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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全文阅读

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全文阅读

关于写这本书的初衷

    这是九思发在起点的第二本书,关于写这本书的初衷,是九思一直很喜欢老祖宗们留下的传统文化。

    小时候很为连城诀中的唐诗剑法而感到新奇,那时作为读者的自己,便有了以诗文显化神通的想法萌芽,时隔多年,如今九思自己下场写书,才真正将之诉诸于纸面。

    这本书的成绩虽然不好,但是我仍旧会将其写下去,一直到将所有的故事讲述完整,毕竟这是曾经九思的一个小小愿望。

    关于篇幅,一百万字是最低限度,二百万字是最初的设计。

    最后感谢书友们,无论是批评还是鼓励都是对九思最大的支持。

    码字的路上有书友相伴,是九思的幸运。

跨年夜、2018 、暂时的句号

    先感谢诸位支持九思的读者老爷们,没有诸位的支持,九思也不会写到现在。

    九思兼职码字写文,从17年暑假入行到现在,这算是第二本。

    这本的成绩很差,但也算达成百万扑街写手成就,算是小小满足了九思心中那一点点埋藏已久当个作家的心愿。

    从这本书中九思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比如行文平淡,爽点不足等等。

    虽然很不好意思说,但还是得说出——这本书完结了。

    完结在一百零七万字上。

    完结仓促,请诸位读者老爷原谅则个,实在是因为成绩不好,当然这其中自己的锅最大,比方说准备仓促,定位有误等等,身为新人写手的错误都在九思身上出现过。

    解释不如行动,九思先圆润的离开几个月,打算在寒假中多多学习,将那些不足化作积累的经验去努力提高下一本书的质量。

    这是暂时的句号,相信下一本会更好。

    二零一九年凌晨,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祝诸位读者老爷们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再次感谢诸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第一章 知行如一许流年,灼灼荧惑本不语,

    这是一个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故事开端。

    嘀嘟嘀嘟……嘀嘟嘀嘟……

    刺耳的救护车警报声穿过两条大街,一前一后两辆救护车闪烁着警笛疾驰着进入了这所三甲医院的大门,伴随着急急的刹车声,几个医务人员从救护车上抬下了两个担架,当前一个担架上的是一个嘴角流血,左胳膊以一个奇怪姿势弯曲、约莫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另一个担架上的则是一个虽然昏迷但看不到外伤的小女孩。

    进入急救大厅门口,早就做好准备在此接应的医护人员们已是推着急救诊疗移动床在此等候。

    将担架放在了移动床上,一名主治大夫模样的中年医生匆匆大略检查过担架上两人的伤势随后便大声喊道:“快把这个小伙子送手术室。你,去喊刘大夫,你去手术室准备,你们推着这个小姑娘先去做CT,出了结果再去观察室观察……”

    随着中年医生的安排,急救中心的医护人员们都忙碌了起来。

    “让让、让让……”

    “快点、快点!”

    “快去叫刘医生!”

    在这所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中,几个医务人员一前一后推着两辆急救诊疗移动床分别向着急救室和CT室奔去。

    片刻之后急救中心外又来了许多亲属模样满面焦急的男男女女。

    “大夫,大夫,我家倩倩在哪?”一个中年妇女拦下一名行色匆匆端着药品器材的护士问道

    “是刚才那个出车祸的小姑娘么?送去CT室了……”小护士看到这妇女,心下已是明白了些许,这应该就是那小姑娘的母亲吧。

    得知了小姑娘的去处,一众家属们急急忙忙的都向CT室跑去,不一会儿那小女孩儿的CT室门外就挤满了人。而与此相反,在那青年的手术室外的则是冷冷清清。

    青年名叫许年,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他被遗弃时襁褓中有个许字,又因为是在大年三十被放到了孤儿院门口,故而被孤儿院院长张爷爷取名为许年。

    许年,生身父母许你流年,奈何血脉之深不及子女情浅。

    许年虽在襁褓中时便被父母遗弃,但喜爱读书的他向来以书籍中饱经磨难最终成功的主人公们自诩,故而他纵然身世凄凉却依旧心向光明。

    当然这也和他那慈祥可亲的孤儿院院长张爷爷教导有关,至今他还记得张爷爷曾经对他讲过的第一课。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们,你们要与人为善,努力读书学习,做一个有爱心,对社会有用的人……”

    懵懵懂懂的许年第一堂课上是如此听得,是如此讲给小伙伴的,也是如此做的,因为张爷爷和书本上都还曾说过“知行合一”“言必信,行必果”。

    如此一晃二十多年,从孤儿院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一路走来在好心人的资助下许年最后成为一名定向委培师范生。选择师范院校的原因其一是学费低的近乎全免,最重要的则是他始终牢记院长张爷爷的话,做一个有爱心,对社会有用的人。

    最终,大学四年之后许年从那所省属师范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一所乡镇小学任教,这里地处东部乡村,各项基础设施虽然并不完善,连宿舍都是租赁下来的平房,吃饭也没有食堂,要几个人搭伙做饭,但是相比于偏远山区、老区这里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在许年看来做一名老师,择其善者而育之,择其不善者而教导之,正是践行其理念的极佳途径。

    今天是许年成为一名小学教师的第二个年头,这天中午放学后,他作为班主任正带着班内学生们整队放学,而就在此时,突发急变!

    学校对面正在施工的工地上冲出一辆失控的翻斗斯太尔砂土车,在那驾驶室挡风玻璃后,可以清楚地看见司机那惊恐不已的脸色,眼看着就要撞上了走在队尾的班中小女孩倩倩!

    倩倩是个调皮的女孩儿,倩倩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儿,但八岁的孩子犯错误上天也会原谅的,倩倩是个好孩子,她不应该受伤……

    脑海中翻滚着莫名的情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年猛地的箭步上前将小女孩抱在了怀中,此刻那失控的砂土车已经到了近前,抱着小女孩闪身离开砂土车的撞击范围已经没时间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许年下意识的转身将小女孩护在怀中向前推开,将后背对向疾驰而来的斯太尔……

    就这样在那猛烈的撞击中,许年抱着小女孩儿飞出了好远、好远……依稀记得的最后场景好似是蓝蓝的天空和悠悠白云,然后即是隐约看见附近不远处,只是擦破了点皮的小女孩,许年自嘲的一个苦笑后便在剧痛中昏迷了过去。

    当许年再次醒来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做出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在走廊的另一侧的观察室中,自己班中的学生倩倩已然醒转,她的妈妈正在紧握着小女孩的手留下来的欣喜的泪水,隐约听到医生的嘱咐,道是小女孩只是膝盖手臂轻度擦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静养休息几日即可。

    许年听得这个结果,正在为小女孩感到高兴的时候,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为什么自己能听到那么远的说话声,为什么自己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自己没有脚踏实地之感……

    猛然回头,许年看到是亮着红灯的手术室,透过门缝,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自己还有谁?

    急急前走几步,就这样门也没推飘然进了手术室,许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那归于一条直线的心电图,耳边听着主刀医生的叹气惋惜声。

    “可惜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啊!那个小姑娘怎样了?”

    “被他护住的小女孩没事,现在已经醒了,那小女孩是他的学生……”

    “刘主任,我想那个小女孩没事,他也是求仁得仁、得其所愿吧……”

    “对了,怎么不见他的亲人来?”

    “他叫许年,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

    “哦,这样啊……”

    原来,我已经死了……

    随着许年这一念头在心中升起,不知从空中何处出现了一个光的旋涡,许年的灵魂瞬间被吸了进去,在之后许年便浑浑噩噩中只觉无边的黑暗与混沌……

    与此同时,在一片广袤的大陆上有一赤红一银白两轮明月的夜空中,一颗赤红之星在两月只间忽隐忽现,如是者三次,然后便忽的消失不见。

    大陆东方一座雄壮大城中的观星台上有一位峨冠博带的老者手持羽扇瞭望星空,见此异像左手拇指在指节上快速轻点,约莫数十次次后,老者的眉头渐渐舒展时,忽听身后传来一轻轻说话声:

    “先生,观星台风大,披上这件鹤氅吧。”

    老者闻声微微分神,指尖已是错乱,刚刚探得的一丝天机便就此消散了,回头看了看手捧鹤氅大衣的童子,老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

    那童子见状知是自己出声误了老者的卜算,心下一慌连连下拜称罪。

    被称为先生的老者看着童子,沉默良久后,淡淡道:“无妨,此虽汝无心之失,亦当属天意,记着传令下去,今后吾观星之时,任何人不得登观星台。”

    “你下去罢。”老者一挥羽扇转身抬头又看向苍茫夜空,赤月萧杀如故,银月淡淡依旧,两月之间刚才星现的地方哪里还见得半分荧惑星的影子。

    童子口中应是,谢过老者的饶恕,诚惶诚恐的下了观星台。

    此刻再次仰望星空的老者口中喃喃道:“双月凌空,荧惑星现,三出三隐,福祸难料……”

    就在同一时刻,极西万僧诵经之地的佛塔上,北方雪山之巅宫殿露台上,东方浩瀚波涛的突兀孤岛上,也看到了同样的天象,也传来的相似的感叹。

    荧惑隐现,双月生变。

第二章 银鞍踏青骢,千里侠客行

    万物混沌,无边无际的漆黑中,不知何时忽的出现一点亮光,浑浑噩噩的许年不由自主的向那亮光处行去,然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和阵阵的疼痛,许年睁开了眼睛。

    有痛感是那极好的,这说明自己还活着。

    下一刻,许年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脱口而出的竟是哇哇的啼哭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小胳膊小腿,此时正被一名夜色中看不清面孔的着甲武将用布系在怀中。

    眼睛转动打量了下四周,那身着黑色盔甲的武将胯下青色骏马,背负一柄宝剑,手提一杆铁枪,在被一群杀意凌厉的黑衣人包围圈中,来回冲杀,那铁枪到处,隐有神光吞吐闪烁,围攻之人皆衣甲洞穿,血如泉涌……

    莫不是自己如小说中那般穿越成了那阿斗刘禅?抱着我的这员持枪大将莫不就是那锦衣白马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云赵子龙?自己要成为皇二代了么?唔,我要励精图治,兴师北伐,灭魏除吴……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呐……

    瞧见这般光景,许年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了三国演义中的情节,但是下一刻,他的猜测就被瞬间推翻了。

    “杜将军,莫要挣扎了,速速下马受降吧,只要交出归德府余孽,我保你在殿下账前一个宁远将军之位,这里有五百黑衣卫,皆是明阶高手,任你插翅也飞不出去。”不远处的一匹墨色骏马上端坐着一名看似人畜无害的黑衣文士朗声道。

    不过黑甲武将回答他的是一声暴喝:“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霎时间,就见那铁枪之上青光爆射一丈有余,宛如武侠小说中神异的剑芒,青骢马向前一跃,枪芒青光到处周遭十余名黑衣人尽数不动,片刻后才滑倒在地,断为两截,但见那衣甲平齐处,创口光滑,血流如注!

    “杜将军不愧是唐阶天赋,只是以你现在这这个状态还能用催动几次侠客行功法呢?”墨色骏马上的黑衣文士见此不怒反赞,但随即便面色一厉挥手大声喝道:“尔既负隅顽抗,就休怪我不念昔日同袍之情,放箭。”

    嗤嗤嗤嗤……

    此刻但闻无数道破空之声响起!从那漆黑的夜色中不知有多少弓箭手在埋伏,而且又听那黑衣文士长吟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这一首诗的吟哦声刚刚落下,便见那夜空中的箭矢如同加了增益BUFF一般,隐有幽光附着,铁质箭头反射着或蓝或红的冷冷月光,箭速也快了两倍不止。

    杜将军、侠客行与丈许枪芒、塞下曲和流星般的箭矢……这尼玛是三国么?黑甲武将怀中的幼小许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震惊。

    这一瞬间看着那须臾即至的漫天箭雨,许年都来不及闭眼,心中只道自己就是那最悲催的穿越者么,刚一见天日便要再入轮回了么,不,还没见到太阳,只见到了月亮……还是一红一蓝两个,这是个什么世界啊,莫非我是在梦中……可、可这梦也太过真实了吧……

    就在许年无可奈何的束手待毙时……不束手也是待毙,那小胳膊小腿有什么用呢……

    又听闻铁枪舞动的呼呼风声,其中间或一两声闷哼,再之后便不闻枪声与箭声,取而代之的是片刻安静。许年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闭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那黑甲武士在刚才的箭雨中尧是慎用如此,身上还是被射中了两只箭矢。

    “杜将军好一手侠客行,好一手万象枪术!若是今日你单枪匹马在此,我这麾下五百黑衣卫还真留不住你,不过杜将军你若是还不放下怀中那归德府余孽,那今夜此地就是你他日祭奠之处!”黑衣文士话音刚落,口中大喝一声:“神机弩何在?!”

    随后他又急速长吟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又是一首塞下曲!

    瞬间嗤嗤嗤嗤破空声又起,夜色中数百只弩箭犹如被一双巨手收拢指路一般,寒光四射,霜雪加身,于这双月当空之下向黑衣武将电闪而去,这声势浩大的一击须臾将至。

    在刚才黑衣文士吟诗加持箭雨的时候,黑甲武将也没有坐以待毙,只听得他口中一字一句吐出: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一语既出,黑甲武将手中纷舞的铁枪瞬间收回挂在青骢马侧,反手拔出背后宝剑向右前斩落,但见清光似匹练,右前方顿时出现一个缺口,他纵马急速折转前行,就要逃出这被围堵的圈子。

    但,那身后的如电若闪的弩箭也在空中折转,不见半分迟滞,眼看就要追了上来!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随着诗句一句句低声出口,黑衣武将的鼻口之中血色汩汩而出,但是他此刻的气势也逐节攀升,仿佛体内真气被激发的如紫霞彩练当空,真的五岳之重倒悬若鸿毛。

    终于,那数百只弩箭形成的巨箭来到了青骢马后,但此时黑甲武将也已然聚集起气势将侠客行天书中威力最强的一句低吟完毕。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杀!”

    一声暴喝中,背后宝剑脱手而出撞向巨箭,与此同时那电闪急速前驰的青骢马一声哀鸣,不符合物理常规的折转了一百六十度角,两人一马堪堪错过那剑箭相击的震波碎片,黑甲武将不知何时双手已然提起了铁枪向前,刹那间,他人马合一反身化作一道夜空中的白光冲向那刚才指挥若定的黑衣文士。

    原来,

    这一切都是黑甲武将算计好的!

    从一开始的右前斩冲出重围,到逃遁中燃烧天赋神书凝聚气势,再到引得黑衣卫和黑衣文士消耗心神功力演化巨箭追击,最终是折转擒贼擒王,反转冲向黑衣文士。

    因为他知道,不斩杀了黑衣文士这个和他同为唐阶的远程弓弩系高手,他这个近战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数百丈的距离须臾而至,武将怀中的许年眼睛朝向前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仿佛能看到那黑衣文士终于不再淡定自若反而是遍布惊恐的脸色。

    “杜平川,你竟然燃烧天赋神书!”

    白光闪过,墨色骏马上依然不见人影,这是黑衣文士在这个世界中的最后一句遗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黑甲将军坐下的并不是白马,但是依旧快若闪电势比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数百丈距离化成一瞬取人性命,一人一马去势不减,在闪电与白光的环绕下向前疾驰而去,随后不知所踪……

    刚才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黑衣人一方就从猫戏老鼠般的胜券在握,变成了如今这般主将身死甚至尸骨无存,而且在刚才的交战中,五百黑衣卫死伤近半数,就连密林中的三百神机弓弩手也被反射的流矢击杀近百!

    双月之下,爆炎赤月与皎皎银月交相辉映,似是一双神祇的眼睛在看着这一幕人间埋伏截杀与反截杀的戏剧。

    三营往昔杀人如麻的黑衣卫剩余残兵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光影,尽皆心神俱裂,手足冰凉,战战兢兢,无一人上前追赶。

    当然,他们即便有意想追也是追之不及。

第三章 华夏经典,天赋神书

    耳边是嗖嗖的劲风声,在许年看不到的前方一会儿时乱石,一会儿是丛林,一会儿是河流沼泽,一会儿又是草地……

    怎么把“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两句放在了最后,将军你的侠客行背颠倒了呀……

    就在如此状况下,身处黑甲武将怀中的许年,还有着前生身为教师的些许习惯,忍不住吐槽道,只不过那话声出口又变成了咿咿呀呀之语。

    两人一马不知前行了多少里路,由双月当空到晨光熹微,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此时许年也终于看清了黑甲武将的脸。

    须发皆白,眼窝深陷,面无血色。

    这全然不似昨夜月光下那中气十足不过些微力疲的中年武将,这已是油尽灯枯之像!

    渐行渐缓,不知是身处哪一处山谷,坐下青骢马一点嘶鸣也无的忽然闷声倒地,原来这神骏的青骢马早已在那化作流星折转之时已然死去,所倚仗奔行至此的不过是那黑甲武将的天赋神书之神异。

    如今黑甲武将燃尽全数精气神力操控傀儡马遁入此地,油尽灯枯,只余一点心头执念便是将小主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此刻前方看起来似是一处平静的山谷,周围有踩踏而成的小路和断枝,想来应当是有人家在附近,当是能收养怀中婴儿,自己这具身体再也无法前行,只能做到这些了……

    你可不能死啊,在这荒山野岭之地,看着这么原生态环保景象,保不齐就有什么豺狼虎豹的,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胳膊小腿那不是在等死吗?

    许年看不到黑甲武将身后的山谷,他可不想才见天日就再入轮回,出于对危险与死亡恐惧,他不住的踢腾着腿脚,口中也随之呼喊着。

    而此时油尽灯枯,心念尽去的黑甲武将看着怀中的咿呀咿呀的婴儿艰难咧嘴的苦笑一声,喃喃道:

    “属下不能护佑小主人左右……”

    话未说完便轰然倒地,双目也缓缓阖上。

    许年见此暗道一声苦也,但一向乐天的他并没有心灰意冷,也没有放弃,依旧咿咿呀呀的呼喊着,万一有一个好心人路过呢,不过他没有去想的是万一自己的动静招来个野狼呢……

    好在上苍的眷顾这次终于到了许年身上,并没有将他抛弃。

    熹微的晨光中,从不远处的山谷中走出来一名手持长枪腰背弓箭猎户模样的中年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有这般勤劳为生计奔波的猎户,这句话可以换做早起的动物被人猎一句也甚为妥帖。

    正打算向山里走去的猎户忽然听到了许年的啼哭声,循声走来后见到了死在了路边的黑甲武将和他护在襁褓中的许年。

    猎户见此眉头一皱以为是自己的行藏被发现了,于是走到四周查看。

    此时许年以为猎户是要走,连忙努力调动那极为陌生的身躯做出了一个笑脸的模样,做出这番动作几乎耗尽了这句小小身躯的力量,不过功夫不废有心人,伴随着笑脸还有两声咯咯呵呵的笑声。

    猎户看到黑甲骑士怀中方才还在啼哭的婴儿,见到自己时非但止住了哭声还笑出声响,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后便是心生怜爱,急忙上前蹲下解开了绑带,笨拙的将婴儿了抱了起来。

    扒开襁褓,手摸到一块印着奇异花纹的玉佩,他再看向里面,不由得心下一喜仰头看向天边的朝霞口中喃喃道:

    “上苍垂怜,是个男孩儿,这是您听到了小人的祈求赐下的吗……”

    猎户跪地向上苍拜伏后,就向那马匹和死去的黑甲武将处搜索过去,他想要知道怀中婴儿的身份。但不曾想,刚一碰触到盔甲就眼前生尘,那盔甲竟然点点碎裂化为了齑粉。

    原来黑甲骑士身上的盔甲在昨夜激烈的战斗和如此高速的长途奔袭中早已是脆弱不堪,刚才还能成型是因为其燃烧天赋神书带来的威能在他死后还犹存最后一缕真气,此时那一缕威能已然消散殆尽,盔甲随即便分崩离析。背囊中的物品除了一块玄铁腰牌余者同样粉碎,剩下的还有那柄不知何种材质所打造的铁枪。

    猎户见状,收拾起铁枪和玄铁腰牌,将武将和马匹的尸体拖到一旁密林中草草收敛一番,之后便是趁着天还未大亮,抱着怀中婴儿返回了山谷家中。

    ……

    春去秋来,冬雪夏花,不知经过几多寒暑。

    这处山谷内的场院中,传出一声声咚咚的响声,这个声音似乎是再用棍在敲打硬木,但又有些不像,如果是出自世家宗门或者大派的子弟,那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就可以判断出来来由,这是在练枪,而且是练铁枪的声响,因为其中并无白蜡杆大枪的抖动声。

    那是一个有着炯炯有神眼睛的少年,一根青色带子将他长长的黑发束起,他的身量不高,有些偏瘦,看其年龄约莫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这和他手中提着的那柄长长的丈许铁枪并不相称。

    尤其是这少年双手提着一柄丈五铁枪平静且认真的对着一个木桩和干草扎成的假人练习的画面显得格外突兀,这让人忍不住要将那柄铁枪换成一杆木枪。

    拨、刺、挑、再拨、再刺、再挑……

    如是往复循环不止,场院中的少年一板一眼的反复做着几个简单而直接的动作。

    从早上的晨光熹微到如今的时至正午的大汗淋漓一刻不曾停歇。

    终于,少年停止了练习,将那铁枪斜靠在了一旁的草垛上,活动活动筋骨,做了几个奇怪的姿势,然后深深呼吸几口气后,才躺在了草垛旁。

    这少年正是魂穿至此的许年。

    极为巧合的是,收养许年的猎户也姓许,名叫许成虎,给他取名也单单一个年字,

    这一世他仍然叫做许年,

    他仍然是那生身父母许你流年,奈何血脉之深不及子女缘浅的许年。

    不过好在这次得上苍眷顾,有许成虎许猎户收养了他。

    山谷中只有许成虎孤寡一人久居于此,偶尔拿些猎物毛皮前去山下集市换些日用品,他有一手好枪法和好箭术,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去关心,去究根问底,因为在着山谷中只有他一人和刚刚捡来许年。

    即便是长大后的许年也没有问过,在他的猜测中,自己的养父无非是逃难或避仇而来,谁没有几个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呢。

    许猎户并没有告诉许年他是捡来的,对他待如亲子,极为关爱。

    对于自己为何能到达此地,想来那曾经的婴儿在那一夜激烈的战斗中早已失去了意识才让自己夺舍的吧,许年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关于这具身体的身世他能隐约猜到一二,从身旁这柄铁枪和家中藏起的那块腰牌,还有那一夜隐约听闻的杜平川、归德府余孽等只言片语,不难推断出,或许自己是那归德府中主人的儿子,只是无从得知归德府是个怎样的地方。

    其实这些都并不重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之久的许年,有养父的关爱,他已经很是知足了,也因此他从未戳破这个他早已知晓的秘密。

    除了许猎户的关爱,许年对另外一事更感兴趣——那便是这个世界中的功法,和前生有千丝万缕莫名关系的功法。

    这里是双月大陆,因每到夜晚空中赤月和银月同时登空而得名。那红月张籍前世从未见过,那银月倒是和前世的月亮有八分相似。

    从在山谷中闲暇许成虎教授自己读书识字的时候,许年得知双月大陆上的人们以神书天赋将功法分为九阶,从高到低分别冠以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的名号,其上还有那只被几个大宗门所掌握的稀有的先秦级功法,被称为超品,也被称为第十阶。

    这个世界上拥有超品神书天赋功法传承的只有寥寥数人,皆是惊才绝艳开宗立派之辈,比如元一书院,比如北蟒书院,比如净土禅院,比如逍遥书院,再比如栖霞书院,这几大宗门的创派之人皆身具先秦级功法。

    除开这些顶尖大宗门不说,只要是能达到隋或者唐级就能成为一地之宗师,聚拢弟子传法开创个小门派都不成问题。那夜中的黑甲武将和黑衣文士都是唐阶,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叱咤风云,能留下名号的人物。

    最弱的当属清阶神书天赋,但是有些情况也不能全按这分阶论之,因为有的功法在神碑阁抽选时评为低阶,但是或许另有妙用,这就需要各自的修行和体悟了。

    初闻这个分阶名称,许年是及其吃惊的,因为除却三国魏蜀吴,南北朝和五代十国后,这不就是前世所学的历史年号吗,不过这个惊讶随着许年了解到何为神书天赋也就释然,知晓为何有此之分了。

    神书天赋的获得有两种途径,第一种途径是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到了十六岁去周遭大城参加成年礼仪式时,与成年礼上经由各国镇国书院的主持抽取神书天赋,从而沟通天地元气。这是最常见的一种,十六岁的这次抽取,是面向所有国人的,也是免费的。错过这一机会就需要自己花钱去书院派驻在各城的镇守处抽取了。

    第二种途径则是天资卓越之辈,在苦读经典时因缘际会而顿悟,由此接触到那玄之又玄存在于星海双月间的诗文经义,从而沟通天地元气。不过能以此获得神书天赋的人非志坚勤学、惊才绝艳、际遇天授、气运加身之辈不可,可谓是万中无一。

    这些途径还算罢了,许年当时听得只是好奇,但最让他吃惊的是,那抽取的神书天赋竟是许年前生所读过的华夏历史文化经典篇章!

    脑海中时常想起双月大陆上传言是最强的那几部镇国神书。

    大宋帝国有两大书院元一书院的镇院神书是创院山长木聃先生传下来的道德经,栖霞书院的则是诗经风卷;

    草原金帐汗国的北蟒神庭的镇院神书是周易十八篇;

    西戎帝国净土禅院的镇院神书是金刚经;

    东海联盟逍遥书院的则是庄子。

    当然除了这五大先秦级书院,各国各地还有许多秦汉晋隋唐级等小书院,只是那些都影响不了大局。

    在双月之下的五大书院,大宋帝国独占其二,因此底蕴与国力也是最为深厚的。

第四章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夏日的山谷里有鸣蝉啁啁,飞鸟啾啾,远处还有山上融雪而成的一处矮瀑,依着谷中地势上为飞瀑,下为浅潭,水声哗哗悦耳中,涨溢而出化作一条清澈的小溪穿谷下行,直到山脚,实乃一处幽静隐蔽的桃源所在。

    场院中零零落落的长着些不知名的小草,许年此时口中叼着支不知名的长长草叶躺在柴垛旁,他的身边斜靠着一柄丈五铁枪。

    这个世界有他最熟能成诵的华夏典籍,而且这些典籍经过各大书院所藏天碑点化牵引气机后能够沟通天地元气,如同那DND世界中的魔网一般,能够借着所领悟的天碑神书文章御使天地间游离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

    根据天赋神书的不同,这些神书的神通下可以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方便日常生活,也能加快修行速度,御水控火,上可以呼风唤雨,引雷聚电,甚至还能撒豆成兵,搬山倒海,至于那传说中的跨越空间逆转时间也在这广袤的双月大陆上有些许传闻。

    这是一个精彩的世界,还有将近一年,到明年的夏日自己才到十六岁,好慢啊,自己的天赋神书会是哪一篇文章呢?

    许年如是想着。

    梦里岁月已然隔世,这是个全新的开始,对今生的未来,他充满了期待。

    ……

    “喂,草垛边那个!怎么还在那偷懒发呆!我刚才看到许伯伯回来了,背篓里好像有好几只锦鸡呢,上次你做那个叫花鸡不错,这次我还要吃。”

    就在许年练枪累了靠在草垛上休息畅想未来之时,耳边忽然传来银铃般清脆甜美的说话声。

    循声望去,但见在场院边上的小山包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道姑。

    那小道姑身穿黑白色道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软布帽,没盖住的耳边凌乱发梢上有攀山越岭时不知在哪蹭到的草叶,脸上也有一抹灰尘,说话间小嘴微张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加之她的眼珠漆黑,骨碌碌转着甚是灵动,因此虽是有那草叶灰尘略显狼狈但也难掩那钟灵毓秀之色。

    “哪里来的小馋猫?”许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抄起身旁铁枪往肩头一扛,露齿向着那山包的方向半笑半喝道。

    小道姑也不见怪,拍了拍手从山包上一跃而下,笑嘻嘻的边向前走边道:“哪里有馋猫?馋猫吃鱼,我盈盈道长可不喜欢吃鱼,我要吃鸡翅膀,我要吃鸡腿,我还要吃鸡爪……”

    小道姑一边向许年走来一边掰着沾染了泥土的小手数着。

    “好好好,盈盈道长,别数了别数了,在这么数下去我爹打的这几只锦鸡可就都要进了你的肚子……”许年笑着摆了摆右手道,“走啦,去我家,我这就去做,话说今天你怎么有空跑出来了……”

    如此玩闹一般的对话中,少年和小道姑结伴向许猎户家走去。

    ……

    许年和小道姑的相遇是一个巧合,那是一个秋意正浓的中午。

    山中的秋天比山下来的要早一些,此时山下树木还有些许晚绿而山中已是秋叶落尽,许年和父亲许成虎在山中打猎准备过冬的粮食。

    作为双月大陆上的猎户并不容易,因为山中并不仅有许年前生所见过的普通野兽,还有那具有奇异能力的凶兽,碰上了便是一番苦战,不过若是能够斩杀凶兽,就能够得其额间元晶,元晶经过符文激发后可以发出诸多妙用,是类似高能电池一般的存在,这在山下能够卖个好价钱。

    那次父子两人走到了离山谷很远的地方,经过一上午的捕猎,只遇到两只弱小的黑羊凶兽,其余的就是野猪鸡兔等普通动物,总的来说此行收获颇丰很是顺利,瞧着日头已是中午,许年从猎物中挑了两只带着秋膘的肥肥锦鸡,宰杀放血抹上盐巴后,寻到溪水边和泥糊在了锦鸡身上,待到成为一个均匀的泥球才满意的将其放在了火堆中烤起来。

    许成虎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任其在那可怜的锦鸡身上施为,很早之前许年就展现出来在做饭一事上的天赋,在第一次尝过许年做的叫花鸡的时候,每次两人入山打猎,他都会特意去捕上几只锦鸡作为午餐。

    这次是和往常一样父子二人山野间共进午餐的时刻,但与往常略有不同的是,在山间溪水的一头,有个活泼好奇的小道姑循着香味找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手中刚刚揭开封泥,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叫花鸡。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向来很有爱心的许年招手唤来小道姑一起吃鸡,不曾想小小身板竟是个大胃王,几乎分食了大半只锦鸡的小道姑还没吃饱。

    许年只好将剩余的两只锦鸡如法炮制成叫花鸡,这样三人才算填饱了肚子。

    经过一同吃饭聊天之后,许成虎父子和小道姑也熟悉了起来。

    小道姑名叫盈盈,

    盈盈一笑,

    盈盈小道姑很爱笑,

    笑起来双眼似两抹月牙。

    这个世界的道士有清净自持之心即可结冠束发修行,并没有太多的清规戒律,可以食荤饮酒,也可以娶妻生子。小道姑住在离此不远半山腰的一座小小道观中,就是观主的女儿。

    山谷与道观相距一个山头,看似挺近实则很远,往返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小道姑在观中只有来往的大人,并无年纪相仿的玩伴,故而见到许年后很是亲近,尤其是这里有小道姑爱吃的叫花鸡。

    反观许年这处,他虽有这十多岁的外表,但是内心依旧是前世那个阳光乐观与人为善喜爱照看小孩子的许年,对这如妹妹一般的小道姑,许年也很是疼爱。

    自此之后,有时是许年带着野味美食前去道观附近相邀,有时是小道姑翻山而至前来蹭饭。

    这一来二去之间,许年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第一个朋友,

    一个道姑朋友。

    ……

    山谷幽静只有许成虎父子两人在此隐居,许年思绪纷飞之时,不觉已然到了一处简单的篱笆院中,院中一个四十许岁的壮实猎户正在收拾着几只锦鸡,这便是许年的家了。

    “阿爹,我回来了,盈盈也在。”许年进了院中乐呵呵的向那壮实猎户喊道。

    “盈盈来的正好,今年伯伯我打了六只锦鸡,足够咱三个吃个够了。”许成虎看见儿子许年和他身后小道姑来到哈哈一笑后又道:

    “怎样,儿子你今天练得如何了,我都说了你的资质一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产生气感,只有经过天碑指引选定天赋神书后才能勾连天地元气,要想和你爹我一样,你小子还要等上一年。不过吾辈修持,向来以此身为器,纳日精月华为己用,现在练练身子骨也不错,到时有了天赋神书后能更好的施展功法……”

    和大多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许成虎不知怎得就把话题转到了许年练功之事上。

    “阿爹我知道了……”

    许年已是习惯了许成虎越来越多的唠叨声,这些话语在他听来并不烦躁,反而甚是温暖,前生是孤儿的时候可没有人这般关心自己。

    乐呵呵且恭敬的听着许成虎的唠叨,许年接过锦鸡手中不停,利索的将之冲洗干净,涂上盐巴,丢入几颗不知名的黑色小小果实,便细心的糊泥巴。

    “喂,你放里面的是什么?”一旁的小道姑眼尖,几步便凑了过来问道,“本道长也做过这泥糊的叫花鸡,可怎么就没你做的好吃?你是不是留了一手,快说快说,刚才那是什么?”

    看着小道姑一副不依跳脚的样子,许年一乐却故作板着脸道:“额,吃了这么多次叫花鸡,这次终于被你发现了。我可不叫什么喂喂喂,叫声年哥哥就告诉你……”

    “许……”

    “嗯?”

    小道姑刚要直唤许年的名字,眼珠一转想到美食随即便改口道:“叫就叫,年哥哥,你就告诉我嘛,那放的是什么香料,为什么和我自己做的不一样……”

    “这才对嘛。”许年笑着从画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小道姑,

    “拿去,里面是我晒的丁香,无论是炖还是烤,每次只需要放上一两颗就行,放多了就遮掩了鸡肉的香气……对了,这瓶用完了可以再来找我拿,也可以自己去山里采些回来晒干,记住了呀,这丁香一定是要采没开的花蕾才行,成熟后的果实虽然也能做香料用,但是味道就不对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到时我再来管你要就是了……”小道姑接过瓷瓶也没细听许年的讲解,急急的打开一闻不由得兴奋道,“就是这个香味儿!就是这个,下次我也一定能做出好吃的叫花鸡……”

    许年见此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后又去忙活手中的活计。

    “盈盈,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这是我儿子去年酿的酒,前些日子正好能喝了,我再取出来一坛你尝尝。”

    屋里传出来许成虎的大嗓门声,他向来以有许年这个儿子感到自豪,无论是父子两人时还是在小道姑这外人面前时,许成虎总是直接称许年为儿子。

    “阿爹,盈盈小小年纪不能喝酒。”许年抬头向屋门处喊了一声。

    “谁说我不能!”

    没想到许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小道姑不服气的说话声,“今天我一定要尝尝,我爹他们经常喜欢喝这个,却不让我动,许伯伯,今天我要尝尝。”

    “好好,那今天就让咱们盈盈道长尝尝……”

    许成虎也很是开心,自从捡回许年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境就不在如刚入谷时那般阴郁,随着许年的渐渐长大心情也随之越来越好,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尤其是现在许年已然是个英武聪明的少年郎!

    感念上苍的庇佑,看着院中的两个孩子,哈哈大笑过后的许成虎默默道。

第五章 眉眼盈盈处,酌酒与君舞

    双月初升,赤月如醉酒般酡红,皎月似水银般倾泻。

    此处的山谷中,一个老猎户,一个铁枪少年,一个小道姑,老少凡俗围绕着一张石桌共饮共食,极尽欢畅。

    正是那世外桃源山谷中,静夜无事,闲来酌酒话饕餮,老少举杯相顾,一笑醉颜酡。

    前生许年有个南方朋友喜爱自制米酒,许年也好奇的跟着的试了几次,酿酒的环节流程并不复杂,好水好米密封发酵几点恰到好处即可。

    凑巧许年在许成虎下山采买回来的米粮中发现了类似前生糯米的米,经过泡、捻、拌及三蒸三酿后发酵析出酒水,最后封坛埋入地下数月,时至今日才取出畅饮。

    这是许年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酿酒,很幸运的极为成功。

    酒色些许青绿,不过在筛过之后倒入碗中却是清冽非常,这当是谷中上佳的潭水所致,入口轻尝,但觉绵柔香甜醇美,度数大约在二十多的样子,果然不愧前世的甜醴酒之称。

    米酒虽甜,入口也不觉辛辣,但是美酒当前贪杯多饮难免是要醉的。

    此刻五六只锦鸡入腹,三坛米酒饮罢,随着穿谷山风轻轻拂过,小院中三人皆是酒意上头有些熏熏然矣。

    “许伯伯,年哥哥,这就是酒的味道么,甜甜的,挺好喝呀,怪不得我爹他们都爱喝,只不过他们忒小气不许我碰……我还要喝……”靠在当做桌子的大石旁,醉眼迷离,两腮微红的小道姑丝毫不顾形象的端起一只粗瓷黑碗咕嘟嘟一饮而尽,随后便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张着小嘴,吐着丁香小舌,不停地哈着酒气。

    “盈盈,只许再喝一碗,酒小酌怡情,这牛饮嘛,就要伤身了。”许年靠着石桌,抿了一口后将黑瓷碗又放下。

    “不行,我还要,我要在来两碗……”小道姑嘟着嘴不依道。

    “可是只有这最后一碗,刚刚新打开的一坛也见底了。”许年指了指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坛耸耸肩笑道。

    “那、那今天先记着,我要下次在喝,年哥哥你下次要多酿一些,我下次要自己喝一坛,要喝个痛快,许伯伯和你不能和我抢……”小道姑趴在酒坛口,眯着眼看了又看,见到真是见了底才就此作罢,不过口中犹自说着下次喝个痛快的事情。

    “今天盈盈道长喝成小醉猫了呀……”

    “哪有,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醉猫,我不喜欢吃鱼,那么多刺吃起来太麻烦,除非、除非你能找到没刺的鱼我才尝尝……”提起这个称呼,小道姑立时抬起头反驳道。

    “呼……”小道姑言罢将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好喝!”

    “年哥哥,我听我爹说山下的酒都有个好听的名字,你酿的酒有名字吗?”咂么咂么嘴,意犹未尽的小道姑忽而想起此事笑嘻嘻的问道。

    “名字?”许年怔了怔,又喝了一口黑瓷碗中酒道,“这不就是米酒吗,米经三蒸三酿而成,就叫米酒好了。”

    “不行、不行,米酒不好听,太直白了,我要想个好听得名字。”小道姑在倏尔起身离开桌旁,洗过之后白嫩如水葱般的手指可爱的放在嘴边,一边来回走动,一边一本正经凝神专注的想着。

    月光如水,夏风清凉。

    山谷中小院内的小道姑忽而眉头轻蹩,忽而嘴角见笑。许年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不由得浮现在脑海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是浅笑盈盈酒窝俏,黑白分明眼波妙。

    “不如就叫盈盈醉如何?!”此情此景,不知怎的,许年这一句话倏尔从口中而出。

    说完这句话,许年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在调戏小姑娘嘛,两世加起来四十岁的人了,这么做不感到害臊嘛,许年直感到面皮发热,好在这时是喝了酒的,脸色本来就红,加之又是夜晚月色中,也看不出来他的窘态。

    “盈盈醉?”那边还在苦想的小道姑听到许年的提议声,转头看向许年欣喜道,“这个好,这个好,盈盈酒,是我盈盈道长喜欢的酒,好名字,好名字。”

    “那就这么说定喽,就叫做盈盈醉。”小道姑笑着双手轻拍,前行几步到了石桌前,认真的、专注的看着许年伸出了俏生生的小手指,“拉勾,拉勾了的事情就不能变了。”

    这个世界上也有拉钩约定的习俗么?许年怔怔的看着月光下的小道姑,看着她认真澄澈不带半点杂念的眼神,也伸出右手小手指道:“好,那就拉勾!”

    刚才是自己想多了,面前的小道姑还只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是自己杂念太多了……不过,小道姑知道拉勾的含义么……

    “好,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随着少年和小道姑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彼此的大拇指也继小指拉勾后上翻相挨。

    拉、勾、上、调四个动作完毕,小道姑好似放下了什么重大的心事一般开心的跳了起来,嘻嘻笑着道:“以后这就是盈盈醉了,永远也不许变,许伯伯,你也要叫这个是盈盈醉。”

    “好好好,以后这就是盈盈醉,盈盈道长喜欢的酒。”许成虎此时放下怀中空了酒坛,看着两个小儿玩闹约定,哈哈笑着应了下来。

    盈盈醉、盈盈醉……

    看着月光下抱着一只空酒坛,开心得嘻嘻笑着的那明媚双眸如同弯月般的小道姑,许年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忽然笑了。

    “盈盈,你且过来。”

    “怎么了?年哥哥?咱可是说好的,就叫盈盈醉,不能变的。”

    “都拉勾了,当然不能变,你先过来。”

    听了许年的保证,小道姑这才放下心走了过来。

    “说吧,什么事?”

    许年认真且安静的看着小道姑的脸好久,直把小道姑看得不好意思,耳根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意,但听少女嗔道:“许年,你好坏。”随即向后便闪身离开。

    而许年这时才一跃起身哈哈笑道:“盈盈道长,我这有一首词送给这盈盈醉,你且品评一番。”

    “奥?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哼,好,相信你了!”小道姑这才作罢,“你这可有笔墨,我给你去拿,你要记着要是做的不好可不成!”

    “无需笔墨。”

    许年抄起立在树边的长枪几步来到院旁的一处有些风化的石壁旁道:“当然是要上佳的辞章才能配得上这盈盈道长最喜欢的盈盈醉!”

    言罢,但见距离石壁一丈开外的许年深吸一口气,聚力调息猛一运劲,铁枪一点寒芒先至如龙般刺到石壁上——原来他是要用铁枪做笔,削石为墨,山壁当纸,以此来题写这盈盈醉辞。

    但听得“嗤嗤嗤嗤”几声,一个“水”字见露雏形,也亏得许年提前算计好的选的这是块风化石,要不然如此趁着酒兴耍帅,耍不成他就得当场出丑,但尧是如此,那石壁上的字迹也不深,只有浅浅的半寸不到的印痕。

    许年见状双臂发劲施力,铁枪紧握,继续向下写道:是、眼、波、横。

    如此这般石壁上的字才稍稍有了字形和粗细深浅的变化。许年前生曾经在大学中跟随名师学过书法,一手米元章的行书写的是出神入化,临帖描摹几可形同复印。

    如今壁上所书这是他在米书大成之后,吸取王羲之和王铎行草笔意融合而成的风格笔法,出于古人,师法古人但又不全然照搬,已然自成一家。

    在这个双月之世,酒意熏然的许年是第一次用出,此刻沉醉于枪法笔法中的他忘记了周遭一切,只有面前的石壁,再无半点遮掩藏拙。

    随着铁枪削石壁成书的越来越熟练,虽然许年没有天赋神书无法调动天地元气,笔划也入石不深,但凭着前世的书法,今生的多年苦练枪技和这具身体的吐纳力气,将这接下来的词句写的龙飞凤舞,笔画渐现挺拔险峻、连绵不绝之气。这时就有了前生毛笔书与纸上的四五分功力。

    “……山是眉峰聚,欲问伊人去那边?眉眼盈盈醉……”

    双月之下,少年枪书石壁越写越快,石屑纷纷而下间,字迹逐步跃然而上,有的如千钧巨石压顶,有的险若山势将倾,有的快若奔马突袭,有的牵丝飞白如连若续……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世间再逢君,酌酒与君舞。”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随着最后一笔横画落定,四十四个字的盈盈酒词写毕,但此刻许年还是意犹未尽,另起一列便是十余小字雕琢其上——双月纪雍熙二年酒后题盈盈词于桃源谷。

    雍熙二年,是许成虎从山下带来的此时大宋王朝年号,这处山谷许年称之为桃源谷,至于那“盈盈酒词”中的“酒”字在许年心念飘忽之间,是有意去掉还是笔画连带纵横间无意忘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许年题毕落款,吸气收声,铁枪缓缓而回,最终持在手中,立在身侧。

    壁上的是一首许年改自前世华夏王观的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

    眉眼盈盈醉……

    酌酒与君舞……

    上阙嵌入盈盈二字,半点不提酒,只言送佳人湖光山色间游玩,下阙道春去夏至送别时,最后落笔在相逢之刻酌酒共舞,于这诗意般优美的画卷情境中点出酒字,可谓是极其巧妙!

第六章 月色如梦盈盈醉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

    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

    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

    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

    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

    ……”

    昔年绝代诗仙李白曾经观怀素草书题壁而心生如此感慨,作草书歌行一诗以赞之。今日此刻许年以一柄曾经在他手中杀狼伏虎的铁枪做笔在风化的石壁上题写了一首盈盈醉词,也有几分那大气磅礴的鬼神惊、龙蛇走之笔意。

    待到许年铁枪飒飒响声住,石屑纷飞止,五十余字全数写罢之时,院中的许成虎和小道姑已然是走到了石壁之前。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伊人去那边?眉眼盈盈醉。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世间再逢君,酌酒与君舞。”许成虎看着这石壁上的盈盈词,不由得吟哦出声,虽然一个大汉吟诵这首颇为婉约的词有些违和,但那粗豪的声音中其中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一词吟罢,沉吟揣摩片刻,他又哈哈大笑道:“好词,好字,不亏是我许某人的儿子!”

    的确那石壁上的五十余字,初时七八个字因着铁枪为笔石做纸写起来还有些生涩,但是随着越来越熟练,那点划神逸飞常,章法错落有致,虽只有前世六七分神韵,但通体观之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佳作,当得这一声好词好字之赞。

    可不要看着许成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小瞧了他的诗词文章鉴赏水平。因着双月大陆,人人皆以天赋神书沟通天地元气,御使道法神通,故而这习武修法之人都要有文字辞赋的功底,若是连这也不具备,又怎么能理解那或诘屈聱牙、或玄之又玄,亦或晦涩难懂的天书呢?

    不仅仅是文字辞赋上修习,为了更好的切和天赋神书的心境,快速提升功力,很多一方翘楚都会修习琴棋书画等许年前生所称之的文人四友。

    能这深山中打猎讨生活,许成虎虽然从未说过他是何等阶位,但是就这般能一跃数丈,徒手搏虎的表现,他的修行功力绝对是不低,也因此许成虎的文学修养同样低不了。

    “唔,气势挺足,字写的不错,可是许伯伯,这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一旁迷迷糊糊醉眼朦胧的小道姑靠着一株大树边嘀嘀咕咕的道。

    小道姑此刻酒意发作,加之许年写的是行草书,故而她看得不甚清楚,并没有懂词中的深意。

    “许伯伯,这不会是因为许年是你儿子,你才这么夸的呀!”小道姑嘟着嘴又道。

    “那不能够,当然不是,盈盈你再仔细看看,不论这笔字,这内容也是顶好的了。”

    听得许成虎的话,小道姑再次看去,但依旧是精力不济,只分辨出了“眉眼盈盈”,“酌酒与君”等几个字,略略一品,这才感到些许不错,于是开口言道:“唔,眉眼盈盈醉,有盈盈醉的名字,不错,不错……”

    “吾儿能做出这等妙词佳句,莫非才俱天授乎!如此当浮一大白!”

    许成虎不知从哪又抱出一坛酒,拍开泥封,躺在两树之间麻绳山藤编成的吊床上边饮边畅意笑道,“我是教过你读书写字,可这般绝妙的诗词我却不曾教过你,还有这酿酒之法、这叫花鸡的做法,这树间的两个藤床……你阿爹可都是闻所未闻、从不知晓啊……”

    “阿爹,我不过是灵光一动罢了,那有什么才俱天授之说。”许年将铁枪放下后,活动了活动用力过度酸麻的手臂,靠在那当做桌子的一块大石旁把桌上剩余的半碗米酒一饮而尽,不,现在不能称作米酒,而是应叫盈盈醉。

    “不,这个世界上确有生而知之者,那元一宗当年的圣女,净土禅院的慧生小和尚……哈哈,三岁能书,五岁行文之事可是家喻户晓,更兼得其根骨绝佳,仅十岁之龄即可经受神碑点化……可惜吾儿资质只是平平……”

    酒醉之下,许成虎竟然说出了他混迹江湖时的一些密辛逸事,平日里他可不会讲这些。

    小道姑倒是没注意这些话,而是又看到那打开的一坛酒,顿时眼神一亮,抄起黑瓷碗就去讨要。

    看着这一幕,微醺的许年莫名的笑了笑,这样的生活安静且惬意,他很是享受。

    抬头望月,低头思乡,不经意间许年一眼瞥到身边的那柄丈五铁枪,黑黝黝的枪身,一尺半长的枪头,和这世间大多数铁枪一样的规制,普普通通又平平无奇。

    虽然许成虎从未给他讲过这柄铁枪的来历,但是襁褓中就有成人灵魂的许年知道,这就是那护佑自己不知几百里至此的黑甲武将手中的那把。

    自古枪兵幸运E,这是许年前世看过的一部番剧中的梗,当年他也不想以此为兵刃,不过被初到贵地时这柄铁枪曾经展现出来的威力所震撼、所吸引,随着使用的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顺手,许年倒是喜欢上了这柄铁枪。

    一寸长一寸强,对于还没有被天书碑所点化,不能沟通天地元气,也没有随身带着穿越者福利老爷爷的许年而言,使用这柄铁枪是歌不错的选择。

    双月东升已到天空正中,此刻夜已经深了。

    看着那已在两树之间藤床上沉沉睡去的父亲许成虎,许年正要过去给他盖上一张薄被,不曾想却看到了那属于自己的另一张藤床已被醉醺醺的小道姑占据,昏昏然睡着的小道姑,小嘴微张,嘴角边还有点点口水,看她那砸吧嘴的样子,好像在梦中依然吃着美食,饮着美酒。

    这若是在前生许年有手机在身定然会将这一幕拍下来,这可是能够要挟小道姑乖乖听话的黑材料呀。

    想到此处,许年不由得一笑摇了摇头,随后进屋取了两床薄被给藤床上的两人盖上。

    盛夏的山谷中,气温刚刚好,并没有山下那般炎热,有一床薄被在身上,想来也不会着凉。

    醉意盎然的许年这会儿并不觉得困,拿过一张垫子铺在身下,倚在系着小道姑藤床的那株大树旁,望着天上奇异的红蓝双月,想起前生种种,忽觉寂寞难耐。

    自己好似是这世界上的过客,又或是旅者,就这么不经意的来到这双月大陆。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能说,因为即便说了也没有人懂。”

    许年不由得喃喃的道,“阿爹,盈盈,你们应是睡了吧,这一刻梦里都在想着什么呢,原来的夜晚又曾做过什么样的梦呢?”

    “我啊,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我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我有时不想去回忆,因为那里我没有父母,是个孤儿,朋友也不多;但是我又不想忘记,因为在那里有许多关心我和我关心的人,有院长张爷爷,有资助我读书的好心人,有我喜欢的学生们……”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在我梦中的那个世界也有这么许多的诗词文章,一样的文采卓著,意蕴悠长,不一样的是那些文章并无这里的诸般神通,只是修身养性、怡情陶冶、振奋精神之用……阿爹、盈盈,你们说,双月大陆和我那梦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梦里我所在的国家如同现下这大宋国一样文化灿烂,一样历经磨难。书上说大宋国立国有三百余年了,看上去并不长,那华夏国的历史同样也不长,只不过传承连续不断,只不过是上下五千年罢了……”

    “在梦里人们不能借助诗文的神通须臾间奔跑百米,也不能轻轻纵身一跃便是数十丈……最快的百米飞人博尔特是九秒五八,最远的跳远是鲍威尔的八米九五,也就是不到三丈,对了他是需要助跑的……”

    “不过呢,虽然没有神书的威能,但是梦里的人们能制造飞机翱翔九天,能制造轮船跨越万里大洋,能制造车辆日行千里而不疲倦……对了,还有借助飞船登上了月亮,那里只有一个月亮,好似这清冷的蓝月,也不知道此处的红蓝双月上是否也如梦里月亮那样的冷冷清清……

    “还有,算算我银行卡里的存的工资,若是再攒上一年钱,我也能有一辆日行千里的汽车呢,那样我就不用挤公交了……”

    “梦里我是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呢,知道什么是教师么,就和武馆里教授拳脚的武师,社学中教授文章的先生一样……”

    “啊,盈盈你问我为什么会醒来?又或者说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是因为我带班放学时,一辆失控的斯太尔大卡车撞了过来,我那时不想让我的学生出事,所以了,我护住了她,却没护住自己,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我就醒来了……”

    “阿爹,你说巧不巧,梦里我也叫做许年呢,这是不是就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呢……”

    “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这个世界呢,不仅仅是有神奇的天书,还因为有阿爹你的关怀,还因为有我的一个小小道姑朋友……”

    “趁着醉酒,把这些都讲了出来,莫名的感觉很是畅快呢,阿爹,盈盈,你们在听吗?”

    许年口中颇是有些不着边际、语无伦次的断断续续对这夜空说了好多话,但是似乎只有那微微颤动的夏叶在聆听。

    他知道,

    沉闷的鼾声中他的阿爹早已是沉沉睡去,

    月色如水的夏夜中他那小小道姑朋友也是初饮佳酿,不胜酒力酣然入睡久矣。

第七章 山野之地无俗韵,清风明月有道心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不知道诗仙李白在看到这赤银双月后,谪仙与异月之间又会产生怎样的奇妙反应,又会有何等美妙诗作吟哦而出呢?

    在脑海中无数光怪陆离的奇思妙想中,许年打了几个哈欠,终于不敌疲惫与困意,在夜空中星月的照看下也渐渐进入梦乡。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桃源山谷在熹微的晨光中苏醒了,水潭附近小瀑布溅起的阵阵水雾,随风飘荡,凝结成晶莹了的晨露附在小草嫩嫩的叶尖上,落在大树碧绿的枝叶上,停留在盛开的花瓣上……晶莹剔透,灵动无比,仿佛给山谷中的万物缀上了一串串珍珠项链。

    如今在一束束橘黄色晨光的照耀下,那微微滚动的露珠正闪烁着晶亮迷人的光芒,为这山谷中生灵平添了许多姿色。

    “开饭喽,开饭喽……”

    随着山谷中少年清朗的声音传出,藤床上的许成虎一跃而下,另一边藤编吊床上的小道姑也揉着朦胧睡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过紧接着还半闭着双眼的小道姑就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可爱的琼鼻。

    “咦?什么东西这么香?”

    “小米饭,昨晚都喝了不少酒,这个是养胃的,来,都尝尝。”许年说着话已经从煮饭的砂锅中将小米饭舀出盛到了三个粗瓷碗中。

    “喂,做的挺香嘛。”听说有吃的,小道姑三两下洗漱完毕就坐到了石桌旁,看着金黄的小米粥,配着腌制的笋干一尝不由得出声赞道。

    “盈盈道长,昨晚你没回道观,观主不会着急么。”正吃着早饭,许年忽的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

    “没事没事。”小道姑喝下最后一口米粥,放下瓷碗道,“我给我爹留了字条的,说过太晚的话就不回去了。”

    “哦,那就好,免得让观主担心。”许年闻言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不过小道姑笑嘻嘻的眼珠一转,殷勤的为许年添上一碗饭后,拉着许年的手臂道:“年哥哥,我求你个事……”

    “嗯?无事献殷勤,肯定没什么好事,说吧,又想拿点什么走?”许年和小道姑很是熟悉,一看就知道了小道姑的想法。

    “好,我就说了啊,我走的时候要带一坛盈盈醉回去,还有那首词你给我写到纸上,我也拿走。”

    “没问题,这都小事,酒你可以拿走,词也简单,不过这山路不好走,拿着酒坛不方便,我还是给你装到葫芦里……”

    许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许成虎插话道:“儿子,下午你去送盈盈回去,多装几个酒葫芦一并带上,让观里的道长也尝尝。

    阿爹,你这不是要撮合我和这小吃货吧!这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好不好。

    许年一愣看着许成虎颇有些深意的眼神,一个念头不由得浮现而出,前生也没谈过恋爱的他不由得一阵尴尬和慌乱。

    “太好了,还是许伯伯疼我,许年下午你背着酒葫芦送我回去!”

    小道姑一听许成虎的安排,高兴的一拍手掌说道,丝毫听不出话中其他的意味,甚是单纯。

    “唔……”许年闻言应声道:“好吧我收拾收拾,中午吃过饭后咱就走。”

    ……

    夏日的山中,树木郁郁葱葱,枝叶茂盛,鸣蝉啁啁声,飞鸟振翅声不绝于耳。

    许年腰间挎着一柄柴刀,肩上扛着铁枪,有四个大大的酒葫芦就挂在铁枪上端,虽然铁枪很长,且林间枝叶茂盛,有时要用柴刀劈开树杈高草前行,但是因为许年和小道姑两人都是十分熟悉这段山路,故而也并不觉的有多困难。

    “盈盈,我写的那首盈盈醉你收好了吗?”前边开路的许年问道。

    一旁蹦蹦跳跳忽而看看野花、忽而看看山笋,不时发出欢快的咯咯笑声的小道姑闻言后道:“收好啦,我还都记下了呢,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是不是这样?”

    听着小道姑银铃也似、如同珠玉落盘般的声音,许年微微一笑道:“那首词的全名是卜算子·盈盈醉……若是有一日听到这首卜算子,或者遇到这盈盈醉,一定要记得这首词呀,这是我做的第一首词呢……”

    “知道啦知道啦,卜算子·盈盈醉么,这是我盈盈道长最喜欢的酒,唔,勉强也算是我最喜欢的词吧……”

    “嗯?什么叫做勉强,你以为作词很简单么,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呐……”

    “有这么难么,我记得好像我爹去上个茅厕就能哼出一首歪诗呢……”小道姑说完狡黠一笑几个闪身便向前跑去。

    “什么,你竟然把我的大作和那歪诗相比!看打……”

    许年一听故作恼怒也随之加快步伐追了过去。

    ……

    插科打诨玩闹中前行的山路并不显得那么长,也没有进山打猎时紧张心态,不知过了多久,就已然来到道观所在的山峰。

    许年将铁枪立在一旁的石壁上,解下上面的酒葫芦递给小道姑,一改刚才随意,温和而认真的道:“酒葫芦背好,我就不过去了。”

    “嗯。”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一番莫名的滋味在小道姑似懂非懂的心中浮现,她此刻似乎有些不开心的应了一声。

    许年见此,莞尔一笑道:“怎么啦,小馋猫,过几天我再带好吃的来看你。”

    “我不是小馋猫……”听得许年再次提起这三个字,小道姑顿时不依的嚷嚷道,刚才的不快之色也随之尽去。

    “好了好了,以后不叫了。”许年正了正小道姑的黑色小帽,将几缕凌乱的头发压入帽内,随后拍了拍酒葫芦,轻声道,“还记得这酒叫什么吗?”

    小道姑认真且喜欢的点了点头道:“记得,盈盈醉么,盈盈道长最喜欢的酒,咱们拉过勾的。”

    “那首词呢?”

    “卜算子啦,我都已经背下来了。”

    “好了,快回去吧,昨晚你都没回家,这么久,别让观主等急了。”

    许年用柴刀砍下了一根树枝削成木棍,将酒葫芦用麻绳拴着,两端各系着两个,做成扁担模样后递给了小道姑。

    “嗯,年哥哥,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言罢,小道姑挑起酒葫芦,脚步轻盈的走向道观。

    许年就这般站在这处山包上,目送小道姑直至进了道观。

    清风明月,苍山远阔,道观名曰清风,清风观,一个普普通通的道观。

第八章 谷中惊变

    这里的太阳和前世一样皆是东升西落循环不止。

    只不过在山谷中的落日似乎比平原要下沉的要快一些,许年一路折返回到谷中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许父并不在山谷,想来是去了山中打猎。

    许年抬头望去只见落日橘红色的半面。

    夕阳斜照,晚霞千里,染红了石壁,染红了树木,也染红了时光,染红了心事。

    带着这莫名的情绪,许年站在那面题写有盈盈词的石壁前,拄着铁枪怔怔发呆。

    “怎么,不舍的那小道姑走么?”身后忽的传出父亲许成虎浑厚的说话声。

    “啊!”被发现心事的许年回身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道,“阿爹,你回来了呀。”

    “嗯,下午我去了山里,昨夜咱们可是把打来的猎物吃了不少,再不去打点来可就要饿肚子了。”许父拍了拍身后的背篓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儿子,是不是想那小道姑了,你还没说那。”

    “是有些。”瞧了一眼,有些促狭之色的父亲,许年面色微红的点了点头,好在夕阳余晖中那红色并不明显。

    许成虎哈哈一笑来到许年身旁,取过他那柄铁枪,甩手舞了个枪花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好脸红的,舍不得就去留下,喜欢就去争取,可莫要等得事后有悔,一饮一啄关乎天时却定于尔身……”

    言罢许成虎单手拿着铁枪中间横着递给许年,同时用鼓励赞许的眼神看着他。

    被父亲这话一说,许年患得患失的心境似是被一缕阳光照入,经过片刻的愕然与若有所思后,眼神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谢谢阿爹,我知道了。”

    言罢许年伸手接过了长长的铁枪,许成虎见此笑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许成虎的儿子!”

    话音一落,他将装着猎物的竹篓放在树旁又朗声道:“儿子,准备做饭喽。”

    少年心思不得语,许年摇了摇头,把这些心绪暂时抛在脑后,提起竹篓就去准备晚饭了。

    ……

    亮闪闪的两轮明月,如同玉盘一般悄悄升起,又如两盏玉碗,倾倒出迷人如水的月光。

    夏夜无事,翻山越岭奔走了一天,父子两人睡得挺早,一人一个藤编吊床,随着些许清凉的微风带走暑意,许父鼾声渐起,渐渐睡去。

    而许年则是心中牵挂,难以入睡,翻来覆去间,提起铁枪来到不远处的场院里,按着父亲教导枪法招式练了起来。

    枪法名曰破军,有个大气的名字,但其实就是时下军伍战阵的枪术,扎、刺、缠、拦、拨、刺、挑、简单实用。

    “长枪之法,其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用不滞,又莫贵於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枪术很简单,也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心法,就讲究一个熟练专注,只是今夜的许年注定无法静心专注了,因而频频出错。

    不得已间,许年吟诵起那首黑衣武将曾大展神威的侠客行,以求收敛心神。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没有天赋神书的加持,只是如此吟哦当然也没有那晚的神通威能,夜色中只是响起铁枪挥舞的破空声,和许年下踩八卦沉稳却又灵活的脚步声。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随着最后一句诗吟出,十八路破军枪术练完,许年双目微闭,气定神闲,缓缓收起枪势。

    神碑点化有了天赋神书后这破军枪术会有何等威力呢,很是期待啊。

    练完枪后,额头已然是有了汗水,许年到了山谷潭水处稍作洗漱,便折返回院中休息,刚才又练了一阵枪,故而这次没有失眠,入睡的格外快,睡得也很沉。

    ……

    轰隆一声响动,睡梦之中的许年猛然间翻身而起,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那响声就是从谷口处传来的。这好像是放在山谷外的一处机关被发动了,不过,那机关可不是防野兽的,只有知道其中关窍的人主动掰开那处木栓才行。

    知道这落石机关的只有父子二人,那来人会是谁呢?不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小道姑!是出事了么。

    电光火石间,许年的大脑急速运转,瞬间便想到了这节,随即跳下藤床提起铁枪就要向谷口奔去。

    不曾想他刚要动身,便被一只手拉住了,扭头一看只见父亲许成虎也已是披衣起身,手中提起树下的长枪,扯住许年的衣袖,面色严肃的向许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轻声道:“儿子莫慌,跟我来。”

    许年这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有些唐突冒失了,随后心神一静,提起铁枪悄声跟在父亲身后,依着树影山石的遮挡,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向谷口处潜行而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山谷,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除了落石还有嗖嗖的破空声和树木枝干被拉伸的动静,这应该是圆木机关和箭矢机关被触动了。

    不仅有机关响动,其中还传出阵阵喝骂声。

    “抓住那小妮子……”

    “宗主有令,青云观里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啊,我的腿!”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里有机关!”

    “前面是个山谷,小心,里面可能有人。”

    听到这些声响,许年和父亲不禁加快了脚步,来到靠近谷口的一块巨石后,刚刚站定向外看去,忽的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形从身旁掠过,许年闪身一把将那身影拉过,随手捂住了来人的嘴。

    黑色道装布帽,被山中树枝扯破了好几处的黑色麻衣,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来人正是小道姑!

    小道姑忽的被人制住惊恐之下挣扎中狠狠的咬了许年的手掌一口,待看到是许年后才松了口不再挣扎,随即她便要开口说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走!”许年倏尔被小道姑利口一咬,手掌已然是见血,不禁疼的闷哼一声后,轻声道。

    小道姑连连点了点头,许年见此才放开了手。

    就在这时,三人皆听到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许成虎拉动巨石旁的两根藤蔓,低声道:“走,往谷里去,你们先走,我发动机关阻拦他们。”

    话音刚落,便又是巨石落下和箭矢破空的声音,对边也传来痛呼和哀号。

    “阿爹,你……”许年见许成虎不走,不由得急道。

    “快走,我随后就到,你们在这也是累赘!”

    许成虎的说话声中已是有了怒意。

    熟悉父亲的许年知道他做了决定的事情,少有人能改变,既如此,许年也不再留,带着小道姑顺着谷中地势的藏住身形就向后面奔去。

第九章 红衣红伞秋月诀

    就在许父在山谷口处发动机关阻拦追兵时,许年一边安抚着小道姑,一边悄悄向山谷深处的小瀑布处退去。

    那边的水潭上、瀑布后有个约莫一丈见方的山洞,能藏上七八个人,是许年和小道姑曾经玩耍的地点,许年还曾为其取了个名字名叫水帘洞。

    把小道姑藏到那里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许年如是想。

    “盈盈,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来的人?”往后退走的同时许年低声问道。

    “年哥哥,我……”小道姑一听许年的问话,还没答话就止住脚步哭了出来。

    许年连忙将她拉到一处石壁后停下从怀中拿出一块布帕擦了擦小道姑的眼泪道:“不哭、不哭……慢慢说……”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年哥哥,我爹、我爹他……还有观里的叔叔伯伯们……都、都……”小道姑忽的扑进许年怀中不住地抽泣着。

    这一幕看的许年一阵心疼,不由得轻拍小道姑的后背道:“慢慢说,观主和道长们都怎么了?”

    “我爹他们……都、都死了……呜呜……”说完这些,小道姑再也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眼泪止不住的流,许年连忙将小道姑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片刻后,待小道姑情绪稍好些,许年才问出来今夜清风观发声的事情。

    原来就在许年送小道姑回到清风观后,观主也就是小道姑的父亲因着她一晚没回来,大为恼火,将小道姑赶到了道观后山面壁思过。

    然后到了深夜,小道姑忽然听见山下一阵喊杀声,接着就是道观起火,她悄悄想悄悄潜回去,但不曾想半路就遇到了一身负重伤的道长伯伯,不由分说就让她快走,还没说完就死去了。

    心慌意乱下,小道姑并没听那道长的话,依旧潜回了道观,于那大火中看到了父亲的尸体时,悲痛之下不由得碰倒了书架,这响动引起了黑衣人们的注意,立时便追了出来。

    惊慌之中,小道姑跑进了山里,下意识的就沿着往日去桃源谷的山道一路躲藏奔行至此,也亏得是夜晚,兼之小姑娘熟悉此间的地形,这才让她逃进了山谷,还有时间发动陷阱阻拦黑衣人,若是在白天或者平原地区,单凭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是绝对逃不出那些掌握了天赋神书威能的黑衣人的。

    就这小道姑轻声抽泣的说着道观发生的事情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阴渗渗的声音:“桀桀,想不到在这深山老林中还有个明阶高手……还是的用枪的……这手破军枪法如此纯熟……让我猜猜窝在这里的是谁……”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枪剑相交之声。

    “坐惊平地起波涛,蠕蠕龙蛇手中现。拨开双龙分海嬉,攒簇两蛇合穴战……都给我死开!”但闻一声暴喝,随即便见谷口处白光一闪,数声惨叫响起。

    “阿爹……”许年见到远处的情景不由得心下一惊。

    那阴渗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噢?是杨教师枪歌,这就是你的天赋功法么,让我猜猜,你是西凤军中之人……你莫不是那十六年前刺死朝廷督粮御使的陷阵校尉许成化!”

    “不错,正是你家许爷爷刺死的那贼厮鸟,若不是那腌臜御使故意不拨付粮草,我家大帅哪能兵败战死!”许父许成虎应了一声,不,现在应该叫许成化了,随即他又大喝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鼠辈,只顾藏头露尾,可敢于你许爷爷一战!”

    “你以为我不敢么,桀桀,许校尉的威名我可是听说过呢,今天真是运气,说起来,你的头颅在外面也值上两千两黄金,看来今夜是道爷我的造化了,出趟任务还能挣笔钱,就让你看看宋阶神书的厉害!”言罢但见天空中青光一闪,随后便是一声长吟:

    “锋芒闪烁走冰雪,靶鞘激烈拏风烟。断蛟截犀刺精怪,照人切玉青光寒……”

    原来阿爹真名叫做许成化,是曾经的军中校尉……

    看着远处那清濛剑光与白色枪芒不停相击,许年不禁心道。

    ……

    “哦?瞧瞧我看到了什么,这里还藏着两个小娃娃。”

    许年和小道姑两人正在石壁树木的阴影中向水潭处前行时,忽然夜色中传来一个飘忽不定的女声!

    “啊!谁?”

    许年心惊之下扭头四顾,同时提起铁枪将小道姑护在了身后。

    “呵呵,小小年纪也要学别人英雄救美么?”

    在许年和小道姑高度紧张中,一个身法如同鬼魅般的红衣女子手持一把暗红纸伞不知从何处悄然而至。

    “我是谁,别人都叫人家血伞夫人呢,不过这个名号不好听,我觉得还是叫做红伞夫人比较好,你觉得呢……俊俏小哥?”

    好强,如果不是眼中所见,自己感觉不到半点面前女子的存在感,这就是有了天赋神书后的功法神通么。

    许年但见那红伞女子慢声细语的说话时将手中涂成血红色的小指指甲从嘴唇边缓缓掠过,这场景说不出的妖媚诡异。在如此气氛的压迫下,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都不敢眨一眨。

    “快走!”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许年终于冲破了压力猛地向后一推小道姑,瞬间挺起铁枪向那红伞女子冲了过去。

    这一枪凝聚了五岁起至今十年的苦功,那坚硬笔挺的铁枪,在高熟练度的破军枪术加成下,纯靠手腕和手臂精熟的技巧,竟然也如前生白蜡杆大枪一般甩出了朵朵枪花!

    只是——

    “儿戏而已!”红伞女子淡淡的道了一声,“无趣。”似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般,仅仅用两根手指便将铁枪枪头捏住了。

    不,不是用的手指!

    许年绝望的睁大了双眼,月光下,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仅仅用的是她血红的指甲!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安静的,去死吧。”

    下一刻,他就感到胸口被一只纤手按上,随即便是一不可察觉的咔嚓声和磅礴巨力传来,许年感到巨痛之中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耳中隐约听到小道姑的惊呼声,和一句淡淡的优美的诗句。

    那应该是程颢的秋月诗吧,意境很美……

    可惜没能救了小道姑……

    阿爹那边怎样了,快逃吧……

    我就这样又死了么……

    为什么要说“又”呢……

    带着这般一连串古怪的念头,许年的身体重重撞在山壁上然后掉下摔在深深的灌木丛中,闭上了双眼昏死过去。

    ……

    “禀大人,山谷都搜查过了,再无一人。”

    “恩,那破房子都烧了就下山。”那阴渗渗的声音忽的又道,“对了,把那许成化的头给割下来放好,道爷我要去领赏换酒钱!”

    “是,大人!”

    “血伞,这个清风观的女娃你还留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杀了,你敢违抗宗主的命令吗!”

    “牛鼻子你懂什么,这个女娃根骨清奇,是罕见的玄灵之体,正好继承我的衣钵,回去后我自会向宗主交待的。”

    “桀桀,我知道玄灵之体万中难求其一,但咱们可是屠了她清风观满门,你还要传她衣钵,难道就不怕将来这女娃报仇么!”

    “牛鼻子道士,你忘了本夫人的红尘秋月心法了么,待到双月满盈之日我自会将其记忆抹去。”

    “哼哼,那你就要祈祷这女娃子别被你那半吊子心法给弄成白痴!”

    “这就不用你这牛鼻子操心了!”

    “走了!”

    随着黑衣人离开,篱笆小院被大火烧净后也渐渐熄灭,一片狼藉的山谷中又重归于寂静。

第十章 山间孤坟肝肠断

    双月西落,即将是金乌东升,黎明前的黑暗将那漫天星海的光明也隐了去。

    “热……好热啊……水……”

    随着几声痛苦的闷哼声,许年恢复了意识。他只觉浑身如火烧一般,且胸间剧痛,口鼻处皆是鲜血,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也不知道脏腑受了多重的伤。

    “我还没有死么……”

    就在这般如火烧般的剧痛中,许年吃力的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不远处便是谷中的瀑布水潭,身上的热度加之对水的渴望使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点点的向几丈外的水潭爬去。

    终于许年爬到了水潭,随着一个艰难的翻身,扑通一声,整个身子掉进了水潭中,许年来过这水潭很多次,知道何处是深水,何处是浅滩,也多亏如此,否则掉进深水中,怕不是就此淹死了。

    好舒服啊……

    许年只露出口鼻在外,整个人都没入了潭水中。若是有人在此就会惊讶的看出,刚才随着许年进入水潭,水面上竟似有雾气升起,而且那水汽越来越大。

    不过这时身体由疼痛转为舒适,精神不由为之一松的许年已是闭上了双眼,并未看到这般景象。忽然又是一阵麻痒和疼痛,火热与冰冷的间或交替,在这般折磨中许年再次昏迷了过去。

    ……

    黎明前的黑暗悄悄逝去,氤氲的深山里升起薄薄的晨霭,橘红色的日出霞光穿过云层与树木洒落在这一片狼藉还冒着火后青烟的山谷。

    此刻的瀑布下的水潭处如烧开了般的热水般已然是被浓浓的蒸汽所掩盖。

    许年怀中的那块不知名的断裂玉佩散发出点点星辰般的光芒缓缓的没入他的身体中,若是细看之下,那光芒竟似夜空中的赤月之色。

    红芒与潭水一冷一热交替作用,许年身上的伤一点点的恢复着,那疼痛与麻痒就是断骨与脏腑被修复时带来的不适。

    朝霞冲破晨雾,太阳终于升起,不知何时天已大亮。

    “啊!”

    在一声痛苦的大喊后,一道身影从水潭中鱼跃而出,此正是许年!

    出了水潭的许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怀中一物随之而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在爬起时忽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上已然没有了伤痛,再看向那粉碎之物,依稀是从襁褓中就陪伴自己至今的玉佩。

    难道就是它救了自己一命么……

    “啊,阿爹!小道姑!你们在哪?”

    不待许年再往下思考,他忽的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心中一急立时便向谷口处奔跑起来。

    “阿爹、小道姑!”

    “阿爹、小道姑!”

    ……

    随着树木的飞速后退,许年渐渐看到了谷中的一切。

    残垣断壁,烧毁殆尽的土坯草屋与只余灰烬的篱笆院,前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用的大石头上也满是黑色的烧痕,院落四周本应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没有幸免,或是折断或是被烧成光秃秃的一截。

    阿爹、小道姑……

    心中念着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许年带着点点希冀向谷口处跑去。

    落石,竹箭、滚木、陷阱……所有的机关几乎都被发动了,看着这些景象,许年心中慢慢的沉了下来。

    忽的,急奔中许年脚步一停,心如刀绞、状若雷击!

    “阿爹!”

    昨夜许父许成虎让许年和小道姑离开的地方,之间遍地是战斗后的碎石与皲裂的地面,而那碎石与龟裂正中,背对着许年的赫然是一条手拄长枪单膝半跪着的大汉,那熟悉的布衣与麻鞋,不是许父还有谁!

    许年快步走向前去就要将许父扶起,到了正面一看,他的身体不由得一晃,许父的头颅已然不见!

    “阿爹!”

    许年抱住许父的尸体状若疯魔仰天大吼,此刻他如同心被撕裂一般,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爆裂战栗。

    ……

    阿爹是为了救我才战死在这里的,若不是我拖累阿爹,凭借地势和功力阿爹一定能逃走的……

    悲痛之中许年小心的将许父的手与长枪掰开,吃力抱起许父的尸首,一步一步的将之抱回曾经的篱笆院处,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面将父亲轻轻放好,许年折返回身又向谷内寻去。

    只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许年找遍整个满目疮痍的桃源谷只在许年被击飞的地方找到了一顶黑色帽子,再也没有发现小道姑的踪影,在那无尽的茫然与万念俱灰的绝望中,他将那顶黑色道帽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

    其中或许还有那么一分侥幸的期许——没有发现踪迹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这说明小道姑可能是尸骨无存,也可能还活着……

    捡回自己的铁枪后,许年返回了曾经的篱笆小院,他从灰烬中找出自己那把暗沉沉的柴刀,当做铲子一下一下的挖起了坑,柴刀与地面相击,不时地撞在土中的石块上,震得许年手臂发麻,但他却丝毫不觉,依旧一下的一下的挖着,一点一点的挖着……

    阿爹,你为什么不跑呐,若是你要走,没人能拦住吧……

    小道姑也不见了,不知生死……

    儿子那里是什么才俱天授,我真笨,谁也保护不了……

    夏日的太阳渐渐高升至正中,阳光照射着没有树荫遮盖的小院,墓坑已经挖好,满头大汗、嘴唇干裂的许年丝毫没有去喝水的意思,他去砍伐了一捆树枝,放在坑中铺好,然后将父亲的尸体和他的那柄长枪一并轻轻的放入。

    做好这一切后,许年跪在地上徒手推着土回填,泪水止不住的流。

    第一次说出爹字时,父亲的欣喜;第一次练枪时,父亲的严厉;第一次教授读书写字时,父亲的认真;第一次打猎受伤时,父亲的紧张……曾经和父亲生活的一幕幕接连闪过许年的眼前。

    这是许年两世为人第一次享受到来自家庭的父爱,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是为了让自己有躲藏逃遁的机会,而如今他如此珍视的父亲就这样离他而去……

    土堆渐渐高了起来,垒上些许石块后成了一座不大的坟茔。

    许年拿出柴刀劈开一截短木,将其立在坟茔上,之后在院中一角挖出最后的两坛盈盈醉,又从灰烬中找出半截墨锭和破成两半的砚台。

    排开泥封,活着酒水磨墨,许年以手做笔在那劈开的短木上写下了一行字。

    “先父许讳成化之墓,子许年立”

    随后,许年手提长枪,在那盈盈词旁,发狠般向石壁划去又题一诗——

    吾本西凤沙场客,着甲长躯曰伟岸;

    身在军伍亦通文,顾盼持笔发雄辩。

    千里随身丈八矛,一朝轻取奸臣面;

    自是长笑破军舞,就此隐入桃花源。

    落款名曰许将军记。

    做完这一切,已然力竭的许年拄着铁枪颓然的靠在了一株断木旁,看着那石壁上的许将军记和盈盈词,一向为人和善很是淡定的许年此刻内心忽而狂暴如火,忽而凄婉如冰,骤经巨变的他再也掩盖不住那胸中的愤懑之气。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

    为什么?

    为什么!

    许年的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那无尽的郁气与恨意。

    那血伞夫人到底是谁?

    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到底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我不会罢休,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连着阿爹和小道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我要一查到底,我要把你们揪出来,然后将你们碎尸万段!

    举起手中酒坛,狂饮而下,任由那醇香的盈盈醉在面颊上,在脖颈间混着泪水流下……

    此刻他的眼神中一片坚定与冷厉。

    许久,

    许年将最后一坛盈盈醉放在那石壁前和父亲的坟茔并排着埋下,并插上几株小道姑最喜欢的山花作为标记后,又在灰烬中收拾一番,最终提起铁枪背着柴刀向谷外大步走去。

第十一章 青龙关城,茶棚少年

    “儿子,快走!”

    “年哥哥,救我!”

    忽而是父亲的厉喝,忽而是小道姑凄惨的惊呼,忽而是父亲被枭首的画面,又忽而是一个娇小的身影被红伞红衣的女子一掌震落山崖……

    “阿爹!”

    “小道姑!”

    一处茶棚中的少年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拿开盖在脸上的草帽环顾四周,手中铁枪依在,周边是嘈杂的茶客与行商,少年又默默的透过窗子看向了远方。

    ……

    “语曰天宋,其称甚美”,宋这个国号,象征昊天茫茫文海银河,有天意护佑。

    这是大宋雍熙三年,新主雍熙天子继位为帝已有三载,在出自元一书院的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司马安平的辅佐下励精图治,颁布了一系列富国强军之法,比如茶马互市、比如鼓励边地输粮等等,自此国力蒸蒸日上,一改往昔的颓势,颇有雍熙之治的光景。

    在大宋国北方边境处的青龙山脉,两山相夹间是一座关隘城池,一条大河也从此处隘口通过,自西向东绕山而行。

    关名青龙关,城名青龙城,城外便是辽阔的大草原,再往北就是金帐汗国拓跋氏的领土。

    春日风大,干旱少雨,偶尔有马匹经过就要溅起飞扬的尘土。

    关城外举行互市地点的围栏外河边有一处小小茶棚,削的并不干净还带着些许枝杈的木头和粗粗的麻绳捆扎成框架,人字形状的屋顶上,铺着不知名的树皮和厚厚的茅草。周围用树枝栽在泥土中,编成篱笆般的墙壁,在这的春日中四面来风,又有茶水解渴,也算是一处清凉惬意的所在。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茶铺外长长的竹竿迎风而起挑着一破旧褪色布招,上面别具一格又突兀的写着一个茶字。

    说这个茶字别具一格,那是为整个字形并不简单,好似两个人对坐品茗,坐而论道。

    说这个茶字突兀,是因为这个新颖有趣的创意被用在了这个破旧的茶棚上,怎么看这也要用在那两层楼高,有雅间、有乐师、有上好碧螺春和龙井的茶馆上吧。

    “上回书说道,那飒飒金秋之日,万木落叶、百草枯黄之际,金帐大王拓跋连章带领着十万人马到了咱这青龙关,那乌压压漫山遍野都是拓跋旗号,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待到攻城之时那是乱石飞舞,箭矢如云……反观咱们青龙关的这边守城兵丁不过八千,在这如水般的攻势下简直是岌岌可危……,但,就在这危急之刻!”

    “在这危急之刻怎样了?”

    “对啊,后来又怎样了?”

    “崔九,别卖关子了,说下去吧。”

    尧是这出书有茶客听了很多次,依然有新来往边地的客商不禁出声问道。这处茶铺地处青龙城和互市校场间,因着朝廷大兴两边互市,故而往来走卒贩夫每日不断,在此或是歇脚或是探听消息的人们很多,也因此茶铺很热闹。

    “客官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说书先生一身破旧长衫,胸口还有酒渍,看上去颇为邋遢,但口中所讲评书甚是精彩,引得不少往来歇脚的客商,或是闲来无事的关城兵丁前来听书。

    此刻这说书先生听得众人催促口中虽道要细细讲,但就是噤声不语,反倒是端起了条案上的一杯残茶微笑着抿了一口。

    “嘘……”

    棚中的茶客们见这说书先生装模作样卖关子的样子不由得齐齐嘘声,但是嘘声过后,还是从怀中褡裢里掏出几文制钱往那条案前的簸箩中丢去。

    说书先生崔九看那破旧簸箩中的制钱铺上了一层,取过一捞倒进一个小布袋,掂了掂往后一扔道:

    “许年,打酒去了。”

    这话音一落,初来茶铺的客商们才发现那说书先生后面还有一个怔怔看着远处的少年斜斜靠在茶棚一根柱子旁,这正是那下山后的许年!

    “崔九,老规矩。”少年伸了个懒腰后起身淡淡的道。

    “老规矩、老规矩,快去罢。”说书先生崔九连声催促道。

    那名为许年的少年听得这声答话熟练的这将手中的钱袋放入怀中,然后拿起一杆丈许红缨铁枪挑起一个红皮酒葫芦,抗在肩头就走出了茶棚。

    少年身高不过五尺余,那杆大枪却是有丈五之长,也即是十四五尺,足有一倍之多,此刻这杆铁枪被少年稳稳的扛着,只余那半挂着的红皮酒葫芦晃晃悠悠,只余那灿灿红缨随风飘扬。

    这一幕对茶铺熟客而言已是见怪不怪,而新至此歇脚的几个行商就有些奇怪了。

    “这个是谁?”

    “怎么扛着一杆那么长的铁枪?”

    行商不由得小声问道。

    “这个啊,那是许年,从山上下来的……”一个被问道的茶客有些缅怀的道,

    “也是因为这个许年,这个崔九才能这茶铺中混碗饭吃,在之前他只能抱着本太祖演义翻来覆去的讲个不停,一天才挣不得几个铜板,许年来了后,给这崔九改编了几个故事,他的生意才算好了起来……那杆铁枪他一直都随身带着,这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头。”

    “哦,是这样啊……”行商大略听完了那茶客的话后,就又被说书先生崔九的评书声给吸引了。

    “……话说就这这危急之刻,只听得一声炮响,霎时,一员大将不知从青龙山上何处斜喇喇杀出,火把灯球照耀得如同白昼,好似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凭空出现。

    及得阵前,只见那马上这人身高过丈,虎背熊腰.面似镔铁,黑中透亮,扫帚眉,铜铃眼,狮子鼻,大嘴叉,颏下微微胡子荐,头戴镔铁盔.上安斗大簪缨,身穿镂铁甲,肋下佩着三尺龙泉剑,坐下青鬃马,手中丈八猛虎吞月刀。往那儿一站,好象铁打的金刚、钢铸的罗汗,正是岁岁金河守玉关,朝朝克敌马策刀!”

    “好!”

    “崔九接赏!”

    一众茶客纷纷叫好,有的还像那簸箩中掷去了铜板。

    “原来说的是我朝马大将军八千破十万,独守青龙关的事啊!”这名新来的行商不由得若有所思道。

    ……

    这边茶馆中的热闹,扛着铁枪去打酒的许年自然是不知道,他正向青龙城内走去,大宋实施酒水官营专卖法,整个青龙城唯一的一家贩酒的酒肆就在内城。

    “刘大哥好啊!”

    “怎么,许年,又去打酒啊?”

    “嗯,崔九崔九,挣了点钱就催酒,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存些银两讨到个老婆……”

    许年无奈的晃了晃大枪上挂着的红皮酒葫芦对城门口的兵丁熟络的道。

    “我说许年,你这也得注意注意,你那枪头最好给包起来,这么晃来晃去,让我很为难的。”

    “好说,好说……”许年说着解开把手处的黑布,向空中一扬,肩上大枪一弹高高竖起,晃动间甩了个枪花,须臾便巧妙的缠上了那块黑布,瞬间那尺许枪头便被黑布裹住敛去了锋芒,变成了一杆普普通通的长棍,如此挑着个酒葫芦倒也不怎么惹眼。

    “刘大哥,这样行了吧?”

    “行了,去吧去吧。”

    许年看得那刘姓守城兵丁点了头,随后笑着摆了摆手便向城中走去。

    “大人,就这么让他进城了?”一个新来的守城兵丁看到一向严苛的刘门官如此这般就让许年进城,不由得怔了怔问道。

    “路乙答话!”

    “路乙听令!”那新丁路乙闻得上司问话立时双腿并拢,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大声道。

    “我问你,咱青龙关里谁人能佩刀挂剑带着武器行走?”刘门官看着许年进入城门,并未回答这个新丁刚才的问题,而是头也不回的反问道。

    “回昭武执戟长,大宋军令,各边城中惟有守城官兵可带兵刃行走。”

    “嗯。”刘门官看着新丁回答的嗓音洪亮,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刚才那个少年可是在去岁守城中一杆铁枪取了二十余草原蛮子的首级,他若是在咱青龙军中怎么说也能靠着这些首级,搏个和我一般的昭武执戟长衔位。”

    “啊?就是去岁秋天马大将军八千破十万那一次么?”

    “恩,不错,就凭那些首级,他也有在咱城中持刃行走的资格,还有,你常听的那个评书,马将军传就是他写的。”刘门官言罢又不由得说道:“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许年现在不想加入咱青龙军……不过也对,他还不到十六岁,还没经过元一书院的选拔,若是经过神碑点化,觉醒了天赋神书,那自是前途无量,到时无论是加入青龙军还是投入其他势力都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让他做决定的确是早了些。”

第十二章 两军阵前,神书之威

    许年扛着铁枪走在这厚重石条铺就的青龙大街上,身边不时有巡城兵丁队伍走过。

    手搭凉棚抬头看看天空中明媚的春日阳光,许年心下一叹,自己出谷后至今已经有半年多了。

    那日提前背刀出谷后,许年并未立时下山,而是在山上呆了几日,又去了清风观处寻找黑衣人的线索,可惜除了那夜红伞红衣女子的相貌和那两首诗词外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在山中寻找着黑衣人的蛛丝马迹生活了半月有余,功夫不废有心人,忽有一日在许年追踪一头野猪时,再次在清风观附近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

    他随即便放弃了野猪依靠着对山势地形的熟悉,悄悄跟在两名探子模样的黑衣人身后,来到了山下的一处隐蔽的所在,从山头向下看去,这里竟然聚集着一只草原军队!

    面对着至少有数千草原士兵把守的营地,许年当然不会脑子一抽单枪上门挑营,这可不是他前生曾经玩过的割草游戏。经过两日的细心查探,许年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处存放军粮的所在,而在山下的一处关隘大城外则是呈人数悬殊的两军对垒、一攻一守之势。

    许年趁着粮草营地中一个士兵外出打猎打打牙祭落单之际,利用陷阱将其抓获,一番拷打之下,才知道十几日前确是他们这方的人袭杀了清风观,其中带队的高手中的确有一个红伞红衣女子,但是这个被俘的士兵并不清楚有没有一个小道姑,那些黑衣人并不属于这处军中,在袭杀了清风观后也随之离营而去。

    至于袭杀清风观的原因很简单,有清风观中的道士看到了营地动向,为了免除后患顺手就将其抹除了。

    听到这一回答的许年心中怒火顿生,好一个顺手而为之!随后他一刀将那草原士兵给结果了,为了避免营地走失了士兵引起警觉。

    最后,熟悉青龙山山势的许年,放了一把火,就这样在这一年秋天,枯草干枝,山火绵延不知几十里,他也在大火中趁乱斩杀了二十余草原蛮子。

    这把火烧没了拓跋连章十万大军的粮草,烧没了草原金帐南下牧马的野心,烧出了马策刀八千破十万的威名……

    这把拓跋连章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从何而来的身后大火,起因同样很简单。

    源于一次巧合,

    一次顺手而为之的屠杀,

    或者一份少年失去亲人朋友的怒火。

    ……

    就在许年回忆往事时,他已然到了一处灰瓦白墙飞檐挑角上下两层的酒肆前,这处酒肆门前摆放着四口粗瓷大酒缸,红泥封缸,红布包口,靠近便隐隐闻得酒香。

    酒肆门头正中一块匾额上书“卓氏酒楼”四个大字,而那幅处于二层楼的边角上挑起迎风飘扬的酒招上书一个熟悉的“酒”字,说它熟悉,是因为其与城外那茶铺的招子如出一辙,左边似一酒童站立侍酒,右边如一口陈年酒缸,细瞧之下看能看到那左边“酉”字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卓”字。

    看那创意与笔法这和茶铺招子上的题字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处酒楼不同于一般酒楼,是真真的“酒”楼,其中并不如其他酒楼饭馆一样以饭菜为主,酒水为辅,而是仅有凉拼干果佐酒,以卖酒为主,因着大宋严惩私自酿酒和酒水专卖的条文,周边的酒家饭肆但凡需要酒水都要以凭证银两在卓氏酒楼购买,故而其买卖也极为兴隆,在青龙关这等靠近草原,且走卒兵丁众多之地,堪称日进斗金。

    卓氏酒楼乃当今宣平伯家的产业,第一任宣平伯卓彪勇猛好战,任侠豪爽且向来嗜酒,且曾为太祖挡箭,以救驾之功、从龙之功跟随太祖打下这中原之地论功行赏时,不知是经何人指点,谈笑大醉间不求彪炳权势,只求良田美宅并酿酒为乐,在太祖久劝未果后只得应了卓彪这一请求,并且宋太祖在宴后深觉有愧之下,封之以世袭罔替宣平伯,赐以良田万亩,着工部督造宣平伯府,并为国独掌茶酒水专卖之权。

    如此极尽恩荣,这是宋太祖势要宣平伯府与大宋共享富贵荣华。

    就如今之势而言,初代宣平伯卓彪的选择不可谓不聪明,其他诸如武安伯、魏其候、平津候等勋贵世家,早在三百年中的

    天子更替,朝局变幻中起起落落,有的门第败落,有的子息全无,能留存至今如同宣平伯府仿佛的只有另一家掌盐铁事的天子母族,世代帝妃皇后皆出其家的萧氏一门,

    反观宣平伯府,如今依旧是人丁兴旺,门楣不衰,乃大宋顶级豪门。其旗下卓氏酒楼在大宋每座城池中都占据黄金地段,手下商队则遍布三大帝国,船队甚至远渡重洋。

    “年小哥儿,今天还是三十文的屠苏烈么?”

    许年肩抗铁枪挑着红皮酒葫芦就进了卓氏酒楼,甫一踏入就听见伙计热络的招呼声。

    “还是老样子,三十文的屠苏烈打满。”

    许年将铁枪斜靠在墙边,解下酒葫芦道。

    “年小哥儿,今个儿可不巧,这酒水都涨价了,往日里屠苏烈十文一斤,也即是两瓢,这红葫芦恰好能装六瓢三斤,但如今只能给四瓢二斤了。”

    那酒楼伙计从许年手中接过酒葫芦解释道。

    “恩?莫不是官家又要打仗了么?”许年怔了怔问道。

    那伙计大拇指一翘赞道:“不愧是年小哥儿,这都能猜到,是西边……”

    “咳、咳……”伙计的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干咳声从柜台后传来,刚才那间或响起的噼里啪啦算盘声也停了。

    “丁小四,就你话多,还不快给许小兄弟把酒打了,后面还有活干,今白天得把库房给收拾好了,晚上还有货来。”说话的是卓掌柜,一个宣平伯府里众多七大姑八大姨中那拐着弯的堪称八竿子也难够得上的亲戚。“对了,给许小兄弟把酒葫芦打满,咱卓氏不差这点。”

    卓掌柜边说着,边伸手招呼许年到柜台处。

    “许小兄弟,你写的这个酒字和那屠苏烈的诗文,我已经交给了燕京府的大掌柜,大掌柜甚是赏识哩,大掌柜知道小兄弟你的事后,让我捎个话,若是元一书院大选后你若想今后入宣平伯府一脉做事,大掌柜愿做你进入元一书院的举荐人,这机会可不多啊……”说这话时卓掌柜满脸的羡慕之色,丝毫不担心眼前的少年是否能过得元一书院大选。

    卓掌柜可知道能写出那别具一格的酒字,能作出那屠苏烈一诗的许年,文采如此不俗,定然能够成为人上之人进入元一书院。

    至于何以能够看出许年文才不凡,那在酒楼正堂中挂着的一幅装裱精美的书法卷轴就是最好的佐证。

    先不说那诗作屠苏烈的内容如何,单论这笔字,乍看宛若行云流水,再观又似惊鸿飘逸,细品更如龙飞凤舞,这笔法当世罕见,不同于任何流派,竟似自成一家,堪称上上佳作。

    看过书法,再论诗作:乍若甘露香无主,共酌千盏味更足。懒向门外题郁垒,喜在人前饮屠苏。

    此不过一首七言绝句,寥寥二十八字便将其中色香味描绘的惟妙惟肖,在闻者耳中浮现出一幅痴客寻酒畅饮图,端的是绝妙非常。

    且不论卓掌柜是如何想的,许年闻言便淡淡笑道:“倒时我若是不能过那元一大选,卓掌柜可莫要忘了今日之语啊。”

    卓掌柜也是人精,避开了许年刚刚的话却言道:“许小兄弟的如此文才必能引得天书青睐,至少也能成为元阶天书御。”

    “那就托卓掌柜的吉言喽。”

    这厢许年和卓掌柜还说着话,那边店里伙计丁小四已经笑容可掬的将红皮葫芦打满了屠苏醉给许年双手递了过来。

    许年接过酒葫芦放在耳边一晃道:“多谢卓掌柜。”

    随后将那酒葫芦挂在枪上扛着又出了卓氏酒楼。

    抬头眯着眼睛再次看了看天空,春日的阳光依旧温暖和煦,在这午后的时光里更是让人难耐中带了几分慵懒。

    “这个时间午睡应当是极为舒服吧。”许年心中莫名起了这个念头。

    随后许年便又晒然,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几分惭愧和好笑,这可不是前世那可以慵慵散散的和平时期,这里是大宋,一个不一样的大宋,一个北有金帐汗国,西有大夏,东面大海上有东海联盟的大宋。

    这里有借着天赋神书掌控天地威能的修行者,那一人破军,力劈崇山,呼风唤雨,言出落雷的场面许年也真实的见过,就在青龙关的两军阵前,一方是面上画着诡异油彩的,舞着骷髅权杖披着满头细小辫子的草原蛮族萨满,一方是青龙观前广袖大袍、长须白发、手持竹简的书生。

    “巽上乾下,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上九,既雨既处……”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成身退,天之道……”

    那二人斗法时所出的煌煌之言犹在耳边,那随之而来的暴雨雷电如在眼前,其后生成的臭氧净化杀菌过后带来的清新之感还犹在鼻端!

    这天赋神书的威力再次让许年开了眼界,原来这里天赋神书不仅可以加持在武技上,在这战场上其还能牵动如此浩然的天地元气,翻云覆雨、唤雷呼电只如等闲一般!

第十三章 平明酿酒忆故亲,破军枪术破军饮

    夏日炎炎,杨柳枝叶不动,微风一丝难得。

    从卓氏酒楼出来后的许年并未回到茶馆去寻崔九,而是反身去了城东南处的一处破旧的小院中。

    青龙城是一座关隘城市,因抵御北方草原金帐汗国的南下而设,两山夹一城,地势险要。在和平时期,就如去岁两国罢兵后签订收兵互市的青龙盟约后的今天,青龙城又成为两国商人的焦点,也因此在城中形成了以边军为主的营地为主,豪商聚在东南区,随军工匠聚集在东北区,破落户聚集在西北区这样的格局。

    许年现在栖身的这处小院甚是破败,在这豪商聚集的东南区很是格格不入,不过用小院主人崔九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要小瞧了这院子,我祖上也曾阔过!”,说这话时崔九往往得意洋洋的会用他手臂一挥,如同指点江山那般,不过他那脏兮兮的衣服和极是不配这等气度。甚是煞风景。

    崔九祖上的确曾经阔过,据说是第一批来青龙关城这两国交界之处淘金的客商,曾经在城中有那么半条街的产业,只不过在几代人的经营不善和坐吃山空下,就剩下了那在东南区的一处破落院,如今不得不在在青龙城外经营这一家破落的小茶铺谋生。

    因为家境破落、本钱不多,茶铺中的茶叶也都是碎末末一般的劣茶,平常有些钱财的客商都不愿在此落脚,来的都是一些喝醉了的闲汉或者无聊的草原蛮子。加之崔九向来爱说大话,口中也是个没遮拦的,经常得罪草原蛮子或者醉汉这等粗豪汉子,也因此常常被打。

    说起来许年刚刚认识崔九的时候,这崔九不知又哪句话刺到了三个草原蛮子,正被其中一个蛮子按照地上用沙钵大的拳头揍着,周围的草原蛮族皆是大笑叫好,而宋人商旅则不敢上前,只是吩咐人手去喊关内兵丁。

    许年那时恰好提着一袋子蛮子耳朵去军营领赏,见到此节,提枪上前,将那蛮子乱枪打退解了崔九之围,两人也就此结识,因为许年在城中并未固定的栖身之处,而崔九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空房间多,故而在崔九的热情相邀下住进那东南豪商区破落宅院。

    那一幅茶铺外茶帘上别具一格的“茶”字,不消说也是出自许年之手,还有崔九说着那些话本,都是许年根据前生听说过的评书改编的,有这些

    此时在宅院院中放这成捆的干柴,宽敞的正屋里摆放着炉子、锅具,酒糟等一大堆制酒的用具,侧边房间内还整整齐齐的放着四五只黑瓷酒坛。

    许年进门后将铁枪和酒葫芦放在屋边一角,换上一件围裙,抱起柴火进了厨房,在一个简陋的类似后世蒸馏器的东西下面生起火来,期间还不时的向其中加入坛中的酒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边的太阳悄悄西下,不知何时已然是是日暮时分,东方天边隐隐课件赤银双月的影子。

    此刻厨房中蒸馏器下的柴火燃尽,只余下点点忽闪忽闪的火星。许年小心翼翼取下冷却后蒸馏器下的充当凝结收集器的瓷瓶,轻轻摇晃着瓷瓶中液体,许年将瓷瓶放在了鼻端,瞬间一股酒气上涌,这似成相识的味道好似前生中的那老白干和二锅头。

    倒在一旁的黑瓷酒碗中,许年抿了一小口,只觉一道绵柔且火热之意顺着喉管流入腹中。

    嗯,大约是四十多度的样子,这样的酒水应当算是可以了,许年心下忖道。

    自己用杀敌的赏钱和崔九说书的余钱置办起来的这套酿酒蒸馏工具甚是简陋,能有这度数已是不易了,虽然比不上五六十度的酒水那般辛辣,但胜在有几许醇厚,更为可贵的是相较于时下酒水的浑浊,经过自己三蒸三酿的酒液已然是清澈如水,好似白露。

    “许年你小子怎么跑回来了,我的酒呢?嗯?什么味道这么香!”

    就在许年一点一点的回忆酿酒过程,将其书写在纸上的时候,破旧的院门哐啷一响,传来了崔九的大嗓门。

    片刻之后就见抽动着鼻子的崔九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厨房。

    “这是什么酒?这么香?”崔九一眼就瞅见了桌上的放着的黑瓷酒碗,一边说着一把将酒碗抄起咕嘟嘟仰头就干了。

    这可不是屠苏烈那顶多二十度的酒水,这可是四十多度烈酒,那碗中至少得有五两酒,但见崔九面色突如火烧一般瞬间就变红了,一只手紧紧的抚在喉咙处小半天没回过劲来。

    一会儿才打了个酒隔,咳嗦一声回过神来道:“过瘾、过瘾,好酒啊,好酒!许年,有两下子啊,你酿的这酒叫什么?”

    “名字?”

    许年停笔一怔,不由得想起了那夜的父亲一边饮酒一边教授自己枪术的场景。

    父亲是喜欢烈酒的,他心下一阵悸动下不禁道:

    “破军饮。”

    父亲曾是军中校尉,一手破军枪法出神入化,酒名破军以作纪念。

    “破军饮么?”

    崔九好奇的大量着那些灶上的瓶瓶罐罐又问道。

    “对,就是破军饮。”

    崔九恋恋不舍的放下酒碗,又看了一眼那瓷瓶中澄澈的酒液赞道:“好名字!酒能破军,这等烈酒放到军中,即便是七尺大汉估计也喝不了多少吧!”

    忽的他又想起一事,摇了摇头叹气道:

    “可惜了,咱大宋不似西边的大夏和东海联盟,这酒水都是宣平伯府专卖的,许年你酿出这等美酒也只能把酿造方法卖给卓氏酒楼,若是咱能自己卖酒,只在这青龙关内外,凭着城内军卒和性嗜烈酒的草原蛮子就能发上一笔大财……哎,可惜了!”

    “哦?没有什么可惜的。”许年抬头看了一眼在那摇头叹气的崔九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自己酿酒,崔九我问你,在这城里你可有靠山?”

    “当然没有,要是我有怎么还会守着那破茶铺过日子,怎么还会被那蛮子打……”

    “这就是了,你没发现么青龙城中的各大产业背后都靠山么,卓氏酒楼就不必说了,那米面粮铺背后的是关内豪商,各色铁器、衣甲作坊和那些皮毛山珍等店的背后是青龙边军,就连那成衣铺子的背后还是东海联盟的商盟的分支呐,就算这酒水不是专卖的,你以为你能在里面掺和么,这可不是青龙城初建的那时候,再说了你祖上的那些家底因为什么败光的,你还不清楚么……”

    “呃……说的也是。”崔九听完许年的话应了一声,忽又一拍脑袋道,“对了,许年,这破军饮里面我可是也投了钱的,若是卖给卓氏酒楼,卖的钱我也要分一份……”

    “这个不用你提醒,倒时候少不了你的。”许年看着眼里似是冒着金光很是财迷样的崔九,手下已是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起身道,“崔九,这些日子,住在你家也算叨扰了。再过上一个多月,我就要去参加青龙城元一书院的神碑点化仪式,大约也住不了多久,那钱就算是付给你的房费吧。”

    “说这个,可就见外了。”

    崔九随口应道忽觉许年话里意思是要走,又急急的道,“诶?许年你要走?”

    “嗯,无论能否经过点化激发天赋神书,我都要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是啊,我还有很多事要办,父亲和小道姑的仇家只知道是金帐汗国一方的,但是始终探听不出那营黑衣人具体的信息,似乎即便是在金帐汗国这也是个极其隐秘的组织。

    “那是不是因为我要分你钱的原因?哎,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不要了还不成么,你要是走了,我那话本可怎么办……咱两个好不容易才把茶铺生意给整红火……”

    你是怕我走了之后,再有人来捣乱镇不住场子罢。看着崔九急得跳脚的样子,许年也不说破,莞尔一笑道:

    “这不关卖酿酒方子的事,那钱本来就有你的一份,我是真的有事要办。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我都替你想好了,你难道想要一辈子守着这个茶铺么?我打算把这方子卖给卓氏酒楼的时候,附加个条件把你介绍进去做事,那宣平伯府财力雄厚,势力极大,向来优容手下,你在其中做个正式的小掌柜,不仅衣食无忧,也好讨个老婆将来也算是有人养老……”

    说起来,这宣平伯府为大宋掌酒水专卖之事,旗下的产业利润很高,对待手下很是优厚,相当于前生生意红火的大型垄断国企,不少没有神书天赋的人都以能进入其中做事为荣,若是崔九能进入其中成为一个小掌柜,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那、那就麻烦年哥儿你了……”崔九一听心下颇有些意动,十分感激的看着许年谢道。

    “都是小事,帮我从院里再抱些柴火来,过几天去卓氏酒楼,总不能不带着酒样。”许年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崔九道。

    “好勒,马上就来。”崔九闻言甚是热络的出了厨房搬柴去也。

    收好手稿,许年又开始摆弄那桌子上的蒸馏器和瓶瓶罐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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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966/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作者:三省九思所写的《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为转载作品,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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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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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律令、法旨道谕,子曰诗云、之乎者也,煌煌天威、言出法随!
某一天,青年教师老好人许年穿越了,他发现这里能引发天地威能的神书乃是前生的经典诗文,他发现自己的天赋神书竟是前生授课所用的传统文化经典必背……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