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荡宋TXT下载荡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荡宋全文阅读

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古怪老头2

    考了一辈子临到头总算有点收获,被授权了一个剑阁县丞。可是回头一看,自己没有一点人情世故,身边的亲友都被自己熬死了,这一官半职上任之时竟然没有一个跟自己分享喜悦的人。

    剑阁自古就是蜀中咽喉天府命门,控制了这个地方也就有了雄据一方的资本。

    边陲小地县丞领县令之职,苏渭也是百无聊赖完全与想象中的指点江山不同,不仅天天为了些蝇头小利勾心斗角,关键他一个语言不通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好死不死地又发了一句牢骚: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这句话就是清华书院的小孩子也能听出来的是个什么意思,把持剑阁裂土封王之意昭然若揭。

    苏渭听不懂别人的川话,可是别人听得懂苏渭的话。蒌子一下捅到了成都知府那里去了,成都知府不敢大意连忙把这句反诗上报东京。

    作反诗下场有多惨可以参照宋江这个屁功名没有的在浔阳江楼里写了一句歪诗后来被人炮制得那么凄惨。大家也是以为这个不宿之客的糟老头子要完蛋了,结果东京的官家只是笑了笑,狂叟之言而已何足虑哉。

    苏渭经此一遭也没再想着什么前途富贵的事了,他一听说东南兴化有人造反,川人不反闽人倒反了太平盛世真是什么奇事都有,索性就丢了这鸟官只身南下,想来看看这趟浑水有没有鱼可以摸,也不枉这一肚子的经纶纵横。

    要知道古代出门可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兴化原来还有大蜚山一帮人拦路作恶,更不要说蜀川两湖这些历来盛产土匪的地方。苏渭沿路走下来,虽然形同流浪可是心境却是豁然开郎,极度痛恨自己三十年来都做的什么,这大好的河山的错过得如此可惜。

    他历经万难堪比西天取经,钱财被抢光了,连衣物也被扒个精光,留下一条命终于到了兴化。三个多月,兴化的乱事竟然被平定了!

    他不相信福州的这些屯兵有这么高的战斗,能这么快摆平这些山民,一路打听下来敏锐的嗅觉让他找到了何麓的梁川,再了解之下这场风波的快速终结竟然与这个村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仅是梁川打虎的名头,还有凤山不一样的变化。

    这个穷乡僻所竟然人心思定,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还兴办有学堂,而且他还看见了这乡子里竟然操练着乡勇!这是打算干嘛?苏渭激动得立即想找到这个梁川做一番大事,屁股还没捂热又从兴化跑到了清源。

    “老渭听我一句,从哪来回哪里去吧,这条路走不通!大宋的气数还没这么快完,真的。”梁川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你没走过怎么知道走不通!你还敢妄议咱们大宋朝的气数,你倒是给我掰扯掰扯,大宋朝还有多少气数!你知道你说的可比我话大逆不道百倍!”

    苏渭还满不服气地说道。

    “我没吃过猪肉但是我见过猪跑,我算了一下天下大势,还有好几百年的太平日子,省省吧。”

    苏渭狡黠地嘿嘿一笑道:“今天光凭你这几百年的论断我就能告你一个大逆不道妖言惑众之罪。你连大宋的气数都能算得出来,还不敢做一番大事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你去告吧,看官府会相信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我跟你讲造反不可能,要是想找个糊口的勾当,这样我这里还缺个账房先生,你好歹也进过金殿,抄抄写写的不成问题吧?”

    “不是我说,你小子怎么知道大宋只有几百年气数的?莫不成你真有通天彻地的大本事?”

    梁川叹了一口气,背身说道:“强不过汉盛不过唐,汉以强亡唐终乱制,咱大宋周边强敌环绕,说是几百年都是往多的说了。”

    苏渭看着那风騒的背影,撇了撇嘴,还以为真的知道什么天机呢,你这个人出身草莾却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角色,还敢说你自己没有想法,你这种人也就是恨天无环恨地无把,否则什么事你不敢干?

    “账房先生也不赖!”老头子早晚给你洗脑,就不信不把你给煽乎起来!

    梁川心想说多了你们又不可能相信,说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能蒙过去也行啊。

    “不过我事先说好了,给我打下手工钱可不多,你好好的大宋命官不做来我这丫里凑热闹,我不管你安的是好心还是坏心,最好本分一点,否则我让你后悔走一这糟!”梁川连哄带吓地说道。

    “切,我不要你的工钱,你就管吃管住就好了!”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现在梁川越发地觉得人手不够,特别是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极度缺乏,竟然还不要钱,这个老小子图什么?不会真的希望拉自己去造反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很可怕,他们不贪图身体和物质的享受什么玉盘珍馐美女少妇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堆粪土,他们的追求极为高远,东汉末年的诸葛明朝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就是这种人。

    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偏偏跟过来想搞大事,唯恐天下来乱。这种人用得好是成名立业的大助力,用不好自已迟早会搭进去。

    梁川不管了,反正下定了决心,这老小子要是安分地干活三餐管饱,要是给自己添乱,那就一斧子剁了他!

    两个人在灶房里呆了大半天,众人还以为梁川肚子也饿了两个人在灶房里吃什么好东西。老半天才缓缓地走出来,老头子吃了两大盆面现在红光满面,梁川一脸青霜,倒像是饭被人抢去吃了一般。

    “玉贞你去街上给老渭买两件新衣裳,对了他叫苏渭,以后就跟咱们住一起了。”

    苏渭看了看沈玉贞倒是有点意外,这个小子连下人都是国色天香的人物,这还是小村夫?鬼才信。

    “女娃娃我身板瘦小,衣服不要太大,否则风一来我就被刮跑啦,穿在身上太寒酸!”

    沈玉贞对他的叫法不以为意,年龄摆在那里呢:“你可以叫我玉贞。”

    “你可以叫我老头子,反正怎么叫顺口都行,呵呵。”

    梁川依次把自己身边的介绍给了苏渭,苏渭看谁都是乐呵呵的,嘴里嗯嗯地,不过大家看他倒是感觉这小老头大有来头,否则这么个来历不名的人怎么一来梁川就留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郑若萦也奇怪,家里怎么多了一个老头子。现在一伙人都是坐到一起来吃饭,郑若萦自己的伙计自己开伙。

    “咦,这个人是。。?”

    苏渭一上饭桌,那张嘴完全就不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一双筷子见肉就夹,见菜就扒,一大桌子的菜加上满满一大碗的米饭,吃得比谁都快,光看着他那饿死鬼托生的死样就很下饭了。

    苏渭嘴里塞满了吃的,顾不上说话。

    “他是我新招的帐房先生,说好的不要工钱管饭就行,我看这饭钱都够再请两个帐房先生了。。”

    梁川也是看他的吃相惊为天人,这么个吃法身子还么瘦,有天理吗?

    “大家见笑了,几个月不是吃稀饭就是帮人家写换两个馒头顶事,太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呵呵。。”

    所有人光看着苏渭吃都差不多饱了。梁川也是笑了,他记得当初吃不饱的时候自己碰到好肉好菜也是这个吃相,现在胃养得娇气了,动筷子也就疲懒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账房先生不用钱!你怎么不介绍一个给我,那几个家里带来的伙计感觉笨手笨脚的,你请的这个能说会道的,怎么好事都让你碰上了?”

    “你问老渭肯不肯去你店里,我无所谓,赶紧领走。”

    这哪里是来造反的,简直就是一个大饭桶,那肚子里装多少粮食都是一口闷。

    饿得太久的人按道理吃饭不能吃得太急,否则肠子太久没有蠕动会磨出病来,苏渭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吃两个人的饭量一点事也没有。

    这个老头子的身体很好。

    “今天招牌弄好了没?”

    昨天跟郑若萦说好的做几个招牌,店里几天了都没什么生意,感觉有点不对劲,要是这招牌还不起作用,那肯定有点古怪。

    “挂上去了,你都没出门看一下,店里来了零星几个人,问了价格不过都没有买。”

    “有人看到招牌来了就行了,慢慢来。”

    “你这店号称万货行,可是店里才卖几样东西,是不是有点过了,要不要再多进几样东西来卖?”

    “这个事我也有考虑,明天我就去城里转转,只卖炭竹编和蚊香是有点少了。”

    “其实咱们凤山现在那些山货什么的倒是可以也放你店卖的。”

    郑若萦一句话点醒了梁川,就是啊,梁川自己都把自己后方的大宝库给忘了。

    “对啊,现在山上那么多的山货比如竹笋竹鼠什么的,咱们吃腻了,可是清源人没这口福啊,下次老何过来我要跟他说说这个事,空守着宝山不能浪费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宝石铁猫

    清源县城自从毕照升领着梁川转了一圈之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古人择址讲究一个风水朝向,兴化城的风水极佳,清源县城同样是如此。

    北有万安河南有笋江,倚山而城,风水堪舆大家们叫这种格局为三台山八卦水,而清源城内正好有一条河叫八卦沟。河水入海环转回顾,水因山而转,百川汇聚环报,东西北清源山桃花山还有紫帽山三山屏起,南向开口,北风南下不得,水系环抱,藏风又得水,可谓是风水宝地。

    清源的每个人都起得格外的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四方的货物都赶了一个大早,去晚了只有别人挑剩下的。清晨也是一天最清醒的时刻,一天当中时蔬最为新鲜的时候,乡下的老农挑着菜担,把一捆捆新鲜的青菜,硕大的冬瓜,还有海里河里的水产运进城里贩卖。持家的妇女会杀上一会价钱,你来我往之间享受着这初春的美好时光。

    梁川和招弟两主仆一个喜欢吃热腾腾的肉包子,就着一碗浓浓的豆浆,一个喜欢哧溜的面线糊,里面放着几块醋肉,还可以再拆一块香甜的肉粽,夹一小块微咸不腻的腐乳,完成一个早上最美好的仪式。

    清源的城市结构与兴化的东西格局不同,清源呈现一种南市北宫的格局。泉州府的州府威远楼坐落在清源县县衙以北,县衙与府衙坐北朝南,北面倚着高大的群山,环顾着诸南的水系。南面临水依水而起的港口码头造就了今日的清源的繁荣。

    川流不息的人群给了清源无限的活力。自古人口就是第一生产力!清源不仅对于周边的州县有无穷的吸引力,对于四方胡夷同样有着无穷的魅力。

    这些化外人似乎比大宋人民还清楚勤劳的价值,他们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东方,可是为了躺在床上安眠的,而是为了带走东方满地的财富!

    最后一批南下的海船即将要起启航了,再不挑好货物南下就会两手空空,真主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满街的丝绸瓷器还有茶叶,随便带一点南下,换到的都是等量的金银!

    两个人一大早地就出来逛街,梁川盘算着得给店里面再进一些货物,让万达店里的商品的种类充实起来,至于要买进什么货物,这就需要斟酌一番。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是一贯的策略,梁川想的最好是自己生产的,人无我有才能充分占领市场。可是大宋的商品经济已经可是算是相当的发达,除了创造,普遍的商品已经可以满足人民的生活需要了。

    东街与城南的分界并不明显,都是商贾聚集的繁华所在,而梁川万达店所在的城西相较而言更多的居民区,两者所以有着人流本质的区别。

    从西街到东街,街上的摊位还有小贩越来越多,原来宽阔的道理仿佛被腰斩掉了一半。

    两个人东张望地,看见什么东西都会好奇地瞅上一会,清源不仅生活物资丰富,连一些饰品还有小件玩意也特别的多。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

    东街有一个庙名唤通淮关公

    庙,庙小小的祭祀的还是关羽这种不是很主流的历史名人。在宋代以前关关羽的地位并不高,还叫作关公庙,直到明朝以后才直线上升,甚至封为关帝爷。

    庙前龙蛇混杂,也是一处热闹的所在。卖膏药的卖艺的还有售卖各种稀有奇珍的都会在这里聚集。主流的商贩都不会在此逗留,这里在清源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长安的火车站一般,让人望而生畏,没有别的原因,只为这里想走旁门左道的人太多了。

    两个人走到一个小摊前,摊主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年青人,两腮精瘦无肉两个眼睛看人好像都固不了,到处乱瞟。身上还有一大堆刺青,龙飞凤舞的,让人看了有点怕怕。

    摊子上什么也没卖,就摆放着一只铁猫。在这个石埕场上最显眼的位置,就卖着这么一只铁疙瘩,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梁川睨着眼看着这个破摊子,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场景,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招弟现在眼睛也很亮,一走过去,立即拉住了梁川,扯了扯他的衣角悄声说道:“三哥三哥,你看那只铁猫的两个眼珠子是不是特殊的宝石做成的?”

    梁川定睛一看,两个猫眼睛光彩夺目,好像还真是好东西啊。

    “好像是啊。”

    看热闹不嫌事多,两个靠了上来,蹲在这个小摊子前围观了起来。

    摊主一看有‘鱼儿’上钩了,精神为之一振,卖力地招呼了直来:“两位爷一看有点面生啊,好像不是本地人氏吧。”

    梁川看了一眼没说话,招弟心直口快笑呵呵地说道:“你眼神真好,连我们是不是本地的都看得出来。”

    摊主一听这夸赞也高兴了,说道:“小弟不是吹,这清源县如果是本地人小弟没认识八千也认识个七千,两位看着眼生,我想一定不是本地人氏。”

    “大哥你这卖的什么?”招弟见他热情,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好奇地问道。

    那摊主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成一脸苦相,仰头回味地说道:“小弟家原来也是这清源城中有名的大户,可惜后来到我爹这辈迷上了赌嫖,家产被他败得一干二净,今天卖两亩水田,明天卖几把圈椅,偌大的家业卖到我这一代就剩下了这一头铁猫。”

    招弟听得心有戚戚,这也太倒霉了,谁都想生在一富贵人家然后享清福,这到了自己头上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一只铁猫,难怪心情这么低落。

    梁川却是听得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情节怎么那么熟悉呢,在哪里听过呢究竟。

    摊主说道:“你看看这猫的两个眼珠子,多漂亮,我是不识货,但是肯定不是普通的好东西!这家都卖得一干二净了,老祖宗还留下一个规定,家里无投无路的时候什么都能卖,就是这铁猫不能卖,你说好笑不好笑,这破猫有什么不能卖的。”

    梁川看着这个摊主,再看看那只铁猫,低眉沉思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以前他就看到这么个故事:有些人家早前发家的时候把家里的黄金融铸成这些不平凡的物件,外面再涂上铁漆,完全看不出来是黄金的模样,只留下一两处显眼的地方,剩一两个线索给后人让后人发现这笔财富。

    这个铁猫的线索就是这一对眼睛,眼睛看着光彩夺目,极有可能是一对上好的宝石。但是真正值钱的还是这铁猫本身,谁会在一只铁猫上镶宝石呢?那不是作践嘛。

    后人有能力发现这个线索,那么这头‘金猫’就是翻身致富的本钱,要是没有能力发现这个线索,那说明财也守不住,家产是迟早要败光的,还不如就把两个猫眼珠子卖了赚点稀粥钱!

    梁川此时也是在看着这个摊主,只见这个摊主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两只眼睛上,他下意识地以为摊主也不知道这铁猫的真正的价值,一想到这个地方,梁川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今天难道自己又要再发一笔横财?

    梁川的一举一动完全被这个摊主看在了眼里,这摊主看得凡跳加速,瞳孔微缩。

    一连守了几天,终于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上钩了!

    “大爷你看,这铁猫我也没用,我就卖这两个眼珠子的钱,你连猫一起带走,怎么样?”

    梁川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一大尊的铁猫少说也有几十斤,要真的全是黄金铸的,那该有多少钱?

    梁川的大手刚探出去,还没摸到那尊铁猫,一个路人走了过来,捧起了那尊铁猫不停地端详,嘴里还啧啧称奇。

    “老板你这猫的眼睛很有灵性啊,卖不卖?”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跟摊主一样都是一副穷酸鬼的死相,两腮无肉,看着更像是街上专搞小偷小摸的混混。

    梁川暗叫不好,这小子不会是想抢了自己今天掉下来的大馅饼吧!

    那摊主先是暗暗瞟了梁川一眼,再看看后来的那个顾客满脸堆笑道:“卖!卖!卖!给钱就卖!”

    “怎么卖?”那顾客把玩着铁猫,“这两眼珠子可真纯净啊!”

    摊主思前想后说:“这东西是我祖传的,老祖宗说不能卖,而且上面的宝石这么好看,这样,五十贯你拿走!”

    “五十贯!”这个顾客也是犹豫了下。

    梁川心里大骂,你这个败家子啊,这几十斤的黄金被你五十贯钱就这样卖了,你们家的老祖宗不从坟地里跳出来跟你拼命才怪!

    梁川一急,忙脱口道:“等等,我出六十贯!这铁猫让我好好看看可以不?”

    一个摊主一个顾客几乎是同时,两个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喜色,那顾客也不粘手,直接将铁猫递了过来了。

    梁川一接手,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黄金的密度应该不止这么低,这么大一坨金猫抱在手里几乎能把人到地上,竟然轻飘飘的,一点也没有那种沉甸甸的质感!

第三百四十八章宝石铁猫2

    这要是别人兴许还分不清这尊铁猫等量的黄金和废铁之间差别,相同体积的黄金梁川会没拿过吗?这么一大尊的金猫梁川没拿过,但是他拿过差不多的铁疙瘩,黄金体积小一点的话,不仅是黄金连银子他也是经常拿的,重量绝不会如轻轻飘。

    再看看那两个眼珠子,是真的相当的美丽迷人,质地也很纯净,可是仔细一看,招弟等人会觉得新奇,因为他们没见过物以稀为贵,还当成是什么宝石,梁川凑近了一看,这他妈的不就是后世两枚普通的玻璃珠子嘛!

    这东西不管是水晶还是玻璃,在梁川看来绝对是一文不值。小孩子还会对玻璃球感兴趣,现在买那两个玻璃球干嘛?

    古代虽然说玻璃和水晶都相当的值钱,但是好像到了宋元时期,外来的玻璃大量进入东方,到了明朝,连眼镜这玩意也不再稀罕的玩意了,价格也今非昔比。再说水晶,虽说价值还不低,可是在梁川看来,打心底对这种玩意有一种排斥感。

    一股子寒气涌上梁川的心头。清源港边上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他们见过的世面比任何人都多,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东西的金贵,而且这摊主从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铁猫是金子做的,只是梁川自以为是进入了一个误区!

    这只怕是一个骗局!

    旁边的这个顾客好死不死地插了一句:“我出七十贯!”

    梁川的眼角不经意多看了这个顾客一眼,只见他身上也是龙飞凤舞!一看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两个人身上的气质无比相近,怕不是串通起来设套的吧!

    报完价,这个纹身的人演技有点差,报完价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写着两个字上钩一般,设好了一个陷阱等着鱼儿。

    两个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梁川再把价格抬上去。梁川就是咬紧了牙关一句话没吭声!

    周围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带着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梁川和招弟,好像期待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

    “你在这里摆了多久的摊了?”

    “哎,别提了,要不是迫于生计,我才不卖呢,在这里都卖了小半个月了。”

    “小半个月也没卖出去吗?”

    小贩明显有些不耐烦,连一旁的配手都显得急不可耐。

    “这不是不好卖嘛!”

    梁川心时更是坐实了,这他娘的分明就是职业行骗的,要是好东西摆了半个月清源人会无动于衷?当大家都是瞎子吗,肯定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就是骗钱的,又是忌惮两个骗子报复所以他们不敢吱声。

    想通了这些关节,假装摸摸自己身上,梁川只能做出一副可惜的姿态,说道:“哎,既然你肯出七十贯,我身上好像带的钱也不多,这只铁猫就让给你了。”

    这下两个傻眼了,他们还眼巴巴地等着梁川把价格抬上去,没想到七十贯钱他就撤了,一时间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地接过那只铁猫,竟然不知道怎么回梁川的话。

    他们眼看着这如意算盘都要打好了,到底是哪里被看出来问题了,也不应该呀,两个人配合这么默契,专门坑骗不识货的外地人,屡试不爽只要识货十有八九都会被骗。

    假装顾客的骗子说

    道:“兄弟你要真喜欢这个铁猫要不我就让给你了,我今天出门钱好像也没带够。。”

    梁川脸上绽放出诚挚的微笑,摆摆手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这铁猫造型这么古朴,兄台还肯出七十贯请回家,一定是爱得紧,不必了不必了。”

    梁川拉起招弟立即就走,招弟搞得都糊涂了。

    梁川将招弟拉到街角的小巷子里,说道:“你注意看那个摆摊的!”

    两个人猫在巷子口看了许久,只见那个顾客见梁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把铁猫往摊子上随手一扔,还给了一个白眼,拍拍屁股也走了。

    招弟看得废劲:“咦,三哥他不是想买那个猫的,怎么扔下就走了?”

    “呵呵,我跟你打个赌,等下这个买猫的还会再回来你信不信?”

    “他都不买了,怎么还会回来?”

    “你再看一会就知道了!”

    不多时,只见刚刚那个顾客,四下张望着果真又返回了卖铁猫的这个摊位。他手上拿了两个梨,随手抛给摊主一个,两个人坐在摊子前大口地吃起了香梨。

    “回去又要被老大骂了,咱们是开堂口的,天天却干这种骗人的勾当!”

    “你我都不是打架的料,不靠骗去抢吗?打又打不过人家!”

    “还是董大哥的堂口好,你看人家那么团结,现在咱们清源堂就数他堂口混得最是风生水起,下面的小弟跟着董大哥天天吃花酒吃大肉,就咱们堂口,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算了别抱怨了,董大哥看架式只怕不久就能把唐老大给拉了下来!”

    招弟看得目瞪口呆。

    “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

    招弟喃喃地说道:“呃。。”

    “走吧,咱们再去逛逛,多出来走走总是有好处的。”

    招弟有些沉默,看了看梁川,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我刚看到那个铁猫的时候也以为那猫的两只眼睛很值钱,我就在想,这眼睛这么值钱,会不会这猫也不一般呢,当时我还想劝你把猫买下来呢,三哥幸好还是你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两个人是骗子的。”

    梁川心想当年我包片的时候见过的骗术也不少,这两个今天的骗人术也算相当不错了,贪便宜贪快耍小聪明,骗术的几个要领他们完全用上了。

    但凡被骗的人都是自认为有点小聪明,连招弟都想到了这猫肯定是值钱的东西,大家这种小心理一被套上那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路上要捡便宜除非运气实在太好,或者你对自己的眼光十分信任,否则永远别相信好事会落到你头上,你当路上的这些人都是瞎子吗,清源人个个是做生意的人才,他们会看不到这猫的价值?有这种好事还轮得到咱们来捡漏?”

    “这倒也是。。”

    “你没看到刚刚路人的表情,他们都等下看咱们的笑话呢,照我看,这个人肯定是长期在这里行骗的,否则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看热闹总会吧。”

    “咱们去报官抓他们吧。嘿嘿,我差点叫你买了一堆废铁。”“是不是废铁我不知道,不过报官肯定不行。”

    “为

    什么?他们在大街上行骗,咱们不吃亏以后也会有人吃亏,这种人就该让他们去吃牢饭!”

    “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哪里眼睛看见他们行骗了,他们又怎么行骗了。”

    这场骗术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从头到尾都是明码标价的,只是让你自以为买到了一件值钱的宝贝,既没有胁迫,更没有期诈,完全你情我愿的。

    招弟涨红了脸,还真是这样,明看着两个逍遥自在,还继续守着那个破摊子行骗,竟然一点法子也没有。

    “我今天又跟三哥学到了一点东西,以后我总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是因为有些人总想着害人骗人,你说好好的这些人干嘛这么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必须有,这是别人的信条,但是咱们不能,害人报应迟早都会来的,早晚的问题。”

    “嗯,我记下了。”

    东街的商店极多,各式各样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梁川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卖香蜡纸钱的店铺。

    这家店生意做的挺大的,光伙计就好几个忙里忙外的,看到梁川生意上门了也没来打招呼,让梁川自己挑选。

    店老板拿着一本帐册正在对帐,嘴里骂道:“我说二愣,这让你去外面收的帐怎么又对不上?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店里的钱了?”

    店老板面色不善,一副逮谁骂谁的节奏,可怜这些伙计,干活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做不好被骂,做得好还是被骂,霜打的茄子一般,个个有气无力,看了梁川一副老子不伺侯的表情。

    梁川走进店里,问老板道:“老板我跟您打听个事?”

    那老板正在气头上,就像是从鼻子里发声似的哼了梁川一声,让人听不懂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梁川咂咂嘴说道:“你们这这些香油烛不知道是哪里进货的?”

    店老板本来心情就差,一听梁川这话眉毛差点着火咯。

    “哎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这是你能打听的事吗?我要把我进货的地方告诉你了,那我这店是不是要关门大吉了,哪里来的野人,敢到我这里来撒野了,去去去!”

    店老板叫起几个伙计想把梁川轰走,这些伙计一看又要干这些吃不讨好的事情,连忙装作没听见,把头歪向一边,装作正在干活的样子。

    梁川也不想做得太难看,对方不讲自己不纠缠就是了。两个人便退出了店外。

    招弟问道:“三哥你打听这个干嘛,难道你也想做这些香油烛的买卖?”

    梁川说道:“你注意到没有,咱们隔壁的月台寺现在每天人潮涌动的,那都是香客啊,可是大部分人临到了才想起要给佛祖上一点香油宝烛,又要跑到别的地方去买,咱们直接在店里也开始卖这些,生意不就来了?”

    招弟眼前一亮:“可不是嘛,我在店里这些香客天天串门进来问有没有香烛卖,以后好了,这月台寺的香火越好咱们的生意也跟着越好!”

    “现在问题就是这些货哪里进的,咱们不清楚,这老板又不肯相告,头疼啊。”

    两人正说话间,只听店内一阵大吵大闹,接着伙计委屈地冲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个老王八。。”

第三百四十九章丰州进货

    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既然这个老板口风这么严,那就从他的伙计下手!

    梁川快速朝招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向那个伙计努努嘴,招弟先是一愣,接着狡黠地一笑,往脚尖上放了几枚铜板,然后走向那个伙计。

    靠近那伙计的时候把鞋尖上的铜板轻轻放到地上,不动声色。然后拍了拍伙计的肩膀道:“大哥,你的钱掉啦!”

    那伙计低头一看,果然有几吊钱,立即露出一副贪婪的嘴脸,把钱捡起来塞到自己衣领里,他可不管这钱到底是不是他的,反正进了他的口袋不是也变成是了。

    这一招连梁川都看得叹为观止。一个老实人在自己的调教之下,现在都变成什么模样了?竟然会了示敌以好这种高级战术,梁川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招弟的进步实在太大了。

    那伙计捡了钱,心里美滋滋的,对招弟顿生好感。

    “刚刚我在店里听说你们在找这些货的来源是不是?”

    两个一听这话,心里暗叫成了!

    “是啊小兄弟。”梁川靠了过来,“我们在清源逛了半日了,也没有找到半家制作香烛的作坊,你们这货到底哪里进的?”

    那伙计一看有利可图,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说道:“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梁川一看这动作,心里骂道:妈的原来搓手指表示要钱这动作大宋朝开始就有了。

    心里骂归骂,表面上梁川可不敢得罪这个小太爷,从兜里又掏了几吊钱,塞到这小子的手心说道:“小哥您仁义。”

    梁川昧着良心讲出这话的时候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了,仁义个屁,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蠹虫!

    那伙计今天赚了不少钱,早把跟东家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说道:“你们在这城里瞎转肯定找不到,人家作坊在乡下,你们上哪去找?”

    两个人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你们从临漳门出去,顺着笋江往上游走,南岸上游有一个镇叫丰州镇的,到那里去,就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招弟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要不要带我们去?”

    “哼,我巴不得你们也开一间香烛店把老家伙的店挤垮了,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梁川呵呵一笑道:“这事如果成了,小兄弟回头好好报答你!”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两个人懒得再做理会,出来街上叫了一辆马车,两个急忙往丰州赶去。

    传说是先有丰州后有清源,泉州府开府之前,最早的聚居地是在丰州镇,后来随着南迁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发现下游的冲积平原面积广袤,水土肥美,更适耕种开发,人们便在清源筑城开县设州,人民得以繁衍生息。

    大海的资源无比丰富,比之大山更能哺乳人民,往大海中撒一把网,捞起来的海货就能比得上山中一年的物产。即便捕不到鱼,海中的海带还有紫菜也是宝贵的出产,产量也比沿海贫瘠的土贫来得多!

    不仅是海产,海上带来的还有繁荣的贸易,化外人一船船的金银香料药材珠宝从远方带来,富裕了一批又一批的清源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清源发

    展的速度远远拉开了与丰州这个古地界的距离,农耕文明与海洋文明的两条在这片土地各自成一片芳华。

    从兴化到清源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大而平坦,但是绕大圈走远路,途经螺城还有万安渡。还有一条就是途经丰州的小路,这条路路途会近,但是崎岖多山,坎坷而易生事端。

    何保正往返清源兴化走的就是这条路。走官道还要走水路,成本高了自然走的人就少了。大家宁可少花点钱多受点罪,这种处事风格,很具有我们的民族内涵。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丰州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规模看着比凤山要大上那么一点,可是这里的生意红火程度不亚于清源县城之内!

    清源县有的这里都能找得到,清源没有的,这里照样也有。许多清源商贸的货物甚至都是从这里批发过去的,清源的优势如果说是收海外而面朝四方,那么丰州就是收四方而出海外。清源的繁荣丰州功不可没。

    这个场景看得梁川是赞叹不已,太了不起了。但是这里就几乎都是汉人了,化外人很少涉足到丰州地界,甚至连清源的地界他们也很少迈出。

    在这些高傲的化外人看来,宋人需要他的货物自然会趋之若鹜,何必自己如此大动干戈。宋人奸猾又排外,跟他们做生意往往都会吃亏,还不如稳当一点。

    两个人在丰州转了一小会,就打听到了制作这些香烛的地方,不过不是一家,而是分门别类一家只生产一样。这一家只生产燃香,这家只产生灯油,而那一家制作蜡烛。

    几家虽然都是小作坊,可是干得热火朝天的,据他们说十里八乡做这玩意的不多,要买只能来丰州这里买,他们也不愁卖不出去。谁家不用祭个祖烧点香什么的,

    “这些东西能赚钱吗?”

    招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店里的老汉乐呵呵地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拿这香来说吧,一炷香我只要赚你一个铜板就行,一天我们能做几千上万根香,嘿嘿,你说能赚钱吗,积少成多的道理娃娃你不懂。”

    梁川也笑道:“是啊,再穷就像咱们家也三不五时地要烧几炷香祈祷一下先人保佑,这一个家庭一年就要多少香了,你再想想要是放到整个泉州府,那无数的家庭又要用多少?”

    泉州府的百姓很是奇特,这里的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民都崇尚经商,按理说这样的人民都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可是这里却让人称为古之佛国遍地圣人的地界,三步一小庙,五步一佛寺,满街都是香火气,女人不仅要持家还要礼佛供奉先人,处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虔诚气息。

    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香烛店老板说的并没有错,一家一天只需三炷香,这香便是一天制出一万根也不够卖!

    梁川没有犹豫,果断跟三家店老板要大批的订单,定金很爽快地就交付了。这几家店也很爽快,他们负责送货,清源县城里还有好几个他们的买家,送货一起送没有什么损失。

    回来的路上,招弟还是对这门生意抱着质疑的态度。招弟是看到了红糖那样子的生意,一斤能卖几十贯,而这种香烛一根最多卖个几文钱,一上一下天差地别,自然有点看不起这种小买卖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梁川总是一张笑脸,而招弟则觉得做这事有点理解不了。

    春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淅沥的雨滴打在笋江之上,在江面上点起微澜,裹着一股旖旎的春天气息,让人不仅不会烦躁,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你看看这雨多好。”梁川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好像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又像旁敲侧击说给招弟听的一样。

    “这雨细如牛毛,可是汇集在大地之上就成涓涓细流,再者成为江河湖海,海不辞细流故能成其大!招弟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招弟摇了摇头。

    “制糖的生意固然价值连城一本万利,但是你仔细思量过这‘一本’后面的本钱究竟要多少吗?”

    梁川伸出手在雨中撩了撩,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

    “糖从一开始需要有人去种甘蔗,甘蔗的病虫害是不是风险?咱们种甘蔗都不拿手,要是一年都没有收成,哪里来的原料。再者说了假使我们不种,而让兴化的乡亲们去种,届时收购甘蔗还会是咱们自己种甘蔗的成本吗?”

    “自己种有人工成本,收别人的成本更重。夏怕风涝秋冬怕冻,没有那么简单的事。你还记得咱们春节那几天累成什么样子了吗?”

    春节那几天大家除了夜里能休息一下,白天都是跟打仗一般,家里男男女女连同何保正一家人什么事也不用干,净窝在煮糖房里,现在想起来那事真的不容易。

    “我不想这煮糖的技术过早地流传到社会上,所以目前咱们只能自己做。这样一来又要耗费极大的人力和财力,一两个月的时间咱们什么都做不了,这也就现在能这么浪费时间,要是以后咱们生意做大了,再花一两个月在这个事上,是绝对不划算的。”

    梁川掰着手指头一样样地继续说道:“然后还有路上的运费、路途耽误的时间风险,存储的成本,包装以及销售的渠道,这些都是极难处理的重要环节,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你看着糖卖得贵,花费也不是小数目!”

    招弟耐心地听着梁川的教诲,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经验,也就两个关系好梁川才肯把这些足以当传家宝的商业机密相告,要知道那个卖香油的老板,可是连个进货的地点都守口如瓶!

    “刚刚咱在丰州那老汉说的,一炷香只要赚一个铜板就够了。咱们找他们进货,就支个摊开个店就行,不用担心天灾人货的,风险全部由其他人承担走了,生意做大了,一天卖个几千柱香会多吗?我觉得不多,很正常的数字,而且咱们同样只要赚一个铜板,却什么都不用做,照样能赚大钱,哪一种你说是最好的生财之道?”

    招弟还在沉思当中,梁川笑道问赶车的车夫道:“师傅您看呢?”

    这车夫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却从不会插嘴,只是笑笑道:“老汉我只会赶车,官人你们是做大生意的,老汉我不敢多嘴。”

    “不过呢。。”老车夫顿了一下,说道:“要是让我选的话,我会选择稳妥一点的方法。跟赶车一个道理,路最好还是走平坦的大路,小路近但是马容易失蹄,那就不划算了。”

第三百五十章左右开弓

    后世一个手续费问题牵扯的利益重大,为什么不起眼的手续费会让人如此敏感。

    普通人一次转个几百块钱,收费也就几毛钱,可是这个数字一但放大到几十万几百万乃至几个亿,这就不是一个说笑的数字了。再把频率扩大到几亿次,这又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银行和中介从来不会慷慨到说把这个费用免掉,事实上,躺着就能赚钱,零本万利,这个才是来钱的勾当。

    丰州的香很快就送过来了,他们生产的种类很多,但是梁川主要就买了立香,至于盘香和塔香还有香粉这类的家用为主的香倒是进得不多,毕竟梁川将市场受众主要放在了寺庙烧香的人上。

    弘逸和尚对梁川不仅仅是抱着挽救一座古刹的感激之情。他与梁川的深入了解之后,对这个红尘之中打滚的迷途小糕羊相当地感兴趣。

    梁川太俗了,简直俗不可耐,两个眼睛都要掉到钱眼里去。每天为了钱东奔西走,一听到什么能赚钱,就跟饿狼看到肉似的,立马就扑上去。但是他身上又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在红尘中流浪的行者,虽然对钱有着一种无比地执念,但是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吝啬,对自己相当的苛刻,对身边人却无比地大方。

    他对世人的许多见解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但是弘逸和尚看得出来,在梁川的眼里,自己这些枯骨才是离经叛道的存在。

    他问过梁川,对和尚吃肉喝酒有什么看法。梁川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他说他见过高僧当官的,高马锦衣的,娶妻生子的,什么样的都见过,他这偷吃两口狗肉只是小意思。这一席话可是惊得弘逸连连唱佛,罪过罪过。

    让他惊奇的是,梁川现在也做起了寺庙的生意,店里摆放着好多香,还有蜡烛以及灯油,这些都是寺里大量需要的。佛前的香烛还有油灯都是昼夜不停地燃烧着,永远没有熄灭的时候,这消耗量细算起来也是很庞大。

    入寺的客人也要烧香,极少有空空手而来的,哪怕没有供品,至少也要有三炷清香。每人赚他几文钱,一天下来只要月台寺的香火不断,这钱就源源不断!

    饭点一到大和尚准时地又来了:“哟,这怎么还多了一张嘴,这谁呀这是。。”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新入伙的苏渭。

    苏渭脸皮比他还厚,呵呵一笑说道:“你这秃驴好生无礼,上门就自来熟,哟,这怎么还吃上了,桌子上都是荤腥,你竟然破戒?你这肮脏的身子还能去伺侯佛祖?”

    弘逸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苏渭眼见这和尚吃起肉来比他还离谱,那些诱人的大肉全部进了他的肚子,急得差点跳脚步,抄起筷子也不等梁川招弟了,自己上桌开吃。

    两个好似龙争虎斗,一个落弟书生,一个酒肉和尚,梁川叫苦不迭,这都成奇葩集中营。

    “大师我可告诉你,你在我这吃的,都要给

    我吐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以后你寺里的用的香油金烛都得到我店里来拿!”

    “善哉!”

    现在的月台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天的香油钱那是流水哗啦啦一般往功德箱里倒,月台寺的扩建计划已经开始付诸实施了,施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小品。

    要说小品脑子就是好使,原来靠给人砌灶和梁川分利,分完自己还存了一大笔钱,用着这笔钱自己拉起了一支建筑队,这帮人都是螺城拉出来的。螺城的师傅自从赵发达去年年底隐退之后,赵金玉自己倒是拉了一帮人,但是许多人跟赵金玉不和,留在了螺城。

    带一支队伍一直就是小品父亲在世时候的心愿,没想到在小品这里实现了。螺城的人一开始听说是小品想带队伍,大家都很不放心,因为这小子太年轻了。

    小品知道大家的顾虑,他人一招到直接就发了工钱,这样大家就彻底打消顾虑了,这担心的不就是最后拿不到钱嘛,现在钱在手上了,那就干活呗。

    小品揽的第一个活就是为月台寺进行扩建。

    月台寺的后殿罗汉堂还有厢房围墙这些工程做下来,一点都不比梁川家那个工程量要小。而且寺庙的殿宇雕梁画栋,这要求可比民宅高多了。

    这项工程要是做好了,小品也能狠狠地赚一笔。

    都有钱搞房地产了,买香油这种寺庙必须品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寺庙这种地方有多赚钱呢,后世的兴化人创造了一种新的产业,那就是承包寺庙!有时候为了承包到寺庙,甚至雇佣黑社会之类的社会人士,对寺庙的宗教活动进行干扰,逼走原来寺庙里的老和尚,然后安插自己的假和尚,实际的控制人则是这些幕后黑手。

    他们利用了人们礼佛信佛的心理,以佛祖的名义来借机敛财,这种行为迟早是会招报应的。

    店里开始卖香和烛以后,效果很明显。

    梁川在店外面摆了一个小架子,上面有丰州进过来的各种琳琅满目满目的品种香。

    来月台寺进香的游客还有信众大多都会经过梁川的万达店,一开始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店里是卖什么的,后来一看店门口写着万货两个字,才知道这店原来是一间杂货店。

    他们直接在店门口挑选香烛,然后再带到寺里去点燃。有的人买得多了,初一十五清源县城都有祭祀城隍的习惯,现在不仅仅是城隍,县民们也会到寺里来礼佛。

    苏渭吃完饭,开始清点一天的收入,按梁川的吩咐,竹编和蚊香有销售出去的钱要分开算,因为蚊香是老何的产业,他们两个有分成的协议。而竹编则是要给村里面的妇女开工钱,卖得多工钱开得多,搞混了就不了。

    现在万达店里的香烛这些生意还有木炭的生意是梁川自己独揽的,收入完全归自己,这些帐也要做清楚。

    苏渭写字的时候,梁川还特意凑近看了看,那字虽然没孟良臣的字俊秀大气,不过也是工工整

    整,一丝不苟,比起梁川那狗啃的毛笔字,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止。

    苏渭不仅字写得漂亮,连算盘也打得相当的麻利。

    这个算盘不知道苏渭是去哪里弄来的,原来店里也没有这种玩意。上面的木珠子乌黑铮亮,掉漆的地方集中在几个珠子上,一看就是天天用的,才会有这种效果。

    “这算盘是什么材质的?看着这么舒服?”

    “乌木。”

    这老头昨天还没有衣服穿,今天上哪去弄的乌木算盘,这可是好木头啊。

    “哪来的?”

    “郑女娃给的。”

    苏渭好像全身心地投入在计算当中,梁川跟他说话,他也是对答对流,口齿清晰。

    啪啪啪,那些算珠在算盘里击打出有韵律的声音,苏渭的眼睛几乎都不用看算盘,那根比枯松枝粗不了多少的手指头爆出惊人的力量,算珠被推上去,声音错落有致,速度快而准确。

    这还不算,最让梁川吃惊的是,这个干瘦的老头子,竟然会左右互搏术!

    苏渭左手拿着细毛笔写着蝇头小楷,右手同时推打着算盘,店里面现在卖的都是几文钱十几文钱百来文钱的小单物件,所以一天下来那帐本上密密麻麻写得跟天书一样。苏渭竟然一文不少地全记了下来,右手计算着总额,左手不停地翻着书页,不停地在帐本上记录着。二着同时进行,没有一丝的停滞!

    天啊,这个老头的外表完全出卖了他啊!

    梁川时不时地跟他说话,他竟然还能对答如流,这哪里是左右互搏,这分时就是三国群英了好不好。

    捡到宝了!

    “老渭。。你这一手。。可以啊!”

    苏渭不咸不淡地说道:“这算什么,朝庭里多的是人会这一手。以前怎么说我也是管过一个县的人好不好,那事多起来真是一粒芝麻一粒谷子的事都得去操心,没有点傍身的手艺,怎么能行走江湖呢?”

    多的是人会这一手!梁川听得他轻描淡写,却是心惊胆颤。都说科举制度害人,这哪里是害人,分明就就真真正正的选拔人才啊。

    梁川知道的能左右画圈右手画方的人只有一个,国家首个获得科技进步奖的与袁隆平老先生同期的吴文俊!吴老能左右画圈右手写字,还能嘴里用英文唱着别一种语文的歌,堪称四国大战。

    但是吴老只有一个。

    像苏渭这样的落第书生小县官吏却有无数个!

    几千年的历史,岂是一句科举八股害人所能全盘否认的!

    “老渭我收回那天对你不敬的话!以后你就是我梁川身边的首师参谋军师了!请受我一拜!”

    对知识分子,对有才华的人尊重,是任何时何都不过时的。

    梁川纳头便拜,苏渭巍然不动,脸上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受了他一拜。

    千里迢迢,受之无愧!

第三百五十一章招弟心事

    店里有人管和没有人管真是天差地别,原来梁川也是看着卖,有人进店就招呼,帐面上的数据一团乱,有了苏渭这个内政大臣,那事情就好办了。

    乌木算盘一响黄金何止万两?

    真的是做一行爱一行,苏渭的敬业态度让人钦佩,一站在那三尺帐台上,从不嘻嘻哈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店里每天盘点,调度进货量,都是精准无比。

    这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干一番惊天大事的反动分子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敬岗爱业的劳模呢!

    这样也好,现在才刚刚解决温饱,造反?那是嫌命长了,能静下心来踏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了。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找上门,梁川到现在都有点火不敢相信,自己难道真的这么有魅力,呵呵。不过这个老小子眼光也真是锐利,竟然看得出来自已也是一个不安份的主,冲这一点他就要对苏渭再高看一眼。

    店里一大早就来了一个小师傅,长得白白净净,配着那身素衣僧袍,倒有点出尘的味道。

    “阿弥陀佛,店家有礼了,师傅吩咐我们来买香油烛。”这个小和尚单手朝梁川行了一个佛礼。

    梁川也还了他一个礼。

    应该是弘逸和尚叫过来的小弟子了。动作还真快啊,昨天叫他照顾一下店里的生意,今天就上门了。

    “小师傅不知如何称呼?”

    “小僧者释。是弘逸大师新收的弟子,师傅让我以后负责到你店采办的事宜。”

    “那以后就仰仗小师傅多多照顾了。”

    者释小和尚也不问价,这些祭祀用品只挑好的拿,数量太多了,梁川叫来招弟一起帮忙,叫了几声店里没有反应,咦,招弟去哪里了?

    “你们看到招弟了没有?”梁川问了问赵母,赵母摇了摇头说道:“招弟让我给他烧了两道菜,他也没吃,拿着一个食盒装着就出门去了,去哪也没跟我说。”

    “这小子又去哪里流浪了吗,要用他的时候从来都找不到,不需要他的时候天天在跟着晃悠。”

    梁川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帮者释小和尚将买的香烛搬到月台寺。

    月台寺现在财大气粗,一次买的比几十个顾客买的量还大,青烟素烛一点就是从早到晚,店里立即就得准备再进货了。

    香和烛量一大了搬起来就特别麻烦,梁川一个人从早上搬到中午,才搬了个大概。

    已到午时,招弟还不在店里,梁川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东家累得半死,他这个伙计倒好,跑到哪里去逍遥自在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赵婶中午不要留招弟的饭!”梁川搬得火从心起,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几个门店的大东家了,手底下人都跟他越来越随意,以后规模再大一点,怎么去管教其他人!

    “三郎。。这。。”赵母看着这些年轻人都跟自己孩子似的,犹其是这个招弟,她更是视如已出,不像梁川那么成熟,也没有沈玉贞那么稳重,更没有郑家小姐的干练,

    就是一个青涩的小弟弟,所以在这些人当中,赵母是最疼爱梁川的。

    “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清源人生地不熟的,到处又都是骗子老千,前些天才差点被人骗人,现在又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去哪里了,万一出了点事让咱们大家干着急吗?”

    梁川何尝不是看这个招弟像自己的亲弟弟,梁川从小就渴望有兄弟姐妹,看着别的小朋友被期负都有一个大哥站出来撑腰,他就羡慕得不行。

    招弟是有一个大哥,可是那个大哥因为家中悍妻的存在,对他比陌生人还冷淡,现在要不是郑老汉自己帮着梁川照看凤山万达店也能赚一点口粮钱,一家人更没办法搭理招弟。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与招弟一见如故,看他心地纯良,是一块璞玉,这才对他进行悉心的教导,要是他被这花花世界迷失了本性,那自己的功夫不就打了水漂了?

    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一下招弟!

    晌午过了些许,招弟才缩头缩脑地跑回来,模样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先朝店里看了看,才敢将脚踏进来。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他以为店里人都在休息了,才蹑手蹑脚地进来。

    谁知道他的这些小动作一进门就被众人尽收眼底,大家围坐在饭桌旁,大家还没开饭呢,就等着这个臭小子了!

    “呃呃呃。。大家还没吃饭呢。。”

    “我们大家为了等你一个人全都饿着肚子呢,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去哪里了。”

    梁川没好气地问道,其他人倒没有什么不开心,脚长自己身上,招弟也不是小孩子了,偶尔去个什么地方不是挺正常的,至于吗?

    “我没。。没去。。哪儿啊。。”招弟支支吾吾的,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招弟从来不会说谎,现在话说得这么蹩脚,一看就是有问题。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逼你,开饭吧。”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赵母又热了一灶,否则放到现在哪里还能再吃。

    今天的午饭吃得格外的安静,大家好奇招弟去做什么事,又知道这件事是招弟不对在先,不管做什么都该先跟梁川打个招呼才是。

    饭后大家各自去休息,招弟留了下来,找到梁川嘿嘿一笑说道:“三哥你能不能先支我点工钱。。”

    一个从来对钱不感兴趣的男人突然要钱了,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小子外面有女人了!

    梁川两眼微眯地看着招弟说道:“你要钱干嘛?”

    被梁川一问,招弟耳根发红,说话更结巴了。

    “没。。没干嘛!”

    “是不是给谁家的姑娘买东西?”

    梁川随口这么一说。

    “是。。。啊。。不是!”

    梁川的两个眼睛仿佛能看清人的心里想的心事一般,招弟整个人完全暴露在这只老狐狸跟前,一时竟然自己说露了嘴。

    “是哪家的姑娘,说出来让大哥给你把把关,我倒是好奇是怎么

    样的姑娘会让你这么着迷!”

    梁川反复地诘问之下,招弟才将事情的经过交待出来。

    当初侯赛因欠了梁川许多黄金然后跑路了之后,梁川就时不时让招弟去东街还有南市,港口码头这些化外人特别聚集的地方打听这个小子的音讯。

    招弟也是卖力一有时间就往外跑,还真是老老实实地帮梁川打听着侯赛的因的有关消息,都没有半点偷懒的。

    但是侯赛因的身份相当的神秘,大部分的化外人竟然都声称没听说过这个人,他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自从去了兴化一趟之后,再没有在清源出现了,打听来打听去,没有半点收获。

    招弟顺着港口还有江边一路问了过去,因为如果是从海上来的,只能从码头上岸要么从江边上岸,绝对会有人见过他的踪影,一路走访下来,侯赛因没看到,月老却找上门了。

    招弟走到城西临漳门附近,这里有一个铁匠铺,招弟也知道这种地方侯赛不可能来,本来也没有留意,但是实在走得渴了,便向铁匠铺的店家讨一口水喝。

    铁匠铺就搭在笋江边上,刚煅造好的铁器需要大量的冷水淬火,在江边方便取水,而且现在的铁匠铺大部分已经开始使用煤炭了,媒炭大部分都是自笋江上而来,水运比陆运量大而且方便,在江边也更方便燃料的获得。

    招弟在铁匠铺门口吆喝了一嗓子,只见一个清瘦的姑娘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铁碗,里面装着清冽的茶水。

    这个姑娘眉眼之间有几分艺娘的样子,身子会比艺娘稍强壮一点,大概是帮衬着家里打铁的缘故姑娘的脸上沾着许多的煤灰,就这样还能看出这下面是一张端庄清正的脸。她的手格外的粗,磨出了许多的茧子。

    但是她的声音却低低的,甜甜的,还带着一丝的羞涩,应该是很少和陌生人说话的缘故吧。

    招弟看到她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风停了,时间也静止了。

    姑娘的两个眼睛连看都不敢与招弟直视,招弟才壮着狗胆放肆地看着人家。

    “给你水。”

    姑娘将碗递了过来。

    她以为招弟会接过去的,谁知招弟眼睛都快贴到她身上了,哪里有注意什么碗。那碗从招弟的手中一溜,滑落到地上,再滴溜溜一滚,扑通一声,掉到了江里面!

    这一声动静可不小,当即惊醒了招弟。招弟奋不顾身,身子往江面纵身一跃,又是扑通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江里去找那个碗。

    “你快上来,你不要命啦,这江水可深着呢!”

    那姑娘吓傻了,眼泪哗哗地差点就吓出来了,央着让招弟上来,一个碗而已,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全完了。

    招弟在水里摸了半天,那碗又重一下就沉底了,江底黑漆一片,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半个碗的影子,江水冰冷彻骨,招弟只得上岸。

    上岸一看,那姑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第三百五十二章招弟心事2

    一身粗重的麻布衣服本来就厚重,现在浸水之后更笨重,穿在身上像一身厚重的铠甲一般。

    招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爬上岸来,嘴唇已冻得发紫,寒风一吹在风中不停地打着冷颤,上下的牙齿咯咯咯撞个不停。

    “你还好吧。。”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柔,里面带着一点哭腔,两个明亮的眼睛现在哭得通红,眼泪流出两道泪痕,沾着黑色煤灰的脸上,现在就跟花猫似的。

    招弟看到她紧梁川神情反倒笑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都湿了还笑得出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冷,呵呵。”

    招弟冷并快乐着,竟只顾着傻笑了。

    “你跟我来。”

    这个姑娘拽住招弟的衣角,把他拉到屋墙下,对着招弟说道:“我不敢把你领进屋,你身子靠在这墙上,这墙后面是煅烧炉,温度可高了,你贴一会身子就干了,我进屋给你再烧一碗茶水。”

    姑娘说完转身小跑进屋子里,不见人影。

    招弟照她说的,把身子贴上墙面,真的温度极高,暖洋洋的,只是身子一半被冷风吹着,一半温暖,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不好受。耳朵轻轻贴在墙上,还能听见里面拉风箱的呼呼的声音。

    姑娘很快又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又捧着一个铁碗,里面是浓郁的姜汤!

    “快,趁热把这个喝了,驱驱寒气,当心冻着了!”

    招弟犹豫了一下,双手捧过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轻轻啜了一口,热汤顺着喉道让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你真是的,一个碗而已,这水这么冷,万一在水里抽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招弟坚定地说道,抬了一下头,又低头喝他自己的汤。

    这汤普普通通,喝在心里却比珍贵的红糖水还好喝!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喝完等身子干一点就走吧,我还要帮我爹爹做事呢!”

    两个人就这样蹲在墙根处,一个啜着姜汤一个耐心地等着。

    “你就住在这里吗?”

    招弟试探着问道。

    “是啊,我跟我爹两个守着这个铺子。”

    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招弟就敞开了心扉。

    “那我下次还能再来这里找你吗?”

    招弟弱弱地问道。

    “你。。你找我做什么?”

    小姑娘声音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给你丢了一个碗,我今天出来得急没带钱,不然肯定要赔偿你的。”

    “不。。不用了,那个碗是我打着玩的,也不值几个钱。”

    “要的要的,对了,你娘呢?”

    小姑娘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眉眼低低地说道:“我娘生下我以后就过世了,我和我爹两个过活。”

    “对不起啊,让你想起了这些伤心的事,其实。。我也一样,我娘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的样子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有爹,不过我爹也不怎么管我。。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招弟像报户口一样,把自己家里的事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两个自小没有娘的人在这一刻,距离好像拉近了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看着招弟好感多了许多,同样的身世都一样的质朴,眼睛眨了眨,说道:“我叫方琬。”说完姑娘的脸上自己刷上了一层红晕。

    招弟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难道你那么喜欢碗,还自己打一个铁碗。”

    招弟不知不觉受梁川影,嘴巴也开始变得不饶人了。

    方琬眼睛剜了他一下,伸出她的手在招弟后腰眼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方琬平是不下地,可是干的净是打铁这种重力气活,别看那手小,可是上面满是老茧,力气大得惊人!

    一下就把招弟拧得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力量太大了!

    “琬姑娘饶了我,我说笑的。。。”

    方琬对招弟提起来的好感,因为他拿自己的娘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开玩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抢过招弟手里还没喝完的姜汤碗,头也不回地就回家去了。

    方琬的名字是她母亲弥留之际给她取的,也是她唯一的对母亲的念想了。

    招弟恨自己嘴巴怎么这么贱,明明跟人家还不熟就跟人家开起了玩笑,这下好了吧,人家不理自己了。

    招弟只能恨恨地回店里。

    回来以后她先是旁敲侧击地去问了问沈玉贞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沈玉贞不仅了解男人更了解女人,一般的女人喜欢首饰水粉之类的,不一般的女人那就麻烦了,她要星星你就得给星星,给月亮都不成!

    招弟想了想方琬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姑娘吧,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存的私房钱,这些钱都是梁川给他发的工钱,他很少要用钱的地方,除了过年回去给了他老爹一点钱,其他基本都存了起来。

    招弟点了点,这些也有几十贯,拿着钱便到清源的金楼里买首饰。

    清源的首饰店比兴化的更大更气派,一进店里那珠光宝气晃得招弟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店老板看招弟怯生的样子倒是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问说:“小兄弟需要打点什么?”古代的首饰都是纯手工打制的。

    招弟哪里会懂,一时也答不上来。

    店老板笑了笑,换个方式问道:“小兄弟是自己用的还是送人的?”

    “送人的。”招弟爽快地回道。

    “不知是兄弟还是心仪的姑娘,又或着是亲眷?”

    招弟脸微微泛红说道:“姑娘。。”

    “哦。。呵呵。”店老板爽郎了笑了起来,“老夫知道了,小兄弟你随我来。”店老板领着招弟走到

    屋子里,拿出了一根精致华丽的簪子出来。

    “送姑娘最好的莫过于这个了。”店老板自信地说道。

    招弟看着那簪子做工精细,连自己都看得入神。换到方琬的头上,一定会很漂亮。自己都心动了,方姑娘没理由不喜欢。

    招弟二话不说,就掏出身上所有的积蓄。这个簪子是金质的,那金足有好几两,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招弟满心欢喜地跑到临漳门边上,昨天掉水里的那个铁匠铺边上。

    “有人吗,讨口水喝!”

    招弟故技重施,站在门口吆喝着,手里摸着那根温润的簪子,紧张地期待着,想给方琬一个惊喜。

    门吱的一声又开了,只见一个身板是招弟两倍宽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除了须发白了一点,其他的地方都能跟梁川比了,都是一样高大威猛。

    “你天天过来讨水,是不是当我们这里是卖水的?”

    出来了一个招弟做梦都不想见到的猛人,这人大概就是方琬的爹了。声音粗犷,气势逼人,哪里有半点水的影子,这气场吓得招弟把那簪藏得更深了,连拿都不敢拿出来。

    “误会,不是我喊的。。”

    招弟不敢忤逆这尊大神,这个可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得罪了他留下一个坏印象,那可就全泡汤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难道还有鬼不成?”方琬的爹怒目圆睁,加上天雷般的大嗓音,招弟本来就心虚,现在更是连最后一点勇气也没有了,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后来的日子里,招弟就跟做贼一样,天天在方琬家外面溜哒,不敢吆喝,只敢等等地守着,等待着这只小白兔出现。

    一开始方琬还在气头上,出来视而不见,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个小子怎么天天上门来,万一让爹爹知道会不会乱想。。

    她赶紧出来轰招弟,可招弟这次连簪子也打了,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方琬‘耗上’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地收手?牛皮糖粘上了就撕不下来了。

    天天来天天磨,还真让招弟磨出了一点进展,每天招弟都会到铁匠铺边上晃悠,然后方琬也找理由跑出来,两个人就简单而珍惜地相会上一小段时间。

    招弟把赵母做的菜从店里带出来,跟方琬一起吃。可怜的方琬从小跟着这个粗人父亲,吃的饭菜都是以能填饱肚子为标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可口。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对女人也同样适用。

    招弟偶尔还会跑到榕树下甚至悦华酒楼去买那些精致的饭菜,两个窝在墙边就这样静静地吃着,时光甜蜜而美好。

    泡妞是需要成本的,渐渐的,招弟囊中开始羞涩起来了。幸好方琬也是一个极为善良的姑娘,他知道这些好吃食都要花不少钱,偶尔一两次以后就坚决不让招弟买了,浪费钱。

    招弟年少气盛,一听这话还能罢休,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脸是吧。。

    于是就来找梁川借钱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方家铁铺

    “拿出来我看看。”

    “看什么?”

    “你买的那个簪子啊?”

    “哦。”招弟小心地从怀里取出那根金簪子,还用锦帕包着,生怕压弯或刮花了。

    梁川接到手上,用手掂了一下:“哟,你可真下血本啊,我跟你艺娘姐姐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送她一件这么豪气的礼物,你招弟一出手就要让女人对你死心踏地是不是?”

    招弟脸上发烫:“这不是还没送出去嘛!”

    梁川问道:“不过你一开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下次要送什么?怎么说也不能比这个差吧?”

    招弟愣了一下,是啊,我怎么这么傻,下次怎么办,这次送金下次送银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诚意变淡了?

    “你看那些卖饴糖的,店家要是先秤多了,然后把糖拨掉,又或着先秤少一点,然后再往上面加糖,虽然最后买的都一样足斤足两的饴糖,但是先秤再减的永远比先秤再加的来得讨厌,这是一个道理!”

    梁川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再说了,你知道关簪子的意义吗?”

    招弟头摇得跟个傻子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送簪子给姑娘就相当于对人家姑娘说,‘妹子你嫁给我做媳妇吧’这个意思。”

    “哈?”招弟一下子慌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这么直接吗?

    “这下傻了吧,我问你,你现在有几分把握让人家姑娘下定决心嫁给你?我看你是一成握也没有吧?我劝你还是先别把这个宝贝送出去,按三哥的人生经验,要是你现在送出去,姑娘哪怕是喜欢你也不直接接受。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就有了隔阂,以后也只怕连朋友也不好做了。。”

    那种制造一个浪漫的氛围逼着人家姑娘答应嫁给自己的,除了事先有商量好的,否则哪一个有好果子吃的?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梁川以前处理男女因为这种纠纷的多得去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梁川看招弟一脸迷茫懊恼,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一个男人的口吻对着他说道:“不过呢她既然肯吃你的饭,那就差不多吃到一起了,我看你这个事能成!”

    招弟的眼睛霍然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先带我去认识一下这个姑娘。”

    招弟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好!”

    梁川从店里藏着的暗格里取了一支弩箭,这把弩他也带到了清源。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就难防,上次与林居打斗,林居不怕梁川的大板爷,但是梁川躲着放冷箭却让林居恼羞成怒,这玩意可是防不胜防。

    梁川没事的话现在也没地方去练身手了,要么挥一挥斧子,练练手,要么就偷偷搬出那架从郑福成那顺来的大弩,朝着木靶子一通练习,现在准度高了许多,弩箭的箭头却头练钝了。这玩意又不好光明正大

    的买,按大宋的规定,这玩意属于管制品,跟后世的管制刀具一样,民间是不允许私下流通的。

    弩箭的制式和弓箭的制式不一样,弓箭猎户也能用,许多人强身练武也都会用到弓箭,但是弩箭绝对不会用到,猎人不会用,那些练武的更不会用。

    弩箭杀伤力太大又可以让从未练过箭术的普通人使用,所以这种东西在朝庭统治者的眼中只有军队的人才能使用,一般的百姓是不可以用到的!梁川的箭头练得都差不多了,是该换一批新的了。

    箭头拔掉,后面箭杆还有箭羽都能用,光是一个箭头铁匠也看不出什么猫腻。

    招弟领着梁川两个快步走往城西的临漳门。

    “你一开始送姑娘可以送点简单的,慢慢来,比如今天咱们街上买个小香囊什么的,女孩子都爱美喜欢自己身上香香的,她又是帮他爹爹打铁的,平时接触不到香囊这种东西,你买一个肯定管用!”

    两个二话不说掉头返回城东去挑了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时代的这种小玩意手工相当精致,女孩的闺房里还身上都喜欢挂着这种东西。

    铁匠铺大门紧闭着,一来现在是冬天北风比较强劲,干重活身上容易出汗,一吹风这病根子就落下了,对煅造也有影响,所以没什么事那门都是关着的。

    两个人刚刚走到门前,远远地看到几个穿着丝绸襕衫的人走了过来,两个人都留着一撇小八字胡,走路竟然都没有一点声音的。

    走到铁匠铺子前重重拍了拍铁匠铺的大门,让这个木门发出痛苦呻吟,再用点力就得掉了。

    “老方头!”两个人只喊了一声,便站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脸上写着不欢迎三个字的大汉。

    三个走进了铁匠铺,可是还没等梁川也跟上去敲门,门啪的一声又开了!

    两个小胡子头还朝着屋里,嘴里冷冷地说道:“我们请你搬不动,那就让青堂的人来帮你搬了。”

    两个小胡子一回头,都没看见门口什么时候又堵了一个跟老方头一样的巨型大汉,还以为是帮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戒备地问道:“尊驾是何人?”

    梁川天真地说道:“我是来打铁的,呵呵,你们让让。。”

    老方爹一看梁川有点眼生,再向后看过去,咦这个怎么有点眼熟。。

    两拨人各自往左右靠了靠,一进一出。

    方老爹想了想,那个后生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方琬站在方老爹的身后,看见招弟跟着一个大汉进来,眼睛眨眨的,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相认,声怕被老爹看出什么猫腻。

    “今天小店不打铁了,客官回去吧。”

    方老爹拿了一瓢水,正准备往那冶铁炉里浇下去。梁川一个快步抓了下来,拉住他的手。

    方老爹没想到这个客官的举动这么出格,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梁川笑了笑道:“我们两个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北风都呒个半饱了,师傅您行个方便,帮我打几个箭头可好?”

    梁川一脸赔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方老爹看看梁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水瓢,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水。

    那一炉子红通通的火焰在快乐地跳动着,自己这一瓢水下去,这炉子可就毁了,高温的炉壁遇冷会开裂,这可是几代人传下来的炉子啊。打了一辈子的铁,所有的青春都让炉火烧掉了,难道自己真的舍得灭了这把火吗。。

    “要打什么拿出来我看看,最后帮你打完我这铺子就关门了。”

    梁川一听赶紧摸出自己的箭头:“有劳了。”

    方老爹端详着这个箭头,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梁川,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欲言又止。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分明是弩箭的箭头,哪里是弓箭的。这小子打算干嘛?万一官府知道了自己私下替人打制禁制的箭头,那不得惹上官司。

    怎奈方老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了,自己都不打算干了,以后也不是铁匠了再查自己一口否认就是了,就当不知道,多问徒生事端而已,敢用弩箭的能是一般人吗。。

    “要打几枚?”

    “二十枚!”

    “琬儿拿三斤铁出来。”

    “我能过些天再来取吗?”

    这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完成吧,梁川就现在等的话要等很久。

    “客官你劳烦稍等一会,改天来取只怕小铺已经关门了。”

    方老爹将铁块扔到冶炉上,冶炉的温度极高,不一会在热力的作用,这些黝黑的铁块变开始发红。

    既然要等,梁川便在店里逛了起来,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方琬,方琬正在给他爹冶炉子里加炭,没注意到梁川正在看她。

    模样周正,身子板也好,性子不愠不慢,吃得了苦是个好姑娘!

    招弟这样的孩了出身不好,人又单纯,要是给他介绍一个大安闺秀肯定也不合适,最适合他这种过日子的,大抵也就是这样的姑娘了吧。

    这估计也是招弟也动的原因吧。

    梁川在店里转了转,这个小铁匠铺里卖的东西还不少,刀斧锄镢,还有种地用的犁头,打猎用的兽夹铁枪铁镋。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师傅你这店里样式挺多的呀,我可以试试吗?”

    “试吧。”

    梁川拿起了一把菜刀,往墙角的一块木墩子砍了上去,轰的一声,菜刀砍进字木头里,虽然没有将木头劈成两半,但是刀却深深地劈进了木头里。

    所有人都看傻了,那墩子用斧子估计都不好劈进去,这小子一挥刀刀身没入了将近一半。。

    梁川将刀拔了出来,一个竟然霍了一个口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清源打手

    梁川看着那把砍坏的菜刀一脸黑线,心想这下完了,一来就给人家搞破坏,招弟会恨死自己。

    招弟的心也是一下悬起来了,等下方琬不乐意了又要轰人了。

    方家两父女却是心想,这下完了,招牌要砸了,以前自己家里打出来的菜刀堪称宝刀,十里八乡以自己家的刀首屈一指,一把刀买回去钝了就磨,一代一代用下来能用好几代人。砍个柴也不成问题,至少不能霍口啊,偶尔会有这种刀,但是也要用上个几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琬走过来:“刀让我看看。”

    梁川脸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以前用的刀好像也不会这么不经砍。。”

    这话一说出来,招弟更是叫苦连,心里暗叫三哥咱们是来看姑娘的不是来砸人家店的!

    方琬看了良久,难道天注定我们方家这条路走不下去了,这是上天的暗示吗。

    梁川看气氛这么凝重,招弟的脸已经快变青色的了,连忙打哈哈道:“这刀我赔,大家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方师傅你继续忙你的。。”

    梁川为了转移话题特意找了个话题说道:“方师傅你这铺子开得好好的,干嘛说以后不打铁了?”

    方琬眉眼低低地,看了一眼招弟说道:“前些年我爹积劳成疾病倒了,我为了给我爹筹治病的药钱,去找刚刚那帮人借了些钱,后来没还上利滚利变得雪球一般大小,为了还钱好多铁料都买不起,现在我们已经彻底还不上了,他们就过来要我们腾出屋子,他们看上了我们的地,打算在这里盖个青楼,还想搞什么游船画舫的。我们不肯,他们就要用各种手段。。”

    这不就是老套路嘛,梁川已经了然于胸了:“不过这个青堂是什么东西?”

    “清源堂就是一群江湖打手组成的帮派,他们无恶不作,平时靠着收保护费在外收利钱还有盘剥城西这些居民赚钱,城西这些居民早就深以为恶,恨不能将他们抽筋剥皮,我们还不起他们的高额利钱,只能卖掉这栋宅子了。”

    “你们欠了他们多少钱?”

    “原来只是三十贯,现在变成了三百贯。。我们打一年的铁包括买生铁的钱也就四五十贯,先前治病又花得七七八八了,哪里来的钱。。”

    招弟恭敬地跟在这个男人的后面,方琬相信他肯定也不是坏人,于是就把家底托出来了。

    古代的小农经济就是抗风险能力太差,一个家庭往往就一个劳动力,又受天天灾人祸的影响十分显著很容易就会家破人亡。被逼无奈之下这些放高利贷的就有利可图有机可趁,农民原以为可以靠这些高利贷渡过难关,可是这往往是喝卤水止渴,越喝越渴,最后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万劫不复。

    梁川听完方琬的话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思量了一会,静静看着方老爹开始处理那些铁块。

    他的手法很娴熟,手劲也很大,一手拿钳一手拿锤,在铁砧上砸出剧烈的火星,那一小块的铁块在重击之

    下很就变形了,任凭方老爹千锤百炼。

    梁川看了看招弟,这小子想娶人家的女儿,好事要是能成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又看了看这个铁匠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清源堂的那些人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只要把房子腾出来,三百贯就一笔勾销了是吗?”

    “是的,要么还上那三百贯,要么用房子来抵押,看他们的意思只怕还了这三百贯还没办法善了。。”

    “钱都不还了他们还想咋滴,难不成强拆你们这铺子不成?”

    梁川转了一圈,看了看这两父女的手艺,最后说道:“你们盾这样成不,我这里有个想法,你们也别误会,我是一个生意人,看你们的手艺还不错。。”

    一说到这里,梁川看了看那把缺口的菜刀,大家顺着他的眼神跟过去,气氛顿时一凝。

    梁川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看得出来你们对这间铺子有着极深的感情,而那些人买了你们的房子之后绝对会将这铺子夷为平地,我一直很想做一做这铁器生意,今天也算是缘分,要不这样,我出钱将你们的铺子买下来,你们拿钱去还利钱,以后你们父女俩继续守着这方炉子该打铁打铁,用你们的手艺入股你们看可行吗?”

    方家父女家面面相觑无疑是对梁川这个方法十分地意外。

    方琬偷偷看了看招弟,他也是不起眼地稍稍点点下颌。方琬心里有个底了问道:“不知道入股是什么意思?”

    梁川缓缓解释道:“我出钱你们出力咱们五五分成,不过我要有决定权,就是以后生产什么产品由我来定,房子我不动,你们还是做你们的老本行,怎么样?”

    方老爹再怎么不通情达理也听出来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了,这明摆着就是想卖他们父女一个人情,变相着把自己欠的给还了,自己还是打自己的铁,以后赚得少一点就是了。

    两个人都太老实了,听到这么好的条件老实人的本份让他们不敢张口接下这个天大的好处。

    两个父女还没给出答案,屋子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喝之声。

    “老不死的出来,否则一把火点了连你一起烧了!”

    梁川听着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来了,青堂的人。”方琬神色紧张地说道,两个瞳孔里散发着一股子恐惧,不经意地躲到了方老爹的身后。

    梁川刷的一下将大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老熟人——唐介。

    “是你?”

    “怎么又是你?”

    唐介脸色微微一变:“姓梁的,你屡次与我们清源堂作对,上次秦京与尉迟添两人吃里扒外没对你下重手是念点旧情,我告诉你,与我们清源堂作对有你好果子吃的!”

    “不是我没听错吧,上次明明是你们几先找我的麻烦我对你手下留情,怎么反倒变成我欠你们人情了,你们出来混的都这么无耻的吗?”

    唐介前面站着三个人,三个人的装束都十分精干,与上次喝酒闹事的几个混混完全不一样,三个人嘴上都不说话,梁川挑衅他们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散

    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会咬人的狗可是从来不会乱叫的。

    “兄弟认识秦京想必不是普通人,我们清源堂正在办事,请行个方便。”

    唐介站在这三个人后面,倒像是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弟一样,这小子以前天天跟文彦博在一起,现在怎么跟这些地痞天天腻在一起?

    三个人为首的对梁川用了一个请字,字里行间有一种容不商量的味道,再不让开就要动手了。

    梁川身子一动不动,说道:“那啥,你们来晚了,这铺子我买下来了,三百贯是吧,你们回头可得清点好咯,别再来騒扰方家父女了。”

    为首的汉子眼睛半合,问唐介道:“唐介,这人得罪过你?”

    唐介狞笑道:“是啊,董哥帮我教训教训他!”

    姓董的两手朝梁川一挥,三个人配合极为默契冲上前,三条饿狼一样准备活撕了梁川。

    梁川也没想到他们说打就打,动作还来得这么快,才堪堪架起格斗式,他们雨点一般的拳头已落下来了。

    他们看梁川的动作很古怪,梁川也完全吃不透他们的拳路,梁川两个小臂护在胸前,那拳头还是毒蛇一般不停地钻进自己的空档里,三个人六只手本来就招架起来相当吃力,现在更是像漏雨的破屋,身上不停地被打着。

    这就是练武之人拳路的高明之处吗!梁川知道李初一这样的高手都会功夫,没想到差别这么大,自己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梁川还好抗击打能力特别强,但是身上也多处受伤,特别两肋这些薄弱的地方,被黑拳打到之后,更是刺骨地疼。

    姓董的男子为首的三个人更是瞠目结舌,这小子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经打!奶奶的,要是今天就来了一个人只怕还会吃亏!

    “这小子哪里人?打得我手都酸了!”另外两个嘴里也骂了起来,三个人围着梁川是打了不少黑拳,不过梁川的反击之下,也打得三个人有点蒙。

    这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身上衣服都在打斗中被撕得不成样子。

    屋子里招弟急得像锅上的蚂蚁,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情急之下抄起两把菜刀冲了出来。

    “招弟你回去!”

    可是招弟本身并不格斗技巧,哪怕手上拿着两把菜刀,挨了一脚窝心腿,直挺挺地就飞屋子里去了。

    梁川吃的黑拳太多了,再打下去内脏都要出问题了,小觑了一个当口,虚出一拳,闪进屋子里,抄起招弟手里的两把硕大的菜刀,立即又逼回门口来!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三个人加一个唐介看着梁川手上那两把黑漆漆的大菜刀,他们是赤手空拳的,再会打也没人傻到用肉身和菜刀互砍。四个人识相地往后退了过去。

    梁川被打得嘴角渗血,狞笑着吼道:“来呀,你们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打了。”

    两把菜虚空劈了几下,吓得四个人心惊肉跳,这疯子发疯了,等下被砍死也是活该,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子你等着!”姓董的男子撂下一句话,败兴地走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铁铺到手

    身上的气泄掉以后,梁川放松下来才回觉自己身上硬生生地疼。身体里的内脏可能有出血,连嘴角也渗出来了血丝,梁川走回屋子里,伸手轻轻一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鼻子里的喘息呼哧如牛。

    “妈的打了这么多次架,这次伤得最惨,看来老李不在怎么都有点吃亏,以后要多练一练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招弟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琬抹着眼泪跑到招弟的身边噙着泪水哭道:“你快起来呀,不会打还学人家逞强。。身上哪里被打坏了,快让我看看,我家有跌打药,我给你揉揉。。”

    方老爹原来也是想上前去帮忙,刚一想提劲胸闷的毛病就又犯了,只能让两个后生冲在最前面。

    看着两个一伤一晕迷不醒,自己英雄好汉一世,现在只能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琬儿把药酒拿来。”

    方琬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一个木箱子,找出一罐小白瓷酒,交给方老爹。

    方老爹停下手头的活,洗了手擦干,拔掉瓶子的塞子倒了一些药酒在手上不停地搓揉着,一股无比刺激的气味传了出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把衣服脱了。”方老爹对着梁川说道。

    梁川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那疼痛实在让人受难,犹豫之下还是将上衣完全除掉,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精肉,身上的线条连他这个打铁的都有几分羡慕。

    “忍着点。”

    方老爹的大手朝梁川的肋部搓了下去,那满是老茧的沧桑大手比砂纸还磨人,一搓下去梁川身上先是一凉,接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个男人互相磨擦,让人头皮发麻。

    方老爹的手劲特别大,压在伤处简直要把梁川体内的淤血逼出来一般,搓得梁川是呲牙咧嘴。那药酒味道极冲,不知道是什么民间的土方调制成的,刚抹到身上一阵冰凉,接着就是地狱煎熬一般的火辣,所抹过的地方皮肤好像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肉体一样。

    “啊啊啊。。”梁川实在忍不住了,被打都没叫唤疼,现在简直是痛彻天地。

    “晚上睡一觉,明天内伤就会散得差不多了,回去之后买一点海蛏子倒点米酒一起蒸,把蛏汁喝掉,一天就能散掉体内的内伤!”

    “还有这讲究,蛏要溜汤才好吃不是?”

    “这是我们这里治内伤的小方子,不能做汤,只能熬酒,酒要全部喝完,你回去可以试试。”

    方老爹说完顿了顿,将药酒也递给梁川,说道:“这个你也带回去吧,我们祖传的好药酒,打铁时有伤到筋骨内脏,抹一抹散血去淤良效比城里买的任何药酒都要好。”

    梁川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这罐药酒,这可是好宝贝啊,咱们国家最宝贵的就是这种民间只在自己家里流传的宝贝手艺,有些简直是匪夷所思所的天人之技,像配这种药酒的,后世许多流传到了海外港澳台,国内反而失传了,买回来一小瓶只有几十毫升的跌打酒得几百元。。

    “还不知道师傅全名?”梁川搞了半天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方天定。”

    “好大气的名字,方师傅那这药酒我就收下了,啧啧。”还别说梁川让方天定一搓完,身上一股暖流周身流了一遍,受伤的那地方也不会很疼,药效端的是神奇无比。

    梁川美滋滋地看着那药,方天定插了一句:“用完记得还我。”

    梁川傻眼了:“哈?不是送我的吗?”

    方琬眼里还着泪水说道:“这药是祖传的,不好配制,我们做一行的经常要用。。上次我爹受伤就是因为这药用完了,不然不会伤得这般重。。”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了什么了。

    招弟良久才眼皮睁开,嘴唇都发白了,脸色白了一大片。

    方天定仔细地又给招弟推拿了一遍,一遍之后,脸上明显有了许多的血色。

    今天的招弟的表现堪称感动,一个胆小如鼠的小子现在也敢拼命了,还是为了自己,招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弱小的小孩子了,能亲眼见证一幕,梁川都感慨不已。

    方琬紧紧地依着招弟,招弟睁眼第一面看到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自己喜欢的面前没有怂,终于也硬气了一回。

    “不要哭,我没事。”招弟还惦记着安慰人家,比他那个脓包哥哥强多了。

    这个小子跟了自己这么久,从前被山贼都能吓到尿裤子,现在也能抄起家伙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姑娘拼一回命,看来人真的都会变啊,不是越变越坚强,就是越变越懦弱!

    方琬一张小脸哭得跟花猫一样,泪痕一道一道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梁川趁这个机关说道:“方师傅现在跟清源堂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他们不找我们麻烦也会找你们父女的麻烦,你看。。?”

    方天定面色凝重地说道:“眼下只能仰仗官人了,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我姓梁,单名一个川字。”

    “这钱今天我没带,不过我一会就让人送过来,青堂势力虽横我不信还横得过官府,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吃官司,利钱再高还了他们便是,官府也无可奈何,如果闹出人命,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再稍歇会刻,我这箭头就快打好了。”

    方天定叮叮铛铛打得格外卖力,梁川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可以为他们挺身而出,被打得那般模样,这个铺子被他收了应该不是坏事吧。

    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到他这一辈也算是断了,膝下只有方琬一个女儿家,女婿现在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再说了又有几个能吃得了这个苦呢,以前带过几个徒弟,哪一个不是嫌累嫌苦早早地就跑了。

    有人接手比那帮打手推了来比,是更好的归宿。

    再说了自己还有一半的话语权,也算没能辱没祖先吧。

    近一天的时间梁川和招弟都耗在了这间小小的铁匠铺子里。

    招弟趁着方天定没注意的时候,拼着自己最

    后一口游丝之力,把街上买的那个香囊悄摸塞进了方琬的手里。

    这个小动作吓得方琬心里小鹿乱撞,眼睛一瞟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小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不正经的还有力气来顾着这种事,羞得方琬是又惊又喜。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还好她脸上沾着许多煤炭灰,看得倒不是很明显。

    她能感觉到,现在要是放一个鸡蛋在自己的脸上应该能煎熟吧。

    她狠狠地朝招弟大腿掐了一下。

    女孩子拧的劲有多大大概她们心里也没个数,倒是这一拧直接将倒在地上的招弟给拧站起来了,实在疼哟!

    “三郎好了,这些就是你要的箭头了。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讲。。”方天定脸上阴睛不定。

    “说啊,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听着呐。”

    “这个东西还是少拿出来为妙,官府查得紧。。”方天定示意了一下那些箭头,明显是他已经看出来这些是弩箭的箭头。

    梁川嘿嘿一笑,将箭头收到一个袋子里,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一笑而过。

    “招弟起来了咱就回家吧,天色不早了,回去泡泡热水,浑身疼死了!”

    两个难兄难弟拖着半条命,互相搀扶着往承天巷走去。方琬手里感受着那个香囊的余温,一种温暖而安全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就是他爹爹站在他的身边她不敢拿出来,不过就摸了一下,手上已经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了。

    虽然是打起来了,也撕破脸,可是爹爹的脸上好像更高兴了一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知道自己跟招弟的事了?

    方天定岂能不知,自己的女儿自己一手带大,眼睛一眨在想什么他用脚后根来想也知道!

    梁川和招弟半死不活地回到家里,众人瞧见他这个模样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郑若萦急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你们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回来就变成这副德性,我午后还听赵婶在埋怨招弟不懂事,出去了就没个正形,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犯浑,还不老实交待出了什么事?”

    沈玉贞则是轻轻地将梁川扶到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打了一盆热水,拧了把汗巾轻轻地将梁川身上的污渍还有血迹擦拭掉。一盆水变污了,倒掉再接来一盆温水,放在梁川的脚下,卷起了梁川的裤管,将梁川两只脚轻轻地放进温水里。

    一切是那么地自然,惹得梁川忍不住发出一个舒服的叹息。

    郑若萦看看沈玉贞,再看看大爷似的泡着脚擦着脸的梁川,好像在那一刻悟到了点什么。

    招弟进屋去躺着了,梁川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缓了良久才说道:“出去看铺子去了,花了三百贯买了个铁匠铺。”

    郑若萦哪里肯信,谈生意需要伤筋动骨的?

    梁川知道他们也不信,继续说道:“别人也想要,打了一架。。”

    “那个赵婶你明天去市场买些蛏子,要个头大肥美的,回来加点酒蒸点酒蛏,说是那玩意好吃。。”

第三百五十六章小芳的针

    清源的夜里夜市特别的多,各种小吃的摊点还有卖小玩意的摊位鳞次栉比,因为夜里海上来船特别多,许多的船工还有码头的苦力并不能休息。他们也大部分是清源的居民,毕竟不能要求他们夜里不上工,船只货物太多了,如果单单积压到白天,一个清源码头完全消化不完这些海船。

    梁川自从碰上唐介这帮酒鬼酒后闹事,夜里一来也冷,便让大家夜里少出去走动。

    夜里房间里点着油灯,火苗不时地在空气中跳动着。屋子点了一点碎炭,格外的温暖。

    沈玉贞拿着针线还有一盏自己屋子里的油灯走到梁川的房门口,轻轻地叩开了梁川的房门。

    夜里格外的安静,郑若萦的房间正好又是在梁川的对门,紧挨着就是沈玉贞的房间。三个人的房间都在二楼,一到夜里郑若萦还以为梁川这个大男人会不安份,没想到每一天都是安静得出奇,梁川不仅相敬如宾,自己的门也碰都没碰过,连沈玉贞的门从没敲过。

    沈玉贞的姿色可是少见的绝色,梁川竟然无动于衷。今天没想到沈玉贞竟然主动敲开了梁川的门。

    郑若萦好奇心占了上风,自已贴到门边来偷偷听着墙脚。

    梁川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估计也是挺意外的,梁川没让沈玉贞直接进门,而是问她道:“玉贞你还不睡干嘛呢?”

    “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好歹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我帮你缝一缝!”沈玉贞微笑着

    站在门外,怎么好像自己要吃了东家一样,这个大男子汉还对自己这么戒备。

    心里虽然是这般想的,可是沈玉贞的好感大增,谁不喜欢以礼待的人呢。

    郑若萦倒是很意外,今天晚上看郑若萦伺候的模样,哪里找得到半分昔日金楼头牌大小姐的作派,比自己使唤丫鬟还贴心还体已,她不想信这个青楼才女还会做农家的缝纫活。

    “你会补衣服吗?我还想着明天得让你跑一趟裁缝铺呢,太好了,快进来!”

    “我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做做绣花之类的活,我想应该差不多才是,缝得不好你可不要见笑!”

    只听房门缓缓地又合上了,两个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

    梁川早早地换了一身睡衣,这种纯丝绸做的睡衣在后世可是难得穿得到,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还特别的保暖,古代的有钱人真他娘会享受,穿这种好东西睡觉能不舒服吗?

    沈玉贞将自己的油灯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坐在桌旁靠着灯光拿起了梁川的那一衣破衣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拿了一根粗粗的大针,在自己的头发上划了两下,慢慢地绕起了线。

    “东家上次你教我的两首曲子我都学会了,真好听,你还有这样的曲子吗?”

    沈玉贞怕梁川等得无聊,趁着这个空档还能再跟梁川聊聊天,自己这个东家知道许多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东西。自己出身青楼,能逛青楼的都是财力还可以的家庭,许多人走南闯北在酒桌上吹嘘的

    时候都会说一些天下奇闻,自己也算见识不少的,可是东家讲的比他们还精彩,就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梁川身体受创,本来想早点睡的,身上刚刚擦了那药酒,火烧火燎的正好也睡不着,正好跟这个大美人聊起天来:“当然有啊,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歌呢?”

    “前两首曲子都很喜庆,但是毕竟不是每天都跟过年一样,有没有平时也能唱的歌,欢快一点的。”

    梁川笑着撑起一只手,在床上想了片刻,信口唱道:“有了,这首曲子比较欢快,你听着啊。”

    “姐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头疼脑热血压低,一顿五毒拍逼掌,谁吹谁挨踢!”

    虽然是一个曲子,但是梁川唱得诙谐风趣,沈玉贞虽然有几个地方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可是也能听出这个曲子的俏皮,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歌太黄暴了,你们还小不适宜听这种小黄曲,我再换一曲。”

    “虽然我听不懂东家你唱的什么,可是东家唱的歌肯定不是什么好内容,让人感觉好轻佻!”沈玉贞笑了笑道

    梁川看着聪敏的沈玉贞,她肯定听出了这个淫词小调里的意思了,从床了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我换一首。”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梁川突然想起这首经典的老歌,真是朗朗上口,不由自主地就唱了出来,这首歌的难度不大,但是要唱得很大声才能唱出那种真挚的情感,歌声飘到屋外,唱到深情的地方,郑若萦也轻声走到房外靠着门静静地听着这首动听的曲子。

    “怎么样这歌?”

    沈玉贞的明眸一闪一闪的,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大汉子,唱的歌虽然词意很浅显,但是歌声听起来总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动听,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

    沈玉贞放下手中针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好听吗?”梁川不敢相信还有人说这歌不好的,这首歌虽然老了一点可是却不过时,当年也是风靡两岸三地的。

    “不是这首歌不好,而是这首歌很好,我在何麓咱那个村这么久也没听说一个姑娘叫小芳的,这个小芳姑娘一定是一位极优秀的姑娘,真让人羡慕,能让东家为她做一首曲子。。”

    沈玉贞顿了顿,幽幽地接着道:“我自认是没有这种福气,可是。。东家思念得紧,艺娘姐姐现在怀着身孕,东家却在思念别的姑娘,对人家不能忘记怀,这样似乎不妥。。”

    门外的郑若萦听到艺娘怀孕的消息突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击穿了,脸色霎白,可是旋即就又恢复如初,她心里想道:人家本来就是夫妻,现在有了

    孩子应该恭喜他们才是。。

    郑若萦没有心情再听墙脚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川听沈玉贞这样一讲,就听出来了,这姑娘误会自己了,连忙辩解道:“玉贞你瞎猜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艺娘的事,艺娘持家有道,在家里含辛茹苦地帮我生小孩,我要是在他怀孕的时候去找别的女人那不是比陈世美还陈世美?”

    沈玉贞愣了一下:“陈世美是谁?”

    梁川这才反应过来,陈世美这个形象出于宋代,兴于元曲,明代经人整理成书,清代再加工才有了一个生动的形象,况且包公案里面的这个陈世美与史实的陈世美不是同一个人,说白了就一个纯属虚构的人物,沈玉贞当然没听过。

    “这个陈世美是个大大的恶人,他的发妻供他考上了状元之后他竟然攀上宰相的千金,千里休书休掉了自己的妻子。“

    沈玉贞听得火冒三丈:“怎会有这般无情无义之徒,这种人还能考上状元,真是有才无德枉为人子!”

    “这个人被骂了几千年,是我们那里人人都知道的坏人,我怎么可能做他那样的人你说是吧?”

    沈玉贞歪着脑袋一想:“不对啊,能被人骂了千年,又是一名状元那应该名气很大才是,怎么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梁川心想包拯都还没当上开封府尹呢你想听也没机会呀。不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再说下去自己都很难圆。

    “这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芳是谁我也不认识,这歌更不是我写的,别人唱的我学过来的而已!”

    “你每次都会做出那种别人永远创作不出来的好词好诗还有好歌曲,但是你总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东家你就这么怕出名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便是我朝的才子也没人自负有这个能耐。”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你要是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了。”

    沈玉贞也不逼问他,继续拿起自己的针线缝了起来。

    梁川看沈玉贞摆弄了半天,就一直在折腾那根粗粗的大头针,这时代的针可没有后世那么细,细也没有那么细,应该很好的穿线的吧。

    “怎么,那针眼看不清吗,要不要我帮你穿线?”

    “穿线?针眼?”

    东家晚上这是怎么了,难道脑袋都被打晕了,净说这些胡话?

    “难道你的针没有针眼吗?”

    “针难道有针眼吗?”

    梁川拿过沈玉贞手上的大头针一看,就真的是一根细小的铁棒哪里有什么针眼。

    而且这针细而软,硬度不够,上面还有点点锈迹。

    “你们用的针都是这样的?”

    “当然了。”

    “你们怎么引线?”

    “在针上把线绑起来啊。”沈玉贞将线拉起来缠在针的末尾绕了几圈,再穿过线头一拉,那线就固定在了针上,只是很容易松动就是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打制铁针

    “难怪我看你老跟那根针过不去,原来线头不好绑,穿针的时候还容易脱线,就要重新绑线了。”

    梁川这才注意到这小小的铁针,小小铁针上面的针眼要是用机器铸造很容易就能生产了来,可是这个时代跟制造红糖一样完全都是靠手工的,没有机器要在细小的铁针上面打出一个针眼,这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要是这针上面有针眼就好了,把线穿过去除非线太柔软,否则绝对不会脱断。”

    梁川注意力完全在这根针上,冷不丁问了一句:“这一根针集市上买要多少钱?”

    沈玉贞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回答说:“这一根针粗的二三十文钱,细一点的五十来文钱。”

    不是吧!梁川只当这种玩意也就值个三五文钱,不曾想他只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了这个问题。他成年的时候谁家没有台缝纫机?再说了他这一代人女孩子有几个会针线女红?衣服破了扔了再换就是了,有几个人会拿着针线去打补丁?没有了生产需求生产工具自然跟着也就一文不值。

    “没想到这小小一根针竟然这么值钱!是我太小看这根针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小小一根针竟然快赶上一斗米了。

    “当然了,这针一家一根往往也能用好几代人的,又不是天天买针回家去用,谁家不个缝缝补补的,针的价格自然就高了。”沈玉贞自己竟然有一番见解。放到这个年代,能有一件衣裳穿谁不当宝似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根缝补的绣针在农家人眼中也就跟传家宝似的,磨一磨能用好几代人,就像凤山现在大部分都在做的竹编一样,现代人不从事农业生产看不出农具的重要性,但是只要要挑粮食挑货物,竹筐竹篮比什么都好使,这样的‘小玩意’自然也就身价不低了!

    梁川心里盘算了一下,一根哪怕只赚个十文,一千根就是一万文钱,那就是十贯钱,况且这一根至少几十文钱,但是成本却是几斤铁而已。

    铁的价格相比虽然不便宜,但是做成这铁针用料少,但是价值已经翻了很多倍了。可以说是用极为低廉的价格就能赚到很多的钱,这是一条极为隐蔽的致富之路啊。

    “玉贞要是你的话,这针上多了一个针眼,这种针你会来买吗?”

    梁川试探地问道,产品好不好用最好还是让这些市场使用者来发言,光自己觉得好用可是一点用都没。

    沈玉贞将头一歪笑道:“当然会啦,不用想也知道那样的针肯定会好用得多,缝起来省时省力,花费又不多肯定会买的。”

    “我知道了。”

    没有针眼的针虽然不好缝,可是沈玉贞还是克服重重困难将梁川的衣服缝好了。以前在家里夜里没事的时候梁川除了和艺娘忙着造人,就是自己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和艺娘闲聊,艺娘的手艺可比沈玉贞好得多了,缝的衣服细密又结实,再次开裂的机会可是很少的。

    “东家你试试看。”

    沈玉贞将衣服递给梁川,梁川接过来往身上套了下来,几个破口处虽然打了补丁看得比较明显,可是这本身就是粗麻材质制成的,这一点补

    丁完全不影响观瞻。

    “谢谢玉贞。”

    “东家你不必谢我,倒是我要谢谢你晚上又教给我的曲子。”

    送走了沈玉贞梁川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他曾经看过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书,里面就有记载了关于这种带针眼的细针的制作方法,正好自己从方天定里那盘下了一个铁匠铺,正愁着不知道把铁匠的生意路子打开,这下可有方向了。

    第二天梁川本想让郑若萦帮忙再写一张契纸,这是跟那间铁匠铺的,可是太阳都晒到三竿高了还是没见到郑若萦的影子,那房门锁得紧紧的。

    梁川没办法只能去找沈玉贞,沈玉贞的字比她们所有人都更为娟秀,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也无妨,越漂亮越好不是,免得因为错别字或是多义字产生歧义。

    沈玉贞写好之后梁川本想带着招弟一起去方天定家的,可是招弟伤得不轻,躺了一晚之后梁川跟没事人一样招弟可就惨了,浑身那个疼啊,坐也不是躺着也不是,睡觉都还直哼哼。梁川看到这一幕也不忍心让他带受罪了,毕竟他挨的那一脚是替自己挨的,可怜的娃。

    梁川从苏渭那里支了三百贯钱,现在钱进来的花出去的梁川都让苏渭经一下手,好能统计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钱,这一年来做得风风火火,自己手头的钱所剩却少得可怜。

    方天定昨天亲眼看到梁川被青堂三个打手如何拳打脚踢,本以为至少也得隔个数天才会再见到梁川,没想到一大早竟然看到这小子活蹦乱跳地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的钱,那钱不用想肯定是盘自己铁匠铺的三百贯钱无疑了。

    “梁川大哥,招弟他还好吗?”方琬一看到梁川就主动上前来询问招弟的情况,那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担忧。

    “招弟伤重不轻在家养伤呢,你要不等下跟我回去,去看看他也好。。”

    方琬脸上刷起了一层红晕,害羞地看了看自己父亲,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回过来对梁川说道:“等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方师傅这张契纸你看看,你要是不识字我可以给你念念,这些是你欠青堂的三百贯钱,我带来了。”

    “不必看了,你说吧在哪里画押,我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梁川笑了笑道:“没事,你按个手印就行了,不用太较真。”梁川知道这个方天定极有可能是个文盲,这也没办法古代读书识字是少部人的能享受的特权,他一个打铁的不算丢人。

    方天定很爽快地在梁川带来的那张契纸上按了手印。昨天他就看出来了一点端睨,自己的女儿怎么好像和两人相识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不是两个都认识,而是只认识后面的那个跟班招弟。

    方天定对梁川的做法还有身份也就再没有半分顾虑了,再说了梁川要整他的话何必多此一举还去得罪清源堂的那些活阎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方天定手上的指印几乎要磨没了,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那大手在契上留下了十个鲜红的印记。古代画押并不是为了鉴定指纹,更大的作用是数上的旋,因为古代人发现人的手上的旋极少有一样的,要么一样

    形状也不怎么相同,利用这个最好的痕迹鉴定,人们认定契约是否有效。

    等方天定画完押,梁川说道:“方师傅我这里有个想法,配合你的手艺,不知道可不可行?”

    方天定一愣,不会这才刚接手铺子就想对自己反映手划脚步吧,想到这里方天定心里一沉,还是客气地问道:“三郎直说。”

    “我想咱们可以做一些针来卖,你负责打,方琬磨制,我不懂打铁,出出主意就行。”

    “针?”两父女一齐发出了疑惑。

    “是的,就是绣花制衣的针!”

    “做一根针能赚几个钱,我打制一把菜刀都能赚几十百文钱,制针费天大的劲也赚不来这个钱。”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个年轻毕竟是外行,想法是挺新鲜的,就是不懂瞎指挥。

    “方师傅一天能制几把菜刀?”

    方天定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小子说话都不带喘的:“我一天能打一把菜刀已经算很多了,有时候两天才能完成一把!”

    梁川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速度很快,一天一把也就一天就能赚个几百文钱。”

    说到这里梁川有意无地意拿起了一把菜刀,眼睛不看人地说道:“做菜刀是挺快了,可是跟做针比起来还是不够!”

    方琬好奇问道:“怎么的东家?”

    方琬已经改口叫东家了,梁川对她微笑了一下,说道:“做针一天估计能做上百几百根,一根咱们赚他五十文钱的话,那是多少钱?”

    方天定脑子数不过来,方琬听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他们也打制过铁针,但是买的人并不是很多,打针这种活又很细腻,做起来有时比打铁还更累。所以方天定很早就放弃了这个业务。以致于铺子里除了事先来订货,一般是见不到的。

    梁川解释道:“积少成多,积塔成沙,我打算让你们制的不是一般的针,是现在集市上完全买不到的针,一种带针眼的针!”

    “什么?”

    “方琬你应该女红做的还不错吧,平时用的针,线是不是都只能缠绑在针头或针尾?”

    方琬说道:“是啊,绑着的线容易脱掉,不绑紧的话用起来很麻烦,没缝几针就要停下来重新绑线,麻布的衣料很紧密,更不好补。”

    “我的这种针针尾有一个针眼,可以将线穿过针眼,这种针除非你线扯断了,否则你再怎么缝衣物都不脱线!”

    方天定惊讶地问道:“那针细得就像头发丝一样,三郎你有本事在针上打一个针眼?”

    梁川笑道:“没有金刚钻当然不敢揽瓷器活,我就是有办法所以才想到要卖这个的,你们觉得可行吗?”

    方琬大喜道:“当然可行!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姑娘的苦,为了好好缝一件衣裳,那可是要磨半天的功夫,有了这针这全城的女人家谁不愿意花个几十文钱来买一根回去使使?”

    “你想的和我家的玉贞一样聪慧,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商量了,咱们要是独家垄断了这手艺,以后铁匠铺光卖这一样就能赚翻天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提高硬度

    针这玩意看着构造简单,但实际制造起来并不容易,古代没有流水线,更没有自动化机械,所以没办法批量地生产出高强度好使用的针。

    但是他们也不是像传说的那样将一大根的铁杵一直不停地磨最后磨成细铁针的,这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激励后生努力而已,古人还没这么脑残,真的把棒磨成针,头发都磨白了都不一定能成功。

    梁川也是偶然间在天工开物这本书里看到这一段小技术术,宋应星也是人才,这种人要是活到21世纪还有爱迪生什么事吗?

    我堂堂大中华人才济济,各种科学创作创造不计其数,在瀚海如烟的历史长河里,会各种奇技巧术的人灿若繁星,但是他们之间大多是手口相传,能著书立作的万不足其一,宋应星就是这些人才里的佼佼者,让后人有幸见证了古人的智慧。

    也正是如此,梁川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年轻,这些技术理论也能讲得头头是道。

    梁川可不会动手,制作糖那种难度小小的糙活梁川还能自己上手,像做针这种技术含量高替代性小技术工种,只能让方天定自己来了,自己在旁边‘技术指导’就行。

    方家的铁铺子里风响拉得呼呼作响,炉子里的焰火时不时卷起一丝的火星子。

    “方师傅你首先得去准个一个模具,这个模具我们是要做铁丝的?”

    “模具?”方天定干活的方法就是将铁从大砸到小,从钝磨到利,还没听说过什么模具。

    梁川说道:“模具的意思就是咱们做一个道具,类似一个外壳,冶成铁水往里灌就成了,以后做铁丝用这个模具就能省掉好多步骤,省时省力,一下就能让针成型的模子!”

    方天定还是一知半解的傻站在梁川对面,不知如何接话。

    “打一把铁尺,铁尺上面要打出一个小孔,这小孔的大小就跟针的粗细差不多,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这是做何用的?”方天定耐心地问道,虽然他不懂,做了这么久的师傅第一次听说做针要铁尺的,难道是想用铁尺来打成针?

    “这铁尺不是用来磨的砸的,方师傅你要将铁锭化成铁水,铁水再浇筑成一根比较细的铁条,铁条再次烧红以后就会变软。变软以后的铁条就要和硬梆梆的铁尺配合使用了。”

    这些工艺都是很简单的,方天定一听就明白,用不着梁川演示。

    “然后呢?”

    梁川说道:“烧红的铁条要穿过铁尺上的小孔,用力一拉,就能拉成一根又细又直的细铁丝了。小孔要是太大拉出来的针太粗,太小的话,针又没办法拉丝。”

    方天定恍然大悟,按照这个方法,针的形状很快就能成形了,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梁川看方天定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己笑了笑继续说道:“把拉出来的细铁丝一小段一小段地截下来,一小根的针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部分了。

    梁川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尽力地回忆着当时书上说的技术要点。

    “细铁丝这时候已经是针的粗细了,选择两端较为细的一端,将细铁丝弯过来。”

    梁川伸出自己的手指,将食指弯了下来,示意给方天定看。这时铁丝弯曲部分是分离的,还没能形成一体。

    “做到这里,就要方师傅的手艺了,必须再次将铁丝烧红,锻打连成一块,但是铁丝极细极软,要么会破坏掉针眼,要么会针环连不上。”

    方天定犹豫了一晌:“我的手重,只怕这样轻轻一碰那个针眼就合上了,你让我打一刀我每下都是狠狠地砸,去打一根针,这不是为难死了我嘛。”

    梁川想了想说:“

    方琬的手巧,这个活也不需要太大的力气,让方琬来做如何?”

    方琬向来都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打下手的事,这次要让她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她有点紧张。

    “我怕做不好,坏你们的事!”

    “哪里会,方琬你不要怕,熟能生巧这事越做会越好,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的,就算是你爹爹这样的大工匠,不也是从小学徒做起的嘛。”

    方琬脸带微红地说道:“好吧,东家我试试。”

    现在但凡是个人,碰上梁川也不直呼其名,叫一声东家反倒有一分亲切感。

    梁川鼓励道:“方琬你锻打的时候如果怕毁了针眼,那就拿一块小铁片垫一下,铁片有一点厚度,这样就可以保形了。”

    方天定惊奇梁川的想法这么新颖,一下子就提出了解决的方法,用这个垫片的方法自己也能锻打了,何必要女儿出手。

    “对呀,东家你的方法真好!我爹打了一辈子的铁从来都是抡大锤,再大块再粗的铁块也能打成针一般大小!”方琬高兴地说了一句,像是恭维梁川,又不小心把自己的老爹给带了进去。

    “方琬你记着,这个锻打的过程要保持调整铁片的宽度,锻打出的铁丝宽度要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合适的一根针。打好的针是一个带扁长孔,尾巴扁平的细铁丝。”

    “东家我记下了。”

    两父女挺好奇的,这个东家明明都不会一点打铁的手艺,却能知道怎么做好打铁的事,难道是从书里面学来的?

    梁川接着道:“拉丝拉出来的细铁丝虽然成形了,但是形状并不匀称,这时就还要再烧红锻打,还好这种细铁丝一放到冶炉子上就变红了,不用太久就能进一步加工,这也算一种方便吧。铁丝要打得细长,肥厚的尾部越打越长,也要越找越薄,让针匀称起来。”

    “三郎你是要让针两端粗细相当吗?”方天定问道。

    “是的,粗细相当并不是要让前后相等,而是前细后粗,粗细差别不能太大,这样针才能有韧性。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就可以磨圆了,让针看起来更圆润。”

    照着梁川的方法,方天定开始制作这种铁针。铁尺并不难找,关键是铁尺上的小洞不好打,方

    天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铁锥在一条铁尺上面打出了一个小洞,烧红的铁条细头穿过小洞,再用力扯得细长,终于是按着梁川的方法先将一个个半成型的细铁丝拉出来了。

    梁川看着方天定的铁锥竟然如此坚固,那铁尺足有半厘米厚,竟然硬生生地让他打出了一个洞,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比冲击钻还猛啊。

    “老方你还有这等宝贝!”梁川看着那个铁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这个时代有这等硬度的工具,难能可贵啊。

    方天定老脸一红:“这个可是自已千锤百炼出来的,没事就锤它两下,再不硬就对不起自己这么一力气了。”

    梁川大喜道:“要是有这宝贝,还让方琬费什么劲啊,这样,方师傅你把铁条拉圆了,尾端砸扁,用这个铁锥子来开孔,不是更方便!”

    方天定也是脑子转不过来,一拍大腿道:“是啊,把铁丝烧红了用铁锥子一錾不就成了,看看我这脑子还是不及你们的年轻人的好用啊。”

    “万一你怕砸孔的时候手劲大,一样的道理,你也可以插一块小铁片把扁方孔也砸圆了!”

    方天定照着梁川的方法将拉成形的铁丝砸扁之后,再用自己私藏的宝贝铁锥子一趁着铁丝发红,用力一扎,上面果然形成了一个明晃晃的小洞!这样一来制作铁针的速度就能大大的提高了,原来还担心这温吞水地做法一天能做几个?现在一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不多时一根根带着小针眼的铁针就成型了,方琬负责对铁针再进行刮磨,一来可让铁针的形状更加匀称,二来可以让针表面更加的光滑,使用起来更加舒服。

    “东家你看看这针怎么样?”方琬磨好了一根细针,递给梁川。

    梁川接过那根黑乎乎的又粗又长的铁针,这针的个头可比后世机器生产的针大多了,一根足有三四根长,圆胖胖的,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一点份量。

    “这针看着品相不错,方琬你觉得如何?”

    “这针肯定比原来没有针眼的针会好使的!”方琬笑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梁川拿着这根铁针在自己穿上的衣服上穿了两下,麻衣的质地比棉衣还有普通的布衣要来得厚实,因此穿麻衣的时候用的针都要质地更为坚硬,针的硬度都差不多,那怎么样提高硬度,只能用又粗又长的针了。

    那针扎在自己的衣服上面,竟稍稍地弯了下去!

    梁川皱着眉头问道:“这针怎么有点软啊!”

    方天定不解,反问道:“铁针不都是这样的吗?三郎的你的衣服太厚了,这针吃不了那么多的力,一扎下去肯定弯曲的啊!”

    梁川想了想,是不是还少了什么程序,这铁针的硬度还不够呢!

    梁川眼睛死盯着这根铁针,眼睛不经意地瞟到方家的灶台上,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这只是铁针啊,后世用的可都是钢针啊,所以硬度区别这么大!

第三百五十九章炒制铁针

    如何将针变硬,由铁针变成钢针,梁川细细想起来,在天工开物针篇这里后面也有详细的描述。虽然自己没有实践操作过,可是梁川一张嘴讲起来起如同博士生导师一般,叭叭叭讲个不停,头头是道!

    “方师傅你知道什么叫做钢吗?”

    “钢?”方天定哪里会晓得。

    “黑铁百炼就能成为精钢,比铁更硬的就是钢了!”梁川说道,解释一种他不能理解的东西,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咱们生产的针,不仅要比别人好用因为多了一个针眼,材质还要更加坚硬,针要是连麻布都不能缝,那也不是一根合格的针,方琬,你去我店里拿一些木炭回来,再去集市上买一些松木还有豆豉,等下我再教你们一手!”

    方琬听得晕乎乎的,买木炭还有松木兴许是要升火,可是豆豉?买这个干嘛?要来腌了吃吗?怎么会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要买这个东西。

    方天定看出了女儿的疑惑,对她说道:“琬儿你不要多问了,按三郎说的去做吧,刚刚你也看到了,三郎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可是肚子里的学问比我们都多,按他说的不会错。”

    方天定作为一个老师傅,却也是从徒弟一路走来的。

    方琬点点头,刚准备出门,梁川一下追上方琬说道:“方姑娘,这些钱你带着,招弟在店里动弹不得这时候你去看他他会感动死的,他这个人没有其他喜欢的,就是喜欢一口吃的,你等下去街上买松木还有豆豉的时候,看到什么好吃,买一点你们一起吃,在我那里没人会说你们。。”

    “讨厌。。你说什么呢?”方琬羞得双颊两片红晕飞起,顾不得拿梁川的钱,飞起脚头也不回地就躲开了。

    梁川看着方琬这个娇羞的模样,站着感叹道:“招弟啊招弟大哥我帮你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方琬光听招弟说万达店,可是从来没有来过,一到店门口,立马忐忑起来了。

    店里只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自己相比之下就像天上月亮和河边的萤火虫一样有三分自惭形秽。店里还有一个老先生,低着头写着什么东西,店里有不少人来买香烛,还有人来买竹编的,生意挺好的。

    沈玉贞看门口有一个姑娘不敢进来,样子又不像来店里买东西的,心下疑惑地问道:“姑娘找人?”

    方琬小小声地问道:“招弟是住这里吗?”

    这可把沈玉贞听乐了,这一店里只听说来寻梁川的,却不曾有来找招弟的,一看这姑娘质朴无华,沈玉贞就心想八成是来找梁川的,没想到竟然是找招弟的!真是学堂的狗三年也年背诗,招弟跟着梁川几年,好的没学,也学会了招蜂引蝶这一手。

    沈玉贞像一个大姐姐看着自己的弟妹一般笑了:“来,外边冷,进屋子里来!”说完沈玉贞主动拉起了方琬的手将她拉进了屋子。

    方琬感觉着那手的温暖,手上软软糯糯的,好

    似一块软玉,什么的女子手才会这么软这么滑这么润,自己的手比起来哪似麻布女人比女人,怎么会这般好摸呢。。

    招弟一天动弹不得,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哼哼,三餐不能自理,听门一开,眼皮都没睁,自言自语道:“赵婶这饭点怎么这么快,上一顿的饭菜还没消化净呢,我肚子还饱着。”

    沈玉贞站在门口干咳了一声:“没个正形!招弟你现在可是本事见长啊,我以为只有咱东家有那能耐能让姑娘亲自上门来找,真是学堂的小狗跟了三年也会念句诗,你现在可把东家的本事学个五六分了啊,还不赶紧起来,你躺着就让人家姑娘站着?”

    招弟对这几个姐姐可是又敬又怕,她们平日里都很照顾自己,所以她们讲的话招弟都听得进去。

    沈玉贞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责骂的意思,反而有一种调笑自己的意味,招弟一听有人找,一个鲤鱼打挺,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方。。琬儿!”招弟叫得没羞没臊,腾的方琬脸红得像深秋的柿子一样。招弟太激动了,自己的一脚没白挨,不过方琬怎么这么放得开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我给方。。琬儿姑娘去拿一点泡菜。”沈玉贞笑着看了看方琬再看了看激动的招弟,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还把门稍带了一下。

    “你怎么来啦!”

    “东家让来你们店里拿一点木炭,我顺道给你买了两块刚炸好的菜粿,你趁热吃。”说完,方琬从怀里掏出用娟子包着的油炸菜粿,轻轻地掀开,露出炸得金黄的米粿。

    “这粿子多烫啊,你真傻怎么放怀里啦!快拿出来,别烫着啦!”

    方琬见他细微体已,高兴地说道:“我平日里就窝在火炉子旁边,最不怕烫了,你快吃,看好不好吃。”

    清源的米粿俗称菜粿,外面炸得金黄酥脆,里面却是香滑柔软,一咬下去外壳香脆,里面入口即化,十分香甜。招弟拿着两块菜粿,坐在床边喜滋滋地大吃起来。

    “你也来一块吧?”

    “我看你吃就好,等下那位漂亮的姐姐进来,看到咱们一起在吃这样不好。”方琬甜甜地说道,看着招弟吃得这么开心,小小的招弟真的像东家说的,特别容易满足。

    “那位姐姐叫玉贞,姓沈,其他的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不过她人长得漂亮,性子可是温柔,你不必担心。”

    沈玉贞轻轻敲了门,然后款款地走了进来:“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的坏话。”

    “没。。没有。。招弟在夸玉贞姐姐你呢。”方琬结巴地回道。

    沈玉贞将一盘诱人的泡菜端到方琬面前:“招弟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还不清楚,方姑娘尝尝我们做的这小吃怎么样?”

    方琬见她随和,自己也不再拘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萝卜。刚一入口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口感好酸爽,女孩子最喜欢这个味了!

    “这个味喜欢吧,我以前也算什么都吃过,不过再尝到这个味也喜欢上了。一会让招弟给你装一点,带回家慢慢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

    招弟说道:“玉贞姐,三哥让琬儿来店里拿一些火炭,我带她去取吧。。”

    沈玉贞瞪了他一眼:“你还是陪陪方姑娘,多歇歇吧,我去!”

    梁川在方天定的边上看他打了半天的铁,自己的力气大,帮了方天定不少忙,方天定心里直感慨,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都是命啊。

    不多时,方琬就带着木炭、松木还有豆豉从外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瓷坛子。

    梁川的鼻子嗅了嗅,咦,怎么有点像自己家的泡菜的味儿?

    “东家,你要的买回来了。”

    “琬儿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买这点东西大半天才回来,是不是又去哪里疯了?”方天定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头皱了皱问道。

    “哪有!”方琬噘着嘴说道,现在自己与爹相当于是卖身给他了,还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梁川一闻那泡菜的味就道是自己店里带来的无疑,心想方琬刚刚肯定在自己店里多逗留了一会,这老头管女儿也算管得严,便说道:“姑娘你辛苦了,接下我可要你们家的锅一用了。”

    打铁离不开打锅,汉家人为什么觉得自己与北方西北的游牧民族不同,显得格格不入,就是在于这口铁锅里面,有一口锅,就有一个家,一颗漂泊的心也就能安定下来。而对游牧民族来说,他们连铁锅也不需要,升得起篝火的地方就是栖身之所在。

    方家铁铺里各种款式的锅都有,他们将锅打得油光滑亮,都是一锤一锤鏊打了来的好锅。

    梁川架起铁锅,灶台里的火焰熊熊升起,一口暂新的铁锅还没煮过任何东西,梁川哗哗拉,将麻袋口子往锅里一推,那些松木木炭还有豆豉一骨脑全部倒在了锅里。

    两个人都看愣了,这是。。要炒那些针吗?他们倒也不是心疼那口铁锅,一口锅能值几个钱,梁川将制针的手艺托盘而出,光是这法子就值不少的钱,相比之下一口锅算个屁。

    “方琬你去院子里取一些土进来,要干的土,别沾水了。”

    方琬只能再去院子里取土,这个时代都是土质的院子,地面极少硬化的,不一会儿方琬就刨了一大箩筐的土进来。

    “倒进去。”梁川坚定地说道。

    “那。。我可就倒了。”

    那一锅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这些土再倒进去可就真的完全没办法看了。方琬看梁川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慢慢地将土倒进了锅里。

    “老方,铲子拿一把给我。”

    方天定递给梁川一把铲子,梁川拿起铲子像炒菜一样开始在锅里翻炒起这盆‘菜’来。。那些铁针也下进了这盆菜里,一锅大杂烩名副其实。

第三百六十章误造鱼钩

    梁川的手法就像在做一锅焖面,其实不然,这事实上是在‘焖钢’,这种手法放在古代叫做固体渗炭技术,小火炒针就是对铁针进行再结晶退火。

    要让铁针变成钢针,就要提高针里面的碳的含量,这种工艺就叫渗碳工艺,而这种复杂的工艺,千年以前我国的劳动人民就已经掌握了,相当的了不起,对此他们还作出了科学总结,并记录在了书籍之上,让后人有幸膜拜。

    梁川也只有从这些经史典籍之上这才知道,松木加炭,在锅里炒制能将铁针变成钢针!

    松木加炭和豆豉上面覆盖上一层土,松木和木炭是固体渗炭剂,而豆豉与土就是填充剂了,梁川对这些名词也不是很懂,但是松木和豆豉是什么他还是懂的,加到锅里炒就对了。

    翻炒得差不多之后,锅上再覆盖一层土,留下几根针在土表,其余的针留在锅里面熬煮。等到外面的几根针入手可轻松捻碎之后,锅里的针就算是渗炭完成了,可以取出来了。

    “老方可以将锅里的针取出来淬火了。”

    方天定小心地将锅里的铁针取出来,放到水里淬火。铁针看着温度不高,一根黑乎乎的,扔到水里,水里面冒出阵阵青烟,嗤的一声,让人心肝微微一颤。

    淬火完的铁针反射着寒光,梁川说道:“方琬姑娘你再试试现在的铁质地如何,是不是还像刚刚的针一样,一插便弯。”

    方琬拾起一根针,这针与先前并无二致,她半信半疑地撩起自己的衣襟,衣襟的材质与梁川的一样都是很普通的粗麻布衣,这也是大部分平民百姓的标配。

    方琬用力地往衣襟上扎了过去,针很随意地便穿过了衣襟,方琬眉头一皱,将衣襟对折了一下,衣襟的厚度瞬间增加了好几倍。钢针扎在衣襟上面,因为针还没有打磨,针头圆钝,虽然穿不透,但是针直挺挺地,竟然一丝弯曲也没有!

    方天定以为是方琬手劲太小所以扎不穿,自己拾了一根针,握在手心,伸出大拇指想凭指力将这根针碾弯。他自恃手劲奇大,大拇指上已经用上了力气,没想到这手心的针竟然纹丝不动,硬度比先前大了十倍不止!

    “这。。。这。。”方天定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是成功了。”梁川笑呵呵地说道。

    方天定牛蛋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干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放到锅里一勺烩咯就变这么硬了?”

    “刚刚你也看到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梁川乐呵地说道:“老方你也可以自己试试,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方天定不真不信这个邪,自己又拉了一批细针出来,下锅前自己还折弯了两根,确定这批针硬度都不高,至少手指一压很轻松地就能弄弯了。

    刚刚梁川的做法既简单又清楚,他看一遍也就晓得了,很简单但是就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方天定照着梁川的做法从头到尾也自己亲手烩了一遍。

    当他自

    己拿起自己炒出的那根铁针的时候,自己都傻了,经过一番热炒的铁针真的变的坚硬无比,真的就从铁针变成梁川说的钢针!

    “三郎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我家这破铁铺子,你这手艺肯定是高人传的,跟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鬼这么较劲什么啊。。”

    方天定都有点急了,这些手艺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是世外高人哪里会有人会!

    梁川无语道:“方师傅你这一个烂摊子说实话我还看不上,要让我能看上眼的还是你这个人,你手里的手艺才是值钱的东西,要这铺子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打铁。你问问你女儿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卖百货的,货行里哪一样生意不比你这卖命挣力气的活赚钱来得快?这针也是临时才想起来的制法,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你不要想太多了。”

    方琬也急忙劝道:“爹你想什么呢,东家是咱们家的恩人,我刚还去人家店里走了一趟呢。”

    方天定一寻思就知道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老汉我说错话了,三郎你不要介意,老汉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真有人不会打铁却能打好物件的事,无师自通的事。。唉,算了不说,再多说这把老脸就丢人了。”

    方法已经掌握了,以后就是生产的事了。不过按道理这种手艺是不传之秘,梁川就跟带徒弟似的手把手教与了自己。。

    方天定扒拉了几下,将锅里的针一根根地找出来,这些针做好了还需要打磨一下,这样就会更加锐利,缝纫起来也更加好用。

    “可惜了。”方天定嘴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川一听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自己的方法哪里有疏漏,急忙问道:“方师傅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

    方天定手里捻着几根弯曲的针一脸可惜地说道:“可惜了这针头都是钱啊,应该是刚刚翻炒的时候弄折了。”

    梁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那弯曲的铁针,咦,这弯曲的针怎么有点像。。钩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梁川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样让他欣喜若狂的物件又出现了!

    把针头弄弯,上面再弄一个倒钩,这可不就是一个钓鱼的鱼钩嘛!

    自己当初也想做几把鱼竿天天去南溪边上钓鱼,可是在集市上转了无数圈愣是发现这个时代竟没有卖鱼钩的!没有鱼钩可没办法钓鱼,除非有姜太公那样的本事。

    为什么这时代没有鱼钩,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铁器的渗炭技术,铁的硬度不够,不能用来钓鱼。鱼钩太软,鱼的重量稍微一上来可能就将鱼钩拉直了,不仅鱼钓不到,钩也没了。

    不是市场上的人不愿意卖,实在是这技术还没达到市场要求啊!

    “老方,你真是我的福将,你又帮我想到了一样好东西!”

    方天定嘴巴喃喃地说道:“三郎这弯了的针还有人要吗?”

    “当然有人要,只是这就不

    叫针了,这叫鱼钩!”

    方天定不知道梁川在高兴什么,不过看梁川的样子,这个兴奋劲应该是发现了好东西无疑了!

    梁川开心地接着道:“老方你说,咱这鱼钩这么硬能钓起几斤的鱼?”

    方天定亲手试过这‘炒过’的钢针,那硬度是杠杠的,至少自己手上百斤的力气都难以将它弄折。

    “海里面的家伙老汉我没下过海不晓得,可是这江上来来往往也有几十年了,钓这里面几十下斤的小鱼小虾应该还能是受得住的!”

    方天定嘴里说的小鱼小虾可不是真的小鱼小虾,笋江通海,咸淡水交会的地方海水搅动海床河床的淤泥,带来丰富的养料,这里的小鱼小虾可都是几十斤起步的!再加上这年头没有海船没有捕捞设备,更没有鱼网电鱼炸鱼的设备,海里面的鱼虾放肆地生长,跟梁川概念里的小鱼小虾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后世因为过度捕捞,能下一盘菜的鱼基本都被人下酒下肚了,方天定后随便一比划,那小鱼的长度看着就有将近一尺,这可是有好几斤的份量啊,哪是是什么小鱼小虾。

    不过即便于是这种一尺甚至数尺来长的‘大物’,现在的鱼钓也能扛得住了,因为鱼钓的硬度足够硬,如果不够,那就加粗,大钩钓大鱼,不怕扛不住。

    钓鱼可是一项有趣的活动,费时费力还费荷包。可别小看钓鱼的花销,这爱好花起钱来可是不比玩单反还有玩小件,鱼杆要高性能的,一整套设备下来可是能花不少的银子。

    关键钓鱼这活动有点像精神药品,可以让人上瘾,想戒可就难了。这个时代基本没有什么文娱活动,钓鱼无疑是一项能让人放松又能为餐桌加菜的好活动!下完地没事拿着鱼杆钓两尾鱼回家煮一锅汤,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一个钩子能用好久,梁川的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这个生意也是一本万利,不愁销量的好生意啊!

    “老方啊我看你这店里也得招几个伙计,这样咱们的产量才上得去,总不可能一天就造那么几根针吧,这样有好手艺也是糟蹋。。呃。。”梁川转过身看了看方琬,一脸贼笑地说道:“我的伙计招弟现在也没什么安排,干脆就让他到你店里来帮忙算了,打铁的事你们自己拿手,但是让针退火结日晶这活就没那么难了,招弟来搭把手,你们干起来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等做得熟练了再请几个年轻的小伙计小徒弟,用不了多久你们轻松,赚的钱肯定还能更多!”

    手艺人是怎么不怎么喜欢去请没有血缘关系或是不相关的外人来学自己的手艺的,老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两个看着梁川,把这种可以算是传宗接待的好贵手艺看得这么随意,不由得对梁川肃然起敬。

    “我回去要想想怎么推广咱们这个钢针还有新款的鱼钩了,想必不久的将来整个泉州府还有福建路的杂货铺裁缝铺都会对咱们的钢针爱不释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082/ 第一时间欣赏荡宋最新章节! 作者:贼大胆所写的《荡宋》为转载作品,荡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荡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荡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荡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