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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苏醒

    且说就在萧飞燕与扁之策两个甘露院门下曾经的和如今的两个弟子看得心驰神往之际,一旁懵懵懂懂的冯小秧却是只觉的女教习身法好看,似乎效果也是不错,毕竟许年那本是苍白的脸色如今散发出的是健康的红润。

    至于大宋三公主赵如意,生于皇宫大内的她见多识广,自然也能看得出书院女教习对许年的救治极其尽心尽力,君不见那地位举足轻重到哪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书院教习也是额间见汗,双目之中的疲态也能清楚的看出。

    掺杂了鸢尾花草籽粉末的上好线香有着凝神静意的功效,当又一支线香点燃,青烟冉冉而升之时,稍作休息的女教习再次遥遥点向许年周身。

    每一次针刺都是一触即闪,每一次腾挪都是快捷无比,左右双手中的真灵传导随着步法的不同而改变,针刺的力度大小也随着进退的不同而增减,一举一动中真灵流转,天地元气也在许年的周身缓缓聚积。

    赵如意不是医道中人,她从所见中领悟的多是进攻防御这等与人争斗的妙招窍门。趋退转折圆转如意,突进如虎扑,躲闪如游鱼,步伐变换又似脱兔,书院教习这等次的高人,即便她是大宋公主也并不是随便可以见到的,更何况是个全神贯注施展通玄术法的教习!

    时间缓缓流逝,屋外正午的太阳渐渐西落,因着冬日夕阳的高远和寒风中浓云的积聚,青龙城也看不到东西夕阳西下的景色,当然,即便是有,甘露堂中重症诊室之内救治许年的诸人和在外焦急等候消息的诸人也定然是无心观看的。

    夜色降临,房间内亮着的依旧是以四象阵法安置的四盏长明灯,只不过壶中的灯油已经加过了两次。

    此刻箜篌教习的施针速度越来越来慢,身法也愈来愈缓,此刻仅剩的九支银针正在逐一刺向许年的周身带脉。

    带脉,经穴名。黄帝内经中《灵枢·癫狂》篇有记载,属足少阳胆经。足少阳、带脉之会。在侧腹部,章门下一点八寸,当第十一肋骨游离端下方垂线与脐水平线的交点上。布有肋下神经和肋下动、静脉。

    带脉与上下交流贯穿全身的奇经七脉不同,其是绕着腰间向上的部位环身一周,仿佛宽大的腰带一般,故称之为带脉,这里也是箜篌教习需要激活打通的最后一脉。

    银针缓缓下刺,箜篌教习的动作甚是艰难,似乎手中所牵引的牛毛细针是那万钧巨石一般。

    口中的呼气喘息声清晰可闻,浓雾青烟中的身形也似乎有些摇摇晃晃,额头鼻尖的香汗时不时的滴落在地面上……

    从开始施针诊治到现在箜篌教习已经全力施针灵枢神针三个多时辰,高强度的专注力、高强度的控制力与高强度的修为损耗,已经是让箜篌教习元气大伤。

    而在女教习对面帷幕中赤裸着身子的许年则是气色愈来愈好,肌肤在真灵的刺激下闪着清灵之气,映衬之中又透着红润的光泽,就如同熟睡一般。

    “三百息后,热水沐浴,飞燕撒入归元露,浸泡十炷香,换水十次。”

    九支银针尽数刺入带脉之中,又随着周身一百零八金银针同时离体,当女教习微弱且淡淡的声音响起时,赵如意,冯小秧两人快速行动,放水的放水,搀扶的搀扶,而这厢的女教习衣衫尽湿、险些脱力摔倒,还是萧飞燕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并为教习披上了自己测罩衫,最终就在适才的蒲团上,女教习服下一枚高阶玉露丸,就此盘腿而坐、静思冥想。

    赵如意搀扶着许年,近距离观察之下许年面色红润不负惨白,手掌温热也不再冰冷,呼吸和脉搏也有沉稳有力,显然是恢复了大半。

    木桶下方便是一个通往外面的暖房烟道,此刻下面的石板之下烟火熊熊,将这木桶内的水烧的极热,正好将许年放入其中荡涤污垢,疏通发汗。

    热浪滔天,水声哗哗,三百息后有修为在身的赵如意丝毫不顾男女之防的将许年抱起放进了浴桶,并一点避讳也没有的为许年擦身,这让萧飞燕的心下极度的着恼,但是此刻许年正在昏迷之中,此时并不宜大吵大闹,否则影响了她许大哥伤势的恢复,那就是得不偿失,也不是萧飞燕之所愿。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夜色愈来愈深,又是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一百零八之鸢尾花草籽所制的特殊线香仅剩下了九支,那边的许年也早已是在赵如意和冯小秧的服饰下沐浴完毕复又回到了帷帐蒲团之中,那桶中之水也终于从最开始的漆黑如墨到了现如今的清澈见底。

    “撤身!”

    箜篌教习一声冷冷清喝刚刚落下,端坐数个时辰休息的她便身形倏然而动,一百零八支金针这次也不用萧飞燕激发,就在这嗤嗤密集的破空响声中,仅仅十余息的样子,便又将全部金银针刺到许年体内。

    金针及体,许年面色上几天来第一次显现出了痛楚的表情,同时手指也忽然一跳!

    对于昏迷不醒之人而言,有表情就是还有意识,有动作就说明恢复的不错,赵如意和冯小秧看在眼中,喜在心;至于扁之策则是带着无比的满足之色,真真应了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语,哦,不,应当是观卿神针舞,胜行十年医。

    身形忽动又忽得折返,箜篌教习端坐于蒲团之上,汗水如雨而下,幸好书院罩衫的防水性能极佳,汗珠这次只是滚落,再也没有打湿衣物。

    灵巧的双手,牵引着平常人看不到的一百零八道真灵细线,真灵的输入,天地元气的加持都是靠着细线在传递生的希望与力量。

    触摸到知命境门槛的箜篌教习感到经脉之内空荡荡的,无论是感知还是真灵都散逸了大半,境界掉落的感觉极其不好。

    不过让箜篌教习的感到高兴的是,许年的眼睑在颤动,似乎是要睁开,嘴角微微张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话。

    这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极寒、酷热、星月……梦境、幻境

    白茫茫的冰原上寒风凛冽,渺渺之广而不见边际,其上有无数巍峨的冰山,晶莹的冰棱与覆盖极广的皑皑白雪。

    就在这白茫茫、晶灿灿的世界中有个趴伏在寒冷冰原上的少年。

    不知道这里是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地,当许年从那无尽的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周围已经是这样广阔且寒冷的冰原,恍惚中仿佛梦境,但这刺骨的寒风,与地面上的传来的真真切切的冰冷让许年知道,这似乎又不是梦。

    少年的心思还停留在逃出金帐王庭的那一刻,这时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救出的赵如意,但四顾之下却毫无发现。

    寒冷、孤寂、冰晶……这才是这里的主题。

    艰难的直起身子,向前方冰原的高处走去,但是虚弱的许年还没走到便颓然躺倒在地。

    真灵是没有的,元气也极其稀薄,体内的神书也冷冰冰的合上书页,不复曾经的金光灿灿,似乎自己所有的求生技能都是失去了效果,前生的知识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时间静静的流逝,寒冷在剥夺着一切生机,其中自然也包括许年的生命。

    少年耳中似乎出现了幻听,那是曾经桃源谷中小溪流淌的声音,也似青龙城边的大河涨水的声音,实际上这当是少年渐渐流逝的生命力。

    忽然!

    就在半梦半醒的昏迷之中,许年半闭着的眼睑上出来了一丝金色的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久违的温暖。

    艰难的扭头像天空处看去,只见在厚厚的云层之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金黄的太阳,但这太阳终究是敌不过无数浓重的云彩,只能从夹缝中射出一丝金光,而就是这股金光此刻正洒落在许年的身上。

    唔,好温暖呀……

    极力伸展着四肢,想要多一点温暖来抵御极寒的侵袭。但是在这以寒冷为主题的冰原之上少年的这番施为注定是无用功。

    多出来的这缕阳光只不过是吊着生命之火的一丝丝希望,甚至连杯水车薪都及不上。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许年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真正死亡的到来,这一次自己怕是不会幸运的再一次展开奇妙的异界之旅了。

    无数的往事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中浮现,与之而来的无数莫名的情绪。

    惊喜、欢欣、开心、欢乐、欢喜……

    恼怒、气愤、生气、不满、不悦……

    悲痛、悲伤、哀伤、悲恸、伤心……

    恐慌、惊恐、恐惧、畏惧、胆怯……

    喜怒悲恐所有的感情拥挤在一起倾泻而出,让许年有种崩溃的感觉,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人之将死这种程度的崩溃又有什么好顾及的么,大概也就是典籍中记载的走火入魔的样子吧。

    头脑昏昏沉沉的胀痛,身体在极寒中早已麻木,当那金色阳光光束散发的热量再也抵不住极寒的侵蚀之际,忽然场景突变!

    冰山、雪原、积雪全数都在霎那间不见了,极寒消失的瞬间便是极度的酷热!

    黑黝黝不见天日,浓烟遮蔽了一切,影影绰绰的下方是黑色火山石与暗红色涌流的岩浆,黑与红、火与热是这里的主旋律!

    不知怎的,就在刹那间许年似乎是从那冰原来到活火山腹中。

    极寒与酷热突兀的转变,给已经虚弱无力的许年不能带来更多的伤害,只是加速了他的脱水,不过片刻之间,少年的嘴唇便已是干裂无比,早已满是冻疮的身体又热的开始爆皮,这无边的痛痒和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有给许年带来过多的触动。

    左右是个死字嘛……

    许年不知何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想动也动不了的他仰头望着灰蒙蒙被烟气缭绕的上空——这个姿势他还能舒服些,因为此刻的他处在炽热岩浆中耸起的一处高台上,这高台距离岩浆三丈的样子,距离火山洞口就不知道要多远了。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嗓子似乎都要冒烟了。

    还不如死在冰原上成为一具冰雕,那样的自己还能保持生前的模样。现在这种情况下死在熔岩口,怕不是将来只能化成灰灰……

    只有头脑的思路还能动弹的许年百无聊赖的自哂自笑着。

    空有反抗之心,却真灵耗尽丝毫也无反抗只能的许年不想闭目等死,所以他就睁着双眼,当然就这么下去,也只会成为个死不瞑目的难堪模样。

    清凉如水、沁人心脾……

    许年竭力想着种种代表着清凉的词语,当然这些只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能解决他现下愈来愈糟糕的情况。

    月色如水……咦,月色如水?

    迷迷糊糊中的许年忽然发现境况有变,周身竟然真的多了几分清凉之意,这怎么可能?

    然后一束冲破了重重阻碍的月华自火山口的上方苍穹垂直落下,这片月华带来的银月之力堪堪洒在这方不大的石台之上,就如同舞台上聚光灯所指之处。

    一轮弯弯的银月的就这样出现在了许年仰头所视的神秘夜空中。

    是月亮、这个世界最神秘的月亮,和前生所处地球差异最大的月亮。

    随着清凉月华的滋润,许年干涸的经脉中真灵似乎有再次活跃的迹象,他的大脑也愈来愈清晰。

    然后就在下一刻,

    少年的意识被似乎是被这轮弯月所吸引,整个心神沿着月华的来处如同乘坐登天之梯一般高高的升起,快速的升起……

    石台上的自己越来越小,占地数百亩的火山口也越来越小,整个山脉也越来越小,直至升到苍穹之外,整个大陆也变得越来越渺小!

    漫天不知名的星斗布满在苍穹之内,让许年颇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赤月,只有一轮银月被簇拥在星光之中。

    就在少年的心神距离星月愈来愈近之时,刹那间无数的金光和银芒从这漫天星斗之中迸射而出,其所指的目标赫然便是许年!

    下一刻,这些光束将摄来的许年穿透,然后擎在了空中。

    被架在空中的许年没有丝毫的痛感,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些金光银芒如同针线一般在自己虚拟化的周身经脉中穿梭,就好似是个老练的裁缝在修补着衣服。

    自己是做梦还是身处幻境之中呢?这是个问题。

    许年此刻已经有些糊涂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那一片星辉与美丽的烦恼

    星月之辉化作实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少年神识虚拟的周身经脉来来回回刺穿了无数次,又修复了无数次,许年只觉仿佛浸泡在了暖洋洋舒适的温泉之内。

    似三伏盛夏中的一掬冰水,如数九隆冬时的一碗热汤……无比的惬意、无比的舒适。

    岁月恒久,星空浩渺,那远处的星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不知经过了几许轮回,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许年再次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发现自己正在急速的向下坠落,自身下那遥远的蓝色星球之上传来莫名强大的吸力以及无数嘈杂的声响。

    “许大哥、许大哥,你怎么样了?”

    “许郎,能听见吗?”

    “先生,看看小秧……”

    “哈哈,小兄弟可是好了?”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

    来自身下的吸力越来越大,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星辰、皎月、流云……所有的事物都在飞速的向后消退着,地面上的所见也越来越大,耳边传来的嘈杂声也是愈来愈清晰。

    当再次没入那漆黑火山口的一瞬间,许年睁开了眼睛,从一道缝隙中许年朦胧的看到了有许多人围在自己身边。

    “醒了、醒了……”

    “许郎醒了,许郎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许檀越吉人自有天相,当然可以逢凶化吉……”

    “静一静,许大哥需要静养!”

    ……

    许年的思路渐渐清晰,虽然还看不清周遭人的容貌,但是从那话语声中他已是能够分辨出在此地的有赵如意、弥苦和尚、冯小秧等人,看来自己是安全的到了青龙城中。

    不!不对,还有萧飞燕的声音……

    她、她怎么下山了?

    萧飞燕既然下山了,那么就是说书院为了救治自己派出了甘露院的先生,那究竟是谁来了?是不是箜篌教习?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浮现,许年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手掌也想撑着床板站起,口中也欲要说些什么。只是这一切的努力都如同梦魇一般听得道却动弹不得!

    “我……我……”

    在试过了无数次之后,借着体内不知何时聚起的一点点真灵,许年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这声音是那样的嘶哑和细小,似乎仅仅只能让他自己听见,手指上也是不经意间的忽然一动便随即停歇。

    不过是极其微小的动作与极其细小的声音,但是在时刻观察着许年病情的众人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怕惊扰了许年,众人惊喜的声音被掩饰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来到了许年身旁站定,这是冷淡清雅如同冰山雪莲花一般的气息。

    “许年,不要说话,放松全身,这几天不要调动真灵,让真灵自行流转滋养破损的经脉,还有今天之后的饮食,你们要注意……”

    声音淡淡清清,冰冷之中却是带着许多细碎的叮嘱与恢复身体状态的注意事项,这种繁琐颇有些唠叨的话语由手下弟子代劳即可,但是声音的主人却不厌其烦的细心讲解。

    是箜篌教习,果然是箜篌教习……

    为了救治自己箜篌教习下山了……许年此刻的心中满是感激之情,此刻的他还不知道箜篌教习为救治自己付出了二十载静修之功,否则他定然会为因自己之安危而导致的后果感到羞愧万分。

    ……

    之后的许年一切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用耳朵听着周围人的低声的言语与轻轻的动静,一连持续了近十五天。

    在这十五天中,每天至少有两人在自己的身边,或者是萧飞燕与冯小秧,或者是赵如意与冯小秧,让他有些奇怪但也隐隐有些了然的是,萧飞燕和赵如意从没有同时前来照顾自己,这可苦了瘦弱的小秧丫头了。

    许年觉得苦的事情,小丫头却并不觉的如此。

    每天早晨来给她的许先生擦脸喂药是她一天中最为高兴的时刻,柔软的毛巾、温热的热水,苦涩的汤药,银光闪闪的小勺……若是这一切能永远的定格才好呢。

    身世比不过大宋官家的三妹妹,修为比不上的书院教习亲传弟子的小丫头有时会偷偷地想象。

    ……

    这天,也就是第十六天上。

    经过近半个月箜篌教习亲自安排的静心调养,与萧飞燕、赵如意、冯小秧三女近乎衣不解带般的悉心照料,许年终于完全睁开了双眼,手臂也能移动身体将自己靠在了床头。

    “飞燕,你来了,为了我,辛苦你了。”

    许年勉强做了个笑脸说道。

    来自黄龙府的萧氏少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惊喜骤然再心间炸开,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许大哥……”

    萧飞燕终于忍不住呀然一声扑到许年的床上苦了起来,泪水涟涟如珍珠般从洁白的面颊滚落,似乎要将这些日子中的所有担忧与后怕一并哭出来。

    “不哭、不哭……”许年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抚着萧飞燕,但是很少安慰女孩子的他用的只不过是在孤儿院或者学校中安抚小孩的方法,这自然是效果甚差。

    “许大哥,你不是说会平平安安的按时回山吗?你不是说只是一件很普通很简单的小事吗?怎么就去了金帐王庭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就还去和那金帐的国师交手了……”听了许年的话,萧飞燕反而哭的声音更大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见到这般情形,许年愈发的手忙脚乱,只得一个劲的道歉,但这显然也是不管用的,“那药,我好像听说要趁热喝才行。”

    忙中生智的许年忽的看到一旁敞开盖的药碗当下一指说道。

    “啊,先喝药,先喝药……”

    这个举动果然凑效了,只见少女连忙抹了抹眼泪,去把那药碗端了过来,试了试温度,少女轻轻在药勺上吹了吹小心的放在许年嘴边,“许大哥、小心点,还是有些烫的。”

    如此接近的距离,少女朱唇轻启便是吐气如兰,许年只求她不再哭,当下也不顾得汤药略烫,一勺一勺将整碗苦涩的汤药尽数喝完。

    当许年将药碗递回之后,本想着换个话题问问外面现在情况如何了,但不曾想接下来少女的一句话险些让他刚刚喝下去的汤药给喷出来。

    “许大哥,那赵如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叫你许郎?”

    萧飞燕的柳眉微皱,语气微嗔。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佑大宋

    时光流转自许年下山至今已经过了近两个月,回书院的时限早就过了,但是有青龙城马大将军以及箜篌教习的背书作保,这些算不上什么,而且许年的未能如约回去的原因是身受重伤,并非主观意愿上的不愿去。

    这几日中的许年身体渐渐好了,也能下地走路,从前来看望的马大将军手下刘参军的口中许年得知,这次许年在金帐王庭中的一番大闹不仅是就出了三公主赵如意,更为可喜的是撞破了王庭中的一件密事。

    金帐王庭驻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损失不可谓不惨重,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即便是金帐方面想要掩盖此中的事实,也是很难做到的,经过这几日的探查,在许年之后制造混乱的一人一狼的身份已经查明。

    那额间有月痕的瘸腿黑狼乃是草原以西之地大漠月狼的首领,平时是能够啸聚起近千大小狼群,也就是数万的大漠月狼,曾有经过大漠戈壁的商队记载月狼拜月之事:

    是夜,八月十六是也,茫茫大漠之中下为流沙,上为狼群,一望而无边无际,不知几万之数,狼群安静,对吾等商队不目视、不理会,皆望向中央之月狼魁首。

    有月狼之王,体型硕大,三倍于寻常月狼,其半蹲而立与高丘之上,值月华突破层云洒落大漠之时,狼王仰天而啸,其声悠悠而绵长,紧随之后便有万狼齐啸之声,其威也凛凛,其势也煌煌。

    队中有神书修行者,见狼群啸月之威势面色生变,其言万数月狼,开悟可吸纳月华之气者竟达数千,狼王之力甚至可比拟修行之知命,此寻常强国军队也不如也!

    余叹曰,狼王啸月,万狼齐随,如令出法随,此威何人可憾!

    许年听刘参军讲完月狼拜月之事后,心下不由得便是感叹不已,究竟是何人才能与万狼之中活捉知命境的狼王并将之关进地牢呢。

    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修为,因为万狼群中的月狼王随时都有接近不惑境的侍卫月狼随行,而且能够开悟的凶兽个个都有天授的本能之力,凶兽头脑简单,没人教授其其他本领,故而这天授本能经受过每日每夜的锻炼修整,是月狼唯一的专属之技,如此经过千锤百炼的唯一之技威力十分惊人,甚至还有破境伤敌之特效。

    经过刘参军的猜测,这月狼往可能是在去岁深秋的那次月食之夜被抓捕的,因为月食的原因赤银双月被遮挡,月狼没有了强横无匹,源源不断的月华之力作为补充,即便是月狼王的境界也是大幅度下滑,更遑论其他月狼了。

    至于抓捕月狼王并关在地牢而不杀死这件事,据刘参军猜测应当是有人想要尝试驯服月狼王,从而将草原大漠上的数万月狼收为己用,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尝试显然是失败的,而且这些前来营救狼王悍不畏死的数万月狼给整个金帐王庭带来了极其惨重的损失,比那如火神般的巨汉造成的破坏还要大!

    火焰巨汉名叫诺吉泰,其身份是金帐前任国师呼衍大萨满的亲传大弟子,其身具秦级天赋火灵神书,本性却是颇为淳朴,从小便被呼衍大萨满发现收在身边教养,几十载的养育之恩和教授之情,让诺吉泰视呼衍大萨满是师傅也更是父亲。

    经过数十年的修行,诺吉泰的火灵神书已经臻至化境,兼之其淳朴踏实的性格,将这五行中的火行一道钻研至深甚至超过了其师呼衍大萨满,若单轮火行之力,其修为已经是摸到了耳顺境的门槛。

    诺吉泰的本领发挥的最强之时就是在大火蔓延之时,与火势中其催动天地元气中火行之力可以让所有凡间之火不熄不灭,如此火势渐盛之下,若不是不加限制诺吉泰可以催动火势烧尽天下之物,最终能有超过耳顺境的威力!

    对于金帐王庭消息的掌握,是大宋军方不可或缺的功课,尤其是驻守于金帐王庭交界之处青龙关城中的青龙军,对于金帐前任国师极其弟子的去向,在此前的两三年中都是谜一样的存在,多方打探都是毫无所获,这曾经让大宋各大边关和各个大城紧张不已,因为作为可比拟书院冯副山长的存在,到哪里都能单人成军,若是舍下面皮在大宋内部搞破坏,要抓住他可是难上加难。

    这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活动轨迹,是各方势力都必须掌握的,一旦有什么异常都是要上报最高情报中心的,为了查明金帐前国师呼衍大萨满的下落,中州密卫不知道在金帐中折损了多少好手。

    如今经过许年的这么一闹,结合这几年金帐政策的转变和对诸多消息的综合分析,前国师呼衍大萨满的下落已经呼之欲出,其大概率是死在了金帐王庭各方势力的倾轧当中。

    敌人内部矛盾导致死一食物链顶层的高手,这对大宋是天大的好事,而且就现在这三大高手围杀其弟子诺吉泰的样子,这是要斩草除根,金帐王庭又多损失一名新生代高手,这简直是可喜可贺,青龙军中负责侦查金帐动向的密卫听闻此事时,那是高兴的弹冠相庆,就差没给王庭内部主持此事之人发个嘉奖令,申请个高级军衔了。

    数十年欲除之而后快高手,死在了他们自己人的手中,还能有比这更令情报人员高兴的事情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政治派系上的倾轧更是江湖的升级版,在这双月之下的大陆上也同样如此、并不稀奇,听得刘参军兴奋的说着其中缘由,许年心下不由得感叹。

    这次的金帐王庭之乱,由于大漠月狼在月夜下受危急逼迫,突然晋级至相当于修行者的耳顺境界,导致王庭三大高手一阵手忙脚乱,最终这一人一狼在近万月狼的毫不犹豫赴死营救之下,竟然从王庭中逃脱了。

    金帐大汉拓跋连章震怒,向来宠爱的小儿子拓跋力格被贬斥极北之地驻守,因为今次事故王庭的损失难以用金银来衡量,驻守金帐的精锐兵丁惨死于群狼之口,据传言,那松昌萨满上师一时不慎还受到了重伤,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之喜。

    此番金帐元气大伤,简直是天佑大宋,对军中之人而言这比一场大捷还要令人高兴,至少边关之处两三年间不会发生边衅了。

第三百二十章 来自大宋官家的赏赐

    且说许年从刘参军之口中得知自己的这此金帐王庭之行还有如此多的意外之喜,心下自然是格外受用的,当然本性淳朴的他心下还是多有些羞惭之心,毕竟这次他本来仅仅是想着去救赵如意而已。

    谈起许年此次搅动的王庭不得安宁之功,以及他得到皇室贵女青睐之事,刘参军的多是赞赏和钦佩,因为许年最初出道之地可就是青龙关城,成人礼开悟也是在青龙城举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青龙城的人,青龙城也可说是许年下山之后的家乡。

    此刻的刘参军和许多与许年相熟之人一样,都把他看做自己的后辈,后辈有了出息,取得了这么大得功劳,甚至有迎娶公主殿下的可能,这无限的荣光,身在青龙城的刘参军等人同样是心有荣焉!

    许年心下更多的是愧不敢当,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谋定而后动,哪有那么多才子佳人、勇士公主之事!

    数千年的双月大陆历史和数千年的前生华夏史上,篇章中虽有记载那也是凤毛麟角,而记载之所以被人们传诵,不正是因为其甚为难得,得不到而羡慕之、而缅怀之、而记载之……

    不外如是!

    送走了刘参军,又迎来了赵都尉,赵都尉走后来的又是孙指挥……整整的两天时间,前来看望许年的青龙军中旧识是来了一波又是一波,直让小丫头冯小秧皱眉头,因为在她的心底,就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影响许年的休息啊!

    而对于许年来说,这正好是他逃避来自萧飞燕和赵如意两女询问的机会,上次萧飞燕提起赵如意,那般颇像审问式的样子,许年差一点就招架不住,要不是正好肌肉抽筋面色疼的扭曲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关于许郎称呼的事情肯定是要被少女追根究底询问的。

    最后到来的是青龙城的实际话事人,青龙军主帅怀化大将军马策刀。

    “哈哈,许年,这次你可是了不得,你的事情虽然不好公告天下昭示与众,但也已经被记在了青龙军的请功文书上,在七八日前就已经放在官家的书桌,其实中州密卫消息传递比我们青龙军系统要快的多,这不你看我带来的什么。”简单的寒暄之后,马大将军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卷黄绫卷轴!

    “这是……圣旨?”

    许年看着马大将军手中的那卷黄绫卷轴,又看向周围简单杂乱的诊室环境,和马策刀直接就要展开宣读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前生影视剧作品的宣读圣旨的情景,“就这么宣读吗?不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祈祷、洒扫净街或者山呼万岁拜伏于地什么吗?”

    “拜伏于地?许年你在书院读的都是些什么书?还是说这次受伤伤到了脑子?”

    办展着黄绫卷轴的马大将军颇为好奇,“我们修行者上体天下,下承民意,进可为国为民,退则修身养元,可拜天地日月、可拜父母高堂,可拜师长恩人,但其中可没有拜官家之说,而且这不就是宣读一份官家的旨意么?那需要这么多繁琐的事情。”

    有着修行者存在的双月大陆到底是有很多不同,尤其是修行资质的出现有许多不确定性,有贫民开悟而为公卿者,也有三代不出开悟之人而家族衰落者,因此皇权的神圣性并不能让所有人都畏惧,尤其是对几可称为跳出凡人界,不在律法中的修行者而言。

    就在许年心下自哂笑自己多心了的同时,马大将军已经将黄绫卷轴站开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龙城人士许年,昔为青龙军兵丁,与雍熙二年抵御金帐南侵中烧毁金帐粮草断其后劲,有功于天宋,有功于社稷,有功于万民;后与青龙城开悟成元一书院弟子,诗文之灵性四溢朕亦有耳闻,今与金帐王庭一番大闹,不仅救出三公主,更是让金帐元气大伤,与私与朕有功,与公与天宋有功。

    雍熙二年之功未叙,雍熙四年之功又立。

    尔之功可比拟三场大捷,但朕却不能昭示天下,仅可发文以赞之,故深感有愧,现授予尔归德郎将勋阶,赏金百两、蜀锦千匹、中州归德郎将府一座。

    上为公赏,又另赐朱笔墨匣为私赏。望尔为天宋之荣光昭武!”

    马策刀读完之后就把黄绫卷轴递给了许年,许年接过一看,上面的字迹挺拔且有锐气,并非是时下大宋中枢惯用的馆阁体,再看最后的落款印章,只是写着赵氏之宝方印,这显然不是经过中枢审核过的旨意,而是来自官家的私赏,怪不得自己适才听起来感觉这份诏书写的很是有家常味。

    虽然没有经过内阁中枢的审核,但是这毕竟是大宋皇帝的旨意,上面的勋阶是有的,只不过定然是个闲差,赏金和蜀锦一般而言都是出自内库,郎将府当是皇帝的私产,这个也不用内阁花钱,赏赐并不会打折扣,就是这个朱笔墨匣许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将军,这些赏赐的勋阶、财货和府邸我是能理解的,只是这个朱笔墨匣是什么?有什么作用?”马大将军向来对自己照拂有加,许年此刻也不掖着藏着径直便问道。

    “哈哈,这里不是说了,上面的那些都是公赏,是赏你上次火烧粮草和今次大闹金帐之功,这官家私赏自然就是赏你救出三公主一事了。这个朱笔墨匣说起来还是大宋立国时的一个典故,立国之后便甚少有过此种赏赐……”

    怀化大将军马策刀也是个性格直爽颇为话多的义气之人,这等典故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务,他讲起来也颇为带劲,许年听后才明白,这就是个简化版的丹书铁券,或者说有限制的愿望宝盒。

    以特制只能使用一次的朱笔在半尺长两寸宽的墨匣中写出自己的愿望,只要官家能做到的官家都会答应,当然这种难得之物的使用有着诸多限制,比如不能划定生死、不得裂土封疆、不能贪得无厌、不能需索无度……

    应该说这是一个大宋皇帝允许范围内提议,并大几率获得肯定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即将返程

    自从马策刀来看望许年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在每天约莫半个时辰的金针刺穴之下,此刻的许年体内经脉已经是能够自行流转,虽然还是不能像原来那样随意自如的运用,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普通人中有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说法,对于修行者们修炼真灵引导天地元气所依靠的精密经脉而言,这比伤筋动骨此类外伤更加难以痊愈。

    如果想恢复如初,那需要的是时间,长久的时间。

    从醒来的那一天许年只见到过箜篌教习一面,那时的她气色有些差,精神上也颇为疲惫,这些天的施针与治疗都是由坐镇青龙城的甘露堂话事人扁之策进行的,而箜篌教习却是不告而别了,连带着萧飞燕也不得不离开,这让许年都没来得及亲自道谢。

    不过之后自己还是要回书院的,到时再去甘露院登门致谢也是可以的,故而许年就渐渐将这件事放下了。

    萧飞燕的离去也让两女之间明争暗斗结束了,只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许年身体的渐渐恢复,回山的日子也是近在眼前。

    “许郎,明天你就要回山了么?不需要去中州城看看吗,在那里皇帝哥哥不是给了你一处府邸么,作为主人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看看的吧。”作为大宋三公主的如意殿下,此刻全然没有什么皇家贵女的骄傲,反而是小意请求着。

    “这……如意,我已经是误了归期,这次下山本来就是一个月的期限,还有师门的任务我没有去交付,实在是不能去看了,至于那处府邸,我已经打算让弥苦和尚去住上些日子,他是要入世修行之人,中州城大且人多,南来北往,八方各国等等各色人等都有,也算是个修行的好去处……哦,对了他好像还想去大相国寺请教一番,唔……只要不惹出事端来就好……”

    许年说着说着就岔开了话题,这些日子来,对于赵如意对他的称呼,他知道是略有不妥,但是也并没有指出或者制止,因为毕竟是他曾经答应过的,虽然在当时的那种必死之局中是为了安慰赵如意而答应,但这也是实实在在的应允过。

    而对于此事赵如意和许年双方只有那么一个称呼上的改变,在其他方面两人都是很有默契的从未提起。

    “那……许郎下次下山要到什么时候?”赵如意此刻背对着许年收拾着衣物和行礼,虽然看不到少女的表情,但从那微微颤抖肩膀上可以看出少女的心情极是不平静。

    “如无意外,我还要在书院进学四年,若是没有书院安排的任务,下山也就是那个时候了吧。”

    许年想了想,还是将这个对于少女相当残酷的事实讲了出来,不过随即他就从枕头下取出一物道,“如意,这个是官家赐予我的朱笔墨匣,我问过马将军,此物是可以转赠与人的……”

    “啊,皇帝哥哥赐给你这个了?”

    赵如意接过一看,语气中满是惊讶之色,“这怎么可能……我不能收、我不能收……”

    随后少女连连摇头的将朱笔墨匣放回许年手中,且任许年怎么说就是推辞不受。

    许年见此也只得收回,但是他依旧劝道:“我这次回山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这朱笔墨匣放在我的手中怕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还不如你拿着,若是再有什么和亲之议,以此当可拒绝。”

    “许郎有所不知,这等事物只是君王赐给臣下以作酬谢私恩之用,允与不允皆在两可之间,我本就是皇家之女,要这个又有何用,还不如放在许郎这,以你之功当是有求有应。”

    少女语声温婉,好似个为夫君分析时局的奇女子,许年听罢点头而道:“既如此,那就先放在我这了。我听闻接你回京的中州卫已经到了青龙城,你来草原之事本就隐秘,大宋似乎也不想凸显你在王庭之乱中的身影让你速速回去,如意你还是到房间修整收拾一番,免得误了明天的行程。”

    “那许郎你明天什么时候走?”赵如意追问道。

    “大约……是在下午晚些时候,上午马将军还有事情安排。”许年迟疑了一番还是如实道出,这般安排除却是因为马策刀确是有事之外,更是因为许年另有要事拜托,大抵是关于赵如意的。

    “我们不能一起走么?”少女很是期盼的样子看着许年。

    “已经约好了。”少年摇了摇头。

    然后,温暖的房间之中变得很是安静,就连屋外的风声也听得格外清晰。

    “许郎,明天我就回中州,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小妹但求一篇诗文聊慰岁月之悠悠,不知许郎可否答应。”

    良久之后,回转过身后的赵如意未曾看着许年缓缓而道,许年知道这是少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

    “可以。”许年心下微微一叹。

    “那就这么说定了。”赵如意依旧未曾转身,低低了说了一句,便推开房门快步向外走去。

    伊人已去,房间空余悠悠香气,片刻的惆怅之后,许年推开了房门,看着已经是空无一物的院落,缓步走到庭中。

    清冷且干燥的空气、锋利似小刀的朔风,天边乌云密布又阴沉沉的样子,看来今晚会有一场大雪。

    仰望着神秘的天穹,少年在院中伫立良久,冷冷的寒风让人的精神愈加集中且清醒,体内现下只如小溪般的真灵在体内流淌着,恰好能抵御这严寒。

    等到天色渐暗,甘露堂中多所房间内亮灯之后,许年也返身进了房间。

    明亮的烛光之下,一管朱笔在小小的墨匣中书写着,串串整齐且俊秀的小楷逐一出现,大约就是三十多个字的样子,朱,放入匣中,再听咔哒一声细响,机括锁死,又有黄绫丝带缠上,如此这般之后那所言之事,所求之事便藏匿于其中。

    现在这朱笔墨匣只能由大宋官家打开。

    灯火摇曳,寒风呼啸,阴沉的天穹之上无月也无星,城中百姓大多已经睡去,不知何时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洒落,将整个青龙关城染成一片雪白。

第三百二十二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天色阴暗,彤云密布的苍穹之下是凛凛如刀的朔风和飘飘的鹅毛大雪。

    这大雪将整个青龙关城与青龙关城之外的浩渺草原都装点成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堆着的全是雪,脚踩上去就陷下半尺来深,从沉沉彤云中散落的雪花依旧密密的飘着,似凌乱的鹅毛又如白色的大网,七八步外的距离就什么也瞧不见。

    白色,全部都是白色。

    风呜呜的吼了起来,大块的雪片随着寒风飞舞,在青龙城的南城门口处,有两辆不起眼的马车,这便是中州卫为了隐藏赵如意的存在而准备的马车。

    “许郎,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请君珍重。”

    雪地中的大宋三公主今日的穿着却是和那普普通通马车有着天壤之别,和这方风雪中的白色世界也是迥然不同!

    红色,大红色,火红的颜色。

    身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同样火红色的雪帽,脚踏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

    大面积大红颜色的袖边襟下露出白狐狸毛边,而白狐狸毛又天然带一点银色毫光,加上那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更显得生气勃勃,神采飞扬。鲜艳的红色服饰在白雪的辉映下,令她神情浪漫、光彩照人,而且此刻漫天飞雪中的大宋三公主,独立与天地之间,飒飒如一树傲雪红梅,有着那孤高自爱,任性又显单纯的另一番风情。

    华贵、雍容、绝世而独立——这才是大宋皇室贵女的气度!

    很显然赵如意对于今天的穿着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她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爱人,她想要自己的爱人永远记住自己……

    固执、天真或者还有些幼稚……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一身青衫的少年身后跟着的是小丫头冯小秧与弥苦和尚,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小丫头与弥苦和尚很是自觉的放慢速度,远远地落在后面停步。

    大梦千年,误入贵地,绝世佳人,绝世独立,浅笑轻启,敢问何家女儿笑颜如花?

    看着火红的少女,许年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从未有过感情经历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风雪之中的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笺递过:“如意,你也珍重,若有暇我会去中州。”

    少女点了点头,再未多言,深深的再次看了许年一眼,转身走向马车。

    不知语,眉眼弯,朱唇不启。

    女儿本是绝色自倾城,何必语多言?

    当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车帘落下时,许年忽然发觉这似乎是一个月中与赵如意的两次离别,驻足雪中的他不由得便是有些怅然。

    “长亭外,古道边,瑞雪冰连天,冰连天……”

    “朔风击石鼓声残,重阳山外山、山外山……”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别梦寒……”

    忽然就在这风雪之中,从那艰难却稳稳前行的普通马车中传来女儿家婉转的歌声——只是听在在场众人的耳中,这婉转之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哀婉幽怨。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常零落,常零落……”

    “问君此去几时还,归时莫徘徊,莫徘徊……”

    “人生难得是欢聚,却是别离多,别离多……”

    是啊,普通人的人生不过数十年而已,即便是修行者只要不曾悟得那虚无缥缈的天地至理,那也最多是百余年的寿数,在死亡这件事,上苍出乎意料的公平。

    人生最多百载时光,知交能有几人?再见又待何时?所以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火红少女的歌声中有那悠远回环之美,但同样有着无奈的凄美、有着今后惟有相思入梦频的哀愁……

    这首长短句出现在双月之下本是没有曲的,如今却被少女谱上了曲子,这曲子不是前生所闻弘一法师之作,也不是由各家大师谱写而成,这仅仅是略通音律的少女苦心之作,其中定然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下次,但是这首并不完美的曲子却是属于少年和少女的骊歌!

    这是他们的骊歌,双月之下的骊歌!

    “倾国以聘、聘者为君,待得江山定,君可否许十里红妆,十里红妆……”

    最后长长的音调绵长而又悠远,在这风雪中坚强有丝毫不断的存续着,这最后的一句似乎就是少女发自内心的追问、不舍不甘的追问。

    伸手向前似是要说些什么,又似是要大喊些什么,但少年最终还是将手臂放下了。

    “回吧!”

    许年低低的向此刻已经来到身侧的弥苦和尚与冯小秧言道,随后举步折返,只是这脚步中颇多落寞之意。

    苍穹阴云密布,天地间风雪呼啸,青龙城头大旗猎猎,眼前所见的整个世界皆是白茫茫一片,但边塞之苦寒又何以比得上离别之凄冷!

    北风卷地白草折,边关浓云骤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青龙南门送卿去,去时雪满天涯路。

    朔雪纷扬不见卿,雪上空留马行处。

    雍熙四年,风雪中送如意公子归京。

    道路既艰且阻,但这辆外表普普通通的马车结构上实则并不普通,这是根据书院天工馆图纸制造,并有符文铭刻在蒙皮之下的符文马车,这尺许深的积雪和复杂的路况并不能让马车停下。

    此刻的车厢中炭炉温暖,宁神香薰之气怡人,车内只有少女一人,当她拆开了那临行前接过的信笺后,口中不禁轻吟出声,那清峻挺拔的小楷一如所书之人,薄薄一张纸上所载的字句,并不如上次的骊歌那般直白、那般让人动容。

    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杨柳依依,有的只是苦寒与隐藏与纸面之下的离伤。

    最后落笔之处的如意公子四字,让少女忽喜忽笑忽而又是沉思……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定境中的巨变

    已经到了下午,大雪依旧是纷纷扬扬,但由于行程已定,且对天工馆改造的商队马车有相当的信心,在下午用过午饭之后,元一甲辰商队返程了。

    此次的商队中少了赵如意一行,但多了其他几组去往大宋腹地的商贾,不过今次的许年已经没了结识的想法,因为这些人都是知道他是书院来人,言谈之中总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恭维之意,既然目的不纯那么这种友人不交也罢。

    今次下山的任务目标,也就是那块金曜陨铁在许年修养的这段时间中已是被弥苦和尚运到了青龙城,此刻就在许年身后的重型特制马车上。

    要不是青龙城中有这么一辆专门用来运输沉重之物的特殊马车,一路千里迢迢前往元一书院还真是个难办之事,要知道这块陨铁看着不大只像个磨盘,但实际上有数千斤之重,普通的马车怕是放上就能散架,也没有什么马儿能拉得动。

    现在这辆特殊的马车上周身绘有风灵、厚土之类的符文,与外是有加速之功,与内有减重之效,两相作用下马车前行起来似乎比寻常车辆还要快些。

    许年所乘坐的车辆就在这辆特殊马车之前,此刻的他和弥苦和尚同在,但是车厢中很是安静,并无人出声,因为许年要趁着这返程的一路好好研究下自己现在的状况。

    不知是不破不立的原因,还是箜篌教习灵枢神针之功,许年现在感觉自己体内经脉的强度要比之前更加坚韧,能够容纳的真灵也更加多,这就如同老式的薄铁皮管网换成了最新纳米技术和最新科学设计而成的新型复合材料管网一般。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唯一让许年感到不安的是,他的真灵恢复速度极慢,如今已经修养了十多天,真灵强度和数量都还像刚刚能起床行动时那样,只要是催发真灵那就会在数息之间消耗殆尽,至于引导天地元气这方面,也往往是后继乏力。

    这就好比硬件无比华丽,各项数据极其耀眼的主机却带上了一个最简陋最原始的系统,空有好的设备却无好的软件。

    不仅仅是如此,许年灵台中一直存在的神书现在也呈现了灰暗破败之色,当低吟神书之语时,能引起的元气共鸣近似微乎其微。最明显的变化即是许年从回乡偶书中获得的子弹时间神书意不能用了。

    自己的战斗能力是被大大削弱了啊。

    闭目凝神进行着內视的许年心下微微一叹。

    ……

    易水河畔寒风依旧,但却是廖无人烟,那码头破败不堪不知道荒废了多久,那天空阴霾也不知道阴沉了多久;

    灰色的鹅毛大雪压枝低,干枯的老梅树上枝叶遒劲却是无花,园中无人,此间也无景;

    河边没有轻轻杨柳,漫天黄沙中也不见漫漫杨花,来往并无行人,如何才能问得行人何时归?

    干涸的池塘,地面龟裂,上有鱼虾尸体,在太阳的暴晒下散发出难闻的气息,一派毫无生机的样子——哦,只有那散落一角的片片白羽才能让人猜测到这里曾经有白毛红掌的大白鹅曲颈高歌。

    不曾见花开满树红,只见的花落万枝空,如今这灰霾的天空下,连那万枝也不曾有,入眼处是满地的荒芜,竟无一朵在?明日怎随风!

    能解落三秋叶的朔风吹来的是霜刀与风剑,巨木梭梭而哀号,巨石颤颤为之酥软;能开二月花的春风吹来的是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呼啸其中的风声犹似阴风怒号,江河湖海巨浪滔天,片帆不得入海,只影不曾得见!

    山间没有牧童。也没有小溪,有的只是湿冷的狂风暴雨,甚至是隆隆而响随时可至的山洪泥石流……

    寒风大雪之中,有硕鼠着人之衣冠,服锦帽貂裘,住有华屋美厦,行有奢靡大车,更享山珍海味却不劳作,而那种下谷物稻米的农人却是衣衫单薄与朔风之中饿着肚子瑟瑟发抖。

    村落之中没有丝毫人烟,到处是残垣断壁,微风起处有烟火焚烧之气,兵荒马乱何以有家,又何以有乡?回乡不见人,徒增悲苦意!

    定境之中无日月,无空间也无时间。

    场景骤然又是再变,昏暗的天幕是此间的主题,极远的西方阴沉的可怕,那落日都惨淡无光,干涸的河床,破败腐朽的木楼,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凉。

    春睡不足,春睡不眠,无黄鹂莺雀婉转之声,却又扁毛乌鸦阵阵嘶鸣,夜来风雨大作,花落不敌鸦鸣。

    无树无木、无走兽鸟雀也无花草鸣虫,此是为荒山野岭,毫无美感毫无意境也同样毫无价值。

    无人故乡来,无人知乡事,今日自窗前,愁苦何人知!

    床前无月光,朔风引雪霜,举头看漏屋,又有冰凌降!

    哀思、愁思、所见种种皆是凄凉冷清无比,定境中的许年茫茫然间似乎精神也要被这般孤寂死寂的状况给冻结。

    踏步与外,不知何时竟处在高山崖壁的楼宇之上,此处最接近天穹,但那天穹中无月也无星,是漆黑如墨也是寂静如死域,放声大喝不得回应,天上已无仙人,又何以担心惊得天上之人!

    反身进入房间,一如苍穹般漆黑如墨,无灯无友人无棋秤无油灯,自然也就没了那闲敲棋子落灯花。

    定境中的许年一连经历了十八重神书幻境,这些幻境已然不似曾经的生机勃勃,而是像那世界末日般的情形。

    死寂、阴冷、孤独、哀伤、愁思……

    简直是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若不是许年还能有一丝箜篌教习注入其灵台防止因真灵耗尽内外失衡而造成心魔内侵,那么在如此众多的负面情绪轮番刺激下,此刻定然会是神志不清,精神崩解、直至入魔!

    “身似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醒来、醒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醒来、醒来……”

    隐隐约约中许年似乎听到了外界的呼喊,然后渐渐定境中的世界随着呼喊声越来越清晰而缓缓呈蛛网般迸裂!

第三百二十五章 破局之法

    压抑,沉闷,阴郁……

    那是冰,极寒的冰,那是风,如刀子般的风。

    冰摩擦在脸上能够感受到其中细密冰晶的粗砺,极寒反而让人心底升出一种异样的温暖,倒也不决的冷了,许年知道那并非是真的不冷,而是神经在麻木,感觉在消退。

    风狂乱的在天地之间恣意纵横,吹打在身上让许年没有任何可以抓住或者支撑的东西,双手胡乱的抓着,人已经被卷到了天空之中,极强的风中气压是那样的低,连呼吸都是极为困难,耳边隐隐响起许多声音,眼前浮现诸多画面,似乎是有人在回应着自己的呼喊,回应着自己的呼救,但是他们都是在九天之外,无数时空之外奔走。

    少年竭力挥舞着双手,似是要在这狂风中抓住些什么,但是这风极为干净,出乎意料的纯粹,这只是风,只不过是那肆意玩弄世界的恶风!

    冰境与风境在轮换交替着,定境中的一切都变的更加荒凉与萧条,万物凋零,万物衰败。

    许年的手臂动作愈来愈迟缓,似乎内脏已经在狂风气压的骤升骤降中迸裂几近崩解,大脑和思维一片混沌,眼前晃动着无数的人影却毫无作用,任谁也不能将他从这噩梦般的幻境中捞出来。

    许年觉得自己仿佛是汪洋大海之内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零零漫无目的扁舟。

    若这是滔天苦海又有谁将之渡往彼岸?若这是域外心魔之洋那又有谁将这邪魔驱除!

    许年感到自己的灵台之光一点如豆,在这瓢泼的暴风雨中忽明忽暗几近熄灭!

    肉体已经崩解,精神渐渐消融……

    啊……

    忽然一声惊叫,许年醒了,心脏如惊涛骇浪般狂跳不止,汗水已然打湿了身上所的所有衣衫,眼前所见是商队的制式马车车厢内壁,耳边传来的是弥苦和尚悠远且急促的诵经声……

    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境,自己终于回来了,许年此刻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且浑身颤抖不已,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着呼吸的渐渐放缓,竟是又止不住的心悸起来——幻境中的所见实在是太过于真实力,那是荒凉、那是孤寂、那是死亡的滋味!

    可为什么自己的定境竟然成了这般荒芜的模样?难道玄黄丹对于潜能的激发还能损伤神书意不成?

    “和尚,我入定几天了?这是在哪?”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

    弥苦和尚低低吟诵了一声佛号,“许檀越,你终于醒了,这已经是入静之后的第十天,这里是潞安府,商队要在此修整两日,这几天中有许多人前来看你,包括那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单通判,但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定境之中,所以我都给推了,并未让外人入内。

    “十天?我入定已经十天了?”

    许年听得弥苦和尚之语,心下不由得一惊,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入定最长的记录也只不过是三天三夜,这一次怎么会三倍于往昔?

    “许檀越怕不是由于伤重未愈而引得外邪入体了,贫僧观檀越这几日中白日周身有极寒之气,夜晚则是恶风缠身之境,想来当时寒、恶二气侵蚀心神,心神之争凶险万分,贫僧也未曾有过这种经历,故而只得持大光明咒与菩提神书意为檀越护法,所幸檀越是坚持了下来。”

    弥苦和尚虽然说的轻松,但此刻的他原本好听的嗓音已然有些嘶哑,面色也仿若金纸,双目之中神采暗淡,显然这是精气神损耗过多的模样。

    “多谢和尚护法。”与一阵后怕中,许年郑重的向弥苦致谢。

    “檀越多礼、贫僧禅定片刻,请自便。”弥苦只是微微点头,口宣一声佛号便闭目不与,然后便是一阵轻灵之气从其身上散发而出,他也进入定境调息去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

    车厢之外夜色沉沉,大雪早已停止,许年轻手轻脚的来到马车之外。

    雪后清爽的空气弥漫在天地之间,出了一身冷汗后的许年此时已经将体内真灵运转起来,故而是不惧这冬夜的寒冷,若是普通人就这般大汗后出现在寒冷的冬夜,定然是会生上一场大病。

    商队马车停驻之地依旧是上次那个宽阔的校场,许年此刻就在在这空旷的校场中缓缓而行。

    天上有朦胧双月,有晦暗星斗几点,恰呈残缺周天星斗大阵之形,不知不觉中许年脑海中就按在典籍中的所见,以脚下步法将这残缺的阵图给渐渐补全。

    脚踩星位,行踏禹步,周身的真灵之气也在依着冥冥之中的星斗之力而运转着。

    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少年紧蹩着眉头,在校场中越行越快、越行越快……

    如果此刻有人在这寒风呼啸的校场路过,其定然会发现这里有个疯魔般身着单薄青衫之人在狂奔。

    微弱的真灵在如今更加坚韧粗实的经脉的中流淌,随着许年的脚步愈来愈快,这真灵的流转速度也愈来愈快,就如同一条刚刚从高山上奔腾而下的溪流突然进入干涸却异常宽阔的大河一般撒着欢想前流淌奔涌,并且随着周围支流所涌来的水流越来越多,而愈加发展壮大。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就在许年苦思冥想之中,或许是暗合了自然之理,或许是破而后立突破了瓶颈期,就在这不知不觉中许年其体内真灵却是在悄悄的发展壮大。

    脑海中在翻覆,前生所学与今生所修,不经意间融合在一起,许年在极力回想着典籍中的记载。

    箜篌教习的灵枢神针已经将自己的经脉修复,甚至还有了更好的变化,真灵也能依靠时间来恢复,但为什么自己的神书意无法催动了呢?莫非是需要自己,与这恶劣的冰风之境中再次体悟一番所有的定境么?

    想到此节,眼中无所见,心中只所想的少年竟在发足狂奔的绕圈而行中沉下心神,再次入定了!

    灵台一点光依旧如豆,定境中的环境依旧是茫茫无际的冰原与寒霜如刀的恶风——破局之法就当在这局中去寻!

第三百二十六章 焕发生机

    且说就这在凛凛朔风之中有一道青衫黑影在月色之下绕着校场发足狂奔,若是有普通人从此路过,定然会觉得那身形飘忽不定仿佛见鬼,但若是有修行者看到,定会发现这是一人在按照奇异的步法,配合着奇异的真灵流向在运功,当然若是再有高手在此,那就会惊讶的发现,这狂奔之人不仅是在运功修炼,更是与运动中陷入了深层定境之内!

    极寒的冰原与呼号的恶风之中,许年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他的心神所化之形此刻就站在曾经的萧萧易水边。

    破局当从局中求,许年缓步来到那残破的易水码头。

    曾经的这里有一慷慨悲歌之豪侠在此踏上扁舟,向西秦而去,如今有一经脉俱损之后百废待兴之人在此冥思。

    水是浑浊且滔滔之水,风是凌冽如刀之风。

    浑水、恶风……自己的定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百思不得解后的许年按照书院先生所授的观想法,与定境之中闭目按部就班的展开修持,丝毫不惧外面恶劣的环境。

    大河,自己所见过的大河有哪些?

    滔滔长江、滚滚黄河,前生华夏的母亲河,磅礴、绵远千万年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始终以奔流到海为最重目标。、

    这个世界的大河有那些?

    青龙城畔由青龙山脉百流汇聚而成的大清河,极西之地奔腾穿过大宋国土到东海联盟入海的滔滔北沧河,还有潞安府外的北沧河枝干潞河……

    这些大河或是气势磅礴若豪壮大汉、或是清清婉约如闺阁女子、又或是喜怒无常似六月孩儿脸,总之似乎其中并无一条有这易水河的萧萧之境。

    自己的神书都是依照前生对诗文经验的地理解去寻求那恰到好处的顿悟,但是自己似乎忽略了先生们曾讲过的问题,那就是去亲身体会,以身临其境为悟道之机。

    幻境中的所见,终究是幻境,似乎亲身悟道更为重要!

    可是自己现下所学的十几篇神书中,又有那些是能够碰到那身临其境之境呢?这似乎很难啊!

    ……

    定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当许年停下脚步之时,冬日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此刻黎明将至,少年因为大量的运动而浑身上下冒着白气,体内真灵现下已经汹涌澎湃如大江大河,但是这澎湃的真灵却是不能存续,其正在向几日之间所察觉的一样正在一点一点的缓缓消散,直到再次成为干涸河床中的一条潺潺溪流。

    这一真灵散逸状态的症结之所在便是神书幻境的衰败残破,因为许年能够察觉到,这些散逸的真灵并非是平白纯粹的被浪费,而是有一部分去往了心神之境中融入如灵台内的那册砖红色金芒神书。

    整理出一条解决问题思路的许年,此刻心中所想的皆是寻找个能够身临其境的实景去做尝试,但是天寒地冻又是彤云密布的冬日气候让他每每武功而返。

    不过,当在离开潞安府之后的第二天,许年尝试实景悟道的机会来临了。

    ……

    这里是易安原,那日马匪突袭商队之时的易安原。

    因为易安原上平坦无际,寒风长长呼啸而过也没有遮挡,故而风吹霜雪之下,在厚厚的枯草之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车队是在傍晚路过易安原的,这次因为刚从潞安府做过补充和修整,故而并没有在此停留的计划。

    车轮粼粼,轧在枯草上有着莫名柔软的感觉。

    许年正坐在车厢中和弥苦和尚分东西而坐,皆是闭目冥想修行的样子。

    车外傍晚初至,橘红的天边还有那么一抹阳光的余晖,就在这余晖之下,易安原上的雪动了起来,那是风吹雪动。

    许年的感知因为真灵的稀少和所能引导的天地元气的减少而大大折扣,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今他所能感受之地仅仅是车厢外的两三丈距离。

    微微叹了口气,许年停止了修行,打开车帘向外看去。

    好一个阴晴同在的冬天原野夜景!

    只见在太阳落山的极西之处,那夕阳余晖将身前一片彤云给镶上了灿灿金边,瑰丽一片,给人心生逆境不屈之感,而在那暮色沉沉没有星月出现的东方天边,则依旧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眼看着这三两天中又是一场大雪。

    阴极阳生、阳极阴生,自然之理也!

    一个念头忽然跳到少年的脑海之中,让许年忽然觉得冥思数日竟是有些不如外出一次偶尔的远眺!

    然后在目力所及之处,少年看到的一幕情景让他不由得身形一震。

    风吹草动、也是风吹雪动,此刻更是风吹而牛羊动!

    寒冬时节或许是家中存储的过冬牧草有些不够了,那远处的白茫茫的一片竟是羊群,黑灰色再侧的则是牛群!

    易安地,原野上。

    天似阴阳,恰割分晓。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天穹是为阴阳、牛羊也是为阴阳,许年在那忽有所感之际,眉心紫府、气海丹田两处同时又一股热力伴随着真灵油然而生!

    许年就这样在车尾目光茫然的看向远处那渐渐消失赶着牛羊的牧人,新的境遇有了新的感悟,许年丝毫时间不敢浪费,就这样在车尾寒风中打坐进入了内心幻境。

    所观想者,敕勒歌。

    丘陵与高山本是灰暗一片,草木万物早已死寂,自然也并无牛羊等物的存在,但是在许年现下新的感悟涌来之时,也带来了如春风般的神书之意!

    和风在于朔风争夺,温暖在和极寒拼斗……是相斥,又是相融,阴阳之隔的界限忽然就不再明显了。

    但是许年心神可以察觉的道便是这浩渺草原天地之中的破败之气正在渐渐减弱。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年的心神也跟随着那阴阳鱼的图案旋转起来,原野上所有的阴阳之气都在其感受之中,真灵与悄然之中升起,又在悄然之中混入了天地元气之内,如此往复循环,少年所能控制的元气愈来愈多、愈来愈多,直到以虚化实,在其体外也显现出越来越强的元气旋涡!

第三百二十七章 敕勒川的新生,少年的新生

    却说许年观易安原牧人放牧晚归而心生所感,立时进入了敕勒歌定境之中,在这亲身体验的过程中,许年发觉真灵运转的速度和天地元气的吸收皆是颇为顺利,而且在新生的阴阳交感之顿悟下,整个几近破碎荒芜的敕勒歌定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说明什么?

    这就代表着许年修复神书境的路子找对了!许年对此自然是喜不自胜,心中也放下了个沉重担子。

    不过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另一个更为艰难的开始,因为刻意的去寻找如此蕴含神书意的实景又是何其难也。

    前路并非坦途,修行仍需努力。

    ……

    看不见的漩涡如长鲸吸水般吸引着这易安原上的天地元气,许年这处天地元气快速聚集的变化自然引起了商队修行者们的注意,察觉的异变最快的自然是与许年同在一个车厢内的弥苦和尚。

    对于自己的这位入世接引人,弥苦和尚还是颇为在意的,就在元气突变的那一瞬间其便来到了车厢之外,不过当他看到许年面色和缓,不似痛苦之色,而且这汇聚而来的天地元气看似猛烈实则平柔时,弥苦知道这定然是趋好的一环,故而也就没有打扰许年的静修,而是就站在车厢之外为许年的修行护法。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尽,整个易安原再次陷入了冬日漫长的黑夜,阴云密布的苍穹无月也无星,依旧是给人沉寂压抑的感觉,但是此刻在许年的幻境之中,那敕勒川所幻化出来的草原则是将那冰雪彤云尽数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暖暖春风与绵绵春雨。

    幻境之中光阴如梭,春风春雨带来的勃勃生机以双目可见的速度在少年的眼前展现。

    去岁深埋地下的紫苜蓿草籽在解冻之后受到春雨的滋润而生根发芽,钻洞休眠的虫卵在感受到温度变化之时,缓缓的破茧而出,飞鸟出现在天空,游鱼显现于水底,牛羊也在一阵阵悠扬的牧歌声中出现在这边一望无际碧绿如茵的草原上。

    此情此景让许年想到了自己曾讲过的一篇课文。

    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蓝的发亮,蓝的通透,此时此刻这里的天的确如老先生所言,这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空气是那么清鲜,天空是那么明朗。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有小丘,平地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

    这美好的情景让许年欲要放声大喊高歌一曲,以表示他现下的愉快之情。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就在许年的放声高歌之时,在这篇茫茫的草原上,忽然出来的几声响亮悠远的对歌声,啦啦啦,呀呀呀的草原腔调格外的有韵味。

    这些对歌声似乎是在宣扬着牧民们擅歌的特场,不一会儿就在数个不同的方向传来,一唱一和,此起彼伏,竟是如同以大自然为舞台的交响乐一般。

    这舞台上牧民是主角,也是背景,无数的羊群在这别样的乐曲声中出现,仿佛是天际只见漂浮着的云朵。

    白色的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下来,在这缓缓的丘陵中时隐时现,走在哪里都象给无边的绿毯绣上了白色的大花,而且这花朵还是可以自动调整位置,形成别致的动态之美。

    草原上的那些小丘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就象许年曾经所见的写意画家尽情泼墨而不用墨线勾勒一样,当然这幅别致的画卷并非是用墨色调和,而是用那无数层次的绿色渲染。

    画师尽情也尽兴似是也沉浸在自家第一次尝试绿调渲染的作品中,于是乎,到处是翠色欲流,而且轻轻流入云天与大地交接之际。

    这种景色,是许年在之前的彻勒歌幻境中未曾见到的,那大地的绿色,天空的蓝色,移动的白色与嘹亮呼应的歌声,这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昂让向上之意,此情此景既让他惊叹,又让心间舒畅,既愿就这样驻足与小丘之顶,徜徉在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造化神奇之中,又想与那些欢畅的牧歌一起高唱一首赞歌或者高声吟诵一篇风萧萧马嘶鸣的草原雄奇之诗。

    高亢的牧歌嘹亮悠扬又多上了数倍,在这般人与自然无比和谐的环境中,活力十足的成群骏马和慢悠悠憨厚的大牛都有时候静立不动,好象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

    敕勒川、敕勒川!

    塞上江南、塞上江南,前生的河套地区,这是上苍赐予中原帝国最好的牧马之地,这是个翡翠的世界。连江南也未必有这样的景色啊!

    少年的心神在这草原盛景中徜徉,其体内真灵也在缓缓恢复,原本只是一条小溪的流量,如今已经堪堪好似乡间小河,而且许年感悟自敕勒歌中的感知神书意也已经恢复,不仅仅是简单的恢复,似乎还长足的进步,更是隐隐有了阴阳熔融破法之能

    这显然i意外之喜。

    当然这些还不够,还需要少年继续的修行,继续寻找那蕴藏在自然之境中脉脉天机。

    如果现下所学的所有神书皆是恢复,那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特异威能呢?

    许年对此充满了期待,同样的,他也对将自己从废人边缘给拯救回来的箜篌教习更加感激。

    ……

    无边的绿意仿佛一道大幕徐徐的展开又缓缓的落幕,当许年从这美丽的敕勒川幻境中回神过来的时候,座下马车车轮刚好驶过那易安原的界碑。

    许年睁开眼睛,浓云依旧密布但是那阳光却是依旧在缝隙中洒落下一遍灿烂的金黄,不知不觉从许年入定开始到现在,又是过了一整夜,而这一整夜中易安原上的天地元气欢快激荡从未停下,此皆是为少年神书所动。

    这里是自己第一次施展神书意杀人之地,也是自己破而后立之地,这里终究算是自己的机缘之地。

    看着身后的渐行渐远的易安原,少年心下默默想着。

    “许檀越,恭喜。”

    “和尚,有劳。”

    简短的致意之语不会削减两人的交情,少年知道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上半岁的和尚又是为自己护法了一整夜。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一样的村落

    车辚辚马萧萧,返程的元一甲辰商队终于来到了九秦山下的元一村。

    每逢有商队到达的日子对于元一村而言都是个小型的节日,有在商队中做事之人回家探亲,有商队所贩商品货物的补充,还有南来北往西山东海的诸多特产。

    因为弥苦和尚不是书院学子,也并没有得到书院先生的许可,故而到了元一村,也就是弥苦和尚与许年分开的日子,这也是弥苦和尚颇为遗憾之事。

    “和尚,中州城中有南北地客商,东西方异人也算是个历练的所在,正好官家赐给我一间归德郎将府邸,虽说地方不大,但却是临近四市八坊繁华之地,正好与你居住用于入世修行。”元一村落的中央广场之上,许年正配着弥苦和尚散步,而弥苦和尚也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周围与一路所见村落迥然不同的元一村。

    “贫僧谢过檀越。”

    初音菩萨坐下的门徒也并不推辞,极是爽快的应允了下来,丝毫不知道那座地处四市八坊繁华之处的府邸价值几何,当然这也与两人此刻的交情有关,情谊深处,这些自然都算不得什么,此刻弥苦和尚所在意是这方风情独特的村落,“许檀越,这元一村,贫僧在商队中有所耳闻,但是到了此地才知道其果然不凡,超出外间村落多矣,还请檀越为贫僧解惑……”

    “解惑?”

    许年微微一笑,“此事简单,随我一游元一村便知。”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薄薄的白色与元一村各家各户门楹上、粮囤上、院墙上等处红色的春联窗花形成鲜明对比,茫茫素白中的红色点缀更为整个村庄平添几分节日喜庆的气息,而这气息依靠的底蕴便是常年的丰衣足食、常年的安居乐业。

    面色红润的小孩儿,干净利索的妇人,孔武有力的男子……

    这些都是弥苦和尚一路走来经过的村庄中所难以见到的,一个简单地村落何以能培养出这等只有大富之家子弟才有的气象呢?

    这便是弥苦的疑问,其佛龛上所供奉的虽是初音但也是以济世救民皆万众疾苦为根本的大自在菩萨,是故作为弟子的他对民生上颇为感兴趣。

    一路之上,微微笑着的许年都是带着弥苦和尚在看着村中的一切,虽是看出了其疑惑,但是并未主动出言回答。

    许年不主动解答,弥苦和尚也不主动发问,就此经过繁华热闹的十字街,穿过广阔大气的中央广场,绕过冬日清雅的元一镜湖,又穿过一片冬日中草色枯黄但却是极为整洁的草地。

    “和尚,这就是答案。”

    许年停下了脚步目光看着前方,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别样的意味,或者是自豪、或者是荣光、又或者是感叹。

    两人的前方是那座顶上书写着元一两个篆字的巨型汉白玉牌坊,篆字古拙却剑气纵横,镇山石兽硕大威严且目光纵横睥睨,似乎是极有灵性的在看着每个到达山门之前的人。

    “风可进雨可进皇帝不可进,唔,好大的口气。”

    看到巨石牌坊之前那更为瞩目的巨大石碑,弥苦和尚口无遮拦的低低出声,“不知佛祖菩萨可否能进?”

    “自然是不能!”

    对于初出十万大山的弥苦和尚,许年知道其虽然聪慧且修为精深但是对于世俗人情上的功夫还很是浅显,本性淳朴也就喜好直言所想,故而对于这似乎是看不起元一书院的两句话,他也并未着恼,“这是大宋立国之君所题,地上君王为示敬重不入书院,那牌坊上元一二字有希伊先生剑意在,专斩神识之术,冥冥神佛无形也无质,自然也是不能进。”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贫僧听檀越曾言,元一藏书楼中有佛门典籍,也有研习释门之术的先生同门,贫僧觉得此虽佛祖菩萨泥塑之身不进,而实则其声已进,其神已进,比之那君王不入山门之说可要强上许多。”

    “这……和尚好生嘴利!”

    弥苦和尚听得许年之言,忽的口宣佛号道出了这么一句,立时把许年说得当下便是语塞一愣,随即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和尚你这禅机打得好,恩,佛门之言进入书院,的确可以算作神佛如山,好了,不提此节,你不是疑惑与为什么元一村比外面的村落甚至城镇还要富庶,百姓还要安乐有精气神么,这答案就在这山门之后!”

    “山门之后?”

    弥苦和尚的目光穿过那坐西朝东的巨大汉白玉山门,远远的朝那蜿蜒而上的山道看去——那山门之后的山道,不仅是山道也是书道更是人道、天道、大道!

    九秦山上本无路,而有人以大毅力大神通开凿出来山路;山路上剑气纵横有笔意连环之势颇得自然之趣,此即是对自然伟力的更改与贴合也是对自身性情的恣意挥洒。

    书院造就了开凿山路之人,然后有了这条山路,这条山路便是书院之人对天地之力的敬畏,也是对天地造物的无惧。

    天顺则民顺,天不顺则民改之。

    薄雪微微不多久就给冬日的九秦山披上了一层白纱,也给山门之外的两人衣衫上带来白色的点缀,良久之后,弥苦和尚终于出声:“贫僧懂了,元一村靠着九秦山,九秦山上又有这般气象万千的书院所在,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许年有些好奇的看着弥苦。

    “只可惜,并不是世间所有的村子都靠着山,并不是所有山上都有这样的书院……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弥苦和尚口宣一声悠悠佛号,这让许年适才为书院能庇护这么一方世外桃源般的村落而感到的骄傲自豪之情似乎也迅速削减下去。

    “双月之下的各国各有危急,就连战乱最少最为富庶的东海联盟也有贫民聚居之地,大宋西北皆有强邻并不安定,乱世之中,能活着已然不错……”

    许年此刻不由得又想起了前生红旗飘飘之下的华夏,即便是在物质相当丰富的那个时代,贫穷也从未消失,扶贫也一直是个知易行难之事,又遑论此刻生产力极其落后的双月之下诸国。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九秦山中人

    且说下午许年带着弥苦和尚共游元一村,其是为弥苦解惑,也是为了解心中之淤塞,待到晚间时两人便回到了元一驿站,相逢一场终有一别,将归德郎将府府邸宅契等物以及弥苦和尚去中州城之事拜托给的商队刘主事,又给小丫头冯小秧留下一封书信许年便悄然离开商队,与夜色中登上了九秦山。

    汉白玉牌坊之后的元一山道蜿蜒而绵长,这是许年第三次在山道上行走,如今的他攀登这留存有希伊先生书道剑意的石阶颇有些费力,毕竟在敕勒川定境中他增长的只侧重与感知,而非真灵的强度,而在此剑意纵横的山道上行走,在真灵较弱却感知强烈的情况下似乎并不是件好事。

    每踏上一级石阶,都宛如身临其境的迎着那数百年前的一剑。

    初次上山有书院先生的引导与遮挡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可真是另有一番登山滋味,不过好在那块沉重的金曜陨铁在早些时候被书院来人取走了,否则以许年现下的修为在这剑意山道上会更加的寸步难行。

    作为前代九秦帝国的视之为圣山之地,中州城外的九秦山脉的确是有些神异,就比如在九秦山外的天穹还是彤云密布,而在九秦范围之内则是月明星稀之景,仿佛外界的阴沉天气并不能影响到此间。

    山道上的身影慢慢前行,在经过一座小石桥之后来到一处上书有陶然二字的竹亭,此是为陶然亭,据传为曾经希伊先生开山凿石为路时陶然歇脚之处。

    此刻的少年气喘呼呼,虽有飒飒寒风但是依旧被汗水打湿了衣衫,进入正好处在背风处的竹亭,正好是个歇息之所。

    赤银双月当空,赤月濛濛、银月皎皎,星光一二却格外明亮,许年靠着竹亭阑干,感受着体内真灵的缓缓流动与这寂静的山中冬夜里看向苍穹。

    九秦山高,与山下之时感觉只要登上山道不到尽头便能摸到天穹,只是踏上山道之后才知道天穹更比一山高,即便是到了九秦山巅也不能触碰昊天分毫。

    许年尝试着伸手右手,摆了个恰到好处的造型,若是这个世界上有照相机将此刻的情景拍下,那定然是个绝妙的错位镜头,镜头中的少年是单手将两轮明月捧在掌心。

    就在少年在歇息之中按照前生中特殊的角度来讲那明月与星辰或放在指尖,或捧在手心,或停在手臂之时,忽然一股莫名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山道逾百丈,手可抚星月,夜深无人语,不见天上人。”

    蓦然之间许年心神一动,周遭场景骤然一变,深山之上忽然出现数道汉白玉长廊,与那青灰色的山岩形成鲜明对比,而这在这长廊周围则是亭台楼盖、雾霭云霞与松柏翠竹。

    若说它是个仙人之境,却是有着人世间的烟火气,但若说它是俗世凡间,那这些突兀出现的云霞楼台又作何解释?

    正在许年茫然之刻,此间的楼台与长廊上忽然热闹起来,欢笑嬉戏之声、丝竹管弦之乐由那高台之上传来,许年目光一凝向上看去,但见那云霞雾霭之中,有十余面貌娟好且秀丽的仕女或抚琴、或吹萧、或翩翩起舞、或悠悠而歌,在少年敏锐的感知之下,这些女子发翠毫金,丝丹缕素,神采生动又意趣淡雅,如画卷中人,也似仙宫来客。

    听着悠扬宛如凤鸣的笙箫之声,许年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不知在何处看过。

    凤鸣般的笙声,美丽婀娜的仕女,半山腰上的楼台……

    铿铿潇潇——

    忽然一声真正清朗鸣叫声响起,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其声琤崆、余韵袅袅,其音铮铮、悠扬渺渺……这是,这是凤鸣?那这里就是……就是凤楼?

    当少年看到一只七彩凤鸟从那山间峰峦处出现时,许年终于知道了眼前的所见为何。

    这是经典必背中夜宿山寺一诗的配图,华夏明大家仇英所做的吹箫引凤图!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恍惚之中,许年见到那高台之上的佳人跨凤而去,渺渺之中实乃仙子也!

    绕梁之音与深山之静在这一刻竟是达到了完美和谐的圆融统一,值此之际许年似有明悟,月华大作之下眼前幻境皆消,此时此刻虽然没有海量的天地元气涌入,但是少年的身形却格外的轻快,双月之辉洒落在他的身上,就如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灵一般。

    脚步轻快的出了陶然亭,身形顺着山势剑意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风中芦苇般摇摆但是却又似劲松修竹般挺立不倒,就这样飘飘荡荡的一路向上而行,那数百年前就蕴藏于此的剑意也成了少年前行的借力之处。

    经过飞来桥,踏上飞来石,山道剑意化作书道之势,笔意连绵东跌西荡却是保持着一贯如一挺拔之气,少年就是借着这连绵不断的挺拔险峻之笔意瞬间一气攀越至解剑池。

    解剑池,希伊先生登九秦而小天下睥睨群雄之所在。

    少年伫立池边见那潇洒恣意的解剑二字不由得心生向往之,遥想当年书院重兴威震天下,群雄拜山而在此不敢大声喧哗,一人之威四夷拜伏,纵开过开国之君赵九重仅在山下而不如山门,此当真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而这天上之人为谁?

    修行有成大能之士也!

    少年心头豁然开朗,星月之辉缓缓荡涤着经脉,身形也愈来愈快,愈来愈快,这蜿蜒的山路似乎也不再漫漫。

    顷刻之后,当少年停步之刻,出现在眼前的赫然便是那雄伟无比气象恢弘的元一正殿!

    朦胧月色之中,少年青衫薄,气息悠远立于正殿之外,而在那正殿外的朱红抱厦庭柱之下,赫然有一人正倚着栏杆等候着什么。

    “许兄?!”

    听得脚步声的那人看向山道路口,见到许年之时身上倦色尽去口中之语尽是欣喜。

    “赫连,你怎么在这?”这人正是好久不见的草原少年赫连十九。

第三百三十章 流言、形势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休息,我记得书院早就开课了,讲武堂的秦教谕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明天没精神是会被教谕先生训斥的啊……”

    许年看着前来相迎的草原少年,心下虽是感动,但也是说了许多,毕竟给教谕大人留下坏印象,对将来在书院的发展有些不利,但是随着许年一直说了许多话,但却是未曾听到草原少年的回音,当他有些奇怪的看向面前少年时,却发现草原少年满是自责之意,哽咽的说不出话。

    “赫连,你怎么哭了?”

    “许年,我都萧同年,你今次下山受了重伤,就连前去医治你的箜篌教习都损耗不小,如今都在闭关修养,这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都是我不好,幸好你回来了,若是真的出了事,这劳什子铁刀我要它有何用,我、我……”悔恨、后怕诸多心情涌上心头,赫连十九与泣声中又是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赫连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哪有飞燕说的那么夸张,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走了,走了,让其他同年见到会笑话我等的。”

    许年拍拍的草原少年的肩膀,安慰一番后,与其一起踏入元一门殿,向正前方的青龙大街走去,“对了,箜篌教习损耗不小,这是什么回事?听谁的说的?飞燕总不会说先生们的情况。”

    从适才草原少年的话头中,听出了关于箜篌教习之事,许年不由得仔细询问道,自己在青龙城时只觉女教习精神有些不济,但调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啊,为什么还要闭关,有这么严重吗。

    “许兄,这事是从那些曾经威胁过你我的高年纪学长处传出来的,说是为了救治你,箜篌教习使用了极耗真灵与心力的灵枢神针,这灵枢神针极其神异,堪称可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对施术之人的要求极高,能悟出灵枢篇的不少,真正能施针的却是寥寥,在这些又能力施针之人中愿意施针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此乃损己利人之术……”

    走在许年身侧的草原少年听得许年的询问,仔细的将自己所闻之事详细道来,“箜篌教习耗费了十余年修为来救治一个小小的新晋学子,再联系到似乎许兄你入试时箜篌教习便对你有许多照顾,进学之后丹药等物给予的也是极其慷慨,有许多人都在猜测你和箜篌教习的关系,还有的嫉妒的嚼舌根之人说你是箜篌教习在山下的私生子,甚至还有说你是……你是……”

    “你是什么?”许年听得流言中对箜篌教习的诋毁之言,心下既急且怒。

    “还说你是箜篌教习的面首……”看到许年暴怒的样子,草原少年语声不由得低了下来。

    “嗯?面首?”

    初时一愣,但瞬间便明白过来的许年简直怒不可遏,“什么!无稽之谈,胡言乱语!这都是谁传的胡话,书院中就没有先生管管这些流言么!”

    “有是有,留言刚出来时,甘露院的蓝柯教谕就斥责了那些背后传播流言之人,秦教谕还出手严惩了数人,只是对于这件事并无解释,流言虽然压了下来,但是其他人中心中之所想是压不下来的啊,尤其是箜篌教习闭关不出,萧飞燕萧同年也一同随侍不曾出听松书斋……”

    开始震怒之后,许年强压怒火将心情平复之后,听着草原少年将书院现下情况详细述说,他心中的震惊是难以描述的,对箜篌教习的感激也是无法言表的。

    “还有,许兄你是不是真的受伤过重,修为大退了?”冬日夜晚的青龙大道上寒风阵阵,但是不及人心之凉,草原少年忽的停下脚步向许年问道。

    “不错,这次受伤比较严重,虽然箜篌教习治好了我的经脉的,也引导出了真灵流转,但是神书意现下调动困难,能否恢复也只得看机缘。”许年如实道来。

    “那许兄你这就可要小心了。”草原少年面色更是一黯,低声道,“我听说上次那些人要趁着你修为倒退来找你的麻烦,还有我听说你的甲组几个成员间人心也有些涣散,尤其是现在年后方教谕打算废除五人组的团体合作修行模式,你组内的修行资源可是要看好了……”

    听着赫连十九的话,停下脚步的许年也不由的细细看着这位和自己一并从青龙城走来的草原少年,本是淳朴中带些憨直的他如今也能想到这么多人心无常之事了。

    “为什么方教谕要废除五人组修行之法?这不是去岁极为教谕大人刚刚修订推广的么?”少顷之后许年问道,然后迈动脚步继续前行。

    “据说是因为今春五大书院要共同举办一场大陆之下所有书院都能参加的比武大会,所有书院只限双十之龄以内的学子参加,仅能单人参加,而这次比试事关重大,所以为了调整修行方向和方式就改了修行模式……”

    草原少年低声的解释着,不知不觉便是到了陶朱台大门之前,看着门前的貔貅石兽,赫连十九话题一转,“许兄,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那些人,若是可能,最好在陶朱台多多休养一阵子,待到恢复些再出门,正面的都不怕,就怕那帮人暗地里出手……”

    “赫连,谢谢你来接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今次的下山也是我自愿的,我去寻那金曜陨铁也是为了找个下山的机会查些事情,你不用太过自责,还有这些天你也要注意,不用为了我的事和别人大动干戈,在书院里努力修行才是王道,你只要够强就没人赶来欺负你,刚才你不是也说了么,他们只是见到我功力消退之后才敢来找我麻烦——况且我这功力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办法。”

    许年拍了拍草原少年的后背又道,“这次寻来金曜陨铁,那公输止也算欠了你我一个人情,那人是个痴迷于炼器之人,倒也不算坏人,他的身份又高,背景也深,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想惊动先生们的话,你可以去找他。”

    稍作停顿之后,许年笑笑又道,“放心,此次下山我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也要闭关一段时日,那些小看我之人定然是会失望!赫连,修行第一,保重!”

    “好,许兄,保重,我等着你破关而出的那天。”

    受到许年言语的激励,草原少年的心情也莫名高昂起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复命,端木教习的安排

    端木教习的院落很是简单,陈设不多且冬日里的花朵并未开放,故而更显的院中的那株柏树硕大无比,虽然山中的隆冬比山下要更为寒冷,但是这株柏树还是那么的挺拔苍翠。

    晨霭还未散去,金色的朝阳之光洒落在这小小院落中,似乎此时的那青灰色的院墙,深黑色的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柏全都沐浴在这金色中带有些许玫瑰红的朝霞之内。

    “先生,我回来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静笃书斋中传出,这是回山的第一天清晨,许年前来向端木教习复命。

    “坐吧。”冬日之中的端木教习依旧是一身浆洗的发白的单薄青灰色长衫,有做晨课习惯的教习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卷,感受着自己门下弟子比往日沉寂得多真灵波动,他并不在意而是淡淡的出言问道,“此次下山可有所思?可有所获?”

    “弟子愚钝,或有所获,但却不能明鉴于心。此番下山弟子得遇诸多事,认识了许多人,也遇到了不能不出手之人与事……”

    “……弟子有愧与箜篌教习费劲心力之救治,但是也不能得闻赵公子之事而不救,若是再重来一次弟子还会前去救援。”

    许年坐在堂中下首,缓缓地将此行所遇到所见所闻向端木教习一一道出,从晨光熹微,一直到雾霭尽去天色大亮,少年寿所言才堪堪结束。

    “心意无悔便是顺应心意,顺心意则是念头通达,想来若是你未曾去王庭救援赵公子,这或许会成为你今后修行之中的心魔,我所问者并非是说你有错,而是想让你无需多虑。”端木教习正容端坐,目光直视许年,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弟子看个通透。

    “弟子不解。”少年疑惑。

    “箜篌教习既然愿意耗费功力救治与你,这自然有她的考量,你舍命去王庭劫牢救援赵如意是你的修行,箜篌教习之所为自然也是她的修行,所以你不用有自则之意,天道有常,时不破不立,经过箜篌教习的救治,你的修为虽然暂时还无法恢复,但是灵枢神针能打通人体奇经八脉,使根基稳固,对你而言当是件好事;而与箜篌教习而言,她也是有四五载光阴功力不得寸进,这次施展灵枢神针不仅是对其神书另有所悟,想来到了出关之时,修为也能突破瓶颈再上一个台阶……”端木教习语声变得温和,其目的自然是不想让许年有太多压力。

    “谢先生开解。”少年拜谢。

    “年后方教谕和秦教谕两人出山去大宋其他书院巡视,也会去金帐的北蟒书院和大夏的净土禅院,如今传回了消息言道今春之后,夏中之时双月之下五大书院共年龄在双十之下的所有学子共同在大宋、金帐、大夏三国西北交界之地的塔格玛苏荒城处举办比武大会,这是数百年来四大强国五大书院第一次共同组织的盛会,具体原因方、秦两位教谕还未回山故而我等还都不知晓,但想来这定然不是的一时兴起,其中定有深意。”

    端木教习点点头之后,又将这书院现下最为要紧之事讲给了许年,“届时天下英才都会到场,角逐胜出者当有极大的好处,陶朱台弟子不多,但也是有举荐参会之权,这几个月中你也要好好修养,若是无碍按照金教谕的意思是相让你去的。”

    “我?”许年心下一惊道,“这怎么能轮到弟子?且不说弟子的修为大退,即便的是下山之前弟子的功力也并未超过几位师兄……”

    “这个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金教谕有言塔格玛苏荒城之行,年纪越小越好,修为功力倒是在其次……至于究竟为什么,倒时自有教谕大人讲与你听。”

    端木教习顿了顿又道,“如今你旧伤未愈,急需修养,我这就修为一封报于文韬阁处,从现在开始到比武盟会之前所有的公共大课和月末考较你都不用参加了。”

    “这……”

    “就这么定了,你暂且去准备一下,三日后从我这领取信物道九秦后山知守峰上闭关去罢。”端木教习言罢,也不再多做解释,直接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做送客状。

    “是,弟子明白。”

    许年无法,只得行礼之后退出了的静笃书斋。

    屋外的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薄薄的积雪未曾化作水滴便在颇为灿烂的阳光下升华消失不见,许年行走在陶朱台的小径中,心下还是有些茫然。

    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状况?

    自己只不过是例行来向先生汇报下山见闻以及消除下山许可返还下山文书之事,怎么就被安排到后山闭关静修去了?

    少年茫然不解,但是当他会到寝舍区之后便明白了端木教习的良苦用心。

    “小师弟,你回来了?来,我这有话嘱咐你。”

    刚刚进入寝舍小院,许年便看到那欲要出门的鲍付鲍学长向他招手的同时又折返进入寝舍,昨晚鲍付并未回寝舍,大概是应当去静室静修了。

    “鲍师兄,这是……”进入熟悉的寝舍,许年只见鲍付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许年不由得有些迟疑。

    “小师弟,这次你下山是不是受了重伤,是不是连累箜篌教习修为倒退了,是不是还结识了个和尚做朋友……”一连串的问句从的鲍付口中说出,让许年感到的书院之中的消息传播速度果然够快。

    “回师兄,确有此事,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这事书院都传遍啦,虽然先生们压制了流言但是对你还是极为不利。”

    许年刚要解释,但却被鲍付急急的打断了话头,“师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本就是去岁的榜首,风头自然一时无两,纵然是明阶的天赋但依旧能打败高阶学长,当时就有人说要杀杀你的威风,但碍于先生们的保护,无人敢动手,只有陆甲几个受人蛊惑去找你的麻烦,可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有何不同,师兄请讲。”许年为鲍付倒上一杯热茶后问道,昨日从赫连十九处听得的内容并不详细,此刻他想从自己这位消息甚是灵通的师兄身上知道书院中对他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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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966/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作者:三省九思所写的《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为转载作品,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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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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