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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制成红糖2

    当所有桶里的红糖全部都冷确了以后,艺娘拿来一个精致的白瓷坛子,将这些美味的糖小心地收放到的瓷坛子当中,一个还放不下,只放下了大约三十斤左右的红糖,剩下的只能用比较粗的陶缸收起来。缸口用油纸扎紧,再裹上封泥,做得比做存窑藏的美酒还要谨慎。

    “真好吃!”

    众人齐心协力累得差点虚脱,才将几千斤的甘蔗变成了这一点点的砂粉,大家心里都很好奇,又替梁川高兴,梁川心心念念地到底是什么玩意。

    梁川让他们尝了尝这红糖的味道,每个人往嘴里放了一小块红糖,那幸福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味道相当的甜美,现在正是每个人体力消耗最大的时候,身体最需要能量,一小块红糖入口立即为身体补充了能量。

    现在每个人都还没有糖尿病的概念,不会说糖色变,在古代这糖尿病也叫消渴,是一种富贵病,真正的富人还有权贵才得了的疾病,普通的小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这种病想得都难。

    红糖凝固的时候就块小冰块一样,但是用手掰开破碎的红糖就呈现砂状。这种古法制造出来的红糖不同于后世机器生产的‘红糖’,严格来说后世的红糖叫赤砂糖,原材料大部分是甜菜,其成分中对人体有益的许多微量元素都被吸收走了,纯粹就是给人补充糖分的。

    至于这种古法的红糖,是蔗汁慢慢熬煮出来的,原原本本地保留了蔗汁中有益元素,而且性高热,对女人来说是极为有效的养生补品,生完小孩的产妇产后如果大量喝红糖对产后恢复大有裨益。

    梁川就是到清源,也极少看到市面上有销售红糖或是白糖的商人,看来这玩意还没有普及开来。

    红糖虽然作用极大,可是老百姓不懂得用,更舍不得用,现在自己是开发出来了,这产业要推广,其路还是相当漫长!

    “艺娘你手上捧着这些红糖可要小心一点啊,这一小坛子的红糖可是比金子还贵。”

    梁川一席话引人众人连连侧目,他们哪里敢相信这甘蔗榨出来的汁熬出来甜砂竟然这么珍贵?大概是东西来得太简单了吧,要是掌握了方法他们也能弄出来,他们眨眨眼,对梁川的话将信将疑。

    “你们还别不信,明天拿一点去凤山的药店里去问问,看他们对咱们这红糖出价多少。”

    梁川信心满满地说道,现代与古代有几样东西价值相差天与地,梁川知道的一样是糖,一样就是香料了,当然盐这类东西也经历了一段剧烈的变化,不过还不像糖这样。

    唐代太宗去印度求来了制糖之法,在这之前国人吃的大部分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这种也很甜,不过跟砂糖比起来还有差距,功效还有处途可是不能相比。

    唐宋以来制糖业有所发展,但是完全是供皇室一家享用就捉襟见肘,四川两广这些地方也有生产红糖的,全部都是送往东京,一年朝庭采购几千斤,民间所能用到的寥寥无几,也正是因为皇家身份的象征,独享这种天价奢侈品,让红糖的身份万

    倍于后世。

    有元一代,雄主忽必烈的心腹大臣,官居右丞相的廉希宪身患重病,大夫开出药引中就有红糖,凭右丞相的权势搜遍了大都也就是后来的北京竟然找不到一斤红糖,最后还是忽必烈听说了以后,咬咬牙从皇宫中挤出了三斤红糖给心腹治病。

    两个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要权有权有钱有钱,还是一糖难求,不可否认这当中有战争的缘故,导致民间的生产完全停滞,可是从另一方面还是可以想象那时候的红糖是多么金贵,产量是多么的低。

    “对了你们几个这些天有谁身子不方便的吗?”梁川看着五个女人,问了一个不太方便的问题。

    众人先是脸上一红,不过看到梁川脸上丝毫没有猥琐的表情,心想梁川应该不会说什么淫邪的话才是,这样问肯定有梁川的道理。

    五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艺娘才说道:“小钗、秀儿还有二花她们三个本来身子就。。。不太好,现在冬天更是经常犯病,疼起来手一摸比冰块还凉,我也带她们去瞧郎中了。郎中说这病根太深了,只能缓而难根治,哎。。”

    三个人将头一沉,这事对她们的伤害是一辈子,现在更是有了永久的创伤,怎能让她们不难过。她们想的是怕梁川嫌她们身子脏,不配来做这个红糖的活,以免污了这金贵的东西。

    梁川一听艺娘说的,这不刚好:“你们明天开始,每天舀一勺红糖然后煮一碗水拌匀了然后喝下去,这东西对你们的身子大有好处!”

    红糖因为慢火熬制一整天红糖属性变为高热,因此对宫寒引起的痛经、手脚发凉、经期量大或者量少、颜色发黑等经期各种症状有很明显的改善,小钗他们就是被糟蹋得太狠,寒气侵入体内以致于现在积重损伤了子宫,这辈都没办法怀上孩子。

    红糖虽然不能回天有术,但是起码可以让她们好过一点,总算能派上用场。

    叶小钗三人本来已心凉如水,没想到梁川竟然要用这他自称贵比金子给她们养身子用,女儿家感情比较直接,眼泪漱漱地就流了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可怜她们这三株残死败柳,能不感动吗。

    沈玉贞出身青楼,看到的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权钱交易,窑洞里人性早已经泯灭到不知何处,在这里一群苦命的天涯沦落人才到了温暖的感觉。

    “哭什么,以前是没有这种好东西,现在用了不给你们先用,难道我还给别人留着吗。。”

    她们知道梁川其实为人挺抠的,但是这仅限于他对他自己,对于他身边的自己这些人,他都是大方得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有月亮,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从山上下来以后,更宁愿跟着这个陌生人,而不愿回到自己的家。

    艺娘收集着做好的红糖,每一小颗她都要刮下来然后收起来。不仅因为这东西金贵,更是对她们女人的身子有好处。三哥说的从来不会错。

    梁川带着诸人把糖绞还有毛竹管,吹火筒、笊篱、纱布、连环灶一丝不苟地清洗一遍,现在做的是

    食品行业,不是其他的服务业,容不得一丝闪失,否则制造出来的东西卫生不过关,吃坏了肚子可就要砸招牌了。

    农村的许多小作坊作出来的东西是好,可是要是让人看到那制作环境,可能瞬间就失去了吃饮的欲望,他们自然没有意识到卫生环境对食物的重要性,也没有那么多的成本和精力天天去收拾。

    梁川自然不想赚这种糟心钱,他要做就要做精品!

    那五口大铁锅还真是宝物,慢火熬煮了一天的红糖,清理完锅里的糖渣,竟然没有一丝粘钱的痕迹,用布一擦,立马就恢复如初。古人的智慧真的很伟大,梁川再一次感慨,就这手艺在后世如果被人挖掘出来,价值不知道几何。不过人们早就更依赖于有涂层的不粘锅了,对老祖宗的宝贝还会再青眼有加吗?

    最遗憾的就是甘蔗的出糖率太低了,现在的甘种不像后世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种良种,专门用于榨糖的甘蔗,现在还是最早的甘蔗,可能自然选择之下,甘蔗本身的蔗汁出糖率就比较低。

    六七千斤的甘蔗啊,就仅仅出了这几十斤的红糖,出糖率才区区可怜的百分之一,梁川的心无比地痛,他对这一行业也不是很专业,甚至对于当下提高出糖率已经束手无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艺娘收好糖以后,将陶缸和瓷坛子小心地收了起来,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一家人忙了一天,现在肚子还是空着呢,急忙升起火开灶。

    梁川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思量了一遍,自己第一次动手煮糖毕竟经验不足,期间不少环节都手忙脚乱的,哪里缺人急冲冲地叫人补上。今天运气还算好,竟然没有出问题,否则一个环节乱了套,其他的也会跟着出错。

    糖绞那里其实事情都还算简单,只是简单地喂蔗,这里就安排两个人手就行,一个负责赶黄牛,等榨盆里的蔗汁满了将蔗汁倒进毛竹管里,流到铁锅里开始煮糖。另一个就只负责喂蔗。

    至于煮糖房这里,梁川比较忙的就是赶水移锅这个环节,自己要顾着锅里的蔗汁不停地搅动,又要将起泡后的杂质去除,要么动作要快,要么人够多,一人守着一口锅才堪堪足够。

    自己手头七个人才勉强达到了自己的理想要求,今天之所以这么累,就是每个地方都感觉像救火一样,一处做完就要不停地去另一处负责,要是人手够的话,那就各司其职就能将糖熬好了,而且不会累。

    最后一个环节起砂过程中,梁川细想了一下,这个模具明天得去凤山让木匠刨制几个,以后做出来的红糖不仅可以是四四方方的,从模具中取出来也比较方便。刚从锅中起的红糖温度高,还需要一个人搅拌冷确,那就费时费力了。

    这环节搞定了,又能省出一个人力。

    梁川思来想去,眼下能帮得上他自己忙的,就何保正这一家人了。明天去做做何保正的思想工作,让他来帮忙,只有他让自己信得过,他们一家三口人,这人手就绰绰有余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扩大规模

    北风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乱世寒衣凛冽铁甲冰寒,风里就像着裹着一把刀子,割得人脸上身上手上生疼,那没膝的白雪里也会藏着森森的白骨。

    但是如果是太平年间的时候,天气再冷,雪再大也是一场预兆丰年的瑞雪,人们不会感到寒冷,因为每个人的肚子有裹腹的食物,身上有御寒的衣物。

    梁川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那漏风的屋顶呼啸的北风,每天出去锻炼时能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寒意。但是,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好像离他渐行渐远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谁还会再去关注北风冷还是不冷呢。

    艺娘按梁川的吩咐给小钗他们三人一人熬了一碗红糖姜汤,姜汤本来苦涩,加入红糖之后味道也变得醇厚。暖暖的一碗汤刚入腹,热意便滚滚袭来,说是心理作用呢还是真的有奇效,三个人本来身子一到冬天就入坠冰窟。现在喝着这汤水,身子散着了一股暖意,小腹的疼痛感竟然立时得到了缓解!

    三个人的脸上原来隐隐泛着白意,少了几分血色,喝完红糖水以后,脸色竟然也好看了许多!女人是最懂女人的,这个红糖有没有效果,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真是女人的保养圣品!

    白天可能还要继续熬糖,但是家里也得继续经营下去,艺娘把做炭的事情委托给了孩子们,他们有的年纪够大了,做事也足够稳当,艺娘才敢放心地给他们去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龄只是借口罢了。

    梁川说这红糖价值不菲,艺娘早上去凤山买菜时,便带了一小罐红糖去了药铺,让店里的郎中给估个价钱,真有那么玄乎,比黄金还金贵。三哥要是骗她们,回来就把这些红糖都给熬咯,给小钗她补身子。

    对于凤山这个郎中艺娘一点好感也没有,因为当时三哥伤重不治之时,来这里抓药,他卖的都是一些温药吃不死人也吃不好,又把艺娘的钱骗了不少,艺娘记他倒是很清楚,他对艺娘可是没有半点印象了。

    艺娘进店就问郎中收不收药材,郎中看了一眼艺娘一个小姑娘没指望她拿出什么好东西。但是当艺娘把那一小罐子约一斤的红糖拿出来以后,郎中先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猛地扑了过来,两手颤巍巍地捧着那一罐子红糖。。

    他们这个小店可没有办法去买这等金贵的药材,淮扬一带的商人有卖过,可是纯度不高,价格也堪比黄金,这种药材对妇人病有奇效,有的医生还用这药来应急,据说能起死回生。。

    这妇人竟然是来卖药的?

    艺娘从药店里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呼吸都乱了,买了一刀羊肉还有一些时蔬急忙忙地就往家里赶了回去。

    梁川一大早在何保正家坐了一会,把这个事跟何保正说了一下,何保正一听这利润是做蚊香的好几倍,而且就现在年节一小段时间甘蔗收成的时候可以做,他二话不说马上带着女儿

    老婆投身到煮糖的大业当中来了。

    现在蚊香的销量基本停滞了,做的也是来年的存货,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停一停,梁川说得那么火热,冲着梁川的面子,那也得去帮忙不是。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凤山的万达店,自己的女儿原来也是在店里干活,现在去煮糖了,谁来看店。

    这个问题梁川早就想好了,他有一个挺好的人选,杨霸先兄妹。这个小子现在没事做,正好让他来看店,干得好以后重用,要是连一个小店面都管理不好,那还是回家去挑大粪算了。

    何保正的妻子王氏现在看梁川比看何保正还顺眼,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要是早点知道这个后生,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现在看见长贵她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也只能一声叹息,哀叹自己的女儿苦命。

    梁川请完何保正就动身前往梧店去找杨霸先两兄妹了。梧店这个小地方梁川很少来,因为也是穷旮旯一个,没有什么值得来的。

    杨霸先正赤胳在家门口打拳呢,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看得梁川眼花缭乱,传说太祖创立一套极为精妙而且实用的拳法,大宋子民许多都有操习,难道就是这套拳法吗。

    杨霸先也是在家里无聊,又不能整日纵酒贪睡,那样人迟早会废掉,万一哪里梁川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虚得跟虫一样,那不让梁川看了自己的笑话?

    梁川走近,杨霸先一看竟然是梁川,心中激动万分。梁川很干脆地把需要杨霸先的事稍微讲了一下,杨霸先也不觉得事小,乐呵乐呵地就把这个活给应下来了。

    接下来,梁川又去了木匠店,自然是要去做红糖模子了,然后又去了瓷器店,这些红糖放在陶缸里梁川很怕受潮,还是瓷器最好保存,一个瓷罐价格也很便宜,又不是高级的瓷窑出来的货,几个钱就能买到一个硕大的瓷罐。梁

    川一下子订了一大批,爽快了交了定金,地里还有不计其数的甘蔗,这不知道还能煮出来多少糖呢,再多的瓷罐也不嫌多啊。

    瓷器店老板认得梁川,这可是兴化鼎鼎有名的打虎英雄,这气度就是不一样,收了定金也不怕梁川走脱了。

    不仅是瓷罐,梁川还买几个瓷质的漏斗,这种东西没有现成的,还是用瓷罐盖子把头切割出一个一寸来大小的口子,然后倒过来做成的漏斗。虽然造型还不是标准的漏半,而梁川要的漏斗只能同样订制,这同样也要不少的时日。

    红糖既然成功煮出来了,那梁川就可以大胆地进行下一步了——煮白砂糖。红糖固然价值很高,也很珍贵,可是白砂糖的价值更在红糖之上。

    梁川记得这玩意还是人们偶然之间发明的,古代没有脱色的方法,误打误撞才将红糖的颜色蜕去,得到的还是不颜色雪白的白砂糖,严格来说有点黄的白砂糖,不过这种白砂糖无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已经比红糖好太多,价格

    自然也比红糖翻了好几倍。

    第一次煮糖的时候本来想一步到位,直接将白砂糖做出来,没想到红糖难度也极大,以至梁川准备的鸭蛋一个也没有用上。要做白砂糖,这个关键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鸭蛋上。

    梁川在街上买了好几十斤的鸭蛋,鸭蛋的价格不贵,跟煮糖比起来,这一点点的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卖蛋的老板一天也就几个蛋卖一卖,鸭蛋吃的人太少了,农村谁家里没有养个几头鸡鸭的,要么都自给自足了,会上街来买的不多,而且鸭蛋的口感比鸡蛋差一点,价格还高一些,销量自然一般。梁川当场包圆了,高兴得多送了梁川几个鸡蛋。

    梁川在路上就碰到了范殿元他们,他们拉着整整一车清理干净的甘蔗往梁川家后院赶去。梁川一脸春风,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他们倒是替自己的大小姐担心着,这都几天了,地里甘蔗也开始割了,她还是没出现,万一后来跟梁川意见不合。。地里的甘蔗又全没了,那怎么办。。

    孩子们追在地里打闹嬉戏着,现在相当于是书院的放假期间,马蛋俨然成了孩子头,带着同学朋友们在地里捡大人砍下来的蔗头,一点点的甜味就能让他们高兴一天。

    梁川让范殿元一人给了孩们一大根完整的甘蔗,然后交待他们的一件事,帮梁川一人去挖一桶黄泥回来。

    大人们看着那一车车的甘蔗往梁川家运过去,到晚上又变成蔗渣拉了出来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吃甘蔗这么快,一天能吃几千斤?

    艺娘回到家,一脸眉飞色舞,拉住梁川就说道:“三哥你猜猜凤山那个药堂开价收咱们煮出来的红糖一斤多少钱?”

    “多少?”梁川没想到艺娘还真去打听了,真是吃饱了撑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一斤十贯钱!”艺娘冲口而出,然后兴奋地等着梁川一起分享喜悦,没想到梁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怎么?卖贵了吗?”艺娘忐忑地说道。

    “妈的,这个郎中还是那么的黑,十贯钱?他倒是去抢啊,这红糖二十贯三十贯一斤,多的是人要抢你信不信?他是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这红糖的价格才敢开一个这么低的价,你呀你呀。。”

    梁川苦口婆心地跟艺娘解释了一番,艺娘原来以为自己赚了大钱的,没想到好心竟然办了傻事,瞬间就懵了,喃喃地跟梁川道歉了起来。

    梁川倒也不是心疼这一斤的红糖,卖了就卖了呗,只是艺娘现在好像有点苗头,老事想着表现给自己看,这是为什么呢。。。

    “傻丫头,别乱想了,今天咱们再多煮一些,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也会知道行情的。”

    何保正带着老婆女儿来了,范殿元他们也将今天的甘蔗运过来了,一切准备就绪后,梁川带着众人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煮糖大业!

第三百三十三章造访郑家

    漏斗里的白糖与杂质还有那些纯度不高的红糖有部分粘连,梁川小心地将这些宝贝慢慢地分离出来,这些数量少,可是价格可要比红糖高出很多啊,从红糖转换成白糖,中间又是大大的损耗,不由得不心疼。

    何保正瞧他挑捡得辛苦,跑完家拿来了一个类似于竹匾的工具,把混合在一起的糖放到这个陶盘子里,然后两臂一使劲摇了一圈,这些砂状的糖粒竟然滚动了起来,但是由于各自的质量不一样,白糖和杂质,也就是黄泥还有脱色不完全的红糖竟然一层层地析开了。

    “老何你竟然还有这种宝贝?”

    梁川看得啧啧称奇,这玩意真的是好用啊,摇一摇,然后很轻松地就能将各种糖分离开来。

    “这东西叫瓦溜,以后前分麦子豆子还有米之类的,一摇里面的砂子杂质就会自己跑到一边,省得要挑捡半天!竹匾用不了,这糖太细,会夹住,只能用瓦溜。”

    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农家人,何保正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都是生活中悟出来的代代相传的好技能啊。

    一锅的蔗汁做出来了纯度较高的砂糖有两斤多,有点发黄但是明显比红糖质地要纯的砂糖也有两斤多,剩下的一斤杂质还有滴到木桶里的糖浆析出一的一点点的糖,再挑捡之下差不多就是这一漏斗的糖浆了。

    几天下来,手头的红糖已经有了几百斤,白砂糖因为就用黄泥封了一漏斗,目前也两斤。

    两斤洁白的砂糖梁川现在看着就像沉香一样珍贵,不容易啊。又是鸡蛋又是黄泥巴的,要是这方法不行,那一漏斗的红糖就全糟蹋了。

    “艺娘你找一个上点档次的白瓷罐,帮我装一斤白砂糖,然后再找一个大罐子帮我装五斤红糖,我要出去门去拜会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三哥你去见谁带这么多糖?”艺娘难道听梁川说老朋友,兴化还有谁让他这么重视吗?

    “当然是许多天不见的郑家大小姐啦,这甘蔗地是有人家的,虽然咱占有一点股,可是大部分还是郑家的,好东西做出来了,咱不能翻脸不认人是吧,那不是咱的风格。”

    郑若萦到现在还是被郑老爷软禁在家里,据传已经给她许了一门亲事,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后生。说好的糖已经制作出来了,如果让郑老爷看到糖还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姑娘,那也就没办法了。

    艺娘拿了一把小秤小心地装了两罐糖,都是装的糖砂,瓷罐亮白而精致,外面再用一块绸布包着,梁川这么重视这些糖,艺娘心领神会,做事相当的妥贴漂亮。

    现在地里的甘蔗一天差不能收割个三亩左右,年关已经在眼前了,满打满算也要到年后才能全部收割完毕。时间还是比紧迫,就怕年节时春雨不休,又会将甘蔗泡出霉来。

    梁川几天的示范,加上这操作也还算简单,不是什么登天下海的大难事,掌个大勺而已,做不来死掉算了。梁川交待经继续煮着糖,倒是自己提着糖罐往凤山而去。

    梁川先去了一趟凤山的万达店,店门口招弟的老爹正在扫洗

    着门阶,看到梁川来了,忙跟梁川问了声好,梁川笑了笑回个礼,径直走进店里面。

    杨霸先正在清点着店里的蚊香还有竹编的数量,他妹妹在账册上做着记录,两个人搭配着倒也相得益彰。

    “还做得来吗?”梁川问道。

    “我好歹也开个铺子好不好,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好好干,我看好你。”

    梁川看了几眼就走人了,店里还是挂着原来的三副对子,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人对出来,现在也懒得去换了。

    不一会儿,梁川就走到了郑家的大门口,今时不同往日,今天郑家的大门敞开,里面人头攒动,门口还停着一部马车,看着也不像是郑家的马车。

    管家老蔡正巧走了出来,看到在门口四下张望的梁川,赶紧几步小跑,走到梁川跟前问道:“三郎你在这里做甚?”

    以老蔡的性子原来哪里会把梁川放在眼里,不过随着梁川的事越做越大,事迹在凤山传开了以后,他也渐渐改变了对这个后生的态度。

    “蔡管家好,多日不见,小子原来在清源走动,近来才回到凤山,对这些老朋友有点想念,所以今天上门来拜访拜访!”

    “老朋友?你是指老爷还是小姐?”蔡管家最近在自己小姐身上发生的事他也是全程目睹,看着小姐被老爷逼迫,他也很不舒服。

    梁川嘿嘿一笑说道:“自然是登门拜访老爷。”

    老蔡看他还拿着两个绸布包着的瓷罐,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眼睛转了转,思量道:“你随我来。”

    “今天贵府是怎么了,好像有人来做客啊?”

    梁川四下望了望,大家脸上都喜滋滋地,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有人上门提亲,老爷怕是要允了。”其他人都一脸欢喜,就老蔡的脸不咸不淡。

    自己看着长大的好白菜,就被别人家的猪拱了,他这个看园子的能高兴吗。

    “老爷,何麓的梁川登门造访,现在门外侯着。”

    郑家正厅里,左边坐着一个男青年,细眉眼薄嘴唇,有点尖嘴猴腮的模样,坐在那张椅子上怎么也不安分,身子不动不痛快。对面坐的人,纹丝不动,脸上挂着千年的寒冰,与对面的坐立不安形成鲜明对比,正是郑若萦。

    “他来做甚?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郑益谦嘴角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女儿的婚事又拖了一年,全赖这个泥腿子。正碰到今天这好日子,难不成他故意又来搅局不成?

    梁川都走到厅口了,人在门外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娘的还不待见,索性自己提着糖罐就走了进去。

    “郑老爷,小子给您请安了。”梁川一脸桀骜地走进正厅,看着郑若萦边上那个空着的椅子,也不等郑益谦说话,一屁股坐了下去。

    郑若萦原来两眼空洞,一丝神彩也没有,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尊木雕的人像一样。

    直到这个男人走了进来,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屁股大大方方地就坐了下来。

    “

    你来啦。”

    一句话里有深情,有期许,两眼之中迸出了火苗,那样的炙热,那样地强烈。

    她禁不住站了起来,梁川朝椅子努努嘴,示意她坐下来。

    对面这个年轻人看梁川进来有点不明所以,但是一看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与自己的未婚妻勾勾搭搭,原来就捺不住的性子更是一股无名邪火爆然而起:“哪里的来的游魂敢到我老丈。。我郑老爷家撒波!”

    说完这个年轻人站起来,撸起自己的袖子就要找梁川干仗。梁川轻轻瞟了他一眼,那手臂纤细,禁不住笑了一声。这怕不是哪里来的二世祖,横惯了吧这鸟样也敢找人单挑。

    郑益谦一看梁川的身板,再瞅瞅这个自己准女婿的小体格,挨梁川一拳那不得把命给交待了?

    “都住手!”郑益谦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对着梁川说道:“梁川你来做甚?还来做甚?”

    郑益谦从来都对梁川没有好感,甚至当着自己妹夫郑祖亮的面也毫不掩饰这种感情。今天话里带着冲意,更是直接。

    梁川也明白这老大爷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不怒不嗔地说道:“郑老爷,大小姐与小子先前签了张契,那数目还挺大的,忙活了一年总算能还上了,否则我砸锅卖铁给大小姐卖身当牛做马,怕是也得吃官咯。”

    郑若萦一听梁川这没心肺的话,俏脸上突然绽放了如春花般的笑容,几天来她的心犹如坠落到了谷底,她也没想到她还能笑得出来:“你真做出来了?”

    梁川偷偷朝她放了一个电,然后转向郑老爷继续说道:“这是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完,梁川把那两罐子糖推了出去,老蔡心领神会,利索地走了过来,提起两个罐子走到郑益谦边上。

    “这是我与大小姐当初赌下的,北岸的一百多亩甘蔗地大小姐种得不容易,约定好的做成砂糖,老爷您尝尝味道正不正?”

    郑益谦原来只当自己的女儿被人骗了,然后联合起来骗自己,现在看到梁川竟然真的提着砂糖来了,看着那两个罐子,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

    “蔡管家劳烦你把瓷罐打开,给郑老爷品鉴一下。”

    老蔡把大罐子先打开,里面满满的一罐红糖,郑益谦看见了心都抽了一下。

    再把小罐的白瓷罐打开,郑益谦看到那些自己都不曾看到的洁白的砂糖,呼吸都紊乱了。

    他捏了一小揪红糖,先是闻了闻,一股子香味十分浓郁,手上能清晰地感觉那砂糖的颗粒感。放到嘴里尝了尝,与当初自己妹夫送给自己的糖口感无异!而且品质更加醇正,只有香甜味,并无其他杂味,明显比妹夫送自己的还要好上几分!

    郑益谦终于不淡定了。

    那个上门提亲的小年轻也觉察了这事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眼见这将要到手的郑家万贯家财还有冰山美人儿都到嘴边了,窜出来一个孤魂野鬼就要虎口夺食。

    这年轻人当场就急了:“郑老爷,这不合适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大不中留

    “贤侄勿躁。。”

    原来郑益谦看着这个自己定的准女婿虽然说不上顺眼,可是也绝不会讨厌,可现在看着他那猴急的模样,心里有所触动。再看看自己女儿与这个梁川做出来的这些砂糖,心下更是犹豫起来。

    郑若萦天天在凤山抛头露面,整个凤山有头有脸的人都识得这位郑家的大小姐,他郑家家大业大,在兴化还有一位姑丈生意更是做得奇大。

    梁川也知道这样的姑娘除了读书的家庭不喜欢,他们喜欢知书达礼相夫教子的那种姑娘,但是追求者能少得了?原来孙厚朴那腰缠金带的大少爷想追求梁川,梁川想成人之美,不想郑萦竟然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怎么说这姑娘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总不能把人家如娘往别人怀里推吧,这种事想一想梁川心里都不舒服。

    孙厚朴人中龙凤想追求郑若萦就算了,这小子长得跟盆水仙似的,也想吃天鹅肉?

    梁川一看这小子想犯难,轻蔑地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老子我叫黄侯,你是哪根葱?”

    梁川冷哼一声,咬人的狗不叫,这小子胆子这么大,上来就敢称老子。

    “好一只大马猴,我说郑老爷,听说您老一直在给大小姐觅一个良家,不会就许这么一头大马猴吧?”

    梁川故意拿黄侯的名字揶揄他,听得郑若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黄侯确实不像话,来者是客,他郑益谦还坐在跟前呢,一点礼数都没有!

    郑益谦看了这个黄侯的做派,好像都当自己死了一般,这家业还有女儿都是他的囊中物一样急不可奈就差抓耳挠腮动手了。

    虽说看梁川这穷酸样也很讨厌,但是他更不喜欢黄侯这副德性,后生要有后生的样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摆给谁看?

    本想着这些拉红线的媒人介绍的是什么才俊,活脱脱就是一个泼皮!

    郑益谦一股子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正想让他们狗咬狗闹点什么事,自己好找个借口打发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且不说这小子怎么样,郑老爷小子我可是亲眼瞧见,人家清源茶叶世家,长坑孙氏大公子可是对大小姐追求得紧,一出手随便都是上万贯的礼物,都送到大小姐跟前了,大小姐无功不受禄,搞得人家都到了茶饭不思不的地步了。大马猴你这上门带的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梁川看了一眼黄侯继续说道。

    “人家家里那家财可是比整个兴化要多得多,要几座金山都有,比财力比某人多多了,比相貌更是一表人才万中无一,比某猴强多了,大小家对人家都看不上,难不成郑老爷也对孙公子瞧不上,反倒对这马猴青眼有加在?”

    谁?郑益谦听梁川讲得一头雾水,什么卖茶叶的?什么金山银山?追萦儿?怎么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也没有来家里过?郑益谦眼睛瞟向老蔡,老蔡眼睛默默地闭上了,示意确有此事。

    郑益谦没听明白,但是耳朵没聋,梁川的话也听得七七八八,知道追求郑若萦的肯定也是一个富家子弟,心下便有了计较。

    竟然还有这档子事,连老蔡都知道就他一个人不知道!郑益谦一时火气更盛,有这么好的后生这个傻女儿还在犹豫什么?自己还千辛万苦去钱这么个货色?

    “再说了,现在大小姐与我有约在身,光是这北岸的这百亩蔗林煮成砂糖,那也是百万贯的买卖,有大小姐这等天人本事,还要委身下嫁于这种无用的马猴吗?”

    梁川半句废话也没多说,意思就是追郑若萦的大有人在,而且还是阔少,不说别人就是郑若萦自己现在也是百万身家的人了,嫁给这等货色那不是糟贱了。

    郑益谦也是个生意人,脑子算得比谁都精,梁川的话又

    句句讲到他的心窝里,讲得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黄侯也是别人说媒找上门来的,要是今天自己把他给轰走了,等于是得罪了那一帮媒人,那个孙公子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以后要想再靠这些媒人再说一道好姻缘,得花不少银子跟他们赔罪了。。

    黄侯这次上门本以为这婚事十拿九稳,带了几匹湖州买来锻子,从江西运过来的上好景德镇瓷器,还有几担山货,可是现在这些东西能拿得出手?

    看那郑益谦的眼神,就差找个钱眼钻进去了,奶奶的,怎么钻来出这么个程咬金!

    “马猴你爹!我打死你个嘴上没毛的。”黄侯见今天风向不对早就不爽了,被梁川张口闭口一个马猴气得半死,也不废话了,干吧。

    黄侯可能是看梁川这扮相是哪里来的农民,不知道梁川的底细,十个黄侯梁川也不放在眼里啊。

    对着黄侯先是反手煽了过去,只一巴掌打得黄侯找不着天南地北。

    梁川的手劲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了,这事差不多到位了。

    “住手,黄侯你休要放肆,梁川是我的客人,你还没做成这家主呢,现在就敢当对我的客人这么无礼,只怕这家财给了你,你到时眼里还有没有我?”

    郑益谦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梁川打黄侯,到他嘴里了却变成了黄侯撒野,目中无人。

    黄侯那个屈啊,眼泪在眶里打转,手捂着肿得像包子的腮帮,手颤颤地一会儿指着梁川,一会儿指着郑若萦,最后连郑益谦也指了指,眼泪鼻涕流了一嘴含糊地说道:“好哇,你们联合起来整我。。你们等着。。”

    黄侯恨恨地夺门而出,坐上马车一溜烟不见了。

    郑益谦头都大了,这小子心性这么差,自己女儿还好没跟他成了,要是嫁给他,那不得找条绳子上吊咯?

    “老蔡奉茶。”郑益谦淡淡地说道。

    “萦儿你先回房,我与梁川有些话要说。”

    “爹爹。。”郑若萦担心自己的老爹又为难梁川,想呆在正厅里。

    “嗯?”

    郑益谦的声音陡然高了三分。

    “是。。”郑若萦无奈啊,眼神依依不舍从梁川身上挪开,缓缓地走进屋子里。

    老蔡亲自端了一碗茶上来。

    梁川冲老蔡笑道:“有劳了。”

    “这茶叶是祖亮送的,尝尝,他喝茶讲究,不是好茶都不下肚。祖亮跟你关系不错,你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

    郑益谦的妹妹郑氏已经快一年没有自己丈夫的音讯了,主心骨没了只能天天来烦她的哥哥,就盼着能不能动用点资源探探郑祖亮的行踪。可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郑祖亮人可是在西北啊,不是村头西北啊。

    “这个真不知道。”

    郑祖亮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可是梁川知道这人心中藏着一头猛虎,他自己把栅栏给打开了,虎入山林自然是要大干一场成就一番事业。

    石头这小子整天吊个浑样,比那薛家的恶少还不如,将来他的家业不多打拼一些,哪经得住这小子折腾。

    当初也不知道辛无病那小子有没有与郑祖亮碰头,现在两个都没有消息。

    郑益谦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

    两个人相坐无言半晌,最后郑益谦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打死了大虫?”

    “举手之劳而已,郑老爷想要那虎皮?现在估计还在县衙库房呢。”

    梁川就像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也没什么夸赞的。

    郑益谦不禁打量了这小子两眼,梁川打死大虫的事可是经过宋知县官方认证过的,十里八乡附近几个县都知道梁川的英雄事迹,又得梁川亲口承认,更是不会怀疑。

    心下只是道,是个

    人物,不过终究是个莽汉。。

    “糖真的制成了?”

    梁川学着他的样子,也点点头。

    “你有这手艺,兴化迟早都是你的,没想到我这个女儿眼神这么好,竟然真的找到了你,而且还跟着你一条走到底,你是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吗?”

    梁川这就不痛快了,什么叫自己一开始就算计她女儿?

    “郑老爷你讲话可要凭良心啊,你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最早是她上我家去的,后来是她一直苦苦纠缠,连我跑到清源也是被她寻回来的,咱要讲道啊。”

    郑益谦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梁川说的十有八九还可能是真的。

    “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输给别人,就是没有给郑家留下一儿半子,郑家的香火到我这里也就算断了。。”

    郑益谦突然讲起了一句让梁川听着有点煽情的话来。

    梁川顿了一下,接道说道:“女儿也是传后人不是。。”

    郑若萦一听这话,羞得赶紧躲进了后堂。

    郑益谦一听话也是愣了,嘴里喃喃地体味着这句话,再三体味着这么一句犯天下人头之大忌的‘戏言’,眼睛玩味地看着梁川,好像听出了点什么,眼睛睁得浑圆。

    可不就是无后这一点放不下嘛,这小子都能看得这么开,百年身死之后是男是女还不是一样的吗,天数有定,自己强求得过天意吗。。

    梁川看着郑益谦这一脸表情快速转换着,自己看得一愣一愣地,这老家伙又在想什么呢。

    两个就像在互相猜着哑谜,你不言我不语。

    还是郑益谦又先开了口,喃喃道:“萦儿不小又还小,你有几分本事,好好帮帮她,女大不中留,以后我不拦着她了。不过你好像已经有了家室,如果想找我女儿的主意,只能明媒正娶!”

    “呃。。。哈哈哈。。郑老爷您这是。。”

    这不是成心为难自己嘛!

    郑益谦看到梁川一脸为难,才不管梁川有什么不便,难不成自己的宝贝女儿他一个泥腿子当妾,那以后自己在兴化还怎么出去见人?

    “你坐一会,要找萦儿的话让人去喊下,我收下你的东西了,你不心疼吧。”

    梁川乐了:“不心疼不心疼。”

    梁川百无聊赖地坐在正厅里,喝了几口茶,老蔡站在旁边,原来一张老脸保养得也算得体,只能隐隐地看到皱纹,现在眼尾纹都出来了,终于见到久违的笑脸。

    这个老管家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大小姐,打小看着一点点地长大,伊呀学步到亭亭玉立,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假,可是怎么也得要嫁一个万中无一的盖世英雄不是。。

    “我去请大小姐。”

    “呃。。”梁川想制止他,“算了,你吱会她一声,有些事也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许久,郑若萦终于从家里出来了,原来是一身素裹,现在一席秋水色小绸锦袄子,里面的衣服绣着点点杏花,精致而可爱。脸上擦了水粉,身上拍了香粉,走起路来脚下生莲,风中含韵,这才是一幅要出阁的模样。

    |梁川看到郑若萦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只道是这事八九不离十了,拍拍胸膛一时豪气万丈地说道:“郑老爷您等着!将业一座金山也能搬来!”

    郑若萦脸更红了。

    梁川故意调戏道。

    “你穿成这样,呆会咱们怎么下地?”

    梁川骗她道。

    “哈,我们还要下地啊,那你再等我一会,我去换一身。。”

    “唉算了,这样也行,咱走吧。”

    郑若萦银牙一咬,幽怨地看了梁川一眼。

    “哦。。。”

    这个哦字里可是深情款款。

第三百三十五章又一年春

    “我决定在清源开店,专营砂糖!”郑若萦一听梁川这个定价,一句脱口而出脸上带着各种憧憬。

    梁川听她这话一讲,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这糖价比黄金,兴化能有几个受用得起?清源面对天下商贾,八方商旅全都聚集在清源,在这里开店才能有市场。”

    梁川一脸不信任地看着郑若萦,眼神里满是你是故意的吧,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了不成?

    “你们郑家不也在外面有店铺,怎么不用你们自己的关系网?”

    “我们外面的店早就关门了,我爹年事高了,早没有当年的精力去管那么多店了,连凤山的店也渐渐关了,这你不知道吗?”

    梁川哎哟一声,重生地拍了一下大腿,惨叫一声:“上当了。”

    郑若萦大抵也猜到梁川的意图,掩面笑了笑道:“你情我愿的,当初签那个契我可没有逼你啊。”

    “你真要去清源啊?”

    “当然是真的,我还打算就在你的万达对面也租间铺子!”

    梁川痛心疾首,这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好了,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了,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书院那些地怎么办?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郑若萦路上已经将这个事情考虑清楚了,这个买卖可以做。

    “当然要,只是这分成怎么分?”

    “你还想怎么分,当然是五五分账啦,做糖这成账都让你占尽便宜了,你算算了一斤红糖你就能分十贯钱,就是一成你都能分两贯,这分明都是抢劫了,你还要占我多少便宜,以后孩子们没有衣服穿,没有书读,就全上你家去闹去!”

    梁川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简直是声泪俱,惨得不能再惨,看着郑若萦都有点心疼了。他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来管这片山地了,否则哪里要这般求人。

    “好啦好啦,你堂堂大好男儿怎么说哭就哭的,吓死人了,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赶紧起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更好,我都可以,只要大小姐高兴!”梁川变脸比变天还快,马上就暴露出一副猪哥相,吓得郑若萦赶紧躲到一边去。

    “你无耻!”

    今天郑若萦还算高兴,也不跟梁川计较了,继续说道:“好吧,我吃点亏五五分就五分。”

    梁川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这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台词?

    “你把稻种给我,我现在开始准备招佃农,今年风灾水灾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他们连今年自己家种地的种子都买不起了,我正好把他们都拉拢过来。否则来年我也去清源了,谁还来管你的破事。”

    “我这边黄牛都买好了,你就不要再买了,到时候需要耕牛的话就跟我的队员去要。”

    “好。我知道了。”

    梁川估算着当下自己眼前的形势,身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以后的路才能大胆地走下去。

    这头一件事,就是以后清源那边的主打的营生,店里要卖什么玩意,郑若萦这败家娘们要把店开到自己的店门口,肯定自己也

    不能再做这个买卖了,不然不是自己和自己抢生意。

    甘蔗一年也只有成熟一季,这时候又没有冰柜冻库这玩意,甘蔗不及时处理就会腐败,无法再利用于制作蔗糖。村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想来种植甘蔗,至少郑若萦那边家里在北岸的所有地,怕是明年都会种上了甘蔗。那一年比一年,到时候制糖的原材料来源就不愁了。

    店里现在自己手头有的产品,还是卖一卖竹编和还有艺娘带着小孩们烧的炭,然后还有就是何保正制作的蚊香。这三大样未来将会是自己暂时主打的买卖了。虽然利润比较低,但是这些生意只是一个平台,又不是永远一直做这些买卖,以后有想到更好的买卖,再做也不迟。

    蜂蜜梁川也想扩大生产,这玩意决不比蔗糖来得便宜,也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好宝贝。就是产量现在还上不去,再过一两年,等自己手头的蜂箱产量足够了,那时候就可以大胆地收蜜了,不异于也是另一只生金蛋的母鸡。

    书院孟良臣回来以后,梁川打算把事情全权交给孟良臣了,自己给他定了一块学习纲要,课堂纪律还有课时规定什么的,都是仿造后世学校的管理制度,学生们不仅要懂得孔孟之道,更要懂得经世之道,每个学生都有义务去维护那百亩学田,这年制度如果运行得好,学生劳逸结合,相信成绩也不会太差,哪怕将来学业一无所成,他们还不至于忘了老本行。

    书院的经济来源,以后有郑若萦他们帮着管,又不打算靠种地营利,每年收的粮食足够书院添置课桌,订做校服,书纸笔墨足够花销,这就妥妥的了。如果真的不家盈余,那到时候再建一座规模更大的独立书院,就不用占着自己的小厢房了。

    自己山上还有茶园,茶叶也是金贵的东西,但是现在自己的规模太小了,自己也没搞清楚大宋朝现在是怎么个茶叶经销法,按孙厚朴说的,朝庭对茶农也是极尽盘剥,与其给朝庭打工,那还不如不干呢。

    所以这个事目前也急不来,孙家也在清源,走这条路也会跟他们竟争,自己根基未稳,只怕市场没抢到,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梁川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拉起来的成管大队这一百多号的人马,古代什么最值钱,劳动力人口最值钱,三国时三家打仗,抢的是什么,就是人口了。自己手头的这些人届时要想办法把他们利用起来,手头有兵到哪里腰杆都是直的。

    他们这些人要是继续放在山里面,也是一无是处,像杨霸先之类的人,用得好能帮上自己不少的忙,关键就是要把他们放到属于他们的,合适的地方。

    想想自已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自己何麓这里如果能这样良性地按照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下去,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现在三个村子的人生活也慢慢地好起来了,至少自己放不下的事情没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年了。

    年前的三天孟良臣也回来了,还有他的老母亲,出去了一趟回来心好像更平静了,逢人都是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书院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个个期待地看着孟良臣,孟良臣说了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站在三尺讲台上依

    旧做他的桃李大事。

    梁川也感受得到,孟良臣的心更平静了。

    孟良臣找梁川说道:“孩子们多了,在教育的态度,他打算采取基本的礼教教给孩子们,朽木之才适可而止不必过份强求,毕竟不是没个人都是读书的料,如果有那么几个可造之材,可以因材施教加以栽培,看看他日的成就。”

    这话可算说到梁川的心坎里去了,梁川现在把书院的大权完全交给他,怎么教育是他的事,以后自己就不管了。书院的收入支出以后也是全靠书院自己的学田收成,让孟良臣自己来调度,如果经济上的事还有疑问就与郑若萦商量商量,读书人不擅经营,郑若萦在收成上也不至于动手脚,可以问。

    今年年末家里完全在忙于煮糖这件事,其他大小的活动也是一应从简,像冬至这些大节日,也是买了点东西回来家里大家一起吃一吃,艺娘都说去年冬至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买一刀猪肉一家人还有招弟吃得比什么都欢,今年什么也不缺,有大房子有漂亮的衣服,可是却没有去年的那种感动了。

    所以梁川在想,今年这个春节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不能再像冬至那样随意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日子,忙着赚钱,把最重要的亲情感情却全部抛在脑后了,那不是捡了芝麻忘了西瓜?

    郑若萦一件大事了却之后,回家郑益谦也没有再逼着她去嫁人,儿孙自有儿孙福,碰到梁川是福是命,一切就随缘吧,反正自己现在一把老骨头赚的钱也够女儿花销了,干嘛逼着她离开自己。

    梁川在年前买了一些酒肉,去兴化走了一趟,拜会了一下郑福成这个家伙。与山民打仗的关键时候,指望着他提供一些援助谁知道这个鸟人没敢放一个屁,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不过好歹也是这一方的地头蛇,去拜访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成福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新来的兴化军知军对他们这些老知县的人马非常的厌恶,山民的事也是他们挑起来的,要不是割肉没办法一次性全剥干净了,只能一刀刀割,他们早就滚蛋回家种地去了。

    原来兴化县衙的老吏员们在军衙里相当的不受待见,不过又得靠这些人过度这段困难的岁月,段鹏强按下心头的厌恶让这些继续霸点着茅坑。李成福看到梁川先是吐了一通苦水,说当时没有帮助他的苦衷,又哀怨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梁川现在看李福成也很是不爽,这小子实在太不仗义,山民下山的时候让他帮忙筹措一批物资还有装备,这小子怕死竟然屁也没有放一个,最后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这人还要没有误什么大事,否则一刀剁了他的心都有了!

    梁川又去了一趟石头家。年节到了,郑祖亮仍是没有回来,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至于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大家心照不宣,西北现在纷乱不堪,在外面应该是碰上什么麻烦。

    不过郑祖亮的离去也有好处,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石头现在气质完全不一样,一年的历练让他成熟了许多,交情归交情,梁川把上次借粮的钱清了一下。石头本来不打算收的,几番推辞拗不过梁川,终究还是收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又一年春2

    今年的时间特别的逼仄,直到最后的几天一家人才上街去置办年货。连续加班加点煮糖,家里的男女老少现在都是处在透支的边缘,廿十九这天,小年,再大的生意也停了,为过年做准备。家里今天再干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梁川带着大家一起上街去游乐去了。

    大家一番洗漱,接连没日没夜地干活,今天总算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透透气了。

    梁川带着这么多女人上街,一下子就吸了众多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沈玉贞,本就是一个绝色姑娘,现在一身素妆,农家小妹的装扮,更有一番韵味,让人不忍侧目。

    现在凤山许多人都认得梁川,打虎英雄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特别是南溪对岸的那三个村子,现在谁敢到村口说一句三郎的坏话,会被全村人拿着棍子从村口打到村尾。

    据说这个三郎带着三个村子的人现在做着不少的买卖,日子越来越好了,有谁落难,梁川郎都会念着同乡之情帮衬一把,既救急也救穷。

    人们既敬佩着这个英雄,又诵扬着他的仁义,谁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再漂亮有得有本事去撩骚人家不是。

    今年凤山比往年冷轻了许多,今天灾害一个连着一个,乡民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后来又碰上了千年一遇的山民乱子,许多人拖家带口地奔往外地去投亲。

    现在兴化已经建军了,但是许多不知道家乡的情况,依旧躲外面观望着。一条好好的大街,萧条了不少。

    过年要准备的春联炮竹街上一应俱全,红纸香烛,各式点心糖果,灶贴纸也是随处可见,这些都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东西,现在还能看到不少漂亮的门神年画,艺娘也买了一些回去贴在家里。

    几个女人出来玩,相约着一起去买新衣服去,梁川独自在街上逛着。

    这还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蒋百里蒋里正。

    杨忠山这个狗腿子正在给蒋百里鞍前马后,手里提着各种年货,两个人也看到了梁川。

    梁川本想装作没看到,没想到这个蒋里正还主动上前来打招呼了。

    这个老家伙他娘的,身为一乡之里正,山民造反的时候不知道龟缩到哪个王八洞里去了,北岸四个村子连问都不问,压根不管村民们的死活,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这种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心眼又多,梁川就不喜欢这类人,所以连招呼也懒得跟他打。

    杨忠山看到梁川眼睛都不敢与之直视。静静地站在蒋百里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蒋里正想的倒是与梁川完全相反,赤荷村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那帮人团结在一起不是一般人想动就能动的,结果赤荷没了,他们三个贫弱不堪的小村子倒是存下来了。这里面要么有他不知道的外力作用,要么就是他些人实力比他眼睛看到的要强,否则绝无可能。

    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梁川这个人有点本事,衙门里也有他的人脉,可是没想到这一场浩劫他都能安然地渡过,这就不是一般人的能耐了。所以现在梁川已经是他心目中头

    等利害的角色,万万得罪不得。

    “三郎也来置办年货?”

    “哟,蒋里正,您老也上街买年货啊。”

    “是啊,那您忙,我自个转转。”

    “三郎别急,我店里新进了一批江阳酒,都是泸州江阳运过来的好酒,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家里,过年也得置办点酒不是。”

    梁川很是意外,这老家伙怎么突然示好了,难道又想使什么妖蛾子?不过送酒上门,他哪有不收的道理,这不是摆明了打人家的脸嘛!

    “那这个多不好意思,多少钱我回头算给您老。”

    蒋百里这是有意想拉拢梁川了,梁川现在也是乐意领他的情,毕竟自己要走了,大后方不能不安稳,多一个朋友也比多一个仇人要好。

    蒋百里要是年轻个十岁,他还有心气与梁川较较劲,谁人不能服老,凤山代有才人出,这年后生实在厉害,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两个原来不生不熟的人在人来人往大街上,假装着长年熟人,过往的人年到两个凤山举足轻重的人,不禁连连驻足问好。

    良久,几个女人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了,每个人都添置了一件新衣裳,手里还拿着不少的女红饰品。几个买了鸡鸭羊猪等大肉,艺娘手上还买了不少孩子的玩具。

    “艺娘,这些是。。”

    梁川接过艺娘手中的玩具,仔细端了一下,这些无非是一些风车还有竹蜻蜓之类的小玩具,难道他们几个还想玩这些。

    “我给赤荷的那些孩子们准备的,还买了一些肉和菜,过年了,给他们加一些菜。”

    梁川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些小孩子给忘记了,光顾着自己。

    “是啊,还是艺娘办事细心,瞧我这么马虎,艺娘下午你带着孩子们再来一趟凤山,给每个人再做一身新衣裳,他们今年是最痛苦的,希望咱们能给他们带去一点欢乐,多一分快乐的记忆就会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

    其他几个女人看见梁川这样,心里也觉得暖暖的,这些孩子本来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可是梁川对待他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这样的男人现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十二月尽士庶家不论大小,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以祈新岁之安。

    买完年货,回到家就将要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房子虽然是新盖的,可是农家院里容易招各种虫子,打招干净一则去旧迎新,二则可以把家中的秽气清除。这样有助改善家宅来年运程。所谓“财不入乱地”,家居整洁有助聚财,淩乱的家居难聚财。

    准备好了这一切,才可以过一个干净而舒服的年。

    梁川坐在家里,自己沏了一壶茶,看着众人忙里忙外,一个新家倍感温馨。

    招弟看梁川坐在家里,忸怩地走了过来。

    梁川斜眼睨了他一眼,朝热茶吹了一口气,说道:“有屁快放。”

    招弟的脸更红了,仿佛被梁川看穿了心思一样:“三哥,明天我想去凤山万达店里陪陪我爹,

    年夜饭。。就不来吃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直目不斜地看着招弟道:“你爹明天不回家吗,一个人在店里过年?要不你把他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招弟欲言又止,最后又说道:“我爹不习惯咱们这么多人,就我们爷俩他可能会更高兴,我酒肉都买好了,鞭炮春联也备好了,等下就想回去陪陪我爹。”

    并不是郑老爹不喜欢热闹,而是招弟大哥的胖婆娘,那头母老虎窝在家里,整天窝里横,好好的一个新春佳节也能让她整变了味,家里不打几场仗根本过不去这个节。

    梁川知道他家的苦,自然不会强求。

    “去吧。。。这是为人儿子应该的,你爹爹这个春节有你陪着他,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三哥你不会怨我吧。”

    梁川走到招弟的跟前,搂着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赏之色:“你要是年年赖在我这里不回家去看看,我反而会不高兴,你先是爹的儿子,然后才是我的小弟,你跟着我走南闯北的,俗说话父母在不远游,咱们是为了家人才游的,回来了自然要陪陪他们!”

    “三哥那我走了。”

    梁川笑着摆摆手。

    不多时,院子里几个人走了进来,挑夫两人中间挑着大坛的陶酒坛,上面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上面写着‘江阳’两个字。

    这江阳酒就是后世的泸州老窑,据说秦汉时期就开始酿酒了,千年传承下来,这酒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梁川看到这酒,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可都是真正的好酒啊,没有半点假的。

    “这些酒多少钱?”梁川朝挑夫问道。

    “回官人的话,这酒蒋老爷交待了,不能收梁川官人的钱。”

    “那行,诸位辛苦了。”

    酒挑到了灶房里,梁川打赏给他们每个人一点铜钱,他们欢喜地回去复命了。

    梁川去何保正家里转了一圈,他们家也早已扫洗清楚,女儿回了婆家,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是梁川却看出来了,何保正的家里透着一股子的凄清。

    到底也是没什么人啊。

    “你儿子回来了没。”

    这一句话就一柄尖刀往何保正心窝子里捅了过去,他又老了一岁,孩子还是没有回来。

    何保正叹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

    何保正的儿子春生离家数年,在外至今生死不明,每逢佳节两口子总是偷偷地抹眼泪,只怕听到什么噩耗。

    “老何也别难过了,明天到我那里去吧,你们老两口自己处着也伤感,我那里也没几个人了,你没有儿子,我也没儿子,咱们打平,凑到一团咱们自个儿高兴高兴,怎么样?”

    何保正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你没有儿子我也没有儿子,你那是还没生呢,老子的不孝儿子是不听话,这他娘的能一样吗。女儿外孙女也不在,算了明天就到他们家去吧,别的没有,肯定有好酒,过去搓一顿。

    “好!明天我带浑家一起去你那。”

第三百三十七章艺娘怀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今年春节整个兴化都比往年来得沉闷,乡民们元气大伤,自然没有了往年的气派。但是兴化军新立,新任知军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招揽大量闲散农民重新施建兴化的城墙,就是想着法儿让兴化百姓有一条活路,赚一点钱为过年和来年的生活做准备。

    大街上收官府出面,找商户买种花灯贴花装饰,春联买进来再免费发放给乡民,连兴化下面的几个乡镇也是如出一辙。官府有意之营造起节日的气氛,让人们忘了节日的悲伤,也希望通过官府买办的方式,让人们多赚一点钱,别看这些贴纸春联什么的,这些能解决不少的就业问题,而且能让百姓多赚一点钱,确实不是做的表面功夫。

    这样之下,整个兴化人们渐渐地忘了一年的悲伤,开始享受这节日的娱悦,春节的喜庆又重萦绕在兴化的上空。

    县城还有乡下较大的几个集市,大街上到处结彩搭棚,人们熙熙攘攘游赏。乡民们开始四处拜年、串亲戚,扯着几尺新布为自己量身做了一身新衣服,拿着街上兜售的各式小吃小食,提着花花绿绿的贺节物品,有人骑马有人走路,逢人道喜,四处一片欢庆。不少地方甚至早早搭起了社火的火堆子,还有大戏的木台子,就是为了唱一出戏让大家一饱眼福。

    “艺娘,今天家里的事你先别忙了,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等下跟我出去。”

    “今天年三十,你不在家里呆着,还要去哪里?”

    艺娘都有些怨他了,已经奔波了整整一年,每一件事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一年的最后一天了还不消停,给自己喘一口气!

    “上次高干送来的那口箱子呢,把里同的银子拿出来,等下你与我一起出去。”

    高干?艺娘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床下的那口箱子,梁川今天为什么还要动那些钱?

    两夫妻换了一身干净的皂青素衣,没有半点花色,就是极为普通的农家人的麻衣粗布,与路上行人的新衣华布完全不同,让人看着感觉都有点奇怪。两个人带着那一大包的银两,顶着春节里的寒风,没有带着其他人,独自出门而去。

    一路上村民们不住地与梁川打招呼,个个心里都是暗叹,三郎就是不一样,别人出人头地了,巴不得夜里还穿漂亮的衣裳,这三郎大过节的还是穿着一身粗麻烂布。

    “家里东西不是都买整齐了,还缺什么东西吗?”

    “不是去买东西,过年应该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他们却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团圆了,他们的家里可能很冷清咱们去坐一坐。”

    挂桃符,贴门神,贴年画,贴窗花,贴春联,贴挂签,祭祖宗,祭神灵,吃春饼,家家户户都带着笑脸,忙得不可开交。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有一堆炮竹的残屑。过年要放一挂红炮来清一清秽气。

    一路走了过来,每一个人家的烟囱里都飘出热腾腾的雾气,有钱的多置酒肉,没钱的节俭了一年,到了年节的时候,是该享受一下了。家家变着法子炸煮烹调,也差不至于再吃糠咽菜,过年也要吃点丰富的饭食。

    小孩子们手拉着手,围在地里快乐地做着游戏,嘴里唱着歌谣:“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

    面发,二十九贴春联。。”

    当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人们才会暂时忘记了温饱的苦恼,享受着这精神层面的愉悦。

    看到梁川来了,孩子们恭恭敬敬地停下来朝梁川问好着,一个个嘴时问侯道:“院长好。”这些孩子大部分是书院的孩子,他们敬重先生,也敬重梁川,碰上孟良臣喊先生,见到梁川则是道一声院长好,书院要等年后才重新开学,现在就是玩乐的最高兴的时候。

    梁川领着艺娘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这是何麓的一户普通人家,别人家都是人未到就能先听到家中的喧闹之声,就这一家里安静得出奇。别人家门口地上覆盖得满满当当的大红炮纸,门口挂着新的桃符,贴着新的春联门神,可是这家人完全没有。

    门上贴着两副子白色的对子,一点烟火的气息也没有,倒更像是刚办完一场丧事。

    “三哥,这家人。。”

    这种清苦的感觉艺娘是刻到骨子里的,以前她与梁川,两个人最惨的时候,也是整个世界都是快乐地着春节,就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有一饱饭,就算过了春节。

    “他们的儿子在山民乱中阵亡了,虽然家里还有儿子,可是年中死人,过年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呢?”

    梁川带着艺娘带拜访那些阵亡成管队员的家属来了。

    这一年他们无疑是悲痛的,整个凤山都沉浸在过年的快乐当中,但是这些阵亡兄弟的家属却高兴不起来,春联红纸红窗贴别人都换上了,他们却不能,青楹贴白联,白发送黑发。

    家中的孩子阵亡,这些家属一开始都十分地愤怒,是梁川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死的。可是后来赤荷的惨案才让他们看得清楚,这不是去送死,这是去保卫自己的家乡,大好男儿不上战阵,下场就跟赤荷的人一样,有战争就有伤亡,三个村子的人也就没有一个人敢再怨梁川了,山民到后面见人就抢,见人就杀,不拿起刀枪,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而且梁川做的也算仁义,他用自己的钱给阵亡的家庭发抚恤金,这可是人家梁川自己的钱啊,保护家园是大家的事,出钱却变成了梁川自己的事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三个村子的村民们看得破不说破,大家只是念着人家梁川的好,更没有一人敢说句梁川的坏话。

    梁川看着家里有人,让艺娘取了五两银子,然后走了进去。艺娘小步跟在梁川的后面,知道了梁川这此行的目的,本以为是买什么东西,才带这么多钱,现在她也心静下来,带着一种沉痛的心情深刻地体会着梁川的良苦用心。

    她现在才能体会梁川说的那句话,这钱不是他自己的,是属于大家的意思。梁川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钱是要这些丧子之痛的家庭做抚恤金啊。

    这家人一看梁川到来,先是一愣,再看了看梁川这一身装扮,脸上的表情,他们再也抑不住胸中的悲怆,春节里这哭嚎声声传百米,无不为之同苦。

    梁川陪坐着,艺娘站着,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多说无益更显得假仁义,把抚恤金给了他们,便准备离开。他们已经收过一次了,怎么敢再收一次!这分明是靠死人来赚钱啊,还不让人戳脊梁骨?

    梁川劝下来了

    ,这是自己的心意,想表达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一定要收下。他们才将这个钱收下来。

    这满世界谁都不在乎他们一家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只有这个孝义三郎还会记着他们,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水平。

    梁川坐不久,便出去了。带着艺娘三个村子与这些家里亡人的家庭一户户拜访了过去。当初招人的时候就有考虑,家里有两个男丁的才出人,就一个男丁再出点意外,这家庭也算完了。

    直到那包袄里的钱都散出去了,两个才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钱赚得再多有什么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是最美满的。”

    梁川好像是说给艺娘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天走下来心情有点压抑了,不知不觉感染给了艺娘,自己的手悄摸搂上了艺娘的小腰,狠狠地摸了一把。

    艺娘紧张得四下望了望,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瞧得四周无人伸出小手把梁川的大手一拍:“坏死了,回家再闹,这里不可以!”

    梁川是你越不要他越来劲,还是上下其手,在艺娘的腰间摸索,嘴轻声在艺娘耳边低吟道:“干嘛不可以!”

    艺娘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我不理你了。”然后小一阵小跑赶紧躲开。

    “呔!妖精哪里跑!”

    梁川露出一脸猪哥相,痴汉般在田间的路上浪荡地追逐着前方的艺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采花贼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艺娘哪里跑得过梁川,梁川三两步追上艺娘,将她一把抱住,逗得艺娘是又惊又喜的,这场合也太放肆了,但是梁川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哎哟”,艺娘突然胸口一阵恶心,顾不得梁川,弯着腰一阵干呕起来,眼泪也出来了,额头冒出小汗珠。

    梁川可没见艺娘有什么毛病,好好的怎么突然冒急症?梁川对这些家里人最怕的就是得什么病,现在可是有钱没药医,一个不小心就天人永隔了!

    梁川急得像锅上的蚂蚁,看着艺娘小脸儿煞白,恨不得替她受罪。

    “怎么了艺娘,你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艺娘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小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梁川的胳膊:“人家有了!”

    “有了,你有什么了?你这是要急死我啊!”梁川最怕听到什么病,他懂这些个人,有什么大事就怕他担心,不敢告诉他。

    “人家有身孕了!”艺娘的小脸转而绯红。

    “身孕?”梁川喃喃念了两遍,脑子短路了一小刻才反应过来,狂喜得抱起艺娘转了三圈,对着艺娘猛亲了几下:“真的吗?真的吗?你告诉我艺娘,我是不是要做父亲了!”

    如果说梁川是天,那艺娘就是地,是艺娘给了梁川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两个组建了一个家庭,慢慢地小钗杨秀沈玉贞等人加入进来,可是梁川还是少了点什么,他始终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骨血,就像羁绊一样,把他与原来的那个世界割裂开来,挽他留下来!

    梁川的声音如滚滚洪流,向四下扩散而去,仿佛要让所有人与他一起分享此时的快乐。

第三百三十八章知军来访

    现在梁川的事业越做越大,外面的莺莺燕燕天天围在梁川打转,男人没一个不会变心的,大家都替艺娘没孩子这件事操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为梁川添个一男半女,艺娘都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媳妇,大看在眼里梁川的身体壮得就像一头牛,那怎么会有毛病,极可能是艺娘的身子不行。

    幸福的消息总是传得相当快。

    大家顾不上喝酒了,把艺娘围中间,几个女人替艺娘高兴得眼泪流了下来,这个事情太不容易了。

    招弟心想本来都说好了,还把自己叫过来,原来这是头等大事,那自然是要回来喝一杯的。

    何保正拉住梁川,骂道:“你小子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平时都不告诉老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不是赶紧把大家叫到一起一起分享我的喜悦不是。”

    “来来来喝酒,今天一定要喝到尽兴,你小子,你知不知道多少为你这传宗接代的事操心呢?”

    何保正平日里也听那些做竹编的妇女在说一些闲话,无非是关于梁川身边女人一天一个不带重样的,可是这些个女人一个个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何保正听了把这些长舌妇臭骂了一顿,下次再听到乱讲这些碎语就滚蛋。

    现在可好了,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啦。有了一个孩子这心思也会更稳,不会天天想着走南闯北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玉贞,今天高兴,你唱首曲子给大家祝祝兴!”

    “东家,这么久了你都没教我一首新的曲子,你教我一首新的。”

    梁川乐呵呵地,说道:“好,今天我教你两首喜庆一点歌,你听好了。”

    “这第一首叫花好月圆,春风吹呀吹。。”

    梁川拿着筷子在碗上打着快板,自顾自的就高声唱了起来,大家没听过这么欢快的曲子,加上个个心里开心,竟然跟着梁川不禁地哼了起来。沈玉贞走到正厅的中央,跟着梁川的歌声跳舞起了欢快的舞蹈。

    “这第二首呢,叫做难忘今宵。。”

    美丽的人儿,悦耳的歌声,还有有曼妙的舞姿势,整个房子沉浸在快乐的海洋里,桌子上觥筹交错,除了艺娘大家都是放心地往肚子里一杯接着一杯,美酒最能助兴,梁川越喝越兴奋,和着沈玉贞的舞蹈不禁放声自己大唱了出来。

    感动,高兴,欣喜,各种心情交错在一起,能不放歌纵到天明吗?

    这个年三十梁川最后也喝得不省人事,怎么到床上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新一年的阳光好像怎么卖梁川的面子,大年初一的天就阴阴,外面还下起来了蒙蒙小雨,所谓春雨贵如油,这种天气是千金难换的好天气。

    “家里来客人了。”小钗进了卧房,给梁川打了一盆热水。

    大年初一都在拜年,今年这么早就有人上门来了。

    正厅里坐着一个中年人,目光如烛,条发分明,陌生

    的面孔梁川印象里在凤山没见过。旁边还站着一个很大条的在中年人,现在流行到哪里去都要带一个保镖吗。

    “小钗上茶,水晶丸子端一碗上来给客人尝尝。”

    这个人见梁川出来了,连忙起身朝梁川行了一个礼:“先生一定在就是孝义梁三郎了!”

    梁川见对方这么客气,自己不敢托大,把他扶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梁川没错。”

    对方这个人见梁川也特别好说话,立即自报家门道:“先生过谦了,三郎的大名现在在闽中远扬,兴化处处都有三郎的传说,小可是新任兴军知军段鹏,这厢有礼了!”

    “哟。”梁川后退一步,朝人家行了一个大礼,礼尚往来。

    “三郎果然一表人才,百闻不如一见,段某刚到兴化遍访兴化名士,早就听说了三郎的各种英雄事迹,这番前来是想找三郎出山,作为段某的幕僚。”

    梁川一听,心里就乐了,当初赵惟宪请自己去当幕僚都没有答应,这一个跟知县差不多的知军,又来请自己了。不是自己看不起他,而是自己现在压根就没有长留兴化的意图,清源那边还在等着自己呢。

    “呃。。”

    叶小钗端了一碗水晶汤圆上来,里面加了红糖,用慢火煮了半天,现在正是可口的时候。糯米香软,丸子入口即化,加上香甜的红糖,如果没能一点实力,这玩意还是吃不到的。

    “段大人远道而来,先尝尝这小吃味道如何。”

    段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小丸子,梁川的这个地方处处透着新鲜,连这吃食也这般精致,本来到别人家吃人嘴短,他是拒绝的,不过他有意朝梁川示好,要是拒绝了,那不是等于故意摆高了自己的姿态。

    段鹏也不客气,拿起汤勺舀了几颗汤圆放到嘴里。甫一入口,就被这感觉震惊了,味道香甜,汤水还冒着热气,在这种寒冷的冬天吃起来暖人心脾!

    “这小食竟然这么好吃!”

    “大人过奖了。”

    段鹏也不讲究了,三两下把一碗汤圆吃得干干净净。

    梁川看他落落大方,笑道:“大人这圆子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美满幸福,福气与大人同享。”

    “谢三郎吉言了,这味道如些香甜又不是饴糖不知是什么香料?”

    “大人,这是红糖,比饴糖更甜。”

    “哦?我听闻这糖价比黄金,不曾想三郎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之士。”

    梁川笑了笑,摆摆手道:“大人你想多了,我原来是一个乞丐出身,只是偶然间自己熬出了这红糖而已,并不是什么土财主!”

    “原来是这样。”段鹏心想我一来你就给我见识了这种好手段,果然是个藏在民间的大人物。

    “三郎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人说的是作大人的幕僚一事吗?不瞒大人,我无心仕途,闲云野鹤惯了,做起来力不从心。还是到处看看,做点小买卖更自在。”

    梁川

    这讲的是实话,不过他科举是考不上,而不是不想考,奶奶的,字拿不出手,去考试会被笑掉大牙。

    “我听说三郎眼下已到清源去做买卖了,这买卖做昨再大也只是贱业,所能帮助的不过聊聊数人,倒不如跟在本官身边,造福乡梓,整个兴化百废待兴,咱们一起为一方无数黎民请命,这才不失为堂堂男儿所应有的责任不是!”

    梁川知道跟他理论不过,这个段鹏一看就是个标准的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得圣贤书货与帝王家的忠君为民思想,可梁川接受的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新思想啊,跟这些腐朽的糟粕怎么能相提并论。

    商业在众人眼里就是低买高卖,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士农工商里,商业排在老末,即使做得再出色,终究狗肉上不了宴席。

    “大人教训得是。”

    段鹏以为说服了梁川:“三郎还是坚持已见?”

    “大人如若需要建言,草民可以与大人促膝长谈,但是小人志不在仕,这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请大人不要再为难小的了。”

    梁川讲得也很委婉,给足了段鹏面子,并不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段鹏知道这些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极为古怪,心知强扭的瓜不甜,只好将这事作罢,不过他听说梁川有建议,倒是想听听梁川有什么见解。

    “三郎有何见解,不妨说说。”

    梁川坐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段鹏道:“大人,我上街看到现在官府民间采购了许多春节的年货,为了让乡民们有事可作,揽民工去建城墙,这些都让利于民的大好事,也是百姓的福气,有大人这样爱民如此的好官。”

    “三郎恭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说一些实在的。”

    梁川顿了顿,硬下心来说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则下效,大人您自己做好了,下面的胥吏自然不敢乱来。吏治清明之后,百姓自然就能安心从事生产,兴化的生命力极强,不需多时会更上一屋楼。”

    段鹏听了梁川的话,深以为然,他是一个读书人,更能体会个中的道理。

    “兴化有百利而有一害。”

    “哪一害?”

    梁川看得出来,这个新任的地方父母官确实想听取一些意见,自己说的话有好听的,有难听的,他也不以为意,当下就更放心了,放开了说道:“这一害就是水害。”

    “兴化山多,山林物产不计其数,利用得当也是利民的好资源,水田旱田不计其数,应当因势利导,百姓不懂农时地利,官府应加以劝导。这样才不会浪费了这大好河山。但是水害一来老百姓一年的努力就随着南溪水滚滚而去了。”

    段鹏听梁川说到此节,眼睛骤然微缩。

    “南溪的水务是当务之急,不治水来年还年泛滥,南溪中下游纵然有这么多的良田,水灾一来百姓颗粒无收。胥吏趁机再掀风浪,山民愤怒还是会卷土重来,大人尽可以从这条河下手,南溪无虞,兴化则无虞。”

第三百三十九章重回清源

    正月里,梁川带着艺娘满兴化十里八乡,各个庙宇古寺烧香礼佛,就想祈个平安万福。艺娘已经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家里的家具但凡只要有一点棱角的,全都收了起来,或着用软布包着。家务家活全部碰不得,赤荷的孩子们自从知道了艺娘怀孕,烧炭的时候,也都是让艺娘看着或是少让艺娘看着,全方位多角度地把这个可人儿给保护了起来。

    年后梁川就不再向年前那样,到处去串门夜里去找人家喝酒,而是尽量呆在家里,陪着艺娘,因为梁川的时间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再动身去清源。

    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见到自己的宝宝。

    初二开始,后厢的煮糖房又开始忙开了,正月里开始下起了春雨,地里的甘蔗要再不收起来,就要从根开始烂在地里了。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煮成糖了就是大把大把的钱,正月里醉生梦死还不如赚点钱实在呢。

    郑若萦初一一过就越过了南溪,到何麓来找梁川。她也没心思再过什么年了,现在手头的红糖一千五百多斤,白砂糖近三百斤,是该想想怎么换这些糖换成钱了。

    郑若萦已经和郑益谦达成了共识,今年北岸所有的地不再种其他的粮食了一千亩粮食打出来的价值也不如一亩甘蔗榨成的蔗糖,全部种成甘蔗,北岸还有许多的荒地,到时候全部收购过来,也全部用于种甘蔗。

    何保正也看到了红糖和白糖的价值,手头也有几亩地,明年跟着梁川买一蔗苗回来=,地里全部改成甘蔗。所以明年的时候,不光是梁川自己手头的地,三个村不少的村民都盯着梁川的动作,跟在他的身后想效仿着赚一笔钱。南溪北岸甘蔗的种植面积将会番上好几番。今年只小试牛刀,到时候糖的产量也会完全不一样。

    书院的学生正月里陆续去给孟良臣拜年,虽然学生们平日里个个都不用向书院交纳学费,可是自礼有云,读书是要向先交纳东西的,不是收礼,而是师礼。孩子们有的提着鱼,有的拿着菜,或着是一刀猪肉,或着是一袋小米,孟良臣那个小草庐子都快要装不下了。

    山坡上的三百亩山地郑若萦已经让管家老蔡接手管辖,现在着手开始招募佃农,上元节一过就能破土开耕了,第一年地还比较粗,肯定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梁川交待了,尽心就好收成由天定,学院的支出也不是太大,粮食足够三餐自给,学院刚新盖成,也不需要什么修缮基金。

    山上的地是坡地,梁川给郑若萦描述了一种梯田的概念,甘蔗糖地需要把水围住锁起来,山地种不了甘蔗,但是种粮食还是可以的。

    北岸山多地少,与天挣命与地抢粮,这种发展方式是最合适不过了。

    今年的上元节兴化就消停了许多,去年还搞了一个灯会,今年段鹏没有再搞这些劳民伤财的事了,而是是休养生息,听取了梁川的意见,开始着手准备对南溪的河道进行治理。

    南溪南岸地势低洼,去年因为溃堤导致南岸的水稻田全部化为泡影。今年要是没有治理好,夏天溪水暴涨之后,一年的稻子又要白种了。

    梁川还跟段鹏提了一个为公非为私的小小意见,南溪上面的石马桥去年被溪水冲毁,村民们往来极为不便,希望官府可以休恤民生艰苦,为老百姓再建一座桥。

    正月十五过后,梁川将一切安置妥当,终于准备动身了。

    艺娘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她想跟一起去清源,梁川想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清源就怕不太平,人多眼杂,店里又人来人往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没怕追悔莫及。

    凤山虽然偏远,可是胜在清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逸的养胎环境,家里还有何保正自己的成管队员帮忙照看着,哪怕有什么事也不会是大事,请郎中也很方便,家里环境好,呆在家里是最好的。

    艺娘不像上次离别那般不舍了,现在她有了一个自己的念想,不用再事事想着念着梁川,摸摸自己的肚子,期待着自己顺利为梁川生下一个新生命。

    梁川叫来何保正,交待他几个重要的事情。

    首先是这个家他得帮忙看着,现在艺娘诸事不便,他可能要多担待着,家里就一个李初一,可是李初一人情世故远远不如何保正。何保正办事稳当,梁川放心。

    还有就是兴化这边的东西,梁川要让人运到清源的万达店进而去卖,这些竹编还有木炭虽然利润比不上糖,积少成多也是一样极为可观的利润来源,还有松花蛋以及竹编的收入,凤山的产业不多,但是也需要人来打理。

    差的就是一个跑腿的人,梁川想了想,这个人选最好还是何保正,顺便还可以把家里的情况捎给自己,别人这个事都做不来。

    何保正盘算了一下,也不用天天往清源赶,一季最多来个一两回,自己再叫一辆车货物多拉一点,这个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再说了自己的蚊香也可以放到梁川的万达店里去卖,清源那里人可比兴化有钱得多了,卖得多了,自己自然也赚得多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条蚊香竹炭之路就此打通了。

    小钗因为艺娘怀孕了,她与艺娘感情深厚,宁可撇下梁川也要留在凤山照顾艺娘,跟着梁川走的就只有招弟还有沈玉贞。沈玉贞也想留下来,可是梁川也得有人照顾,再说了沈玉贞以前都是别人照顾她的,这些粗活做得差多了,还不如便宜了梁川。

    郑若萦早早地就备好了车队,在南溪的对岸等着梁川。这一趟回清源,又是整整走了快两天。

    清源县城一个多月不见,整个县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大街上到那处张灯结彩,那花灯彩带的数量比兴化多得数不清,商户门前彩旌飘荡,生意大都已经重新开张。人们穿着各式的新衣裳,大街上春光无限。

    一行人走到承天巷,现在的承天巷因为有月台寺的存在,人

    声鼎沸,祈福的人们从正月开始到十五就没有停过,大家都是冲着罗汉显灵的神迹来的。

    因为香火的旺盛,带动了周边许多的生意,吃的玩的住的,慢慢也都复苏起来了。

    郑若萦刚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就暂时住在梁川的店里。万达店一个月没有开张,但是好在赵小品一直住着,不然光打扫双要花费不少时日。

    “东家你们回来啦。”

    赵小品期间也回了一趟螺城,过完年之后就把母亲一起接了过来,现在在承天巷后面的民房里租了一个小间,给母亲居住,螺城就她一个人,住着也没个照应。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还好吧。”

    “还好,就是书院那些小娃娃有几次想来找东家晦气,瞧见东家回兴化了就败兴而回。”

    “哦?这些吃饱了撑的,还想来闹什么事,妈的,他们的先生没教他们怎么做人吗?”

    “还有就是咱们的邻居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也有人找他们晦气,是不是咱们这里风水不对,怎么都流年不利?”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这个毕照升吃的是文化饭,这勾当相当的冷门,市场竟争都很少,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故琐事才对,怎么他也得罪人了?

    “我去看看。”

    梁川走出门去,径直走向毕照升的印刷铺去。

    这店铺也开张了,只是店里更冷清了,原来还有三三两两的师傅及徒弟在干活,现在就只剩下两个老师傅还在店里呆着,工具还有木板散落一地,一看就是没什么用心管理。

    “毕照升呢?”

    两个师傅一看是隔壁店老板,手指了指后间,示意毕照升就在屋里,话也没说,看来大过年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走进屋子里,毕照升一脸唏嘘的胡扎子,两个眼睛毫无生气,跟前摆着几个酒罐子,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大白天的就买醉,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毕你这是干嘛?大白天的,要喝酒晚上去我那里喝啊?”

    毕照升吓了一跳,这些天不见,连胆子也变小了许多。

    “梁川啊,你回来了。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老弟讲讲,说不定我有主意呢,你看看弘逸大师的那个破寺,不也是让我给搞起来了。”

    毕照升就像溺死鬼抓住了一根稻草,两眼这才恢复了一点生机,唉声叹气地将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倒豆子讲给了梁川听。

    原来毕照升的这家印刷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清源县城里还有另外一家印刷店,两家店互有竞争,已经是几代人的恩怨了。后来对方的店揽了几个大主顾,生意一发不可收拾,甩下了毕照升这家店好几条街。从前几年开始就开始挖毕照升的人,原材料供应商,还有顾客,毕照升被整得现在店里一点火气也没有,离关门就差一步了。

第三百四十章被人下套

    “别这副醉生梦死的熊样,白天是用来打拼的,美酒等晚上再喝,仔细收拾收拾,今天我刚来,晚上我叫上弘逸大师,还有一个朋友,晚上咱们四个人好好喝一盅。”

    要死要活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世上就没有烦恼了,男人面对问题应该迎难而上,而不是自怨自艾一味地逃避。

    同行的竞争而已,又不是什么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去上吊,开门做生意就是别人的虎口里抢食,别人岂会白白地把钱拱手相让?竞争是必不可少的,生意之道自古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勾当,就是做慈善那还有个竞争,生意哪里可能拱手送上门的。

    “兄弟哥哥这祖业可就全靠你了,我跟我老爹想了几天一点法儿都没有,寻死的心都有了,一家老小可是指着这门勾当讨碗饭吃,实在是走抬无路,天要亡我!”

    天下没有老天爷亡谁的道理,只有固步自专封自己不争气的理儿。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说白了印刷这门生意你做得那别人就做不得?

    梁川实在是反感这鸟人这副孬样,多说无益自己便回来了。

    店里已经收拾妥当,一桌子的菜肴干净而诱人,有菜有肉,兴化靠山吃山,山笋香菇大快朵颐,清源靠海吃海,山珍倒是也有,只是海味占了半道桌子,菜色还不是以前常吃的菜色。

    “咦,玉贞这手艺怎么突然变了?”

    “东家这是我娘做的,玉贞姐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干脆就让我娘来帮厨了,她有个差事不至于在家里闲得慌。”

    赵小品倒是个孝顺之人,他自己跟着赵发达也知道不知何时是个出头之日,索性自己起了个灶子,拉起一帮人马自己开干。

    发家的本钱说来倒也是一桩缘份,梁川教会了他砌新节柴灶的手艺,在他的手上是人见人爱,泉州府十里八乡走到哪里就没有一个说他一个不字,每个家砌完一孔新砌,不得紧工钱得算到位,还要拿出家底好酒好菜款待人家一番!

    赵小品的母亲做饭扫洗的粗活做得十分的到位,螺城的男儿好手艺,螺城的女人更是无双,品性贤良任劳任怨。赵母做完之后就回自己的租房,不会多嘴更不会多事,逢人总是一脸笑吟吟的,大家一来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赵小品一不嗜赌,二不淫邪,攒下一分钱总是拿一半给自己的老娘,剩下的一半自己攒起来。

    灶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个家庭都不必不可少的工具,大户人家每年烧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对他们来说,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花一笔小钱就能省下一大笔经济效益,哪个家庭不愿意呢。

    赵小品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这个简单的小工程攒下来的,仅仅是一年的工夫,他手底下就有十几号工人,个个都是螺城带出来的优秀师傅,手艺自然没得说,关键他们个个也是走投无路之人,赵小品给了他们一个生机,个个都是感恩戴德。

    人不缺锦上添花,需要的就是锦上添花之人。启动的资金有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弘逸大和尚一听说梁川回来了,心里那个高兴,梁川略施小计,一个腊月月台寺的香火连绵不绝,现在寺里收到的香火钱先是把月台寺的门面整饬了一遍,牌匾换了面鎏金大漆气派大匾,两扇木门门板换了上好的杉木大板,刷着朱红大漆。

    这个大善人可算回来了,月台寺一个香火几乎快断绝的寺庙,因为小小的事迹也变得门庭若市,连佛祖都要对梁川答谢。

    现在已经着给大雄宝殿进行修葺,大殿之内的佛像每一尊都用金漆全部粉饰一遍,金光佛气,只是最为神奇的那尊罗汉像则还是那些罗汉像,散发着浓浓而悠久的古朴气息,这尊罗汉像现在是月

    台寺的招牌了,刷成新的佛像了,那谁还来上香?

    寺里往后面又添置了一块地,讲钱太过于粗俗,信众们对于佛祖的尊众主动‘捐’了出来,这些原来是破败的民居,所以地价并不算高,弘逸打算扩大月台寺的规模,至少目前钱不再是问题了。

    这个也是梁川跟他说过的,寺庙没有其他的产业,要么买些田产,要么买些地产房产,日后要是再走下坡路了,卖卖地还是可以撑过一时的。

    “三郎旬月不见,春光满面,想必是家中事事顺意,独乐乐岂不如众乐乐?”

    生孩子的事情大和尚,怎么的?你也想一起乐乐?

    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的嘴特别能说,一个春节为清源城的富豪或为先人做法事,或为后人祈福,做了多场法事法会,有了罗汉的传说加上弘逸和尚那张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利嘴,上来就是各种谶语禅机,深奥的佛理佛论,然后又讲了许多玄而又玄的传说故事,引导人们礼佛向善,就是十世屠猪宰羊的凶悍之辈也给你感化得礼佛向善痛哭流涕!

    这些大户人家钱不缺,缺的是精神上的陶治,他们需要的是有人在精神层面上对他们来一番顿悟,对弘逸那是竭尽之礼遇。

    人靠衣装,佛靠嘴炮,这大和尚装起来,那可真是佛光万丈,说得这些从良恨晚的大户商贾人家恨不能当场剃度,跟在弘逸法师身后每天青灯古佛常伴佛祖左右。世人哪里会想到,这大和尚一转头这美食狗肉穿肠就过!

    梁川家又打牙祭!

    弘逸和尚来得最早,占了一个好位置,手上的筷子虽然没有动手,但是拿在手上就没有放下来过!梁川叫来郑若萦,郑若萦上次来就瞧见了这大和尚,跟着众人一起吃羊肉,现在酒桌上又看到他,虽然心中毛行的,但是却一点都不意外。

    弘逸瞧见郑若萦,他好酒好美食独独不贪女色,至今都是元阳之身。这个女人他也知道,不是梁川的妻妾,现在却住到梁川的店里,梁川的发妻至今没见到,肯定是放在老家,显是家中旌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只是拿梁川打趣道:“难怪三郎这么高兴,原来金屋藏着佳人。”

    毕照升最后姗姗来迟,一桌人好不奇怪。一个女人一个和尚,一个知识分子,还有一个农民。

    自古女人是不上大桌,可是郑若萦不想当个小女子,上了酒桌也丝毫不怵。弘逸和尚两个男人都认识,打小就开始吃肉喝酒,更不避讳。毕照升一脸苦相,梁川面带红光,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兴化凤山土财之女,郑若萦郑姑娘,打算也在咱这承天巷开一家铺子,以后咱们就是街坊了。”

    “小妹这厢有礼了。”

    “善哉,贫僧弘逸。”

    弘逸面对着酒肉竟然能面带慈悲,到嘴的肥肉悲天悯人,让人好不佩服!

    “在下毕照升。。”

    毕照升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店就要关门了,除了喝酒,其他的兴趣一点也没有,哪怕郑若萦是个大美女,现在也没有心思了。

    四个人各自介绍了一番,梁川说道:“郑姑娘身是女儿心比天高,精通商贾买卖,初来清源人生地不熟。晚上把大家安排到一起,一来大家认识一下,二嘛这个老毕碰上了点麻烦,人多法子多,咱们帮他一起想想办法。”

    毕照升见梁川一片良苦用心,不过还是心有戚戚,一个女人一个和尚,就梁川还算靠谱一点,这算哪门子的想办法。

    “毕施主碰上何事化解不开,不妨把事情说出来听听?”

    弘逸已经吃开了,郑若萦没动筷子倒是

    先问了起来。

    毕照升这才慢慢的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清源原有两家印刷坊,分在东西两街,西街的较大不过没有他们东街这家年份久,那家店主叫田恢。两家人竟争已久,他找人给毕照升下了一个套子,假装上门找毕家订了一笔在单子。

    这一单子是印刷一本名不经传的著述叫《儒行篇》,篇幅浩瀚,里面的字量几乎是平时接的单子字数五倍有余。毕照升看了这厚厚的一本书,估摸着自己手下的师傅徒弟咬牙日夜不停地加班,才能堪堪在约定的日期把所有的雕板全部刻好。报酬也相当的诱人,顾客出了两千贯大钱。

    而且违约的代价也十分巨大,一违约还得倒赔给主顾两千贯,这其中还不包括自己付出的劳力还有材料成本。

    毕照升清楚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进度,满打满算,要是出了一点问题,这个单子就绝对完不成。不过两千贯实在太诱人了,毕照升他也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不是他们毕家揽了就是城东的田恢家揽了,与其为对方添翼,不如咬咬牙自己干了!干完之后自己的就能再招更多的人,事业也会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一举超过他田家的印刷坊。

    谁知这契一签,腥红的指印一按,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首先是城里卖梓板的老货商一见毕照升过去调板,马上就苦脸说板货源没了,要调板也可以,加价,平时的两倍,甚至更高。毕照升一听头都大了,不买板这单生意就黄了,别家又没有卖板,只能忍痛让木商赚这个钱。

    接着自己店里的徒弟还有干了多年的老师傅,要么说自己生病家人生病,要么说干得不习惯,总是变着理由想辞职不干。好不容易解决了梓板的问题,这师傅的问题可就要命了。师傅徒弟跑了,干活的人不够,他们全家上阵也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前完成。总之走的走散的散,一家人拼了命也完不成这档子事了。

    再后来就是梁川看到的这副寻死觅活的鸟样。

    连郑若萦也听出来了,这个毕照升没掂量好自己的能耐,就人心不足想吞象,别人用一个小小的饵就让他上钩了,这个下单做雕板只怕与那个田恢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不光是要毕照升倒闭,还想要毕照升挖坟卖地赔得一干二净。

    弘逸看着这气氛有点凝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这个事两条路。”

    大家把筷子跟着也放下了,想想这个出家人的高见。

    弘逸高深地一笑,说道:“一嘛就是准备好两千贯,给人家赔就是了,以后做生意悠着点,总会好起来的。二嘛想着法子给人家把事办好喽,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大和尚的话听着有点高深,其实跟没说一个样。毕照升就是没钱,有钱还能让两千贯迷了心窍,换句话讲现在也是办不成这事,能办得成两千贯都进口袋了,还愁个屁。

    大家细细品味着大和尚的话,听着这话外的意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和尚,这个和尚现在可是隐形的大财主啊,每天寺里收的香火钱比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多得不行,难道。。他要借钱?

    “你们月台寺最近香火是旺,怎么的,大师你要普渡一下小生?”

    弘逸一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个咯噔,急辩道:“我现在修寺里的大殿,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说完,拿起筷子装作吃菜,哪里还敢再看他们狼一般的眼神。

    大家一看大和尚示弱了,知道没指望了,也有点失落。

    梁川倒是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在一起谈钱那就伤感情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第三百四十一章活字印刷

    毕照升连日来油盐不进,光靠着酒水续命,梁川说他有法子,立即就来精神了,不为别的,看着旁边大吃大酒滋润不已的大和尚就行了。

    弘逸以前那落迫的鸟样,比自己强不了几分,现在多风光,他的那个破月台寺都快赶上清源县城的悦华酒楼了,不仅香客多,连规模也慢慢地要变大了,现在说是又要盖什么罗汉堂,今非昔比啊。

    毕照升有了力气,这才想起来自己肚子饿得要前胸贴后背了。拿起筷子两个人抢食一般,吃得不亦乐乎。

    “老毕你的事我帮你解决了,这郑姑娘要找一坎店铺你可帮帮我多费心啊。“

    “三郎说的什么话,帮我了了这事就相当于是再造之恩,要我给你提鞋倒水我都心甘情愿。明天我就让我爹爹四处去问问,现在承天巷铺子多,不愁租不到。”

    毕照升姿态放得极低,满脸赔笑这也是走投无路逼出来的,好在梁川好说话,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要挟他做什么难为的事。

    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也是借这一顿饭拉帮结派,这个毕照升自己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不愁他不还给自己。

    第二天梁川去到毕照升印刷店里,毕老爹早早地出门去带着郑若萦去找铺子。铺子跑不掉,主要还是得跟铺子的所有人联系上,这就得花一点功夫了,更何况他们这里郑若萦不熟悉,有人带着什么事都方便。

    毕照升将两个老师傅召集到了一起,今天的毕照升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一改前几天的颓废,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明显是等着梁川的吩咐。

    “三郎,可就等着你了。”

    两个老师傅知道自己店现在是苛延残喘,他们不愁没有去处,只是跟毕老爹有些交情,不忍心在他们父子落魄的时候独自离去,如果可以他们倒希望跟着毕家父子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昨天毕照升一回来就格外兴奋,说是梁川有办法。今天一看这个年轻人不就是隔壁的那个年轻人嘛,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卖,整天游手好闲的,他能有什么办法。不由得两个心又悬了起来。

    “老毕,你原来家里的存下来的废旧雕板呢?”

    “三郎你跟我来。”

    毕照升家的库房里放着不计其数的梓板,片片乌黑,都是以前雕完存起来的。一片片叠加起来,看着有种像藏经阁那种瀚如烟海的震撼感。

    “这么多!”

    毕照升有些感慨,最值钱与最不值钱的是这些成品雕板了。说这些雕板值钱,里面的文化价值还有重刊价格不可估量,有的书板已经是绝板的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说不值钱这些板要是天天这样放着,还不如烧柴的柴禾呢。

    梁川心想,这些只有随便一块板流传到后世,都是一方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好宝贝啊。这些书也都是绝版书,后世看得的,哪一本不

    是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还只是一部分,一部书就要雕出许多板,光存这些板我们毕家在承天巷后面的巷子里还有好多的屋子,光是存这些板都用了好多空间。”

    “你们这些存了多少久,会不会招虫子?”

    “嘿嘿。。这种板子也是做棺材的。。你说呢。有些是市面上找不到了,别人也不舍得拿出来,要么去挖坟找古书,要么。。只有来找我们了,我们这些可是‘棺材板’啊,呵呵”

    梁川白了一眼,呃,做棺材的,要么觉得升官发材,要么觉得晦气。。。

    “太多了。真让人长见识啊。光买这些板子都要不少钱吧。”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一代代存下来的。哪怕是卖板子,现在也能卖不少钱,一块板子原来买的时侯近一百文钱,一次要几十上百块板,这都是钱啊!”

    梁川啧啧地说道,是不少的成本啊,难怪你们越做越穷,这行当越做越穷。钱都用到棺材板上了,不穷才怪。

    “老毕,新板子先留着,把以前的旧板子,挑出来,尽量挑那些板上雕字不一样。”

    “你是要上面的字都不一样的吗?要几块?”

    “对!上面咱们这些常用字就够了,不用太多!最好再挑那些书版市面上常见的,别人家也有的,不怎么珍贵的板。”

    “三郎你先歇着,自已喝点茶水。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毕照升带着两个师傅立即出门而去。良久,一个人背着好几块梓板气喘吁吁地回来。两个老师傅直骂娘,这些放了几十年上百年几代的老板子都快比他们棺材板还老的板子还拿出来干嘛?

    毕照升也不知道这些板子还有什么用,几十年来就没用过几次,书也没再版过,倒像是一次性的用品。

    梁川等了半天,看着这些板子年龄比他还大,有些可惜地说道:“把这些板子都锯了!”

    啥?三个人都愣了,要什么要苦心地保存这些梓板,就是念在这些老板珍贵,几十年也存下来了,就这么锯了?

    “锯了?”

    毕照升怕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锯了,不是当柴禾,你们要锯仔细了,字与字的间距要整齐划一,把每一个字都锯出来!”

    两个师傅怔怔地看向毕照升,这事他们根本不敢听梁川的,只能让毕照升这个东家做主。

    毕照升心里在滴血,这是传宗传下来折。当下是四面楚歌,如果这一关过不去,这些梓板也没用了。

    毕照升看看梁川,梁川一脸坚毅,又看看两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师傅,他们一脸迷惘。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梓板,两眼闭上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锯了。。”

    两个老师傅还站在原地,毕照升狠下心来,走到锯台旁边,自己拿起锯子,按着梁川说的

    横竖相间都一样,那木屑屑漱漱地雪花般落了下来,一块乌黑的梓板一会就变成了一块块字块,仿佛印章一般。

    完了完了,这都开始毁祖产了,两个老师傅心里一声哀叹,他们是外人还能再说什么呢,跟着也开始锯起了梓板。

    毕照升几乎是哭着锯着这几片梓板的,两眼通红只不过不让眼泪流下来。他默默地发誓,如果有着一日能卷土重来,他一定要把几块板再刻出来。

    梁川看着三个这副悲壮的样子,至于嘛,又不是大逆不道的事,几块板子都舍不得,人要懂得变通,这不是非常时期嘛。

    毕老爹从外面回来,一看三个人正在锯以前的梓板,一声惊天大吼道:“逆子你干嘛?”

    梁川好不容易看他们在干活了,这老爷子插一脚可别又半途而废了,那自己这个坏人就坐实了。

    梁川抢在老爷子跟前,把他拦了下来,转移话题道:“毕老爹今天铺子看得如何?”

    “这事先不谈,照升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给我住手。”

    两个师傅一听就停手了,毕照升低着头继续锯着。

    “是我让他们锯的。”

    “三郎你。。”

    “老爷子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不要激动,坐下来喝口茶消消气。”

    梁川将激动的毕老爹安抚下来说道:“老爷子放心,如果我这个法子帮不了你们毕家,这些板要多少钱我照赔就是。”

    毕老爹痛心疾道:“三郎这不是钱的问睛,哎。。。”老爷子懊恼地把头转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忙活了半天,这些雕板终于由一大块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字模。因为都是原来标准差不多的梓板上锯下来的,所以这些字体都一模一样,连字模的大小也差不多。

    “麻烦两位师傅照着你们订的要印刷的那本书里那些雕板上的没有字的,从新的梓板上锯下来字模,重新雕刻,懂我的意思吗?”

    两个师傅点点头,知道梁川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梁川的意图,不过照做就是了。

    “老毕你跟我来,带上几块板子。”

    毕照升拿了几块板子,跟着梁川走了出去。

    “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木匠店。”

    “去木匠店做什么?”

    “我教你给你的这个印刷法就叫做活字印刷法,你记住咯,以后你的名字可能会青史有名的。”

    毕照升听不懂梁川在讲什么,什么会青史有名?自己的爷爷太爷爷手艺可比自己好得多了,人们也是身死名消,就自己这几斤两也想青史留名?

    “我不指望什么留名,能把祖宗的产业保住百年之后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人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二章活字印刷2

    “你还记得你要印的那本书的版面尺寸吗?”梁川问向毕照升。

    毕照升稍稍一思量便想起来了,现在市面上的书板大小,排列字体大体都相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我记得。”

    “那你应该也认识这城里的木匠店吧。”

    “认识,我认识一家木匠店跟我们也算世交,我们以前经常有板也给他们的刨制,几代人的交情了。”

    “那就好,这个人应该不会跟你的对头田恢有交情吧。”梁川不希望自己做的事被人知道,因为这活字印刷法还是比较简单就能想得到的,被别人模仿过去了,就没有技术优势了。

    毕照升领着梁川,这家木匠店离承天巷不远,窝在小巷子里,生意倒是相当的红火。店门上连个招牌也没有,倒是屋子内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刻着两个字‘鲁艺’,店老板叫鲁固,也是一个几代相传的老木匠手艺人。

    鲁固一看毕照升来了,就知道生意又来了。

    “照升你他娘的还活着,我以为你都跑路了,怎么你那店还没关门啊,这大过年的也不来串串门,我都以为你死了。”

    鲁固讲话大声而直接,语言又粗俗,不过这种话听着让人舒坦,不是相熟的人绝不会这样说话。

    “死不了,不过也快了,娘的今天你可得帮我,老弟我碰上麻烦了。”

    梁川当即向鲁固说了装木字模的的木版框,这个做起来也简单,有点像后世的像框,至于尺寸规格就是毕照升报给鲁固。

    “就这点小事?不过你做这个干嘛?你向来只做雕板,这玩意怕是做不了雕板嘛?”

    毕照升看了梁川一眼,故作生意地骂道:“你帮不帮我这个忙嘛,不帮我立马走人,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话。”

    “切,等着。”

    鲁固笑骂了一声,然后就走进屋里,跟徒弟讲了一下,咣咣咣就忙开了。不一会儿就做了一个样品出来了,梁川也没多说,满意地拿着模具走了,还吩咐按这个版框多做出一批来。

    两人回到印刷店,梁川拿来锯出来的木字模,然后让毕照升拿出那本《儒行篇》,多嘴问了一句:“这书谁写的?”

    “好像是一个叫段鹏的写的。”

    “段鹏?难道是当今兴化的知军段鹏?”

    “好像是,说是一个当官的,哪里人我就没问了。这些人就爱写点文章著述,显得自己有水平,儒行篇讲论语,这书在咱们大宋很受欢迎,什么个人都想写写这本书的理解。”

    梁川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段鹏还有写书的本事,他怕是还不知道他的书都在清源出版了吧。

    儒行篇开篇鲁哀公问于孔子曰。。梁川照着文章里的文字,把木字模里面对应的模子找了出来,然后依序在模版里排列了起来,一整页的内容排得满

    满当当。

    锯的梓板数量有点多,所以得到的字模也覆盖了儒行篇上面的字。这些木字模放入版杠之前,先用锉刀修齐,统一大小高低,然后再进行排字。

    梁川拿着排列好木板框,字间的缝隙比较匀称,便再削出小木片隔着木字模之间,用木片将字模紧紧地卡在版框当中,使字模不会晃动脱落。

    毕照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做好的活字版框,不就相当于是一整块的雕板嘛。关键这一整块字模做出来才半天不到的时候,用的全是现成的字模。要是一块一块地慢慢雕板,这两天天才能雕出一块板呢!

    梁川拿来油墨,用纸一刷而过。儒行篇的第一页便工工整整地印在了那白纸之上。

    “这。。这就算完成了?”

    毕照升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相信梁川这一个门外汉从没有接触过印刷这一行业的,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印出一篇文章。

    “当然没有。”

    梁川印好一张纸之后,拿着刻刀把木片挖了出来,将所有的字模取了下来。翻开儒行篇的第二页,照着第二页里的内容,依样画葫芦,把字模又排了出来。

    乌黑的油墨往字模上一刷,白纸再次覆盖上去,第二页又快速地出现在了毕照升的面前。

    “我的老天爷!”

    毕照升看得手都有点抖,他做了一辈子的印刷,什么时候一天能做出两块雕板来啊,梁川随手一弄,就做到了他们不敢想象的这种难事。

    “现在看懂了吧,你与那个客人约定的期间是多久?”

    “三个月!”

    梁川笑了笑道:“现在我看用不了三个月,就是一个月你就能给人家交差了吧。”

    毕照升叫来自己的老爹,把梁川做的自己也演示了一遍,操作并不难,但是这种思维的转变古板的人根本想不到。

    毕老爹看完也连连赞叹梁川高才,脑子还有动手能力太强了。

    “有三郎这种印刷方法,不要说三个月,只需要给我一个月,跟顾客约定的书籍数量我们就能完成,到时候两千贯我们赚得妥妥的。三郎,你真是神人啊!”

    两个师傅做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印刷法,大呼神技,对梁川原来是想来破坏的印象一扫而空,看到梁川的眼神也大不一样,现在满满地都是崇敬。

    毕家两父子这样算了一下,照梁川这种方法自己再也不用天天要雕新的梓板,自然不用去木材店花大价钱进板了。而且操作简易,每一页数量印完,调整一下字序就能印下一页,速度是原来的两三倍不止!

    两父子互相看了看,三郎有这种手艺,要是也开一间印刷坊,那还有他们吃饭的地吗,就是抢也抢不过人家的生意。这种好方法,眼睛也不眨地就告诉了自己,自己可要怎么报答人家啊。

    “行了,

    方法虽然告诉你们了,可是你们要印的数量不小,也有得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梁川转身准备要走,看到两个师傅还在锯字模,走到他们边上说道:“师傅你们这些字模锯出来以后,可以把这些字体按偏旁部首分类一下,如部首是两划的两点水、单人旁的字放到一起,部道是三划的如三点水草实头的这些放到一起,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方便查找。”

    两个师傅恍然大悟:“这个主意好,不然几千上万个字模要找出一两个生僻字跟大海里捞针没区别,谢谢你的好方法。”

    梁川摆摆手:“好人做到底,我反正也不做你们这行,看你们东家人不错,不然这手艺可是价值万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给你们了。”

    毕家两父子听了梁川这个话,不是朝他们说的,但是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三郎今天别走,今天帮郑姑娘找好了铺子,这事也算有个眉目,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今天到我们家来喝一盅,也让我们表示表示。”

    “那行,晚上我就来吃你们这顿酒。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家了。”梁川刚走出门去,想了想说道:“哦对了,这个法子没我的同意你们可不能教给其他人,你那个顾客一看就是下套子害你的,他肯定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这么快把事给办好了。有人问起来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就说当时走投无路,去月台寺烧了一柱香,家里的书就印好了,知道不!”

    这事还不容易,现在月台寺佛法这么显赫,说出去信不信就随别人了。

    两父子乐呵呵的,现在完全没有了那种毁祖产的罪恶感了,反而倒有了一种把祖先印刷事业发扬光大的吐气感。况且梁川接受他们的好意,也让他们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梁川回到万达店里,郑若萦已经忙开了,把带来的糖还有生活用品,正朝着对面的铺子搬过去。

    郑若萦租的铺子就在万达店的对面,租金与梁川租的这家大致相当,郑若萦自己带着几个家丁伙计,以后就长住店里面了。

    郑若萦看着生意要开张了,跑来找梁川问道:“你说我这个店叫什么名字好?”

    梁川想了想,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这样吧,你的店就叫淘宝吧。”

    “淘宝?这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店里卖的都是宝贝的意思,我的店以后就卖卖蚊香竹编什么的便宜货,你大小姐不一样,一开始卖的就是红糖白糖这种高级货,叫淘宝不过分吧!”

    郑若萦本来想着叫什么郑记郑氏货行的名号,不过卖糖这事人家梁川也有份,自己一家独占了有点太霸道了,现在叫什么淘宝寓意也不错。

    “那就这样定了,你店里有这些个对联撑门面,你要不要给我也再出几个对子,让我的店也沾沾光?”

第三百四十三章装修糖店

    郑若萦的淘宝店开张了,但是吃住全在梁川的店里,店门一关,眼看着就跟梁川成了一家人,说他们不是睡一张床外人都不相信。

    她不怕别人非议,人家沈玉贞跟梁川住那么久了,也不怕别人嚼舌头,她更是无所谓。郑若萦心里想的是这辈子非梁川不嫁了,反正也不想嫁给别人,借梁川挡一挡晦气也好。

    何保正将三样货物一齐运送到了清源,雇了十来辆马车,将凤山积压了许久的竹筐竹编还有木炭运了一大批过来,现在店里面堆得整齐有序,原来空荡荡的店面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郑若萦的店里红糖也已经上架,两个店一左一右,在承天巷里都特别显眼。显眼是因为两个店卖的货都特别的冷门,一家卖炭另一家卖糖,都是难得一见的行当。两家的名字也是奇葩,万达倒还好,淘宝这名字,店里也没见什么宝贝,倒不如叫糖店。

    何保正来得匆忙,去也匆忙,几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连过夜也没有,就回凤山去了。

    送走了何保正,梁川看着郑若萦问道:“你店开了一两天了有没有人上门光顾?”

    “光顾的倒是不少,只是他们一问我的价格立马就调头走了。”

    梁川不明白她的意思,清源人可是识货的人,有钱人也多,怎么可能看到好东西嫌贵转头就走的。

    “怎么?”

    沈玉贞和赵母收拾着餐具,把空间腾给两个人,他们要讨论生意的事,又插不上话,干完活回屋子里去练字读书弹琴舒服多了。

    郑若萦说道:“客人进店尝了尝都说味道极佳。”说到这里,郑若萦自己都笑了,“但是他们一听我报上来的价格,立马就吓跑了。”

    “你报的什么价?”

    梁川一看这小妮子一脸贼相,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红糖一斤四十贯,白糖一斤两百贯。”

    郑若萦说得轻飘飘的,小眼神瞟着巷子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道。

    “哈?”梁川两眼发直,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郑若萦的话。

    他清楚地记得这娘们当初听到他报价时的震惊表情,敢情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她报的价格整整比自己的价格翻了一倍!

    “你。。。你知道四十贯和两百贯一斤是什么概念吗,你当清源人都是你家里圈养的猪吗,谁给你的勇气卖这么贵的钱?”

    郑若萦蛮不在乎地说道:“这路上运费人工费还有咱们的店租七七八八地加起来,多卖个一倍的价格不过分吧。”

    梁川正准备跟她理论,她手里的绢子一扬,说道:“我在清源县城里转了一圈,各大杂货店还有药店就没有看到一家在卖糖的,也就是说咱们清源就咱们一家,别无分号,卖贵一点咋啦,好东西别人有需要的话自然千金难求,别担心啦。”

    梁川快要跳起来了,额头满是青筋:“我能不着急吗,姑奶奶那糖有我一半的分红,你可别把生意弄没了!”

    郑若萦小嘴一噘,争道:“我可是听说这里的人一出手就是两千贯跟你买墙上的对子,两千贯啊这里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我这才两百贯好不好,你这就着急上火了,钱赚得多了你还过意不去了是吧?”

    “你。。你听

    谁说的。”

    梁川没想到这事都传到这女人耳朵里了,消息真快啊。

    “玉贞说的,我都没想到现在钱这么好赚了。早知道我也好好读书,比种什么地种什么甘蔗来钱快多了。”

    “好啊,玉贞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女人就是奇怪,原来可以两个人水火不容,现在倒是无话不谈。

    “带我去你店里瞧瞧,你东西要卖这么贵,其他的准备也跟得上。”

    郑若萦领着梁川回到自己店里,里面就摆着几个木柜台,然后放着几盒粗白瓷装的糖,给人一种单调乏味的感觉。

    “你这店也不装修一下就开张了?”

    “装修?”

    郑若萦压根不懂什么叫装修,看着自己店里的伙计,一头雾水。

    “就是咱们店有要格调啊。你既然要把咱们的糖卖出来一个天价,那就不能把它放在菜市里跟青菜豆角一起卖,那会掉价!”

    这个时代的人估计还没有后世精明的营销技巧,销售也是门高深的学问,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那你倒是说啊?”

    “这样,你去瓷器店里订一批高档一点的瓷罐,两百贯一斤的白砂啊,那可是比黄金还昂贵的食材啊,你见过装黄金贵重首饰的盒子就几文钱吗?赶紧都给我换喽,罐子一定要奢华,包装一定要高贵,让别人看到这罐子哪怕不买糖也觉得划算,拿回去算人都觉得倍有面子知道不?”

    梁川讲得唾沫星子都快出来了,郑若萦小声地问道:“那得要多少钱啊?”

    “钱?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你这东西真以为人家买回去会像咱家一样做汤圆吃啊,人家肯定拿回去送人的,价格你就加进去,要么就便宜卖,要么就天价卖,你也说了,整个清源蝎子拉屎独一份,还怕卖出去吗?”

    郑若萦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跟梁川的跟前始像一个未毕业的学生一样。

    “原来我不担心咱们的货,现在我真的担心会卖不出去了,这样得卖到什么价钱啊。”

    “这糖要防潮知道不,你的买的罐子不能缝,不然回头潮了这糖可就变成糖水了。”

    “还有什么要点?”

    “你这店里的格调太低了,感觉就是像什么都能来逛一圈似的,我告诉你,你门口苇编帘子挂一个,让外面的人看不见你这店里的情形。然后这些破烂柜子全都撤了,搬到我那边去。”

    伙计听梁川的口气越来越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就怕等下要上天摘星星月亮的。

    “都搬走了我这里放什么?难不成全部都放地上吗?”

    两个人正说话间,有一个人进店,眼睛四下探了探,看着梁川,又看着郑若萦,然后一脸茫然地走了。

    “你看看,店的招牌是挂起来了,可是没人知道你这店里卖的是什么药,人家都进到店里面了,你的伙计也不招呼一声,外面我看还得再挂一块招牌。”

    “什么招牌?”

    “写个‘糖’字,我那个店回头也要挂两个字万货,否则人家压根就不知道咱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都记下来了没。”

    郑若萦吩咐着自己的伙计。

    “还有刚刚说到

    哪里了,我的柜子都没了,那店里放什么?”

    梁川在店里转了两步,掂量了半晌说道:“放两个黄花梨的博古架,然后墙上字画挂两副,到时候我优美诗词给你两个,弄些假山盆景把店里氛围搞起来,玉贞来你们店里坐镇,搞个古筝弹弹琴,我就不信咱们店的生意红火不起来!”

    郑若萦笑了笑道:“那还是算了,其他的都好,玉贞就不要让她抛头露面了,你不能理解她那种脱离苦海靠皮相过活的滋味。”

    梁川突然想到自己有点忘乎所以了,考虑问题都是从自己的这边出发,郑若萦却还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没有身居上位的优沃,思考问题能顾及周全。

    “那就先这样吧。你去做招牌的时候帮我一起做了,记住我就万货两个字就行。”

    梁川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天陆续上门来问货的客商实在是多,清源港汇集天下百货,几乎每一样货物都能找到归属。

    糖这种商品的属性更加特殊。一方面甘蔗的产量太低,大部分老百姓都把这种作物当成一种零嘴,没有往工业制造的方向靠拢,另一方面制糖的技艺还没有发展起来,产量更是上不去。

    民以食为天,宋朝的老百姓们就对吃有一种狂热的痴迷,粮食产量上去以后,在粮食里面加入调料,糕点这类的小吃在大宋的街头也很兴盛。

    大户人家的需求就更不要提了,红糖可以用来滋补身体,诸如千金方,食疗本草等许多医学要典中都有记载,红糖能驱寒排毒,可以治疗宫寒不孕,甚至还能消除疮疖。

    郑若萦虽然把价格定得极高,但是这仅仅是起步阶段,将来市场打开以后哪怕是价格再高一点,有钱的人家为了彰显地位,他们会巴不得这价格越高越好!

    在红尘中闯荡,有时候就是会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忘了身边的人感受的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清源的夜色特别的迷人,这里仿佛是一座不夜城,到处灯红烟绿。其他的地方一旦入夜到了固定的时分多少都会有宵禁,现在的兴化军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清源四时灯火,几处城门盘查得严,还有巡城兵哨走动,对于宵禁倒不是管得那么严。

    梁川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笋江边上,江上万家渔火,已是夜色迷人,江上的海船大舰竟然接踵而至,一眼望去,无垠的江面上船只有序地排列开来,浩浩荡荡,无边无尽。

    一艘大海船靠近江边,下面就有无数的小舢板拼命划到海船边上。每一只小舢板上都有许多的船工,他们不知道谈论着什么,一只船留下来了,其他的船便离开了。

    码头上还有无数的船工,他们静静地等待着下一艘大海船驶来。

    后世的清源人无缘得以再见这种风光的景象,万国咸集千帆竟度,泱泱上国气象恢宏,古代东方第一大港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梁川坐在江边的堤岸上,看着江上万浩瀚,胸中竟然有一股子激烈的情绪在涌动。

    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多少人走过万安桥,多少船驶出笋江湾。

    东西的石塔还未看见,却已经忘不了这盛况。

第三百四十四章再遇故人

    笋江边上。

    梁川整理着心中的思绪,想念着家中等待生产的艺娘,想念立着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孙将要出生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江上清风徐来,寒风微冽,还夹杂着路人的琐碎笑语。别的地方都难得见到夜晚路上还有这么多的路人。

    这时,一阵醉意阑珊的声音从堤岸上传了过来,未见其人光听其声,这声音的主人舌头都大了,显是喝了不少的马尿。

    “哟,这。。这不是。。对子店。。的店老板叫什么。。玩意来着。”这话音一落,旁边的人哪着一阵轰笑。

    对子店?什么玩意?这么刺耳的话传到梁川的耳朵里,梁川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自己。

    梁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只看到街上五个彪形醉汉,脚下轻浮,寒冬里胸襟大开,嘴里含乎不清地称兄道弟,一看就是经常混迹于市井之流的无业流民,中间为首的赫然是那书院的不良学生唐介。

    唐介从摊子上拿了一只烧鸡,一大条蹄髈肉,腰里还灌满了一壶酒,亮着一口黄牙淫浪地笑着掏出几枚铜钱,整齐地码在小酒摊老板跟前,煞有介事地说道:“给爷找钱。”

    摊主战战兢兢地看着桌上那几枚铜钱,这点钱在摊上点份茶水都不够,这厮今天在摊子上与几个泼皮吃喝无数,竟然还想要找钱。。

    这种人梁川见得多了,收保护费还有地头蛇黑恶势力一般就是这样的勾当,打着买东西的幌子,实则强买强卖强拿硬要!

    唐介发现梁川!梁川自然也认出了唐介。

    唐介这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书生气,没有黑社会那么突出的匪气,可是乳臭的孩子装大人,非得跟梁川一较高下不可!

    “我当是谁呢,口气这么大都能熏死一头牛,原来是你个小娃娃啊,学生不能喝酒,你们袁先生教人有过啊。”

    梁川没看见天天跟这个腻在一起的文博彦,这两个人平时出双入对的,今天倒是转性了。

    “早。。早。。就想逮你小。小子了。今。。天你。我。自个送。。上门来。。看你还怎么。。狂!”

    “我没找你江上的风景不错,爷是在这里吹风。。”

    梁川的嘴里喋喋一不休地说道,唐介喝完酒,酒精的作用下,本来就没有半点耐心,现在更是火上浇油,微红的脸涨得通红,被梁川刺激得咆哮连连天:“给。。给我打!”

    与唐介一起的四个醉汉得到指示,他们还没喝得这么烂醉,都还保持着三分清醒,不过也是打着摆子围了过来,脸上露着狰狞,喝完酒撒撒酒疯最痛快了。

    五个人配合很有默契,呈半月型将梁川围在了中间,背后就是笋江,无路可退,一看就是平时没少用这法子围堵过别人。

    梁川转头看了一眼看身后乌黑的江面我,朝五个人笑了笑道:“大哥们我错了。”

    五个人本以为梁川会做困兽之斗,看梁川也是长得人高马大,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没想这个人只是个银样蜡枪头样子货,一上来就软了,还没打呢就求饶。

    江湖上的传统风气,打架一上来求饶从来没有好果子吃,越求饶对方

    不仅不会手软,还会越变本加厉,趁彼软要人命。

    所以五个人一看梁川怂了,那酒壮胆气骨子里的那股子匪徒流氓秉性就显露出来了,磨刀霍霍,松着关节颈椎,那脖子扭得咔咔直响,步步逼近梁川,准备给梁川好好尝尝挨打的滋味。

    五个人看着梁川的眼神有点轻蔑,放松了警惕,浑身大开大合,没有一点戒备。

    “给。。我。。打!”

    唐介的话还没说完,梁川知道自己的示弱已经麻痹了这五个小混混,顿时锋芒毕露,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看准机会,右手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最右边的一个混混。

    拳头带着劲风,就像一记重炮般,重重地砸在这个倒霉的混混左颔下。这个部位是连接着大脑神经,遭到突然的重创会使人突然晕厥。

    啪的一声。

    只见那个混子嘴里飙出了一条血线,当中还裹着两枚大牙,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奇怪角度扭曲着。人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嘭的一声,巨大的身子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嘴角涎出水许多泡沫口水,连抽畜也没有,挺尸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只是一招!

    一种游走在死亡线上的恐惧感瞬间支配了余下四个人的大脑,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装出来的外表完全不同,再不小心可能就要死了!

    冷风一吹,体内的酒精转化为冷汗,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了出来。

    这场打斗一开始,街上的行人已经跑得干干净净,官府允许夜里出行可是最忌讳夜里犯事,一旦被官府拿获,不由分说就是先一顿毒打。街往的行人生怕卷入这种无妄之灾,早就跑得不知所踪。

    梁川放倒一个人,立即收拳摆出一个格斗式。左拳在前,右拳在后,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脸前,这是入警培训时学到的格斗技巧,虽然在执勤中完全用不上,可是这里用上了。

    四个人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招式,再加上梁川一拳放倒自己的同伴,那个人有多少能耐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啊,竟然禁不住这么一下。

    “别。。别。。咱们。。人多。。一起上。。!”唐介这时候还在怂恿其他三个人。

    梁川哪里敢给他们机会,盯住靠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上前就是威力最大的两个摆拳。

    左右啪啪两下!

    这些个混混也是街斗练出来的,梁川的招式虽然古怪,可是拳路很清晰啊,竟然忙不迭架起小臂挡了下来!

    上面安全无虞,下面的门户就可就空荡荡了,梁川收起右拳,一记又准又快的直拳,往这个人的小腹捅了过去!

    噗的一声闷响,梁川都觉得疼,这一拳梁川是收了劲的,一不小心可能会打破内脏打出内出血,那是会伤到性命的,可不像打在下颔这种部位!

    那混子挨这一拳,连呕带吐将晚上吃的喝的一股脑全喷得一干二净,弓着身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又被放倒一个!

    三个人不敢大意了,一拥而上,一个擒抱梁川的两腿,一个抱住梁川的上身,唐介则趁机上来偷袭。

    配合得倒是挺快的,梁川脚下的功夫练过,身子一挪,脚下便闪了

    过去,但上身很快还是被锁住了。

    梁川挨了唐介两拳,打在身上微微一麻,手上用力一挣。梁川力量奇大,解脱技术用得恰到好处,上身也摆脱了纠缠,手肘一扬给身后的那个抱自己的混混就是一记重击!

    脚上飞起一脚,一脚踹飞攻击自己下路的混混,两个相继又倒了下去。

    场面上就只剩下梁川和唐介两个人还站在。

    唐介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抗揍,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气打了他两拳,他倒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现在下盘轻浮手上无力,喘都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你。想干嘛?”唐介一改凶悍傲慢的态度,倒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怎么是我想干嘛?分明是你小子带人找我麻烦,你们五个人打我一个还好意思问我想干嘛?我好像也没怎么得罪你,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梁川也是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横的吗,见谁不爽就想打谁?

    “你。。你他娘的。。得罪了。。彦哥。。就是。。得罪了。。我!”

    梁川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哥俩了,心眼子这么小吗。

    “反正也是得罪了,小子今天就拿你喂王八!”

    梁川一个抱膝顶摔放倒唐介,唐介完全顶不住。梁川抓起唐介的双腿的,倒悬起来将他往河堤边上提去!

    唐介这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嘶心裂肺地咆哮着,怎么可能有人的力量这么大,任他怎么蹬踏,就是挣脱不了。抓他跟跟小鸡一样,他的两只手想去抓梁川的脚,被梁川又踢了几下,哪里还敢再去抓他的脚。

    他的眼睛都能看到咫尺的江水只能喊道:“你。。你弄。。不死我。。我。。一定要。。”

    “不见棺材不掉泪!”

    梁川狞笑着就要把他泡到水里,冰冷的江水看能不能让这小子清醒一下。

    距离江面还有一尺的距离,唐介都已闭上双眼准备认命泡子。一只大手突然闷声不响地按在了梁川的肩上。

    “兄弟差不多教训够了。”

    什么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要是给自己一刀子,那自己就得去轮回了!吓得梁川一个激灵,丢下手里的唐介,转身戒备。

    只见一个身材匀称精壮的汉子面带笑容站在自己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个人梁川竟然认识!

    那次梁川被吴仁义拿了扔进兴化大牢里,石头也在里面,石头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梁川当时印象深刻,两个人的身手相当的了得。

    眼前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其中一个!

    “竟然是你!”

    “原来兄台还记得在下!”这个人微微一笑,“那日多亏兄台出手,否则我们兄弟的任务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山不转水转没想到适才又遇到仁兄!”

    这个人也记得梁川,还述起了旧。

    唐介一看救兵到了,立即又想发动反攻,这个人却没有理会唐介,对着他说道:“回去吧,大哥担心你让我们来寻你。”

第三百四十五章古怪老头

    当时因为事出突然,环境也比较特殊,在兴化大牢里梁川虽然对石头两个保镖的身份很感兴兴趣,可是毕竟没有了解的余地。

    后来出狱了再提这些事的兴趣也就淡了许多,久而久之就给忘了,没想到今天以这么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式再次重遇。

    梁川一开始就是震惊于他们的身手,还有他们的背景。

    在梁川看来,他们的身手完全不亚于李初一那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稳准狠的架式,现在跟这个唐介站在一起,还叫唐介的家人大哥,该不会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吧?

    难道以后自己要面对这样一帮人吗。。

    一想到这个环节,梁川立时就笑了。

    “兄台你怎么称呼?”

    梁川开始留意这伙人了,如果原来只是唐介几个小无赖来一百个他也不怕。现在这些人神出鬼没,身手又明显在自己之上,要是不留心,只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下秦京。”

    “原来是秦兄,小弟有幸。”

    秦京讲话斯斯文文,旁边的那个黑粗大汉则是一脸的凶悍,两人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兄弟有恩于我,晚上这事我也看在眼里,是唐介有错在先,挑衅兄台。只是以后兄弟路上遇见凡事留一线,对我这贤侄多多担待,不要让兄弟难做。”

    这是在梁川提醒啊,不过总算是一片好心,梁川笑道:“没问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也休怪我无情!”

    秦京细细玩味着梁川的话,无奈地摇摇头,他也见识过梁川的‘罕见’手段,还有临危不惧的那种果敢,绝不是一颗随便拿捏的烂柿子,梁川的身手迅捷凶悍,杀伐果断就是底子粗糙了一些,否则不失为一位高手。

    现在只希望唐介不要再脑袋发热了,不然有苦头吃了。

    “再次谢谢兄弟高抬贵手,秦某铭记在心!”

    说完秦京行了一个礼,看都没看其他几个混子,把唐介扶了起来往回拉,唐介还不依不饶,秦京与旁边的黑大汉两人别着他的手臂,由不得他不跟自己走。

    梁川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混混,扔下一句:“下次再来老子跟前闹子就劈了你们!滚!”

    一个美丽的夜晚就被这些人给搅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人了,你不犯人人都打上门来了,没有自保的实力,只能隐忍。

    第二天,承天巷万达店里。

    一大早的,梁川还在熟睡,招弟就来叫门:“三哥别睡啦,外面来了一个人怎么轰都轰不走。”

    梁川也里一咯噔,难道昨天唐介那厮这么冥顽不灵,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什么人?”

    “是一个乞丐!”

    “什么?大清早的哪有什么乞丐?我告诉你大清早就没有做乞丐的,要是大清早能起得来,有这份毅力,还会沦落到做乞丐吗,随便做份工种点地哪里会沦落到做乞丐?”

    招弟一听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那乞丐有点年纪了,怕是早上睡不着起得早,这年纪揽工也揽不到了吧。”

    梁川心想这清源人多林子大什么鸟都有,果然不

    像凤山乡下,乞丐想乞讨也找不到自己家去。

    大清早的,妈的,还轰不走了,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生意开始做了,麻烦也就来了。

    梁川下楼一看,只见大厅里坐着一个胡子泛白的糟老头子,身上的衣服都有磨得有点亮,脚下的鞋子看得见好几个洞,老人的眼睛很小,像两绿豆一样贴在脸上。

    赵小品的母亲给他做了一碗面的样子,老头子正抱着面吃得秋秋直响,面里没多少油星子,老头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看着是饿得不轻。

    “吃慢着,灶台上还一大锅,没有跟你抢。”赵小品的母亲心地纯良,给这个老头下了一锅面。

    要说这清源这地方乞丐也极少见,几乎是人人都有活干,少有所教老有所养,沦落到无家可归的人是极少。

    赵母端来又端来一大碗面,老头第一盆已经见底了,连汤汁都没有剩下一滴。

    “这面馋人。”老头子虽然一身破烂,可是身上倒是挺干净的,见赵母又端来一碗,朝人家施了一个委婉而客气地笑容,才从容地吃下一碗面。

    那一碗面的份量可不小呀,老头的身板不比那烧柴棒粗多少,怎么就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面!

    梁川漱洗完毕,慢慢地走了过来,看到老人吃白食吃得还挺香的,轻轻咳了一声,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头不动眼皮动地瞄了一眼梁川,煞有介事地说道:“年轻人你这喉咙有痰,这几天可要少喝点酒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这么自来熟。

    “吃饱了吗?”

    “还没,饱了几个月了,总算有顿饱饭吃,我可得把先前饿下去的都吃回来。”

    “那你慢慢吃,吃完记得把钱算一下。”

    老人哧溜地声吸着一大口面,梁川的话差点把他呛死。

    “咳。。咳。。”

    赵母还给他拍了两下背,生怕这老东西就这样走了。。那就太惨了。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才子,能写出这么多精美的对子,肚子里应该都是墨水,咋连容我一碗面的肚量也没有呢?”

    梁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小老头,没想到他竟然还识字,而且也留意到了自己墙上的对子。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每个人都来我这里蹭吃蹭喝,我都要好好招待你们,多少家底也不够你们吃,你看看你自己,我这么大的身板,一顿饭吃的还没你刚刚那碗面多。。”

    梁川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那老头干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了起来。

    等了半天梁川才说完,他三下五除二也把面吃完。

    “实不相瞒,我是来投奔你的。”

    老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投奔我?”

    梁川不由得狐疑地打量起这糟老头子,你能干嘛?还投奔我,混饭吃就混饭,现在连混饭吃都讲得这么冠冕堂皇吗?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老夫从蜀中走到你这里,走了快一年了。”

    几个人听他一番话,都有点吃惊,就这身材能从蜀中走到清源?路上不被狼叼走?

    “大爷,你早上是不是没刷牙,口气这么大?都

    快熏死人了!”

    这老头对梁川刻薄的话不以为意,这确实没几个人会相信。

    “老夫听说兴化有人造反,急冲冲地从蜀中跑过来,没想到一到兴化仗都打完了,闽人果然不善打斗。”

    梁川这才正视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老头白了他一眼,我再继续说下,要是被别人听到,你们这帮人脑袋都要搬家了。

    梁川心想也是,这老小子对老造反这种事这么势衷,要是等下讲一些大逆不道的反话,自己不得跟着遭殃。

    “你跟我来。”

    梁川将这老头子领到了灶房里,这里可就没有半个人会来了。

    “说吧,你是什么人?”

    这个老头的身份很神秘,说话谈吐也很不俗,如果真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那就见鬼了。

    “老夫我叫苏渭。”

    梁川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历史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还以为是什么青史有名的大人物呢,至少自己都没有听说过,就证明这家伙不怎么靠谱。

    “没听说过。”

    苏渭干笑了一声。

    “你几岁了?都快入土的人了,还翻天不成?”

    苏渭绿豆眼看了梁川一眼,笑道:“不也未偿不可吧。”

    这要是以前梁川也不好反驳,可是他看到了这个时代流传的推背、图,有一万种可能来解释推背、图里的内容,可是梁川是从历史以后穿越过来的人啊,推背的内容还真与历史的节点一致,他知道这往后百年都是平淡无奇的年景,造反也掀不起风浪啊。

    “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大宋好不容易有了当朝的太平盛世,往后也是太平盛世,搞这些劳师动众逆天而行的事就省省吧,没有什么结果的。”

    “我要是肯消停这辈子也不至于这么累了,不过我看这天下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太平,粉饰的太平背后是民乱四起,就连闽人都敢造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苏渭叹了一口气,便把自己的生平娓娓道来。

    原来苏渭自小就想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年轻时想去从军,可是受不了要在脸上刺字跟囚徒一样,便专心科举。可是谁知科举考了一辈子,也没考出来一个名堂,乱七八糟的杂书倒是看了无数,脑子也装着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

    苏渭从太宗时期一直考试,年年考岁岁考,怎么考就是怎么不中,策论房评经典史事时务,苏渭往往有自己的观点,想法很独特但是看在忠君主流的考官眼里,这些都是什么玩意?所以考到了当朝,还是一职无谋。

    考到穷途末路老婆都没讨到,家里的人也死光了,苏渭所幸破罐子破摔,就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大字:臣老矣,不能为文矣,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么交卷了,心灰心冷的苏渭正准备打道回府去种家里的几亩薄田老死家乡,谁知道竟获得天眷:“特给初品官,食俸终身。”

    这到了最后关头谋得了一官半职,苏渭还作了一首诗自嘲: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佳人问我年多少,三十前年二十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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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