见这条山溪时的景象,那时山顶的冰雪融水还未落下,那时的水流还不多,画卷名为寒塘清浅,寒溪清浅绕石而走,其景与之相同。

    鸟雀在山林婉转鸣叫,和风徐徐中杨柳燕影斜,风如酥,花似火,十里繁花相映红。

    在春风的吹拂之下,知守峰上每天的景色都是不同,只是在这处溪流边上的雾气从未散去——忽然!

    薄薄的雾气骤然向四周散开,且是越来越浓越来越大,这突然的变故让溪边饮水的小兽左右顾盼,也让山林中的鸟雀扑棱棱离枝,天地元气中的水元之力愈发的强大,甚至是有些激昂的强横,这水汽在适才的一瞬间将整个知守峰给冲刷的焕然一新,此时此刻那绿是水嫩的新绿,那红是水嫩的嫣红……

    缓缓展开的画卷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向着同一方向的浪尖,虽然画上无风但是自有江风从画中扑面而来,近在身前的浪尖奔涌澎湃,天水交接处的浪尖渐渐虚化,这是华夏长江下游开阔浩瀚的江面。江水浩荡,正顺着江风的吹拂,朝向大海奔涌而去,此为长江万顷!

    也就是这画中的长江万顷浪,将此间天地元气中的水行之力激发的狂乱而出。

    这长江上的波涛浪尖带着汹汹之势骤然冲开了画卷的下一节,那是粗重线条的巨幅波浪,浪间卷起的浪花,都向前作奔涌抬升运动,又呈现向后逆涌之势。这是口那段的黄河水,浑浊、奔腾、激荡、咆哮,挟雷霆万钧之势,正要冲破障碍向前倾泻。

    看罢长江万顷,又见黄河逆流!

    壮阔的大河、激荡的大河、汹涌的大河、咆哮的大河,威力无穷的大河!

    画中之境显化在少年身外便是那风起云涌般在整个知守峰上澎湃激荡的雾气,浓郁的水元灵气仿佛将这座山峰浸泡在微微细雨中。

    雾中的山笋在这弥漫的水汽中争相破土而出,早就抽出嫩芽的青草借着浓郁的水汽越发茁壮的成长……

    诗词讲究平仄韵律,吟诵讲究跌宕起伏,风格各异的水图似乎也遵循着这一规律,就在少年以为从溪流河塘到大江大河气势要逐渐向上攀升之际,下面补全生成的却是少年从未见过全新之水。

    柔婉的波纹,贴水飞翔的白鹭,澔渺无边的湖面,袅袅兮秋风,湖水清兮波浪细,无边的天际无边的波纹,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此刻极目远眺有畅然之感,这是水图之第七节秋水回波。

    由激昂狂暴到和缓平静的过度,初看之时有些突兀但细细品味之后却又那样的和谐。

    画卷过半,依旧是徐徐的展开,浪峰向前倾斜,后浪紧推前浪,云遮雾锁,涛声如潮,这是涨潮时的海浪,天穹上的浮云仿佛是从海浪中激发蒸腾而成。

    云生苍海,念天地之悠悠,波澜起伏,今逢其时共海潮!

    云生苍海,第八节!

第三百四十五章 观水之水图补全(下)

    知守峰上不知日夜,秋波送爽、洞庭风细、层波叠浪、寒塘清浅、长江万顷、黄河逆流、秋水回波、云生沧海……如此八卷水图在许年的灵台神识中一一浮现,由静至动,再由动至静,众多形态各异之水让许年的水行之力愈发的强大,但这并未结束。

    由秋波送爽的太液池浩渺水波起,到洞庭风细的春光明媚,这是水的安静平和之美,突兀而起的层波叠浪则是水的激荡之姿,当高昂之时忽又转成冬日枯水期的寒塘清浅之疏石细流,然后在谷底骤然又拔高之长江万顷之波涛浪尖,这次未曾落下的又是再次拔高,汹涌澎湃狂怒恣意的黄河逆流展现在眼前,若把水图比作歌曲,那么这里是画卷的高潮部分,接下来则是如同喃喃细语般轻柔的急转直下,平静缓和的秋水回波徐徐在画卷上展开,又是秋高气爽心旷神怡之景,忽而画面又是一转,曲调来到个小高潮,云生苍海浩渺无极!

    知守峰上的水行之力愈来愈强,其源头便是立在溪边的少年,而这增强的过程并未结束,其依旧在继续着。

    湖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淡黄色的绢本画卷上是轻快无规则律动的微漾水波,那春风细细、湖水盈盈,明媚晴光下的山色,明镜里的波光,都在微微荡漾,观此刻之水躁动的心也会平静,此水图之第九,湖光潋滟。

    与此同时少年立足之处身外刚刚欲要再次狂乱而舞的天地元气随着湖光潋滟画卷的展开,而骤然和缓如同适才还呲牙咧嘴又见到主人后的活泼宠物。

    天空中层云翻滚一如沧海中的波涛汹涌,此刻云雾弥漫下的海面,前后都涌动的波浪,中间一个抬起的浪头,如同仰天长啸正在发威咆哮的巨龙,这是沧海中的洪波,这是向着天空咆哮宣泄不羁之情的云舒浪卷图。

    狂风之中大海上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天上的云卷云舒也同样是变换莫测,由极静到极动是个瞬间,由动到静又是忽然的一个瞬间,只见下一刻那苍茫的海面上风云骤歇,当风暴狂乱的黑夜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冉冉升起的朝阳。

    朝阳自远处群山中升起,旭日洒下的晨光的璀璨一片,将那清晨水面的雾气都渲染成橘红与灿金,此景雄浑磅礴,有沧桑正道之气。

    此时此刻,少年仿佛就站在这茫茫无边的湖边。

    红日、远山、晨雾……

    朝晖下的湖面浮光跃金,心境中是宁静,灵台中是极静。

    天与水相接,旭日至刚至阳,湖水至阴至柔,阴阳合一攻守兼资,圆融和谐浑然天成。

    此水图第十一节,晓日烘山。

    所有的繁华终究会归于平淡,就如同世上兴盛过又落寞的城市;所有的热闹终会归于沉寂,就如同那帷幕掀开就注定有落幕的大戏,生活极致,一切绚烂归于平淡,一切喧嚣归于沉寂!

    烟花璀璨,钟鼓齐鸣,终归于安静,这被无形中的伟力跨越不同时空补全的马远水图也是一样,有过惊涛骇浪,有过逆流狂放,也有过波光粼粼,也有过悠远浩渺,在经过了气势上的数次跌宕起伏之后,缓缓展开的最后一幅图卷是在那以鱼纹状的细密波纹向海天相接处渐渐虚化一幕,零星几只海鸥在海面上飞翔,海面上风平浪细。

    细浪飘飘,水图第十二,终卷。

    秋波送爽至细浪飘飘,水由静始,再由静终,如同恰到好处首尾衔接的轮回。

    长长的画卷缓缓的合拢,最终消失的在眼前,但这十二种不同季节气候下的江河湖海等各种状态的水势,已经深深的嵌入了少年的脑海之中!

    此刻晨光又起,知守峰上水汽朦胧且平静,当金色的晨光再次冲破雾霭云霞洒落到这方溪水旁时,伫立在溪边的少年忽然动了。

    文士帽上的睡眼朦胧的鸟雀惊得叽叽喳喳振翅而非,面容瘦削但精神极其亢奋的少年双目中有清濛如水的神光射出,他察觉到了头顶上鸟巢。

    小心翼翼的将那巢取下,少年前行几步便骤然高高跃起,下一刻那巢穴被放在了一处抽出了绿色枝叶的树杈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当那大笑声随着少年落下的身形而至,天空中漂浮着的全是那近月时间画出的十几副有文采灵光的画卷碎片,那纷纷扬扬的样子就如同阳春三月的细雨蒙蒙中飘起了隆冬飞雪。

    颠倒、错位、奇异……但同时又那样的美丽。

    就在此刻,一股纯粹的水元之力以少年身躯为中心向着整座知守峰弥漫而去,雾气又起,微雨蒙蒙,仿若九霄仙山。

    铮——

    龙吟声自那雾气中响起,此是少年怀中逆鳞短剑出鞘之音。

    然后在知守峰上的微雨仙境内传出一阵阵忽高忽低,跌宕起伏的剑气四射声与山岩斧凿声,这声音时而铿锵有力如大河咆哮,时而袅袅余音如浪花低语,时而又波澜不起如闲庭信步。

    这是溪水之声,这是河水之声,这是江水之声,这是沧海之声!

    这,是水声,是纯粹的水声……

    此时此刻的水声犹如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的传奇乐曲响彻整个的知守峰。

    枝叶梭梭,漾起波澜。

    一阵和风不知从何而起,云雾弥漫的知守峰上忽然在其吹拂下显露出了半月以来久违的山体,葱葱茏茏的新绿,潮湿清新的泥土,鲜艳明媚的小花……这是一座被水行之气荡涤过的山峰,这是一方崭新清晰的世界。

    云雾散去,显露出来的不仅是这微雨之后的清新世界,还有在那知守峰上伫立在崖壁之下的少年。

    此刻的许年已然不是那蓬头垢面颓唐枯槁的样子,在浩瀚真灵元气的浸润补充之下,现在的少年双目神光如电,长发扬起襟飘带舞,虽只是身着普通书院澜衫,容貌也仅仅寻常,但依旧难掩丰神俊朗,且尽显文采风流有出尘之姿,这分明便是那九霄谪仙落凡尘!

    而在这谪仙对面的知守峰崖壁之上,清濛濛的灵光闪烁,天地元气凝聚其上……那是,那竟是长长的以山岩为纸的巨幅画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空山微雨,那知守峰上的画卷

    空山新雨,雾散初晴,在之前的十几天中一直被浓郁的水元之力荡涤过的知守峰是那样清晰崭新。

    那山、那石,那树,仿佛一切都焕然一新,天地元气中的纯粹之水悄然拂去了山林的尘埃,也无声洗礼了万物的心灵。近处,树叶上的雨露,地面上的水洼。远处,高山上的薄雾,天空中的浮云。这一切不再像单以墨色点染的水墨画,而是如同那色彩鲜艳且无比瑰丽的油画,完美的组合,变幻的色彩,令人心旷神怡。

    此刻知守峰的溪边伫立着一名少年,在少年身前则是被雾气滋润的莹然清新的崖壁。

    和十几天相比,崖壁上现在已经没有了藤蔓也没有了杂树,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恢弘的画卷。

    崖壁是画卷,那笔便是灌注着真灵元气的出鞘逆鳞所化,画卷有名名为水图,顿悟并补全后的一十二卷水图被少年借着神书通灵时引发的天地威能给画在了石壁之上。

    剑气时而纵横捭阖,时而婉约回环,那一道道铭刻在石壁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就是墨分五色之彩,那偶尔凸出的山岩便是寒潭清浅中疏石,那带着铁锈红的岩斑是烘山之晓日,那层层叠叠的断纹则是粼粼之波光……

    因山岩纹路成形,就乱石排布成势,崖壁上的水图纯以最抽象之线条来展现最无形象可言的水,或者滔滔黄河之水,或者长江之万顷,或者洞庭之潋滟,或者秋水之渺渺,无限之状可由数笔勾勒,每一条线,从起即开始变化,宛如游龙腾跃于天地之间,转折变化,弹性十足,生机勃发而有所节制,不唯有动,更是有静,动静之间,即有了境界,五行之水至柔至刚的境界。

    此水之境是是情绪变化之后产生的思维的客观化,是一种触之可得,但又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会影响到了绘画及观画之人对水元律动的感知,对真灵鼓荡的操控。

    绘画之少年诚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观画之后来者可窥一斑而知全豹,水德在斯,人其善待之!

    崖壁上的这幅钟此方水元之灵为一体的水图,并非少年刻意为之,而是在补全顿悟之后的情不自禁借势之所绘,手中之剑是自己的,执笔之手也是自己的,纵横剑气中变幻无穷的笔法也是自己的,但是那水之意却似乎是来自此间冥冥之中的超凡大能。

    造化钟神秀,这有着水元之精魂在内的特殊的水图实际上抛弃了形的束缚,在那单独线条的韵味之美中附着了无数的水之力,融入了天地大道的变化规律,也因此其有了那么几分从与天地同化,浑然一体的感觉。

    正因为其暗合天地大道之理,而唯其如此,才能化人、让人观画便如观水从本源上去了解这水的性情。

    若今后有百人到此,或许百中有一二人不以为然,不就是十几幅并不怎样画水的图卷么?或许有人以为不过如此,但其怎知至道之难,就在于其似乎极其简易也,一如水之珍贵,少有人知,日日亲近,缺乏敬畏之心,却不可须臾离也!

    当然无论后来者如何评判这水图,那都已经不再重要,经历不同即便所见相同但也感受不同。

    崖壁上的十二幅水图此刻初成之刻的微光已经渐渐消散,但其描绘出的湖水烟波浩渺、江涛汹涌奔腾、沧海咆哮怒吼等多种情势依旧栩栩如生,真可谓物尽其形、曲尽其态,更可贵的是由于天地元气注入附着的缘故,那浮云掠过水面的阴影感和阳光照射水浪造成的光感,都一点不缺,这种追求光影感的画作在双月之下可谓是极其罕见。

    如果让现在的少年再次以剑气在崖壁上作画,那定然不会如此传神,因为这其中少了有意无意之间流露的五行水元之真意。

    纸上所绘的画卷已经尽数消散,随着时光的流逝崖壁上的画痕也终会剥蚀,但是这十二幅图卷已经深深映刻在此间少年的脑海之中。

    澄澈无比,清新惬意的知守峰上,少年的真灵鼓荡,稍稍沉下心神感悟定境,便觉所有曾经感悟的神书境都是一派生机勃勃之气象,功法已然恢复且真灵比之前更大有进境,那而立境中阶的门槛就这般水到渠成的踏了过去。

    啊——

    陶醉于清风徐来、水韵渺渺中,此刻心舒景美,忽而知守峰上的一声长啸传出,少年可谓畅快至极也!

    ……

    当知守峰上少年以剑气绘水图与崖壁之时,半山腰的元一书院中,端木教习正在明理讲堂中为书院学子们讲授关于经世济民的学说,当然这只是粗浅的概论而已,并没有深讲。

    因为对大多数书院学子而言,经济之道是他们不屑去学的,只了解下即可。在许多学子们的印象中,这些事务由门客去做便好,修行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在座的都不是对书院先生充满好奇的新晋学子,神秘感褪去的同时,敬畏感同样减退,因此讲堂之中有些高年级学子虽直直的看着前方的教习,面上也是一副目不转降全神贯注的样子,但实际上心中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对于这个情况端木教习也是心中有数,故而他只是认真如一的讲,对堂中的学子们并没有往常那过于严苛的要求。

    “故披洪范而知箕子有经世之器,览九术而见范生怀治国之略——”

    忽然,端木教习停止了讲述,这课堂之中突如其来的沉寂让堂中心不在焉的学子们忽地便是心下一惊,连忙换了另一个同样正襟危坐的姿势,手中的毛笔也在纸面上圈圈画画,好似在认真做着笔记。

    正坐于讲台书案之后的端木教习,将目光在台下很是熟悉的学子面前一一看过之后,缓缓向身后望去。

    这与以往迥异的一幕让讲堂下的学子们此刻都颇为好奇,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这位向来以端方认真出名的陶朱台教习呢?

    顺着端木教习的目光看过去,透过明理讲堂大殿的墙壁和外面的树木巨石、楼台亭阁向远方延展而去,那里正是现下许年所闭关的知守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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