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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六章打秋风的

    闯进来的这个人梁川定睛一看,要不是他的行为让人太讨厌,梁川一定会大大地喝彩一番。

    古书上常说锦马超锦帆贼,形容的是英雄少年有一股子英气勃发的气概,这个年青人恰恰就符合梁川印象中英雄少年的模样。

    吕一看到这个人来,眼睛先是亮了一下,接着又暗淡了下去,变得了无生气,甚至不去看他,端着一杯酒,满满地自饮了一杯。

    梁川看着这个年轻人,注意力也全部在吕一身上,眼里哪容得下其他人。

    好一对痴男怨女!

    有故事!

    梁川饱含深意地看着吕一,又看了看这个年青人。

    雷允恭那个怒啊,好好的一件雅事虽然梁川与吕一有点故事,总归是件曼妙的好事,你一个大老粗来煞甚风景?

    “杨琪!你休要撒泼!”

    这个叫杨琪的年轻人虎目一睁,双手一掐成剑指,气势端的是惊人,要是在战场上这绝对是一员猛将。杨琪指着雷允恭的脸道:“我便撒泼你要怎的!”

    一句话吓得雷允恭要发作不得,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不敢讲。

    “别人惧你老子杨崇勋有权的势,咱家可不怕,信不信你再跳,咱家就去弄了你老子!”

    好好的一场雅事瞬间就成了演武场,这是唱的哪一出?

    梁川连忙将雷允恭拉坐下来,低声问道:“雷大人休要动怒,不免害了身子,这厮是谁?”

    雷允恭忿忿地道:“他爹爹乃当朝枢密副使杨崇勋,他名唤杨琪,是个花花太岁,文不成武不就,终日混迹这种烟花柳巷,跟王超家的王德用两人还自个儿脸上贴金,唤作什么风流威猛二次,瞧那绣包枕头的怂样,比他那贪鄙的父亲好不到哪里去!”

    雷允恭的声音虽然低,却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讲人家老子的不是,惹得杨琪三尸神暴跳,一拳朝着雷允恭立即捣了过来。

    雷允恭就那张嘴厉害,身子可比这楼里的姑娘还不如,起码人家姑娘时不时还有运动!要是挨这么一下,只怕半个月下不地了。

    梁川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掌迎了过去,一下将杨琪的拳头包了起来,用力一扯,杨琪整个人被带了起来,甩到一旁。

    梁川坐着杨琪倒没觉得梁川多高,等他站起来,又感受到那手上的劲力,才发觉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至少那一下子自已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今天不是来闹事的,他也看出来了,吕一这个人不是出得起价钱就能请得动她让她让酒桌陪酒的人。

    这个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往常自己心仪的这个姑娘带有钱的主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只是一眼,他就能瞧出端倪,今天的她看着梁川的眼神不一样。

    “你。。跟我走。”杨琪服软了,声音低了几个调,低声对着吕一说道。

    吕一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都没有看向杨琪,说道:“杨公子,你回去吧,副使大人不希望你来这种场合,更不希望看到我与你纠缠。”

    吕一的一番话就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打在杨琪的胸口,让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胸腔呼哧地发着声音。

    梁川替心有余悸的雷允恭挡了一拳,手掌心还隐隐作疼,心里直骂,这小子这拳头够硬的,他老爹是老兵油子出身,只怕他从小也是行伍打磨出来的。

    吕一起身对着梁川道:“梁大哥,小女子就栖身在子樊楼,只盼日后还有机

    会再与大哥再会,今晚小女就暂且告退了。”说完径直就退了出去。

    杨琪一看吕一走了,朝梁川还有雷允恭哼了一声,自己甩门而去。

    梁川问道:“这小子脾气不小啊!”

    雷允恭匝舌道:“杨崇勋一介武夫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不学无术寻花问柳,要是我的话早就被他活活气死了。也就杨崇勋在军中捞了不少的油水,攒下了不少的家当够这败家子挥霍的,否则家早让他败光了。”

    先是吐了一大桌,接着又是让杨琪一番折腾梁川也没有了再饮宴的兴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对着雷允恭说道:“雷大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子樊楼早有管事的出面来赔罪,至于杨琪造成的损失,不归雷允恭他们担心,吕一这几年什么境遇梁川不得而知,下楼的时候梁川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从南方一路来到汴京其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瞧着那个样子眼下还有一位勋爵子弟在追求他,是不是良人自己也不知道。

    大宋看着这么大,其实也不大,因缘际会实在太过玄妙。吕一也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头一个陌生人吧,辗转离别,又在他乡再次遇见。

    刚下楼,迎面走来一位折面小生,一张脸虽然是白净无瑕梁川却是一眼看着透着一股子阴气,好像一只毒蛇,随时可能会发作。

    吃人的老虎谁都会怕,但是毒蛇就让人讨厌了,因为它们很阴险。

    这个小白脸正要上楼,梁川下楼不巧挡了他的路,轻篾地说了一句:“闪开。”

    许印和雷允恭极为不爽地程目睹了这一切,这个人他们怎么会不认识,汴京城头号纨绔,信安郡王家赵氏宗亲赵宗谔!

    也许雷允恭对其他人都敢嚷嚷两句,就像杨崇勋的儿子杨琪,可是这号太岁他可惹不起,这小子背后站的大靠山可是当今的老太后,谅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跟太后的人犯横。

    这种人特别难缠,不是他们有多厉害,而是他们的人脉十分广大,往前推几代,他们与官家还是一家人,这样的关系谁闹得过?

    梁川自然是不识识他,要是知道这个人就是抢郑若萦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脚,届时让丁谓来擦屁股。

    赵宗谔也是见梁川穿得最寒酸最不起眼,挑了这个最软的柿子捏了一下。

    梁川很识相地往楼梯边上靠了过去,完全不觉得有任何的屈辱感。

    他的观点就是汴京城就跟四九城似的,掉下块砖头砸到的至少也是个处级干部,遍过都是手指头比自己胳膊还粗还有底气的高官大户,得罪谁自己都会很辛苦,当然赵宗谔不算,因为梁子结下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装孙子会活得很快乐哦。

    赵宗谔也没想到跟着雷允恭的这个人这么爽快,他不禁多看了两眼,梁川的装扮也不像是下人,因为不可能下人跟主人并排走的,乱了尊卑?

    既然不是下人,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在这欣乐楼里能这么简单的就掉了面子而觉得无所谓的?

    梁川头也不回地下楼了,不是他无所谓,是他装作无所谓。

    一出了子樊楼,梁川的脸立即就拉下来了,雷允恭看到梁川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脸,登时吓了一跳。

    梁川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很随和人畜无害的那种感觉,一时间看到梁川的真面目有些不适应。

    “他是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儿子赵宗谔,蛮横霸道不讲理,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惹上他不是不

    是人亡至少都得家破,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连雷允恭这么不讲理的主都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不讲理,那一定是相当不讲理的了。

    梁川说道:“具体怎么个不讲理法?”

    雷允恭道:“老雷我要是见谁不爽也就是上门收个检查费什么的,这位小公爷要是见谁不爽直接上门收了人家的铺子,不给,腿都给打折咯!”

    许印见缝插针地说道:“去年他看上了城西的一家当铺,先是设计让官府追查的脏物去当铺里典卖,然后再派开封的衙役进铺去搜,搜出了那件脏物,立即跟掌柜的谈条件,要么脱手转让铺子要么掌柜的直接去开封府的大狱,铺子他赵小公爷让人接收。”

    这手段倒是挺毒的,梁川问道:“开封府不敢管吗?”

    雷允恭道:“谁敢管?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他老爹赵允宁还要巴结老太后,小公爷还要喊老太后一声姑姑,谁敢去管?”

    果然是有够霸道的。

    许印说道:“据说去年这小公爷看上了清源县一项熬糖的手艺,亲自奔到清源要到弄到这手艺,连人家人都掳到了汴京来。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好像让人家姑娘给跑了。。”

    梁川嘴角扬起不经意的笑容,心道:跑了?是让老子给藏起来了,这厮的恶行满城皆知,看来自己处理掉他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了。

    梁川一回到丁府立即跟郑若萦说了这事,一提起赵宗谔郑若萦气得银牙欲碎,恨不能生吞了这厮。

    梁川轻笑着说道:“当今的官家可不是昏庸之主,忠奸是非分得清楚,这些奸佞蹦哒不了多久的。”

    正说间,念诚来报,府外有一群揽工汉模样的人来寻管事。

    梁川眉头一歪,自己什么时候认识揽工汉?还一群?

    这么快有乡下的穷亲戚过来打秋风了吗?

    像丁谓这样级别的朝廷大员一般府外都有看家护卫的把守,普通人走过去多看两眼也会遭训斥,不过梁川最近是丁谓跟前的大红人,连蔡管事的风头也不及这位小张管事。各种迎来送往的更是络绎不绝。

    丁府的人看着这些穷酸相的人一看就知道,还真指不定是哪些山沟沟里的穷亲戚,听闻梁管事发达了,不远万里来投奔的。

    便是不爽可眼下也不能有任何的表露,万一这些不满回头传到了梁管事的耳朵里,他老人家不会对亲戚们如何,弄死自己这些不值钱的护院可是跟玩一样。

    梁川还在滴咕什么揽工汉,出门一看,好家伙,哪里是什么揽工汉,秦京尉迟添还有耶律重光耶律罕以及一众情报队的兄弟们来得差不多了。

    人群中梁川远远地看到当年在清源义结金兰的两位大哥,人群当中鹤立超然,一眼便寻得见!

    秦京与尉迟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汴京,又是怎么跟耶律重光他们一道来汴京的?

    众人一看梁川出来了,秦京和尉迟添开口喊道:“老三!”而耶律重光还有耶律罕等情报队员则是高喊:“东家!”

    众人喜及相拥,护卫们一看心里一哆嗦想道:我说吧,还真是几个穷亲戚,还好刚刚没有大声嚷嚷,否则现在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了。

    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头上戴着一块头笠,原来是站在人群后头的,走到梁川跟前,说道:“我也来了。”

    梁川一看,咦,这不是孙家的大少孙厚朴嘛!连你这大少爷也来打秋风来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一笔投资

    看到自己的人马到临梁川的底气就足了,枪杆子里出政权,不说办大事,小事什么的起码不用自己天天亲自出马了,原来买块肉都要自己上街,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想想现在出去腰板都是直直的梁川的嘴角就不禁要偷笑。

    梁川没想到的是连大少爷孙厚朴也亲自来了,看来这小子也想搞搞自己的事业。

    当初自己把他好一通忽悠,有点类似传销拉他下水的味道,没想到这竟然奏效了!

    那一夜他亲自登门的时候自己跟他说过,男儿志在天下,满大宋都是赚钱的路子,他手头更何况有这么好的茶叶,还怕这钱赚不到吗。

    自己也承诺要让他们的家的茶叶发扬光大今非昔比,虽然说口气大了些,不过毕竟不是不可能的事,自己现在有丁谓这层关系,一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也人同样好卖茶。

    当官的变相受贿有一招很有效也很直接的就是卖茶叶!

    茶叶这玩意可是个无底洞,跟草似的一年一茬不停地收割,你说这茶值一万贯它就值一万!但凡是衙门门口或是什么重要单位门口有那么几家茶馆,不用想,一定是领导的什么亲戚开的,想办事可以,先进茶馆好好消费一番!

    现在来找丁谓办事的人可太多了,这些人成天大包小包的礼往自己手头送,那小小的厢房都快放不下了,又没办法换成钱,还不如让这些人直接送钱来得痛快!

    孙厚朴要是知道茶叶可以这样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梁川将耶律重光耶律罕拉到一旁道:“你们怎的知道我在丁府,我记得当时耶律罕回去时我还没有跟你们说我挪窝了?”

    耶律重光贼笑着说:“一进城时我们一行人也是两眼一摸瞎,还商量叫兄弟们分头去打探东家你的消息,没想到我们落脚的酒楼讲着几件大事,其中有一件说到宰相新招的女婿,是新来的管事,我们一听,可不就是东家你的名字,又是最近的事,我们一想不用打探了,绝对是东家您的大手笔没错了。”

    只是耶律罕的脸色好像不太高兴道:“东家,你要做宰相的女婿那咱们主母夫人怎么办?”

    这个夫人说的是艺娘。

    耶律罕的本性极为好,道听途说的话大概就以为是梁川来了京城攀上了宰相的女儿,那家里的娘子自然是要休掉的。

    梁川踹了他一脚,白眼道:“什么夫人怎么办,夫人永远是你们的夫人。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你们不要去理会,我正好最近有人在城外送了一套庄子给我,你们先把弟兄们安置一下。对了,钱和东西带了吗?”

    耶律重光道:“东家吩咐的我们自然要办到位,全都妥当了。”

    梁川问道:“港口现在怎么样?”

    梁川现在已经视清源港为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有了这座金山,以后就是自己做任何事情的底气。

    他日南宋隅居东南,撑了五十年终于还是撑不过就是南方拥有的开放口岸只有四座,而蒙古拥有十余座,南宋的国内物价飞涨经济调控失败,彻底地失去了抵抗之力。

    而梁川的管理是相当规范的,不会盘剥,有钱大家一起赚,客商们商兴他也高兴,双赢互利。

    “清源港现在的我们商会的海船比以前多了一倍,东家凤山带来的那些人太勤快了,又懂得开源,他们组织了许多的民工去挖河道还有港口,整个港口井井有条的。”

    梁川说道:“这些主意是谁出的?

    耶律重光道:“苏渭先生出的。”

    梁川说道:“老渭果然是大才,但是那帮人怎么会那么听话?”

    “他们账都得请苏先生去做,苏先生以前跟着东家,东家都要听他的话了,更何况他们还有求于人家。”

    梁川说道:“老渭说得也没错,靠着这个赚钱不好好整理,港口不管理好,以后怎么会源源不断地生钱过来。”

    耶律重光说道:“据说现在港口赚的钱堆积成山,一批批运回凤山,东家家里的厢房堆得满满的都是铜钱金银,快要放不下了,主母算过,咱们一个月能赚三十几万贯。。”

    梁川道:“什么!这么多了!”

    梁川不知道的是,清源港口赚钱的有两家,一家是朝廷,一家就是他了。虽然管理之下两头要交税,但是杂七杂八的名目没有了,而且海船的数量变多了,相当于朝廷的收入增加了。再者朝廷抽的船舶税还有货物税还没有他抽的多,能不赚上天吗?

    耶律重光道:“后来眼红的人多了,青源堂的人第一个想吃肉,当时据说东家的两位结义兄弟极力反对,清源堂内意见不合,董青山独自带堂口的人来港口抢地盘。”

    当初自己没走之时清源堂就一直跟自己的港口过不去,唐向天这人野心也是极大,看着清源港日进斗金,又是自己这些凤山来的泥腿子在管,一口气肯定咽不下!

    自己不在的日子,这一矛盾果断还是爆发了,梁川早就知道这块好肉很多人想分一口吃。

    这时,秦京还有尉迟两个人走了过来。

    尉迟道:“我们劝过唐向天了,他老了听了董青山的怂恿让人跟三弟的人过不去,可是我们不行,当时我们里外不帮就吩咐手下的人静观其变。”

    唐向天眼红清源港的巨大利益,原来他还没感觉,只是几个水霸瓜分了这块大肉,没瞧出来有多大的油水,后来凤山的人来了,天天往凤山运钱钞,大家看在眼里,谁能不眼红。

    眼红就开始打了,四个水霸的势力尚且打不过梁川,一个堂口的人如何打得过。

    董青山带人到港口,还没闹事,成管大队的队员就先发难了,凤山子弟以前穷怕了,不容易有这种赚钱的机会,眼看着过来的都是来抢自己钱的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立时就杀红了眼,连谈都没得谈,抄起家伙就开打!

    梁川走时也交待了,涉及到主权问题没得谈,清源港是立身之本革命根据地,这地方绝对不容有失有人有想法就要马上消灭,不单是精神上的消灭,要做到肉体上的消灭,以致梁川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离开清源的时候成管大队的人一个也没带,连情报队大部分都留在了清源!

    港口一打,司方行那边马上也接到了探子回报,点齐了兵马呼啸着就杀到了港口,自从灭了沙贯江等几个水霸,他就成了白道上只手遮天的人物!

    以前港口他一个子也分不到,自从梁川接手以后,天天往他家里送钱,换句话说,他现在也是这港口管理委员会的股东了,有人来自己家里抢东西,能不着急上火吗?

    情报队的队员们一看,自觉地也跟着添了一把火。

    本来董青山他们一堂口的人打情报队的人都显得有点吃力了,对上成管队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再加上官府司方行的正规军,还有暗中情报队的插一脚,声势还没有噪起来就让三方给合力灭杀在江边。

    司方行不过瘾还冲到清源堂将其他的几个堂口也给拆得七七八八,不仅是江上的水霸,连岸上的黑恶势力也让他给清理得差

    不多!

    秦京与尉迟是梁川的结义兄弟,这个关系司方行知道,否则他也要清算一番。

    自古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经此一役清源基本消停了。

    秦京与尉迟一看没得玩了,这件事唐向天有错在先,梁川先是在兴化帮过他们俩,后来又与两人义结金兰,两不相帮,也算对得起唐向天,听说梁川在清源碰到了麻烦,两人便收拾一下也来京城了。

    至于孙厚朴嘛,他一说要自己提供茶叶,马上就知道梁川肯定是想帮自己推销茶叶。这个人的商业头脑极为发达,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敢想,敢想就算了,还做得到。

    自己在清源也没什么发展的机会,走私的市场也就那么大,想想还不如自己也到外面来闯荡一番。

    自己的弟弟孙厚材虽然不学无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他的生母以及娘的那些娘舅成天就想着变着法儿把他挤出孙家,在清源成天受这种鸟气,不如自己出来打江山!

    梁川一看丁府不是说话的地方,眼下的事情也还有好多,一时半会也讲不完,总不能在大马路上讲个不停,府里的下人看着也不好看,连忙带着这些老兄弟往城外走来。

    庄子在城西,出了城门往中牟再走上三十多里地,地界倒是属于中牟的。庄子也不是特别上好的庄子,就是一般的庄户,有旱沙地近百亩,算得上是比较差的庄子了,四周也没有什么人烟,难怪这些大财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出来了。

    这种庄子在手上粮食收不到多少可是税得交不少。农民要是偷一点懒,基本一个庄子赚不到什么钱。

    对于梁川来说,赚个屁钱,能落脚安置人就行了。

    梁川现在缺钱吗,听说港口一个月能赚三十多万贯他民还需要奋斗吗?艺娘果然持家有道,自己之前辛苦了那么久赚的还不到艺娘的一个零头!

    这地方没有什么人口流动,外来人口也不多,土地又是自己种地瓜所需要的旱沙地,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

    北宋的汴京依靠着这几亩薄田养活了近百万的人口,富丽甲天下,将农耕文明创造兴旺到了鼎盛。

    这固然有集天下钱粮之功,各州路的钱粮全部转运到汴京来,不要说边陲,就是开封周边的几个县也是穷得连叮当响也听不到。

    庄子正好在祥符和中牟之间,也算是交界地带,大宋种田的人是极没有地位的,嘴上说的是以农为本重农抑商,可是遍看席间杯杯不是先敬商贾人?

    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到汴京城里做点小生意了,再不济给人打零工,赚的也比做农活多而且来得轻松。在这思维的影响下,天子脚下反而成了种田最少的地方。

    据说蔡门将念修他姐姐也是安在这附近哪个庄子上。出入都是大马车迎来送往的,好不气派。

    庄子梁川直接取名叫梁家庄,本地姓梁倒是一个比较的少的姓。

    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了,就留下房子,原来的财主将农户都驱散之后也就将土地都荒了。

    耶律重光和耶律罕将牌子一拆,掀起一阵剧烈的尘土,以后挂的可就是梁家庄了。

    几个人坐下来慢慢地说道了起来。

    夜里梁川大摆了几桌,酒肉管饱。说了一下自己最近在汴京的遭遇,横竖就是一句,这里人傻钱多,遍地都是黄金好赚得狠,弟兄们跟着好好干,以后是大把赚钱的机会。

    酒喝得差不多了,梁川将孙厚朴拉到一旁,神秘地说道:“我这有一笔投资不知道孙老弟你有没有兴趣!”

第五百三十八章投资合股

    孙厚朴听到这个信息,小心肝儿乱颤差点没高兴得晕厥过去。

    投资这种事情极为奇妙,当别人来求你投资时,你占据着优势地位,选择权在你手上,而当供求关系发生变化时,求人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孙厚朴见证了梁川的不可思议之路,从凤山的一位小农民变成了清源炙手可热的人物,又变成了汴京风云人物,帝国宰相丁谓的管事。

    这前后才多久,自己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所谓茶叶世家的大公子,庶出的大儿子,连继承权都不知道有没有庶子。

    地位的变化甚至比一朝中第还要疯狂,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与他谈判的条件了。

    梁川的造化实在惊人,短短数年时间,一朝得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正是自己需要倚仗他。

    梁川正是看中了孙厚朴手中的钱,还有他经商的手段,这才有心想借孙厚朴的手赚取第一桶金,虽然说艺娘在清源港能赚钱无数,可是这钱没办法短时间到自己手上。

    现在这世道太不太平,过一趟洛阳江都有夏德海这样的水贼虎视,到了闽西还有闽赣交界的深山老林,那里还有数不尽的土匪山贼,三十万贯钱到汴京能剩下三十贯都是山贼大爷们开恩了!

    孙厚朴看着热络主动的梁川,有些受宠若惊,一时竟有些结巴地说道:“梁川兄弟。。哦。。不。。三哥你说,有小弟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相帮!”

    堂堂的子大公子改口变得这么客气,梁川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梁川窃喜着将孙大公子将进屋子内。

    屋子里满满的一层灰,梁川吩咐情报队员们进到先收拾一番,起码能待人接客。

    梁家庄百废待兴,第一件事就是先从打扫开始,先打造成适宜人居住的庄子,将来才能兴旺起来!

    梁川一手靠在屋中间的桌子上,侧着身子说道:“朴哥儿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次我发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如果把握好了你们家的茶叶可能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再是依赖走私了的私茶,甚至成为贡茶都有可能。”

    贡茶,梁川的话刺激着孙厚朴敏感的神经。

    他们并不是没有将茶叶带到汴京来卖过,不仅卖过连送也送出了不少,但是在建州茶面前,他们的茶叶根本无人问津,甚至连蜀中的土茶都比他们的要抢手。

    大宋之内卖不动茶叶,他们一只才将目标转向了辽国。辽地可没有种植茶叶的好土地,茶叶也难在北地生长,靠着通敌他们还能赚不少的钱。

    可是任谁也能看得明白,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被查获甚至是满门抄斩的大祸事。

    “恳请三哥指教。”此时的孙厚朴就像一位虚心求学的学生,伶听着梁川的教诲。

    “太宗曾孙,商王之孙,宗室赵允让之孙赵宗实天资无极,我看此子日后必定不凡,而如今赵允让人生正逢低谷,所谓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我原打算要你家的茶叶送与赵允让家使用,没想到你自己也来了汴京。这样我也好当面跟你详谈了。”

    孙厚朴坐在椅子上本来挺期待的,他满心以为这茶叶是要送给丁谓这种级别的人喝,要知道丁谓现在可是参知政事,而且丁谓对茶道极有钻研,一般的茶水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副宰相也喝自己家的茶,那不真正的金字招牌吗?

    谁是赵允让?谁是赵宗实?

    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两号人物啊,难道是哪两个落难的皇孙?

    孙厚朴腹中的疑问本想脱口而出,侧过脸只见梁川一脸自信,再回首梁川一路不曾吃过大亏,

    眼光还有手段均是一流,他何必拿两个无名小卒来欺骗自己。

    这里面一定有大大的文章!

    就算是两个无名小卒,便是让他们喝茶,一年能喝掉几斤茶叶?这点小钱还花不起吗?

    孙厚朴的脸上浮现起春天般的温暖笑容,连忙改口道:“哦,三哥连赵氏宗亲也有所结交,实在让在下佩服,我家中最上等的龙团已经带来,保准赵。。”

    孙厚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赵允让,梁川接过话说道:“赵王爷。”

    “是,赵王爷。”孙厚朴干笑了一声,“只是这投资未免太小了吧。”他不甘心于这种小打小闹,他要的是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的手中更上一层楼,自己的身份能够重新得到证明。

    梁川眉飞色舞地道:“这当然不叫投资,这叫投机,如果真的他们发家了那是咱们的命好运气好,投资要有眼光要有项目,我打算在汴京城中盖一座最大的酒楼,里面有桑拿按摩吃喝玩赌一条龙应有尽有,不知道孙公子有没有兴趣。”

    应有尽有!来了,这才是自己需要的!

    吕不韦投资一个异人数十年才有回报,他可等不起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打保票!

    他要的是能赚快钱大钱的门路,一夜暴富的那种!茶贩了赚钱舒服惯了,已经没办法再去赚一些小钱慢钱,他们看不上!

    孙厚朴道:“当然有兴趣!”

    梁川道:“眼下我需要大量的现钱,不过我人手有限,手中的钱也有限,要一笔笔从清源运过来也不现实,就希望你能慷慨解囊,拿出钱来,这酒楼咱们按股份算!”

    孙厚朴还没说话,梁川就继续道:“当然也不可能让你全出,因为这酒楼耗资不扉,虽说是你出钱我出项目,经营管理一起搞,可是毕竟是我主打的,我也想好好经营,不可能让你占大头,所以我也会出一部分钱,咱们就三七分成就行。”

    “这。。”孙厚朴显得是对这分成不够满意。

    梁川又加了一句:“便是三成一年利润我也能交至少十万贯,这还是头一年,日后铁定不止这个数,否则我愿退出这个项目,算是我对孙公子的亏欠!”

    有这句孙厚朴就彻底地放心了,他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呵呵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三哥你不愧是人中豪杰,出手就是不凡,以后但凡有想法缺钱的只管找我,就是赔钱我也愿意与大哥一起共负盈亏。”

    梁川说道:“亏肯定亏不了你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个你是知道的。还有朴哥儿我就想问你一句真话,你看你家现在的处境,将来老令公仙逝之后还有你的份吗?”

    这个问题自打孙厚朴懂事起了就是他心头最大的病,任凭他做得最好他只不过是嫡子,家里的下人看他还会使眼色,而自己的弟弟孙厚材,父亲始终是青眼有加,哪怕他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

    梁川好言劝道:“你既然肯来汴京在我看来你就是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为何不自立门户不再去留恋孙家的祖业呢?”

    孙厚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里面包险着巨大的风险,成功了他自己赚到了,但是能赚多少能赚得比分家分到的多吗,这要打上一个问号,万一失败了呢,那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梁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孙厚朴内心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叹了一口气道:“从前你家的生意基本是父亲一人的决断,便是出事了也是算在他的头上,跟辽国的过往可不是轻易能够撇清的,万一你以后的事做大了,有心人

    惦记上了你翻出这些旧账来,你们家覆巢之下还有完卵吗?”

    孙厚朴自小也算是在蜜罐中成长,谁会去想自己家有一天穷途末路,居安思危只是一句话,可是能做到的可聊聊无几。

    “让我想一想。”

    梁川听到孙厚朴的这句话就大概能想到了,自己的话有六七成孙厚朴已经听进去了,剩下的那几成就让他自己去思量吧,决定权在于他自己。

    庄子里升起了缈缈的炊烟,情报队员们收庄子收拾得焕然一新,已经开始架锅煮饭了。

    汴京城中的羊肉随处可见,要吃到大型牲畜的肉比其他的城市来得都容易。

    队员们白切了三斤羊肉端到梁川跟前,梁川一看这羊肉的处理法直皱眉头,羊肉这样吃是原汁原味不假,可是未免太寡而无味了吧?上好的食材完全被糟蹋了,眼下填饱肚子就行,将来等自己的城市综合体盖起来以后,再也不是问题了。

    傍晚的时候,梁川将队员们组织到一起,开垦起了温家庄的土地,准备种植地瓜。

    烟草种子与辣椒的种子要等下一批收成之后一齐运送至汴京,眼下就先送了地瓜过来。地瓜易保存,放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坏,切成片埋在土里很快就能发芽。

    地瓜的种植并不困难,可以说是这种作物在有土的地主就能存活,种植容易但是梁川并不想这种作物提前推广。这种作物甚可以说是一种战略物资,大面积作植的话可是养活无数的人,在战场上扭转局面。

    所以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地瓜藤被盗窃,种植到别的地方。

    庄子的周围梁川打算圈围起来,四时都让队员们去巡逻,防止有窃贼进入庄子。

    这东西怕是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主粮,只是这玩意饿肚子的时候是能救命,但是吃多了也有副作用,容易烧心和犯酸,那滋味可不比饿肚子舒服!

    大宋还有两百多年的国运,这时期倒是没有听过什么大规模的饥荒,人口也没有爆炸式地增长,反而因为战争人口流失更多,粮食大范围内倒不是主要的问题。

    梁川没想到了的是,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左右,他就要面临一场大的灾荒!

    安排妥当之后梁川返回城中,郑若萦还在丁府,他没有理由将一个女人独自留在虎穴。自然是将他也接到庄子里,这里没有监视,更没有蔡门那样的恶心人成天在眼前晃悠,完全就是自己的一番小天地,自己可以跟郑若萦好好温存一番!

    自从两人一起住进了丁府,隔在两人之间那一层纱好像被捅破一般,梁川火速攻城略地,两人之间的进展有了重大的突破!

    远在他乡,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伴,梁川喜得合不拢嘴!

    在梁川意料当中的是,皇宫八座殿的重缮计划终于启动了!

    第一时间,监造总指挥使丁谓风尘仆仆地将梁川叫到书房,详细讨论工程实施的具体步骤,说实话梁川对这件事也只能说个大概,真要讨论的话他将雷允恭叫过来可能还更合适。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毕竟是工部出身,还是有一点真才实学,不然在城里的消防检查当中就没有办法通过建筑判断这家人是否有钱!

    重建计划的第一步——挖通汴河。

    按计划先挖开一条河渠,然后用河道里挖出来的泥土就地烧制青砖,不过摆在眼前就碰到了第一个问题,皇宫通往汴河可不是一片白地,这上面可都住着非富即贵无数的百姓,不少人还是皇亲国戚,这就是连后世也头疼的问题——拆迁!

第五百三十九章工程开始

    流经汴京城的河有四条,南面的蔡河,稍北的汴河,中部的金水河,还有北面的五丈河。

    这四条河上贸易都是络绎不绝,其中首推汴河最是舳栌无数,清明上河图上那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就是这条汴河。

    两岸的商贾还有工人以数万计,是汴京城的命脉所在。

    建造宫殿的木材还有油漆以及各种石雕只能通过这条汴河运送到皇宫,通过马车或人力根本无法在三个月内将那些参天巨木送到皇宫内。

    丁谓这个重建总指挥使很快就召集了他的得力干将,副指挥雷允恭,负责工程设计事宜,雷允恭毕竟是工部出身,要是没有一个专业人员来主持这项工程,工程无法完工。

    工程安保主管殿前都点检夏守恩,夏守恩是官家登临大宝之前就跟随的亲信,又称潜邸亲随,是武将中的权贵势力,算是替官家看家护院的。

    届时重建八殿,指不定连皇城门还有皇城墙都要拆掉,这时没有得力亲信守着,只怕官家也睡不安稳。

    包工头许印,以及手下数万工匠,不仅是许印,还有王林,以及大大小小数个小包工头。他们都是给雷允恭送了不少的好处,雷允恭极力在丁谓面前保举才讨到的差事。

    朝廷届时将征召大批的工匠还有民工,这一笔款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工匠一天大几百钱,一万人一天下来得万贯的钱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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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只是许印一个人手下的工匠数,所有的包工头大大小小手底下吃饭的民工加起来有近十万的总数,这些人的开销一天就是十万贯。

    工钱还是小意思,真正值钱的是各种建材采办,这才是油水多多的地方,一根能做大殿顶梁柱的金丝楠木价值都在百万贯以上,而且是有价无市,需得从秦岭的深山运出,再经水路运到汴河。

    百万贯起码有一半进了这些包工头的腰包,包工头拿着这些钱再去行贿,一条利益链条就这样形成了。

    这种皇家级别的工程做下来,不赚个千万贯都对不起自己花的人情还有各种疏通打点。

    丁谓的方案一经公布汴河北岸的人的心全部都揪了起来,不为别的,因为一但临时挖的河道路线经过自己的地盘,地就要划出来,不仅拆屋还要挖地,官府有没有补贴还是一回事,这一两年内人怕生意都不用做了。

    新河道大致的方法就是汴京城中间的御街以东,马行街以西,这中间选取一个引水点,既要水域宽阔方便大宗的货物进来,也要省时省地。

    御街是官家行走的地方,谁也没有胆子去动,再则货物要运到东华门附近,只能是选取在城中靠近东边的方位。

    汴河大街的大商铺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动用各种人脉关系纷纷登雷允恭的家门去造访,就指望这个总设计师能够高抬贵手,这汴河临时河道的起点不要选在自己的铺子附近。

    雷允恭这个人一向很有原则,钱没有到位绝对不办

    事,钱到位了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他将汴河大街上所有商铺排座次列了出来,然后对号入座,但凡是有登门送礼的就记下来。

    收了一圈一礼物钱财之后,雷允恭猛地发现马行街这一条一条街上所有的人商铺全部都送了礼物。

    这可不好办啊,于是雷允恭又将送的礼物价值从低到高排了一遍,这样送礼的最少的商铺就一目了然了,自然而然的,收钱办事,钱多钱少服务是不一样的,选址光荣地落到了送礼最轻的那家店位上。

    这家店原来是一家客栈,占地还挺大的,正好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明眼人一看这个位置如果是从西边过来的船只要绕一个大弯,而西边正好是那些大宗木材来的方向,届时运送起来将会极其麻烦。

    雷允恭可不管这些,麻烦的话就多辛苦一下嘛,收钱不办事那招牌不是砸了?

    至于丁谓嘛,他压根就看不懂,雷允恭将这个地点的区位优势说得天花乱坠,他听了个大概便将方位报了上去。

    朝廷上因为修建新宫的事宰相吕夷简已经快致仕告老了,连宰相说走人就走人,谁还想来触这个霉头。

    丁谓现在已经是总指挥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一旦没完工背锅的是他丁大人,自己出什么头?早先太后满朝吆喝要寻觅指挥使人选的时候不跳出来,现在跳出来不是惹人嫌吗?

    最终的路线定了,由汴河大街与马行街的交汇点直线至东华门外,一条直线,沿途所有的建筑不管是官用还是私用的一律强行拆除,按照房屋大小面积来补偿钱款。

    说是补偿跟强拆完全没有区别,就是给个钱意思一下。夏守恩就带着一众禁军挨着个屋子分发拆迁款过去,发完屋子立马就上封条,然后再让一两个士兵守在门口,有人敢厮封条可以当场格杀。

    眼下的一切都要为官家的新房子让路!

    这一条跟线规划进去的可都是大好的屋子,有的还是王爷高官的屋子,一个个见夏守恩那六亲不认的架式是有泪没地方哭,有的甚至说要去太后那里告御状,被夏守恩冷笑着嘲讽了一顿,这活就是太后交给他的,难道太后不想住新房子了?

    动、迁工作在一群大头兵的虎狼胁迫之下以极高的效率在开展着。夏守恩上门都是先礼后兵,一顿动员之后,不行就亮兵器,那明晃晃的宝刀一抽出来,谁的腿肚子都会发软。

    这可是官家跟前的禁军,最常做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事,跟他们哪里有地方说理去?而且眼前这位爷跟这么横仗的是谁的势,还不是官家?人家一开始就是跟着官家的,官家大不了多赔几个钱了事,还会为了一个平民真的杀了自己的潜邸大将?

    大头兵一上完封条,许印还有汪建林几位包工头手下的工匠便像蝗虫一样一拥而上去,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拆解着各栋建筑。

    古代的建筑不像现代的建筑充斥着钢筋水泥,建造容易但是拆

    解起来没有重型机械的帮助完全不能实现高效率化,几个工人可能一天也没办法完全拆掉一根水泥柱,要是纯粹用大锤去敲的话。

    土木砖石结构的房子就不一样了,瓦片一会的功夫全拆没了,然后将房梁卸下来,砖头再一块块敲掉,一天的时间一座两三层楼的楼房就原地消失了。

    正所谓理想是美想的,但是现实是骨感的,工匠的效率太高了,半条街已经见底了。这些房子拆出了大量的边角料,什么瓦片青砖还有房梁,许多都是上好的陈年老料,稍微处理一下比新料还好用,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成了一个问题。

    不可能将这些东西用来修缮皇宫,眼下连这些‘废料’的收储都已经成了问题了。雷允恭碰到这个问题当即汇报给了丁谓,他是负责实施的,遇到问题当然不是由他来想办法解决,天塌下来自然是个高的顶着。

    这天下午,梁川与孙厚朴还在街上寻觅开店的合适地址,两个人从马行街的北面走到南面,个个店面土地都是寸土寸金,问了几家有没有转让的意思,全部都是拿他们当成傻子一样看着,这地方就是支个摊子卖水都能赚钱,谁会这么傻把下金蛋的鸡宰了。

    除非是家里遇到变故或是欠了赌债走投无路的人,这样的人有几个呢?

    梁川店没找到,倒是让丁谓给唤回了府里。

    丁谓旁边正坐着雷允恭,两个人一脸不快,雷允恭倒还好一点,一向稳重的丁谓脸上出现了忧虑的神色,见梁川来了总算轻了一口气。

    梁川进屋朝两个分别行了一个礼,对着丁谓道:“丁相可是有急事?”

    丁谓有些不快地问道:“府里上下不见你的人影?你去哪里了?”

    梁川道:“回丁相,小人想做点小生意便上街去寻一处风水宝地去了,不过转了半天也没寻见心宜处所。。”

    丁谓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新河道尚未开挖,那些房屋的废弃料无处安放,本相算了一下,若时此时调集汴河的货船来搬运也要不少的时日,工期可能延识不少时日,三郎本相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今天丁谓的口气很是强硬,丁谓也不是第一找梁川商量事情,可是用这种强硬的口气绝对是第一次。

    这次修缮宫殿的计划一旦实施,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不由得丁谓不着急上火,他也知道这次的工程不仅让吕夷简为自己让开了路,要是自己没有走稳,他就是前车之鉴!

    梁川低头先看了看雷允恭一眼,他想知道这事是不是这个故意打小报告,这事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但是万一是丁谓有心要出题考验自己那味儿就不一样了。

    雷允恭也很头疼,脸都是歪的,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丁谓更是面无表情,甚至看得出来他有些急了,梁川思量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丁相勿急,这事简单,一切都在小人掌握当中!”

第五百四十章贩卖建材1

    三个月修八座宫殿,这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当初丁谓的这个方案报上去之后,朝满文武都为丁谓的聪明才智大吃一惊,丁谓虽然素有才名可是短期之内就能有这么好的方案,还是震惊不已。

    丁谓这人素有野心,而且路子一贯就是在风险与利益之间游走。

    真宗末年,赵恒当时已病重,不知是不是服用过多的重金属丹药,整天神智不清,后来担心刘娥禀政,于是召寇准准备起草召书准备让赵祯监国。

    谁料当时这个消息败露,丁谓果断投靠到了刘太后一派,二人合力将寇准贬官,时至今日丁谓靠着刘太后的权势在朝中仍然一时无两。

    丁谓的性格就是务求一击必中,不成功便成仁,不仅在站队的时候,在争取利益的时候更是如此。

    不过退朝之后许多有心人细细思量了丁谓的这个所谓速成方案,就发现其中存在着诸多一遭踏错万劫不复的可怕陷阱。

    任何方案在纸面上都是十分理想,但是放到现实来就十分骨感。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工程建设各个环节都要审批,三个月都是按照畅通无阻的设想来的,万一哪一个环节谁稍微阻挠一下,进度便要停下来了。

    这个方案里所有的工期都要严格按照进度来完成,但凡只要出现一点点差错,整个工程将会全部延误,汴河河道开挖不了,河里的土便取不出来,土取不出来便烧一成砖,一环扣一环,直接将整个进度拖死在河道当中。

    许印等包工头看着手下人的执行力都挺高的,但是意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这个拆迁就是一个例子。

    众人想到的只是这条挖渠引汴路上存在着无数的王公勋爵,动了他们的土,丁谓只怕要与满朝文武对立,不以依照丁谓的性格,当初寇准权势涛天的时候他就敢阴他一把,上位成参知政事,吕夷简也得罪了刘娥,现在他为了正相之位,与整朝文武为敌又待怎样,当他登上大位,满朝文武有谁还敢说个不字?

    利益与风险是并存的,在官场上这个道理更是残酷。丁谓聪明人一个人,如何会不懂这般道理。

    这些问题在梁川看来,感觉更像是显而易见的。哪次拆迁能够一帆风顺的?

    多少社会矛盾是因为拆迁问题引起的,有钱的财政足够的地方政府用钱尚且没办法完全解决拆迁中的问题,更何况贫困地区的拆迁问题。

    他也记不清当初因为土地纠纷出的警的了,这个问题是个难题,不论是一千年前的朝廷还是一千年后的政府。

    丁谓府中三个人为了这个问题很是头疼。

    大宋朝拆迁可不是一个小问题。

    当年太宗皇帝为了把这个破旧的皇宫扩建一下,拉下面子去动员附近的居民,愣是很多人不给太宗面子,说自己不愿意离开故土。

    这不是废话嘛,家住皇城边这是千金难买的风水宝地,哪个傻子会乖乖地把自己家的地献出来,搬到乡下去品山玩水?

    这事要是放在五代就方便多了,太宗皇帝惜名,名言就是要用民心守天下而不是靠天险守天下,五代的那帮猛人可不一样,他们是靠刀子说话,老子皇宫要扩建你们敢不体谅皇帝,一刀咔嚓了就完了!

    比起太宗皇帝,赵祯更他娘的爱惜自己的名声。

    雷允恭虽是太监,手段却是霸道,对着丁谓道:“有什么好愁的,让殿前司的那帮丘八去拆,谁不配合就是违抗皇命一刀剁了不就完了!”

    丁谓冷笑,心中大骂你脑子里除了钱就没有一点正常的东西,要是这么简单我需要你来教?

    这事要真这么办,眼下没事,等皇宫修好后百官们就要来个秋后算帐了,按照刘娥的脾气,不来个御磨杀驴,清算一下他残害百姓的总账都算对不起她刘娥!

    丁谓还是比较比保稳重,这事先问了梁川,毕竟方法是他想出来的。

    这事对梁川来说并不成问题。

    但是比较缺德就是了!

    梁川道:“拆迁肯定是有人想搬,有人打死都不搬,这事倒也容易!”

    丁谓听到倒也容易三个字心便放了下来,雷允恭问道:“有什么办法!”

    “先从那些想搬迁的人下手,搬迁肯定有安置,要么赔地赔宅子要么就是赔钱,咱们来一个先动、迁先赔偿!”

    丁谓听着好像有那么点意思:“这是为何?”

    梁川道:“搬到哪里咱们说了算,赔多少钱一般也是按照市价折算,如果先来的人赔得多,那么肯定有人会抢着来,谁会傻乎乎地挑别人剩下的!”

    雷允恭撇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有些人就是不缺钱,又看不到咱们给的地和宅子,那你怎么办?”

    梁川道:“修宫是皇命,这事搁谁身上都必须拿出忠君爱国的行动表示一下,不行动那便是欺君,咱们整治他的手段可就多了!”

    丁谓捻着小胡子看着梁川,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坏水,那点子比自己还多!

    “先搬迁的咱们就先拆,拆完就开始挖河道,其他人不搬的就让他们的家成为河道上的孤道,那河水泡上三个月,看他们的家

    不房倒屋塌!”

    雷允恭听得倒吸冷气,连连拍手叫好道:“三郎你他娘的太有才了,这么缺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也不怕天打雷劈!”

    也许是天打雷劈这个词用得不好,丁谓很是不爽地咳了一声,梁川也很是不爽,你他娘的才应该天打雷劈,这主意还不是你们逼出来的,要劈也先劈死你们!

    雷允恭激动地道:“老丁,咱们就这么办?”

    丁谓按下心中的激动,风轻云淡地道:“那就这么办吧!”

    梁川接着说道:“按计划咱们工程的第一个步骤是挖河道用河道中的泥土来烧制砖头,但是砖头如何烧制,必段要有砖窑,我看这些拆屋留下的砖石就是砌砖窑的上好原材料,甚至不用再去其他的地方再拉砖头过来了,这些材料绰绰有余!”

    雷允恭道:“并不只有砖头,还有石条瓦砾还有房梁木等诸多废料,这些又要怎么处理?”

    梁川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怎么处理?这些难道没人要吗?”

    雷允恭道:“朝廷既然已向百姓支付价金之后这些物产自然而然也是朝廷所有了,一把火烧了那些火也是国库的,百姓绝不可以再取片瓦块砖。”

    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关切地问道:“那。。雷大人。。你们打算将这些废料如何处理?”

    雷允恭看了看梁川那一脸火热而期待的样子道:“还能如何处理,现下已将所有废料集中到一处,待汴河上的货船一到就全部运到城东下游去填地。”

    填地!你这样做真的会遭天遣!

    梁川着急地道:“那不是太浪费了?”

    丁谓听到浪费两个字眉头明显跳了一下,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关心浪不浪费?能值几个钱?扔掉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气不过的丁谓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梁川看着丁谓的老脸,因为自己的失言干笑了一声,缓缓地道:“要是剩下的这些废料都给小的全权处理,小的相信自己有能力一夜之间全部处理完毕!”

    丁谓百感交集,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好运,上天赐给自己这么一位好智囊,本来百尺竿头就差这最后一步,多年来一直寸步难进,现在与梁川的配合简直是笑傲江湖天衣无缝天作之合!

    天佑吾也!

    丁谓的望眼欲穿,激动地一把过来拉住了梁川的手道:“三郎快说,这事完成了以后你看中哪块地皮哪个铺子但说无凡,本相出面替你解决。”

    梁川将丁谓扶回原座,好生安慰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丁相,这些果真要废弃那如果我将它他们全卖了。”

    丁谓一字一句铿锵地说道:“任凭你处置,卖了归你,有人敢嚼舌头。。”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威严滚滚散发开来,接道:“这个节骨眼上,误了太后娘娘住新宫殿,老夫要他好看!"

    梁川领了丁谓的手牌,这是身份的信物,立即告退出去,一出门就骑了匹马飞速奔往工地,念诚跟在他的后头。

    雷允恭带着工部巡检司殿前司还有开封府的人早开始了拆迁大业,这帮人跟蚂蟥一样,做好事不行,做这些断子绝孙的事那是专业而一流的,拆起屋子来软硬兼施,比谁都利索!

    雷允恭早把梁川给的法子教给了手下人,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记阴招,那房子不要说摆在河中间三个月不被泡坏,人被孤立在河道中间三个月,吃喝还好解决,拉撒怎么办?城里拉粪的工人也没办法去河里面运大粪吧!

    这方法下,绝对没有人能撑得过三个月!

    拆不拆下场只有一个,就像梁川说的,早点配合朝廷把家给贡献出来,这便是忠君体国,朝廷也会优待,否则下场就是到河里去喂鱼!

    汴河大街沿河处堆着如山一般高大的砖料和拆房剩下的边角料,旁边还有禁军把守着,许多百姓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诸多宝贝,只能望洋兴叹。

    这地方叫作上土桥,也是汴京城中一处喧天热闹的所在。

    “军爷,我奉丁大人的手令来处理这些废料,请军爷到旁处稍事休息。”

    梁川朝守卫的禁军出示了一下丁谓的手牌,他们常年行走禁宫,许多高官的手牌都会识得,况且也没人胆子那么肥,敢拿丁谓开涮,这风险不是打几棍就了事的,搞不好还要充军。

    守卫检查了一下,令牌无误,便往边上站了站,要怎么处理,不是他管的。

    梁川看着这些宝贝即要扔掉,啧啧直叹息,左右对念诚道:“你替我去城西梁家庄寻找一个叫孙厚朴的,让他来寻我,我在这里等你。”梁川说了庄子的方位,让念诚骑马飞快去寻找孙厚朴。

    早上孙厚朴还与自己寻找铺子,按时辰算这会也应该到了庄子。他带了不少的人来,这件事可得让他费力费心。

    汴河边上种着许多的青丝柳,柳条垂下犹如丝绦,梁川闲来等着孙厚朴的到来,独自一人走到了河边。

    印象中这开封城的河水应该不是黄色的吗,不过这渠碧水真的是天赐大宋的馈赠,才能铸就这大宋京城的繁华与盛世。

    梁川盘算着,自己打算搞的城市综合体将

    来会集餐饮美容休闲甚至赌博为一体,现下普通的酒楼完全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与其去抢人家的铺面,还不如自己想办法重新盖一栋。

    这个地方就是不错的地方。

    梁川站在这两街汇集之地,看着一河秋水,河上的纷扰,心里下定主意了,将来就是拉下脸来去求丁谓也要将这块地收入囊中!

    这遍地的建材自己截留一部分,里面自己细细看了,不乏那种合抱不来的擎天木柱,这些木料要是自己花钱去买,只怕几年也难运到汴京来。

    自己不如变废为宝,把需要的,看上的上好的原材料全部留下来,先运到哪里保存好,将来要用的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

    这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银子!

    地有了,材料有了,将来等赵小品他们一群工匠到位了,自己不就可以在汴京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产业了。

    只是不知道以当下的技术手段,自己梦想当中的五六层楼高的综合体能不能建起来。

    不过据说到了明朝连大报恩寺那样的东方奇迹都能屹立起来,一栋五六层的酒楼应该不是问题。

    孙厚朴珊珊来迟,看着正看站在汴边上欣赏河景的梁川,凑近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地将我唤来。”

    孙厚朴眼眼睛不经意地瞟了旁边山一般高的各种建材,心道。。难道他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梁川看他的眼神极为满意,果然这生意人做生意的头脑都是杠杠的,自己还不需要开口,他自己就嗅到了那铜钿的味道儿!

    梁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道:“怎么样,你估摸着这些物件能值几个钱?”

    孙厚朴震惊地问道:“还真是要卖这些砖石木料啊?”

    梁川说道:“丁大人委托我全权处理掉这些材料,你眼光好帮我挑一些好的材料咱们自己先留下来,其他的想办法都给他卖了,肯定值不少钱!”

    啧啧,听这口气,堂堂朝廷的参知政事,星宿一般的高官这张嘴就来,委托。。自己甚至连丁谓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人比人气死人呀。

    孙厚朴虽然是做茶叶生意出身,但是生意这东西就一个道理,东西有个价,照价卖了就是。

    他手下从清源跟他过来的都是家中打小到大的家丁奴仆,打小就教他们计数做账,管理搬挪样样俱全。拍拍手马上就近到跟前,孙厚朴说道:“听梁大哥安排。”

    梁川问道:“你们谁会计数?”

    有个下人站了出来,对着梁川道:“我会。”

    梁川道:“你去将所有的梁木做上标记,按大小长度材质分类登记造个册,另个再带两个人将其他的值钱的也记一下。”

    这个伙计问道:“那这些砖头要登记不?”

    梁川道:“砖头留一部分给丁大人他们做为做砖窑的材料,其他的等下直接卖了。”

    孙厚朴问道:“这些砖头怕有数十万块,一个晚上卖完?”

    梁川笑道:“你吩咐所有人去汴京大街小巷去吆喝两句,就说马行街末大量贱卖砖头,质量一流价格只需新砖的三成,买回家自用或是转卖都是极为划算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两人就地摆了张小桌子,旁边又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砖头一块十文钱,梁木依成色定价,全场贱价大甩卖。

    汴京城的物价不便宜,便是这建材也比清源乡下的贵上无数,在清源一块砖头也得二十文钱,这里这些砖头虽说是用过的,可是一块十文钱便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

    他还是担心得很,一个晚上要全部搬完这些砖头尚且不易,更何况要卖?

    “三哥,咱们你跟丁大人是如何保证的?就断定咱们一定能完成?”

    梁川撕着一根柳条摆弄着,说道:“你只要让人使力喊一喊,咱们到明天天明,肯定完得成!”

    梁川让念诚去附近的酒楼叫了几道菜来,还烫了一壶酒,孙厚朴拿了一大锭银子给念诚道:“小哥辛苦了。”又拿了一锭道:“这是菜金。”

    念诚接过那钱喜滋滋地走了,跟着张管事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那银锞子足有好几两重,是打赏自己的,不枉自己跑那么远一趟。

    念诚别家没去,直接去了欣乐楼,这里的人都识得他们家的家丁服,一眼就能认出来。许多有心人眼尖的还认得出来这位家丁是跟着新晋的丁家红人管事梁川的,立即迎了上来攀谈,一谈之下果然是丁家管事叫的菜,大手一挥又将菜金给付了。

    念诚得了便宜更是心花怒放,一趟就赚了不少的钱。

    欣乐楼的厨子动作极快,椅子还没坐热,念诚便带着一尾汴河青鱼,一盘蒜香羊蹄,一盒香酥肘子来了,还有一大坛的碧光酒。

    朝廷实行盐酒专卖,在汴京管控更是严厉,但是这样一来天下的酒便是一般味儿,后来渐渐衍生出了变通之法。官府不直接卖酒,酒楼上官府买曲,回来自己酿酒,个个酒楼便酿出了自己味儿的美酒。

    欣乐楼的美酒便是这碧光酒。

    “赶紧吃饭,权当晚饭吃了,吃完就要干活了,只怕咱们得一宿没得睡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贩卖建材2

    碧光酒里黄中带绿,喝起来还有一股子淡淡的竹叶清香,就跟竹叶青似的。

    汴京附近不产竹,还能酿出竹子味儿的美酒,更显得疏为不易!

    天色渐渐暗了,汴河上的晚上抚得人清爽不已,以天为盖这样的吃饭法真是过瘾。河边的男女老少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有的拿着小扇子,有的提着小灯笼,可爱不已。

    路人看着梁川他们饭桌旁边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些砖头便宜大甩卖。

    有心人一下子就盯上了。

    汴京城跟今天的北上广一样,有着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不管是生活经商还是医疗教育,全天下最有钱最富贵的大家大户高官显贵全都集中在了这汴京城。

    要是凤山那种乡下,只怕是用一栋大房子来换汴京的一坎茅房人家都会选汴京。

    在供求关系的调节之下,汴京城的房价也是居高不下,苏轼的弟弟一辈子为了给孩子在汴京有个栖身之所连自己的藏书也卖了,才勉强凑了个三居室。。

    房价高了自然建材的价格也就高了。

    而且在高房价的推动下人们不仅不会想着逃离汴京反而往汴京一个劲钻得更猛了,他们都是抱着一个信念,要不早点在汴京有个房,以后就更买不起了!

    一位相样得体的老叟打量了这些旧材料半天,又看了看梁川孙厚朴两人半晌,要不是旁边的禁军守着,他早就凑过来了。

    梁川吃完羊蹄吃猪肘,一口清爽淡甜的碧光酒下肚后,到汴河边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

    看到这个老叟观望了半天,问道:“老哥哥这是家里盖房子想买些砖石吗?”

    老叟没想到这官老爷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了,立时凑了过去,点头哈腰道:“正是正是,我听说这里有便宜的砖头的,这不过来瞧瞧是真是假!”

    梁川说道:“还能有假?明码标价,你自个儿看看,这些砖头原来都是附近高门大户家的,看看,前边原来是张贵妃家哥哥张尧左的房子,人家可是官家的大舅哥,原来那家气派不,用的都是好砖好料,现在全在这里了,你看着就挑吧!”

    老头一想,国舅哥家的肯定不会差,不过他还是担心地问道:“不过这是官府的,这么便宜卖了,不后悔?”

    梁川歪着头说道:“呐,你给了钱,过去只管搬,那些个禁军官兵要是动你一个手指头,我就赔你十倍的价金!”

    老叟一听可激动了,从怀里掏出一大袋银钱,看着有一二十两银,说道:“点点,看我能搬多少砖!”

    这些钱相当于二十贯,也就是两万文钱,十文钱一块砖,能搬两千块。孙厚朴让伙计记下账目,领着老叟过去搬砖。

    老叟看着守着建材的大头兵腰间的钢刀心肝乱颤,要是他吼一声,自己绝对撒腿就跑。伙计清点出了两千块砖,问道:“你自己请人来搬吧!”

    真让自己带走啊!这两千块砖要是自己去官窑里买,怎么说都要六七十贯钱,血赚啊!

    “等着,我马上去喊人!”

    孙厚朴见过大世面,赚了个二十两银子对他来说跟过家家似的,这才是单单两千块砖,要是一堆山都卖了。。能多少钱。。

    梁川道:“等下让伙计把好的材料咱们自己留下来,以后咱们自己盖楼得用!”

    孙厚朴眼睛一亮道:“咱们。。要自己盖?”

    孙厚朴手中的现钱并不是很多,照他的预算原来顶破天也就拿出来个一二十万贯也就到头了,这要是自己盖楼,在汴京城得花多少钱?

    不过盖楼也好,有自己的着落,盖了便是自己的,以后少了许多聒噪的声音。

    但是这得花多少钱?材料如果说都有了但是地皮也要钱不是吗?

    汴京城寸土寸金,只怕数十万贯拿不下来吧!

    生意人就是喜欢迎难而上,遇到这种大买卖,他想到的不是困难,而是这其中的收益肯定是不止自已所付出的。

    梁川道:“办好了这件事届时丁大人会帮咱们搞定地皮的事,也就是说这两项要花大头的都有着落了,材料不要钱地皮也好办,盖这个楼你大哥儿就不需要再出什么大钱了。而且我看这个样子,咱们晚上只怕要大赚一笔!”

    “小弟佩服,以前我只当张大哥这些手段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到了汴京城这种卧虎藏龙之地,你还是如鱼得水,也多亏你提携,我才能见识到这等气象。”

    刚刚的老叟走了没多久,就带着家丁还有下人返了回来,十来辆驴马拉着平板车,一板车上面还装着一大箩筐的铜钱,笑得嘴都歪了,对着梁川道:“官爷,我要买五万块砖,马上就拉走,你可要给我留着呀,不让能别人给拉走了!”

    梁川道:“放心老哥哥,你钱如果到位了,五万块砖我一定帮你留着,不过晚上必须要拉走,误了明天可就涨价了,明天一块三十文!”

    梁川将念诚呼到跟前道:“念诚你再去写个牌子,就写只此一天,明天涨价,明日一砖三十文!”

    念诚很快就又竖起了一木牌。

    过路的人纷纷指责道:“哟这涨价可够快的啊,今日才卖十文钱,明天一块都能买今天三块了。”

    老叟高兴地道:“还好今天没事出来溜了两步,遇到这档子的好事,天下掉下来一块大肉馅饼,替我省了好些钱!”

    老叟家的人一板车一板地往回拉着砖着,路上的行人看到,拉住问:“这些砖头哪来的?”

    家丁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上土桥那地儿卖砖头呢,一块才十文钱,有好些呢,去晚了明天就要涨价了,明天一块要卖三十文哩!”

    路人惊问道:“什么!十文钱一块砖头,呀,我正好要垒个鱼池子,我也去拉他几车砖头来!”

    这种心理就是典型的大减价心理,超市大打折,价格都极为便宜,许多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平时一件五百元,现在只卖五十元,但是大爷大妈就是要抢,感觉不买就是亏了,买回来哪怕放着也觉得赚了,放着指不定哪天用得上。

    而且古代的房子跟现代的不一样,动不动都是上了

    年纪的老宅,墙倒屋塌是常有的事,修修补补跟衣服似的,再不行搭个小屋子也行,反正砖头便宜。

    砖头大减价的消息广播一般扩散开来,老叟家的板车就像是活生生的广告车,大家看着大半夜的拉砖头都会多嘴问上两句,再加上孙厚府的伙计满大街的吆喝,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往上土桥赶,就为了抢几块砖头。

    孙厚朴赞叹道:“丁大人要咱们一天卖完这些砖头,你却佯状明天涨价,民众们一是贪便宜心理,二是从众心理,这不抢翻天了才怪!”

    两个人就在汴河边上看着,只见汴河大街就像打仗一样,无数的人推着板车或拉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朝上土桥杀奔而来。

    夏守恩督军拆了一天的屋子都没有出半点乱子,突闻下面的人来报说汴河大街有几股乱民,只怕情况有变!

    夏守恩脸色铁青,这天子脚下容不得一点乱子,但凡有变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他不敢大意,立时从腰间抽出钢刀喝道:“奶奶的,还真有不怕死的,刀剑都给我出鞘,等下要是碰上真敢造次的,当场全给我砍了!”

    谁知夏守恩大军杀到上土桥看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时已是华灯高挂之时,汴河上烟火通明,无数的货船在河边排队。岸上则是无数的板车连绵不绝,整条汴河大街挤得是水泄不通。

    再看他们哪有造反作乱的样子,看样子更像是急着去抢什么好宝贝,去晚了就没了的架式。

    夏守恩骑在马上高声将守着废料的禁军喝了过来:“让你守着,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守卫道:“大人,刚刚有人持丁谓大人的手牌来处理这些废料,小人检查过手牌,手牌是真的。这些人是来买砖石木料的!”

    夏守恩可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他只要不出乱子就行,看着这菜场一般的汴河大街,脸色铁青。

    万一这里面有人闹事,局面可不好控制。

    梁川远远地也看到了一队禁军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立即带着孙厚朴上前相迎。

    梁川站在地上朝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夏守恩行了一个大礼道:“敢问将军是。。?”

    夏守恩郎声道:“我是殿前司夏守恩,你又是谁?”

    梁川抬头看了一眼夏守恩,眼神不卑不亢,笑道:“我是给丁大人办差的,晚上奉丁大人的令来处理这堆腌臢物件,惊动了大人真是该死!”

    丁谓的人。

    夏守恩眼睛眯了起来,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这次他们两人是搭档,虽然他不喜欢丁谓的为人,可是同为官家办差的,他还是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而且,下午这数十万块砖头还跟山一样,傍晚自己巡城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些。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像被狗咬掉了一个缺口似的,少掉了好大一堆。

    城中的百姓蚂蚁搬家一般,无数的人在这座砖山上爬上爬下,他们生怕抢不到一砖半石,无数的砖头装上板车,或着拉到河边用货船一船船拉走。

    子时未到,半座山已经没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贩卖建材3

    东方刚刚泛白,街头巷角的公鸡开始打鸣,原来堆在上土桥的一座砖石大山竟然跟愚公似的一夜之间被天神搬到别处,阳光照在地上,从汴河大街一眼可以直直地望到东华门,一条坦途呈现在眼前。

    雷允恭对梁川的计策那是言听计从,这种损人不利已断子绝孙的毒计也最好由雷允恭这样的无根之人来完成,反正他的子孙根已经没了,断不断子绝孙一个样。

    别人家强拆那是装拿武器,大刀开路威逼利诱,雷允恭强拆不一样,他们拿着箩筐和镐头!

    雷允恭在梁川养鱼方法的基础上另辟奚径,想出了更损的招术。

    从汴河开始一条道直接开挖,房子已经拆完的直接破土,垒起来的泥土足有小山高,要么直接把那些泥土将那些不搬迁的人家团团围住,半夜往人家里埋土,生生将人家一栋阳宅做成一个大坟墓!

    城中的老百姓叫苦连天,他们去开封府举报控诉,可是程琳哪里敢管,况且人家做的也没错,好好的搬走不就成了。。非得赖在原地当钉子户!

    那些早搬迁的居民早早地就选好了新址,城北的土地还有很多,丁谓也不是小气的人,绝对兑现诺言,对于这些配合朝廷工作的‘良民’大手一挥,给钱给地,一点不吝啬!

    搬与不搬这落差大太了,搬了朝廷给颁发证明,什么条件都好商量,不搬的话就是往死里整,好好的一栋宅子搞得房倒屋塌,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雷允恭只整治了三五家居民,那河道上的人全部很识相地搬得干干净净!

    吕夷简看了都不敢相信,汴京城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非常规手段不能治得了他们,丁谓果然有一套,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清理得这么干净。

    而且民间的反响还不算太过激烈,不至于激起民变的那种程度,朝廷做点什么事那不是得罪人的,有人高兴就有人愁,没人告那才里面有猫腻!

    御史们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参丁谓一把,没想到这小子办事这么利索,竟然把不到把柄,到河道上一问,哪个人不是在‘自愿’的基础上搬走的,白纸黑字可是画着押按手印呢!

    搬走的居民要盖新房子,那就需要大量的建材,而且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谁也不想大年三十在野地上过吧!

    他们在汴京城里到处买建材,结果他们惊奇地发现,河道边上就有卖建材的,而且那些建材看起来怎么。。有那么一丁点眼熟!

    没错!梁川拆了他们家的房子,然后再把他们家里建材卖给了他们!钱赚得就是这么痛快!

    谁会想到自己的家搬走的时候还要把门板御下来,把梁柱扛走?那多缺德啊,自己的家谁也下不去手不是?

    而且河道上禁军的官兵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就那样守着,等老百姓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不活地拆自己家的拆到明年都拆不完,这事还得朝廷来!

    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朝廷给了钱,然后这钱全部又流到了梁川的手中!

    听说建材要涨价了!

    下半夜梁川为了刺激一下众人,把原来竖着的木牌撤掉,重新写了一块:砖头二十文一块。立即就涨价,这一涨不但没减少百姓们搬砖的积极性,反而刺激到他们敏感的神经,现在二十文也还算便宜,要是等天亮了可就是三十文钱了!

    整个上土桥全是人,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全在抢物料,有的全家都出动了,肩挑手提的,好的出动驴车马车板车手推车之类的,有的直接雇了大货船走水路,一船好几万块砖就直接拉走了。

    数万人聚集在一起,出了不少的岔子,夏守恩要不是看在丁谓的面子上,一定要梁川好看。

    上土桥起了好几次冲突,都是几伙人同时看上

    了一件物料,有的是上好的梁木,有的是雕工精美的石材,两拨人抢到了一块谈不扰便大打出手。

    夏守恩铁手无情狠辣至极,上去就摘了两个人头,吓得其他人循规蹈矩不已,不敢再冲动。

    两个人头的效果也是极好的,用木杆子插着,一直插到了天亮,整个上土桥再也没有出过任何的乱子。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顶着大黑眼圈,忙活了一夜,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叫了宵夜不是吃肉就是喝酒,还有就是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比伙计们还累。

    “点一点多少钱,一会咱们去吃早点,这附近有家粉羹和煎羊肠不错,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孙厚朴让伙计清点了半日,呵气连天。伙计清了一下账目道:“拢共是收了一十四万零八千贯。”

    铜钱全部是用竹筐装着的,装了有数十筐,极富视觉冲击力。

    梁川说道:“去,提一筐去给各位看守望的军爷们散一散当买早点的钱,然后再提五筐送到夏大人府里,一个晚上夏大人费心了,咱们得表示表示。”

    孙厚朴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是是是,我做事还是太年轻,不像张大哥这般上路,人情世故差得太多。是应该跟夏大人表示一下心意。”

    伙计们将铜钞送过去之后,回来答复。

    “怎么样,夏大人收下了没?”

    “回梁东家,小的到夏府没见到夏大人,将钱留下便走了。”

    “夏府的人有没有交待什么?”

    “没有!”

    梁川道:“做得不错,走,咱们去吃早点,你们把钱先运回庄子里吧。”

    梁川搂着孙厚朴的肩膀道:“这夏守恩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是官家跟前带刀的,专门负责官家的安全,一般人搭不上这条线,与他打好关系日后咱们用得上。”

    梁川一出手就送出了近一万贯的钱,不可谓不大手笔,不过能拉好这条线,岂是日后一万贯能买得到的!

    “是,放长线钓大鱼,受教了。”

    “回头丁谓那里也得送点礼物,届时我把你介绍给他,至于他能不能看得上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拆迁的废料清除掉以后,几个包工头的工匠们立即开拔进了工地,数万的民工挖这一条几里长的渠道,那景象恢宏壮观,只有伟大的中国人民,才有如此的创造力。

    两个人刚吃完早点回来,一条五丈宽七尺多深的临时引水渠已经初具雏形。民工们的铁铲还有铁镢上下翻飞,这些泥土原来是房子下的湿泥,没有行人踩踏,挖起来就比普通的地要轻松。

    梁川看着数万人一齐动工,两只眼睛差点惊到地上。引水渠除了坝子还没有豁开,其他的地方已经挖得差不多了,水渠两侧堆着高高的塘泥。

    左右两侧各垒起了一座砖窑,砖头是昨天晚上卖剩下的,只半天的工夫,速度实在惊人。

    八九月的汴京天干物燥,许久也见不到一滴雨水,这砖窑连个遮雨的棚子也没有搭。

    汴河上一船一船的柴炭运了过来,虽然砖窑的窑身上面的泥灰还没有干燥完毕,工匠们已开始将用模子砌好的砖胚一块一块往窑子里送。一筐一筐的柴炭往窑子里堆散着,待火点起来,不用等太阳将水分烤干,这炭火的温度就将砖窑烘干了。

    皇宫大殿用的砖头与平民老百姓用的砖头还不一样,民工们从地里将土挖了来,汴京的地原来也是上好的肥地,土里含砂量不多而富有黏性。

    经过粉碎还有过筛之后,土中的大颗粒筛掉,只留下细密的土质,加完水过湿之后还要跟打面筋似的对土团进行揉炼,接着才能放进模子里压制成型。

    专用的砖模子也比普通百姓用的青砖的大,

    将里面的土质压得紧实,这样烧制出来的砖头就跟石头似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夏天不会热冬天也不会感到冷。

    普通人家要是用这样的砖,成本就要翻好几番,小家小户的完全受不起,因为小砖的效果也差不多。皇室追求享受,物尽奢华,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梁川见过现代的红砖的烧制过程,普通的烧结砖也是以黏土为主,不过会加入页岩还有煤矸石做原材料,烧制用煤炭或是天然气的,仅仅六天就能出窑使用。

    梁川问了问工地上的工匠,而据他们说,这窑子里的砖块至少得十天才能出窑,一窑能烧出好几万的砖头。后面的砖窑也陆续在垒着,将来出砖量会无比巨大,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烧好所有的青砖了。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兴致高涨地返回梁家庄,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便赚了几万贯,将来的日子怕只比贩茶叶还要赚钱。

    一回梁家庄,梁川便给每人发了一百贯的钱,在汴京城行走,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自己赚了钱留在手头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让大家一起活得开心一点。

    情报队的弟兄们看着孙家的伙计一担担的铜板往庄子里运着,眼睛都看直了,这是出去抢的钱吗?

    耶律重光正吃着早点,来了汴京到处羊肉与大型畜肉,对于他们这些无肉不欢的流着契丹血液的人来说,骨子里还是对肉有着无比的向往。

    他顾不上啃手里的羊腿棒子,将骨棒子往地上一扔,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昨夜东家急唤孙家的伙计,自己这些兄弟一个也没叫,今天就一担担的钱往家里运了回来,这是做的什么好买卖都不叫上自己!

    他已经将三十几位契丹情报队员的生计视做自己的第二生命,不能带他们赚到钱,自己心头跟火焚似的。

    眼下梁川手底的队伍已经不再是只有他们一帮人了,光是那群成管队的虎狼就不是他们能比的,成管队的阵型武器还有配合已经不是农民军的范畴了,甚至比正规军的威力还要更残暴。

    自己的这帮子兄弟要是不拍拍屁股发些狠,现在只怕都要看着孙家的这帮家丁屁股后面喝西北风了。

    “东家,您不地道,兄弟们个个有的是力气,你把我们闷在家里种地,外面有好的营生也不让弟兄们去出出劲,光拿钱我们也里可过意不去啊!”

    梁川拍拍他的背道:“放心,有你们的活要做,你安排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再帮我回一趟清源,将何保正接到汴京来,另外把赵小品他们一帮人也带过来。”

    耶律重光道:“如何说?”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兄脸生,万一他们不信呢,这路途可不是闹着玩的,来回快的也得一个月,用上驿站的快马的话。

    梁川往旁边一块石头上靠了靠,沉思了一下,道:“何保正那里你就说找到他儿子了,要不要过来相认吧。然后赵小品那里就说要给官家修宫殿,说到这份上他们要是还不心动,那也没办法了。”

    给寻常的人家修个房子,百年内看得见,给官家修房子,那是千秋万代都看得见的大事,子孙都跟着沾光呢!

    耶律重光道:“我马上去办。”

    梁川道:“等等,不急,你去给弟兄们每人寻一匹上好的马,以后咱们自己养马,每日操练,把骑术都捡起来,周边的那些个荒地你帮我去问问主家,看他们卖不卖,想来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良田肥地,都买下来,以后让你们跑马用!”

    耶律重光激动得快哭了,他们向往的马背在清源只能偶尔骑一骑,过一过瘾,要是有自己的场地,以后就是天天跑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了,更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谢谢东家!”

    耶律重光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吕相告老

    庄子的门檐已经换上了气派门牌——梁家庄,庄子的门楣不大,可是从庄门里往内一望,所有人手头各司其职,手头皆有忙活,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川一说要买马的事,耶律重光比谁都上心,他们契丹人对马的向往就像梁川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一样,有一种到了骨子里的热爱。

    耶律重光吩咐耶律罕去买地,自己带着小弟们去买马。汴京城里的好马全都聚集在马行街,这条街原本就是贩马而起的行所。

    大宋早期对外战争极多,征南征辽战马的需求量都极大,什么滇马川马还有西北马以及辽国的走私马应有尽有,几个人各种优良的马种都挑了几匹,急不可待地牵了回来。

    这些马里面有公有有母,梁川给他们的钱,耶律重光等人也过惯了苦行僧的日子,基本没有其他的消遣和娱乐,钱手头都还算有一点,全拿出来买马了。

    跟男人爱车一样的道理。

    梁川刚在庄子里吃完午饭,便见四个人赶着四五十匹马喜滋滋地回到庄子。马群里有大有小,连小马驹他们也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上面好像是马吃的饲料。

    马这玩意可金贵着,虽然说它们也吃草,可是吃草的马儿没力气,得喂他们饲料,豆饼加麦麸、大米糠,可以的话再加一点燕麦还有高梁,当然粗饲料也就是草必不可少,再加一点盐,是的马也吃盐,这样喂出来的马才是上好的良马,怎么跑也不会累。

    梁川看他们心疼宝贝这些马的样子,心里直感叹,果然每个男人都对香车宝贝这类的没有抵抗力。

    屁股还没坐热,刚想跟他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些马怎么驯养,念诚就飞速来报,丁谓又需要用到他了。

    奶奶的,一刻都不得清闲。

    梁川吩咐孙厚朴叫上几个人带上几担钱,准备跟他一道送与丁谓。

    自己赚了钱,不能独吞,不肯众乐乐无形之中得罪人是最可怕的。

    丁谓这个人别看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个钱字,可是对钱胃口不是一般大,他要的是大钱,小钱压根看不上。

    梁川赚钱的事他嘴上没说,可是看在眼里,汴河大街上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丁谓今朝得到雷允恭的汇报,上土桥上的旧废建材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剩下的砖头垒成了砖窑,而砖窑也开始烧制砖头。

    这一系列操作进程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这才几日的功夫,一片欣欣向荣热火朝天的景象便出来了!

    丁谓每逢临朝就把工程进度汇报给朝廷的二圣,好让两位盼屋心切的上峰心时有个数!

    金殿之上刘太后狠狠地夸赞了丁谓一番,称丁谓是辅国能臣机智百出,为君分忧。

    刘太后与丁谓两个人原来是统一战线的盟友,两人合力连赵恒都不敢接招,直接把寇准给送到了岭南。

    现在丁谓又为刘娥分忧,刘娥更是得给丁谓一点好处才是!

    黄门宣读懿旨,大大地夸赞了丁谓一番,又赐了几件锦袍,这天气可渐渐地凉了,在汴河大街好御寒!

    丁谓听得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应得一样。

    今日朝廷之上时局不一样,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相吕夷简的身影再也看不到,黄门宣读完丁谓的表彰,又宣读了吕夷简致仕告老的文书,这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群臣个个内心激奋,虽有不少朝臣与吕夷简政见不同,可是他们一心都是为国没有丝毫谋已之心,吕夷简走了,是朝庭的损失。

    吕夷简与前宰相吕蒙正的侄子,虽然官声不佳,因为打击皇后的事也被外界称为奸臣,但是这实在是权

    宜手段非常之计,手段虽然不雅了一点,但是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赵氏的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他吕家的人哪一个有半点私心过?

    这位老宰相为赵氏江山卖了一辈子的命,就因为阻了刘娥建几座新宫殿,最后竟然落得了一个引咎致仕的下场?试问以后谁还敢在朝廷为公搏命?

    可是时局不一样了,以前客套一番装假致仕朝廷是不会放人的,极力挽留之下该干嘛还得接着干!

    现在谁敢发牢骚那就一起滚蛋,死了个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朝廷少他吕夷简一个老家伙不少,多的是想干活的人,喏,丁谓不就眼巴巴地想上位!

    百官们有些正义之士虽然还是仗义执了几句言,不过还是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古井不波,讲了几个台面上挽留的临别之言,无关痛痒,最后还是没有改变要走的事实!

    赵祯虽然也不喜这位三朝挺立的老宰相,不过念在他劳苦功高,当初刘太后与他因为生母李氏的事闹得不娱快,还是他出面调停,这事赵祯一直记在心里,说不上喜欢,也让翰林院写了一旨褒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一番,权当是为这位宰相饯行了。

    退朝后,丁谓在府中把这事也说道了一遍,猫哭着耗子。

    吕家家族累世官宦,从他们的爷叔辈子起就大宋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寒窑赋的作者吕蒙正也曾是宰相,吕夷简是他的侄子,同样坐到了正相一位。

    他们的子侄后辈能否再达到这个高位,梁川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了。

    丁谓十分满意梁川的作为,果真运用天人手段一夜之间将几百万块砖头移走,雷允恭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听的时候,惹得丁谓连连点头称道。

    梁川自己近到丁谓跟前,就简单地汇报了一遍,说得轻巧,不好不值一提一般。

    得而不自矜,这更让丁谓喜欢梁川了。

    梁川还很懂事地将赚得的钱钞送了一万贯过来,已让念诚领着搬进了库房,丁谓虽然还看不上这一万贯不过也为梁川办事得利,更觉得欢心不已。

    “去,换身亮堂的衣物,晚上跟我一道去吕相家中赴宴。”

    梁川应道:“吕相?难道是告老的宰相吕大人?”

    丁谓道:“所谓好聚好散大家同僚一场,皆是为我朝尽竭力,临终了我等下臣送送他也是聊表心意!”

    梁川躬身道:“小人身份卑微,这等场合只怕惶恐。”

    梁川对这种场合不感冒,大宋这帮读书极为讲究出身学历,许多届的宰相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还让许多同僚给讽刺攻击,他说白了就是个下人,去凑什么热闹,给自己添堵不是!

    丁谓道:“蔡门晚上有事,你也极少与我一道出门,出去见识见没有坏处,将来与你在汴京城中行走多有裨益,如果实在不想去本相也不勉强。”

    这样一说,梁川倒是有几分想法。

    这个时代的名人太多了,拿出来都是史家浓墨重笔的人物,有幸见识一下这些人物的风彩,也不枉这汴京走一回。

    丁谓说得没错,他这是为自己考虑,这等场合混个脸熟也比以后说破嘴来得强,帝国宰相级别的场合,自己是得好好打扮一下了,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更不能折了丁谓的面子。

    郑若萦成天躲在丁府里,白天又不怎么见到梁川,只得靠些针线刺绣来打发烦闷的时光,一听梁川要去赴宴,立即帮梁川精心挑选了一身大红套绿的劲装,梁川看了中意不已,只是就怕太过张扬,这绿肥红瘦会不会太艳了!

    梁川对着郑若萦道:“孙厚朴也来了汴京,昨天与我赚了不少的钱,现在他们都住在城西

    中牟附近的庄子里,我怕你在这府里呆得闷,要不去那住一段日子?”

    郑若萦如蒙大赦地道:“好啊好啊,在这里我都快闷傻了,早想去外面走一走。”

    是夜,梁川趁着夜色让念诚将郑若萦送到梁家庄,离开了汴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郑若萦心情无比地畅快,连呼吸都觉得是那么地甜美。

    梁川则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这种红绿套装在宋朝有着特殊的意义,红是主角,绿是陪衬,是大喜之日新婚夫妇最喜欢的样式,除了新婚之日,但心喜庆的日子也能穿上一穿。

    但是今天并不是喜庆的日子,恰恰相反,对于大多数臣工来说,今天是朝廷悲怆的一天。

    各家的车马林龙一般开赴吕府。

    今天肉眼可见的各家的车马都是素装淡裹,显得朴素得不能再朴素,而且来宾没有一个面带笑容,衣着也朴素之极,整个吕府带着一股子肃然之气。

    吕家的家风简朴,从吕蒙正的寒窑赋就可见一斑,虽然吕夷简已经位极人臣,可是他们家无余财,奴仆两三人,一座院子比起丁府里梁川住的厢房还要差上许多,面积更是没得比。内饰装修等更是完全没有比较性。

    丁府的车马仪仗一到了吕府就引起了众人的喧哗。

    丁府的马车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别人是极尽淡素,他们的马车是丁谓专驾,上面点缀着流苏彩绸,还挂着点点宫灯,连马车上的铃铛也是黄铜精制,马蹄嗒嗒配上铃铛清脆,众人能不注意吗?

    “哼!吕相大人一朝失势,这丁老鬼竟然如此狂悖到家门口来耀武扬威来了,一个寇相,一个吕相,看来这丁老鬼只有老天才能收了他了!”

    这些臣工三三两两各成一派,他们私下看着丁谓那毫不掩饰的狂傲只能这样咒骂着。

    梁川满心期待地从车厢里跳出来,这次他没有且慢丁谓同一辆车,而是跟在了丁谓的后面,独立一辆马车。

    如此严肃的场合这个跟着丁谓的人竟然穿着跟新郎官似的来参与饯行宴,众人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指点梁川议论纷纷,这是谁家不识相的?

    梁川环视一圈,突然发现众人的眼神不甚友善,有的嘴角的筋都凸了起来。再看他们身上的衣着,配合自己张扬的神情还有高大雄伟的身材,自己完全成了全场的焦点,万众瞩目一般。

    “据说这便是那丁谓新招的乘龙快婿,眼下正在他府里给他做管事呢,丁老鬼眼界这么高,竟然还肯让自己的女儿下嫁,啧啧!看这身材,还算是有点架式,也是个趋严小人!”

    “不过丁谓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这事你不晓得吗?”

    众人一时忘了晚上的主角是即将离场所的吕夷简而不是这个过来卖肉的梁川郎。

    丁谓缓缓地从车上挪了出来,梁川连忙近前搀着丁谓。两个人主仆之谊看了让人一眼就想多想关系有多亲密!

    丁谓一出场,有些官员便主动迎了上去,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吕夷简告退,上位的十有八九是丁谓,政治圈从不缺投机份子,大树下乘凉的人大有人在。

    吕夷简并没有出现,在他看来这些同僚是出于情份来送他最后一程,他既不想把事情搞大,更不想将事情过度美化,对于他这个宰相来说,这样的结局是凄凉的。

    有人巴结丁谓就有人对他不屑一顾,丁谓眼前也还没有上到正相之位,还没有到手的权利他也无暇跟其他的人计较,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吕夷简。

    至于大家都在议论梁川,梁川穿大红大艳,抢尽所有人的风头,自己明明跟他说了为吕相饯行,怎么还穿得如此招摇。。

第五百四十四章吕府践行

    吕相府的老仆见丁谓来了,急忙出门相迎,吕夷简不肯出门相见他们这些下人自然得将事情做圆满了,替主子分心是下人应尽之道。

    “丁谓丁大人驾临,里面请!”老仆高声唱了一声名,许多在宅子里的官员纷纷侧目往屋外看。

    吕夷简高坐钓鱼台,眼里放着寒光,对着一干同僚低声道:“我自走了无妨,不过他日朝堂落到奸人手中,我可有些担心啊!”

    丁谓自前朝开始对着君上只知一味的曲意逢迎,什么民生大计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要不昭应玉虚宫这样的当朝阿房宫就不会存在,搞得国帑凋敝民不聊生,本朝好不容易一改旧制气象涣然。。

    赵恒当政这时不少人都怕当亡国之臣,那时候国家乱成什么样子,皇帝沉迷于迷信活动,大搞建设,道观建了无数,还要与辽国开战,要不是澶渊奇迹打平,说不定现在全是阶下囚,还能过太平日子指点江山。

    丁谓就是奸臣中的奸臣,以前跟他齐名的王钦若林特等人都倒台失势,就他还坚挺地奋战在一线,听老仆唱他的名,吕夷简的脸一沉,眼皮无力地耷拉上了。

    有道是同气连枝,吕夷简平素虽然走的是太后一线,可是两个人完全是政见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丁谓攀太后为升官,吕夷简则是为了稳定朝局。

    世人皆说他有攀附之嫌惹得他官声也不是十分完美,朝外也说他是奸相,但是一干同僚谁不知他是一心为了官家,舍了自己吕家几代忠良的美名,劳苦功高忍辱负重!

    吕府堂下的其余人见吕夷简有气无地说,也是满腔激昂,却胸如压石累压无处宣泄,有人捶胸有人顿足,正堂之上拍桌子拍扶手的声音彼彼皆是。

    有这些声音吕夷简也能安心地告老了,这些声音便是对他多年的忍辱负重的认可,许久才轻声说道:“日后全赖列全臣工,老夫大可放心了,来了便是客,列位臣工与我一道出去迎迎吧。”

    吕夷简走到门口,群臣跟在后头,丁谓已经走到正堂门口,屋内屋外正好形成了两帮人对峙的感觉。

    吕夷简古井春风一般朝丁谓行了一个礼,眼光不经意扫过他身后威武不凡的梁川,心想这丁谓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保镖过来?而且这保镖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吗,怎么穿得这般喜庆,跟个二愣子似的。。

    他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离开的日子?

    众人看见丁谓,一脸的不爽直接就写在脸上,丁谓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满朝的臣工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就那么几个,吕夷简算一个,这些人嘛,顶多就是跳梁罢了。

    众人突然看见跟在丁谓后面的这个年青人。

    传说丁谓找了一个女婿,莫不是就是这个年轻人?

    雷允恭自打见了梁川无论是寻回官印一事还是解决废料一事,都是神来之笔,连丁谓都想不出来的法子他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想出来,而且将事情解决得如此完美。

    雷允恭做人也不地道,在与朋友酒桌宴饮之时,三杯酒下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梁川这么一号人托了出来,有心之人一下子就留了个心眼,难怪丁谓最近又是自告奋当指挥使的,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的指点。

    看来雷允恭说的就是这小子了!

    只是这小子怎么看着有点愣,按道理不至啊,这么聪明的人这场合穿这么不合时宜的衣服,来砸场子?

    众人看向梁川,原来以为是条卧龙,没想到穿得花里胡哨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怎么与想象的不一样?

    有人在吕夷简的耳边多说了两句,吕夷简惊了一下,多看了梁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两眼,看外表,实在与那些行径联系不上。

    “丁大人肯赏脸为我这把老骨头送行,实在令篷蔽生辉,老朽感激不尽!咱们也算是三朝同僚,今天老夫先走了,以后可还仰赖大人稳住朝局,为我大宋多做贡献!”

    丁谓知道他这是客套之言,他们那一帮人内斗起来最是凶狠不过,讲的屁的同僚之谊,不过还是强笑道:“吕相言重了,朝中失吕相乃谓失一肱骨,是我大宋之憾也,所谓板荡识诚臣,吕相一生为赵氏天下殚精竭虑这是有目共睹的,明日我一定禀明官家,不可失了天下人心!”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猫哭耗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吕吕夷不挪位你丁谓哪里有机会上位,还要在这里假惺惺,简直令人作呕。

    不过这种没办法,这种政治秀如果不配合着一起演下去就显得自己的政治情商太低,让人徒增笑料而已。

    “丁大人不必了,我去意已决,多年压在肩膀上的担子总于可以卸下来了,今日与列位一别,明日我就启程返回山东老家,今日一别何期再会,只能看看缘份了,来来来都别干站着了,屋里坐屋里坐。”

    “请!”丁谓伸手做了一个手势,吕夷简先返回了正堂。

    正堂之中摆放着几张实木圆桌,以吕夷简丁谓还有王若钦之流的朝庭重臣坐在了第一张,下面还有几张桌子,梁川扫了一眼,除了丁谓没有一位认识的。

    一落座菜就上来了,先是一盘青菜豆腐,接着是一盘葱花鱼,然后是一盘肥腻的五花肉,这肉是最便宜不过的,比纯瘦肉要省不少钱。

    接着是一碟酱菜,然后还有一盘子时蔬,堂堂当朝宰相,临别践行所宴竟然这等寒酸简陋,非是他不喜奢华,实在是为官清廉不贪不吃,这才落得如此下场,一干下属看得是泪流不止。

    梁川看得是目瞪口呆,以吕夷简这种身份的人便是将天上的龙凤擒下来烹饪煮菜他都不觉得过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吃的最好的一道菜竟然是寻常人家最普通不过的五花肉,其他的菜扫了一眼,菜上也没有多少油花,兴许还是这盘五花肉熬出来的猪油!

    其他大臣哪里会不知道,这吕夷简平时极少食荤腥,也就是逢年过节或是自己的寿诞才割一刀肉来尝尝鲜,也就是今天日子特殊,不想扫了臣工同僚的脸面才又破费了一把。

    梁川有时候在想,有的政治投机份子政治作秀太过厉害,他们能将一双破鞋补了又补,或着是叫自己的母亲去街上捡垃圾,可是背地里却是奢靡无度,相比起来,这样的人演戏迟早会世人唾骂!

    他自己观察了一下这位吕夷简,穿的衣服外面鲜亮,内衬不经意露出来已经洗得发白。脸上不像丁谓这样微微泛着红光,而是有一股子淡淡的青紫色,身形更是如同枯槁,风大一点便可将这位老人带走。

    这样的人是长期营养不良才会有的表现,如果说天天锦衣玉食供着,那绝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再看他的家,家具只是最普通的实木,市面上也寻不到更低廉的了,家中的仆奴要么是老汉要么是老婆子,年纪比他都要大了,忙里忙外端着菜,连位帮手的人也没。

    要

    说他赚了多少钱梁川都信,要说他多清廉梁川也信,人心口卑在众人雪亮的眼中是遮掩与伪装不住的。

    梁川只要一看众人看待吕夷简与丁谓的眼神就了然了。

    两千多年来,我们的民族与国家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与曲折,劳苦大众创造了世界上最为辉煌与灿烂的文化,这里有奸有诡,但凡民族大难有奸邪的身影,但是历史是公平的,让我更难忘记的是这些正直公义的千秋伟人。

    这就有点牛逼了,梁川一直古代这些当官就没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今天看了看吕夷简的家,再看他宴客的这些菜,不信也不行了!

    吕氏家族的起点并不高,他的叔叔吕蒙正的出身更是卑微到了极点,也写出了寒窑赋这样的旷世名编,有这样的传统,会教出这样的名相,梁川一点也不意外。

    梁川站在丁谓身后,看着这位即将退位的老人,对历史竟然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许多人不觉得吕夷简家的最后这一顿家宴寒酸,相反他们拿着筷子抢着吃着桌子上的每一道菜,有些人甚至还吃出了热泪。他们以能到场为荣,以与这样的名臣贤臣共事为豪!

    吕家清贫的家风他们是早有耳闻的,竟没想到真的清贫如厮,诸人对吕夷简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大宋朝对待官员的待遇可谓是历朝历代最高的,但是这样的俸禄其实也就堪堪让一位官员在汴京这寸金之地买房,其他的再养三两位奴仆,不至于饿死罢了,想要光鲜体面,难!

    梁川想想也就能明白了,现在就算是你用香港公务员的高薪工资,想在咱们的帝都买一套房,买得来吗?还不是每天得挤通州的地铁来上班。。

    还指望着靠这些公资每天大鱼大肉,没有灰色收入,梦还没做醒呢!

    宴席之间,老仆役端上了茶壶小心地给每一位大人斟了过去,吕家穷得甚至连酒水也供应不上,梁川看了那茶水,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茶,茶水里还有好多的茶叶渣子。不过宋代的饮茶法与后世大不相同,他们的点茶法兴许就是这般吃法。

    吕夷简见诸人饮食已差不多到位了,缓缓地从主位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杯中无酒但有粗茶,朝众敬了一圈。

    众人见吕夷简站了起来,无人敢托大,全部也站了起来,包括丁谓在内,人人举起杯中的茶水,与吕夷简相对。

    吕夷简道:“寒舍未有酒水今日诸公情意绵绵老朽也只能以茶代酒与诸公共叙这最后的同朝之谊。”

    说完吕夷简一饮而尽,所有人也纷纷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吕夷简没有直接坐下,苦笑道:“老朽我咸平三年登榜,初补绛州后迁通州、滨州再至礼部刑部,蒙先帝恩赏留我近前待诏,遥忆当年意气风发,现堪堪回首已垂垂老矣。现在陛下年幼宽厚,虽有太后听政,还得赖诸公悉心辅育,老朽死得其所!”

    说完吕夷简朝各位大臣深深地施了一礼,所有人无不动容,不少人眼中的热泪止不住打滚,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梁川亲眼看着所有人同样深深地躬了下来,对着吕夷简还了一个礼。

    “吕相保重!”

    “吕相珍重!”

    各种婉惜与不舍的声音不绝于耳,梁川同样弯了下来,不过看着除了丁谓,其他人对这位老宰相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第五百四十五章文人轶事

    一场送别之宴洒满了离别不舍的泪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有的是装的,有的是真情流露,无论怎么样,都比男女之间的儿女之情更让人动容。

    茶过三巡,吕夷简坐了下来,朝中大臣很识趣地依照官爵的先后顺序依次近前给吕夷简敬茶。政治排位这玩意是很神圣也不容有乱的一种身份象征,正好契合了我们民族一直以来强调的尊卑有序。

    这些人有的年纪甚至比吕夷简还大,不过大部的人吕夷简只是寒暄了几句,客套了一下,唯独有一个人吕夷简拉住他的手是说了又说,满腔的忧愤还有希冀好似都要灌输给这位年轻人。

    梁川站得近,微微能能听得到他们一些谈话内容。

    吕夷简道:“你本是天上金凤一般金贵的人,不要像啄木鸟一样给树治病自己却招来杀身之祸,朝中污吏无数不可太可于耿直。坏话谏言说得多了,不能一味地当乌鸦,也要学学喜鹊报一报喜,招唾骂于邑闾大无益于官身,留有有用之身方可大用益于天下苍生。。”

    一席话梁川听了无比地震憾。

    年轻人一脸坚定地说道:“不管人们如何厌恶乌鸦的哑哑之声,我始终坚持我的信念:宁鸣而死,不默而声!老大人诤诤训晦某铭记在心!”

    这个人年纪不大,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强壮,典型的文人模样。但是一张脸精神饱满,两个眸子炯炯有神,处处透着一股子坚定与执着。

    梁川低声问了丁谓一句:“此人是谁?”

    丁谓轻篾地呵笑了一声,瞪了梁川一眼,道:“这么有名的人物你竟然毫不知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范二愣子,什么话都敢说,脑袋别在裤裆上的好汉人物!”

    范二愣子?

    梁川思索半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不禁脱口而出道:“范仲淹!”

    丁谓道:“你也听也过?!”梁川才来汴京多久,就连他都听说过了这号人物。

    丁谓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这种人的不屑,这种政坛晚辈也就是刚踏进仕途头几年有那么几腔热血,待政治的黑暗与社会的磨砺之后,锋芒终会消退,他这样的二愣子也会褪变成与他一样,变成一位唯利是图的人!

    多少年的宦海沉浮,他见过无数的人,没有一次走眼的,丁谓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梁川跟丁谓自然不一样。

    一个自小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学生,谁都记得语文书本里那篇光耀万代的岳阳楼记,那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荡气回肠,激励了多少学子为国为民奋发砥砺的壮志豪情。

    这就是文能写红一座楼,武能镇住一个国,真正的国之脊梁,学之楷模的完人范仲俺范文正公!一个从无私心一心大义的道德完人!

    或许说什么王爷天子离自己很近,宰相大臣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些人与自己还是有一点距离感。吕夷简在这些人当中算得上人中翘楚,地位与影响力可谓举足轻重,可是梁川也没怎么了解这号人物,更没办法体会这位老人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范仲淹不一样,能上史家已然不易,能进教科书那更是震古铄金的大人物,自己能亲身见证历史上一第一流的人物在自己前眼,这就不是随便说说的了,简直可以写一本回忆录,我与范仲淹的那些年!

    梁川想一想,回头让毕照升去印刷一下,一定会无比地畅销,脱销,要是能回到自己的那个朝代,写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范仲淹,这书会不会爆!

    当然没人会相信就是了。。

    梁川的眼睛里冒着闪亮的星星,就像追星的粉丝一般流着口水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位范大相公,要是没有人的时候,真想上去让他签个名啊,自己回去当作传家宝!

    范仲淹正在伶听着老宰相的谆谆教导,突然一回头,看见了梁川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眼神,光是瞟一眼就浑身发毛,这

    人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又那一脸的猪哥相,跟在丁谓身边俨然一副走狗鹰犬的模样,厌恶之情跃然于表,连看都不想看第二眼。。

    梁川看见了范仲淹的神情,这才突觉自己太失态了,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地站在丁谓后面。

    像丁谓这样的人,与他不对路的就是竭尽全力地打击,否则将来一旦得势就是自己的敌人,放虎归山不是他的作风,但求扼杀在摇蓝当中。

    席间不知是谁突然起兴,带了一个头道:“咱们何不写些诗词助助兴致?”

    以文相赠可以流传千古,要是送些金银程仪就是显得有些俗套了。

    文人墨客聚到一起最喜欢的就是摆弄一些诗词,互相之间既有以文寄情的用,又不会落了俗套,说白了就是互相吹捧,吹得好了就是李白那样不及汪伦赠我情一样的千古佳句。

    “是啊是啊,吕大人诗集无数才高八斗我等皆是晚辈,临行前再仰吕大人日月光辉,是我等晚辈的荣幸!”

    众人推举着吕夷简,吕夷简在盛情拳拳之下也不好推脱,便说道:“那我便来首七言。”

    吕夷简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走了一圈,走到院子口,看院中含苞的秋菊,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转身朗声道:“草怨王孙取次生,自恨卷帘人已老。人归北阙知何日,菊映东篱似去年!”

    印象里宋朝主流都是以词为主,可是诗的难道不比作词低,而且用诗文来表明心意,更比词有渲染力。

    在座的人大部分都是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在文化程度上不知道能甩梁川几条街,梁川最多只是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撑死了是个秀才的水平,跟在座的各位殿试大佬比,简直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吕夷简果然才华斐然,走了几步路一首诗就了来了,曹植再世也不遑多让。

    “好!”满堂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喝彩之声,菊似去年人却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甚至须得告老了,哀伤之情跃然于纸上。

    “让诸位见笑了!”

    吕夷简心虽如诗中所言有万千感慨不舍之情,可是一诗以寄言,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再赖着不走就要惹人嫌了。

    “晏大夫也在,晏大夫何不也作词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众人将目光投向第二桌一位年纪稍长的大臣身上,梁川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晏大夫?宋朝姓晏的名人可不多,他记得仁宗朝就有一位姓晏的大名人,而且同样也是课本上能认识的大名人!

    ‘晏大夫’站起来朝诸人行了一个礼道:“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人代有才人出,晏某一介老顽固只晓得做些风花雪月的小词令,在吕大人面前不敢狂悖。”

    他顿了一顿道:“况且今天欧阳永叔也在场,他的文章诗词更在我之上,我实在汗颜愧不如人,如若只论才情,各位大可以让欧阳永叔为吕大人作一别赋!”

    天啊,今天自己是走了什么大运,来了一位范文正公,然后可能是晏殊还是晏几道两人中的一位,接着又是六一居士欧阳文忠公!

    奶奶的,没有相机不然自己跟他们合一张影,这可比跟明星合影珍贵得多了!

    吕夷简真的是天大的面子,这么多名人都来送他,这位大宰相的名声比他们几个人差了一点,不过这是从文学造诣的观点出发,要是从政治成就这来看,估计范仲淹强一点,吕夷简完全不输他们几个人。

    欧阳修的名字一出场,满堂大臣的脸瞬间就变了,不仅是难看,此微的变化梁川尽收眼底。

    朝廷里有几位大人十分有特点。

    丁谓号称玲珑谓,以机敏著称。晏殊当过皇帝赵祯的老师,地位不是一般的高,朝廷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这人却不会居功自傲,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朝廷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欧阳修就一不样了,这个人跟范仲淹一样,性格刚直,最是疾恶如仇,因此也得罪了很多人。

    燃文

    晏殊的用意或许是要在这临别之即化解两人的恩怨,同朝为官没有什么生死之仇,两人又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士,若带着遗憾离去,岂不是人生憾事!

    丁谓的脸上微微颔首低笑不语,好像在等着一出好戏。

    御史蒋奇人坐在最后面,有话却是藏不住,像是在为两人开解私怨,站出来对着吕夷简道:“今日是吕大夫告老之日,咱们同朝为官一场,任何事情皆是为了官家与天下百姓不带有任何私情,吕大人您说是不是?”

    吕夷简做人做事比这些人更有手段技巧,当朝为官,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吕夷简就是多一分商人的圆滑,少一分文的骨气,位置才能坐这么久,也能屹立这么久不倒。

    情商一方面,他们可比范欧之流强上太多。

    他早有心化解这些私人恩怨,可是这话偏偏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否则那不是落了他人的口实与笑柄?

    吕夷简宰相肚里能撑船道:“欧阳永叔也是耿直之士,这是朝廷之福社稷之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蒋大人如何说我生气,这是从何说起?我闻欧阳永叔诗文俱佳,临别能赠我一首千古名篇,可胜过金珠玉馈千万!”

    欧阳修坐在人群当中,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是来砸场子的,可是吕夷简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有些难堪!

    梁川低声靠近丁谓道:“丁大人,这欧阳修是不是吕大人不和?”

    丁谓脸上讳莫地道:“你看出来了。。当初吕大人作风行事较为刚愎朝中许多人对其不满,这个位欧阳大人就直言上书给官家说吕大人,我想想。”

    “原话好像是这样:吕夷简为陛下宰相,而致四郊多垒,百姓内困,贤愚倒置,纪纲大堕,二十余年间,坏乱天下。人臣大富贵,夷简享之而去,天下大忧患,留与陛下当之。大骂吕大人为一代巨奸,今天是人家吕大人告老的日子,让欧阳修来给他作词不是故意打吕大人的脸给人家添堵吗?”

    “不止是吕大人,寇准那样的人到他嘴里都讨不到好处!”

    梁川一愣道:“他还敢说寇准?”

    丁谓呵呵一笑道:“当年王曙想管一管欧阳修的散漫,说寇准因为贪怀享乐被罢了,他不如寇准,玩得比寇准还起劲!”

    “他怎么说?”

    丁谓道:“他说寇准不是享乐被罢免的!而是年纪大了不知道羞耻占着位置不退才倒的大霉,这么荒唐的话他都说得出来!”

    梁川看着丁谓在说寇准被罢免的事竟然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别人谁都能提这事,从你嘴里提出来,这味儿真不对路!

    这欧阳修也真是的,这话能说吗?懂他的说他才情高,不懂他的人就骂他不自量力心高气傲了,做人何必这样?

    不过想想,这帮人个顶个都是万中无一的天之娇子,谁也不服谁,他们要认怂?那史书上可能也就沦为藉藉无名之辈了!

    看着这些当代巨擘,随便挑出一个人都能写上几份历史调研论文的人,每个人的故事都是那么精神,自己一个小包片干部插在这中,这运气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丁谓说道:“欧阳修这个人日后你要多加小心,这个人翻脸无情六亲不认,晏大夫提携他他与晏大夫反目,吕大人对他青眼有加他也参吕大人一本,跟谁他都能抬一杠,实是无情小人,不过。。”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咦,怎么与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啊,史上记载的欧阳修好像没有这么不堪吧!

    梁川不禁多看了欧阳修几眼,单从外貌看,欧阳修接道:“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有一个比欧阳修还愣的,就是那位范二愣子,两个人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一个臭一个硬!”

第五百四十六章艺压四座

    原来你是这样的欧阳修。

    梁川心道,早就听说欧阳修是一位杠精,在朝为官的时候看谁不服就直言不讳,加上他文采又好,别人是用嘴去喷的,他手提笔来写下的笔伐可比口诛来得凶残得多了。

    梁川却不知,这是丁谓一个人对欧阳修的成见,梁川只是一面之缘,听信他人偏见,因此对欧阳修也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看法。

    大宋的官场复杂到智商不够的人在这里连自己怎么被别人卖了都不懂,这里是战场更是修罗场,失败的人诚如寇准这样优秀的人也被这帮人抹黑、编排,更不要说欧阳修这样刚直的人。

    欧阳修这样的性格在朝廷里得罪了无数的人,官声并不是太好。

    但是清者自清,欧阳大人的品格还是不错的,否则醉翁亭记就不会千年来让人津津乐道了。能写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对人生应该也有一种体悟,只是没经过苦难,不可能写得出来。

    与这一帮人处在一起,梁川既感觉不舒服又感觉这样的氛围还不错,矛盾着又并立着。

    这大概也是大宋朝的魅力,我与你政见不同,但是我是对事不对人,与你我是同僚,在朝廷上我们寸步不让,在朝堂外你走了我来相送,这是文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情实意。

    吕夷简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欧阳修与他不对路子,但是私下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就像御史蒋奇说的那样,大家都是赵官家打工的,要是为了自己的私益那互相攻讦就话可说了,可是一片公心还要遭人白眼的话,那就不对了。

    这话还有几分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蒋奇作为御史平日里也没少攻击吕夷简,不过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御史也跟着拍马屁,这个朝廷不得垮了?

    欧阳修也是内心极为强大,身为一名合格的杠精他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相反他还挺敬佩吕夷简兢兢业业的劳模态度。

    欧阳修举起杯子对着吕夷简道:“吕大人,下官新作一曲渔家傲特送与吕大人!”

    欧阳修举杯出座,昂首在正堂里转了一圈,正如晏殊说的,他才不在乎晏殊怎么看他的,晏殊自认是他提携了自己,可是自己并不领他的情。

    太祖当初有规定,朝中严禁朋党,科举的考官与试子之间严禁与师生门生相称,怕的就是这些文官拧成一团。

    欧阳修的精神洁僻挺强的,更不会走小团体的路子,他自己是一派,与谁都不和,便是他晏殊话中带刺说他不念师生之谊,他也毫不在意。

    梁川看着欧阳修,神情相当复杂,这位大人位列唐宋大八家,八位大家都是惊世大才,今日能得见真颜,虽然有些缺憾,却足可道此生无憾!

    欧阳修朗声道:“四纪才名天下重。三朝构厦为梁栋。定册功成身退勇。辞荣宠。归来白首笙歌拥。顾我薄才无可用。君恩近许归田垅。今日一觞难得共。聊对捧。官奴为我高歌送。”

    吕夷简作了一首诗感慨今时不同往日,欧阳修作词一首更是应景,直接说了吕夷简的生平,一生天下闻名国之肱骨,今日致仕归田,以后再无相对俸的时日了,既有盛赞吕夷简的成就,也有遗憾之情,果然是如晏殊所说的,欧阳永叔名不虚传技高一筹!

    众人是又佩服又不爽,不爽的是欧阳修的性格跟谁都过不去,佩服的是欧阳修的才情,真的是张口就来,难怪连晏大夫都推举他!这就是传说的对人家不服又骂不过人家的典型代表!

    吕夷简更是赞不绝口,拍手连连称善,欧阳修这个人与范仲淹是一样的人,多了不会亏少了就是朝廷的损失。

    “欧阳大人不愧是我代大才,遍看满朝文武才情能与欧阳大人一论高下的我看只有丁大人了。”

    吕夷简话风一转突然将焦点转向了丁谓这里。

    朝廷里其他人不论政见如何起码本心是好的,但是丁谓不是,这厮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大奸臣大侫臣,他们以前这一

    帮人还有王钦若这几个人,个个都是才情俱佳智敏无双之辈,可是惜这才智喜欢用于钻营攻讦,要不是近些年来他们五鬼一党开始分崩离析了,刘承圭被抓林特陈彭年倒台连王若钦也要告老了,否则这五鬼在朝,天天用才情骗人,背地里实则阴谋诡计,吕夷简自叹,自己一旦走了只怕时局不免动荡。

    索幸,眼下就一个丁谓了,任他再猖狂也蹦跶不了几时了。

    丁谓成名已久,不是因为他的佞臣的大名,而是因为他过目不忘记的本事还有机敏超凡的才智,先帝在时就屡出奇谋赢得了先帝的欢心,现在更是红得发紫,任谁都猜得到,吕夷简一走位置就要落到了他的手上了。

    枢密副使杨崇勋道:“老丁我们是粗人不会吟诗作对,不过我们会听呀,你们这些相公才华一个赛一个,让我们大开眼界,丁大人怎么不露一手,让大家伙瞧瞧呢!”

    杨崇勋是武人出身,一张嘴说话那味儿就与大家不一样,老兵油子的脾气收都收不住,别人知道这是吕夷简在考验他丁谓呢,他一根筋顺着这个坡就将这头驴给下了,还推了一把。

    丁谓自咐让他一时作一首诗词不算太难,但是要像欧阳修那样的意深境切的好词,颇有难度!

    不过今天他毫不担心,因为比诗词他怕可是有人不怕,他身后的这位小伙子可是当今难道的大才,只怕欧阳修都要败下阵来了。

    众人早闻丁谓过目不忘造诣也是浅,熟读百家诗词,便纷纷附和道:“丁大人日理万机近日来更是频为官家还有太后分忧,今天百忙之中来与吕大人告别,何不也吟一首诗词?”

    众人只盼着他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在这百官面前出个大大的洋相,欧阳修的词意境高,水平也高,要作得比他好,难度极大!

    丁谓道:“今天本应亲赋一首送与吕大人临别,欧阳大人艺压四座我甘拜不如,不过。。”

    吕夷简道:“不过?”

    丁谓自咐道:“犹记得两年前,南方横空出了一首新词青玉案元夕,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有一首中秋的水调歌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名震寰宇海内皆惊,诸位应有耳闻吧!”

    在场不人少不由得一怔,这两首词他们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晏殊也是颇为意外,这两首词的词风与他相近,却更带有一股浪漫情怀,超脱之情比之更甚,他听了都自叹不如。不过这两首词的作者就如同天外流星,虽然耀眼无比却一闪而逝,实在令人扼腕。

    今天怎么丁谓会突然提到这两首词?

    吕夷简沉思了一下,回忆道:“我记得这两首词第一次出现是两年前了,由福建路清源县传来,但是作者是谁不得而知,老朽初闻这两首词便料定此子大有作为,闽地不出文人这句千古魔咒终于被这两首词打破,没想到至此再无新词传闻,让人好生遗憾。”

    丁谓站了起来,朝众人道:“不错,两首词甫一现世就是惊世之作可惜世上再无闻重响,今日吕大人不必遗憾了,因为作者已在我的身后!”

    什么!众人纷纷按捺不住,所有人注意力全望向了丁谓身后这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大愣子,竟然是他!

    所有的人目光一时间全看向自己,梁川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跟过来见世面的,没想到变成了主角,这反差有点太大了。

    丁谓你个老狐狸,这种场合哪有我说话的份,竟然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

    梁川紧张得有些结巴:“丁大人,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哪里会。。”

    众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就这货能写出那么好的诗词?杨崇勋一介大老粗看着梁川道:“老丁你不是消遣我们吧,这后生我听说怎么是你家的下人,你不表示一下就算了怎么拿你家的下人出来说事,未免不把诸位相公放在眼里?”

    杨崇勋看着梁川的怂样一脸坏笑,更是引起众人的哄笑起哄,丁谓本想来大出风头享受众人恭维的眼光的

    ,没想到竟然落成了众人的笑柄,得亏他城府深修养极好,否则早就破口骂娘了,不过他一张老脸也沉了下来。

    “三郎你就随便吟唱一首,诸公在场,也让他们为你指点一二。”

    丁谓有些不爽,今天带你小子过来就是要让你卖弄一下,刹一刹这些读书鸟人的威风,没想到你这小子今天这么不听话,当众敢驳了我的面子!

    梁川很为难!

    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高中应试教育,背的诗词大部分还是出自在场的这些大佬之口,他会个屁的临场发挥!

    不过。。

    这是一个挑战更是一个机遇,今天做得好了会得到很多人的赏识,知名度也会大大地打开,但是难度也是极大的,万一做不好就得罪了丁谓,以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想到此节,梁川还是勉为其难地道:“好吧,我尽力试试!”

    梁川想了想,以前有一首花间词挺有名的,对了,要不叫念那一首。

    梁川开口很规矩地朗诵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梁川刚一念完诸人更是哈哈大笑,丁谓这个洋相可真是出大了,本以为他会叫一个水平多高的高手来众人跟前炫耀一番,没想到竟然稚子学步一般,叫了个下人来朗诵。

    而且念的还是晏大夫的词,这晏大夫就是晏殊,这首蝶恋花正是他的词。

    听得众人一笑,梁川心道糟了!

    丁谓那个怒啊,气得他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他一心在想,梁川你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让老子在众人面前出丑,晏大夫的词这么有名,早就天下皆知了,三岁孩童都会吟诵,人家晏大夫不念需要你来卖弄?

    这可真是冤枉梁川了,梁川真是记岔了,一时忘了这作者就在自己跟前,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他只知道这晏大夫地位高会做词,却不知道这晏大夫就是花间词人晏殊!

    堂下有人直接跟晏殊调侃道:“晏相公,你的词有人念出来当成自己的作品,您作何感想?”

    晏殊也是尴尬不已,这词有些婉约不是大气之作,特别是从梁川那种毫无感情的念法一字一句念出来以后,就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在背诵他的词,诸位在场的都是大才之人,花间词乃是小雅,本来就有些拿不出手,这样一出,更是让他老脸都红了!

    梁川一看情形不对,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来一首!”

    众人见状更是哈哈大笑,难不成这小子还要再念晏大夫的另外之词?

    所有人已经对梁川没有了期待,他们更不相信梁川这样的货色能做出元夕那样的佳作,肯定是哪里剽窃而来!

    事已至此,连丁谓也对梁川失去了信心,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腹中却是滔天的怒火!

    回去要你梁川好看!

    梁川在众人还未停息的笑声中张口高声念道,那声音慷慨而激昂,完全将在场的笑声压制下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虽然只有短短上下两阙,但是现场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首词是明代第一才子杨慎的作品,更是老罗三国演义的开篇词,大气磅礴气贯长虹,连老版本的三国演义也因为这首歌曲而增色不少,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是梁川自己光是读了一遍就觉荡气回肠,犹自沉浸在三国那种英雄故去风流余殇当中。

    好词好词!梁川心里暗爽,想必这首词应该没有人念过了吧!

    梁川回过神来一看,只见满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眼了,眼愣愣地看着梁川,全部处在震惊之不可自拔!

第五百四十七章词会落幕

    这。。

    梁川你他娘的还会扮猪吃老虎!

    一首词堵得刚刚嘲笑梁川与丁谓的人全部哑口无言!

    丁谓很满意地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之人全部听到!

    晏殊是个爱才之才,有此等意境之人岂会是奸邪肤浅之人?分明是一个报国无门心灰意赖的忠义之士!

    当着百官的面,晏殊胸脯拍得铛铛响,一定要把梁川举荐给官家,更是大力支持梁川去考试,锦绣文章随便来一篇,谁敢不认他的才华!

    梁川可是好生拒绝说了一大堆理由,晏殊就是不答应。

    “君有大才不报与家国,宁在丁府当一下人,这传出去岂不斯文扫地,让番邦蛮夷笑话我大宋知人不用!”

    晏殊一着急,当着丁谓的面有些话不能讲也直接讲出来,丁谓今天可是大大地露脸,自然也不跟晏殊一般计较。

    吕夷简要退休了,更懒得去理会这些事。

    丁谓了解梁川,梁川如果真要考科举早就去了,如何肯屈居在自己门下?

    自己能给他什么好处,当初自己不也劝他去考科,他一口便回绝了,搞得自己已经为他大开的后门只能闭上!多少人趋之若鹜想要自已帮忙,他倒不稀罕!

    梁川道:“晏大人这些诗词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如不相信我写几个字给大人看!”

    有才而不自傲,梁川在这里越是装孙子大家就越觉得这个小子很是可怕!

    能做出这般大知慧的词,智慧与心胸绝非等闲,可他又投身在丁谓门下,一个劲地推掉晏殊的青眼相加,他是图什么?

    梁川在众人的注视下抓起那根让他头疼万分的毛笔!

    写了几个狗、爬一般的歪字。。

    众人舒了一口气!

    老天爷是公平的!

    吕夷简的送别宴在峰回路转之中悄然落幕,自此以后大宋第一才子的名头众人悄然将他安在了——梁川,一个丁府家奴的头上。。

    经此一役,梁川的风头一时无两,杀得当朝的文人相公片甲不留!

    梁川身上穿的那件大红锦袍,原来别人只当是笑柄,宴会散后众人方知那是人家的战袍!

    吕夷简作了一首绝句,那是自叹。

    欧阳修作了一首词,那是相惜,水平还比吕夷简高了一筹。

    到后面这场宴会已经变了味,有了一丝相互攀比较劲的意味,梁川的词一出,那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意境比前两首不知高出了多少。

    什么样的心境才能领悟如此深刻的人生哲理?吕夷简顿时领悟到了,自己到了卸下担子的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无关紧要了。。

    词的上阕通过历史现象咏叹宇宙永恒、江水不息、青山常在,而一代代英雄人物却无一不是转瞬即逝。下阕高洁的情操、旷达的胸怀。

    把历代兴亡作为谈资笑料以助酒兴,那种鄙夷世俗、淡泊洒脱的情怀展露无疑,全词基调慷慨悲壮,读来只觉荡气回肠、回味无穷,平添万千感慨在心头。

    三首词皆是万世回响,一炮在满朝大员中打响,梁川那一身绿肥红瘦的放浪不羁在众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要说最要命的还数他那出口即成锦绣的不世之才。正经人做得好文章也就算了,这么个疯子也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你说气不气人?

    坊间笑称,丁谓手下养的一条狗吟诗都比满朝的相公大夫厉害,从那晚以后朝廷的文采风流全部扫地,脸丢得不是一般的大,谁也不敢说自己如何有才,梁川把他们的脸打得肿得跟猪头似的!

    众人前一刻还在嘲笑梁川剽窃他人的作品,后一刻则是

    真正地被梁川的水平与实力生生打脸。

    据说那一天之后,汴京的纸价涨了不少,人们争相摘抄梁川的三首新词,各个学院书社广为传诵,才子佳人拜读倾倒,梁川的名字甚至压过了欧阳先生的大名。

    女人好灯火阑珊,男人嘴边挂的都是浪花淘尽英雄!

    人们询问着这个梁川是何许人也,好似一夜之间从石头之间迸出来的,甫一出世就是惊天巨响,让汴京城的文坛是巨颤不已。

    多番询问之下,竟然是个家奴,还是丁谓家的家奴!身无半点功名,身份还有些卑贱,舔居丁谓府上的管事,说白了就是一个不入流!

    身份暴露之后人们更是五味杂陈心潮澎湃,感慨丁谓门下一走狗都是旷世奇才,丁谓有眼识贤才收纳门下,更有感梁川怀才不遇。

    身怀大才只能屈居他人门下,空有报国之志却不能一展拳脚,心如死灰聊籍诗词大抒胸中悲怆,在诸位大相公面前更是不卑不亢。

    坊间更有传言丁谓连日的诸多奇谋都是梁川在背后谋划,真正的高人是这个名不经传的管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才学,他故意写出一手烂字。

    谣言的力量是十分可怕的,一时间梁川的身份被冠上了好几层的光环,人们添油加醋充分发挥各种想象力,连瓦舍勾栏河边卖唱说书的也开始流传他的形象了。

    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们几个在场的当朝官员最清楚!

    反正从那天见识了梁川那狗、爬一般的字以后,也没人想着劝梁川去考试了,估计那字也没哪个考官敢录取他!

    人才是人才,只是那缺点也太他娘致命了!好比西施一样的脸蛋然后长了副母猪一样的身材,这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吧!

    梁川回来倒头就睡,哪里晓得外面的人快把他吹上天了。

    半路上丁谓可真是打骂不得,气的是梁川不知是故意卖弄玄虚还是扮猪吃老虎,装得跟顽劣白丁一般。

    笑的是刚刚吕夷简家中百官那惊讶不敢置信的神情,完美地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既震慑了所有人,又不至于让这个到手的人才白白溜掉!

    一觉醒来,耶律重光来寻他。

    庄子四周已经用篱笆圈了起来,还养了许多的凶猛烈犬,每天岗哨他们情报队的兄弟们都会四值巡罗,一有可疑的人员在附近走动,不由分说先绑到庄子里打一顿,要是有个纠纷,大不了闹到中牟县衙,梁川现在是丁谓的人可是天下皆知,一个中牟县令可不敢跟梁川大声嚷嚷。

    郑若萦已被让他们安置在了庄子里,闲来无事这个姑娘跟着耶律罕一行人天整日骑马,马术竟然学得有模有样的。

    以前整日在丁府里学字画刺绣闲静有余而活泼不足,郑若萦都快发疯了,现在纵马高歌无拘无束的日子简直快活得不行,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

    耶律罕他们知道了郑姑娘的心情,请示了一下耶律重光,耶律重光连忙派了一匹快马,连夜赶上南下的兄弟,将郑若萦写的书信一并捎了回去。

    耶律重光上街逛了一圈,满大街的酒馆青楼戏班子书台只要有个闲聊的地全部是在讨论一个叫梁川的人,耶律重光疑惑不已,这不是自己的东家吗,怎么一夜之间这么出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耶律重光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东家的身上藏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万一被大势力盯上,这就不好了。

    待梁川一觉醒来耶律重光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梁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怕有心人顺藤都能摸到自己是清源来的身份了。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要再去计较了,眼睛要向前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还怕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为了防止万一梁川将两位结义兄弟叫到了自己身边。

    秦京尉迟添两人自打唐向天不听信他们两人的忠告之后就彻底对这个多年的老大失望了。一开始所有人都被梁川给忽悠了,他哪里是什么朝廷的人,要是朝廷的人那一次清源大爆炸肯定会将整个码头闹翻天,血流成河。可惜并没有,唐向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说一开始就与梁川死嗑的话或许能将梁川弄死在未成熟之际,可是现在梁川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了,蚍蜉撼树哪里还有半点侥幸?

    到了汴京几日来都是在庄子里打熬筋骨,没有江湖的纷扰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也是不错。

    梁川对着两位结义大哥道:“二位哥哥小弟在汴京城中得罪了一位暂时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平日出行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暗算,唉!”

    尉迟添见梁川多么精神的一人来了汴京藏头露尾的,见人还长吁短叹的,气得心头火起:“咱们兄弟早说过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有人敢对你下手就是要我们速死,别人死好过我们死,老三你别怕,我们两人在没人敢动你分毫!”

    梁川苦着一张脸哀怨地叹道:“只恨我自己学艺不精,否则何须用得着两位哥哥,两位哥哥自己身上也有有要事,我总不能将两位哥哥一直带在身边?”

    秦京道:“带着身边又怎样?昔刘关梁川兄弟结义金兰,出则同车睡则同寝,有何不可的?”

    梁川感动不已,这两个人虽然出身草莽可是对待自己是真心实意,完全没有套路没有花花肠肠子。

    刚来汴京时自己还意外他们两人怎么也跟过来了,当初自己可是邀请他们一道出来闯天下的,不过被他们拒绝了。

    原来耶律重光频繁与梁川接触两人平时都有看在眼里,梁川大小事情都会交待这个叶重光去办,两个便认为叶重光是梁川手下办事的心腹。

    自打清源堂垮了以后两人无所事事,后来就搭上了耶律重光的这条线,正巧梁川令耶律罕回去喊人,两个想想外面天大地大,自已的结义兄弟也缺人手,也就跟了过来了。

    梁川道:“可是我现在身在丁谓府里做下人,你们再跟着不也要一道做下人了,岂不是辱没了两位哥哥的身份!”

    现在梁川是丁谓跟前的红人说白了这背景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便是唐向天的清源堂安在也不敢动梁川分毫,两个人只是江湖草莽,还说什么辱没不辱没的。

    这个老三身上的经历奇幻无比,两个早已向往,跟在一起未必就会吃亏。

    “老三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这样吧,你们府上还缺不缺人手,我与老二索性到你们那里也扮作下人,就陪在你的左右,万一有人使坏我们好在身边相助!”

    梁川大喜,连忙伏拜两位义兄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就是要委屈两位哥哥了。”

    梁川从屋子里取出两匹玉马,这是先前许印那些包工头送的礼物,还有不少的银锞子,交与两个义兄道:“这是一点点零用钱,权给两位哥哥平时度用。汴京城花销大,没有点银钱在这里不太方便!”

    两人见那两匹马不是寻常之物,他们自己身上也有些积蓄,不过天长日久也有用完的一天,梁川的钱他们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也就收了下来。

    不多时耶律重光来报,烟草还有辣椒的种子也送到了!

    梁川激动得叫唤道:“在哪呢,快拿过来!”

    这两样可是珍贵的作物,比地瓜的价值还更高,梁川决定了,以后就让专人来种植这两种作物,最好种的地方用围墙围起来,这样便是想看也没人看得到了。

    上土桥的砖头还剩下好多,让耶律重光去搬一些过来,把地圈起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再遇包拯

    吕夷简离朝之后,数日之内,朝堂之上极其安静,同平章事正相一职空缺着,赵祯与刘太后俱是熟视无睹,假作没看见似的,也不提填缺的人选,百官们看着那位子眼热可是又没人敢提这事。

    最着急的人莫过于丁谓,他本以为吕夷简走了以后朝中的资历威望还有才能,这个位置非他莫属,没想到两位当家人就这么一直吊着他,这块肉迟迟吃不到嘴边。

    官家在朝堂之上赐了吕夷简四个大字:忧国忘身。也算是对其一生服侍赵家三代君王的褒奖。

    这些日子丁谓散朝之后每每总要叫梁川到他的书房之内,有的没的谈一些国政方针,梁川不敢妄言,不过他老人家既然想聊梁川就得陪着,话语间梁川隐隐听出了他对正相之位的急不可耐。

    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却不知有多少折倒在这一步上!

    倒是死太监雷允恭往丁府来得来厌其烦,大箱小箱的物件不停地往丁府里搬着。

    梁川忍不住打开这些箱子看了看,差点没吓晕过去,这大箱小箱的原来全是金子。

    八座大殿重修项目启动之后,各项资金款陆续到位。

    大宋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做什么都不差钱。五十万贯的材料钱一到位,雷允恭自己先截下来二十五万贯留作打点之用,剩下的一半才给包工头们去采办原材料。

    二十五万贯他再留下一半,其他换大小官员打点过去。一场修缮大会变成了这些贪官污吏的狂欢盛宴。工部可不是他一个人,从刘永芳到下面的主事,每一个人可都眼巴巴盼着分钱好过年。

    包工头许印王林拿到剩下的二十五万贯,除了必要的材料钱还有工匠们的血汗钱,其他的自己少说还能再赚个十万贯。

    这项大工程可是以千万贯来算的。

    这五十万贯只是第一笔预算,拿去烧砖头用的!

    契丹人要是知道他发他们的岁币一年只有三十万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光光这些砖头就值五十多万贯,还是第一笔资金,汴河大街工地上的砖头搬给他们,他们还要倒找钱!

    同是公务员出身的梁川虽然只是一位小民警,经手的也不曾有过这么大的数额,不过他知道一个道理,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他看着这流水一样的大钱哗哗地往丁府里流,丝毫不会有一点眼热,反倒在想,今天拿的钱只怕哪一天全部都要吐出来。

    这可是赤裸裸地贪污!

    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梁川虽然没试过可是心里也有个数!

    赵官家与刘太后都是何等精明之人,拿了他们的钱来中饱私囊,万一日后他们住的漏雨漏风,这事倒查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尉迟添与秦京两人入了丁府,梁川身为管事新收两位下人那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而且一来两位新下人的身份就不低,跟念诚一样,都是拥有外出权的二等下人。

    两个下人加上梁川,三个人往丁府里一站,俨然跟一堵肉墙似的,三个人均是精强体壮的生猛汉子,尉迟添身上还有纹着一身的花臂,一朵大红的牡丹从脊背一直生长到手臂上。

    虽是娇滴滴的鲜花一朵,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如地狱恶鬼一般让人

    无比胆寒。

    三个人进出俱是一体,别的下人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里,梁川跟两位结义兄弟则是一同睡在厢房当中,不分彼此。

    便是念诚梁川也没有待他这么好,念诚心里还嘀咕自己是不是要失宠了,梁川只是说了一句,这两位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念诚便再也不多嘴了。

    三个人正在屋子里一道吃着饭,念诚进屋通传,看着三个人尊卑不分的场面一时愣住了。

    尉迟大喝一声:“什么事?”

    吓得念诚一哆嗦道:“外面有人寻大管事,人长得跟块黑炭似的,要放在夜里还以为是鬼呢,掉烟囱里都寻不见!”

    黑炭!

    能让人这么说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梁川连忙放下碗筷出了丁府去寻包黑炭。

    包黑炭穿着一席白衣,反衬之下更让他那张黑脸无比突出。他正低着头在街上踱来踱去,边上走过的人无不投来异样戏谑的目光,指指点点还不忘嘲笑两句,搞得包黑炭头低得更低了。

    梁川高声笑着跳出大门,一把搂住包黑炭道:“包大人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包黑炭心知他在调侃自己,也不恼怒,反倒是羞羞地道:“梁大哥你可不能乱讲,我还没有功名回头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不到府衙去告我。”

    梁川斜着脑袋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你这功名是迟早的,千万要对自己有信心,老哥骗谁也不会骗你是吧!”

    两人在丁府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不相瞒我就是对这次的春闱礼部试没有信心所以才来问问你!”

    包黑炭的脸红了,不过他那张黑脸完美地掩盖住了发红的小脸,看着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梁川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好现这小子在开封府呆了几天有些进步呀,现在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又不是主考官定不了你的前程,更不知道考题,你来问我有什么用?”

    包黑炭道:“嘿嘿,我哪敢来窥探试题,我只是听说上土桥的天桥下有一位算卦的先生,十卦有九准,我想去试试,但是又怕被骗了。。你晓得的,我现在身上钱不多,还得在开封府里帮忙抄写赚点笔墨费,要是再被人坑了不仅钱没了,以后。。以后就是考上了只怕这名声也不好听。。”

    这个黑炭头叭啦叭啦讲个没完,梁川强忍住不敢笑。

    “你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阅历不匪,这些个江湖骗子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我读书多但是经验不够。看看现在连丁谓的府邸你都进出自如了,那老奸巨滑的人都被你忽悠得团团转了,这么精的人都坑不过你,我不得还得靠你把把眼。”

    包黑炭这话不知是拍梁川的马屁还是骂他,不过他敢在丁谓家门口骂丁谓老奸巨滑说明他的是非价值观还是没有走歪的,这梁川就放心了。

    “走,有多准咱们去看看,顺便我也让他测测,看看我这辈子能赚多少钱。”

    梁川换了一身便服,现在上街穿丁家的服装太过招摇了,为了少些麻烦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叫上秦京还有尉迟添两人一道上街。

    路上包黑炭说道:“原先这些算命的先生都是将摊子摆在东华门之外,那里科举中第才能走的地方,也算是借个好彩头,不过自从一条路被你给挖出来以后,东华门也被拆了,这些先生就不在东华门支摊子,他们改在上土桥。”

    梁川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门我拆的路我开的?”

    包黑炭道:“现在满城都知道你是丁谓的幕僚,那些个主意都是你在背后为虎作伥帮忙出的,你是不知道你在吕相公府上作的三首词现在有多火爆。。”

    怎么又说来这个话题,现在是个人都说自己文才如何了得,说得了梁川自己都快有幻觉了,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让这些鸟人一通捧杀,那就是母猪上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梁川道:“打住打住,这事还有完没完。”

    梁川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是跟丁谓绑上一条船将来丁谓倒台的时候会不会连自己一并清算了?

    政治场上最怕的就是贴标签,这种标签一旦贴上了就是任你满嘴狡辩也无济于事。

    别人认定你是丁谓的人你就是,你敢否认别人还会说你是卖主求荣。

    包黑炭打不住,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你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书呆子,我只是想说,都说丁谓不是什么好官,以前天下不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就是因为他使了许多的坏主意,你在他身边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劝劝他,反倒帮他出坏主意?”

    梁川说道:“丁谓是什么人你没听过?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你顺他的意他视你为宝,你要是逆了他的意他不除掉你才怪,我这是苟且偷生,你还小你不懂!”

    包黑炭肃然起敬,原来还有人可以把苟且偷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带害臊的。

    一行人没有叫马车,任秋风抚着面享受着这汴京的盛世繁华。

    这一梦汴京是封建王朝的顶峰,风土人情也最是可爱,梁川怎么也看不够。

    不多时又到了上土桥,新河道已经挖好了,可是还没有豁开河渠之间水坝,民工们在工地上挥汗如雨,数万人一齐劳动,禁军们在旁边严阵以待。

    成山一般的河土挖出来,用模具拍压成砖,先晒足几日,待脱去水分后再进窑烘烧。

    河道旁的青砖撂起来如同长城一般!

    要知道秦朝的起义军许多也只是拿着锄头,连把刀也没有,就这样也推翻了秦暴、政。

    这些民工的背后就是官家的天子寓所,要是出了一点乱子,夏守恩人头第一个得落地。

    “这么多算卦的你说哪一个比较准?”

    梁川放眼望去,以前的上土桥还有汴河大街空空荡荡,游人也就三三两两,现在汴河边上都是旌旗,写着算字卦字,下面杵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算字先生还有道家高人,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和尚也来凑热闹了。

    其实梁川压根就不用算,包黑炭这次是一定能考得上的,考不上哪里来的后世的包青天?不过历史好像与实际不太一样,真正的包青天竟然是个内向的弱书生,自信也不太足,算就陪他算一算吧,权当给个心理安慰。

第五百四十九章土桥算命

    上土桥原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地方,甚至因为人多眼杂而为许多人所诟病。不过自从丁谓大手一挥,将这里设成运送建材的引水渠的起点,这里摇身一变,吃的玩的全在这里扎下了根。

    为什么?因为这里的民工多啊,支个摊子卖点豆干豆花干饭什么的就能赚不少的钱。一些流莺更是夜里在这里招嫖,这些工匠民工身上可都有不少的钱,又有不小的生理需求,下完工了一身子的力气无处宣泄,真可谓是双赢。

    最厉害的还要数这些算命的,流莺们赚的是皮肉生意,下九流不为过,他们做的是知识份子的生意,不单单是读书,只要是个人,生活中遇到点不如意的事,都会想算个运程!

    工匠们来求平安,居民们来算运程,还有算姻缘的,招牌最容易打出来的就是帮这些来汴京准备春天礼部试的试子算前程。

    别看孔夫子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读书人还专门就吃这一套!

    算得好一炮就能打响,算不好也是怪学子自己不争气,最棒的就是这些读书人的一张嘴,不用交待他们添油加醋他们自己就能颠倒黑白描龙绘凤,说得天花乱坠。

    要是没算准,他们也不会到处去乱说,你会逢人就跟别人说大爷我没考上之前在天桥下被哪个先生狠狠地坑了一把吗?别人不骂算命的太奸,只会骂你太低能,还好意思到处跟人讲?

    “你说的先生是哪位?”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神棍,真是燕瘦环肥要什么款式的都有,整个河边几乎找不到一个空闲的地方了,一块布摊在地上放个签桶就能开张。

    据说有个高人算了一下这里的风水被人动了之后,直取东华门,寓意极佳是大有利于试子的洞天福地,走过这么一遭的人无疑都能飞黄腾达。

    梁川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他很想直接告诉包黑炭道:黑炭你行的,我用我的人格性命跟你担保,你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考上去。

    不过包黑炭肯定不会相信,他只会相信这是梁川来哄他的话,人就是这么怪,最亲近的人跟你讲的道理你永远不会听进去,但是无关紧要的人只要点一下你就往心里去了。

    “你看哪一位比较灵?”包黑炭弱弱地问道。

    “什么?原来你不知道找哪一个是吗?”梁川突然感觉被小子坑了。

    包黑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挠了挠后脑勺。

    梁川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这跟夜总会里挑姑娘似的,明知道结果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的事还要这么大废周折。这些算命的先生还有和尚看着一个个就像是久经江湖的大神棍,不,根本就是,一张嘴你想听什么话他不能问都能净挑你想听的来说。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招牌,一条烂布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上面写着‘龙虎山道统’五个歪字,那水平梁川自认用脚写都能写得比他好看。

    最让人想笑的是,这算命的连先生都算不上,看着分明是一位乳臭刚干的小伙子,十八九岁的模样,比梁川还要年轻许多。

    骗人也要下点本钱好不好,起码去化个装,点几撮胡子,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生意就先成了一半。

    你这半大的小子吃的米还没有别人吃的盐多,自己的命都没活明白,算的哪门子命?

    别的算命的先生那阅历经验都写在脸上的褶子里,就这位小先生那脸水嫩得能挤出水来。

    他的身上还有一身极不合身的道袍,补了好几个洞,虽然他极力掩饰着,不过风一吹飘起来还是让梁川看到了。

    这些都不重要,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他那一头银白的秀发!

    梁川依稀还记得当初他在海上漂泊的时候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位道士在呼唤他,虽然那个梦具体是个什么寓意他不太清楚,不过他清楚地记得,那位道士的头发一样是雪白雪白的,不是老人白那种枯白,而是雪亮银白的那种白!

    就跟这个小鬼的头发一样。

    “就他了!”

    梁川指着这个龙虎山道统的‘高人’说道。

    “哈?”

    包拯愣了,把梁川一起叫过来就是担心被诈骗,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唬人的,他的年纪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大,弄了一头奶奶灰就想充算命的?他说的话鬼才信!

    这先生正闭目坐在地上打坐。四个人围了过来,就像一座山一般,将他跟前的阳光都遮住了。

    不过小道统巍然不动。

    梁川蹲了下来,忽然听到一声雷鸣一般的咕咕叫,循声望去,是从这小道统的肚子发来的。

    原来是饿了!

    “哈哈哈!”尉迟添与秦京同时一笑,“老三你莫让他骗了,这小子定是算得不准连卦金也没有,饭都吃不上了能准个球啊!”

    梁川也想调侃一下这个小道统正要开口,谁知道这位小道统先说话了,道:“贫道还在奇怪这大白天的为什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白天有星宿下凡了。”

    “什么星宿下凡,我看你是满口胡诌!”尉迟添继续说道,没想到梁川将他拦了下来,打住了他的话。

    两个字星宿将梁川震惊到了。

    这说起来话又长了!

    民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或者是哪个想像力丰富的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反正这些传说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你不信也不行!

    传说仁宗年间天庭为了保赵宋江山分别派了文武曲星下凡,文曲星是铁面无私包青天,武曲星是百胜将军狄青。下过两人下凡之时狄青先走一步,抢了文相所以狄青生得白面清秀,包公落在了后头,只剩下武相。

    武相是张飞似的大黑脸,所以我们看到的包公的形象就是一张黑脸,与狄青两个互换了过来。

    当然还有许仙的儿子也是文曲星下凡,但是现在说的肯定不是许仕林。

    但是这个时候,当着包拯的面说包黑炭是星宿下凡,这就有点唬人了!

    起码梁川一下就被震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星宿是谁!

    包拯!

    梁川一把位住包黑炭席地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锞子,恭敬地放到了小道统的跟前,轻声说道:“大师这是卦金。”

    这下连包拯都急了,

    一下子扔出去就是一块金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给两块铜板给他去买个包子都算多的了!

    秦京与尉迟也是颇为意外,不过梁川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们站在后面想看看又有什么好事。

    小道统偷偷睁开一只左眼,悄摸看了一眼地上的金锞子,猛烈的手指天上道:“看!扫帚星!”

    小把戏!众人纷纷扭头过去想看这奇观,望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再回过头来,地上的金锞子已经没有了。

    “看来诸位与这天象无缘,可惜。”

    这分明就是耍他们的,尉迟添脾气暴,差点就撸起袖子想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梁川笑道:“大师何不帮我这位朋友算一算。”

    小道统睁大眼睛看了看包黑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生平没见过这么黑的人,不知道的还以谁躲在阴暗处呢!

    包黑炭很不爽,这种表情他见过太多了,心不免有些不快。

    小道统知道自己一时失态,连忙话风一转道:“这位兄台我观你印堂发黑。。”

    一开口连秦京这个不苟言笑的江湖汉子也笑喷了。

    印堂发黑这句话安在谁身上都不过份,独独不能安在包黑炭身上,包黑炭天生就是这么黑的,那印堂早已黑得不成样子,你说他印堂发黑,鬼才看得出来,不是江湖套路是什么?

    包黑炭气乎乎地对着梁川道:“梁大哥我们换一家吧,这家。。”

    梁川倒是无所谓他怎么忽悠,相反,他现在就是想听这个小道统如何鬼话连篇自圆其说。

    小道统说道:“兄台最近是不是被人骗人了,损失了一笔横财!”

    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这种事情概率还是挺大的,说出来不大不小的事情都可以挨一点边,不过安在包黑炭身上就些玄妙了。

    他确实刚刚才被人坑过,将梁川给他的‘横财’全部坑没了,可以说是小道统准确无误。

    梁川与包黑炭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道统直勾勾地看着包黑炭的脸道:“看来我说的没错,兄台你生来印堂发黑,脸色暗淡发黑,常年有乌云盖顶之相,按理说这辈子都会霉运不断不会有甚大作为,不过。。”

    “不过什么。。”包黑炭急问道。

    梁川连忙拉住他让他不要急,这种都是话术,先让你上钩了再慢慢杀猪,都是典型的套路。

    “虽说你天生乌云相,不过有健目如星(说他长得黑)不过你面相已破,你天额正中有一月牙(破相了),这是拨云见月之相啊,更何况你命中有贵人相助(旁边有个大款),此生定是青云直上,冲破宵汉的大成就,贵不可言!”

    包黑炭毕竟太年轻,被他一通忽悠差点都给忽悠瘸了,那脸笑得跟花儿似的,梁川看得直摇头。

    梁川替他问道:“那请问大师,我这位小兄弟明年的春闱能不能高中?”

    这是一道送命题,答不对老子不仅要你的金子吐出来还要你好看!

    小道统摇头晃脑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第五百五十章正一雷法

    梁川笑了。

    看着包拯那满意的表情,小道统也笑了,又完美地忽悠了一个。

    梁川以为这小子年轻,一身行头又是破烂不行,想着他的业务水平应该也很一般,没想到竟然是扮猪吃老虎,实则是老江湖也!

    包黑炭并不想得到一个绝对的答案,说他不能中他会以为是在忽悠,说他能中的话又像是在安慰,因为谁也不可能预知未来。

    算命算的就是心理需求,预期达到了算命就是成功了!

    没有答案的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梁川佩服得无体投地,客气地问小道统道:“大师旌旗上写着来自龙虎山,龙虎山我也有一位故人.”

    小道统打量了一眼梁川,这人平平无其,看样子除了钱多也没有什么特点,他还认识龙虎山的人?

    “敢问施主认识我龙虎山哪位大德,说出来指不咱们还有点渊源!”

    梁川可不指望这小道统认识谁,只是随口说道。

    “不知大师认不认识一位叫令狐川的大师!”

    令狐川!

    小道统脸色骤变,一改先前故作深沉的模样,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一把拉住梁川的手,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欣喜道:“你。。你,你认识我师兄!”

    小道统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激动得舌头都有点打结,梁川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令狐川这样的世外高人街上随便一个摆摊看相的小年轻都是同门?

    龙虎山这招生的水平也太低了吧!

    且试他一番真假!

    梁川哈哈大笑:“原来还真是老朋友啊,你师兄怎么样了,自从清源一别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想想这一别竟然是好几年前了。”

    梁川遥想起当初叶小钗他们的命带是这位真正的妇科圣手救的,令狐川的那一剑这几样东西至今还让他记忆深刻。最神奇的是后来他返回桑树巷去致谢令狐川的时候那巷子那屋子竟然跟荒废了数十年的一样。。

    小道统的肚子又咕咕大叫了一声,梁川笑道:“咱们能不能挪个地儿,天色不早了,走,咱们去子樊楼吃酒去!”

    梁川还想从这小道统嘴里套出点关于令狐高人的信息,没想到这小子一心想着填饱五脏庙,一句话也不应他!

    地上的这个摊子本以为小道统要收拾一番,谁知他将一个摊子一扔,头也不回地道:“走走走,我可快饿死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生意还能这样做,敢情就打算做一票跑路,还是真打算吃定梁川了?真的是太爽快了,难道他以后不打算开张了吗?

    子樊楼的伙计很有眼力见,梁川跟着丁谓还有雷允恭来过一次之后伙计们便记住了他被人后拥的场景,那富贵逼人的场景深深地印在了所有的伙计脑海中。

    梁川招呼了一下,他便将最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小道统光是他自己一个人便吃了一整头的醉鹅,一大壶的黄酒咕咕咕全喝光了,这还不算完,风卷残云地席卷着桌上的酒菜。

    这是饿了多久没吃过东西才有这样的吃相,四个人看得是心惊肉跳。

    没想到这小小的身子里藏着这么多的空间,怎么装也装不满。

    直到桌子上出现一个骨堆菜山之后,小道统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坐在椅子上方有心情闲聊。

    “出家人不是不能吃肉喝酒的吗?你算哪门的出家人?”尉迟添揶揄这小道统道。

    小道统剔着牙,眼角瞥了一眼尉迟添道:“你连和尚和道士都分不清?”

    尉迟添确实想刹了,把道士当成了和尚。

    “这小子太能吃了,我看着都怕。”尉迟添说道。

    “贫道姓张,张继先,乃是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传人,你们可以叫我张天师。”

    小道统拉

    了拉自己那一身极不合身,就像是道观里偷来的道袍,换了一张严肃的脸说道。

    张继先?梁川与秦京尉迟添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脸茫然。龙虎山并不是一开始就威名赫赫,相反龙虎山在宋代之前名声并不显赫,不善经营之下差点都要关门大吉了。

    反而是阅历极浅的包黑炭突然说道:“你就是会正一雷法有降龙伏虎通天大能的龙虎山小天师张继先?”

    张继先假装一脸老成,明明比包拯还小,却一副后生可畏的样子,眼神里好像在说小子我很看好你,纠正了包拯的错误道:“不是小天师,是天师!”

    天师!

    还是降龙伏虎的天师!

    伏虎梁川自己做过,倒是没什么难度,降龙嘛,这个就值得商榷了,世上真的有龙让他来降吗?

    “是是是,失敬失敬。”

    包黑炭立即收起原来怀疑担忧的表情,满脸赔笑道。

    梁川道:“孔夫子教你们不语怪力乱神,你把先生的教诲抛到哪里去了?”

    一群人似乎忘了刚刚才去算命的。

    包黑炭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民间有传闻先前一向默默无闻的龙虎山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小天师。。呃大天师,在岭南用无上雷法降服了一头为祸乡里的蛟龙,那龙长近二十尺,噬人无数,官数多次派人征剿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是天师一出手便手到擒来,为龙虎山扬名立万。”

    二十尺?蛟龙?怎么自己活了这么久就没撞见过?也不知那龙剥开有没有龙珠?

    话从其他嘴里说出来,梁川还要揣摩一二,从包拯嘴里说出来,梁川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包黑炭这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人太厚道太老实,老实到不会坑蒙拐骗,倒让人坑了不少。

    张继先也很享受这种被别人发现息原来深藏不露的感觉,这年头识货的人可不多了!叹了一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这个人一向淡泊名利,下山之前我爹就告诉我不可争名好胜,我也一再吩咐那些乡民不要将我的事情宣扬出去,没想到他们还是藏不住,哎,这帮人真的是。。”

    张继先脸上哪有半分的恼怒,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快乐与自豪。

    梁川不想信这小子真的会什么雷法,更不相信他会降龙的鬼话,虽然说转世投胎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可是要让他相信世上有龙,倒不如让他说这小子会飞,没亲眼见过,在这里扯淡呢!

    梁川更好奇的是令狐川的下落,见晚饭也吃完了,问道:“小天师今天可有落脚的地方?我在城西中牟附近有一庄子,如不嫌弃可去庄子上暂住如何?”

    张继先高兴不已,温饱解决了正在发愁住宿问题如何解决了呢,这位师兄的朋友倒先自己开口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行人先送包黑炭先回了开封府,接着又送张继先回到了梁家庄。

    一行人一回到庄子,梁川的獠牙马上露了出来,一把揪住张继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叫尉迟添拿来绳子铁链,尉迟添早看这小子不爽了,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利索地取来了刀具!

    梁川可没让他拿刀,不过这样效果更好,梁川提着这半大的小天师,凶神恶煞地道:“小子,我不管你是龙虎山还是猫狗山什么狗屁道统,我就问你,你真认识令狐川吗?”

    张继先被梁川这突如其来的翻脸吓懵了,刚刚不是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怎么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小天师看着尉迟添手里明晃晃的长刀,急得双脚离地使劲地蹬踢着,喉头被勒得有点紧,眼泪逼得在眼眶里打转地道:“他真是我师兄。。”

    “好!好你个师兄!”梁川将张继先放了下来,然后两人隔了几步,把秦京与尉迟添请离了道:“来,把你那所谓的雷法给我展示一下,就对着我身上来,别客气随便来!”

    “什么?”

    张继先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

    岭南制服恶蛟之后他的正一雷法之名扬威海内,许多人一听说他是龙虎山的人立即客客气气的,就是害怕他所谓的雷法。

    大部分的人对天雷这样的事物都是极为敬畏的,否则发誓的时候就不会有天打雷劈这样的话。

    行走江湖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敢跟他说:嘿,你要不用雷劈我一下?

    这不是嫌命长嘛。

    “真。。真的要吗?”张继先又问了一遍。

    “不劈我一下的话我就把你刚刚吃下去的菜全打出来!”梁川冷笑着毫不客气地说道。

    张继先无奈只能说道:“那。。那你这里有火折子吗?”

    火折子?这小子这个节骨眼要火折子做甚?

    “重光,让人给这小子拿个火折子!”梁川对着庄子里的耶律重光喊道。

    不多时耶律重光拿了一个火折子过来,递给了张继先。

    张继先接过火折子之后,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右手掐了一个剑诀,手上还捏着带火星的火折子,左手背在身子后头。

    耶律重光看他道士的造型又这么一个派头,吓得往旁边躲了躲,盯着他看他要做什么,浑身戒备。

    张继先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突然双眼一睁,左手一甩,一坨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滑到了他手上,右手的火折子伸了过去,就要将它引燃。

    这!梁川死死地盯着小天师手里的玩意!

    梁川一看这架式,心里怒骂,奶奶的,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雷法,这是炸药啊!

    “停!”梁川暴喝一声,立即打断了张继先的操作,三步五除二跳到他跟前,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黑色铁皮裹着的炸药。

    张继先被他一声大喝镇住了,任由他将炸药夺走。

    梁川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炸药,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铁皮,里面裹着黑火、药,通过一根引线连接着外部。这炸药的造型像极了现代的手榴弹,造型极为紧凑,看样子性能应该也不差,否则如何能制服蛟龙?

    “这玩意是哪里来的?”梁川眯着眼睛问道。

    张继先不好意思地道:“原先是自己弄的,不过后来我到清源发现了更好的火药,就换了配方。。”

    梁川笑了,道:“你的雷法应该就是这个炸药吧!”

    张继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意思是默认了。

    梁川对着耶律重光道“给这小子安排一间房子,没我的吩咐不可以让他离开庄子。”

    “所以你那些事迹还有龙虎山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假的咯?”梁川没有马上让张继先去睡觉,拉住他问道。

    这小子能忽悠这么久,连包黑炭那样的人才都能骗过去,不说别的,光是口才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自己身边正是需缺。

    “我说了我是真的天师你不信,令狐师兄也真是我们龙虎山的,虽然我的雷法还没到家,但是龙虎山不是没人会啊,我令狐师兄就会,下次你碰到他可以让他演示给你看看!”

    梁川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我问你,你们龙虎山的道统不是只传男吗,而且不能外传,为什么令狐川不是你们张家的,他也会雷法?”

    张继先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爹早给我们算过卦,有些事情他也不敢说破,怕泄了天机,但是还是提到说我们龙虎山一脉道统术法发扬光大的只能是我师兄,但是名声显赫的会是由我来一手实现,我自认水平极低,到现在雷法都要借助外力。。怎么可能将我们龙虎山的名声发扬光大呢?”

    “你炸死的是什么蛟龙?真的有蛟龙?”

    张继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是什么蛟龙,就是一条长得大一点的鳄鱼罢了。乡底下人不识货,错把鳄鱼当成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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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