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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无处不修行、九秦山下元一村

    红日东升,曙光拨开云层将金色的阳光撒向大地。晨雾也在这片金色中悄悄消散。

    马车旁的少男少女此刻还沉浸在希伊先生挥袖间一人之力独当百万大军的壮观往事中,还陶醉于那弈棋之中潇洒布阵的神奇华丽的场景内。

    “时辰已到,上车了。”

    陈讲郎的声音由前方传来,那书院学子的讲述也随之戛然而止。

    “恩,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有机会在给你们讲。”言罢,这名书院学子摆摆手向三人告辞后举步向第一辆马车走去。只留下三个意犹未尽、憧憬不已的少年。

    ……

    马车缓缓启动,蹄声哒哒响起时,窗外的景色也飞速的变换着,昨日还在众人前方的山谷也渐渐化作了身后的一个黑点。

    不多时便听到了大河奔腾的低沉怒吼声,许年掀开窗帘向外一看,只见马车一侧是高高的至少有十余丈的大堤,接着马车轻快的上了大堤,沿着堤上的道路急速前行,在高处极目向前望去但见转弯处大河滔滔,浪花滚滚,击石穿空,雾气水花里烟波袅袅中似有千军万马在咆哮,这大河驰骋的气势极其壮观!

    这等磅礴的大河奔腾之景,让许年观之后不由得心中震颤不已,不知不觉间脑海中的那副层波叠浪观水图中的水波奔腾翻转,一个个浪头仿佛咆哮着要腾空而起,伴着天空中黑云滚动,水天相接,更有如冲锋陷阵的气概,画面虽小,但气魄宏大壮观,就在他为之震撼的这一刻,蓦然间发现那画上四字题跋不知在何时已悄然变成了“黄河逆流”!

    波涛汹涌翻叠,似虎口獠牙,有惊人之威,在这一瞬间许年体内真元流转与大河上的天地元气频率相通,两相呼应之下,他的水行真元更加凝实与雄浑了。

    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许年身体中真元鼓荡初时如翻江倒海,片刻之后便又恢复如初,这一水到渠成般的顿悟让他对自己的天赋神书更加有信心了,只不过是开篇一幅画就有这般如此多的变化,如此多的威能,那十二册两千余诗文图画的经典必背中自己领悟后又能组合出多少玄妙符文,多少神通术法呢。

    许年身上的变化在他看来是如此的声势浩大,但是在车厢中的蛮族少年和麻衣少女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眼中的许年刚才只是好像愣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初,根本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这也是因为昨日在山林中许年领悟水之善隐所致。

    只有在第一辆马车中正在闭目养神的陈讲郎感受到了天地元气的些许变化后微微睁开了双目,看向后面三人所在的马车,不过随之便又闭上了眼睛,对于他这个教过数百学子的讲郎而言,许年的修行进步的并不快,只能说是平常。

    ……

    “前面就是元一书院么?”

    夕阳西落,夏日的余晖依旧热烈,许年掀开窗帘,迎面吹来的是阵阵热风,而在车厢之内则是凉爽非常好似惬意的初春,带着这种如坐空调车般的感觉,他看到了远处的一座雄伟壮观的高山和山脚下的那片村庄,而就在村庄之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停着数百辆相同样式的符文马车。

    许年的两个伙伴同样不曾到过元一书院,因此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蛮族少年和麻衣少女也同样有些好奇的看向车厢外。

    马车渐行渐缓,终于在行到那茫茫多的车队后停了下来。

    “咚、咚、咚。”

    一阵敲击车厢的声音传来。

    “下车了。”听声音是早上给三人讲述书院山长丰功伟绩的那个学子。

    三人依言下了马车,只见周围全是和三人年岁相仿的少年,想必这些都是今次各地选拔出来参加入院试的。

    果然,片刻后见在前车旁的陈讲郎向三人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的号牌,是参加入院试用的,输入真元即可显示你们的身份代号,都拿好挂在腰间,切记不要丢失,号牌失落者丧失入试资格。”边说着他将三个黑色牌子交给了三人。

    这是一块非铁非木的牌子,正中镶嵌着一块透明的晶石,围绕着晶石绘有一幅阴阳鱼图,周围皆是无规律的花纹,许年接过拿在手中微微运劲输入一丝真元,便见那透明的晶石闪烁起绿色荧光,随即旁边无规律的花纹变换起来,显示出四个字——

    玄水癸辰。

    再看向赫连十九和舟小渔的号牌,上面分别是玄金庚寅和玄木戊戌,略作思考后,许年在心中推断这四字中第一个代表三人的来处幽州青龙城,第二个当是显示的三人天赋神书的五行相性,自己的属水行,蛮族少年的是金行,麻衣少女的是木行。至于最后两字,则就是按照天干地支随机排列的数字。

    许年的这一猜想,虽不中也差的不远,号牌的第一个字取千字文中“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标注的并非城市而是以九秦山为中心的八方,除了第一个字,其余三字的含义和他猜得无差。

    “好了,许年、赫连十九、舟小渔带着你们的兵器和行李,随我来。”

    美髯书生陈讲郎向三人挥了挥手,径直在前引路,许年三人则在他身后跟随。

    出了马车停靠之地,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地,绿草如茵,零散几朵黄色白色不知名的小花,随着夏日晚风还有阵阵的青草香气。

    在草地的尽头是一片祥和的村庄,炊烟袅袅正是晚饭的时候,村民们对数千少年前来的情景并不陌生,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只有不少垂髫顽童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来人。

    及的村口,跟在陈讲郎身后的许年看到了那高大牌坊上的三个字——元一村。

    走在来来往往人流中,顺着村中大道前行,许年渐渐发现这元一村虽说是个村子,但规模极大,街道齐整,两侧酒楼旅社店铺商行应有尽有,快比得上青龙关城的两个坊市了。

    终于,在穿过村中央的小广场后,许年三人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分左右有两排整齐划一的砖房,好比曾经大型国企的平房宿舍,看来今晚三人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第三十章 寝舍区、风波

    傍晚熙攘的余晖甚是美丽,晚霞将大地染作橙红一片。

    许年三人到了那片好似宿舍区的房屋前,陈讲郎停下的脚步。

    “到了这里我就不能进入了,前面左边大门是男子这几日的休息区,右边大门是女子的休息区,拿好你们的号牌,里面自然有人接应安排房屋及吃喝用度,今晚好好歇息,明天就是书院入试文考好好准备吧。若是有缘,今后我们还能在书院中相见。”

    “谢先生一路来的照拂。”

    许年见两个伙伴只顾向前看着宿舍区的少那少女们,不由得拉了一下两人,共同向陈讲郎道别。

    陈讲郎见到三人颇为知礼,开口又温言道:“明日的文考中切记莫要紧张,更不要作弊,发现作弊者直接取消入试资格……”

    这般再次嘱咐了一番文试中的注意事项后,陈讲郎也转身离开。

    前方分左右两个大门,中间一堵高墙将两个区域隔开,从大门口一角看到的情形可以粗略估摸出在今次两千少年中还是以男子居多,少女居少。

    因为在标志着男子区域的大门外一长溜迎新接待的桌子,数十个负责记录接引的书生,而在女子区域门外只有三四张长案,七八个好似后世大学志愿者的书院女学子。

    “来来来,到这儿来。”

    “两个小兄弟,来我这。”

    “两位学长,你们就让让我吧,今天我还没得到一个学分呐,还是让我带他们两个过去吧……”

    许年两个刚走到长桌附近就听到几声热情的招呼,其中明显还有几分争抢的意味。

    学分?还有这种东西?

    听到几个书院学子的对话声,许年不由得感到分外熟悉,书院里有身份验证仪般的神碑,也有作为神书的华夏典籍,还有这许多似是而非和前生相近的名词称呼,对于这个世界上和前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更加的好奇与期待。

    最终长案旁的几个书院学子做出了决定,是由那个最为年轻的胖胖书生来做两人的接引向导。

    “两位小兄弟,我叫方望,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号牌。”年轻的胖胖书生喜滋滋的道,随着他的说话,白白的面颊也随之抖动,看上去颇为滑稽。

    许年两人递上号牌,胖胖书生接过一握微微运劲便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字迹。

    “两个小兄弟,随我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在入试考期间的接引向导,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考试上的疑问都可以问我,只要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了,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呐。”

    胖胖书生对两人很是热心,边带着两人前行,边不住地说着话。

    “在下许年,这是赫连十九,有劳方大哥了。”

    “嗯?是草原人?不必客气,我做你们的接引向导是有学分赚的,还有入院试结束后,无论过于不过都一定不要忘了给我打个优等的评价,当然最好是可以通过的啦,若是过了我能得三倍学分呐……”白胖书生方望闻言微微一顿随即继续自顾自的言道。

    “方大哥,这学分有什么用呢?”许年问向身边这颇为热情的胖胖书生。

    “呀,这你都不知道?额,也对,你还不是书院的学子,这学分可是好处多多,有了学分就能在书院里兑换好些修行用的材料,也能兑换趁手的符文神兵,还能选择去藏书楼观看诸多神书典籍,也可以去山巅最接近昊天星月的地方参悟天赋神书……总而言之,只要学分足够在书院中的修行就可以极为顺畅。”

    这里的学分和前生大学里的学分只是同名,并无其他相似之处,到好似货币或者说是网游中的积分贡献值一般,许年听着胖胖书生的讲解,心下忖道。

    就在一问一答之间,三人来到了一排房屋前。

    “玄水癸辰、玄金庚寅……是了,就是这里,进来吧,这里就是这些日子你们的住处。”白胖书生引着两人进了房间,口中还在说道,“这比去年我入试时的条件已经好多了,我那时入试还住的是帐篷……”

    听着白胖书生的唠叨,许年打量着这间寝舍。

    这是个八人间的寝舍,三张床横靠着北窗,东西各两张竖着摆放,都是贴墙安放,并没有上下铺之说,床上有手工编织的草席,叠成方块的薄毯和稻草填充的枕头,总的来说堪堪称得上齐备。

    这时屋舍内八张床铺上都没有物品行李,这间寝舍还没有其他人住,于是许年和赫连十九挑选了靠着北窗的床铺放下了行囊包裹。

    “呦呵,这不是方望那个死胖子么,怎么,你是求了学长们多长时间,才大发善心让给你新人了么?”

    就在许年两人收拾床铺的时候,从寝舍门外传来的一阵满是讥讽嘲弄阴阳怪气的声音。

    “陆甲,你!”回头看去,只见方望白白胖胖的脸上涨得通红。

    “我什么我,你个吊车尾的死胖子,若不是你没完成任务拖班里的后腿,咱班怎么会在去年评比时落了个中差!又怎么会连续一年都分的最低的学分!”

    来人是个高高瘦瘦三角眼吊脚眉的书生,随着他的说话,那吊着的眉毛还一跳一跳的,大略观之这就是个反派脸,在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少年,也都一起进了屋来,想来也是分在了这间寝舍。

    “陆甲,你不要仗着你哥哥是内院弟子就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你干的事学长和讲郎们都不知道,我没有完成任务,还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设计陷害我!”

    “奥?我怎么陷害你了,证据呢?证据呢?怎么不见讲郎点名指责我,没有证据你这就是诬陷,哼!”吊脚眉一抖,那瘦书生陆甲鼻孔出气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方望闻言急的语塞。

    就在此时那陆甲眼珠一转看到了方望身后的许年和赫连十九:“喂,你们两个就是这死胖子接引的新人么,把那靠窗的床铺让出来,我这正好三个新人住在一侧!”

    “嗯?”

    许年眉头一皱看向那书生陆甲。

第三十一章 神书《权术篇》

    许年前生在看武侠小说时,常在文中看到这样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据说元一书院有近八百弟子,同样是人员众多之地,也同样并非全是一团和气之人,归根结底是各种或明或暗的竞争使然。

    前生的许年是个整天微笑示人的老好人没错,但今世的他在大山中做了十几年猎手,又经过了谷中惊变之夜,心性早就于无声处发生了些微变化。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知晓其中详情的许年原本并不想掺和进两个元一书院正式弟子的争斗中,但这会儿都让人给欺负到头上来了,他就不能这般坐视不理了。

    虽然神通术法必然不及对方,但是在这入试新人众多的寝舍区,想来负责巡视监管的书院中人少不了,也不会让随意伤人的事情发生,许年心想道此处,右手微微握紧了靠在床边的铁枪。

    “这位前辈,寝舍床铺并无固定牌号,当是先到者先选,你命我让出,这番话怕是有些以强凌弱,以大欺小了吧,难道声名赫赫的元一书院是有这么一条规矩的么?”

    看着那吊脚眉的瘦书生陆甲,许年毫不畏惧,双眼直视对方。

    “哼哼,好个尖牙利齿的小子!泰山崩于前!”恃强凌弱只不过是潜规则,哪能放到台面上直接说,陆甲闻言眼睛一斜,半句神书道出,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一股重压直直的向许年压了过去。

    双月大陆上并无泰山,陆甲没有见过那巍峨挺拔的五岳之首,这一句神书不过徒有其型,并不能得起真意,让其用成了压制别人身形的术法。不过虽是如此,但许年还是感受到了一番无形的重压,拄着着铁枪的他不由得身形一矮、手下一滑,但随即运起易水歌的法门,也算是堪堪勉力顶住了压力。

    “咦?没想到还是个好苗子,底子不错嘛!不过……”那陆甲玩味的一笑随即又听得一声大喝,“麋鹿兴于左!”

    “陆甲你敢!色不变、目不瞬!”

    胖胖书生刚想阻止但时已晚矣!神书威力还是落在了许年身上。

    他只觉周遭幻象丛生,心神不稳,易水歌心法不能运行,体内真元也随之一乱,闷哼一声后嘴角便有鲜血流出,幸好白胖书生方望在下一刻同样运起神书法门阻挡住了接下来的重压,但尧是如此许年也是受到了暗伤。

    “许、许年你怎么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陆甲施术开始到许年受伤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蛮族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了自己的朋友受伤,不由得心下大急,左手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许年,右手立刻提起了他那黑黝黝的厚背长刀,向着不远处的吊脚眉瘦书生怒目而视。

    “新人就是新人!”陆甲不屑的话语刚出,就见到白胖书生方望愤恨的一拳袭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在神书的加持下,这一击如狂风猛虎下山,带着汹涌气浪直奔陆甲。

    陆甲一闪身借势出了寝舍,方望也随之追了而去。

    “座缚百万师……蓄怒而击之!”

    “一人当百勇……一静制百动”

    刚才在寝舍内两人还估计寝舍,这会儿出了房屋来到院中,怒气当头,新仇旧恨之下方望上来就用了神书加持下的定身和攻击杀招。

    而陆甲也不甘示弱,同样动用神书威能摆脱束缚,以静制动和方望交起手来。

    两人是同门同年师兄弟,学的都是书院所传下的神书《权书·心术篇》,也都并未带兵器,但拳脚之间由神书加持,一拳而来如怒蛟猛虎,身法腾挪若蛇行狸步,皆是奥妙非常。

    这般拥有神书天赋经过修行的神碑天选者相互比斗引来无数新人的注意,都是爱看热闹的少年,不多时此处围观者越聚越多,一批一批的少年纷沓而来,甚至在隔壁少女寝舍也有几人攀上屋顶墙头望向这边。

    “那个胖书生快要落败了。”

    在一墙之隔外的女子寝舍屋顶,站着两个少女,模样极其相似,竟是一对清丽可人灿然生光的双胞胎。

    左边一个梳着俏皮的偏左侧马尾,右边梳着右偏侧马尾,发上皆是金环束带珍珠缀,身上皆着白衣青领淡黄衫,刚刚说话的是梳着左马尾的少女。

    “姐姐,我怎么见那胖胖书生似是占了上风呢?你看都是他发起的攻势呢,那瘦猴子一直在躲。”右马尾少女好奇的问道。

    “小妹,胖书生的确是在攻,但他已是强弩之末,你看他气息已经不匀鼻尖和额头都隐隐见汗,反观那瘦书生虽然是攻少防多,常在躲避,但是脚下步法不乱,气息悠长显然是游刃有余。”身为姐姐的左马尾少女耐心的给自己小妹解释道。

    “啊,我看到了,的确是这样呢,刚才那胖书生好像差点摔倒。不过我不喜欢那瘦书生,吊着的眉毛,三角眼,面相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梳着右马尾的小妹很是天真活泼。

    “小妹,爹爹告诉过我们,人心难测,忖度之不可貌相……”少女语重心长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姐姐,我知道啦,爹爹和娘又不在这,就不要教训我啦。”右马尾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小妹,咱走了。”忽的,只听梳着左马尾的姐姐出声道。

    “怎么,我还没看完呢。”

    “这边动静那么大,持律院的人要到了,你看那边几个攀墙头的都下去了,咱再在这屋顶呆着,一会被抓住了免不得要挨训,走了走了。”边说着那姐姐向着远处一指,果然看到一行十个澜衫书生分作两队,向着男女寝舍方向急速而来。

    “啊,姐姐等等我。”

    话语声中两道轻盈的身影一前一后飘然而下,随即隐在寝舍群中不见了。

    此时,方望和陆甲打斗的局势正如双胞胎姐姐所料,方望的攻势渐颓,眼看就要被陆甲击倒。

    “通通住手!持律院巡视在此,谁敢放肆!”

    一声大喝传来,随即五名统一身着制式黑领澜衫的书生瞬息而至。

第三十二章 形势急转,风波落尽

    却说场中两人激斗正酣,局势正一点一点的偏向瘦书生路甲一方,现在周围旁观之人也看出来了,这哪是胖书生在进攻,明明是那吊脚眉的陆甲在故意拖着方望在戏耍。

    就在此时大喝声传来,黑领澜衫书院持律四名巡视到此,带队的还是一位面色如铁严厉非常的书院督导先生。

    那陆甲闻言见到持律院督导到此,随即耍了个心眼,手上只防不攻,脚下步法一顿竟是故意向方望的拳头上直直迎了过去。

    而方望却在怒气未遏之下瞅见这一大好机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大喝一声:“尺棰当猛虎……攻瑕则坚者瑕!”随即这势如猛虎,快若脱兔的一击朝着陆甲的破绽处轰然砸去!

    “竖子敢尔!”

    持律院为首督导见到陆甲停手后,方望不仅没有罢手反而运起权书进阶《强弱篇》依旧攻向陆甲,心下不由得大怒。而就在这时,但听“啊”的一声惨叫,瘦书生陆甲已经被方望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击中后倒飞而出落在持律院五人身前。

    “督导,方、方望他寻衅滋事,故意找茬打伤弟子,还望督导给弟子做主!咳、咳咳……”边说着陆甲嘴边还咳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左右巡视,给我拿下这个大胆狂徒!”

    持律院督导看到陆甲的伤势后怒不可遏的大喝道。

    胖书生方望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持律院众人的来到,当下心中一惊不知所措的道:“督导先生,是那陆甲故意讥讽弟子,还欺负弟子接引的入试新人,弟子愤恨不过才出手的,他们都可以作证……”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方望往日里在书院中嫉妒我修行进度快,早就心中不忿这才对弟子动手的,在场众人都可以作证是你先出的手!”

    配着嘴角的血迹,眼神中的愤怒,陆甲做足了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是谁先动的手?说!”

    持律院督导面色严肃,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巡视。

    “是方望先动得手,是不是!”陆甲抢先出口并看向他身后的三个新人。

    “陆甲,我没问你!”持律院督导呵斥一声又看向他身后的新人。

    “先生,是他先动手的。”迫于陆甲的压力和持律院督导的目光,一个颇为惊慌的新人嗫啜着。

    的确,这一新人说话并不能说是假话,因为在旁观者看来,最初陆甲的气息压力束在一起只压在许年身上,周围人并无感应,倒是方望挡下陆甲对许年强压的气息后含怒出拳的风从虎之势所有人都看到了。

    “是这样吗?”督导听了入试新人的证词过后,目光严厉的看向胖胖书生方望。

    “是这样没错,但……”

    “够了!左右巡视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将其拿下!”持律院督导不待胖书生方望说完,就看向持律院的巡视学子。而那陆甲这时也背着持律院众人向胖书生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狡笑。

    “先生、先生,弟子有话说……”

    被持律学子制住的胖胖书生不住的想要辩解。

    “书院禁令,严禁学子间私斗,违者扣除五学分,后山思过面壁半月。今日你首先动手并且致人重伤,不过念在你处在接引期间还有新人要带,罚你先去自去持律院思过一夜,在新人入试完毕后再去后山!”

    持律督导言罢又看向犹在地上的陆甲,同样严声道,“两人斗殴,必有其因,尔虽未先动手,但亦有其纠,不过念在尔情节较轻,先去百草院治伤再去持律院思过一夜,不扣学分只在新人入试完毕后去后山思过五日即可!”

    两个惩罚比起来,对陆甲的处罚比方望要轻的多,但是方望也无法,因为在人前的确是他先动得手,现场没人能帮他作证。

    “统统带走!”

    随着督导的话音落下,方望和陆甲两人被持律巡视学子制住身形就要带走,一个是愤恨委屈,一个是暗自得意。

    “先生请容小子一言。”

    忽然围观人群被推开,传来一句语声。

    “你是何人?有何事要说?”

    持律院督导先生眉头一皱看向来人,只见一个左臂被人扶着,右手拄着铁枪的少年缓步而至。来者正是被赫连十九扶着的年。

    “先生容禀,适才这方望前辈与这陆甲争斗事出有因,皆因小子而起,若罚当连着小子一并处罚。”许年放开将铁枪交给赫连十九,忍着适才重压后的疼痛,拱手向督导行了一礼。

    这话一出引得围观众人一愣,哪会有人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求着要处罚的?那陆甲也是诧异非常,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子本事不济,刚才在自己神书加持下给震傻了么。

    “嗯?怎么回事?”

    督导先生听许年口中竟说出这般异于常理的话,目光一肃看向他。

    “先生,晚辈乃是今次参加书院入试的新人,来自北地幽州青龙关城,在边荒之地向来与草原蛮子厮杀,自是无所畏惧、视死如归、面对强权不低头。但许是少了诗文教化,竟不知道中州繁华之地民风与我等不同。”

    “天下十三州皆是我大宋之地,民风有何不同?中州之地九秦山全境亦是文武并重,面对强权淫威同样不能屈服!”一个出身中州的书生闻言不由得说道。

    “哦?何以见得?刚才晚辈若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任由那陆甲仗着功法神通欺侮,那方望前辈也不会与这小人争斗起来。”

    “有话直接说,不必弄这些弯弯绕绕!”听着许年口中貌似温和实则带刺的话,持律院的督导不由得皱眉出言道。

    “是先生。”

    许年闻声直接语速一快言道,

    “方望前辈正是我等入试期间的接引,对我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适才晚辈在方望前辈的接引下来到这间寝舍,屋内本无人先到,便自选了靠窗的床铺。但不曾想那陆甲先是对方望前辈口出讥讽嘲弄之言,又威逼我二人让出床铺给别人,若是好言相商,我等自无不可,但那陆甲直接施展功法强压我二人低头,晚辈虽出身低微,来自边荒,但脊梁还在,手上也有数十草原蛮子的性命,对此更是无惧,自是不从。”

    “陆甲见此直接再次向小子出手,方望前辈为了保护晚辈,这才与其争斗,争斗期间那陆甲口中讥讽之语不断,惹恼了方望前辈这才有了刚才前辈的含怒一击。而且,适才小子看得真切,那最后一击是这陆甲故意迎上去的,为的就是欺瞒先生,让先生重惩方望前辈!”

    “这陆甲出言不逊在先,欺瞒先生在后,如今受伤实为咎由自取,小子窃以为责在陆甲,方望前辈无错,当……”

    “够了,持律院行事外人不得插手。”

    那督导先生听得许年为胖书生方望辩解,又看他身上有伤,再望向场中陆甲,一双厉目来回一扫,但见陆甲眼中一丝惊慌之色,当下心中对此事的前因后果有了了解。

    不过他向来严厉少语,以持律院戒律规章行事,这次是到场后见到方望不听命令住手,心下一怒对方望的观感变得极差,评判此事时不由得就失了中立的立场,又有陆甲添油加醋和方望先出手的旁证,故而便听信了陆甲的说辞,想要重责方望。

    此刻他回过神来,念及刚才受到的蒙蔽,心中恼怒之下怒喝一声:“陆甲,刚才这少年所言可是实话?”

    “这……先生你听我解释!”

    陆甲这时见事情败露,连刚才受伤的样子也顾不得装了,下意识的一运气挣开了持律院学子的禁制就要上前。

    众人一看,这陆甲气息运转无碍,似是比胖书生方望的气息还要悠长,哪还有半分重伤的样子!

    而就在此刻,持律院督导先生也走到许年的身边,将手按在他的肩头,输入一股真气检查他的伤势,也是帮他疗伤。许年初时一惊想要运起残存真元抵抗,但察觉到督导先生此举并无恶意,那一道真气入体伤势还好了大半,便不在运劲任由其检查。

    这一查,持律院督导先生的恼意更盛,许年身上这正是受到权书权术篇“泰山崩于前”和“麋鹿行于左”招式后的症状,和陆甲所学一般无二。

    此时他又看到陆甲轻松挣开了简易禁制,那伤势自然也是假的,当下也不言语,身形一晃来到陆甲身侧,双手急速点了三下,就见那陆甲保持了个吊脚眉三角眼的滑稽姿势定在了当场。

    “欺蒙师长,挑衅同门,欺侮新人,扣除十五学分,关持律院三天后与后山面壁思过一月,任何人不得求情!抬走!”

    面沉如铁的督导先生说出了对陆甲的惩罚后,有对制住方望的两名持律书生道,“放开方望,不予处置,陆甲所属接引新人由方望接手。”

    话音落下,黑面督导先生沉着脸大袖一拂,转身离去,在他的身后跟着四名持律学子和被制住的陆甲。

    这一场风波这才算是落下帷幕。

    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的书院之途不顺啊,许年心中暗叹道。

第三十三章 书院文试,入场

    夜空中繁星点点,赤银双月相映争辉,林间蝉鸣阵阵,池塘蛙声一片,九秦山下元一村中许多顽童趁着明亮的星月之辉提着网兜嬉戏追捕草丛树间的萤火虫,房前屋后的那一株株大槐树下,还有大人坐着木凳手摇大叶蒲扇闲谈纳凉……或是稚嫩或是粗豪的话语声隐隐传出,好一个惬意无比的乡村夏夜。

    与此同时在村庄西面的寝舍区中,一众准备入试的新人多数已是酣然入睡,毕竟明日就是文试之刻。

    对于那些来的早的新人,已经在元一村的寝舍区休息了好些时日,而对于来的晚的新人,如许年和赫连十九而言,明日的文试就不那么友善了,这么紧的时间,无论如何也是准备不及啊。况且两人今天在长途跋涉后经历了陆甲寻衅之事,许年还受了些伤,此刻虽然好了,但是毕竟消耗了元气。

    不知不觉中,月上中庭,村子里不时传来的顽童嬉闹声也渐渐消失不见,夜已深了,耳中听得临床赫连十九低低的鼾声,许年不由得羡慕起心思单纯的蛮族少年来。

    “明天的文试无外乎诗文辞赋、文章典籍之属,只要基本功扎实,悟性足够,写出来的文章有一二闪光点即可。”

    回想起胖胖书生方望离开前最后的嘱咐,许年心下不由得一叹,在这个世界上对诗文经义的理解关乎到神通术法的威力,能从千百人中被选出参与元一书院大试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

    别看今天方望被那陆甲修为压制耍的团团转,若是在地方上的书院里,方望已经是同阶第一,学子中最顶尖的那一档了。只不过在这人才济济的元一书院中他才成为了吊车尾。这就好比前生传闻中的第一届科大少年班,里面的每一个学子都是天才少年。

    明天的文试并不好考,想要通过颇为不易,念及这些,许年的心思就是一片烦乱。

    每临大事有静气,自己的修养还是不到家。

    透过窗户看向夜空中的赤银双月,蓦然间记起同样的双月下过往山谷中的美好生活,想到惨被杀害尸首分离的父亲,想到在自己面前被擒生死不知的小道姑,许年心下忽得一震。

    自己的敌人神秘而强大,自己只有在这大陆顶尖的元一书院学成本领后才有机会揪出那幕后之人为父亲和小道姑报仇,若是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又何谈查访真凶之事?

    想到此处,许年的目光瞬间一锐,奋勇争先的斗志也昂扬起来。

    ……

    大宋雍熙三年,六月初七,元一书院文试开场,两千余名少年少女齐聚于此,天下瞩目。

    文试考场设在元一村中央石板铺就的广场中,昨日还是空无一物的广场,今天已经有两千余顶绿色帐篷整齐的排列其上,若是有人在九秦山上向下望去,定然会惊叹不已,这简直就是一片人工铺成的绿色海洋。

    而在元一村外马车停放的草地上,今天在此停驻的车辆比昨日更多,倒不是昨天一晚之间又来了许多入试学子,实在是那些出身权贵的学子家人来此探视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幕不仅发生在这个世界,同样在许年的前生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着。

    山林边的晨雾薄薄,东方天际的太阳还未出现,身负接引之责的书院学子们已经在带着各自的入试新人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一应考试用品。

    狼毫、羊毫、鼠须、兼毫,小中大号和提斗等各种材质、各种型号的毛笔;纸笺小品、三尺六尺,条幅长卷,生宣熟宣等各式各样纸张,还有上好松烟墨、九秦石砚台……林林总总不下十余种书画用具都放在一个书箧中。

    发放用品的窗口有二十个,按照每队一百人次计算,每人六十息的登记时间,也只需要半个多时辰。用品发放的很快,许年按照方望的吩咐,领到书箧后将号牌挂在右侧后背起。

    “你们皆是第一次赴考,到了帐篷中不要紧张,不要紧着答题,先收拾物品,将东西摆放齐整,然后静心等待试题发放。文试期间若是内急或有其他事情,将号牌挂在帐篷外就会有人前来……”

    胖书生方望站在文试考场区的边缘,给许年几人再次嘱咐了一遍考试时需要注意的事项,生怕有些许疏漏。尤其是对于许年,他很是上心,毕竟昨日之事全赖许年出头为自己说项分辨,否则自己定要被扣除五个学分,这可是一颗养元丹或者顶级疗伤药的学分啊。

    如此百般嘱咐后,许年三人才依次进入了考试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以此分为八大列,每一大列中又分四小列,辅以天干地支编号以此自南向北排列,好似一整整齐齐的军队方阵。

    在这片方阵中有持律院的巡视人员,也有考场中的考务人员,在方阵的正中高台上有一个方圆八丈的大帐,这里是整个文试考场的中枢,有一名书院教谕在此主持考场中的所有阵法同时调配人员。

    按照牌号,许年和赫连十九按照考务人员的指引分别找到了自己的考棚。

    掀开棚帘进入其中,帐篷不大,但也有一人多高、两丈方圆,顶上有一块不知是何种材质的透明薄膜,光线射入正好落在书案上,里面两张长案成直角放置,并有一张茅草蒲团居于其后,长案角落中有一只木桶,桶内有清水。

    这个考棚比前生书本上记载的古代科举考试环境要好太多,许年略作打量一番后,便按照方望的嘱咐擦拭桌案,清扫地面整理起文房四宝来。

    一番收拾后,正坐于蒲团上,许年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感受体内气息流转,静心入定以求等会有个清醒的头脑。

    夏天的阳光明媚如火般热情,随着朝阳渐渐升起,帐篷外的光线也日趋强烈,但在阵法的作用下整个文试考试区还如春日一般凉爽宜人。

    忽听一阵悠远的钟磬之音,接着便是细碎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当是辰时已到,试题正式发放。

    许年当即从入定中醒来,但见一封纸袋从帐篷外递入,这就是此次文试的考题了。

第三十四章 诗词,风骨兼气节

    前生的许年向来不怕考试,每逢考试都是精神倍增,这是曾经身为一个优等生的自信,虽然考前还有些许忐忑,但此刻试题袋发放下来后的他心境一振,眼前只有这场文试。

    在来书院赴试之前他就从卓掌柜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文试情况,但如今拆开信封看到考题才知道其中只是在项目上大致相同,具体内容上却有些出入。

    信封内计有八张纸笺,也即是八道题目,其中诗、词、文、赋四大题,另外琴棋书画四艺选一。

    前四道大题还好理解,分别是作诗、词各两首,写文章、骈赋各一篇,而那琴棋书画中的琴棋二者则和想象中的不同,琴是依据给出的题目以宫商角徵羽做谱,棋是破解给定的黑白残局,并不是当场演奏和对弈。

    大略浏览八道题目后,许年将第一张纸笺放在了桌角上,取出一张精制三尺宣纸铺在桌上。

    依照命题作诗两首,一为观山林咏物,一为临中州感受。题目并不难,任谁都可以摇头晃脑的吟哦几句,不过往往就是于这简单中突出自己显露能力才是最难的,但是这正是书院挑选人才的门槛之一,看看你有没有超人一等的灵性、悟性。

    在青龙关城中,许父教导许年读书写字时,从山下买过好多书本,其中就有这个世界的诗词文集,这些文集多是记录的名人作品和流传甚广的天赋神书。许年看过之后的评价便是,除却那些出自前生的天赋神书外,时下的名人作品多缺少灵性风骨,常为中庸平和之作。

    后来他下山后才知道,长久以来各国的文风都是走的简约质朴一路,倡导的是平铺直述,因为这样能得诗文接触面更广,更容易被广大百姓所传唱所接受,也因此受制于体裁形式和文风,其诗文灵性缺失颇多,是难以沟通天地元气的。

    前生文以载道,诗以言志的做法,在双月大陆几大强国之间几乎没有。

    按照时下的文风,许年可以想象的到,受制于既往思维和各地社学的教导,这观山林咏物题,大多数新人都会以白描的手法将自己所见过的山林化作押韵的文字呈现出来,徒有其型并无其神。

    思考一番后,许年心中已然有了定数,自己曾经和学生一起背诵过无数经典诗文,其中有两篇正好适合现下的的题目,而且这两首诗并没有在大陆上以天赋神书的形式现世。

    审题静思之时,手中的上好松烟墨随着微微的呲呲声慢慢在那精制九秦石砚中化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也在帐篷中散开。

    磨墨兑水,调试完毕后,许年提笔而书——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草稿纸上一首七绝林间竹石跃然其上。

    一诗写就,许年的不停,辗转腾挪之间又是一首五律题于纸上!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持卷登秦岭,泽披世代恩;声名冠寰宇,星云照玉昆,不睹帝居壮,安知道经尊。”

    这两首诗,前者咏林间之竹石,道尽其不屈不挠,傲然凌风之气节;厚着极言中州盛景,并将其和书院所在九秦山相比,凸显书院之尊。

    此二者可谓形神兼备,灵气与风骨齐聚,尽显少年昂扬之意气,比之当世平淡中庸老成之风高妙了不知几许!

    文试中有题目不得带出考棚的规矩,因此许年将记有诗作题目的纸笺小心放好,又抽出了作词题。

    这一题并无文字阐述,只有两幅木刻版画于其上,乍一看倒有些像看图作文。

    第一幅画上绘有两轮弯月,稻田一片,村居两三,看上去就是九秦山下元一村的景色。

    第二幅画上但见大河滔滔,浪花翻滚,层云蔽日,正如来时路上水流湍急壮观无比的北沧河。

    看到这两幅木刻黑白版画的许年并未立时答题作词,而是双目微闭重新陷入了静静的思考中。要想在这堪称天之骄子的二千学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为顶尖的八十人之一,他所答得的每一道题都不得不慎重,不得不深思熟虑以求做到最好。

    和其他学子相比,对于此次书院文试许年自恃最大的倚仗便是来自前生记忆中的那些华夏经典诗文,如果没有这些记忆,他是不能与那么许多从小就在经义典籍熏陶中长大的学子相比的。

    此刻的许年外在貌似安静,内里大脑实则在急速的思考着,既要精彩出色又不能与这世界上已经出现的天赋神书相同……忽的灵光一闪,他睁开了眼睛。

    提笔蘸墨,手腕微运而书——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九秦山林边,路转村头忽见。”落款西江月·夜行九秦元一村。

    值此仲夏之际,这一首词应情应景,端的是妥帖无比,更妙的是与平凡处见意趣,将这版画中闲适恬淡的意境描绘的惟妙惟肖。

    这一首改自前生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佳词写就,许年略作停顿调和砚中松墨,随即再次落笔成文,这第二首词依旧是情景交融,更优于前作。

    “滚滚北沧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落款是为临江仙·观滔滔北沧。

    四道正题中前两道写完,时间才堪堪过去了一个时辰。文试从辰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亥时,若按照二十四时制换算,那就是早八点到晚十点,合计十四小时。

    作为开场首题,这四首诗词虽然简短但更考验一众入试新生的灵气和悟性,对于整场文试而言尤为重要,是故在经过各自的接引书生指点后,一众入试新人都知道这首场首题的重要性,尽皆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作答。

    因为首题若是答得好了,能给阅卷官留下一个好印象,接下来批阅长篇文章和辞赋时阅卷官给的等次也低不了。同样听过方望开考前嘱咐的许年自然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尽其所能的挑选经典佳作来应对考试。

    诗词题作答完毕,许年并未继续拿出文章辞赋试题,他要趁着此刻状态正佳,将这四首诗词誊抄在程文纸上。

    诗词文赋考较灵性悟性,要求用楷书作答,只须答卷干净整洁字迹清晰即可,对于书法并不做过多的要求,但是用脚底板也能想到若是可以写一笔好字定会给诗文增色不少,更何况前生的许年是个语文教师,参与的阅卷不下百次,改卷时第一眼看的并不是内容而是字迹是否清晰工整好看,书写好的天然具备加分buff。

    有此经历的许年誊抄起来自然是百倍用心,拿出了前生投稿参加书法比赛的本事来对待。

    程文纸是三层生宣精裱,雪白的纸上有朱砂红线做格栅,书写时不浸不晕、生涩与顺滑恰到好处。纸精墨妙之下,许年的誊录十分顺利,随着一笔一划落下,一个个精妙绝伦的小楷跃然纸上。

    细细观之其师法出自华夏钟繇,但又集楷书四大家之所长,所书小楷点画精到,粗不为重,细不为轻,笔力劲道,气格通达,法度俱存。

    通篇观之,其文结字匀停,行列齐整,古风与今法融会贯通,那婉丽飘逸、雍容典雅、不激不厉的气度,颇有儒者之风,非饱读经义的书法大家不能书之。

    最后一笔落定,许年轻轻吹干墨迹,再次看向自己所书四首诗词,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 制艺,一言天下法!

    革命从来不是请客吃饭一般简单,读书做学问也是如此。

    现在的许年能够写出四首上佳诗词,是有他两世为人对知识的渴望,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做基础,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站在了华夏上下五千年底蕴铸就的山巅之上。

    稍作休息后,许年取出了文章试题,展开纸笺,题干只有两个字——子曰,题目要求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用神书体作答。

    何为神书体?其实就是和这千百年来公开的天赋神书相似的文体。

    许年看过这个时代的文章,其规制体裁和明清最盛的八股制艺文相似,究其原因,是华夏八股文的数量极多,也因此导致天赋神书多是制艺文章,或是几句、或是几段、或是稀少的整篇。

    由于对于神书力量的向往,时下大陆四国选拔人才也用同样格式的文体,不过在这里它不叫八股文,而是被称之为神书体。

    在这里通过修习天赋神书,人们可以施展术法神通,也因此人人笃信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继而发展为心中敬神明方能下笔如有神,故而创作诗词文赋是一件很神圣庄严的事情。

    见识过神书之威的许年自然也是入乡随俗,躬身正坐执笔行文答题。若是此刻有外人在各个帐篷中凝神旁观,就会发现几乎每个学子在答题或者思考的时候,周身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天地元气萦绕,有的还因聚起的元气浓厚而导致散发出莹莹微光。因为只要一分神这微光与元气就会减弱消散,故而这些专心于考试的学子们很难发觉这一变化。

    此刻正坐执笔凝神打着腹稿的许年身上也同样散发着微光。

    既然是八股文,破题就极为重要。子曰,前生中的“子”是对至圣先师孔子的尊称,“曰”是说话,合起来就是论语中常见的短句子曰,也即为孔子说的话。

    不过这在双月大陆上又有所不同,在这里那些天赋神书并无作者标注,只有正文内容,“子曰”二字只不过是流传甚广的散句中常出现的内容。子曰可能是孔子说的话,可能是老子,也可能是庄子,也可能是韩非子!

    在这个世界中“子”是对所有先贤大能的尊称,比如曾经的山长希伊先生陈图南,也被称为扶摇子。

    子曰……子曰……

    首句破题该当如何是好呢?

    正凝思之间,许年忽然忆起前生游览京城翰林院旧址时与韩文公祠中见到的一篇文章,其文煌煌大气,高论卓识,雄健奔放,骈散兼施,文情并茂,可谓是字字珠玑,此正是苏轼所书潮州韩文公庙碑。

    子曰即为先贤大能之所语所言,可引动天地元气呼风唤雨翻山倒海,如此神通威能,正应和这篇精妙之文最为精彩的首句——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想到此处,许年如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脑海中无数文字排列组合瞬间成文,当下手中执笔落下: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

    笔尖宛如精灵踩着莫名的韵律轻盈跳动,一列列精妙绝伦婉丽飘逸,雍容矩度的小楷如溪水过境般缓缓的在雪白宣纸上逐一呈现——即便是草稿,他依旧不曾有半分疏忽懈怠。

    随着许年的落笔书写,一篇煌煌雄文渐渐有了雏形,而与此同时,就在这间小小的绿色帐篷之外,草叶蓦然间轻轻拂动,阵法之中本来极为稳定一丝风也无的空气也不知是被何物所牵引而有了流动变化。

    “……盖尝论天人之辨:以谓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

    精灵还在舞动,笔尖还在腾挪,文章还在继续。草叶拂动化作微风,地上的落叶与尘埃打着旋儿卷起飞扬。

    “……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

    笔酣墨饱之下,许年书写如行云流水,若春风拂面,又似流沙移行,此刻文章已近结尾。以许年的帐篷为中心,适才的微风已然化作呼呼大风,落叶与尘埃,帐篷与绳索簌簌作响,整个考试区域中用来作为预警的风铃声大作。而在考场之外的山林与村落中也同样大风呼啸,飞鸟振翅,村人奔走好奇的看着这九秦大阵范围内难得一见的大风。

    考试区域现此异像,早已惊动了主持考场大阵的书院教谕。只见阵中的帐篷中倏尔闪出一条人影,由高台上凌空御风而起,阵风之中,那是一位峨冠博带长须飘飘宛若仙人的长者。

    初时这书院教谕的面上还带着紧张之色,但当他遍览场中元气流动之后,天机紊乱交缠之下并未发现源头,其遂仰面朝天,袖中微动掐指一算后不禁面露喜色:“元气流动,气机牵引,此文试异像,当有大才现世,实乃我元一之福也!吾当上报于师兄,定要仔细查访不得遗落良才。”

    伴随着一声长吟,只见老者大袖一拂阻断大阵内外的元气交流,考场中瞬间风平草静,纤尘不起,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接着他的身形忽而远去,再看到时已经是在九秦山处的一个黑点,乃是直直上山而去。

    “……公昔骑龙白云乡,手抉云汉分天章,天孙为织云锦裳。飘然乘风来帝旁……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发下大荒。”

    就在书院教谕大袖一扬镇下风尘之时,身处帐篷中专心答题书写的许年也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正好就压在了这元气交织最盛的一刻,那即将引起的白昼星现异像也随这天地元气被阻隔而悄无声息的没有出现。

    场中的一众考生刚才只觉风起风消并未感觉到异常,其他考务人员和书院持律也只道是大阵警戒误报,只有那书院教谕老者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写罢这篇神书制艺文,许年长须一口气,刚才精神高度集中心无旁骛,对他心力的消耗颇大,不过这并不是没有收获。

    刚才行文之中他不知不觉的再次勾连诗云星月之力,让体内真元更加凝实;除此之外,在这神异的大陆上,行文作诗皆有气机交感,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而刚才许年所书所写暗合此间天道运行,笔尖腾挪的每一刹那间、每一神念间、每一弹指间都有莫大的气运加身。

    毕竟这是此方世界中第一次有人对“子曰”二字做出正确诠释。

第三十六章 文赋,论辞章之要义!

    却说许年作“子曰,一言而为天下法”一文引动考场内外诸多异像,不过种种景象来得快去的也快,故而并未让人过多留心,考场区帐篷中正在紧张参与文试的新人们也大多没有注意到。

    作完这道神书体的文章,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时分,许年歇息片刻后,便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云板响声,这是文试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在这一段时间内有专人为入试考生们送来茶点饭菜,也可以去左右两头的五谷轮回之所解决下内急。

    许年的早餐虽然丰盛但是简单,经过一早上紧张的脑力活动后,此刻已经饿了。

    只听帐篷外传来辘辘的车轮声,片刻后停下,一个标注着元字九五五号的红漆食盒从帐外递入。许年收拾起好长案后将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荤一素一汤一饭。

    荤菜是木耳鸡丁,素菜是葱煎豆腐,汤是紫菜蛋花汤,饭是颗粒饱满晶莹散发着香味的元一米。这用料十足、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一饭的规格在外面的饭肆中至少也要一钱银子,而十钱一两,两千份就是二百两银子,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普通农户十几年的收入。

    书院果然财大气粗,节俭惯了的许年当下就给眼前这餐午饭做了个评估,不过也就是片刻后他就拿起筷子快速吃了起来,还有半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填饱肚子继续答题才是正理。

    十分钟时间将碗盘一扫而空后,许年把一应用具放在食盒内摆到帐篷门口,到时自有书院斋夫前来收取。

    诚心敬天敬字敬文章方可妙笔生花,净面、洗手、漱口……和大宋诸多学子读书作文前的仪式一样,许年也是如此重新开始了文试答题之路。

    四道正题目前就差一篇辞赋,取出试题,单肩上面只一行雕版刻印小字——亘古有神碑自苍穹落,先民自此领悟神书开智弃愚,披荆棘斩凶兽,代代而传遂成大陆之主。神书之文,诗词荟萃天地之精,辞章包蕴宇宙至理,试以“文赋”为题解作诗填词之心得,论行文成赋之奥秘。

    这是要用辞赋的格式写一篇论述创作诗词文赋技巧方法的文章么?对于此技法心得那淫浸诗文典籍数十载的学究先生方才一知半解,现在让十六岁的少年们来谈论这个问题,是有些难了吧。不过听方望说过第四题辞赋向来很难,是作为提高区分度,简拔精英人才的拔高题,若是这样想,那以此内容为题也能够理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是躲不过的,题来也必须应对。许年再次凝神静思,从前生所看到的的诗文典籍中寻找着灵感、寻找着前人遗泽。

    忽的许年微闭的双目睁开,眼中似有神光闪烁。有了!他记起了前生中参加诗文比赛得纪念品——一套精装笔记本。

    那一套笔记本合计十本,每一本的扉页上都有一句话,分别是: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悽怆。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而清壮。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奏平徹以闲雅,说炜晔而谲诳。这些短句概述了诗、赋、碑、诔、铭、箴、颂、论、奏、说十个文体的特点,端的是言简意赅精妙无比。

    出于对传统文化的热爱,许年查了这十个短句的出处,此正是太康之英陆机所做论文章一篇,对于其中的精彩段落他还能记起几句,这正好作为自己这篇文赋的中心和闪光点。

    方向有了,腹稿亦定,两世为人近四十年的读书经历心得辅以先贤名篇的指引,当下许年只觉文思泉涌,下笔有如神助,骈四姘六佳词妙句纷沓而至,赋比兴颂箴言规语层出不穷!

    “后学末进谨对:

    神碑天降,泽披万民,煌煌文章,万古长存。

    学生习文已有十余载,曾观神书先贤之作,亦览当下英才之文,今偶有所得试以放言一二。

    窃以为时人文章谴辞造句,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言。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故作《文赋》一篇,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论作文之利害所由……”

    由于在文试区主持大阵的教谕老者临去九秦山巅前为防异变再生,加固了阵法,并隔断了此间与外界的元气交流,故而这次许年的文章并没有引起场中异像,不过随着辞赋的书写,妙语佳句的一一呈现,在他忘我书写之时体内真元流转加速,淡淡微光聚于周身,只觉神清气爽目明通达,酣畅淋漓宛如正在洗筋伐髓一般。

    “……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

    “……其致也,情曈曨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

    点画之间见神采,行列之中现华章,循着既定思路许年从理法辞气四个方面对诗文辞赋进行了初步阐述。

    “……其为物也多姿,其为体也屡迁;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

    有理有据,言之有物辞;藻华美,对偶成韵,无论是从内容上还是在赋文的格式上,许年写起来越来越流利顺畅,如三伏盛夏掬起一捧雪山融水般畅快。

    “或仰逼于先条,或俯侵于后章;或辞害而理比,或言顺而意妨……”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适……”

    “或藻思綺合,清丽千眠……”

    “或苕发颖竖,离众绝致……”

    “或讬言于短韻,对穷迹而孤兴……”

    “若夫丰约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适变,曲有微情……”

    写到兴起处,笔触纸面若行云流水,起承转合间,乃为诗文之规;纲目罗列中,恰是精言妙意!

    “伊兹文之为用,固众理之所因。恢万里而无阂,通亿载而为津;配霑润于云雨,象变化乎鬼神。被金石而德广,流管絃而日新。”

    当许年最后一竖划落下,笔停墨住,霎时间溪流汇成浩瀚江湖,块垒堆就巍峨高山,一篇奇伟瑰丽之文就此写就!

第三十七章 书法,聚性灵之作!

    在最后琴棋书画杂科四题中,许年自然是选择了他最为擅长的书法。好的艺术作品也讲究情与景的交融,也关乎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这书法创作虽是同样写字但与前生单纯而书有所不同,在这里是需要运气与笔端随墨痕落下,阅卷官不仅观其行更是观其神、观其意!

    而此时此刻煌煌一篇雄文写罢,正值胸中气息流转蓬勃之际,精气神都蓄势待发在顶峰,实乃挥毫泼墨落成佳作之机。

    许年取出最后一道书法题,上面只有一句话——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门。

    这九十二字正是外界流传极广世人皆知的元一书院镇院神书道经第一章!

    许年双目微闭保持着刚才即兴成赋的状态,右轻轻的研磨调墨,一点点的酝酿着情绪。书法创作挥毫之间关乎性灵,芸芸众生世间万物心为形役,意逐物移,荣辱悲欢中便有诸多变化。

    倘若没有泠泠超然的觉悟,随意下笔蠢蠢为书,那将陷于一枝而溺于一法,虽与创作相关,但匠气十足,却终归流于表层,即使字形结构上另有乖巧,让人看了立刻生出喜欢,但揭破层面,内里却全是虚的,经不起推敲的,只可称之为匠书而不可称之为书法!

    今人为书当师法古人而不拘泥于古人,这个世界上也有许多书法大家,但是能达到前生王张怀素、颜柳欧赵这般水平的几近于无,时人没有古人为师,而许年有,他已然成熟的书法技巧配合着今日的气机交感,往日的学养与此刻的顿悟相融,胸中所藏无限那必当生花!

    就在此刻墨汁已然调好,许年直接铺开七层精裱檀皮宣所制的洒金程文长卷,拿起那只锋健有力储墨性极佳的大兼毫,顷刻间真元流转落笔而书!

    道!

    首字含蓄古拙、遒劲有力,随后便如行云流水,或朴拙或秀巧,或内敛或张扬,笔势时而好似锥画沙,时而如屋漏痕,时而飘若浮云,时而矫若惊龙。

    纸质极佳的洒金宣纸上承受了松烟墨的浸染,也承受了笔尖所出真元的侵蚀,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力透纸背,写到疾处还有那喷薄而出、来不及回转收敛的真元烧灼纸面的焦黄印痕。

    愈写愈快,愈写愈快!

    沉着痛快,跌宕起伏……墨迹纵横之上还存在着那真元气息流转时激荡而出的笔意,龙跃虎卧、鸾翔凤舞,不多时九十二字落下,那满纸烟云也即刻汪洋恣意于其上!

    笔势落尽,文试四正一杂五科全数完成,许年精气神耗费过大,搁笔于地上后立时手掐莲花五心朝元依着方望的嘱咐静坐调息。

    许久之后,帐外的云板声再次传来,一如中午那样的红漆食盒又摆在了帐篷门口处,此时静坐着的少年这才悠悠然从冥思调息中回转过神。

    少年并未立时去用午餐,虽然这文试五科已全数答完那,但那一篇神书体子曰和文赋还未誊录在程文纸上,趁着暮色未至,天光还在,他拿出鼠须小楷认真的誊抄起来。

    依旧是那笔集百家之长古韵今风俱在的小楷,这并非一般时书仅为时人所好,倏尔时变便被弃若敝履,而是内涵极其丰富经过数千年历史验证的精华,其可见真性情,可见大智慧,是这世间绝对的稀有之物!

    时光潺潺流逝,就在天边夕阳落尽的那一刻,许年周身青色荧光微微,手中之笔也写到最后一字,搁笔落定,帐外天光与周身青光同时熄灭,留下的是那热闹繁华心神激荡后片刻的静寂与幽暗。

    窸窸窣窣声响起,许年点燃了书院统一置办的蜡烛,凑着烛光将试卷和写满字的程文纸小心收起。随后心下坦然的取过食盒毫不在意的拿出里面已经凉透的饭菜吃了起来。

    一点烛光如豆,正在用餐的许年少有的心无旁骛,在这神秘诗云星海包围下的世界上,文章已经不仅仅是陶冶性情所用,更是强身健体洗筋伐髓之道,这一天的文试过后心神消耗甚巨的少年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相较于中午的一荤一素一汤一饭,晚上是两个荤菜。

    那不知是何种动物所制的肉块入口即化,更是化作涓涓暖流温养着经络筋脉,给许年的感觉好似那晚吃过的凶兽巨蟒肉,而且那米也是醇香怡人口感极佳。

    他的所料不差,晚上的两个荤菜全用的是凶兽野猪肉,就连那菜和米也都是在书院药田中培植的,面前简单的两菜一饭一汤放在寻常百姓家那是这世间难得的滋补养元圣品。

    一切收拾妥当后,双月升空,夏夜又至。

    许年再次检查了一遍试题,最终确认无误后取出考牌输入真元将其挂在了帐篷外,闪着莹莹绿光的黑色考牌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传来。

    “汝可是要交卷?”来人是文试考场的一名巡视。

    “晚辈答题已毕,正是要交卷。”许年恭声答道。

    “稍待片刻。”

    简短的一番对答后,那脚步声又是远去,想来是这巡视书生去叫受卷官了。

    片刻后只听得脚步声又近,一名身着青衣澜衫的受卷官来到了帐内,也没多少交流,对照了一下考牌,拿过许年的试卷盖上弥封和钤记后便吩咐许年可以出场了,如此一番流程甚是熟练。

    帐篷中的一应事物皆是书院所置办,故而许年两手空空不带外物一身轻松的出了帐篷。

    “噤声,莫要说话惊扰了别人,还有一个多时辰文试才结束。”

    在前面指引许年出场的巡视书生小声嘱咐了一句,许年点头应是后便跟在起其身后向外走去。

    这时的许年才有心思打量这夜色中的考场,繁星之下数千符文帐篷间或有流光闪烁,周遭四边虽无有形之墙但有无形禁制,另有那无处不在的警戒风铃侦测着考场内外的一举一动。

    飞鸟与小虫、走兽或闲人,悉数被挡在考场之外,夜空下的一切都是那么寂静与神秘。

第三十八章 文试结束

    月朗星稀,微风轻拂,燃烧的火把旁围绕着许多飞蛾。

    此刻在村庄广场文试区外,有不少吃过晚饭后闲着无事好奇前来的顽童,也有推着小车卖着夏日凉品或解暑绿豆汤的精明村人,当然更多的是那些新人们的接引书生,手下新人文试成绩好坏事关各自学分,他们皆想在第一时间了解考试情况,故而群聚于此。

    距离文试结束还要近两个时辰,有元一书院入试资格的人皆是一方一地之少年英才,机缘难得,没人想浪费,此刻能提前出考场的大多是对自己有信心之辈,每一个提前出场的人都会引起众人的关注,身负接引之责的书生们都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出现一个如两年前路青山、晚谕雪一般的新人。

    神书九阶,修行九境,这两人皆是身具唐阶天赋神书,以堪堪两载修行岁月便超过了他人几十年所学,成功由初入书院的第一阶开悟之境跨入第三阶而立境界,在大多数人还在苦思冥想以求一朝顿悟的同时,他们已经远远在遥不可及的前方领跑了。不仅如此,还有传言道这两人自去岁开始便在闭关冲击第四阶不惑境。

    为了鼓励书院以老带新,入试新人们在书院中每进一个境界,当初的接引书生都能获得一定的学分奖励,能和这般天才结个香火情,可是天大的机缘,能获得丰厚学分不说,还能在之后或多或少的得到照拂。

    “秦川黄图三辅壮,天垂华盖七星高。迎春别赐瑶池宴,捧进金盘五色桃。龙虎山河御气通,遥瞻帝阙五云红。英雄尽入云台阁,将相多收蓟北功。好诗,好诗!气象万千,直冲斗牛,不愧是名门之后,果然少年英杰!”

    许年并不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在不远处的灯火下一个很是招摇的书生正在拉着一名身着金边锦衣面容倨傲的少年问这问那,时不时的还故意提高声调引起旁人的注意。

    面色招摇书生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许多羡慕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过去。

    就在此刻许年出来身影也被等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的方望看到了,顿时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文试出的什么题?考的如何?出没出纰漏?来这边歇一会儿。”

    一连串的问候与关心随着话语传来。

    “还好吧,已经尽力了。”

    “嗯,尽力了就行,阿年,来,和我说说都考的什么,你怎么答的,让我合计合计。”

    “诶……好吧,第一题是九秦山林咏物诗……”

    按照许年前生的习惯,考试后是不想讲题的,因为考后讲题若是对了还罢,只不过浪费些许时间,若是发现错了不仅于事无补徒增烦恼压力,还会影响到接下考试的发挥,不过看到方望如此热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故而还是说起了考试情况。

    许年身上所穿其貌不扬,还是青龙关处置办的布衣,款式是时下极为普通的青衫,粗布制成实用耐磨,浆洗过数次后已经有些发白,但是胜在干净整洁。无论新旧程度还是款式潮流都逊比不上第一个出考场少年的金边织锦绸衫。

    “方望,这是你接引的新人?运气不错嘛!”

    刚走到胖书生方望身旁,就听见有人羡慕的对胖书生道。

    “哪里哪里。”方望客套一句后,和许年换了个僻静的地方,一起来到广场边的大树下。

    许年的出场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不过有绸衫华服少年在前,自己不是第一个出场那么显眼,这也正合许年之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许年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的秘密,在能够把控自己的命运之前,他宁愿安静的像个蚂蚁。

    低声的说着文试考场中的答题思路,方望听着听着就见他的眼中冒出了兴奋的精光,若不是胖书生平时被欺负惯了也同样习惯低调做人,说不定立时就要惊喜得大吼大叫起来。

    原因很简单,先不论许年的书法功底如何,单论他所作的诗词文赋就已经足够技压全场,惊艳众人了。

    天可怜见,我方望这是捡到宝了啊!

    “明日休息一天,我在给你讲解下后天武试需要注意的地方,好好准备。”胖书生拍了拍许年的肩头郑重的道,他要在短短的一天内将考试心得传授与许年,他要好好把握这次机缘。

    双月渐渐高挂树梢,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广场上的大型沙漏翻转了又翻转。

    距离文试结束的时间越来越来近,交卷出场的入试新人也越来越多,广场上的声音也愈来愈嘈杂:议论声、吟哦声、畅意大笑、扼腕叹息声如此种种不绝于耳。

    许年默不作声的跟在笑呵呵的胖书生方望身后,等待着赫连十九等人的出场。

    期间他看到了不远处安安静静的站在一名女书生旁边的舟小渔,目光在夜色中交汇互相示意后便又分开,麻衣少女一如初见时的淡然冷清。

    “噌……”

    一声悠远而绵长的钟磬声由考场中心传出,亥时已到,元一书院第一场文试结束,两两成队的考生们在巡视书生和考场执事的指引下整齐有序出场。

    “赫连,来这边、来这边。”

    虽然手下再没有提前交卷的新人了,但方望还是一样笑呵呵的热情相迎,毕竟天才只是少数,可遇而不可求,能有一人如此已然是幸运至极。

    初出场时,刚经过这般高强度诗词文赋创作的赫连颇有些茫然与木讷,在看到了胖书生的招呼和一旁的许年后,这才目光一聚,走了过来。

    “良策、德章、阿项都来这边。”

    这三人本是那吊脚眉瘦书生陆甲所接引的新人,分别叫做潘良策、叶德章与刘项,其中那刘项还为陆甲作证指认过方望先出手,但方望并不以为意,依旧十分热情,对待他们没有厚此薄彼,只不过刘项略显尴尬,面对方望时目光有些躲闪。

第三十九章 夜话:天赋、名望、身世、勤奋

    走在夜色中的村庄中,道旁燃烧的火把指引着前方的路,左右皆是三五成群的书生和接引新人,都在讨论着文试的情况,在过了初时的尴尬后,因为相同的话题,方望接引的许年等五人也敞开了话匣子不再拘束,不过许年多是听着潘、叶、刘三人的议论面带微笑随声附和几句,至于赫连十九木讷的难以插上话,只是挠着头听着。

    不多时便来到了寝舍区,方望嘱咐过几句后,许年五人便回到了寝舍。

    “我曾随父亲来过几次中州,当时也作过中州诗,今天正好用上。”

    “潘兄好运气,我就惨了点,从未出过西凤边陲,昨天只不过远远的望了一眼帝京皇城,今日不过是将曾经游戏之作颂西凤城改了下,苍凉之意过多,而气度格局小了许多……”

    “丁兄,莫要担心,据说书院各位讲郎都曾去过边陲军中效力,或许正喜欢这边塞苍凉萧杀之意呢。”

    “希望如此吧。”

    “叶兄,你说咱们今后要是进了书院会不会分在一个班?”

    “大概率是会的,听说每年都招收五十多新人分作两班教习,只要能进书院,分在一起的几率挺大。”

    “前提是得过了眼下三考……”

    “是啊,我是真想进入书院,据传闻希伊先生曾在九秦山巅的悬崖石壁上勒石为纸而作神书,至今其中剑气纵横,投石即碎,掷木则燃,但是飞鸟过境却毫发无损,端的是神异无比。”

    “这般奇迹,此生若能得见也无憾了。”

    文试已毕,今天的寝舍格外热闹,八个人分为两组归属两个接引书生,但都是十六岁的少年,心性活泼自不待言,经过一天的结识,颇为熟络的众人话自然多了起来,不仅仅有对文试考题的讨论,也有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天色已晚,寝舍内桌上摇曳着一点烛火如豆,八个人都来自大宋各地,身处这种好似前生大学宿舍熄灯后卧谈会一般的情境中,一直处在考后不讲题沉默中的许年也忍不住受到感染开口了。

    “潘兄刚才听闻你说,你是来自西凤边陲,不知道可曾见过一些衣角缀着金边的黑衣人?可曾听闻过有一红衣红伞的妇人高手?”开口的许年想到的头一件事情还是那黑衣人的行踪。

    “嗯?衣角缀着金边的黑衣人?”

    微弱的灯光中,传来西凤少年潘良策的话语,“身穿黑衣想来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白日里并不出没,知道没见过,不过你说的那红衣红伞的妇人高手倒是曾听叔伯们提起过,那是不是一个自号血伞夫人的恶妇?”

    “对、对,就是叫做血伞夫人,她在西凤城么?”许年闻言一骨碌坐起身来。

    “嗯?许兄莫急,我也只是听闻,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这血伞夫人功力精神擅使幻术,在西凤城中曾做下大案,连杀数十婴儿,当时简直能让小儿止啼,布政使衙门摆下大阵缉拿这恶妇,但还是被其逃脱,最终还是请出了西凤军军中高手才将其拿下,不过就在押解其受审的途中,被一伙蒙面高手劫走,从此之后便是下落不明。”

    听出了许年话中的焦急之意,潘良策言罢迟疑了一声又道,“许兄可是……可是有亲友陷在了她的手中?”

    “嗯。”

    黑暗中的许年重重的应了一声,或许是为亲友不幸而同样感到难过,一时间寝舍内无人再说话,重归与沉默之中。

    “书、书院讲师教谕中藏龙卧虎,且神书典籍包罗万象,其中不乏经天纬地之术,神鬼莫测之能,若许兄能考入书院学得一二本领,当能报得此仇。”

    良久之后,还是木讷的赫连十九结结巴巴的出言安慰道。

    “多谢赫连兄。”

    无论是黑衣人还是那血伞夫人,至今为止依旧是一无头绪,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许年喟然道了一声谢。

    “许兄是来自北地青龙关,据说那边每年名额很少,是经过天选得到入试资格的吗?”或许是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重,潘良策岔开话题道。

    不错,多忧伤神亦伤身,还不如振奋精神应对考试,以期在书院中学成之后寻找机会,心思落定后萦绕着的忧伤也随即散去了几分,正好听得潘良策的问话,许年当下答道:“不错,我是在青龙关经过天选得到的入试资格。”

    “那赫连兄呢?”

    “我、我是经将军举荐来的。”

    “叶兄呢?”

    “啊,我和许兄一样都是在成年礼上进行天选得到资格的。”

    “方兄你呢?”

    “我是……我是经恩荫而入选的。”

    “我是参加推举考试入选的。”

    ……

    简单的交流后,许年才知道取得书院入试资格并非只有天选和举荐两种途径,还有恩荫制和社学推举制。

    天选就是和许年一般在成年礼上经过神碑点化领悟明阶以上天赋神书自动获得资格;举荐制就是各地督抚节度等一地长官及门阀举荐的贤才;恩荫是侯爵以上爵位在身的朝廷大员恩荫子孙;社学推举制则是通过各地大型社学中考试取得第一名得到入试资格。

    这四种入试方式是大宋三百年来各方势力利益纠缠下的结果,因此通过这四种途径获得入试资格的少年们,也可以划分为四种阶层,天选出来的布衣平民,举荐上来的地方贤才,恩荫而出的官宦子弟,和千军万马过独木搏杀而出社学学子。

    这四个阶层若是用几个词做个标签,形象的简而概之,那即是天赋、名望、身世、勤奋,这四者能身具一个便有入试资格,身具两个或者三个才能大几率入选考中,由此进入书院的人无一不是人中之龙,一时之选。

    反观自己,天赋是十二册华夏传统经典诵读,看上去数量不少很是不错,但是碍于这是小学阶段的读本,其中多是浅显易懂通俗直白的诗文,并无周易道德经那等高深莫测文章,将来发展究竟会如何还未可知。

    名望只在青龙关城有些口碑,但也并不瞩目;身世明面上是个孤儿,至于归德府的事情好像还是隐瞒下来为好,唯一的变量和自己能做的就是要比别人更加的勤奋刻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桌上蜡烛燃尽,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寝舍中的话语也渐渐消失,在初时文考结束的兴奋交谈后,众人只觉一阵困意袭来,皆是沉沉睡去。

第四十章 武试准备

    寝室夜话,一晚无事,睡前还思绪纷乱的许年,不曾想竟能睡了黑甜一觉,待到醒来时才知已然是日上三竿,显然是误了吃早饭的时间。

    再看寝室的同伴们同样是酣睡初醒不愿起身,似是感觉能再来个回笼觉,那也是极好的。

    这般情形大概是因为昨日文试中精气神消耗颇多所致,天色大亮,距离方望所说的时间越来越近,许年摇醒了呼呼大睡的赫连十九,洗漱收拾完毕,一行五人便向广场处走去。

    巳时左右,今日的阳光不温不火,朵朵棉花般的云彩挂在蓝天中,偶有清风拂过,柳枝摇曳翠叶弯腰,是个难得的清爽夏日。

    村中央的广场上昨日那数千顶符文帐篷一夜之间尽数收起,显得格外空旷,周边树下的石凳石墩旁三五成群的聚拢着不少澜衫学子和身着各色服饰的少年,想来都是接引书生在此为入试新人讲解明日的武试内容及注意事项的。

    在广场边缘的一株柳枝婀娜垂绦的杨柳下,有个胖书生怀中抱着几本书册正在四处张望着,虽然今天阳光并不热烈这处也有树荫遮挡,但是胖胖书生的圆脸上依旧流着汗水。

    “来这边,来这边!”

    胖书生忽的看到了许年五人,当下向着几人招手示意,手中沾满汗渍的巾帕也随之摇个不停,看上去很是滑稽。

    “见过前辈。”

    五人快步来到树下,齐齐躬身行礼。

    “不用这些虚礼,时间也不多,明个就是武试,先看看这些书册。”胖书生方望将巾帕向腰间一别,随后便分发起书册来。

    书册很多,一人分得一本还有剩余,内容样式也各有不同,许年手中拿着的是白线缝制订起的书册,封面边角上落着一个方字,整本纸张洁白并无卷边,小楷娟秀清爽,墨痕还很是清晰,一看就是写成不久。

    翻开一看,其中对武试各科内容讲解甚为详细,与青龙关卓掌柜的讲述略有不同,和文试一样分为正科杂科一样,武试也分为两部分,一为“力”,一曰“术”。

    力即为击力、负重长跑两项,术则是骑术、射术、兵器拳脚套路三者,合计五小科,每科十分。

    小册子中对武试五科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有标注,比方说击力一项,看上去莫名其妙,其实是全力用拳或脚击打测试沙袋,根据沙袋的震动程度计分,这项测试的是爆发力。

    读完手中的书册,许年五人相互交换,换得的是一蓝色封皮宋版书,雕版所印字迹清晰工整,扉页上有天干地支编号的藏书章,看其上的“元一藏书”四字可知这定然是出自传闻中元一书院的藏书楼了。

    书册中所记载的皆是前人武试心得短篇,看其作者落款姓名,还有传闻中前年入试的天之骄子路青山、晚欲雪的武试修炼心得短篇,逐句读来颇有所获。

    “书院藏书楼的书可以外借吗?晚上我能多看几遍么?”

    看完手中书册意犹未尽的潘良策又拿起一本问道,许年等人同时也看向胖书生方望,潘良策问的话同样是他们想问的,这几本书册中所言知识对他们极为有用。

    “这……”方望闻言一怔,随后有些为难的擦了擦额头汗水道,“这五本我手抄的可以,但其他十几册都是从藏书楼借的,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典籍,但合起来每天也要三、四个学分……”

    “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几个学分!”

    迟疑间的方望看到五双希冀的目光,牙一咬点头道,“只要小心翻阅别弄坏了,明天一早交给我即可。”

    许年几人在昨日的交谈中也知道了书院学分的价值,两点学分可以换得普通疗伤药百草丹一枚或者恢复元气的归元丹,这些都是学子们日常修行中的必需品,还有五个学分就可以去九秦山元气充足之地静思阁闭关修习一天;如今这十几册书本阅读两天就需要八个学分,对进境不快的方望而言影响颇大。

    不过尽管如此,方望还是决定让众人多看一天,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此做法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也让许年等人感激不尽。

    “谢前辈相助。”

    几人皆是少年,还没有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心思淳朴诚挚,谁对自己好,自己也就对谁好,故而许年五人再次齐齐长揖到底躬身行礼。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我也打不了你们几岁,这些书本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即可,若是你们都能通过入院试,我面上也有光,这点学分也能挣回来,也算是没白花。”方望见到几人如此行礼,不由得连连摆手不受。

    “我包袱里还有些西凤山中带来的凶兽肉,我带的多出不少,咱们几个分一分,明天都带着,武试不比文试,对精神和身体的消耗都很大,这凶兽肉补充元气挺快的。”

    “我这有我爹给的犀皮护腕护肘和护膝,正好多带了几副,主用拳或者主用腿的可以分开使用,击力测试正好能用的到,我也回去拿……”

    有方望的无私大方在前,出自西凤城的潘良策和以荆州巡抚三子恩荫入试的叶德章也纷纷受到感染,将自己带来的有利于武试的吃食用品分享出来,一时间气氛很是融洽。

    看着踊跃的少年们胖书生很是高兴,片刻后,方望忽然想起一事不禁双掌一拍问道:“差点忘了件事,你们有谁不会骑马,或者骑术不精?咱们今天得去练练。”

    “骑马?”

    “这应该都会吧……”

    少年们一听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

    “前辈,我只骑过两次,骑术不好。”

    只见许年举起了手说道,关于骑马他的确是不精通,说起来,武试术科中,射术、铁枪步战、用短刀的丛林战才是他擅长的。

    “只要骑过有些基础就好,时间还来得及,等会儿咱们去村民处租一匹马练习,你们几个也都来,武试的马匹都是西域神驹的后代,高大非常,秉性不甚温顺,都来适应一下,这些书本回去之后再看。”

    言罢方望招呼着众人向村口外走去。

    不多时来到村口,还未到靠牌坊靠南一侧的马厩旁,就听到了阵阵唏律律暴躁的马嘶声和响鼻儿声。

    已经有许多学子在此聚集挑选马匹了,那马厩中的马匹毛色各异,有乌云踏雪和通体青骢,也有白瓷云泥与古藤黄棕,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四蹄修长,马身匀称,高大神骏。

第四十一章 马术、西域神驹之后

    却说许年几人在方望的带领下,去村口马厩选马试骑术,到了村口就见已经有许多人在草地上练习了。

    在许年的前生,马术可是一项有钱人的贵族运动,他是不曾接触的;今世十几年都在青龙山上做猎户,下山后才在军中接触到马匹,初时骑马的经历并不顺畅,摔下来好几次,到了最后青龙军的老兵特意给他选了一匹温顺的马儿这才掌握了些粗浅的骑术。

    对于武试中骑术一项,他只是想及格就好,并不指望这一科提分,但经方望提醒见到这里的马匹后才知道,如果没有提前的适应,恐怕上马都不甚容易,无他,这些据说是有西域神驹血统的马儿高大神骏,脾气也暴躁,以十六岁少年的身量,翻身上马这件事就不容易。

    不多时,胖书生方望便从马厩中牵出了一匹栗棕杂色马匹来到众人面前:“骑马可以锻炼胆量,可以锻炼控制能力,也可以锻炼身体的平衡性,尤为重要的是能从和马儿的配合中显露出与灵兽的交流能力,若是有志于成为御灵使,平时一定要多多练习马术,从与不同马匹的配合中感受动物之灵……怎么样,谁先来试试。”

    “前辈,这匹马是不是有点……”

    方望滔滔不绝的介绍了一番骑马的好处,话音刚落便听到叶德章有些不好意思的语声传来。

    “嗯?这个租金便宜点……”

    胖书生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这匹杂色马,再看看周围那些或黑或白毛色鲜亮显得英武非凡的马儿不由得尴尬一笑,话说一半后随即面色一肃做出师长的样子道,“不过是毛色有些区别,其余都是一样的,别分心了,叶德章你是骑过马的吧,你先来。”

    “是,前辈。”

    叶德章讪讪一笑走上前来,从方望手中接过缰绳后,面色立时变得认真且和善,只见他先小心靠近杂色马儿,之后口中念念有词安抚一番,再趁马儿低头的时候轻轻抱了一抱马脖子,这一般施为让刚才暴躁的马儿暂时安稳了下来。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叶德章左脚抬高踩在马蹬上,双手把住前后两头耸起的马鞍,小臂左脚同时发力一个漂亮潇洒的闪身便跨在了马背上,端的是熟稔无比,也可见其家学之渊源。

    “慢慢跑起来,适应一下,绕着草场逛一逛,注意不要和其他马匹冲撞了。”

    方望见叶德章成功上马,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叶德章依言手持缰绳先是缓步而行,随后微微一夹马肚子便疾步而行渐渐远去。

    刚才听方望所言这马匹有西域神驹血统,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外观神骏,那体力也是极佳,这才片刻功夫就见叶德章一人一马绕场而归,那马儿气韵悠长不见丝毫疲累,倒是背上骑手叶德章兴奋与颠簸中显得颇有些气喘吁吁。

    “好马,都说人不可貌相,这马也是如此,若是能买一匹就好了。”

    在一声嘶鸣中,叶德章用巧劲轻拉缰绳停稳马匹,随后就是一个翻身下得马来,将缰绳交到方望手中时,他的口中犹自不停的赞道,显然是对这高头大马十分喜爱。

    “买是不用想了,这些马儿都是书院寄养在村民家中的,上面有书院标记,隔三差五还有专人前来检查,村民每年靠租给新人练习也能挣一笔钱,算是双赢。”

    方望笑呵呵的打消了叶德章的念头,转头看向其他几个新人道,“你们谁再来试试?”

    “我来吧。”这是个练习马术的极好机会,有方望等人在,自己当是出不了什么岔子,心思想定许年便走向前来。

    “恩,也好,许年你来试试。”

    话音落下,方望将缰绳交到了许年手中。

    马儿是很骄傲的动物,更何况这骨子中留着高贵血统的神驹之后,此刻的它高高抬起的头微微侧偏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许年。

    和刚才看叶德章上马骑马不同,到了马身前,许年才发现它比青龙关的普通马匹要高了近一尺,居于其下还是能感觉到压迫感。

    “遇到陌生还算安稳的马匹,你要先和它接近,缓和关系,打消其戒心,这是第一步。”

    脑海中记起青龙军中老马倌的话,许年学着刚才叶德章的样子安抚起这匹杂色马,但不知道是刚才的一阵不尽兴的小跑让它有些烦躁还是它聪慧的看出眼前之人是个新手,这次它并不配合,不住地躲闪许年的手,身下四蹄也不安分的走动着。

    “若是遇到性子烈的马匹,那就要使用些手段了,看我给你示范。”

    老马倌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许年将缰绳收短握紧在手中,暗中运气用劲止住其动作,随后连同马脖根处的马鬃一起握在手里,那马儿初时还要挣扎几下,但不知为何就在他的手按上脖胫后一块骨头时,马儿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果然有用,许年见此松了一口气,轻抚脖颈略作安抚后,放开缰绳,左脚前脚掌踩住马镫右手抓紧马鞍后侧,一口气翻身而上。

    草场广阔,一望可见远山密林,马背距离地面足有两米,坐在高处顾盼四周心情果然不一样。

    “不错,就是这个感觉,许年你骑术不精,先慢慢走一段。”

    耳边传来方望的声音,许年闻声点了点头驱动马儿在附近走动起来。所谓骑马就是骑手与马之间的关系,如同教育学生一般要让马执行你的意志,就得恩威并施,松紧结合。

    最为关键的便是其中度的问题,若是过于松,那马儿多是不把你的指令当回事,你要跑,它偏不跑,你要向左,它要偏向右,你要前进,它要低头吃草;若是过于严则会让马儿吃痛受惊。

    许年细细体会着老马倌对自己的指导,小心驱动着马儿慢走,适应着起坐、压浪、推浪等控马动作。

    “可以试试小跑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后,一直在观察许年动作的方望出声道。

    适应骑乘后的许年听得吩咐,双手持缰绳重心朝下,尽量放低到马鞍上,初刻轻夹马腹让其快步,随后脚跟一踢便立时小跑起来。

    村口外蹄声阵阵、人呼马嘶,格外热闹。

    草场平坦,身居高处一览而众小,起初的紧张感过后,骑马带来的兴奋之意渐渐升起,迎着夏日凉风策马奔驰,许年心下好不畅快!

第四十二章 她有特殊的阅卷技巧

    夏日的九秦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宛如绿色的海洋,其间漫山遍野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又似海洋中各色彩帆。蓝天白云之间树木高耸岩石陡峭,生灵万物向来逐水而生,自那白雪皑皑的封顶恰有一泓清溪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溪水清澈,被冲刷数千年的光滑鹅卵石清晰可见,高山流云也倒影其中,若是细心观之可见游鱼蝌蚪于其中;若是静心而听之,可闻哗哗叮咚溪水撞击在岩石声。

    在这巍峨高山的中间处有一处则山势而成的建筑群,亭台阁楼、飞檐挑角、青砖白瓦,意趣横生,在此刻夏日清晨山林轻纱般的薄雾中,仿佛是神仙居所,此正是元一书院。

    元一书院以半本道德经起家传承近千年,绵延悠长不断,但若说何以有今日之盛,不得不提希伊先生陈图南。

    自三百多年前的那日以一己之力击败大夏和金帐两国联军后,希伊先生便派遣弟子入世辅佐赵九重建国,并赢下整个九秦山,也因此数百年来赵宋的命运就和元一书院息息相关,有宋以来无论是朝堂中还是军队里都有元一书院学子的身影,比如青龙边军中的怀化大将军马策刀,比如当今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司马安平。可以说元一书院是在希伊先生的手中发扬光大的。

    在那薄雾缭绕,松柏遮蔽、溪山纡曲之处有三间二层的楼阁,上书“听松”二字。居于其中可听松涛,登楼台能观云物,周遭另有修竹百杆以招清风;长松数株高耸入云可挂明月。

    近而观之,有老梅寒蹇,低枝入窗,亦有芳草缛苔,周于砌下。屋内东厢置天文数术之书,西房放诸子百家典籍,中横几紫红长案,杂置笔墨纸砚、法书名绘,一轮橘红色阳光排云而升,透过树木竹林穿过台阁窗棂正好洒落在案几之上,机变中透露着巧合,不带半点斧凿痕迹。

    案几后蒲团上正坐着一名知性与气度俱在的黑袍先生,金银丝线绘成紫荆花状符文和黑袍边角上回字纹路,不同于书院学子们青白双色澜衫,这是书院教习的服饰。

    黑袍先生手持一卷书安安静静、全神贯注的看着。

    踩在木板上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至,伴随微微一“吱呀”门响,进了楼中。

    “教习大人,这是今次文试的试卷,副山长让你看一下。”进门的是一名麻衣着身面色恭敬的书院斋夫。

    “放门口案上。”

    语声若冻水破冰般清冷淡然。

    “是。”

    恭敬的应答后,只听得厚重的书卷落与桌案之上,随后便是推门而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这时黑袍教习放下书本微微抬起头来,一束橘黄色的阳光照来,但见黑袍兜帽滑落,乌丝盘就的书生髻下额头光洁,娥眉如柳叶,面色如芙蓉,双眸深邃澄澈清亮,知性与端庄同存、清丽与明媚俱在,额角眉间看不出岁月带来的印记,这名教习竟是看不出年龄的女子。

    待脚步声远去后,黑袍女教习放下手中书册,只见她身形不动左右一挥,那听松楼门口处案几上的厚厚书卷便如有一双巨手托着一般缓缓漂浮到她的跟前。

    元一书院教职体系中,山长、副山长以下职务由低到高分别是督导,讲郎、教习、教谕。

    督导与讲郎在书院六大系计有二百余人,是支撑起整个书院教职体系的主力军,负责学子生活授课教学等方面,就类似与前生大学中的助教和讲师。

    而书院教习则类比副教授和教授,在天赋神书的研究上各有擅长领域,有突出贡献,平时并不直接教学而是在钻研重大课题,引领着书院的教学方向,这样的人在书院六大系中只有十八位。

    至于更高一阶的书院教谕,则等同于许年前生大学中的博士生导师,是精通一系的大拿,书院之中只有六位,也即是六大系的领头人。

    听松书斋的主人能以女子身份成为教习足见其天分之高,性情之专注。

    每年书院文试的近两千份试卷十八位教习都要一一过目,这是对入试学子的负责,也是对书院未来的负责,毕竟吸收天资出众的新鲜血液才能保证传承久远,这对任何一个团体而言都重中之重。

    每个入试新人答卷有两诗两词,文赋各一篇,杂科一项,合计五张程文纸,乘以两千就是一万张纸,若说让十八位教习们在五天之内尽数仔细看完,还要评定出等次,这显然有些太难,故而这些试卷都先经过了一百名讲郎的初选,两千除以一百,做了除法后,每个讲郎负责不到二十份,这看似庞大的工作量就显得格外轻松。

    黑袍女教习面前的试卷已经被分成了四个等次——优、良、中、差。

    划入最低一等的差卷只需要一带而过即可,中卷也只是略略一观,只有标注优良两等的试卷才是教习们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何为差?资质有缺,文气不通而已。只见黑袍女教习素手在二尺余的试卷上一抚,那最上面的二三百份初步标注为差等的试卷便如穿花蝴蝶一般飞舞而起,在整个书斋中凌空排布,数百试卷在空中稍微一滞,片刻后变成环状如电影胶卷一般旋转起来,一时间场面甚是壮观。

    若是许年见到这一幕,定然是会疾呼佩服,感叹着黑袍女教习这华丽且特殊的阅卷技巧,曾为老师的他也曾面对数百份试卷的纷扰,若有这般本事那批改效率不知道要上几个台阶。

    其实时下书院教习们阅卷不只是有巧妙运用神通术法阅卷的小技巧,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具备诗文辞赋一道上的精深造诣和再现字里行间那曾随笔而出的天地元气留存痕迹的能力。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游鱼嬉戏水纹而现,蜗牛缓行亦有斑白印记,更何况在这文字能够引动天地元气的双月大陆,只见女教习看着那在屋中飞舞旋转的试卷,袍袖一拂便似有清风徐徐灵气荡漾,受黑袍女教习的指引,房屋内外的天地元气活泼的向试卷涌去,顿时各个试卷上白色微光隐隐,那落笔而成的文章辞赋行文痕迹清晰可见。

    赤红色光芒代表慷慨豪放热烈激情之文,轻柔玉色代表婉约缱绻感人至深之章,泠泠青色则是灵气十足上应昊天下启苍生的惊世之作,参加初选的讲郎们虽然没有看透文章灵气的能力,但是对辞章句法的审美还是极为精深,这划入差卷的数百份卷子,的确质量不佳,只是显现出平平无奇的白光,毫无出彩之处。

    在人才济济,俊杰毕至的元一书院,平平无奇才能不显便是差,便是原罪!

    女教习失望的摇了摇头,素手一招数百份试卷逐一而落,整齐的摆放在长案的另一头,整整齐齐仿佛这些试卷本就在那里,从未有人移动过。

第四十三章 武试,击力测试

    在九秦山元一书院雅致幽静的边角处有名曰“听松书斋”的楼阁,此刻楼内有身着紫荆花纹绣黑袍的女教习按照例行程序正在阅卷。

    为了不被初时精彩的文章先入为主影响判断力,教习们读卷批阅都是由四等差卷倒着观看。黑袍女教习在刚刚看过差等卷后并未发现有疏漏之处,毕竟有认真负责的书院讲郎初选在前,得到这一结果也在情理之中,她只是略略失望便又看向中等卷。

    何为中卷?虽文辞通顺、言能及意但匠气有余、斧凿痕迹重,失之灵性。

    比之刚才的四等差卷,三等中卷的数量要多了不少,粗略看去至少得有千份之多。袖中素手伸出一按,又是一拂,元气波动中书斋内又如刚才的场景一般,那数百张试卷整齐有序的在宽敞的楼阁中飞舞盘旋,清晨的曙光照耀下试卷上间或有时隐时现的红光玉色与其间。

    比刚才的四等卷好些,但依旧是没有辞章斐然、灵气十足的诗文,黑袍女教习收回试卷后再次阅览剩下的三等卷,试卷飞舞又收起、飞舞又收起,如是者再三,这千余份三等中卷内并无需要重视的出彩文章。

    黑袍女教习的阅卷速度很快,剩下的就是二等良卷和一等优卷,合计六百余份。

    何为良卷?义理、文法、辞章、气息四者皆可圈可点,更能有两项出彩者。

    批阅二等良卷时她并未如刚才一般直接施展神通走马观花的查看,而是静思片刻后提起朱笔一份份的过目。

    说是过目,那就是真的过目而已,女教习正坐于蒲团上,右侧的试卷一份一份的如打印机自动上纸般从她的眼前飘过。先观其字形书法与文气灵光再究其辞藻章法,就这样,这数百份两卷以每份三十息的速度批阅着。

    试卷过目后落到长案的左端自动分为两部分,一为落卷一为擢卷。良卷中的诗词文赋都已经有可圈可点之处,只不过讲郎初选中或有因文风爱好不同而审阅角度偏颇者,这就需要教习们斟酌考量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高高升起,初时的橘红色光芒已经变成了灿烂耀眼的白光,书斋中的阅卷依旧在继续,九秦山下元一村那如轻纱般的雾气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村子屋顶烟囱上的袅袅炊烟。与此同时,随着一阵响彻九秦的号角声响起,大校场上的书院武试也开始了。

    今天早上一大早许年五人就在方望的带领下来到大校场外等候,经过报名、编号、入场等一系列的手续后编成二十队在校场外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候考。

    自数千年前神碑降世,万民始得开悟领会术法神通后以天赋神书为根本方能御使天地灵气,故而此间万事万物以文为首;但是空有术法神通天地元气,却没有能容纳这真元的躯体和方法那自然是不行的,故而事关力与术的武之一道也不能轻视。元一书院中设置武试就是据此而来。

    山竹与稻草搭建的凉棚和巨木围成的栅栏并没有书院那宁静儒雅的气息,远处场中入试新人的呼喝声、西域神驹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有刀剑相击的寒光射影平白为祥和的元一村带来阵阵苍凉的萧杀之意。

    面色严肃黑带白衣的持律院澜衫学子在场外维持着秩序,场中更有许多督导和讲郎担当者裁判,仔细而审慎的画出一个个成绩等次。

    武试编队是打散后随机编排的,因此许年身处的凉棚中并无相熟的友人,近百名少年好奇的看着校场中正在进行武试。

    第一项为击力测试,击打沙袋,以中垂线为零度,用刻度尺观察其最大摆动幅度。

    “三十度以下计零分,四十度为合格记五分,以上每增加一度计十之一分,如此累计七十度为优秀记七分。”

    昨天所有的接引书生们都曾如是给新人们介绍。

    “最、最高分不应该是十分么?那是多少度?”自恃勇力的赫连十九昨天曾向方望问道。

    “十分?不存在的。”

    许年清楚的记得方望闻声一愣的表情和他说的这句话。

    击力的规则很简单,不就是全力击打沙袋么,乍看起来很容易,大多数入试新人们都是这般想的,但是在见到那沙袋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样子。

    那用云梦泽知名凶兽巨蜥的外皮经硝、熟、煅、刻印附纹后制成的巨大沙袋,离地三尺,呈圆柱形状,高约三丈半,直径约两丈,怕不是有万斤之重,这简直就是一个被符文铁链挂起的房屋。

    这样的沙袋,单靠人力击打将其摆动起来已经很难了,摆动四十度及格就不错,至于拿到九十度满分,这对刚刚经神碑点化处在开悟境的新人们而言的确是不存在的。

    二十队少年,每队一个房屋似的沙袋,每人有一百息的时间击打,取最高者记分。

    号角声落下,鸣锣声又起,各个队伍缓缓移动,已经有少年下场一试了。

    无数的目光的都注目在场中的二十名少年身上。

    “呼哈!”

    “嘿呀!”

    “喝哈!”

    少年们摆好架势吐气开声,阵阵或嘹亮或低沉的呼喝之音传来。

    许年眼中所见场中少年有的是调动体内真元运劲于双拳击打;有的是默念神书引天地元气加持在腿上直踢,也有的是拉长了距离,在助跑中气运肩膀作蛮牛般冲撞;还有的是施展所学武功套路,与一招一式中凝聚体内真元与体外元气以其施展最强一击。

    第一项的击力测试简单直接能够看出入试新人的基本身体素质以及体内真元、天地元气的御使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中有的少年一击之下隐有闷雷声传出,打出了目前最好成绩七十度,从而引起人们的阵阵喝彩;也有少年全力一击堪堪推动了四十度角避免了吃零蛋的危急,让围观村民与顽童们频频惊呼。

    当然也有许多少年脸色憋的通红却不能移动蜥皮沙袋分毫,在人们遗憾与惋惜的目光下垂头丧气的退下。

    除了那名一击打出七十度最高摆动的少年外,场中并无特别惊才绝艳之辈,这让主持武试的黑袍教习颇有些遗憾,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校场中央的高台竹棚之下手持书册消磨时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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