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荡宋TXT下载荡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荡宋全文阅读

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一章丁谓赏识

    包黑炭知道梁川阅历广博,有许多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为了赚一点生活费在科举之前出了国子监来到开封府做一名抄写先生,每天这些狗皮倒灶的案件见过不少,但是大部分是和稀泥式的调解掉,否则就是大棒相加,一顿乱棒打出去。

    破案这种事就只有在戏台上和电视剧里为了演绎效果,编剧苦心孤诣地构思一大通,真实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技术手段去破案?

    他程琳同样读的是诸子百家孔孟之义,要破案那要学的是法医学刑侦学等专业理论,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他能破个屁的案!

    不过今天是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极少有像梁川这样精彩而细致真实地分析还有破案,真的是大涨见识。

    包黑炭到自己上次被骗的经历,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了破案缉凶这样极富正义感的事!

    连程琳都感到奇怪,汴京城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号人物,看着梁川的外貌也是其貌不扬,衣着更是朴素无华,哪里都没有一点文曲星君眷顾的样子,但是这谈吐这见识,还有那份淡定与自信,都让他侧目,这样的人早晚是一号人物!

    包黑炭更是感叹,要是梁川这样的人有功名在身,主政一方那将是多少老百姓的福气。

    堂上。

    今天的这两起命案发生之地距离不远。

    在开封府衙役进城寻找销售砒、霜的记录档案之时,梁川问田氏道:“案发之时你家中可有异状?”

    田氏怯生生地说道:“当天我家中不知何人乱闯,家里的布置摆设凌乱不堪,好像被人翻过一般。”

    梁川道:“女子闺房凌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偷情二是偷盗,田氏还有身孕偷情显然不太可能,田氏你家中有没有财货丢了”

    田氏道:“丢了一小袋首饰,其他并无失窃。”

    不多时,外面侦查取证的衙役匆忙赶回,对着程琳汇报了一通。

    程琳大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带蔡清池家中管事秦明。”

    秦明一直在躲在人群后面关注着案情,一听程府尹突然传唤他,吓得两脚开始打摆子。

    府尹程琳喝道:“田氏一介女流身怀六甲,大门不出二不迈,买那等毒物何用?城中药铺让载蔡家只有你一人买过砒、霜,说是想用来毒老鼠,田小娥没有做案的动机,大胆刁民,你招是不招!”

    梁川添了一句:“大人,小人大胆揣测,这下药的幕后主使应该是他们蔡家的正房大娘子!”

    秦明?大娘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堂上的角色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地出场,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明扑的一下趴到了地上,埋头说道:“回大人,这事是我一人干的,不关我家大小姐的事!”

    “我是看着我家小姐长大的,他自从进了蔡家整日郁郁郁寡欢,更因为无后受尽蔡家的白眼,我看在眼里,眼见这填房都要后来居上,日后还有我家小姐的活路吗?我想起毒老鼠时还有一些砒、霜,便想用在她吃的粥中,让她流掉胎儿。。”

    众人唏嘘,原来唱的是这一出争宠上位的戏码!

    因妒生恨,大娘子压迫小妾室,众人这才愰然大悟!

    好复杂的家庭恩怨,这还不是什么显贵人家,要是那种大户之家,明争暗斗更是可怕!这秦明小人物一个,却如此为主母争取,看在这些外人眼里,都替这下人感到不值!

    秦明在诉说着他们蔡家的恩怨,梁川则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杨二才的身边,程琳的眼神也被他吸引了过去。

    梁川在众人的议论之中独自蹲下来,在杨二才的身上按压了一遍,他的怀中放着一些硬物。

    梁川道:“大人搜一搜这杨二友的身怀之物,说不定会有所突破。”

    衙役在授意之下,从杨二才的怀中搜出了一包首饰。

    田氏所失之物!

    包括秦明还有田氏在内

    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不是田氏自己失窃的首饰吗?怎么会在这个杨二才的身上!

    梁川问秦明道:“秦管事,你将粥送与田氏吃食之时,田氏闺房失窃了没有?”

    秦明颤颤地说道:“当时是下人送到田氏房中的,没有听说过什么异样!”

    梁川说道:“那秦管事,你们家员外以前身子有没有什么旧疾?”

    秦明道:“员外他害心痛病多年,一直是靠药吊着。”

    梁川满意地笑了,朗声对着程琳道:“回大人,案情应该很明了了,按草民的推断,这不是两起凶案,而是一起,机缘巧合地一起凶案。”

    老百姓这下可炸锅了,一旁冷眼旁观,全程看着梁川表演的蔡管事都听得暗自震惊。

    如果不是这田氏害了自己堂弟的命,那这个事就要重新计较了。

    程琳也是眉头紧锁,道:“细细道来。”

    梁川道:“杨二才偷入蔡家盗窃,顺走田氏的首饰,又发现屋中有粥,这粥是秦明打算毒死田氏的,被杨二才一口将粥吃尽,然后人从树林子里溜了出来,不巧自己毒发,杨大眼也是倒霉催的,一击之下两力作用将杨二才给弄死当场。至于蔡清池嘛,依我看是他自身的心痛病害了,否则要是吃了砒、霜,死状定会与杨二友一模一样。”

    这番说辞虽说十分牵强,但是从目前的证据来说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这几条人命怎么算,真的要让他丁府管事当堂逼死这个身怀六甲的田氏,如果自己这样糊涂断案,只怕要激起民愤!

    这小子是个人才!

    古代的断案模实确实与现代依靠证据链的侦查审判模式不一样。但凡一起案件能说得通,里面没有矛盾的地方,老百姓便能接受这种断案,所谓断者不是真相而是民心民意!

    老百姓会关心这件事谁是真正的凶手吗?他们要的只是天真的太平,好人有好报,坏人得报应,大家皆大欢喜,仅此而已!对他们来说,这与其说是一起案件,不如说是一出戏!

    程琳身为政治老狐狸自然知道顺丁府蔡管事的意与顺老百姓的意孰轻孰重,心下大喜,梁川推理合情合情严丝合缝,根本没有驳倒的余地。

    当堂就葫芦僧断葫芦案依梁川的说的,只判了杨大眼几下杖刑,田氏无罪当庭释放,秦明杀人未遂,过失致杨二才毒发身亡,判了个充军。

    凶犯秦明忠心为主母,二犯杨大眼临时起意,无辜者田氏只是可怜的小妾更不当死,倒霉的只有那个进屋偷窃的杨二才虽是罪不致死却背走了所有的黑锅。。

    真真皆大欢喜!

    两起案看似不相关的案件就这件因为梁川的一个失态而宣布告破,老百姓们纷纷议论,这个小子真是好儿郎,有些门道!究竟是什么来路,可惜了这样的人物不是当官的!

    说实话,这结论连丁府的蔡管事都心服口服,说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老百姓的态度便说明了一切!

    蔡管事鼻孔里出气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走!”几个人家丁帮忙扛着蔡清池的尸身便离开了,那眼神还恨恨地看着梁川。

    包黑炭记完整个过程,一块舌头醮着墨水也变成乌黑不堪,不顾形象乐呵呵地冲到梁川身边,对着梁川说道:“梁大哥,咱们缘分不浅啊!”

    梁川心道,小子以后你也会当上开封府尹,这才是你的地盘,我只是路过而已。

    梁川道:“是啊,碰巧路过,进来看看,你怎么不去国子监?”

    包黑炭道:“当日收了你不少的盘缠,不过我不想坐吃山空,也出来赚一点辛苦钱,程大人正好看得上我,我就来抄点东西。”

    程琳将梁川唤到跟前,询问了梁川来历,这小子绝不是池中之物,连包拯也识得!

    程琳盛情邀请梁川留在开封府谋个一差半职,这样的人才实属难得。

    这只是过路打个酱油,梁川当然是婉拒了程琳的邀约,自己现在还有任务在身,不是来打工的,这高墙

    大院内的事以前自己经历不少,做得好就算了,万一做不好得罪领导,自己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马行街丁府。

    蔡管事气急败坏地回到府中,正巧碰上退朝回府的丁谓。

    丁谓觑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问道:“怎么?跟了我这么久静气二字都不会?”

    蔡管事碰上丁谓,那姿态就放得很低,腰低得快要贴到地面上去,今天折了参知政事丁府家的颜面,一顿训斥只怕是跑不掉了。

    丁谓的此时正值壮年,须发还是鲜亮的乌黑色,一双眼睛藏着无尽的世故,他的眼睛似是有眼疾,一双斜眼张目仰视,像是经常饥寒之人,看相的来说这叫猴形。

    虽有富贵前程之运,却无享福终老之命。

    此时的丁谓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梧桐。

    蔡管事不敢有瞒,流着汗将今天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审案经过了一下,他刻意突出程琳那个鸟官如何不将参知政事府放在眼里,极尽挑拨,在他看来梁川这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惹他的都是那个程琳,这口恶气不出他就觉得面子过不去。

    丁谓一听程琳的作派眉头只是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但是听到梁川的作为之后,眼睛突然射出了一道精光,对着蔡管事道:“这个人什么来历?以前跟某是否有过节?”

    丁大人脸上越没有表情,就表示他越不高兴。

    这是蔡管事对丁谓的认识。

    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不在程府尹身上,而是在那个狗胆包天的贱民身上。

    蔡管事道:“一概不知,只晓得他名字极为简单,叫作梁川,只怕还不是真名。”

    梁川,丁谓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当中。

    “再去开封府附近转转,要是找得到这人,将他带回来,我想认识一下这位聪明人。”

    丁谓自己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总是有一种互相吸引的魅力,所谓惺惺相惜。

    蔡管事的傻掉了,这是什么意思,丁大人好像很欣赏他,难不成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

    “是,我这就去办。”

    丁谓这个人很喜欢搞小团体,不仅自己要有靠山有组织,致仕的刑部尚书,同为五鬼之一的王钦若最早就是跟他一条船上的。只是这些大官都有自己的算盘,谋划到最后图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一条船也会凿成两半,现在两人就一拍两散。

    毕竟宰相的位置只有一个!

    丁谓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已经很难找到同盟的盟友,凡事大多要靠自己,自己又无暇分身,分身最缺的就是可靠而得力的人,梁川这样的人才就是他所需要。

    无钱无势未得志!最好收笼的就是这样的人!

    梁川刚从开封府里出来,没走出两条街,就被丁府的家丁发现了,蔡管事的报上了丁大人的盛情邀请,丁谓这个人也是相当的有名,有个著名的成语——溜须拍马,就是丁大人创造的。

    这本来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是这一帮同僚个个都是文骨钲钲的文化人,哪里受得了如此赤裸裸地拍马比行径。结果长官不兴,下属被羞辱,史家最高兴,他们可以大书特书!

    这一次遭遇成了丁谓一辈子抹不掉的阴影,两个人结下了梁子,也使世人看到了丁谓的人品。

    丁谓是真的有名!

    梁川知道丁谓的背景,更知道丁谓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要是他要为难自己,自己比面对赵宗谔还要头痛,要是他能帮自己。。对付起这些赵氏宗亲就简单得多了。。

    他请自己自己没有不去的道理,这个人不给他面子,让他记仇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且,自己将来打算在汴京发展,要是身上有丁大人的影子,应该就能省掉许多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梁川心里是这般打算,以毒攻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第五百一十二章转移阵地

    丁府的气派与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了赵宗谔这个纨绔的府邸,一个大帝国的副宰相的家果然是梁川这种出身卑微的草民不敢想象的。

    所有石头基本都是汉白玉砌成,红漆亮铜,青瓦红墙,恢宏壮阔。

    院子里的假山采自江苏太湖的太湖石,造型质朴典雅,太湖石可不一般,后世的宗徽宗运的花石纲就是将太湖石要运到汴京自己搭假山。

    丁谓这个人极具传奇色彩,他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琴棋书画诗辞音律无一不精,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能过目不忘,堪比明朝第一才子杨慎,也同样有这种特异功能。

    唯一的短板就是丁谓的外貌是真的差,长得跟猴似的,要是有潘安样的容貌,绝对背不上一个奸臣的骂名。

    国人自古以来就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以貌取人最是常见,就是这些当大官的也不能免俗。

    丁府九曲十八弯,进门就是气派的照壁,通体用白玉做成,庭院当中花园典雅精致,有苏式园林的特点,仿佛迷宫一般峰回路转绕得晕头转向。

    梁川由蔡管事的亲自引路,蔡管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跟他套近乎吧不合适,给他脸色看吧自己又没胆,干脆就多走两步,两个人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丁谓正坐在一张古琴前,古琴材质清亮,包浆得恰到好处,边上点着一炉上好的檀香,那味儿又纯又正,闻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

    蔡管事将梁川带到丁谓跟前,不敢打断丁谓的兴致。两个人小心地候着,一直到丁谓将一曲梁川不知名的古曲抚奏完毕。

    “大人,这位就是梁川。”蔡管事的恭敬地说道。

    丁谓眼皮都没抬,眼睛看着那把古琴,淡淡地道:“下去吧。”

    梁川很识趣地朝丁谓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丁相金安。”

    待蔡管事的走了,丁谓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梁川,显然与他意料的有些不一样,他本以为这梁川将会是个斯文柔弱之人,反差之大,有些意外。

    丁谓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道:“我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从一篇元夕佳作横空出世,结尾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堪称千古名句。本以为又是不出世的大才子,我大宋又将添一人才,细问之下,竟是出自福建路,殊不知闽人也能出如此佳才,作者更是不显山露水,借着观众之名才扬名海内,我真是老了孤漏寡闻了。”

    梁川也是一愣,这首词是自己抄袭辛大哥的,兴化那一场灯会自己邂逅了沈玉贞,又抄袭了词龙的作品,只是自己没想到,本低调震一震兴化那一些山炮就行,结果还是流传开了。

    当时自己并不刻意,难道自己的大名跟着这首词一起流芳远扬了吗?

    丁谓见梁川有点反应,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听你的口音想必是从南方而来,闽人之音晦涩难懂你算是好的,再听说你的名字,今天又在开封府大放异彩,想来这首青玉案应该就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这洞察力还有记忆力,以及推理能力都让梁川折服,看着这小老头子精瘦精瘦的不出众,胸中藏着大沟壑,看来有点东西!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梁川既然来了,又有心想与丁谓相交,就不想再隐瞒,必要的时候显示一点实力人家才会尊重!

    梁川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呃,算是吧。。”

    丁谓喟然大笑道:“什么叫算是吧,是你写的便是你的,文人最重风骨,断人窃人诗词张冠李戴之法,有才无才本相还是分辨得清,你这小子不会恃才傲物,也算是可造之材。”

    梁川受宠若惊,赶忙朝丁谓又行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丁大人当世鸿儒我这等黔驴这技不敢在大人跟前班门弄斧!”

    丁谓拍人家马屁很利害,也喜欢听人家拍他马屁,他自认梁川这首诗这等佳句自己创作出来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梁川不会自矜,很是不错。

    用人

    当以攻心以为上!

    丁谓放下了身段,很亲昵地跟梁川说道:“梁川可有花名昵称?”

    “小子排行第三,家中均称三郎,大人可直唤我三郎!”

    丁谓颔首道:“三郎可有功名在身?”

    这称呼一变,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梁川摇摇头,很不好意思地回道:“并无科举之意。”

    丁谓小睨了梁川一眼,见其不动声色,故作大惊地质疑道:“有这等天纵之才,状元之资也不为过,怎么无意科考?”

    梁川脸上微红,实在有些拿不出手,羞着脸道:“说来惭愧,草民更醉心于钻营一道,身上沾满了铜臭味,再加上未曾有名师指教,这一手狗、爬字实在入不了丁相的法眼。”

    商人在大宋虽然许多人赚得富可敌国,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还不如一位秀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能写出这么好作品的人竟然是一个商人,连丁谓都不怎么相信。

    像梁川这样的人才,哪个家族会轻易放弃,就是用钱砸也要砸出个功名,东华门留名才能光宗耀祖,做商人钱赚得再多,到头来还不是让自己的子女去发愤读书,以期赚回功名,梁川的做法实是背道而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好不糊涂!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穷二白还没有起步的梁川,自己考量一番也发现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这样的人他最满意,自己只要吩咐一声,这小子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就是真正为自己所用之时,这样的人对自己也会忠心!

    结果这小子想赚钱?

    赚钱是这么赚的?把官做大了不是钱来得更快更多,哪个商人敢跟当官的犯犟?这小子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但是这样的人从自己手头溜了还是太可惜!

    丁谓不无失望地道:“既然三郎你身无功名,可想到本相帐下为本相出谋划策?”

    又来了,是个人都想要自己替他们卖命,自己是廉价劳动力吗?

    梁川想了想,丁谓不一样,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拒绝了丁谓等于是不给他面子,以后自己的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梁川连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拜倒在丁谓的跟前,说道:“能为丁相分忧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分,小人求之不得!”

    丁谓很满意拍了拍梁川的肩头,轻轻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三郎我最近新作了一曲蝶恋花与你一齐鉴赏一番如何?”

    梁川有些意外,道:“丁相言重了,小人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在此置喙。。”

    丁谓转过身去,看着庭院中的即将绽开的秋菊,缓缓地吟道:

    “十二层楼春色早。三殿笙歌,九陌风光好。

    堤柳岸花连复道。玉梯相对开蓬岛。

    莺啭乔林鱼在藻。太液微波,绿斗王孙草。

    南阙万人瞻羽葆。后天祝圣天难老。”

    梁川虽然没听过这道词,词艳曲媚,处处透着一股子奉上欺媚的调调,梁川虽然不感冒,被献之人应该很是喜欢,能让丁谓去拍马屁的,除了今天皇帝,还有其他人吗?

    但是梁川转念一想,现在的这个皇帝仁宗陛下可不是原来那个好求仙梦长寿的真宗皇帝,他对这一套玄之又玄的鬼神之学可一点都不感冒,甚至是强烈地反感,拍马屁要是拍到了马屁股之上,那不是完蛋了?

    思虑一番,梁川咬着牙还是低声而坚定地说了一句:“小人斗胆多问一句,丁相是要将这词送与何人?”

    丁谓的神情定在那一刻,梁川没有夸赞他的诗词好,而是提出了一个反问,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合时宜,话中似乎还有话。

    “词意不雅又或是结构不对仗?”

    梁川说道:“如果这词要送与贵人。。”

    梁川偷偷看了一下丁谓的眼神,他脸色如平湖秋水,稳丝不动。梁川没有点明贵人是谁,但是丁谓聪明绝顶,早已

    了然。

    “如果要送与贵人似乎不妥!”

    丁谓眼睛冷冷地看着梁川,口气似乎淡了一分道:“三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本相想了解一下。”

    梁川说道:“当今贵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位崇道礼仙的那位,贵人务实精干锐意进取,求在天下苍生福泽温饱而不是天上玄虚,将这首词送与贵人似乎。。”

    梁川的话说得直接又婉转,丁谓外号丁玲珑,最擅揣摩圣意,当年自己还要低着头做人的时候更多是无奈而已,什么事情都要周密地考量多次,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现在没人敢跟他造次,说的好的坏的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自己感觉好太久了,自然把当年艰苦岁月好不容易养成的一些‘好习惯’忘了。

    丁谓眯着眼看着这个第一回接触自己的初生牛犊,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想来数十载的宦海生涯,多少人对自己都是拍马不及,诤言直诉的他可是第一人,他倒不怕得罪自己!

    罢了罢了,自己宰相肚里要是连他这条小船都容不下,还有什么人肯来投自己?

    丁谓唤来蔡管事道:“蔡门,你领三郎去安顿下来,挑一间最好的厢房,以后三郎与你互相配合,内事你决,外事听三郎的,我知道你这些年里外操心着不少事也忙不过来,现在有三郎帮你分担,两人要尽心尽力,三郎有事尽可直接来寻我。”

    蔡管事一愣,外事问三郎?

    外面的事可多了!事情不多自己去哪里捞油水收人情?现在丁谓让自已只负责府中的事,变相的,自己相当于被关起来了,外面采买监造的事情一大堆,个顶个都是肥水大大的差事,这。。这他娘就都没了?

    “大人!。。”

    丁谓眼中闪过一道极为凛冽的寒芒,钢刀似的从蔡门身上刷过一般,吓得蔡门身子一阵哆嗦。

    什么时候自己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丁谓甩了一下大袖转身而去。

    奶奶的,还有这种好事,一来就天上掉馅饼,还是一块大肉饼!自己一口直接吃成一个大胖子!

    蔡管事,哦不蔡门,这名字真他娘难听,这厮在开封府张雅舞爪的那样子够神气不,全仗着丁谓的势!自己还怕在汴京要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这好事来得这么突然!

    梁川激动地搓搓手,虽然他知道日后这个丁宰相下场与前任寇准差不多,可是至少目前这棵大树还是很安逸的,遮风挡雨都是小事,呼风唤雨都不过分!

    “蔡大家的,不知道你要把我安排在哪里呢,我还有几个家眷还有随从,要不这样,给我随意整一套就行,方位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越偏越好,最好偏到永远见不到丁大人,免得给丁大人添堵。”

    蔡门一听,自己还恨这小子恨得牙痒痒地,怎么他自己卖起乖来了,不对劲,难道是要向自己示弱,等自己真把他安排到那种偏僻角落,他再去向丁大人告我黑状,这样好挤掉我?

    想到此节,蔡门悠悠地说道:“丁大人既然交待了要提携照府你,想来日后对你也是有所希冀,咱们都是替丁大人卖命的劳碌命,怎可如此轻慢,传出去还会说我们丁府排挤新人呢,岂不名声扫地?”

    梁川还真没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他巴不得丁谓忘了自己,自己顶着丁府人的名头已经够响了,再多事就没有必要了。

    有这层便利的关系,自己在外面行走将会方便许多,他没有迟疑,郑若萦被他安排在城西的农庄里,城偏不安全不说,毕竟不是一处安稳的栖身之所,这丁府天子脚下,又有大树乘凉,估计整个大宋找不出一个人有胆量来闹事。

    事不宜迟,梁川当夜就安排着转移郑若萦,连耶律罕等人也一并带进丁府,这地儿是真他娘的好!

    郑若萦本以为梁川是出去寻人准备开张做美容生意了,自己辛苦收了一天的屋子,下午就被告知不用忙活了,咱们要挪窝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醉金赌坊

    蔡门还是有点分寸,没有在这种小节骨眼上跟梁川过不去,给梁川安排了一套上好的厢房,房厅家具一应俱全,丁府里有自己的灶房,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去处。

    郑若萦看着丁府的气派,下巴震惊得快合不上了,他们郑家虽然在凤山算是大户,跟这丁府比起来,连个茅房也算不上。

    梁川真是绝了,一系列神操作让她惊得目瞪口呆,先是得罪了一个郡王,然后又傍上了一位副相,在汴京都能拉上这们的关系,这才出去半天的功夫啊,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他这条大龙进了汴京这片大海,只怕要游得更欢。

    丁府的家规极严,上下等级规定堪比大宋律法,一旦稍有僭越就直接逐出府去,更有甚者直接扭送官府!丁府里也不是随意走动的所在,下人有限定的区域,也就蔡门这样级别的人才有到处行走的权力。

    现在多了一个梁川,梁川一来丁谓就给了他极大的权利,可谓是知人善任大胆放权,对梁川的底细都还没怎么了解就给了梁川如此巨大的权力,不知该说他是胆大还是做事大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丁府里拎出一个下人来都是个个趾高气扬的姿态,他们走在大街上更有一种无人敢惹骄横,当今朝廷谁都知道,得罪丁谓没有好果子吃,打狗还看主人不是?

    家里分一等家丁,专门就是伺在丁谓身边还有专伺亲眷的那一批一人,二等家丁负责跑腿,三等家丁就负责劈柴挑炭这些苦活,像梁川这样的,现在算是府中的管理阶层。

    第二天蔡门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郑重介绍了一下梁川,梁川招了一眼所有的下人,这些家丁还有下人全部靠衣服的颜色来区别等级,扫一眼极为明了,蔡门介绍完,众人齐齐喊了一声:“梁管事!”

    梁川被叫得不好意思,自己管个屁事,巴不得清闲一点。

    梁川在众人面前也极给蔡门面子,这个管事的权力被自己分了一半,不能让他在自己原来的手下们面前折了面子。

    梁川朝蔡门客气道:“蔡大家的,虽说丁大人让我管管外面的事,可我初来乍到许多事也没交割清楚做起来不免疏漏,眼下还要大管事的多担待,等我看得熟了再接这一担子如何?”

    蔡门没想到梁川这么客气,眼角余光撇了一眼众人,好像在说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眼下还是我说了算。

    蔡门拍拍梁川的肩膀,用一种极为赞赏的口气说道:“为丁大人卖命都是你我份内之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分这么多彼此呢,大哥替小弟分忧是份内之事,这些事就不用再多说了!”

    众人看着他们的表演,心里只认定一个主意,这个新来人的怕蔡管事,以后只怕还要巴结这个人。

    介绍了一番之后梁川随手叫住了一个下人,看了他身上的衣物,绿色的,代表的是二等家丁,这些人就专门在外面跑腿的。

    梁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人愣了一下道:“小子进了丁府就销了户籍,现在丁府赐名念修。”

    据说丁府里现在的人排辈也有规矩,是按着绍念显扬建道敦安这八个字的辈分排下来的,不过八个字才用到了第四个扬字辈,毕竟丁府也是新晋的显贵,想要源远流长,底蕴还差了一点。

    梁川道:“城中哪里的水粉胭脂不错的,帮我带一点回来。”梁川从怀中掏出一些钱,递给了念修。

    念修拿着一串钱,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狡黠,嘻笑着道:“梁管事的放心,这心不劳你老费心,您就歇着,我去去就来。”

    梁川来本想着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刹子,但是看到这念修那透着邪气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有事要发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中午丁府的灶房送来饭菜,梁川看了一下,梅菜扣肉,蒜蓉河虾,还有小排炖香菇,还有几碟小菜,精致可口,就是主食是几个雪白的镘头。

    管事吃的也太好了吧,梁川多问一句,下人吃什么,他们说那至少也比外面小门小户的吃的强吧。

    小门小户,梁川心中苦笑,东南沿海人民的生活条件还算好,当初自己家还吃了好久的小米粥,一口肉也没吃上,在这汴京,鸡犬升天,连最下边的下人也比普通的老百姓活得好。

    梁川更是知道,在西南和西北,那些个地方诸如范殿元他们连活命都活不下去,一口小米粥都是奢侈,对他们来说,汴京下人的生活,他们做梦都不敢多想。

    郑若萦在凤山,他们郑家平时也极少这样吃法,有刀肉就很下饭了,听着梁川说的,啧啧惊奇。

    饭才刚刚吃完,下人就急急地冲到梁川的厢房门口,在门口叫囔着:“梁管事,出事啦出事啦!念修让赌坊的人扣起来了!”

    梁川朝郑若萦看了看,放下筷子,说道:“咱们才落脚第一一天,屁股都没捂热祸事就从天上来了。”

    郑若萦有些担心地说道:“没事吧?”

    梁川道:“放心,这只是蒙蒙细雨,暴风雨还没来得这么快呢?”

    梁川的脸上风轻云淡,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听得郑若萦揪心不已,这里水深复杂,情况比兴化清源错综百辈,随便得罪的一个人都能让自己这些人万劫不复,他为了自己犯险就算了,现在还要与这些牛鬼蛇神缠斗,自己好担心。

    梁川起身出门。

    下人们不怀好意地看着梁川,脸上纷纷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实际梁川一眼就看得见,他们眼睛里都藏着笑意,准备看自己的笑话呢。

    一股无名之火从梁川的心底燃起,为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人安的都是什么心,没事非拿自己的蛋蛋往石头上撞,这不是脑残是什么?

    他们真以为自己整不了他们吗?不怕死的就尽管来吧!

    梁川冷冷地说道:“详细说来?”

    这些家丁就将念修被赌坊扣了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梁川听得更是光火,妈的,让这个鸟人去买胭脂水粉,他拿了钱竟然去赌博!

    胆上长毛了吗?

    梁川从鼻孔里出气,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问道:“以前有人敢扣留咱丁府的人吗?”

    下人们你看看我看看你,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不过曾几何时有谁敢跟丁府过不去?

    “回梁管事,没有!”

    梁川说道:“很好,让兄弟们带上家伙,跟我去要人!”

    一伙人拿着枪棒,这是些平日放在府中,看家护院用的家伙,丁府的家丁杀气腾腾地走在汴京大街上,市民们都认得丁家的衣服,唯恐避之不及,梁川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头,更是气势如虹。

    扣留念修那撮鸟的赌坊,位于马行街的南面,与丁府是同一条大街,马行街南面各种烟花柳巷,所有享受的享乐的应有尽有,显尽汴京一切浮华,是汴京最热闹的所在之一。

    赌博一般为历代所禁止,汴京天子脚下,这家赌坊的门帘上写着两个大大的赌字,像一只吞金巨兽一般,吸纳着四方的财货。

    梁川看了一下,这赌坊高约三层,还有亭台楼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醉金赌坊。

    纸醉金迷?

    门口出来的赌徒无不是垂头丧气的,进去的则是脸上带着病态一般的狂热,好像要从赌坊里赢走当初自己砸进赌坊里的钱。

    赌坊的打手见梁川带着人来势汹汹,立即招呼着人涌了出来,梁川飞起一脚踹飞了带头的打手,冷冷地撩下一句话:“我们丁府的人在哪里?”

    这一脚彻底让梁川带来的下人家丁们长了见识,他们原以为梁川是靠小聪明上位的角色,没想到这武力值这么爆炸,醉金赌坊可不是一般的小赌坊啊,前景深厚财力磅礴,他问也不问就把对方的人打了,仗着难道是丁大人的。。。?

    打手们惊呆了,他们看着丁府的人霸气如厮,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梁川没跟这些小的多纠缠,径直进了赌坊。

    自古赌坊赌场就一直要防着有人闹事,事情闹大了赌坊就白开了。

    梁川带人进了赌坊,君临天下一般扫视了圈赌坊,里面赌桌无数,热闹喧天,买定离手吆喝声不绝于耳,咆哮怒骂狂喜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人生百态尽显淋漓。

    角落里念修被人打得七荤八素,生死不明地被绑在墙角的立柱之上,这一幕梁川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大部的人都沉浸在赌海中不可自拔,只有几个还算清醒的人扭过头来看梁川。

    有热闹要发生了。

    正中间写着大大的赌字的屏风后面突然走出了一个青年人,沉着一张脸,虽然年轻,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饱尝人情冷暖的气质,明显是久经历练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梁川一看这张脸,无比熟悉的感觉就浮现起来。这脸跟凤山何麓的何保正简直是用雕板印刷出来的一样,老何的鬓角有了许多的银丝,差别就是他这个人年轻,健壮,就像是二十年前的何保正似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绝不是偶然!

    何保正说他的儿子春生离家十来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这些年要不是家里赚了钱有些盼头,他们老两口都要想出病来了!

    他的眼神冷冽,看着梁川,扫了一眼梁川身后一群狗腿子,这些啊狗啊猫也敢到自己的地盘来放撕。

    嘴角的肌肉抽动着,他缓缓地开口道:“看样子大爷应该是丁府的重要人物,不过看装扮有些出入,瞧样子更是眼生,不知大名?”

    梁川的衣物还没有量身定作,丁府的管事也有自己的装扮,就像蔡门那样的衣物。

    此时的梁川穿着一身还是清源时穿的粗麻衣物,简单而朴素,但是看在这些穿丝戴绸的人眼中,就显得格外寒酸。

    梁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心中的疑虑直接说了出来,用一种嘘寒问暖地语调询问着自己的晚生的口气道:“你是不是姓何?”

    何保正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自己儿子,钱也赚到了,女儿的生活也安稳了,整个何麓的日子是几百年来最幸福的,可是何家的传宗接代的大事倒成了他们的一门心病。

    梁川曾经答应过这个老头子,有一天可以的话要帮他将儿子找回来。

    这个青年人听到何这个字,身子被雷击中了一般,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丁府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

    都说丁副相有通天的本事,难道他已经将自己的底细都查了一遍?

    想到这里,何姓青年的神情更加阴沉了,以前自己的过往太过于艰苦,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回想起这段往事,这个人偏偏来揭自己的伤疤!

    何姓青年收敛起自己的震惊,说道:“大爷认错人了,我叫庆忌,不姓何!”

    刚刚庆忌的神情瞒不过梁川的眼睛,他越是掩饰,梁川就越坐实了这小子的身份,如果不是何保正家的小子,他就跟何保正那老小子姓!

    梁川不跟他争,他自己要掩饰,自顾自地说道:“何保正很想你,婶娘也很想你,你姐姐现在活得也很安逸。。”

    梁川的一句话将自己深埋在心里的往事与回忆毫无保留地全掘了出来,当初自己赤着两只脚走到汴京,血海里拼杀出这么一大片江山,没有回去过,没有衣锦还乡,没有炫耀,因为自己的父亲最恨自己赌,赚再多的钱他的拗脾气也不会看一眼自己的钱。

    梁川或许能懂一点庆忌的心理,当年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帮朱棣得到天下后,位极人臣,可是回到家里,连他唯一的亲人姐姐也避而不见,世上的荣耀都加诸在他的身上,没人共分享,与没

    有又有何区别。

    有时候人生在世,多么的打拼为的不是自己去享受,反而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梁川喋喋不休地讲着他们何家的事,庆忌的额头暴起了粗壮的青筋,暴喝道:“你们丁府的欺人太甚,在我们醉金赌坊愿赌不服输,还敢在我这闹事,莫不是仗着丁府的势想欺压我们这些良民不成?”

    庆忌对着左右说道:“将那厮提来!”

    念修原来也算相貌清秀,现在被打得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牙齿全部打没了,鼻子嘴里全淌着血水,看着就快不成了。

    下人们压根没想到这赌坊的人这么狠,敢对自己府里的人下这么狠的手,群情激愤,不过又怕人家真的有什么后台,否则怎么敢这么打脸的?

    在汴京想活下去,便是个卖梨的小摊也得有人罩着,否则分分种让人掀了。更不要说这种吸金的无底洞,背后的势力只有明眼人看不到的,没有人不敢想到的。

    梁川看念修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心里倒是挺高兴的,你他娘的没经自己同意把钱拿来赌了,是不是赌完还想耍威风才让人搞成这副德性的,吃苦头了吧。

    “他做了什么你们要下这么重的手?”

    庆忌狠道:“这小子赌完赊账,赊完就算了,还掀了我两块赌桌,成心跟我这过不去,今天还算是黄道吉日不想见血,否则这么小子我早让他去投胎去了!”

    梁川道:“那你们打也打了,这事还不能罢休?”

    庆忌道:“打了是扯平了他自己赊的账,那两张赌桌赌资近万贯,大爷您替他还。。?”

    梁川心想我还你大爷,你当老子是凯子是还是储蓄罐?何保正那么正直,怎么你这个小兔崽这么鬼精鬼精的?哪天把你老子请来,让他好好治治你!

    不守这小子说这番话,眉宇之间与何保正更是神似,梁川看得想笑。

    梁川背后跟着的下人们挑唆道:“梁管事,甭跟他聒噪,拆了这鸟坊,为咱们丁府出这口恶气!”

    “对对!拆了它拆了它!”下人们被怂恿一下群情涌动。梁川眼睛扫了一下这些外强中干狗仗人势的渣渣,你们行你们上呀,老子绝对不拦着,打死打残老子我一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梁川还特意往旁边闪了一下,就想看看他们怎么拆了人家的赌坊,不过等了半天,这些下人都在等梁川发号施令,一个出头鸟也没有。

    一时间醉金赌坊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各方人一时竟然达成了诡异的同步,所有人按兵不动,注意都落在梁川的身上。

    那一刻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这后生说话我就不喜欢听了,为什么赌桌上亏的全算在我们头上?输赢本是老天爷赏饭吃,变成了你家一独大稳赢不亏?”

    庆忌冷笑了一声,从旁边一张赌桌摸过几枚骰子,在手里把玩着,他自己现在一手赌技出神入化,全凭着自己当年在赌场里忍辱负重,一拳一脚再加各种白眼咬着牙全凭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意力挺了过来才练就的,现在自己在赌界扬名立万,不敢说大杀大方,赢个赌局还是小有把握的。

    “梁管事的尽管可以试试,输赢咱们看淡淡些。。”看淡几个字庆忌咬得格外清晰,话外之意就像是告诉梁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一会要让你连裤子都输掉。

    说实话梁川赌博并不专业,可以说以前是最恨赌博的,抓到博赌的人,规模大的几十号人聚赌,一起案件能办到地老天荒,每每看到这些赌徒就想生吞活剥了他们,让他自己去沾赌,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梁川骑虎难下,不过梁川仗着城墙厚的脸皮说道:“不了,我这个人不爱赌博,只做有把握的事。”

    庆忌盛情之下就是要给梁川一个下马威,结果梁川舔着脸竟然一口回绝了,就像一记力道十足的拳头打在绵花上,众人顿时意兴阑珊,有点没滋味。

    赌又不赌?难不成这厮想来强的?庆忌看梁川的块头,再看看他身后的人,背后还有丁谓那只老狐狸的影子,庆忌虽然自己也有靠山,可是出了事不一定这靠山敢跟丁谓叫板啊。。

    梁川握着拳头压了几个响指。

    庆忌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场面好像有一种要失去控制的感觉。

    自己好不容易开创的局面,这小子而且可能与自己爹娘认识,要是他们让他来搅自己的场子,那可真是不妙了。

    怎么办?

    庆忌手里微微出汗,对着梁川道:“这样,梁管事,今天这事或许有些误会,但是我们醉金坊有我自己的规矩,赌桌上的事赌桌上解决,这小子嘴里塞驴毛了,说我们出老千,那咱们就试试,你要是在我们桌子上赢了我,今儿这事就一笔揭过,要是不行,你就拿钱来赎人,否则免谈!”

    庆忌的这话听着态度还是很强硬,可是明眼人一听就听出其中不一样的味道来了,庆忌服软了!

    梁川没想那么多,心道:要是赌输了也不怪自己,就当自己运气不好,回头跟丁谓解释一下就算了,人家也说得很明白,万一赢了,这事还能和平解决,看来这小子是要卖自己一个人人情啊,自己不能不识趣!

    “行!”梁川大手一挥,“庆当家的果然豪气,你这做事的风格我喜欢,怎么赌你说吧!”

    庆忌说道:“我这手号称鬼手,我往桌子上摆三张花牌,你选一张,翻过来等我移形换位之后要是梁管事的能猜中,就算你赢,如何?”

    鬼手?这个词梁川听过,他们不偷不抢,专门就用手速配合一些障眼法掩人耳目,输赢都在他们的手里。这门手艺出神入化,要猜到他们就不用吃饭了,这场赌局不用看自己也输定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巧胜赌局

    醉金庆忌的名头在汴京赌界还是赫赫有名的,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像乳自未干的毛头小子,可是那一双鬼手翻云覆雨不为过,就像装着无数个骰子牌九一样,要什么马上就变出来。

    庆忌是出了名的老千,明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千,可是你总是抓不住他的漏洞。

    庆忌又要出手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聚到了大堂之中,眼亲眼看看这小子的风采。他已经退出赌坛多年,赢的钱也够多了,赌坊里也极少有需要他出手的局。

    庆忌拿了三个骰子,又拿了三个骰盅,其中有一枚金色的骰子,放到了正中间,笑着对梁川说道:“梁管事,待会你就猜猜这枚金骰子在哪个盅子里就成,猜中了人你便带走,要是猜不中,也请你将赌资清一清。”

    梁川心想,这一手自己眼睛只要看得真切便跟得上,也就是能看得清他在哪个盅子里,难道他的手速还能快到自己看不清楚吗?

    梁川道:“好,就依庆当家的,开始吧。”

    庆忌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将骰盅缓缓地盖上,在盖上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鬼魅般地往骰盅里一挑,一个呼吸之间,他已经将金色的骰子抽了出来,换上了一枚普通的骰子,也就是说,现在赌桌上的三枚骰子都是普通的白色骰子,梁川就是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得到这种做不到的结局。

    庆忌心道,自己已经给这个丁府管事一个台阶下了,但是自己又不能砸了醉金赌坊的招牌,否则随便什么人来闹事,自己没有惩戒一番就把人放了,或着日后随便什么肖小来自己店里闹事自己都要跟他们玩两把,这个赌坊干脆直接关门算了。

    梁川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盯着那骰盅合上,自己确定那枚金色的骰子就在中间的骰盅里,可是看着又有些奇怪,庆忌的脸上冷笑森森,一看就是十拿九稳。

    梁川的眼睛眯了起来,奶奶的,果然有些门道,这可不好办啊。

    一张四四方方榆木做的四方桌上放着三个赌盅,所有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全屏住了呼吸,他们既希望梁川赢,又希望能看到奇迹出现,让未曾有敌手的庆忌输上一遭,刹刹他的威风。

    庆忌不经意地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两手摊开朝众人示意了一下,其实现在的他早已将骰子转移到袖子内了,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接着,他的手缓缓地按到了骰盅之上,然后暴雨一般地开始移动三个骰盅起来。

    骰盅说庆忌的一双手还大,而且盅子下面并不是太光滑,推移起来还需要费一点尽,尽管这样庆忌竟然还是三个盅子移得密不透风,桌子上哗哗地飞速调转位置,眼睛只有眨一下,立即就看花了,完全分辨不清。

    梁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盅,哪里敢分心。

    庆忌的移形换影大法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着梁川说道:“梁管事,掌掌眼,刚刚我放的金骰子在哪个盅子里呢?”

    这看似是一道送分题,实则是一道送命题,梁川虽然眼睛一刻不离骰盅,如果庆

    忌没有动手脚的话,那枚金骰子绝对还躺在中间这个骰盅里面,可是看着庆忌那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脸,梁川知道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猜中。

    “中间!中间!”,梁川后面的下人全部起着哄,他们一个个都看到最后那骰盅移来移去停在了中间的位置,一个人看错了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难道都一齐看错了?

    梁川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不是中间这个,但是自己的眼睛亲眼所见就是移到了中间,怎么办?

    相信自己的内心还是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这就是赌博,明知道这里面不可能会有金骰子,许多人还是会去押中间这个骰盅,义无返顾地将钱送给赌坊,换来自己两袖清风家徒四壁,这是赌博的魅力还是赌博的魔力?

    梁川地内心在剧烈的挣扎着,他也听到了群众的呼声,可是这些傻蛋一个个都是睁眼瞎,哪里知道这事厉害关系,梁川将这些杂音强制隔离开来,准备孤注一掷。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看着他准备下决定,吵闹不已的赌坊一时竟然静了下来。

    梁川心道:选中间这个一定是输的,不单是中间这个,就是其他的也不一定在这里面,何保正这个儿子跟他一样,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其实江湖阅历都不少,都是人精堆里爬出来的,自己得小心提防才是。

    横竖都是输字,梁川咬着牙,大不了搏一搏!

    梁川伸出手指着中间的骰盅,众人看着梁川跟他们的选择一致,纷纷舒了一口气,纷纷说道:“是这个是这个,开!”

    庆忌看梁川手指着中间这个骰盅,以为他选择就是这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梁口说道:“买定离手,梁管事不改了吧?”

    谁知,梁川嘴里悠悠多吐出了一句道:“不是!”

    众人脸色大惊,他们看得真切就是这个骰盅,怎么又不是了!梁川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庆忌脸色大变,心中翻起骇浪,不过马上就将神鬼收敛起来,他没想到梁川翻转这么快,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要偷天换日是不太可能了,骰盅里动手脚唯一的时机就是盖上盅盖的那一刻,现在要么从桌子底下动,不过这时候只有跳面换骰面,换不了骰子。

    梁川惴惴不安地说道:“开吧!”

    庆忌在众人的一片哀怨之声中缓缓将骰盅翻了起来,只见盅台之上躺着一枚白色的象牙骰子,哪里还有金骰子的影子?

    其实赌场里的高手早就能听出一点端倪来,金骰子质沉声闷,晃起来那声音明显不一样,庆忌移动骰子的时候他们就查觉不对劲了,可是三选择一这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他们也不敢找庆忌的麻烦,只能闷不作声,任由梁川吃如此哑巴亏。

    梁川不懂听骰这样的高级赌技,在他听来还不是一样的声音,虽然略有差别,可是声音又杂又多,怎么能分辨得清。

    梁川眼睛一看,真的不是金骰子!

    所有人都惊讶地爆发出一阵惊呼,按理

    说都是指哪开哪,买定离手,梁川反其道而行,开了一个不是,按说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罢了。

    庆忌折了一场,他想这大概只是这小子运好罢了,如果他真的看得出来,真接就掀掉自己的老底不就行了,何必多这么的弯弯绕绕?

    接下来二选择一,看他如何自断?

    众人看在眼里,也均以为梁川是运气好,选金骰子概率有三分之一,而选象牙骰子概率却有三分之二,这比选金骰子容易了一些。

    梁川一选得中,心里更是笃定何家的这小子这次要输定了,中间这个没有,其他的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象牙骰子换成金色的。

    梁川又伸出手,随便指着别一个骰盅,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庆忌说道:“这个。。也不是!”

    众人屏神看着庆忌又将梁川指的骰盅提了起来,庆忌自然知道这也不是金骰子所在,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看来金色的骰子一定是剩下的最后一个骰盅里了!

    此时的庆忌面黑如炭,他万万想不到梁川会将将他一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样的法子才能破了自己的千数。

    麻烦的是,最后这一个骰盅一掀,人人都知道自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千,运气好的赌坊就让他们掀了,大闹一场,运气不好的还要叫人抓住把柄,告上开封府吃一场官司!

    众人议论纷纷,说梁川这个丁府的新管事赌技超群,各种拍马屁的话在梁川耳边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人怂恿着梁川将最后一个骰子盅开起来看看。

    梁川笑意盈盈,对着庆忌说道:“庆当家的,咱们这胜负应该很明了了,把我们家的下人还给我吧,我自带回府好好管教,定教庆当家的下次不看笑话。”

    梁川绝口不提开盅的事,庆忌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开这个盅,开了自己就名誉扫地了,他也能在人群之中扬名立万,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要白白错过?

    梁川自然知道,当初杨霸先的赌档出千被自己当众人拆穿那是什么下场,肋骨都让杀红了眼的赌徒打断了好几根,现在自己拆了人家的台,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他实在想不通,眼下也没有时间让他来纠结这些问题了。

    “梁管事言重了,我们醉金坊也有不是的地方,在这我就跟梁管事的道个不是,得罪丁大人的地方改日我一定带着重礼登门赔罪,今天赌坊里还有不少的事,梁管事,那就恕小人不奉陪了!”

    梁川笑着与庆忌拱了拱手,给旁边的人一个眼色,被半死不活的念修提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留步留步!”

    说完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了醉金坊。

    赌坊里还有不少人想打第三个赌盅的主意,庆忌一看苗头不对,立即招呼来所有的小弟,大喝一声道:“给我狠狠地打!驴日狗刁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上写不宜滋事吗,你们一个个都到老子的地盘来撒野,是不是爷太久不动手了,你们都忘了爷姓什么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丁府内斗

    梁川没有拆穿庆忌的千数,让庆忌心中好感倍增,但是更重要的是梁川说的那些话让他波澜骤起,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凤山的一切。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自己手下留情。

    一报还一报,自己给了他台阶,他留了情,哎,这因缘既会好是奇妙。

    庆忌收拾了一遍赌坊里闹事的赌客,将那个赌盅连着盖子撤走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象牙骰子还是黄金骰子。

    梁川领着下人们将念修拖回了丁府。

    “来人呀,将这贼厮给我绑咯!”梁川恨得牙痒痒,这小子真会给自己添麻烦,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捅了这么大一个捅子。

    三等家丁们有些忐忑,念修这个家丁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姐姐跟蔡门蔡管事的鬼混在一起,在城西置办了一个宅子把他姐姐安顿了下来,所以念修在丁府还算吃得很开。

    念修的姐姐妩媚丰腴,在床上又极尽奉迎曲款,将蔡门爽得不要不要,姐姐把自己伺候舒坦了,这个弟弟蔡门自然不能亏了,否则说不过去,大手一挥,把这个游手好闲的泼才升到了二等家丁,有事往外面跑,没事还往外面跑,其他的家丁只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蔡管事的缘故,念修虽然一身狼狈,可是还是狞笑道:“谁敢动我,你们眼睛都瞎了,胆上长毛了?动我一根毛试试,回头不好好整治你们这些下三滥,我就撂了这身皮爷我不干了!”

    梁川看了左右,竟然全部都认怂了,没人敢对这个念修动手的。

    梁川叫那个气了,人分三六九等你小子人五人六的也配这般撒野!就是一个仰人鼻息的打工仔,还敢在别人面前充大爷?

    梁川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念修本来就被醉金赌坊的打手打得半死不活,回到丁府算回了条命,精神堪堪好了些,让梁川一巴掌又打回了原形,牙都飞了好几颗。

    梁川厉眼对着几个三等下人道:“丁大人委我当个管事,也算是对我的知遇之恩,我肝脑涂地无以为报,虽然我初来乍到不过我相信咱们丁府也有自己的规矩,像这样四处败坏咱们丁府的声誉的家门之耻要怎么处置,你们谁知道?”

    丁府里不全部是蔡门的手底人,许多人也是跟蔡门逼得走投无路,极尽盘剥,现在他们看到梁川的出现,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有个大胆地家丁,看了许久悄悄走到梁川的身边,看了看梁川,凑到梁川的耳边跟梁川小声嘀咕了几声,将念修之所以嚣张的缘由说与了梁川听。

    原来如此。

    梁川心中霍的一下突然通透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难道你小子有恃无恐,不过这次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在这丁府随便来个什么下人都敢给老子脸色看了。

    一个帝国副宰相的家,里面有数百号的家丁下人,加上家眷更是不可计数,这里不是菜市场更不是善堂,这里是一个江湖,一个充满血腥风的江湖。

    自从梁川出现的那一刻起,有些人就动了心思在梁川的身上。他们想站队,蔡门不接纳他们他却需要有人庇护,梁川今天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个新来的后生不像蔡门那样假官僚,更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至少目前不是。

    丁府的后院里围着不少的人,有家眷房里的亲随一等家丁,有跟念修无二的二等家丁,更多的还是眼巴巴不知所措的三等家丁,他们的衣着很鲜明,神态更是分明。

    一等家丁看着牲口打架一般的神情,二等家丁幸灾乐祸,三等家丁惶惶不安,每每神仙打架,吃亏总少不了他们的份。

    梁川突然想到,这个念修即使好赌也应该不至于作死到这份上,自已便是混得再差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在丁府这种环境下绝不会有傻子的存在,傻子早让人整出府去了,他敢拿自己的钱去赌,又不计后果地将事情闹大,再逼着自己出面去调停,难道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再联想到刚刚那个家丁说的,梁川心里敞亮了,这风雨果然不会等自己,它自己就洒进门来了。

    梁川叫来那个家丁,他身上穿着是黑色的家丁服,跟念修一样,看样子也是个二等家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家丁面不改色地回答:“小的叫念诚,梁管事有事大可吩咐。”

    梁川说道:“没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除非我倒了,否则你不会吃亏。”

    念诚大喜,不过不敢过份青露,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梁川的身后。

    很好,第一个小弟被梁川收服了。

    梁川不想在丁府久留,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孤军奋战永远敌不过双拳四手。

    梁川说的话很多都听见了,丁府里不乏有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可是像梁川这才刚进丁府就光明正大的收拢人心的极为少见,这胆子太大了,仗的是谁的势?众人不由得纷纷开始揣测起来。

    梁川问念诚道:“丁府的规矩我不熟,可是这般败坏丁府的声誉之人,以前咱们府上是如何处理的?”

    念诚道:“这样的啊,以前是先打一顿,然后让伢贩子发卖出去,撵出丁府永不续用!”

    正合梁川的意!

    梁川问道:“你们都与府上签的生契还是死契?”

    生契只能将这下人开除,死契却拥有生杀大权,将他们卖掉已算是格外开恩了,让家里沾了人命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搞不好官府也会过问,不过凭丁大人的手段,谁敢来说三道四?

    梁川自然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要了一条人命,念修是讨厌,不过八成是受了蔡门蛊惑,给他一个教训便够了,目的就达到了。

    梁川说道:“打我看就不必了,让府里人将他的死契取来,再去城里找与丁府较为熟络的人伢子,将这小子卖了便成,要是有什么问题日后丁大人问起来我来应答就是了,这事念诚我就交给你办了,务必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

    “

    我看谁敢!”念诚还没动脚,回廊处一个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众人扭头一看,蔡管事的果然来了。

    不少下人心虚,将将头或低了下来,或扭向一旁,不敢看蔡管事的脸色,让他惦记上了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梁川朝蔡门拱了拱手道:“蔡大家,今天中气十足看来是有喜事啊,可不巧,今天府里出了点乱子,我帮着你清理一下,您老就安心歇着,这点小事我来!”

    蔡门走到念修跟前,眼角撇了一眼这小子,被打得半死不活,这赤裸裸地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回去更是没办法与他姐姐交待,这小子下手太他妈狠了。

    本来以为让这小子丢点脸这事也就算了,没想到事与愿违,连醉金赌坊都没能杀一下这小子的威风。

    蔡门脸上臭得跟牛粪一样,在这个家里除了当家的人下人里还没人敢这样跟他犯横的,这个梁川新来的,从开封府开始就跟自己过不去,今天当着众人面让自己颜面扫地,好大的威风,不好好整治你在丁府这些年就白混了!

    “梁川!你少目中无人,丁大人抬举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打肿脸充大头!这府内的事情还是我说了算,怎么难道你还想越权不成?”

    梁川嘴角扬起一个轻篾的弧度,只接将蔡门说的话当放屁,对着念诚道:“还不快去!”

    这等于是逼念诚纳投名状了,这步子迈开了就投入了梁川的怀抱,算是彻底得罪蔡门了,以后在丁府梁川要是不管他,基本也没有其他路了。

    找上梁川的那一刻念诚就想好了,以后就跟梁川混了,决定已定,他头也不回了出了府边门,去寻丁府关系较密的人伢子,真准备将念修给卖了。

    蔡门见连以前自己手下人现在都不待见自己了,气得身子直哆嗦,嘴里只有你你你,你们几个词,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打响了。以后在这个府里,肉就这么一大块,梁川从蔡门嘴里抢了这么大一块肉,弱肉强食的真理在这个小江湖更显得残酷,再没有和解的机会了。

    有一个投靠梁川,就有另一个,然后是第三个,许多人看到了梁川的霸气,更看到了梁川的强硬,他们早就希望有人站出来反抗蔡门的不公正,现在好了,救星来了。

    梁川对着几个下人说道:“咱们府里谁管人事的?帮我去捎个话,这个念修的死契帮我拿过来!”

    “好勒!”三个人殷勤地跑去找管事的拿死契,是笑着跑开的,也不给蔡门面子。

    梁川对着蔡门道:“你要看不惯大可以去找丁相,回头我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他老人家,这一点点小事也要给他添堵,啧啧啧,蔡大家的,不至于吧!”

    蔡门自然不敢将这事捅到丁谓那里去,丁谓多么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里有些小九九,质问起来只怕自己还要落了下乘,何必呢?晚上好好陪陪念修的姐姐就是了,给点首饰金银,回头重新安置一下念修,否则还能怎么样?

第五百一十六章皇宫失火

    念修被撵出丁府以后,蔡梁二人之间如同达成协议一般,极为默契地消停了许久,没有冲突也没有争执,丁府下人之间归于了平静,梁川请念诚还有几个新小弟喝了几场酒,酒入愁肠,把这几年在丁府受的鸟气一骨脑全喷了出来,梁川听得饶有滋味。

    做了他们的大哥自然要替小弟出点头,不过时机还没到,梁川一一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川与郑若萦在丁府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等着耶律罕将话带到凤山,把自己需要的钱和货带到汴京。

    据传郑若萦失踪以后赵宗谔在汴京疯狂找了郑若萦许久,一只下金蛋的金鸡丢了能不疯狂吗?关键这妞他养了许久,连手都没碰到一下,在眼皮子底下生生消失不见,让一个小怩子耍得团团转,一时间让圈内架鸡斗狗的狐朋狸友们引为笑谈。

    赵宗谔可不下这口气,动用了所用的力量到处找郑若萦,可是郑若萦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一般,一点音信也没有,谁曾想他们两个人会躲在丁谓的家中。

    丁谓可是他惹不起的硬钉子。

    在这些士大夫眼中,这些宗室除了几个有实力的,如赵惟宪他们,还有刘后一派的人,其他的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还敢出来蹦跶?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什么?

    好日子没过多久,汴京发生了一件超级大事,让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其他的事情好像变得无足轻重。

    八月,汴京皇城突降天火,火势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加之天干物燥,半个皇宫直接烧没了,大内许多机要机构直接化为飞灰,无数重要的机文要件抢救不及,许多工作一时陷入了瘫痪之中。

    更重要的是,陛下的家给烧没掉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有人上书说皇帝德行不自省,以致天降灾怨,这是哗众取宠之言,圣上笑了笑,没有多说。

    眼下的问题最重的是陛下将来要睡哪里的问题,普通老百姓打个地铺也就将就了,可是他是皇帝啊,要是浸了露水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可是不少人头要掉脑袋的要命事。

    汴京大火刚起,整个京城就乱成了一锅粥,京城戍卫的禁军全部戎装整备,一防肖小趁乱发作,二防辽国突然兴兵,据说契丹人在汴京按排了不少的暗桩,他们可比耶律重光他们那些草包要强上许多,训练极为有素,排面也比他们足多了,一旦情况有变,马上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汴京城内开始实行宵禁,点更之后这个东方最大最繁华的都市立即将一切娱乐活动停止,待火患造成影响消除之后,官府方会取消宵禁。

    这不正好,梁川反正也不想出去,乐得窝在家里抱着美人双宿双栖。

    郑若萦现在已经彻底沦陷了,虽然两人还没有行夫妻之实,可是梁川这个坏人每天跟他腻在一起,时不时就扑上来抱一抱搂一搂,一副伶牙俐齿说得她心神荡漾花枝乱颤,那张嘴更不安份,时不时地就亲一亲,真是比夫妻还亲昵。

    曾经两个人的身分地位那么悬殊,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谁会想到,两个人当初相敬如宾,现在沦落异乡竟然走到了一起。

    这天夜里,宵禁之后丁府来了一位客人

    下人按丁谓的吩咐,传他来寻梁川一道去书房议事。

    正堂议事?半夜?

    梁川寻思,这八成又出什么事了,宵禁之后还敢上门来的,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就是本身自己的地位还有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之人。

    这说话的地方也有些讲究,一般人上门来直接去正堂大厅里谈就得了,旁边还有下人伺候着,在书房就不一样了。

    丁谓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便是家眷亲属也就大娘子正宫夫人一人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人想进入得在门口中候着,得到首肯之后方得入内,连他的亲儿女也不例外。

    打扫书房的更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仆,一般的下人没资格进入。书房里有太多的军国机要,也有很多他的私人信密,随便一件遗失走漏了都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下人带着梁川到了书房门口,轻声问道:“丁大人梁管事到了。”

    屋子里传来丁谓的声音,有些期盼地应道:“快让他进来。”

    下人轻轻推开门扉,梁川小心翼翼地弯着身子蹑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丁谓坐在主位自己的太师椅上,前面摆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案桌,上面写着一副雄浑的书法作品,梁川一看就眼前一亮,口水差点滴了下来,这字要放到自己家里房间里肯定值钱,充门面也是辈有面子的事,只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旁边的圈椅坐着一个面白须净的中年人,四十上下,神色有些苍促,坐立不安,与丁谓的闲庭信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到梁川一副庄稼汉的造型走进了丁谓的书房,这个中年人眉头不敢乱皱,但是焦虑地问了一句:“丁相。。这位是。。?”

    丁谓喟然大笑道:“这是我新纳入门下的门客,小友姓梁,奇智无双宋大人的心事不妨说与他一道参详。”

    这位姓宋的是工部郎中宋宽,宋宽连夜上丁府,大火没烧到他家,但是差点烧到了他的屁股,特来向素有智名的丁谓救助。

    工部,历来是六部之中的贱部,只管工匠营造,与人事升迁什么的毫无瓜葛,但是其实这个部门却是实打实的油水衙门,里面各个环节用手去抓一下都能抓得满手油。

    宋宽以前就是靠着丁谓的关系从一个馆阁校堪升任集贤校理又升工部郎中,现主管朝庭的大小工程。

    他一看丁谓给他介绍了这么一个人,心里更是慌得不行,想打发他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叫个乡下人来唬弄他,真当他是二百五什么都不懂吗?

    丁谓看出了他的忧虑道:“敏求你不必担心,把事从头到尾说一遍,一丝一厘都不要错过!”

    宋宽的老爹本身也是极有来历的大人物,在真宗朝也迁至平章政事,自己走的不是科举一呼,靠的是老爹的蒙荫。

    一老小一小从小就政见不同,用势同水火来形容毫不为过,他老爹在位之时最恨的人就是丁谓,可是老爹的对头偏偏是提拔他的人。。

    在宋宽看来升官发财是人间正道,呕心沥血家无余财那是图的什么?

    宋宽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艰难以

    咽了口口水,又看了几眼梁川才道:“昨日皇宫着火,所有人都忙着去救火去了,我们工部衙门不少人也去了,昨天正好轮我当值,我一看火势汹涌,立即带人去救火,谁知回来的时候我检查一看,我那枚工部郎中的大印给弄丢了!”

    把官印弄没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当官的把自己的大印弄没了,那还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丁谓愣了一下,梁川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哥们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明初三大案,有一案就是叫空印案,内容大致有些相似,有些进京办事的人随身将印章带着,需要的时候省得来回跑,自己盖一个就省了几个月的功夫。

    这事后来传到了‘刚正不阿’的老朱耳朵里!

    这让老朱以为这些底下吃皇粮的人是在弄虚做假,他老人家眼里可容不得一粒砂子,下令全国彻查,一时刮起一场血雨腥风,无数的人头落地,小小一枚官印,最后连锁反应,引得连方孝孺的老爹都跟着倒了霉,足见在古代这枚官印对于他们这些公务员的重要性。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被有心之利用起来,官位被撸掉不是没有可能。

    宋宽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要哭了,丧着一张脸悲怆道:“我这郎中的大印看似无关紧要,可是工部里大小的工程款子票契文书,要兑钱折现全得拿我的印去戳一下,要是谁去冒领款项,我便是跳进汴河也洗不净了!”

    说完宋宽压制不住害怕当着梁川的面就给丁谓跪下来了,他们这些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脸都可以不要,哪里会当下跪是什么要命不要脸的事?简直比喝水还容易,手到擒来。

    丁谓给梁川一个眼神,梁川立即弯腰将宋宽扶了起来。

    丁谓道:“这是做甚?你故意要为难我吗?”

    宋宽很来事地哭丧着脸,看着梁川和丁谓。

    丁谓道:“三郎你说一说?”

    其他的他没看到,他看到了一点,梁川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至于能入丁谓的法眼,而且丁谓很器重他!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能不把村官不当干部!

    这种事自己的情报有限,还要再问,梁川开口问道:“宋大人,您自己可有线索或是蛛丝马迹?又或着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比如容易靠近您官印的人。。?”

    宋宽一听涨红了脸,气愤地道:“有有有!我知道是谁干的,可是我就是没有证据,这才是最要命的!”

    两个人相视一惊,都知道是谁干的这事还算什么事?

    梁川说道:“是谁?”

    “工部主事谢思义,这厮与我素来不和,昨天趁乱将我的大印窃走,除了他没有他会做这等下作的小伎俩!”

    梁川心道:原来是官场里的小摩擦,这种使绊子的小手段也就他们这些读书人会用得上,要是那些武夫哪里会这样做,拉到校场两个人打一架便罢了,哎真是掉价。

    宋宽眼巴巴地问道:“怎么,有没有办法帮我将印弄回来,我鞍前马后以后给丁相结草衔环,您老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第五百一十七章寻回大印

    破案在古代可不是一件易事,没有技术侦查手段,连最基本的视频监控也没有,除非是当场抓脏,否则没有几个傻蛋会傻到当场承认自己的罪行!

    不过好在这件案子的案情还算比较明朗!

    有了目标人物,那么这个事情起码就好办了一半,不过对于这种有意为之的刁难行为,还是要想一个对策,这样才不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件事说起来是破案,但是问题的根源出在同一个部门两位官员的矛盾之上!

    梁川思量了一阵,便有了计较!

    宋宽这个人看着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否则对付谢思义那种下三滥的小伎俩,拉了来打一顿就是了,读书人有几个是硬骨头?硬骨头也不会做这么软骨头的事?

    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有时候这种看似直接而暴力的江湖法子反而更有效,打完还要把谢思义给送到大理寺,要么直接告到官家处,岂不让他满满地喝上一壶?

    读书人做事就是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干脆!

    丁谓拿着一根北地紫狼毫,在一张微微发黄的宣纸上闲庭写着书法。

    梁川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帮这个人解决问题。虽然他与宋宽交情不深,可是丁谓要他出主意,代表的是丁谓的意思,自己说得出来就行,至于接不接纳,那就看丁谓与宋宽他们了。

    不多时,梁川两手一拍,喜道:“我有方法了!”

    宋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梁川的手道:“小老弟你可得救救老哥哥的命啊,这事办成了以后有差遣得上老哥哥的你尽管开口,老哥哥给你打保票了!”

    梁川将他的手缓缓抽开,然后低声笑着对宋宽说道,宋大人你回去这般这般,大印便可以拿回来。

    丁谓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两个人的小算盘听进去一般,写到行云流水处突然豁然开朗,大赞一声:“好!”

    宋宽一听梁川的法子,大腿一拍,坐了起来,大叫道:“小老弟你这盖世奇谋,果然是上上之策,我回去定叫谢思义这厮好看!”

    八月初大内的这场大火来得让人费解。

    新帝即位主张节检,也不曾大修宫室,但是鉴于早会晚休赵祯刘太后与群臣稍事休息没了去处,还有议事的文德殿年久失修,有损皇家威仪,在群臣屡谏之下赵祯终于决定将文德殿重新修缮。

    这一天,正在修缮的文德殿,当天夜晚却发生火灾,火势很猛,一路蔓延到崇德殿、长春殿、滋福殿、会庆殿、崇徽殿、天和殿、承明殿、延庆殿这八处宫殿,宫室基本被烧毁。

    当时已经就寝的赵祯和刘太后慌慌张张跑到御花园避火灾。火灾后,皇帝没了处所,只好移居到延福宫。

    赵祯还好,他的后宫不和由来已久,正好给了他不去走动的理由,在御花园环境清幽,一个人还落得自在!

    刘太后不爽了,御花园里蚊虫太多,八月后天气又开始转冷,霜寒露重,身子骨早不利索的她在外面呆了两天便心生疑虑,这官家是不是故意放的火?这地儿能住人?再睡两晚她就得去跟赵恒团聚了!

    大内失火是蓄谋已久还是意外走水,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件事,赵宋皇室也不是铁板一块,太祖一脉与太宗一脉以及太宗自己的后室里关系纷繁复杂,两边人总有一部分心怀不轨,皇宫大内也总有那么几年的风雨日子。

    连刘太后也在想,难道还有人贼心不死?

    彻查!

    刘太后盛怒之下责成开封府尹程琳组成火灾调查小组,其他事一概放下全脱产专门调查此事!

    程琳对其他的事和人都可以缓一缓,晾在一旁等待时间把问题给自然而然地解决,但是唯独这个老女人他一点都不敢怠慢,他丝毫不怀疑他办事不力,刘太后就敢让他回家去养猪。

    火灾调查小姐名头挂得相当的响亮,成员们也以为自己职责重大,可能会查到一些涉及重要人物的谋反大案,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

    咱们国家的惯例,但凡是朝廷重视的就一定能解决。

    案件很快就有了眉目,结果让人大失所望,没有惊天谋反,更没有阴谋勾结,说出来还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宫内的裁缝熨斗烫衣忘了挪开,这种熨斗早就有了,只不过是用铜壶里面装着滚烫的开水,使用前先放在炉子上加热!

    这倒霉催的裁缝把斗烧得

    太红,又大意地把斗一直放在衣物上炙烤,导致衣物着火,火势哗的一下就蔓延开了。皇宫大内全是木制结构的殿宇,用料又都是油性十足的陈年老料,老漆触了火跟火上浇油似的,烧得比柴禾还旺!

    举朝都以为这是一件惊天大案,没想到开封府查得很轻松,也不知道有没有严刑逼供,这个裁缝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轻而易举地就得出了这么个看似荒唐的结论!

    众人哗然!

    程琳对这件失火案还没有最后的定论,谏院还御史台的一干闲杂人等马上就坐不住了,这不是拿他们当猴耍当他们智商不在线脑子进水了?

    监察御史蒋堂这个人就先开炮了。

    查得不够,必段深挖幕后的主谋,找出保护、伞,严厉打击相关的犯事人等!

    程琳无奈,只能把衣事房那些洗衣服的浣妇,送炭薪的太监还有裁衣局的一些打下手的人再揪出来处理一遍,顶多罚点钱教训几句,难不成还要跟他这些下人过不去?

    御史们怒了,你程琳奶奶的就这么敷衍我们?

    我们这些御史也是读书人,当然也有同情心,我们要的不是这些人受罚,而是这件事要有个说法!

    滋事体大,朝庭损失惨重,还差点危及到皇帝的安危,朝廷上下最大的声音就是将主事者处死,以警效尤!

    朝会上蒋堂直言不讳地说道:“这场火灾没有时显的缘由,大宋当下外无寇虏内无治乱,上下和睦,按董仲舒天人感应之说,是老天爷在惩戒陛下!陛下您应该加强道德修养,以应付这场天变,而不是一味归咎于后宫的人。他们都是弱势群体,一旦投入内狱,不招也得招,如果陛下再进一步赐死,那简直是加重天谴。”

    天人感应这套学说从董仲舒研发出来以后,就成为了历朝历代各种天灾人祸臣子与皇帝据理力争的有力武器,一打一个准,皇帝还没有办法跟你争执,只能任由你搓揉。

    也就是当今陛下本性躬谦纯良,做事不温不火,加上大宋开国以来太祖定下规定,要善待臣子部下,这些大臣们才敢如此大放厥词,否则换成五代十国那种乱世,武将当朝,看谁不爽就是往脖子一抹,马上送他们去见阎王。当朝做官谁不是严把着自己的嘴关子,乱说话明天的太阳就看不到了,跟当兵的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

    蒋奇的一番话则从另一方面同样也是为这个倒霉的裁缝开脱,满朝文武一看没有好戏可看,也是兴致缺缺,谁会吃饱了撑得跟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好处的裁缝较劲?

    最后的结认就是,这个裁缝可以免于一死,可是刑狱免不了,本案定论。

    至此仁宗一朝第一场算得上规模的大火有了定论,勉强算得上一大案的失火案落下了帷幕,仁宗朝的皇宫着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的还涉及皇后,有的涉及重臣,每一次几乎都有血寸腥风!

    好在这场大火以无人人头落地收场,除了皇帝有些不高兴,因为家没了,臣子们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官家宽仁,如此大事圆满收场,他们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朝局的未来。

    案子定案,但是火灾的灾后重建还有一系列的善后都还没有着落。

    半个皇宫还有大内不少的废墟上还有零星的火苗子还在跳动,死灰复燃的迹象时有发生。

    枢密院严格控制了禁军的动向,这些人固然可以用来救火,而且效率也很高,但是许多人更多是担心,这些人会变成不稳定的因子,成为政变的推动者。

    这种例子太多了,他们是最有本钱直接控制整个皇宫的部队,而且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万一朝臣与官家落到他们这些大头丘八手中,朝局就要马上变天了!

    当兵的不能动,那就得别人去动!

    这可苦了皇宫大内的太监和文臣们,这些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此时为了表现自己忠心,全成了救火的主力,他们拿着木桶和瓢盆一点一点地提水去浇灭火焰。

    反正话都是他们说的,怕禁军的人乱来,那就只能委屈他们了!

    工部衙门。

    衙门也被火灾波及,烧掉了一个物料仓库,里面屯放着许多的木料,还好没有烧到案牍房这些机要重地,里面存放的都是重要的文件还有档案,历代的建筑还有设计图纸典籍,可谓集建筑与设计之大成的所在。

    里面随便拿出一张纸片,放到一千年后都是能引起文物界建筑界还有书法界轰动的超

    级史料,可惜这些宝贝面临的有天灾还有人祸,万不足一能留给后人。

    这一天在‘有心人’有意为之的前提下,工部库房的死灰重新复燃,虽然火势不大,可是为了怕自己跟前的这把火被风向带偏,万一烧到官家跟前,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

    整个工部所有人的因为正是当值日,尚书大人上朝去开朝会研究灾后重建事宜,工部又是牵头的大部,以前开会除了治汴水洛水还有黄河长江这些重要水系,平日工部都是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走路都得往边上靠靠,不敢挡了吏部礼部这些大佬们的去路。

    现在皇宫八座宫殿烧没了,灾后重建工部出大头,出风头的机会来了,老尚书走在路上脚步下都带着风。

    他们在机关开会,基层的干部可就苦了。

    现在工部最大的就是郎中宋宽,他一声令下召集众人到工部大院内集合。

    高声令下:“此场大火虽已扑灭,主事的裁缝也已经拿到,但是今天咱们的库房又重新起火,万一再烧了官家的一宫半殿你我几十前的前程还有功名全毁于一旦,这火务必灭了,今天之内将灰墟全清走,尚书大人临走前交待了,别让一粒火星焰子窜出来,现在他娘库房又烧起来,都给我灭火,谁给我偷懒我要谁好看!”

    宋宽平时就是白面中年人,读书人一惯的温文而尔,平时见谁都是面带春风的感觉,因为心头窝火,还是担心大印的事,今天下了决心一把火都点了,就要把大印拿回来,用力过猛脸上青筋都出来了,说话太大声中气又不足,声音越说越高都有点激动,后面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来,有些破音,声调高而尖锐。

    大院里自他这个郎中而下,员外郎主事还有供奉掌书记还有衙役各色人等都是满头大汗,手里不是提着桶就是拿着舀水的家伙,裤脚还有袖子全卷得老高,个人全神备注。

    他们知道宋宽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坑他们的,真的让火给再点起来,出事了全他娘得卷铺盖回家,那裁缝命好,他们才不觉得也有这么好的运气,没掉脑袋都是赚到了。

    宋宽扫视了一下众人,着火这种事谁也不敢打保票不会有事,他对着员外郎张泽说道:“取我大印还有尚书大人的大印来!”

    张泽自然知道取印是什么担心。大印是他们为写的凭证,没了官印等是脱了裤子在街上裸奔,一把火烧过来,大印烧没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府里的档案没了也是公家的东西,这才是实打实的自己的东西。

    张泽是个老实人,马上取来了尚书还有宋宽的大印。

    这印早就让梁川给调了一个包!

    宋宽去找丁谓后,梁川给宋宽出了主意,去城西天桥下找那些工匠,花一点小钱刻一枚假的萝卜章!

    天桥下的工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胡来啊,这种事情出了问题追查下来都是一个家族一起砍头掉脑袋的大事,他还不至于那么傻!

    但是架不住宋宽寻印心切,花了足够大的代价,又让人保证把工匠给送得远远,以后不用出现在汴京,这才打消了工匠的担忧,照着宋宽的吩咐,制作了一枚假章!

    宋宽往印盒里放了一枚假印,多少有些差异,但是不仔细看光端着看不出差别。除了偷印的谢思义会去想这印是假的,谁有这么大胆子去怀疑这印的真实性,不如直接怀疑官家的玉玺也是假的,不是更豪放大胆!

    宋宽接过大印对着整个工部在场所有人道:“尚书大人的大印不容有失,我要指挥灭火,眼下包括我的大印就交由主事谢大人保管。”

    宋宽转身看向谢思义道:“谢大人,劳烦连我的大印也一起看管一下吧!”

    谢思义心下大骇,明明宋宽这厮的大印在自己手上,怎么又交给自己一个新印?

    接过印的那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好毒的计算,自己接过印就是接过了真印,要是下次还他是假印,那罪责就全在自己身上,这众人的眼睛可看得真切,万一被调包就是自己干的,自己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宋宽按梁川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脸阴笑地对谢思义:“谢大人,可要完璧归赵啊!”

    谢思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只能恨恨地接过大印。

    众人得了指示,飞快地行动起来,将库房的火浇灭。

    谢思义拿起宋宽交他的那枚大印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干你娘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请客回礼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城东马行街,与欣乐楼并排而立,层高足有四层,每一层上面都挂着璀璨的华灯,歌舞说书,杂戏点茶应有尽有,端的是汴京城首屈一指的高档酒楼,店门口伙计打着夜灯迎来送往人声鼎沸,此地与欣乐楼一般,也是一处销金窟。

    这楼叫子樊楼,两楼各有千秋,欣乐楼为子弟青年所好,因为里面粉头姑娘都极为可人水灵,玩法乐趣也极为丰富,那些架鸡斗狗的膏梁子弟最是喜欢不过。

    子樊楼就是不一样了,官场中人喜欢来这里,一来没有好玩狎妓的恶名,二来这里来的高官多了,隐隐有一种官员聚集地的意味,吃饭谈论官场中事要是不是子樊楼就有种师出无名没有点逼格的味道。

    宋宽将自己的大印拿回来,按规定这官场中的事办成了,是一定得回礼,况且丁谓帮他办的可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关系他官运前程的大事。

    大宋对待官员极为宽容,除了谋反的大罪,断不至于会掉脑袋,顶多就是发配到西南的烟瘴地去抓苍苍蝇,要么就是发配到岭南海南岛去抓乌龟。

    大印没了,可能会被贬得很惨,要么就是丢官为民!

    朝中都说丁谓号称丁玲珑,虽然人长得跟猴子似的,但是着实有一点水平,办事极有办法,都说除非丁谓不想,不然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但是丁谓有一点不好,就是胃口太大,真真人如其名,那胃口好似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喂不饱!

    不过这是宋宽先去求的丁谓办事,事办成了自然得送礼,这是对领导的尊重,更是官场的潜规则与礼数!

    要是不懂得礼数就等于是得罪了丁谓,传出去,以后在官场中他求他人办事,也没人敢帮他承他的人情。

    官场中套路也有些让人摸不透,找人办事看是似求人,其实是打通关节的一种方法,所谓有来有往关系才会好,要是老死不相往来,临出事情了才登门拜访,那也不受人待见。

    但凡仕途走得远的人,要有远见要未雨绸缪,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退路,宋宽虽然身在工部,从事的是土木工程一道,看似与这种江湖世故不怎么搭界,却也是最玲珑剔透之人,一出事马上就想到了来找丁谓,官场上这基本的潜规则却是最懂的。

    谢思义在宋宽的套路下无奈只能乖乖交出宋宽的大印,形势逼得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他当然可以不交,那换印的大罪就坐实在他头上!

    宋宽欢天喜地,寻思果然是这厮拿的自己的印,无奈一时又没有好的方法好好整治谢思义,不过印回来眼下就没有焦虑,立即令府中的家丁到子樊楼订下一桌酒菜,准备好好地庆祝一番!

    丁谓跟别人不同,他对皇帝八面玲珑,对其他依附奉承他的人也是同样来者不拒,他有底气,只有他整治别人的份,从不怕得罪别人,有求必应,有酒必到,虽是官场中人,可是这些官场中人酒肉朋友也不少。

    丁谓自然叫上梁川,一道赶赴子樊楼。

    这主意是梁川想出来的,怎么自己能贪功独受,一方面他想叫天下人知道,这梁川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打狗还要看主人,谁不给梁川三分面子,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一点丁谓还是没那么自私,他亲眼见证了梁川的智谋,以后要用的地方不少,收买人心就是真心待见他,这就是有心栽培梁川,换成蔡门,在丁谓兢兢业业办事十几年,丁谓也没有拿正眼瞧过他,这就是当狗跟当人的区别!

    蔡门看丁谓与梁川出双入对的,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发作,梁川现在红得发紫,他如何敢上前说梁川一个不是?

    宋宽早早地就在子樊楼下候着,见丁府的马车一声长啸而至,连忙一阵小跑亲自过去拉住马缰,将马稳了下来。

    梁川与丁谓同车而至。

    梁川先撩起车帷跳将下来,然后小心地将丁谓扶下马车。

    同车而至!

    宋宽又看到了一个重要的信号!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即将缰绳交给自己的下人,自己近前帮着扶丁谓一把。

    丁谓喟笑道:“老了,以后都要看你们这些后生表现了!”

    一句话竟然将梁川这

    个身无功名的白丁与宋宽拉到了同一水平线。

    宋宽脸上还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看梁川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今天的梁川穿着一件紫色的修身劲装,外面长褂飘扬,腰间扎着一条镶着一块翡翠的腰带,一个人潇洒不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原来梁川穿得随意轻浮,就有些让人看轻,现在一看,那股子精气神哪里是什么乡下人的作派,这明显是一副久经风月百战红尘的浪子样啊,那眼睛里就像在说,姑娘们等着呀,大爷我来了一般,你能信他是乡下来的?

    奶奶的,丁相不愧姜是老的辣,用这法子来试探我,还好我没有表现出不敬或其他心思,否则不仅得罪了丁相,还得罪了这个三郎。

    这个三郎是什么来头?跟着丁相,汴京城的天难道又要变了吗?

    “楼上雅间已备好,丁相请移步顶楼。”

    这子樊楼有不少官员在这里吃饭,一看是丁谓来了,立即扔下筷子朝丁谓行礼,丁谓眼睛扫视了一圈整个酒楼的大堂,看看没有无视他的人,满意地颔首上楼。

    梁川看着这气场,最后一个到的最然是最霸气的,坐着的你也得乖乖站起来,我就喜欢你们不服又拿老子没办法的这个样子。

    此番梁川着实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因为他们看到,许多人不是注意丁谓,丁谓他们早就看腻了,他们看的是站在丁谓后面的自己,自己是生面孔,连宋宽这个工部郎中还排在自己的后头哩!

    丁谓的女婿?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一个谣言就诞生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毫无根据不知道谁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就传播了出去,在子樊楼里坐着的都是各个衙门要位的各级官员,这无疑是一场官场中的地震。

    老丁的女儿嫁出去了?怎么前期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露?

    传说丁谓倒不怎么想将他的女儿嫁给什么王府贵胄,倒是她这个女儿,跟他一样眼睛有一点斜,光是这一点许多的门名就瞧不上她,再加上许多自诩清流的大门大户,看不上丁谓溜须拍马的作风,更不愿与丁府结亲,他的宝贝女儿一来二去就给搁凉了,现在老大不小了还在家里杵着呢。

    而且江湖传闻丁谓的女儿私生活极度糜烂,嫁不出去主要是这女人荒淫无度,那淫浪的性子跟贾南风有得一拼!但是实际情况并没有多少人敢乱嚼舌头,丁谓是什么人?传到他耳朵里不死也要扒一层皮!

    这位俊秀高大的后生是谁?

    谁家的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的,啧啧,老丁上哪挑的这么俊的女婿?

    宋宽怎么会跟丁谓在一起?难道说。。

    皇宫的重建丁谓要负责?

    官场里的人都有一个不好习惯,他们喜欢猜,说白了听风就是雨,脑洞都清奇得极大,眼睛都亲眼看到了这还有假?

    这可是个肥差啊。

    官场上怎么才能升官?

    要么陪领导买醉,要么陪领导睡!丁谓不能陪领导睡,但是给先帝修了睡觉和做梦修仙的地方,这便是多少人做不到的!

    寇准当年就是因为看不起这种事,得罪了赵恒,现在正在岭南吃水果呢!

    丁谓给先皇真宗陛下修仙祈福时修了玉清昭应宫,正是因为当年办成了这一件大事,这才能一路官运亨通,短短几年,就从三司使升到了副相的位置,现在又准备修皇宫,还想再进一步,做平章正相不成?

    一行人的出现瞬间引爆了这个新的话题!

    汴京城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一号新晋显贵!

    今天子樊楼话题的焦点全变成了丁谓与梁川,只是他们都想错了罢了。。

    子樊楼共有四层,这已经算是汴京城中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了,只是楼梯平缓走得极为舒适,四层楼上来也不觉得累。

    雅间的门口候着两位商人,都是须发有些微白的中老年人,两个人身上的衣着鲜亮,竟然不输丁谓身上穿的真丝华服。

    两个人见丁谓来了,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眉顺眼地站在雅间门口,静静地候着,连问好也不敢随意开口。

    丁谓径直走进了雅间,正眼都没有看一下这两个人。

    倒是梁川,一上楼就盯着他们看,看样子他们是今天晚上买单的大老板了。

    等丁谓进去,两个人稍稍抬起头,正好看到了梁川,心里不免齐齐发出疑问,这是谁?

    宋宽很自觉地给丁谓腾出了主位,拉开椅子,又递热巾又倒酒。梁川不敢直接坐下,他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很识趣地站到了丁谓的身后。

    雅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人竟然连丁谓也不甚看重,门口两人跟下人似的乖乖候着,他竟然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就坐了下来!

    好大的谱!

    梁川仔细看了看这人,只见他脸上无须,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大宋以蓄须为美,没有须子的人都会被冠上一个相当难听的外号——阉人!

    丁谓一看这人,竟然先上前拱手行礼陪了一阵笑:“雷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姓雷之人张嘴,满嘴的尖酸刻薄语调,手上还挑着兰花指道:“老丁啊你怎么才来啊,咱家等了半天了!”

    还他娘真是个阉人!

    梁川第二次见到太监,第一次是去清源采办的魏公公,然后就是这个雷公公!

    而且这个死太监竟然还敢直呼丁谓叫他老丁!

    丁谓不怒反喜道:“雷公公今日好雅性,本以为这宋大人单单请我一个人,你也跟着来了!”

    “早来了,哼,开席吧,肚子都饿瘦一圈了!”

    梁川看得是大气不敢出,在他印象中这些死太监都是心坏到流脓的角色,全是拜明朝东厂太监,比如刘瑾魏忠贤这种深深印在骨子里的角色所赐!

    太监就没几个好东西!

    宋宽见丁谓还算满意,这才敢慢慢坐下来。

    “丁相大恩没齿没难,今天在子樊楼备下薄酒聊表心意。”

    宋宽这酒一倒梁川就闻到了,这酒绝对不是平时喝到的普通酒,一是这酒酒香浓烈,跟后世的高度酒有得一拼,二是这酒不是用什么酿成的,里面的味道极醇,但是一时又让人分辨不清,梁川见过的酒也算多的,这种酒香味儿一时竟没有闻过!

    梁川站在后头,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宋宽自己也倒了一杯,这酒连酒壶都一齐摆在酒桌上。按说这酒都是斟一小壶放在桌子上就行,直接将酒壶放到桌子上除了要介绍一下酒,应该不会如此不讲究。

    桌子上还有一大桌梁川见都没见过的菜肴。一盘好像熊掌一样的菜,还有一条条的,好像禽类舌头的菜,还有晶莹的羹汤,摆了六七个菜三道汤。造型极为精致,光是那些糕点还没吃到梁川就狂咽口水不止。

    有钱人果然这日子享受的。。

    宋宽端起酒杯道:“丁相无所不精,下官斗胆请丁相品鉴品鉴此酒!”

    丁谓端起酒先观察了一下酒色,然后又凑近闻了闻,接着醮了一点酒水放在虎口处搓了搓,闻着挥发了来的酒气,眉头微微有些舒展,缓缓将酒水啜入口中,舌尖搅动着,最后才将酒水吞下去。

    “这酒。。?”丁谓嘴里余味缭绕,回味无穷。这种酒味芬芳,酒香四溢但是口感奇特,完全不像是以前喝过的酒。

    梁川也很好奇这酒是什么味儿的,眼巴巴地盯着丁谓。

    宋宽颇有些得意,终于找回了些面子道:“这酒叫玉薤!”

    丁谓眼睛猛地睁开,取过酒壶好好端详了起来,又沉思了片刻,啧啧称奇道:“难道是隋宫中的秘酒玉薤?”

    宋宽道:“正是!”说完更加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丁谓道:“这个法子不是失传了,你怎么还寻得到这酒?”

    丁谓不想也知道这酒假不了,要是拿其他酒来唬弄他,他一喝就知道了,以前跟着老上司寇准,那老头可是酒国神仙,能喝又爱喝,跟着他什么美酒都尝过了,自己也把酒量练了来了,现在自己虽然没有寇准那样的酒量,可是比起大部人,自己的酒量也不落下风!

第五百一十九章消防检查

    梁川并没有站多久,丁谓就让梁川入席。

    丁谓有个信念,他自整倒不可一世的寇准之后,自认当官为相他自信远过常人,所欠缺的就是谋划了。但凡太聪明的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多疑,总认为别人有阴谋,说白了就是疑心太重。例如白脸奸雄曹操就是这样的人典型代表。

    结果上天让他碰到了梁川。

    梁川简直满足他对一个亟需的谋士所有的要求,不是官场中人,对升官没有任何欲望,但是对钱又无限向往,他要的自己都能给,又不会与自己利益产生冲突,自己需要的又是他那种急智,两个配合简直是珠联璧合。

    梁川急智连出,帮宋宽取回大印之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事后也去开封府与程琳询问了当日连环奇案的详细经过。当时的梁川确是在堂下围观的群众,事先并不知晓案情,在短短一盏茶时间不到的功夫竟然能妙断此案,纵观整个朝野只怕王尚书还有陛下赏识的那位范校理有这本事,其他人我看悬。

    王尚书就是王鬼之首王钦若。

    喜不自胜又逢绝世美酒当前,丁谓飘飘自若不禁多喝了几杯。

    宋宽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为了商议更重要的事情!

    这其中,关键人物就是雷允恭!

    这厮虽然是太监却是一个有抱负的太监!

    雷允恭见丁谓高兴,连忙拍了两下手,刚刚门口候着的两人一个小跑,又惊又喜地一脸骚、媚进了雅间,雷允恭收了收神情,淡淡地说道:“给老丁斟满。”

    两人一见,天上人物一般的丁谓在他嘴里成了老丁,跟邻家老头一般的角色!

    果然雷允恭不是闹着玩的。

    丁谓跟前只有一杯酒,两人一前一后,被前面那个人抢了头筹。

    后一个悻悻地只能干着急,雷允恭咳了一声,眼睛盯着梁川前面的空杯,示意给梁川也斟。

    后面这个人老大的不情愿,晚上这顿饭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就是盼着让丁谓见上一面,留个眼熟就行,好方便日后办事,可不是来给梁川这个年轻后生倒酒的!

    他们都是汴京城中极具实力的包工头,上到皇宫别苑,下到百姓平房,他们手下的一班能工巧匠全部都能胜建造的任务。听说这次皇宫发生大火,一连烧塌了七八座宫殿,他们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有包什么工程比包皇家的工程还赚钱的吗?

    陛下不差钱,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中间的油水都可以不叫油水了,叫油膏也差不多!

    在这个时代,商人是贱业,当官的连正眼也看不上,商人尚且如此,工匠们的地位就更惨了,连贱业也算不上。。

    丁谓一上楼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跟着宋宽屁股后面转的还有什么人,除了那些个包工头就是一个匠人之类的,靠他们工部混口饭吃的,真是扫兴,要不是今天儿高兴,否则他定要发作一番!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一眼两个人。

    不仅是这两个包工头,连看似东主的宋宽这时候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人前人后忙着倒酒,干看着雷允恭与丁谓在那里说事!

    两个人也不指望丁谓能金口一开跟他们说话,人家地位摆在那里呢,跟自己说话是污了自己的嘴。自己能给他老人家倒一杯酒,就算是人家认可自己了。

    倒完酒,两个人便退了出去,又杵在门外候着,一个脸上乐开了花,一个怒火丛生。

    雷允恭又拍了两下手掌,下人们拿过来两个黄花梨做的精致礼盒,一大

    一小,小的上面还嵌着一块硕大的玛瑙,光是这盒子就把梁川看愣了,这放到后世来拍卖,得不少钱吧!

    雷允恭就喜欢看梁川这种震惊的表情,特别的享受特别的满足。

    这小子看着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怎么又是这副样子,娘的,又要装了!

    得小心!

    雷允恭不敢大意,不敢露出一丝不屑,捧着大礼盒走到丁谓跟前,小声地说道:“这是两位孝敬给老丁的一点小礼物,还请丁大人笑纳。”

    丁谓也喜欢钱,但是他要来钱路子太多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年刚考上进士时刚做官收钱的那种快感了,真怀念啊,那时候收几枚金锞子都能让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彻夜不眠。

    现在呢,不管是收到什么奇珍异宝,虽然高兴可是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人就是这样,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也会觉得腻!

    丁谓就带了梁川一个人,自然梁川替他将礼盒收了下来。

    梁川接过盒子,本以为也不会太重,结果两个小臂向下一沉,差点将盒子砸到地上!

    这是送了多少好东西这么沉!

    接着雷允恭又拿了另一个盒子,交到梁川手上道:“听说足下足智多谋,有幸得到老丁的栽培,你小子呀要是能跟着老丁混出个人样,将来在朝堂上也是众人追捧的存在,啧啧,也不说将来了,就现在这地位着实在让我们艳羡不已,宽儿也跟我说了,这事你做得不赖,工部旁人看不上,我雷允恭可不喜得别人染指!承你的情,小小意思务必收下!”

    这盒子就明显分量少了许多,梁川没有犹豫,偷偷掀了一个小缝,看了看里面的宝物,只见里面有一匹玉马,还有两个水包纯净的翡翠镯子,其他的还有块金坠子。

    梁川看着那两个镯子眼睛直放光,回头拿一只回去给郑若萦戴,一个留给艺娘!玉贞下次再给她弄一只。

    雷允恭对梁川道:“这些物件说贵倒也不贵,不过呢城东随便去置换一套小宅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也别觉着太差,这日后跟着老丁,有的是让你满意的!”

    梁川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猪哥相,口水差点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道,:“满意满意,小人不敢不满意!”

    没有客套没有虚伪,老子就是这么爱钱!

    他不是官场中人,现在有没有职务受贿罪,不拿白不拿,至丁谓怎么看他,就那样看呗,老子反正就是贪财!

    雷允恭送完礼借着酒劲开始发牢骚:“这次大火虽然满朝都有微词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工部的这些干儿子沉寂多年,一点用武之地也派不上,这次总算久旱逢甘霖,老天爷开天恩了,给咱家一点点念想和盼头。”

    丁谓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道:“都说你们工部是贱业贵行,想当官的都不想去,想发财的又挤破头往里钻,雷公公这话要是让官家听见,看官家的天恩你受不受得住!”

    哈哈哈,雷允恭用一种又尖又恶心的调调笑着,笑得大家尴尬不已,跟着笑也不是,不跟着笑又觉得不对劲!呆在原地,一个个不知该做何表情!

    雷允恭道:“得还是老丁你最晓得老爷这一套,是是是,只是我们工部出工出力不假,手头工程建造也确实多,只是钱款财货都是三司调拨,从他们身上拿钱比雁过拔毛还难,哪像当年老丁你在三司衙门的那些光景,咱们过得好不痛快!现下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跟天桥下要饭的花子差不多,现在好不容易碰到这块大肉,咱们还能错过?”

    雷允恭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替

    他们说一点好话,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丁谓打住了。

    他自修了一座道观之后已被天下骂作千年佞臣,再修个皇宫不是遗臭万年了?现在自己还差这一点好处吗?自己需要的是好名声啊!

    梁川多了一句嘴道:“工部不是来钱特快吗?”

    这句不经意的话,两个人都看了过来,梁川夹着熊掌,这玩意不知道是如何腌入味的,味道虽然重,但是滋味鲜美,不愧是一道山珍!

    雷允恭一听来钱快心里比什么都活络,殷勤地给梁川添了一杯酒道:“瞧你这话中有话的样子,说,咱家听着呢!”

    梁川放下筷子道:“你们这个部门应该是主事建造的,但凡跟栋房子有关的都归你们管,我说的没错吧!”

    雷允恭道:“正是!”

    梁川拍了下大腿道:“那就是了。”

    搞房地产的还不赚钱那还什么部门能赚钱,关键这个时代的房地产监管部门还没有产生,各种权利都或多或少与工部的职能擦边,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

    比方说吧,现在没有消防的概念,可是现在还是会发生火灾啊,而且皇宫被烧的例子就在跟前,消防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这不就是是来钱快的路子嘛!

    现代无论是工厂还是建房,或着是开店最怕是什么部门,就是消防检查,说你过你就过,说你不过整到你哭为止,不想让你开你店还没开张就得关门!

    但是真的有问题吗,肯定是有问题,哪个店哪个厂房能完全实现标准化,那成本投进去只不猴年马月才能将成本回收回来呢!

    梁川说道:“你们工部为什么不搞一个防火检查,整个汴京城中酒肆客栈众多,以防火的名义入店检查,存在隐患的就要求立即整改,咱们都是为了汴京的安全,眼下天干物燥,万一再走了水,引发城中动、乱,这可是陛下不愿看到的!”

    雷允恭听得眉飞色舞,对啊,这样搞下去整个城中饭馆酒楼客栈成千上万,一家收他个好处费百十贯的,一圈子刮下来何止是黄金万两,一座金山也出来了!

    再说了,这理由再好不过了,一把火烧得官家是心惊胆颤,官家也不想城中也失火,这个理由满朝上下只怕没有一个敢说不好的!

    丁谓添了一句:“明天我即启奏陛下,让他推行全城防火大检查,届时雷公公你可要费心费力了。。”

    雷允恭忙不迭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老丁你都打头阵了,咱家还有什么理由当缩头王八?一定尽心尽力,不负老丁所托。。”

    梁川接着说道:“其实不光是防火检查,以后城中新盖的房子也可以弄一个审批,万一房子的安全质量不过关,人住进去塌下来砸死人了,那不得再麻烦开封府。。”

    这些套路现在就很普遍了,只过两个时代的国情也不一样,大宋朝建房修路搭桥偷工减料是要杀头的,工匠的责任心也很强,因为没人想砸了招牌。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个黑心的房地产开发商良心全让狗吃了,哄抬房价,房子的质量还远逊从前,政府不得已只能出、台诸多的检查审批项目。

    雷允恭是越听越欣喜,这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好使!以前工部这么多人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方法,一一推行之后坐在府衙里以后收钱也能收到手软了,谁人还敢说工部是天下第一贱部,以后让你们站在外面干看着,看着老子如何赚得盆满钵满!

第五百二十章丁谓献媚

    西华门集英殿。

    集英殿原本是用来大宴群臣宴饮集乐的所在,因为大火的缘故,原来的宫殿靠近火场,在宰相吕夷简的建议下,临时的议事殿变成了集英殿。

    朝会上,百官咸集不过众人都是一脸狼狈,许多人参与了当日的救火,要么累得脱力,这口气还没缓过来,要么亲眼见证许多兵卒内官宫女被大火无情吞噬,还心有余悸。

    赵祯的脸青中泛紫,就像一块得了病的猪肝,他自己睡的房子被人一把火点了都够憋闷了,还要受御史台还有谏院蒋奇这些御史的炮轰说他是德行不足才受天罚,换谁谁都得发火。

    关键赵祯太爱惜自己的名声,谁喷他一脸都还会笑呵呵地接住,把气往肚子里咽。

    现在让他住在花园里他也没有意见,换成其他的皇帝谁肯?

    他与太后刘娥一齐搬到了延福宫暂住,其他的殿宇建缮完好之后才能再搬回原址。

    事实上他并不愿与太后距离如此靠近。

    刘娥是一位传奇的女子,在历史上的地位足以与武则天相媲美,只是她没有武则天一样去称帝,但是也差不多了。

    赵祯即位以来刘太后一直垂帘秉政,事无巨细尽皆过问,这些他都无所谓,因为刘太后确实有手腕,朝局他没有能力稳住,手底下的这帮人吕夷简、丁谓、钱惟寅、杨崇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省便一个人出来闹腾一下都够小皇帝赵祯喝一壶的。

    真正的心结不是在朝局上,而是赵祯自己的身世上。

    但是赵祯有个心结,刘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坊间更有传闻,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生母。

    从小耳边这种传闻就没有停过,他自认刘太后对他从小比亲生母亲还无微不至,教导他的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之术,仁义与睿智并存。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刘太后别有用心,自幼的信任在朝廷官场所的浸染中,自己开始有些动摇。

    都说宰相肚里要能撑船,他是帝王,不止要能撑胸,他的胸怀得像海洋一样,可是这是简单能做到的吗?

    这个心结一直到吕夷简使计才帮赵祯解开了心结!

    赵祯的生母李氏坊间传说是被刘娥害死,然后把赵祯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当年刘娥把一头狸猫剥了皮当成李氏的孩子,也就是民间所传说的狸猫换太子!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赵祯从小就知道刘氏不是他生母,所以换太子这件事刘娥没有必要去伪造,否则她能让天下人知道?这是戏台上的桥段而已!

    赵祯身边的小人想除掉刘娥,在他的耳边一直说生母李妃是被刘娥害死,这个谣言让吕夷简给攻破了。

    吕夷简的方法最是简单,百闻不如一见,谣言止于亲眼所见,他让李妃的棺椁在赵祯面前当场打开,赵祯一见自己的母亲安息的样子无比安详,那妆饰更是按照皇后的配饰下葬的,说明刘太后对李氏是厚葬,那刘太后对李氏的各种谣言不就不攻自破?

    赵祯年齿渐长,虽然成见打开了,但是毕竟有芥蒂在那里,自然也不喜欢与这个与自己争权的女人走得太近,同极相斥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如能不见,最好不见。

    殿上文武百官依次排开,文臣为首的就是平章正相吕夷简。

    内官刚唱完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吕夷简就站了出来,举着手中的白笏板高声道:“臣有本奏。”

    赵祯也知道今天要是没有有本奏那就有鬼了,这帮鬼精的大臣两个眼睛都精得放光,头一件肯定是皇宫重建的大事。

    果不其然,吕夷简朗声道:“启奏陛下,前天八殿齐毁于火灾,现内外平静,臣议宜重新修缮殿宇以振朝威!”

    这事正是赵祯所想的,也是刘太后最关心的,现在住的延福宫住着太不方便,与天子本该阴阳有别,现在全窝在一起,算什么事嘛!

    吕夷简一开腔,后面的文武百官就开始附和了,这事再没有脑子也得跟风,要是脑子发热来一句不宜大兴土木,你让官家去睡哪里?也只有吕夷简适合开这个口,因为大家的意见的一致,其他人也不敢抢这个风头,得罪领导的傻事谁都不会去干。

    御史们骂赵祯纯粹就是图个嘴上痛快,能有什么后果,天了也认错了,总不能连赵祯睡的地方都不修吧?平头老

    百姓家里着了火也会重新修缮,更何况天子皇家。

    “臣附议!”“臣附议!”朝堂上没有一个异样的声音。

    赵祯静静地坐在大殿之上,这个时候轮不到他说话,他身后一个声音先说话了。

    只听赵祯后面有一块珠帘,一张比他坐的椅子还高出一头的凤椅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就是当今大宋的实际掌控者,皇太后刘娥!

    刘太后声音很轻,但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感到底气十足,仪威天下!

    “官家仁厚,不追究起火的缘由,可且不说修复宫室事关皇室颜面,官家年少体弱,要是连个合适的住处也没有,眼下风寒露重,风北一天寒似一天,要是碍了他的身子,哀家饶不了你们这些泼才!”

    刘太后的风格向来雷厉风行,嘴上说得很严厉,行动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赵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当成亲生的一般在她的一手栽培,容不得一点闪失。

    满朝文武没人怀疑刘太后的话,众人还没回应,工部尚书刘永芳站了出来。

    这次轮到他们工部出风头了,刘永芳现在走路都是带风的,谁见了他都说刘大人好事将来,一声道贺不离嘴。

    给官家修宫修殿从来都量个肥差,谁看到有新房子住不高兴的?丁谓给赵恒修了玉清昭应宫,那官职飞一般的提拔起来,刘永芳这次是走大运了!

    咸鱼一着翻身。

    本来工部在先帝之时那是风光无两,到处在修道观,他们是忙得不亦乐呼!赵恒一死,把天下还有国帑也糟踏得差不多了,到了赵祯这里,只能学习文景重用黄老之治,来个休养生息!

    工部这些人没有人拿正眼看他们,就该下岗了。

    刘永芳这些年挂着一个工部尚书的头衔可是连个茅厕也没有修过,天天在工部里面拍苍苍蝇,何时受过这般待遇,临老还能这么出一回彩,捞一个这么泼天大功劳,还有不少的油水可以赚,不是祖上冒青烟是什么?

    刘永芳道:“我工部愿全权负责此事,定将八座大殿修复如初,让陛下与太后高枕无忧!”

    刘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刘大人有心,别人还没有说话你一老臣倒是体已,懂得哀家的心思!”

    不过话风一转,刘太后又接着说道:“再几个月便是腊月寒冬,北风凛冽天寒地冻,便是过年也不成样子,官家等不到那个时候,这个八座宫殿须在腊月前完工!”

    年前完工!就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八座宫殿就要完工?满朝文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天真的想法,敢情这老太后以为盖个土地庙呢?三个月便是盖个祠堂也盖不起来呀!

    众人可怜地看着刚刚跳出去的刘永芳,傻傻地愣在原地,这不出头还好,反正是落在他们头上的活,现在好了,本来是泼天大功,现在变成了一件催命的活计,三个月?当和稀泥过家家呢?天兵兵将来了也没办法做成这事啊!

    好了,这事老太后都发话了,要是完不成就要谁好看,这老刘运气真背,一辈子没跟什么事挨着好边,好不容易碰上一档子好事,现在好事可能变丧事了。

    刘娥可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以前她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王钦若寇准之类的狠角色,没有铁血的腕子镇得住?

    众人屏住呼吸,就怕这时候跟着刘永芳一起倒霉,这活谁做谁死!

    刘永芳胸口就像被被大锤给抡过一样,脚下生根,背上还压了巨石,愣愣地杵在两班文武中间,进退不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声在耳边回响。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官家还在自己的跟前,他真想抽出手给自己两耳刮子,自己活了一辈子碰上什么事总是沉得住气,怎么这次让雁啄了眼睛,这么冲动干嘛!

    现在怎么办?

    刘永芳的冷汗从背上流了下来,这事他本来以为给他个三五年随便建随便捞总能将八座宫殿完成,现在要他三个月完成,还不如给他挑块好的坟地让他自己躺进去算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刘永芳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厚着脸皮说道:“回太后,此事工程浩大,又事关陛下龙体安养所在容不得有一点闪失,我工部上下愿一心为太后与陛下分忧,怎么奈老臣年迈,齿衰体习恐辜负了太后与陛下的期望,望太后与陛下

    择一指挥,我工部上下愿服从调配,定能在三个月内将八座宫殿按期完成!”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看着刘永芳的眼情都带着同情,现在看着刘永芳眼神里都带着火星子,恨不能拆了这头老狐狸!

    满朝上下除了你们工部搞建造,谁还会折腾这些玩意?你自己身为工部尚书不带头,好了,现在让别人去带头,横竖完不成背黑锅的不是你是吧?

    众人的心头一下子紧了起来,刘永芳一把年纪了众人是看得见了,刘太后很可能也会体谅他,被他忽悠过去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没人会把所有的指挥权交给一个糟老头子。

    很多时候领导看你的不是你的能力,只是你的太度而已。你的态度够诚恳,领导就满意了。

    刘太后道:“刘爱卿忠贞体国,一生任劳任怨实在是我朝楷模,本宫也不想爱卿年迈周操,诸爱卿可有愿为官家效力者,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静!集英殿内原来还个把的零碎小声,现在一片寂静,连个喘大气的人也没有。

    文臣以吕夷简为首,个个脸色铁青这老太后想一出是一出,让女人当家就是有这点麻烦,完全不懂又要瞎指挥,可是谁有办法呢,连官家都要听她的,谁敢说个不是?

    等了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刘太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半时才反应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凤椅,大怒道:“刚刚个个还要忙着表忠心,这会怎么没人吱声了?修缮宫殿用的是大内的钱,又不搜刮民脂民膏,瞧把你们吓的?难道就没有能完成这件事?”

    还是没有人吱声。

    刘太后震怒了,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这事赶鸭子上架只怕会适得其反。

    “吕爱卿,你与诸位卿家商议商议,明日早会哀家希望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诸位还有没有要事启奏,没有的话就散了吧,哀家乏了。。”

    这时,丁谓自吕夷简身后站了出来道:“臣有本奏!”

    刘太后道:“准。”

    丁谓道:“大内失火有士卒百官一同灭火尚且损失惨重,眼下天火频发,万一汴京城中引发大火后果不可估量,只怕还会伤及皇宫。微臣建议,责成工部牵头,对城中各民宅及商铺进行火灾隐患排查,登记造册,有则改之无则加免,以绝火灾再次发生!”

    吕夷简心头一凛,暗觉不妙,不过一时又看不到这事哪里不对,百官一看丁谓在这种节骨眼提出这种方案,这个人大家对待都是小心谨慎,丁谓做事也不会做无用功,只是他们看不见这事背后有什么企图罢了。

    没有见识过消防检查的威力的,是无法体会这种检查对普通老百姓还有商家的造成恐惧的。

    刘太后赞赏道:“丁爱卿所言甚是,这事本宫还与官家微微提起过,也是担心城中失火殃及皇宫,那就由丁卿草拟一分方案,交由工部施行吧!”

    丁谓大喜道:“臣保举一人,定能完成官家与太后新殿之事!”

    安静!出奇的安静!

    满朝的人现在都怕跟修宫殿这件事沾上边,连工部的刘永芳自己都怕得要死,因为这压根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刚刚刘永芳那死了老爹的表情看到没,丁谓他娘的真是个人物,这时候还敢跳出来,只是不知道他是要帮人还是害人!

    按他们的理解,丁谓这时候推荐人就是把这人往粪坑火堆里推,铁定是要这人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再落井下石一把。

    可是也不对啊,要是他要害人,那他这个保人不是也要跟着完蛋?

    刘娥道:“卿所保举之人是何人,快快说来?”

    丁谓高声道:“内官雷允恭精明强干,对官家太后又是忠心不二,臣保举雷允恭主司此事,若是将来完不成三个月之任务,臣愿与雷允恭一道回家养老!’

    哗!众人愣住了,丁谓好大的气魄!

    主动退休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特别是在众人盯着的这节骨眼上,到时候哪怕刘太娥体谅他为君分忧心切免了他的罪,御史还有谏官们也不会放过丁谓,这帮御史早想弄死丁谓这个佞臣了,有这种天上掉下的机会他们能不紧紧抓住?

    刘娥相当满意,道:“准奏!”

第五百二十一章丁府小姐

    修宫的活确实没人敢接,丁谓把这个活推给了雷允恭,众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两个人。

    只有一个人词能形容这两个人——狼狈为奸!

    雷允恭的身份特殊——太监,太监在内宫中深得赵祯还有刘太后的欢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帮人没有异心,他们不像那些当兵的大头丘八和那些一肚子的坏水的读书人,太监甚至连孩子也没有,谁也不担心他们能会造反?得了天下给谁?历朝历代的皇宫中都有太监,一防祸乱宫帏,还有就是最重要的,这帮人最值得信赖,无根之人嘛!

    丁谓敢去害雷允恭吗?他不敢,太监说白了没什么本事,但是他们大多有一张利嘴,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离两位大人物太近,天天在两位耳朵边讲一些风言风语,就是百炼的君子这两位也会带着异样的眼神来看人!

    刘永芳得释重负,虽然工部要给他们这两个老鬼打下手,可是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事不管是摊在谁头上,都是他们工部出人出力,但是丁谓发话了,将来有个万一,背责任的就由丁谓来,轮不到他刘永芳这把老骨头。

    不过丁谓的胃口太大,如今再加上一个雷允恭,这两人在朝中都是出了名的巨贪,而且难缠,现在又要搞什么消防检查,鬼知道这两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鼓。

    现在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走一步算一步!

    刘永芳的背已经湿了,心中暗想下次可不敢再这么冒失!刘娥这女人就是女人,想一出是一出,怎么不到天上去搭座宫殿得了!

    梁川得了镯子,雷允恭说这镯子在汴京可以换一套宅子,汴京的宅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苏轼的哥哥后来了给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在汴京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卖光了自己珍藏的典籍,还借了不少钱还在汴京城置办了一处房产。

    看来几千年来国人一直深受房价的困扰啊。梁川在后世就还没有买房,不过现在他要是想买房早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了,自己还盖了一座大房子,也算是比上不足不比下有余了。

    倒是那两个包工头,为了拿下建造皇宫的工程,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想其中的利益何止千倍万倍!

    郑若萦看着那枚镯子怔怔出神,镯子的水色比她母亲手上戴的那枚还要水亮,那可是当年陪嫁的嫁妆中最值钱的物件了。

    女人对首饰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正当梁川与郑若你侬我侬之时,房门又被人敲开了。梁川满不高兴地问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梁管事,请你出来一下!”

    女人!郑若萦与梁川相视一下,一般来找梁川办事的都是男家丁,现在他们有事找梁川直接去找念诚,由念诚来捎话,丫鬟很少会与管事或下人直接碰对,除非是府中家眷交待的。

    梁川对郑若萦道:“我出去看看。”

    郑若萦心头涌起一股子女人的直觉,这一趟去是祸不是福,不由得心头一紧,拉住梁川的手道:“三哥,你早些回来,我等你!”

    梁川在她的脸边抚摸了一下,道:“放心,便是老虎我也不怕,你还担心什么?”

    梁川出门一看,果然是个丫鬟,躲在的衣服品秩应该是个亲眷的贴身丫鬟,也就是一等下人。这些人有时候比家眷们还难缠,因为她们会狐假虎威。

    “梁管事请随我来!”丫鬟的脸色很不好看,瞪了梁川一眼,一甩手转身便走了。

    梁川也没多问,跟着她走到了一座闺楼之前。这些地方男人一般是不能来的,除非女眷们主动要求。

    男女毕竟有别。

    宋承唐风,宋初的社会风气对女人来说还没有那么严苛,到了南宋有了理学才变得变态而苛刻。但是基本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瓜田李下世人众口铄金,便是丁大人也悠悠众口。

    闺楼绣房的门大开,门口挂着几盏漂亮的宫灯,走到门口丫鬟便让梁川候在门口。

    梁川没进过姑娘们的闺房,站在门口眼睛使劲地往里面瞟着,这种地方就跟女宿舍似的,格外引人遐想,突然刚刚那个丫鬟搬了块圈椅,一个姑娘坐了过来。

    丑,真的是丑,这么漂亮的闺房竟然住着这么一位丑得清新脱俗的丑女!

    梁川细细打量着这姑娘,这姑娘胯大腰圆,下身奇短,说胖倒是不胖,有点像凤山乡下那些做农活出身的村姑妹子,与梁川印象中的大家闺秀完不搭不上边。

    她坐在椅子上一股子坐立不安忸怩的姿态让梁川浑身说不出来的不自在,看样子她自己也很不习惯这样的束缚,眉宇之间那对斜眼与丁谓的极像。

    难道是丁谓的女儿?

    大小姐?

    “你就是新来的管事梁川?”丁大小姐一开口梁川的头顶的头发简直要竖起来了。

    她的声音又低又尖,说话时为了显得温柔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让人听着替她痛苦万分。

    所谓的东施效颦说的就是大小姐这个样子。

    梁川不敢再与这丑姑娘对视了,连忙低下头拱手一拜道:“正是小人!”

    这姑娘一看梁川长得高大魁梧,初见倒是挺喜人的,可是一看梁川身上的寒酸的造型,脸立刻就黑下来了,再一打听,还真是下人,她一堂堂副宰相的千金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呢?

    梁川自打跟了丁谓去了一趟子樊楼以后,他这个丁府女婿的头衔就算坐实了,这谣言的传播速度简直惊人,这种连报纸都没有年代靠着手口相传,一个晚上的功夫,整个汴京城竟然都传遍了,众人纷纷传说梁川的身份,说得有鼻子有眼,除了丁谓和梁川,基本都知道了。

    其实到了丁谓这种档次,他的女儿便是长得跟一头野猪一模一样想上门倒贴做他女婿的排到西华门门口那位置都还有大把的人抢着要。

    可是梁川哪里会要。

    这消息好死不死的丁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上街为她挑水粉的时候,碰上了鲁国公王超府上的丫鬟,王超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丁谓的女儿,管她娘的好不好看,想要好看的纳个妾不就完事了。强强联合,以后在朝堂之上一相一国公,谁敢放个屁对他们不敬试试?

    这个也是丁谓的想法,丁谓身为文官之首,虽说还是副相参知政事,但是百尺竿头就差一小步,王超是太宗时候的战将,身经百战功勋无限,生得一个儿子王德用号称京城风流无双将,将来只怕在校场也会大有建树!

    两家联起来将来一文一武,只怕汴京城中再难有敌手!

    但是那天宋宽设宴在子樊楼,梁川的出现让多少产生了误会!

    汴京城中盛传梁川将会成为丁谓的乘龙快婿!

    像丁谓这种睚眦必较,极为护短的人最是不可能对旁人大方,只要乖乖在他跟前当一条狗,将来的富贵绝对不可限量!

    梁川的出现就是坏事!

    鲁国公家的丫鬟一见丁小姐的丫鬟就一个劲地道喜,只是嘴里不住地反酸,说的一嘴反话,恨不得咒梁川突然暴毙黄了这门好事,让他们鲁国公家的有机会。

    丁府的丫鬟一听傻眼了,他们老爷什么时候把小姐许人家了?连她这个最亲密的丫鬟也没有半点风声,吓得她立即回府说与小姐听。

    丁府的这小姐一听差点晕死过去,她要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给自己寻一处荣华所在。一打听,梁川竟然是自己府里的一个下人,自己是金枝玉叶,他一介烂叶杂草也敢来打自己的主意?

    狗都会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他一个下人也配想吃天鹅肉?

    当晚大小姐就亲自将梁川唤到了自己的闺房跟前,准备询问一番。

    事实上这个大小姐虽然与丁谓一样出自丁家,却并不是丁谓的亲生嫡女。她名唤昭华,还是丁谓给他取的。按辈分她要喊丁谓叔父,当年丁谓平步青云之后,家族中许多人便来依附。

    亲哥哥当年早亡,膝下并无子女,便将这个幼

    女过继给了丁谓作女儿,不过由于早年教导不当,一些生活习惯还保持着老家的风俗,丁谓也是无奈,现在显贵最想着提携一下父兄亲人,可是却没有机会了,只能将爱寄托在哥哥的女儿的身上。

    “我爹爹有说过要让我嫁给你?你可别痴心妄想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配得上本小姐我吗?回头我让爹给你些好差事,算是补偿你了,至于这桩婚事,你就不要再奢望了!”

    梁川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将这个姑娘嫁给自己?这是丁老鬼的意思?天呐,让自己娶这个姑娘还不如让自己去娶一头母猪!

    梁川汗涔涔地说道:“回大小姐,绝无此事你莫听外面的人闲言碎语,我贱命一条怎么敢攀小姐的高枝?便是我多看小姐一眼也觉得是有损小姐的身份!小姐放心,小人以后行走外边,要是有听到相关的流言蜚语一定狠狠地教训这些滋事者,还小姐一个。。”

    这胖女人的样子实在让人想翻白眼,偏偏还有一个劲地在梁川骚首弄姿,摆弄着那让人想把隔夜饭吐出来的风情,见梁川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丁昭华恨恨地道:“你少给本小姐到处去卖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什么东西!你这事以后不许再提,越说外边的人想的越多,咱们的关系越是不清楚,以后让本姑娘还如何嫁人?”

    虽然是丁府里一等一地位的贵家子弟,这个姑娘说话却是粗鄙不堪,言下之意也毫不顾忌,当着梁川的面说的话跟凤山乡下的凤英有得一拼,不过这种谈话方式梁川相当的喜欢,直来直去嘛,省得自己还要去揣摩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人的心思。

    梁川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这个丁昭华,不过他心里实在纳闷,怎么她会找上自己来说这番话,肯定有些什么原因,则否不会空穴来风。

    自己这几天什么地方也没去,就去了一趟醉金楼与子樊楼,难道是这中间出了点什么误会自己不清楚的?

    “是,大小姐放宽心,小的知道了。”

    梁川没有抬头,要不然他真想冲上去扇这个胖女人两个大耳光子,这个丁昭华将他叫到跟前骂了一顿,临走前还赏了他好几个白眼,一脸嫌恶的样子。

    其实梁川心里也在骂,这种姑娘放在凤山谁家敢要?要是讨到这样的娘们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招弟的那个嫂子跟他差不多,都是家中的祸害,家里随便一个姑娘也比这种货色强,便是做竹篾的李二花在梁川眼里,虽然颜值不高,但是人家胜在心地善良,心灵手更巧,娶回家妥妥的是一位旺夫的贤妻,丁昭华这种人,要不是投胎的本事好,早让人扫地出门了,随便哪种人也比这个势力的丁昭华好上几分。

    梁川刚走出丁昭华的闺楼,蔡门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临近了梁川一看,原来是两位绣娘,手里提着针线盒,与梁川擦肩而过。

    但是梁川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两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他相当排斥的厌恶感,多看几眼,比那丁昭华还不舒服!

    但是这两个绣娘长得高大,梁川忍不住还是多看了两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个绣娘唇上长着细密的胡茬子,喉头还有微微的突起——喉结!

    这要是两个男人梁川也不奇怪了,关键这两个绣娘有着男性的特征,身上却扮相妖娆,比女人还有几分女人风韵,这深夜还往丁昭华的房间走去。。

    梁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汴京城中有许多高级的服务,这裁缝就是其中的一项。大家闺秀也喜欢锦衣华服,可是因为家规门弟严谨,他们没有办法到处抛头露面,所以就诞生了上门量体裁衣的绣娘这种职业。

    许多为了做出更贴身衣物的绣娘会仔细观察姑娘的生活习惯,改进衣服的不合身之处,这样就要求她们与姑娘得同吃同住,毕竟都是女人,许多的人家也就无所谓。

    不过晚上是什么情况!人是蔡门带的,梁川就不想多事,少一事自己落得清闲!

第五百二十二章统筹规划

    雷允恭自讨得了丁谓的金牌令箭之后跟插了翅膀的老虎一般在汴京城中开始作威作福。

    临然受的这个命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去接的重大任务,三个月,刘永芳一听要三个月修完八座宫殿腿都吓软了,他哪里会怕,丁谓这人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一出手就势在必得,大不了一起死,反正有高个的丁谓在前头顶着。

    梁川的出这个主意真的是损到家,损到跟挖人家祖坟没区别了!

    这时代的房子哪一栋不是土木结构的,而且还是以木为主以土为辅,老祖宗的智慧就是既要实用又用方便取材,木材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建筑材料。

    就算是皇宫里的殿宇这么重要的建筑都逃不过易燃易着的致命缺点,民间老百姓住的茅屋草房就更不用说了!

    城东的富人区还好,大部分都是豪宅,城西和城北就差了许多,这里还有大量的贫民窟,许多就是茅草打成的毡片,然后下面是土疙瘩,这种建筑不要说防火了,住人都悬。

    怎么经得起查?

    城内一百多万人口,按户口算也差不多三十多万户,相当于有二十多万间屋子,这些屋子就没有栋是达标的!除非他们用水泥砌成,但是上哪里去给他们生水泥盖房子?

    二十多万栋宅子啊,一栋收一文钱都是二十万钱,雷允恭还没有接手皇宫修缮的大单,梁川就帮他弄到了这么大一笔外快,简直做梦都要流口水了!

    消防检查第一把火先烧这些高档的青楼酒馆,这些地方可都是有钱的主,进去过不过关有没有火灾隐患全凭孔方兄到不到位。

    雷允恭要根就是冲着钱过去的,连一点掩饰也不带,办事手段是霸道而直接,一进店就不带拐弯抹角的,看见一点火苗就要把人家的店封了,还恐喝说万一这火烧大了把官家的皇宫再烧了,他们全家族一百个人头也不够砍!

    青楼是什么地方,完全就靠着夜里做生意,所谓华灯初上用在这种地主是最恰当不过,这烟花之地也是来钱最多,火烛最亮堂的地方!

    自然也就成为了雷允恭敛财的金鸡!

    梁川本以为他们随便收个几十贯一个汴京城也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后来他自己上街一打听,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完全就是冲着积起民变搞垮汴京的娱乐行业去的,几十贯能进他的法眼?

    那完全是把他当成叫花子在打发,一座青楼勾栏,一栋酒肆会馆,要是交的钱少于一万贯压根别想看到第二天的月亮,他不仅自己动手,还要拉着工部、开封府衙、巡检司多个部门联合执法,工部整不死就开封府上,开封府威胁不动就巡检司的大头丘八们直接动手,这些当兵的见还能光天化日下在天子脚下打砸抢烧,那是激动得他们每个毛孔都在尖叫,卖力得不能再卖力,整个汴京城怨声载道天怒人怨!

    梁川太小看雷允恭还有丁谓的胃口了,他们两个还给满城的各行各业按收入先排了一个座次。

    先是这些金银器店,然后是珠宝首饰店,还有各种药房皮子店还有奢侈品店,规模大的一万贯,小的也要几千贯,不交钱可以,工部的衙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手头的权力这么大,这重要性这么强,为了官家的安危,上来先把店给砸了,接着再将店封了。

    狠一点的还扣一个想谋害官的罪名,将人移达给开封府立案审查。

    程琳是知道这件事的,一开始也是持反对态度,雷允恭见程琳竟然跟他唱反调,就说了几句万一这火再烧起来,程琳这消极的态度雷某人可一定要去宫中好好说道说道,一番话让程琳立即转变风向,立时也赞成这样检查一下,不然一把火烧起来他这个开封府尹也要跟着倒霉。

    于情于理他完全不占上风!

    但是这两个人哪里是担心官家的安危,分明是担心自己的‘钱程’!

    程琳发现不劲!雷允恭这帮人完全是持羊头卖狗肉,打着检查的幌子到处收钱,各种敛财!各路本分经营的商人居民雪花一般地投诉举报这个死太监,开封府已经接到了许多关于雷允恭收受贿赂的举报。

    按照流程,程琳将雷允恭通知过来,这厮鬼精鬼精的,哪里肯招认,许多的店铺也是交了钱消灾,大家相安无事,谁让权利捏在人家的手里。

    死太监一通操作,让整个汴京城对他及丁谓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拆其皮啖其肉,昔日五鬼已经成为历史,独独丁谓的恶名还继续在耻辱柱上刻字。

    他们哪里会晓得,梁种的随口一说,差点儿激起民变!这个毒计是梁川想出来的,也亏梁川躲在幕后,否则上街定是人人喊打。

    几天时间,工部的干部还有衙役充分发挥劳模‘吃苦耐劳不辞辛苦’的精神,四处出击八面埋伏,将汴京城犁了一个底朝天,几天下来雷允恭捞得无数好处,银钱就收了数十万贯,群众夜里关上门都在诅咒雷允恭下辈子投胎还当太监,这辈子迟早不得好死。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大宋的富足可见一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诅咒从来都是无能者的把戏!

    不过雷允恭也碰上了许多的硬骨头。

    像枢密使钱惟寅的儿子老大钱暖在外面有数个钱庄酒楼,老二钱晦是太宗九女公主的丈夫,产业一抓一大片,老三钱暄,自己没有产业,但是与信安郡王家赵宗谔枢密副使杨崇勋儿子之流交往甚密,投资也不在少数。

    雷允恭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产业的来头,上了人家门人家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工部的喽啰,连口茶水也不给喝,大棒子伺候着直接给轰了出来!

    雷允恭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份鸟气?他这次是带着圣旨来的,还有人敢跟他犟?脾气一上来就把钱暖的一个酒楼给掀了。

    这一掀可就捅了马蜂窝,钱暖叫上老弟,直接去禁军调了一伍老爹手下的亲兵,将雷允恭等人堵在酒楼里,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后来有人死命逃了出来,到丁府请了梁川。

    梁川虽然是丁府的新人,但是身份早在汴京悄然传开,加上他说话办事有分雨,不像雷允恭那样上来就要跟人家刚到底,梁川表明了身份,倚仗着丁谓的势,才花了一点钱给人家砸坏的家什修复好。

    任何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得分清场合与对象,雷允恭横,汴京城还有不少比他更横的!

    其实酒楼里大部分是钱暖自己的人到了以后砸坏的,反正都是算在雷允恭这撮鸟头上,不换白不换!

    打这一仗之后雷允恭自认倒霉,本性难收,后来又砸了鲁国公王超之子王德用产业,让王德用一顿收拾,这些手中有兵的纨绔子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一言不合就直接亮刀子,吓得雷允恭这才收敛许多。

    当日朝会并没有当场选出重建宫殿的总指挥,三个月内要弄出八个大殿来,除非是大罗神仙从天上搬八座下来,否则谁也没有办法。

    刘永芳这老狐狸原来是要独揽这个大功劳的,后面不也吓得龟缩了回去,他们建造工程是最专业的,尚且无可奈何,其他文武看着只能干瞪眼。

    退朝之后丁谓就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诚然这事完成了是大功一件,可是难度也很大,有没有突破的方法呢?

    一回家丁谓正好遇到了外出替雷允恭擦屁股的梁川。梁川本想将雷允恭打着他的旗号四处作恶的事情说一遍的,后来一想,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背后撑腰的就是丁谓,自己告自己的黑状?

    两个人相坐在正堂之内。

    梁川想起昨晚丁昭华的番话,再看看丁谓一脸不悦,难道要说的是这件事?

    丁谓说道:“今日朝会刘太后要求三个月内重建好八座大殿,使官家年底前有新的去处。”

    梁川心道,咦,说的不是丁昭华的事,还好还好。

    丁谓见梁川心不在焉,问道:”三郎你有什么心事吗?”

    梁川回过神来,讪讪地道:“禀恩相,小的没有别的心事,只是三个月完成这八座大殿难度很大吗?”

    难度很大吗?

    丁谓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所以梁川会问一个这么不聪明的问题,就是在梁川的印象当中,皇家的工程都是举国之力统一调配,动不动就是出

    动数十万工匠的那种大规模行动,别说三个月生出八座大殿来,就是三天也不是不可能。

    丁谓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更歪了,苦笑道:“八座大殿看着修是很简单,可是这不单单是修好的问题,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是火灾之后大量的废墟要清出汴京城,有人稍稍算了一下,如此浩瀚的废墟完全搬出汴京至少需要半月到一月的时间。”

    梁川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多时日,大内士卒无数便是一人搬一块砖也完成了,如何需要这么久呢?”

    丁谓耐心地解释道:“人是多,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路就那么大,直接调进禁军来搬废石木料不切实际,人多了甚至没有路和废料存放地扔废料。”

    丁谓严肃地说道:“官家历来最怕的就是这些禁军和将领,要这成千上万的禁军失控在眼皮子底下,你让官家如何安睡,只要了一个乱子,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这话谁接谁的人头就不保!”

    梁川问道:“丁相,依您看,还有其他的因难?”

    两人正说间,蔡门进堂来报事,称昭华小姐处又请绣娘做了几套新衣裳。一般这种小事丁谓听都不想听,可是大哥的女儿自己从小宠惯了,府里有个规矩,小姐的事再小也要跟他禀报,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以前没有发迹之前做一套衣裳替换便已足矣,再多便觉得奢侈浪费,后来平步青云一朝由简入奢,想再回昔日朴素的生活已然不切实际,多做几套花衣裳虽然所费不少,可是昭华高兴就好。

    蔡门一看现在自己只负责小姐绣衣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丁大人有事没事就带着这个新来的小子,照此以往下去,还有自己的日子过吗?

    丁谓听完就让蔡门退了出去,这个老管家忠心是够了,可是格局和水平太低,自己让他看家可以,其他的完全用不上。

    蔡门睨了梁川一眼之后,恨恨地退了出去。

    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小子你现在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是吗,在丁谓跟前你都跟敢老子犯愣,搞不死你!

    丁谓往下说道:“废墟仅是小事,清理完之后又要运进来大批的木料石料、漆料,这些原材料运输难度大,所费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量,眼下汴河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各处开始屯积过冬的物料,要再清出空间专门运送这些修造宫殿的材料,今年冬天老百姓只怕会民怨沸腾。”

    梁川算了算道:“那运这些材料又需多少时日?”

    梁川想了一下,这个事好像他以前听过,怎么做来着,对了!

    梁川问道:“恩相,这事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呢,这样我觉得时间应该能够,而且不会干扰到老百姓的生活!”

    同时进行!丁谓好像也想悟了什么想法,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踱了几步路。

    梁川不忍打扰他,可是看他就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纸而没办法捅破,轻轻点拨了一下道:“引汴入宫!”

    “正是!”

    丁谓一拳一掌击了一下,大喜道:“将汴河水引入皇宫,这样一来掘河所得的泥土地可以用来烧制砖瓦,河道一旦贯通,这样大宗的木料也能顺着汴河运到皇宫,也不必占用城内百姓商用民用的河道,待砖料运输完毕,将新挖的河道排干,再将原来的废墟填入河道,这样地面就能恢复如初!”

    丁谓两眼放着精光,背着手看着正堂之中挂着松鹤延年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啧啧赞叹道:“三郎老夫得到你此生相途有望再进一步,真乃天助我也!”

    梁川不敢居功自傲,他知道丁谓这样的人最是自负不已,连忙自己拜倒在地上,对丁谓道:“恩相过谦了,这法子是恩相自己想出来的,与小人无关,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丁谓满意得呵呵一笑道:“三郎赤子之心本相岂会视若无睹,你曾言要做生意,需要本相帮忙的无论是花费还是人脉尽管来找我,免得日后你怨恨本相!”

    有丁谓这句话,以后的麻烦就能少了许多,梁川又是连连感谢,他自己算了算,再过几天回清源带钱带货的情报队也应该回来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初识允恭

    丁谓监造八座新殿的消息传开,满朝震动,各种弹劾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城。

    这时期的大宋文人还没有忘记骨子里的气节。

    大宋这时的文人铁骨铮铮,他们才不管什么是死什么是贬官,名声还有真理在他们眼中比什么都贵重。

    所有人犹记得大中祥符三年那场严酷的春夏旱情,为了昭应玉清宫的进度,赵恒无视数万苦役的生死,一味敦促赶工,三司使所有的纤夫加河船全部征用上了,又从民间调集了数千民船,仅仅是为了一座追求虚无飘缈的道观。

    那时候的百姓已苦不堪言,人间悲剧再次重演的话,赵宋社稷将危,大厦将倾矣!

    天下历经五代十国数百年的乱世纷争,苍生好不容易过上了有盼头的日子,虽然北面的契丹虎视耽耽,可是也比那吃人黑暗乱世强得太多。

    民间甚至开始流传起了民谣:“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无如召寇老”

    做官做到人见人恨也是挺有出息,这个眼中丁顾名思义就是丁谓了,而寇呢不是贼,而是在雷州养老的前宰相寇相。做官又若能像寇准那样,虽然身不在其位,却能让天下百姓全都挂念,也不失为成功了。

    这话传到赵恒耳中是什么意味,哪一个当家的帝王能听得进这般的嘲讽?

    天下人对丁谓无休止地唾骂,丁谓的官位却是越坐越高,他不需要天下人的认同,只须要赵官家对他毫无二心,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正相之位在朝自己招手了。只要自己把这八座大殿漂亮地修完,老太后还有赵祯不会亏待自己的!

    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充分发挥了他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特征,百万人品的汴京城,听到雷允恭的名声,恨不能生吃其肉啖其骨髓!

    雅文库

    当下满城尽骂丁谓千古第一奸臣,但是还是有无数的投机者,在这件事中嗅到了发财赚钱的商机,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到丁府四周,准备伺机而动。

    他们不仅听说了丁府新晋来了一位后生,梁川的身分不可不谡神秘,底细来路完全没有任何风声,一上来就是成为了丁谓的乘龙快婿。

    丁谓最近的风头可是一时无两,在这种节骨眼上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岂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早年间风传的丁谓的女婿是什么样的人物,要么是鲁国公的公子王德用那样的人才,要么是枢密使杨勋崇家的公子杨淇那样的俊才,随便一人将来都是不可限量的富贵,谁能想到是一个叫什么梁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货色?

    梁川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甫一出现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最重要的是,梁川崛起的速度太过,快得所有人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人的身份,就像平地里冒出来一般,原来丁府事无巨细都是由蔡门这个老管事出面打理的,现在外面的事据说丁谓都交给了这位后生,仅让蔡门管好门内之事。

    想要从新修大殿这个工程上分一杯羹,就得从丁谓处入手,因为丁谓现在已使钦定的指挥使,而想要接近丁谓,最好的方法便是从梁川入手!

    现在汴京城中的包工头圈子里又流传着一个神秘人物,大家千方百计要打探到他的衣食住行饮食喜好,据目前汇总的情报来看,这个神秘人身边藏着一位貌美的姑娘,曾经还出入过醉

    金赌坊,并且赢了当家的庆忌。

    众人纷纷揣测,这个神秘人定是个好色又滥赌之人。男人嘛,只要跟这两样东西染上边,这不就到处都是突破口了嘛!届时投其所好,事情就容易办成了。

    他们口中的这个神秘人就是丁府的新晋管事,还一头雾水的梁川。

    自打梁川与丁谓去了一趟子樊楼大大地露了一回脸之后,加上谣传梁川是丁谓女婿兼丁府管事的几点名头,许多有心之人已经开妈经营与梁川的关系。

    有时候关系这东西很微妙,你平时三言两语嘘寒问暖关键时侯对方就肯伸出援手,而不需要什么天大的人情。反而是临到危急关头,你便是扛着金山银山去求人家,对方不知深浅,断然不敢冒然帮忙。

    老道的江湖人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世上最难走出的就是第一步。他们毕竟不认识梁川,又苦于没有中间人引荐。这些人带着礼物只能附上一张拜帖,将礼物托着丁府的门卫送到这个‘丁府管事’手中!

    但是他们可不清楚的是,这份礼物到底落到了哪个丁府管事的手中!

    现在丁府可是有内外两个管事。以前大把的过江之鲫上门都是托蔡管事给丁大人送礼,托人办事自然也要给人好处,省得那份送人的礼被人给惦记上了。

    送礼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又是下意识地以为是来给蔡管事的送礼,毕竟梁川来的时日不足一季,根基都不稳呢,哪有什么上门送礼的人,下人们也不问就直接将礼物拿给了蔡门。

    蔡门既不地道也不讲究,下人们看不懂那拜帖,他哪里会看不懂,不过他可不管这么多,将帖子一扔,那礼物他就照单全收了。

    如果说收一两年不打紧,收得多了,这夜路走多了自然就碰到鬼了。

    有一次蔡门又收了外人送来的礼物,然后又将拜帖扔了,正巧念诚路过捡起帖子大惊失色,赶紧跑到门卫那里问了几句,原来几天来有不少陌生人前来送礼。

    他们都没有点名要送给谁,都是附上一张帖子,门卫们没多问就将礼物拿给了蔡门。

    念诚大怒之下先是臭骂了几个门卫一顿,他现在是跟着梁川混饭吃的,梁川日子不好过他们也别想有出头日。骂完之后他就亲自守在门口,但凡有上门送礼的,全由他亲自来接收,果然一看,帖子上全写着礼物是给梁川的。

    还好发现得早。

    念诚气呼呼地跑来跟梁川告状,梁川笑道:“你也没办法跟人家对质,况且送这些礼的人指不定要咱们帮他们办什么天大的事,蔡管事的帮咱们收了,咱们乐得清闲不是?”

    梁川无所谓他们这些当小的看得干着急,又是跟门卫三令五申,以后没他在任何礼物都不能直接交给任何一位管事。

    门卫心里那个怒呀,你他娘的不也只是个狗腿子,到老子这里臭显摆什么?好处没捞到倒让你个人五人六的训了一顿。

    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风声,后来的礼物一分不落的全落到了梁川的手里。

    这些人出手无比的豪气,什么翡翠玛瑙玉石古玩一件赛一件金贵,看得梁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梁川也不藏私,礼物但凡成一双的,自己留一件,另一件就打赏给念诚或是其他的下人。

    一时间,整个丁府的人竟相来为梁川卖

    力,就为了图梁川心情好赏他们一两件值钱的物件。

    梁川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他们图的是自己阔绰,所以他看人很直接,出手也更直接,在念诚的指导之下,真心想跟着自己的就赏些值钱的,而那些打秋风的,随便给点打东西就给打发了。

    即便是这样,相对于蔡门一口独吞,梁川倒是分与了众人不少的好东西。梁川不仅落得了一个好名声,众人也渐渐看清了,新来的这位管事,不仅是一位笑面菩萨,手段神通是极为高明的,不然人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这么多人来给他送礼?

    雷允恭的消防检查虽然引起了满城的愤怒,但是也有好的一点,就是汴京城的消防隐患大大地降低了,以往的消防隐患,现在都不成问题。

    自打汴京的宵禁解除之后,汴京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夜里十里花灯百里不眠,勾栏酒肆像是亏欠了一般,要把往日所欠缺的东西追回来,更加卖力地营业。

    有时候收黑钱了也会有疲倦感。

    雷允恭自打丁谓为他谋了安全消防检查的差事以后,隔三差五就往丁府里来客串。

    当然他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家仆,都是抬着大件小件大箱小箱的宝物来给丁谓送孝敬的。

    丁谓在朝廷上动动嘴皮子,他吃得肚皮都要撑爆了。

    听说最近丁大人又揽下了修建八座宫殿的差事,这可了不得啊,朝廷里的人不敢接,主事人虽是雷允恭,可是他没有那么的学历,当年要是他有一丁点文化水平,也不至把自己的命根割掉,去当一个欺师灭祖的太监。

    八座宫殿啊!外面的人可是大把的想来掺和一脚,便是随便点一下那油水也比这安全检查多上百倍。

    为了报答丁谓的恩情,今天他特意带了两份礼物来丁府。

    同样是一大一小两份礼物。

    丁谓还没有回府,雷允恭坐在正堂中等待百无聊赖,便寻思着干脆先起身去找梁川。

    梁川最近收礼收到手软,有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现在一身火气艺娘又不在身边,再吃这些阳补之物不知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雷允恭来之时,梁川正拿着一柄小蒲扇在院子中乘凉。

    雷允恭搭着手大笑道:“三郎好雅性,此等良辰美景与其在家中枯坐不如咱们一齐到欣乐楼快活一番如何?”

    梁川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连忙起来一看这不是那个工部的郎中雷允恭嘛,看他满脸油光滑溜的,只怕是最近又捞了不少的好处!

    “原来是雷大人,小人有失远迎该死该死!”梁川故作出一脸惶恐状。

    雷允恭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再大的人不还是得来向老弟搬救兵?哥哥我这次是来感谢三郎的古道热肠的,走走走,莫在这里招蚊子,咱们去吃酒去!”

    雷允恭只是一个太监,一个梁川特别讨厌的太监,不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匪气,特别是迷上了这种来钱快的路子之后,那更是浑身毛孔都透着一股子悍然之气。

    说完雷允恭先是让人将礼物搬到门口,梁川不希望有人知道郑若萦被自己藏在丁府之内,连忙说道:“礼物放门口就好,我让下人来搬,好吧,我跟雷大人去见识见识这汴京物华天宝!”

第五百三十三章丁谓主修

    集英殿。

    满朝文武个个心有戚戚,就怕自己被老太后点名,做了那个倒霉鬼,三个月内修好宫殿,好处没捞到,最后安了个扰民或是办事不力的罪被革职查办。

    刘永芳将这一盆脏水泼出去以后,就数他最轻松,舍得一张老脸什么事也不会有,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用不着他来背黑锅。

    其他人可就痛苦了,一班文臣以吕夷简的脸最黑最臭。修宫殿当然可以,慢慢修的话也无可厚非,但是要三个月内修完,不仅是靠的他们工部一家之力,更是举国之力在陪刘太后及官家瞎胡闹!

    他哪里会不知道八座宫殿三个月能修完,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原来花一倍的钱能搞定,现在必须要花十倍!

    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有这么多的钱不用在其他民生所在,这样白白把钱花出去,岂不是国贼蠹虫!

    工部是高兴了,有大把的机会去墨贪工程款,可是户部呢,还有三司衙门的人,他们就要哭了,这钱就这么多,修宫殿用完了,其他还有修河堤,修漕运,黄河今年就怕再发大水,漕运关乎国运,更是不能断,钱从哪里生出来?

    他可不是一个人的平章正相,而是六部百官之首,这些事情有人做更要有人去协调,协调的那个人就是他吕夷简!

    倒了血霉了,好好的八座宫殿平白无故给烧了!

    吕夷简走的一贯是太后路线,当年赵祯与刘太后因为生母的事情两个人关系闹得极为僵硬,还是吕夷简在中间出谋划策,协调好两人的关系,刘太后想把李氏草草安葬,但是吕夷简却说要按太后的礼仪安葬李氏,小小的一件事,为日后赵祯理解刘氏埋下伏笔。

    也是在那件事,吕夷简获得了刘太后的青睐,靠着刘太后的支持相途才会如此坦荡,但是随着官家的成长,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投靠到官家的那一派,可是谁知道这是真心投诚还是来做卧底的。

    墙头草从来没有好日子过,在朝廷中这样更是人见人恨。

    在他的仕途中有两把火,一把烧在真宗朝,那一把火烧了众人都慌了,谁是官家众人都认不得,就吕夷简一跪高呼万岁,稳住了局面。从那以后赵恒也是对吕夷简信任百倍,从真宗朝到当今新官家即位,吕夷简的位置一直顺利坦荡。

    可是眼下这一把火就烧得吕夷简是心焦若焚茶饭不思,他已经下定决定了,宁可得罪这个帮助自己许多的贵人也要拦下她的荒唐想法,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外边的百姓。

    他吕夷简是干臣,而不是一位奸臣!他永远都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想办法去谄媚迎合上意!

    丁谓古井不波地站在吕夷简之后,历来老二的中庸之道是最吃想的,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就算是办事也轮不到他。

    但是今天他是有备而来,不鸣而已一鸣要惊众人。

    朝会上内官又唱了一遍开场白,刘太后坐在大殿之上,扫视了一遍惶惶不安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的。

    无奈只能将压力施加给吕夷简,满朝只能有一个背锅的,有且只有吕夷简这个平章一个人。

    “吕爱卿你有可想到什么合适人选?”

    吕夷简被点了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回太后,依老臣所见,三个月内要修完三座大殿绝无可能,即使完成也会大伤民力,何不暂居其他宫殿,容工部工匠们慢工细活,这样也不会有伤百姓生息?”

    刘太后本以为他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想到竟然是犯上直谏,这个老臣向来是与自己一条心的,没想到今天竟然

    与自己翻脸触怒自己,气得凤眼圆睁,大骂不止。

    “放肆!你这个老酸儒快给我退下!大胆无礼口出狂言,哀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个去处怎么就有伤民力了?老百姓难道看着我与官家流落他们能安心吃下饭睡得着觉,忠君爱君的话就是挂在嘴旁说着玩的?难道我与官家就是残害百姓与民谋利的暴君蛀虫?吕夷简,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烟了朝廷付出这么多年,朝廷对你亏欠甚多,依本宫看,是时候该考虑回乡养老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老太后也太专横霸道了,吕夷简对她可不一般的忠心,多年来出谋划策,两个人互相帮衬,过了一关又一关,到如今这个节骨眼,就因为一把火,仅仅是吕夷简不顺遂她的心愿,竟然想将这位三朝元老直接轰回家告老。

    齐刷刷的,满朝文武跪了下来,众口道:“太后三思。”

    除了丁谓,丁谓站在人群当中就跟一座笔架山似的,显得格外的显眼。

    吕夷简同样跪了下来,他的背显得无比地佝偻,因为投靠这位老太后他的名声并不是十分的好听,甚至被冠以佞臣的称呼,他这一生为了赵宋皇室与天下百姓可以说殚精竭虑,临到头来换得到的仅仅是一句,告老吧。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帝王家眼里,从来不缺人,大把的是人想争宠献媚,一旦失宠,他们的下场真的还不如一件货物。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的无私付出临到老来是这等悲凉的下场,这金殿之上所有人无不是唏嘘。

    吕夷简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背后的丁谓这匹恶狼,他在自己的身后蛰伏了太久的时日,今日终于要亮出自己的獠牙了。

    刘太后凤仪天下,端坐着看了一圈满朝为吕夷简夺情的文武大臣,大臣们越是求情他们越是不愿意看到,谁希望一个人缘根基深厚的老臣在朝廷之上一家坐大呢。

    今天吕夷简以为自己的势力足够强大,足以改变她们的想法,明天就敢公然与她刘娥唱反调,这样的情形他更不愿意看到!

    丁谓!

    突然,她看到了巍然屹立的丁谓。

    她并不喜欢丁谓这个权臣,首先丁谓的相貌实在太丑,有句老话就叫相由心生,丁谓长得丑,内心也一定不够敞亮!

    这个昔日的权三司使在先帝也就是自己的丈夫赵恒在世的时候就屡出奇谋,眼下朝堂之上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丁谓觊觎正相的位置已是照然若揭。

    刘太后试探地问道:“其他大臣可还有话说,若是劝哀家改变主意的大可不必,哀家不想伤了咱们上下一体的和气,若有好主意尽管拿出来,有官家与哀家替着撑腰。”

    刘太后金一言,丁谓等了许久,众人还在地上跪着呢,他只身出列,高举着笏板将身子一躬道:“臣有本奏。”

    官家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虽然像个傀儡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刘太后哪里是因为这新修大殿的事与吕夷简不痛快。

    分明是慈母护犊心切,看着自己的年岁渐渐大了,朝中的大权还是掌握在这些老臣手中,她正在替自己开路扫除朝廷中的绊脚石呢。

    今天告老一个,明日再治罪一个,不用多时,朝廷上都是新鲜的血液,届时自己也能完全独挡一面了。

    哎,赵祯心里在叹息,这位老太后不是自己的娘亲,却做到了许多母亲都难以做到的事,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自己只会念她的好,哪里会去算计这里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诈。

    赵祯道:“准奏。”

    丁谓骄傲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道:“臣愿领建筑八殿总指挥一职,替陛下与太后分忧。八座宫殿虽然是

    在三个月内完成,但是所费国帑愿与三年之期完成所费无二,如若有差,臣愿以死谢罪!”

    丁谓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去染指三司的钱,当年自己就三司出身,朝廷的钱也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除非自己想办法,指望他们反倒被他们抓住了弱点!

    刘太后这才猛地想起来,大中祥符七年,所费无算的玉清昭应宫原来计划要十五年才有修建完成,先帝屡次跟好报怨只怕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玉清宫完成。

    宁愿相信鬼也不去相信男人的嘴,跟着先帝的时候,先帝天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节俭朴素,宫殿还有衣着用度什么的倒是真的挺朴素的,钱全用来祭天求祀还有给这些神仙修造经观了。

    以致于这八座大殿年久失修,火轻轻一点,那焰星子就止不住地乱窜。

    这项工程后来落到了当时的权三司使,专门负责理财的丁谓手中,仅仅五年这一旷世奇工便岿然落成,使众人对丁谓刮目相看。

    后来的丁谓更是挤掉了寇准这一铁腕权臣,满朝的文武只记得当初他的狠辣谁还会记得这个老狐狸在指挥建造这一方面还有这么一手。

    刘太后凤眼流转,笑着看着这个老臣道:“丁爱卿可有把握,连吕爱卿都畏之如虎,三个月内完成是否太过仓促?”

    丁谓高声道:“臣若有负陛下与太后盛托,甘愿摘去乌纱与吕大人一道告老还乡!”

    他的声音势若洪钟,滚滚而去,话语之间却充满了威严与自信,旁不毫不怀疑这老东西夸下海口的真实性。

    他要告老就告老吧,还要拉上吕夷简一道!

    刘太后大喜,咯咯咯一连笑了好几声,这好几天吃下饭睡不安稳,今天总算让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好,哀家命你丁谓全权负责此事,工部自上而下全由你调配,在汴京周边再发动十万劳工。”

    众人一听汗水涔涔而下,十万劳工,所费又要多少了。

    刘太后又继续说道:“不够再从洛阳调拨!”

    不够还要再调!

    众人想起当年的玉清昭应宫修筑的场面,那真的是要金给金,要银给银,花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就流了出去,坊间均称:竭天下之才,伤生民之命,共有两千多栋,包含长生崇寿殿及2610间房屋,大约花费白银近亿两,约为朝廷两年岁入,其耗资之巨大,奢华之程度,甚至超过了秦始皇的阿房宫。

    但是在真宗眼里,只要能完工,整个大宋的国库都被丁谓搬空了也无所谓。

    还好当时与辽国已经签了城下之盟,两国互不进犯,否则边疆祸事一起,满朝文武毫不怀疑,只怕连军士的军饷也发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存了十数年的国库才稍稍丰溢了几分,难道又要开始大手大脚了?让丁谓去修诚然这事可能会漂亮地完成,可是这如同让耗子去守米缸,守当然也能守得住,只怕得先让这只硕鼠先吃饱才行!

    丁谓道:“微臣领旨!”

    他已经有了修宫的方案,差的就是这指挥权,如今人财俱有,方案更是稳当,这件事叫他做不成都难!

    此时的丁谓权势已然滔天如焰,这件事定了,基本也再无其他事,内官一喊退朝,众人连忙上去搀扶住了吕夷简。

    吕夷简仿佛老了十岁,不再有当年的锐气,暮气横秋是官场中人最让人害怕的,不仅是生命的即将终结,更是政治生涯的谢幕。

    丁谓现在哪里还需要巴结吕夷简,寇准走了以后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经没有了,大袖一挥,便出了集英殿,留下众人恨恨不能解气的眼神。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的命运从来只有一种。

第五百三十五章再见故人

    中原大地物富民丰,从子樊楼的这一桌酒菜就能看出来,桌上上的菜肴不多,但是梁川一道也叫不出来名堂。

    许印挺客气地为梁川夹菜倒酒,每道菜看梁川一脸新奇的神情,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桌上的几道菜真的算得上是山珍:象鼻、鹿筋、驼峰、猩唇还有豹胎。随便一道菜放在后世吃一次都得进去呆个几年,相当有‘判头’的,动物园都没能看到几回,连想都不能想的那种。

    可是看着雷允恭那个样子,注意力完全在还没出场所的所谓‘吕一’姑娘身上,这些菜他估计也是吃腻味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梁川盯着这些珍馐怔怔发呆,这些菜吃了不知是会延年益寿还是会损阴折寿!

    剩下的几道梁川就不觉得稀奇了,好像是竹荪香榧,还有燕窝银耳之类的山货,这些现在是好东西,后世能够人工种植了,寻常人家都能吃到,也就不再稀奇了。

    倒是海味一例也没有,汴京城处在中原腹地,要说河鲜还能偶尔尝尝,想吃海味,那必须拿出玉环吃岭南荔枝的架式,百里加急不停换水加冰,沿海的海鲜送到汴京百活其一都是奇迹了。

    那是普通人吃得起的吗?只怕官家也不敢这么奢侈浪费。

    几个伙计还在摆弄屏风,又进来了一队配乐师傅,他们个个很识趣,找到自己的位置安份地坐下来调试自己的乐器,眼睛都不敢乱瞟。

    梁川的筷子在旧椰上风卷残云,不多时桌子上的菜色已经三三两两清可见底。

    雅文库

    许印拍拍手,又换上了几道菜,梁川一看,又是新鲜菜色。

    什么狸唇飞龙猴脑还有土蟆,梁川不怕他们笑,菜到嘴边就是吃!

    梁川自认在山里呆的时日不少,可是从未吃过这等菜色,

    过瘾过瘾!

    人生得意须尽欢,真真不枉这番汴京一行啊!

    伙计们摆弄了半天,终于将椅凳屏风全部摆放完毕。然后退了下去,包间又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梁川大口吃肉大口嚼菜的声音。

    雷允恭贪财却不好色,太监上青楼也只能干看着,不过他早有耳闻子樊楼第一头牌吕一的大名,据说吕一的唱的曲子独树一帜,声如天籁绕梁三日意犹未止。

    他也是子樊楼的老顾客了,来了多次,别说人了,连曲子都没听过。

    良久,有个姑娘从包间外款款走来,盈盈地坐在屏风之后,声若玉珠砸在银盘之上悦耳:“诸位客官安好,小女吕一才艺不精,止会一首曲子,特献与诸位。”

    这子樊楼毕竟不是青楼,有驻唱的姑娘也多是献艺卖唱,端不做卖身卖肉那种勾当。

    下九流的勾栏生意他们还不屑去做,越是高逼格的场所越是爱惜自己的名声,金字招牌要竖起来难,要倒,一个晚上一件小事、几个肮脏人就够了。

    雷允恭朗声道:“早闻吕姑娘才艺无双,今日终于一睹以慰思念,吕姑娘何不撤去这屏风让我等惊艳一番姑娘的绝世佳颜?”

    吕一的声音温柔婉转,不带着一丝锋芒,雷允恭一招过去,好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吕一轻轻地道:“贱婢容颜

    何足挂齿,恐污了大人的法眼,如蒙大人不弃,贱婢愿开始弹唱。”

    强扭的瓜不甜,雷允恭钦慕的更多的是吕一的才华,至于她的美色,他便是眼馋也没有下手的工具啊。

    “有请姑娘。”

    梁川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这个雷允恭还好是个太监,不然只怕能让他玩出花样来,晚上看这副模样,行事作派像个十足的社会人士,不讲道理只讲权力大小和实力高低。

    但是他的风度倒是让梁川颇为意外,有点刮目相看。

    一般的太监往往很敏感自己已经去过势净过身的身份,绝不会往青楼这种招恨的地方钻,他倒好,比正常的男人还要好面子,专挑漂亮的姑娘点!

    这个姑娘是什么来头,这子樊楼底气也是十足,老雷现在手握消防检查的大权,看谁不爽就上谁家去找茬,一捅一个准,除了那些背景雄厚的贵戚不敢动之后,能让他这么客气的,可是少见。

    梁川看着这吕一的身形,弹奏的怎么像是琵琶或是胡琴之类的乐器。

    嘴边刚举着一杯青梅酿含到嘴里,听着这吕一开口的唱的第一句,竟全然不顾形象,将所有的酒水还有嘴里嚼了一半的肉菜一骨脑全喷到了饭桌之上。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侯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多么熟悉的旋律啊,这不是现代歌曲神话吗,这歌现在传唱度竟然这么高了,连汴京城也流传得这么广?

    梁川一时失态引来雷允恭还有许印的惊诧,这不就是一首曲子而已,至于惊成如此模样?

    “三郎你没事吧?”

    梁川生怕打断吕一的表演,用手挡了挡雷允恭还有许印,接过丝帕擦拭着自己的嘴。

    侍女们将一桌子污秽不堪的酒菜全部撤了下去,又快速地换上了一桌。

    许印丝毫不觉得肉疼,在他看来,这钱花得太值了,把两位爷伺候好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用愁吗。

    流行歌曲就是这样,当你听到自己会唱的曲子时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梁川等着上酒菜的空档,百无聊赖地坐在席间。

    跟着这吕一的调子,竟然也跟着唱了起来。

    胡琴是极为悲怆的乐器,女人演奏弹唱大多不喜欢用这种乐器,与许多的场合都格格不入,也就是吕一这首曲子独树一帜,又格外的悦耳动听,轰动了汴京,名声才如此显赫。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梁川一开始只是低声跟着哼唱着,唱得低沉就是旁边的雷允恭也没有听清楚,不过到后来唱到兴起,不由得大声跟着唱了出来,声音竟是越来越大,一时传到了屏风之后。

    屏风之后的吕一一听到梁川唱的神话手中的胡琴声戛然而止,慌乱中从屏风后走到包间之中,怔怔地看着席间坐着的梁川,两眼无助而又期盼地看着梁川。

    那一双柔情似水的明眸盯着梁川,嘴里喃喃地道:“恩公?”

    梁川看着这位‘吕一’莫名地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吕一喜急而泣,看着梁川道:“恩公莫不是忘了小女,当年这一曲神话还是在风山街头,恩公教与我和爹爹的,恩公忘了?”

    这一说梁川突然将思绪拉回了初到凤山的那天,那时候自己的腿还是瘸的,与艺娘一道进集市,自己闲着无事拉了一首曲子,当时借的琴可不就是这个姑娘的琴嘛!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初那位瘦弱不堪让人认不出男女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如此可人,一张冰雪聪明的脸蛋比沈玉贞还有一分风情,腰肢如弱柳扶风,竟然出现了迷人的曲线!

    加上那醉人的歌喉还有自己无往不利的流行曲调,吕一在汴京城中能站稳脚根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只是当初一个卖艺的小姑娘怎么现在会变成酒楼卖唱的。。

    雷允恭和许印两个人则是震惊万分,不想这个其貌不扬,刚刚才出了大丑的‘小管事’竟然也认得京城头牌吕一姑娘!

    这是什么造化?要么就是这小子是风月高手红尘惯客,惹得小娘子熟稔,要么就是扮猪吃老虎,看似简单普通,实则是不显山露水。

    再想想丁谓如此器重这个毛头小子,两个看着梁川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玩味。

    人家吕一至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两个人,即便他们是修殿监造使还是家财无数的大土豪,竟然不及一个小管事。。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姑娘没说自己是凤山来的,否则一问自己的底子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你叫吕一,当初连你的名字都没问。”梁川讪讪地说道。

    吕一说道:“小女原先也不是这个名字,只是两口变一人,可不就是吕一了吗?”

    梁川依稀还记得他爹那副猥琐样,现在看她独自一人,不禁问道:“你爹呢?”

    说到至亲,吕一不禁流下了泪水,那娇滴滴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好好的一场酒变成了叙旧,偏偏现在碍着梁川的身份两个人又不好横插一杠说点什么,只能干看着他们的你侬我侬,活脱脱多余的样子。

    雷允恭干看着,实在受不住,插嘴道:“原来吕姑娘与三郎是旧相识,这便是极好的,本官斗胆请吕姑娘座上相陪,与三郎共饮两杯如何?”

    吕一看着梁川深情地道:“不瞒大人,贱婢刚刚所唱曲子还是梁川大哥所教,若无梁川大哥,小女早已冻饿街头死去多时!”

    吕一虽然身落红尘,可是一身落落大方,兴许是江湖走得多了,虽是女流身上那股子英气更是脱俗。

    雷允恭话中虽然略带玩味,她却不以为意,径直坐了下来,倚在梁川的身边。一双明眸盯着梁川,端起一杯酒,不敬高官不敬大贾,只敬了梁川。

    梁川看她盛意拳拳,也举了一杯,只是平淡地多了一句:“这酒烈,少喝点。”

    吕一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无比温暖。

    两人正饮间,包间突被一人撞了进来,这人虎背狼腰,一进门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正与梁川对饮的吕一身上,气得是寒毛直立,须发立张!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082/ 第一时间欣赏荡宋最新章节! 作者:贼大胆所写的《荡宋》为转载作品,荡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荡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荡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荡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