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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乱象突出

    梁川找宁宇借了几个人,马上往邕州石头的镖局去调钱。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看到钱,宁宇与梁川之间的一切芥蒂都会消失!还是老话说得好,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哪里来的那么多仇怨,都是钱闹的!

    先前梁川想拿钱给宁宇去救自己的儿子,这实在太丢人,而且他宁宇自己也找冻州的结义兄弟借了钱,这钱早晚会来,他谅凭祥那几个狗场的庄家也不敢对他的儿子乱来,否则他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因为一点钱得罪一个土司,在广南应该没人会这么没脑子!

    安平州的侗人听说这钱是给自己土司爷的,当天就找了几匹耐力极强的滇马,骑马火速赶往邕州。

    土司爷的事就是他们的头等大事。

    安平州与邕州相去并不远,几里面的路程,要是坐船的话会更舒服一些,但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梁川自己都想要他们能快一些!

    石头见到梁川的手信,也没有迟疑,马上就给这侗人一些金子,金子的体积小,十来斤的黄金一个人还带得动,又派了蓝寿手下几个苗人护送。

    信中梁川很是直接地说明了要钱的用意!

    捞人跟买药!

    石头心中感慨无限,这才到了广南几天,梁川又发现新的赚钱门路,信中写得着急,要的钱也不少,看这动静绝对不会小!

    他现在就是给梁川打打下手也是心甘情愿!

    他现在一手经营的这顶天大的事业,还不是人家送的,按他自己的理解,能跟着梁川混,那比自己创业强多了!

    石头让蓝寿亲自护送着几万贯钱往安平州而去!

    镖局现在的事情还不多,蓝寿一干人却是等得不耐烦,极需跟石头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听说有活要干,一个个是磨刀霍霍,就准备大干一场。

    十来斤的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

    光价值就有好近小几万贯钱了,要是传到江湖上这钱过境,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宁宇才派了一个峒人过来,这等肥羊岂不是自已往虎口里送?

    苗人们知道这一趟的危险,个个拿着石头给的钱去街上买新的武器还有装备,现在可不是那一帮穷叫花子,个个武装到牙齿,最少都有一身的皮甲!

    一甲在身,万夫不敌!

    苗人以前都是拿身体去扛刀,现在有了一身皮甲,那信心增回的不是一点半点,走起路一都带风!

    风险极高,但是还好这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几个人先骑着快马顶着星夜火速又返回了安平州!

    来回有几百里的路程,侗人硬是几匹马跑了下来,路上就给马喂了点水和草料,自己一点水米都没有进,就怕身上带的钱财出问题!

    一个昼夜,终于把这钱送到了安平州!

    又是一堆黄金!

    宁宇虽然是土司,虽为一方土霸王,可是没落的凤凰不如鸡,早年只听他爷爷讲过,以前这围楼里面也有金银器物,到了他爹这代,铜的都找不到,轮到他的时候,也就那尿盆是个铜的,家里连几样值钱的物件也寻不见了!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侗家人还有苗家人对银子很是喜欢!

    他们的女子出嫁的时候,就看有没有一头闪亮的银饰,有的话在婆家就极有地位,没有的话,地位便差了许多。

    银子如此重要,更不要说金子!梁川点了点,带来的黄金虽然贵重,但是换成钱的话也不多!

    侗人连忙向宁宇还有梁川解释,后面还有钱在路上!顺风镖局的人亲自押送!

    后面还要再送钱过来!

    这得送多少钱!

    宁宇都替梁川担心,听了自己手下人对顺风镖局的描述,还有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原来对梁川的顾虑全部烟消云散!

    看向梁川的眼神完全变,这时代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老鬼的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人脑子转不过来就算了,连兜里的钱都没有人家年青人多,是该淘汰了!

    钱没有人家有钱,连打架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宁宇也算是横惯的狠角色,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有挫败感!

    就算是他们家早年的时候,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表情也没有梁川这么淡定,人家可是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侗人拿着钱向着宁宇,一时不知所措,宁宇眼神看向梁川道:“还不把钱交给梁老弟!”

    梁川接过钱点了点头,拍拍这个侗人的背,自己给了他一些碎钱,道:“里面的钱先给兄弟们拿去买汤药,然后剩下的话先拿去应急!”

    梁川也不好直说,这钱就是让宁宇去赎他儿子宁天,人家土司最要的就是脸面!

    至于后面再送过来的钱嘛,那就是真的准备用来买药了!

    安平州这帮人打药的速度,取决于梁川药款到位的速度!

    有钱,月亮都能摘下来!

    第一批的药材很快就送到了围楼。

    卖这些药的是宁宇围楼的近戚,还有围楼里面人的家属,他们家中存货不少,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最快,这帮人第一批占到了先机。

    他们完全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家里的侗药成了香饽饽?

    怕不是骗人的吧!

    这汉人又不傻,怎么可能跟钱过不去,白白多花那么多的钱,从他们手中收购这种到处都有药膏?

    这个问题梁川早就考虑过了。

    如果卖药的事做大以后,许多人都会盯上这块肉,与其等别人来竞争,不如自己直接垄断,反正药膏的利润空间那么大,直接把一切想进场的对手都扼杀在摇篮里,不吃亏!

    现在梁川手头有一座印钞机一般的清源港口,每天最大的问题不是赚钱,而是怎么放这些钱,实在多得没地方放,凤山老家的地都快挖空了,全部挖成地窑来存钱也放不下这么多的钱!

    跟梁川比财力,那是脑子进水了!

    一文两文地加价多没劲,要玩就玩大的,直接玩心跳,让侗人们只认可自己,这样以后要收购药膏就省事多了!

    第一批卖药的侗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围楼,当他们把药交出去的时候,收回来的是真金白银,那一刻有人来收侗药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到安平州的各个角落!

    原来不值钱且不起眼的药膏,一夜之间竟然变得无比的抢手!

    真的可以卖钱!

    药膏的成本比想象的还要低,侗人自己卖三文钱,成本可能连一文钱都不到,原材料就在背后的山林当中,材料更是随处可见。

    宁宇做事大气,早就把配方告诉了梁川,梁川虽然得了配方,但是并没有用处,许多药材都是广南原产,到了别的地方完全制不出来同样功效的药膏,哪怕有药效也会大打折扣,成为普通的伤药膏。

    峒人拿到钱的那一刻,浑身跟打了鸡血一般,回家刮地三尺,就为了把以前家里存放的药膏拿出来!

    这种对刀剑创伤有奇效的药膏制作并不容易!

    里面涉及的晾晒炮制蒸榨工序,完整地走下来要三个多月,一贴药膏才能出炉使用,所以许多侗人看着土司爷的亲戚闷声发大财,只能干着急!

    山上现在已经出现了许多的采药人!

    土司爷已经说了,药他们只管做,有多少人家汉家人就收多少,这话他打保票,以后他们安平州可算有了一道赚钱的门路!

    一贴药能卖六文钱,土司府用五文钱来收购,只间赚了一文钱的差价,这价格人家是开恩,否则土司爷只让自己去做药,卖药的路子他自己知道,峒民连赚钱都没有办法!

    五文钱,侗民们收到兜里的已经差不多有四文钱,这年头做什么皮肉生意也不可能这么赚钱!侗民们对宁宇只有感激,没有二话!

    这对宁宇来说自然也是好事一桩,土司府坐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赚钱,将来量大了起来,他还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世上本来平静,但是许多事情一但涉及到金钱之后,就变得不一样。

    侗民们想要赚药钱,就要有原材料,安平州境内的山头就那么多,总有一天会有把药采完,等于是谁的地盘大谁的手脚快,这钱就是谁的!

    起先,侗民们在各自家的山头采药,各自相安无事,后来有人发现不对,自己家的采完以后带卖什么药?心思就打到了别人家的山场当中,想从别人的锅里抢食,不出点血怎么可能!

    眼界狭隘的侗民矛盾开始产生!

    这还是其次的,关键的是药膏还出现了质量问题!

    这款墨绿色的药膏原来药味浓烈,相当的粘稠,一撕开都能拉丝的那种。

    可是有些侗民为了尽快卖药,竟然搞出了速成简配版的侗药!

    这种速成版的,药膏跟烂泥似的,看着令人作呕,也没有草药味,反而散发着一股子腐败霉味儿!

    有些侗民拿着这样的药到了围楼,不分缘由竟然要梁川统统把这些次品给收走!

    为了制造这些劣质的侗药,他们也费了不少的心力!

    梁川又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吃这样的暴亏,看也不看就直接拒绝了侗民们的这种无理要求!

    拒收?

    侗民们哪里肯罢休,说好了有多少药就收多少,他们就是冲土司爷与着梁川这句话来的,做这些药费了他们打猎种地的时间,不拿到钱哪里肯作罢!

    宁宇对于发生这样的事,一开始以为只是小事情,没考虑好后果就直接给梁川撑腰,把手底下的侗民给轰了回去!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侗人是什么人,他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宁宇不计后果,马上就把手底下的侗人给得罪了!

    从古自今,侗民们再怎么不是,土司爷哪怕没理也要站在侗民这一边,现在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袒护起外人来了!

    果然,这天夜里,平静的土司围楼外面聚集了无数的侗民,他们的情绪极为激动!

    宁宇也是个暴脾气,这么多任土司以来,没有哪一任做得像他这么窝囊的,儿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他这里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亲儿赌狗输了让人给绑了,好不容易遇见位财神爷想带他一把一起赚点小钱,竟然还要看侗民的脸色,连侗民都敢来围他的围楼,做到这份上,那这土司干脆不要做得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山场之乱

    围楼的大门吱的一声大开,宁宇醉熏熏地走出围楼。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宇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又与梁川多饮了几大海碗,梁川还没有醉意,他已经说话都不利索。虽然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可是他已经全然没有顾虑,喝酒喝得挺尽兴!

    倒是差点让这些侗民给扫了兴致!

    宁宇是一个复杂的人!

    三十岁之前他玩得比谁都跳脱,三十岁之后,他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也曾想过洗心革面,带着一众侗人改头换面。

    可是现实往往打脸相当的残忍!

    汉家人有句话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是人生啊,往往是倒着来,怀着平天下的志愿,最后发现连一个小家都管不好,看看自己的儿子宁添那副德性,他就恨不能宰了这小子重头再来过!

    不仅宁添管不好,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连手下这帮侗民的日子也没能改善!

    他已经不寄希望在自己儿子身上,倒是希望日子能得过且过,只要能维持眼前这个状态,也算有个交待了!

    可是他最后发现,这点事,也很难!

    宁宇三十岁之后一直在学汉家的手段,学得多了多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坐井观天!

    安平州的侗人对汉家人不屑一顾,可他不会!

    知者晓敬畏!

    宁宇的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围楼护卫,虽然许多人都挂着彩,但是他们的脸上神色依然是那么傲倨,眼前包围着围楼的侗民虽然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并没有半分惧怕的神色!

    倒是侗民们,手中举着火把,飘闪的火焰中看不清宁宇的面容,许多人见他出来,竟然不自主地退了几步,有的差点跪了下来!

    宇宇看着这些可怜虫一般的侗民,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着地上的蝼蚁!

    侗民们对土司的害怕与敬畏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土司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土字,但是他们并不土!

    相反,土司是官,而且是朝廷正儿八经敕命钦封的朝廷命官!并且这官是可以代代相承的!

    千百年来,官字不仅有两个口,还有刀,老百姓对当官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要说不怕当官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汉官对老百姓尚且苛刻,更不用说峒官。

    在侗官眼里,侗民不是人,是他们的私有财产,是他们的牲畜,是他们的奴隶,官法就明确规定了,侗民见到土司只能自称奴,没有地位更没有尊严!

    宁宇也算是有点人性,不像其他的土司,对这些侗民就没有当作人看过。

    他给侗民很大的自由,不过分盘剥侗民,这些手段就是跟汉家人学来的!

    在封建王朝,秦汉经过几次分封大乱,对于自立为王的这一套制度已是畏之如虎,可是在广南这地区,还是实行羁縻自立的土司制度,从唐朝开始,一直到最后一个王朝!

    土司制下的州峒,奉行中原王朝的正朔,除了不能自立年号,拥有随时听调的峒兵,按时纳贡,权力几乎跟当地的土皇帝差不多,试问,谁敢跟皇帝叫板?

    宁宇哼了一声,带着醉意伸出萝卜般的指头指着这些侗民道:“你们晚上。。来老子这里是想给老子助兴吗,来,覃老三,你不是在歌节唱得挺好的,来,给老子唱支歌来!”

    这个被宁宇点名的覃老三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不由往后站了站,低着头不敢讲话!宁宇一看,仰天哈哈大笑道:“老三啊,你这人一辈子就是个窝囊废,要本事没本事,今天怎么着,雄起了?但是我听说你女儿出落得还不错,怎么样,回头到土司府里来谋份差事如何?”

    覃老三被宁宇连说带骂,说得老脸羞得通红,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宁宇想让他女儿来府里做个下人,按理这样的话是极为羞辱人的话,梁川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这话有点过份,可是这覃老三竟然有点激动的样子,好像错过了什么一样!

    宁宇笑完又指着另一家的男人骂道:“覃狗儿,你现在也长本事了啊,跟着谁学了这本事来老子这里看热闹,去年你家妹妹要出嫁,佘的粮食还没有给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州里催食催得紧啊,要不让知州爷亲自带人去你家抄个底?”

    覃狗儿哪里敢正眼直视宁宇,吓得那眼睛差点躲到裤裆里,从缝里偷偷瞄人!

    宁宇一个接一个地数落着,被他点到名的人多是理亏之徒,竟没有一个人敢跟宁宇顶嘴。

    宁宇讲得累了,好像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指着数十个侗民破口大骂道:“我这围楼传了几代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没想到啊没想到,传到我这里,竟然有人敢拿着刀来围我了,谁给你们吃的熊心豹子胆!”

    哈哈哈,宁宇不知道是在笑这些侗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在笑自己虎落平阳,原来在安平高高在上的土司府今日也有被人叫板的时候。

    侗民们知道宁宇的为人,更知道宁宇的手段,听到他的笑声,没有人觉得好笑,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宁宇历数的一桩桩事,那都是实打实的,不是他土司爷以势压人,全是平日里他们欠下的债!

    宁宇笑了一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生前总跟我说,对待你们这帮畜牲就是不能太心慈,否则你们就会骑到围楼头上屙屎屙尿,我这人呐。。就是心软就是记性差!把老头子的话不当一回事,万万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让老头子说中了!”

    侗民们仿佛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被宁宇又辱又骂,竟然呆站在原地,互相望着不知所措!

    宁宇眼中突然出现地道杀气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是最后一次,以后如果让我再看到这个场面,再敢来我这围楼造次,你们出头一个我杀一个,一直杀到这安平州没有站着的活人!”

    声音不大,威慑力却是惊人!

    有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提前开溜,这帮峒民并不是铁板一块,只是他们过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忘了早年土司围楼的可怕,现在宁宇发话,他们这才清醒过来,再不走,可能真的要把命交待在这里!

    “滚吧!”

    宁宇最后一发话,侗民们这才作鸟兽散,纷纷离去!

    梁川与孙叔博本来看到侗民的场面,个个手里都带着武器,早担心围楼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广南民风的彪悍他们是听过的。

    可是并没有发生想象的暴动,宁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这些人。。

    宁宇果然身上还是有点东西!

    一个人的威信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建立的,必须靠铁血手段,必须是日积月累方是正道,特别是在广南这一亩三分,这些当地人是什么人,那都是脑袋别在裤裆上比谁都横的主!

    侗人们的身上已经带着杀气,他们的刀已经开刃,打起来势必是一场血战,轻描淡写之间化险为夷,不是有极大的自信就是极强的实力!

    果然是个狠地方,不过究竟是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开战?

    宁宇拉着梁川又回到围楼,这些天他楼里又收入上万贯,还没等梁川后面的钱送来,早凑够了赎他儿子宁天的钱,早早地把钱送往凭祥,心情大好之余,这才又跟梁川多喝了几杯。

    “老弟啊,让你见笑了。。这帮。。侗民。。开始不听话了。。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梁川正要讲话,宁宇又说道:“本来嘛。。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老弟你不是外人。。咱们也就说了。。最近我知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事我一定处理好!”

    宁宇说的是假药的事。

    虽在不言中,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梁川要的就是药膏功效,结果这些侗民弄了一大堆假药,还要他掏钱,这不是当他是傻瓜?

    “晚上好好歇着,明天。。咱们再处理这事!”

    梁川身为一个外人,药虽然是卖给他的,但是眼前的事他不好多嘴更不好插手,宁宇既然有安排,他就静静地看着便是。

    这件事本以为已经过去,没想到风波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

    第二天一大早,围楼那些来找梁川麻烦,准备强买强卖的人没了,围楼是恢复了清净,但是山场上又出了事!

    原来安平州的两个侗家大姓,一个田姓一个覃姓,覃家是安平州除了宁家以外最大的姓,占据的山场也最多,本来这几块山头不值钱,也没人去计较谁家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山上都是草药,谁家的谁就有开采权!田家人来得早却发现山场覃家人死死霸占着,说是他们家的,事关到钱,两家人哪里肯让步!

    为了争夺两片相交界的山场上的草药,两家都出动了不少的年轻人,一大早就赶到山上去采药,可是年轻人火气就是旺,为了几棵草药,刚一碰面火药就点燃了,先是协商,话没几句就起了争执,然后开骂,最后直接演变成肉搏战!

    年轻人下手不知轻重!

    两家人掏出采药的柴刀直接就砍了起来,不少人见情形不对马上下山来叫支援,本来山上打架的人不多,受伤的也就那么几个,场面不会很大。可是有人下山喊人,局面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田家人少但是年轻人凶悍,你来我往杀得天晕地暗,伤的人越多,叫的人就越多,最后演变成男女老少齐上阵,但凡能动的全部拿起柴刀上刀砍人!整个山场一片混乱!

    有人怕出大事,赶忙把消息传递到了土司府!

    宁宇对于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本就想拿几个人当出头鸟杀鸡儆猴,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

    他立即清点了围楼里的侗兵护卫,带着刀往事发的山场赶去!

    “哼,你们田家覃家的山场?都是老子的地盘,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的地盘让你们采药,你们就当成是自己的,还有没有把老子的土司府放在眼里?”

    这种苗头再不扼住,侗民们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昨天敢带刀来自己的围楼,明天就敢把自己宰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宁宇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再不放一点血杀几个人,这安平州他说话都不算数了!

    梁川就怕这生意伙伴出事,人跟着过去,司方行身上的伤还没好,把他留在了围楼!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宁宇出手

    类似的事件梁川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

    当年在凤山,为了北岸的水源,山水连前等几个村子的村民在几个保正的鼓动之下,群起围攻何麓一个村子,当时梁川以一敌百,一战杀出了永远的威名,一把将三个村子踩在脚下,何麓村从此扬眉吐气。

    从那以后,在凤山基本没有村子敢再跟何麓村叫板,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械斗也再没有发生。

    在这年代,村子之间的械斗,规模大的不亚于一场战争。

    村斗一旦失败,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土地水源田地甚至是年轻的嫁娶都与村子的地位息息相关!大家世族可以拥有话语权,小族小姓只能苟且偷生!

    就算是当地的官府也不敢过多干涉村与村之间的纠纷,往往采取让他们‘自行协商’的方式!

    在广南,也有‘自行协商’,但是这对土司来说,就不一样了。

    这是对他们权威的挑战!

    梁川把司方行留在围楼,自己带着耶律重光,虽然两人身上都有伤,但是比起司方行的伤,那就轻了许多,起码还能动弹。孙叔博则留下来保护司方行,围楼虽然有不少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呆在司方行的身边,梁川总是不放心。

    一而再,不能三!

    这一次宁宇开始重视了,自己当病猫当得太久,侗民已经忘了自己也有利牙,安平州太平了数十年,这期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丑事,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昨天围攻围楼的事情也就算了,今天覃田两家人竟然公然械斗,再不管教一下,整个安平州就没有自己说话的地了!

    他抄起自己的钢刀,手底下人也全副武装,连押送司方行前往凭祥时的弓箭没有装备,此时也配了起来!

    侗人只有真的拼死搏杀时才会用这样的武器,因为箭的杀伤力与范围可是远超刀剑,在树木茂密的广南山林当中,这才是收割人命与牲畜的最佳武器!

    围猎山中的猛虎,最管用的莫过过弓箭与陷阱!

    出事的山场位于大明山山脉的西南麓,也是安平州最大的山场。边上还有一条左江的支流,黑水河。

    黑水河水量极大,在山脚下蜿蜒而过,汇入左江后,与右江合流,一直流到番禺。

    梁川随着宁宇到了大明山脚下,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脚下已经躺着好几具尸体,歪歪斜斜,连收尸的都没有,血水顺着山上的溪沟不停地流下来,山溪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山上不时传来打杀的声音,站在远处望去,此时还有无数的侗人正前赴后继往山上奔去,瞧着那神情,正是准备上山去就义!

    这就是一场战争!

    仿佛为了争夺这片高地一般,发起了冲锋的号角。

    往山上望去,山腰之间乱战一团,侗民们前方的拿刀互搏,在后面的则是弓箭手一通乱射,侗民的射术极好,往往箭无虚发,但是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更不是吹的,虽然峒民多是骨瘦之辈,但是往往身上中了箭,把箭身一折,捂着伤口还能继续砍杀,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危险!

    人们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草药还是山场,在广南,不论做什么基本先要打一架,话语权都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

    这哪里是村子的械斗,看样子足有上千人的规模,已经是一场不小规模的遭遇战!

    覃氏家族的人比较多,前面虽然被偷袭导致失利,一时被压着打,但是后援的覃家人到来,人数即是战力,田家人就失去了先机,还好他们早早地占据了大明山山场的高地,借助地形优势,从高打低,这才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侗人,不应该说是全部的广南人,有苗有彝,有侗有侬,向来不喜欢单打独斗,他们是一群狼,一个人的伤亡会激起他们的血性,死伤一个人,报复是肯定的,往往结果是不停地报复与反报复,小械斗演变成绵延数十年的家族式仇杀,几百年不能止歇!

    大宋征服广南以前,唐代对广南就开始了土司自治,那时的管理不如宋时严格,松散的结构下侗民们自由度极高,催生了许多目无法纪之徒,那年代的广南,每天都有当地少数民族大家族之间的械斗,到了太祖之后,这才消停了许久。

    大宋管侗人,不仅有土司还有土官,这些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适用的也是大宋的律法,不是土司一句话就能左右峒民的生杀大权,在广南的乱象这才得已止住!

    山脚下的人还在增加,不少人已经发现了宁宇这个土司前来,可是他们血仇在前,已经顾不上宁宇的态度,抄着刀就开始互相砍杀!

    山林里的械斗不同平平原上或是攻城战中的战斗,这种地方的械斗更加凶险!

    弓手可以躲在草丛与树林子里放冷箭,你不知道哪棵树后面藏着敌人,甚至脚下的地都不是平坦的,可能一脚踩空就被人补上一刀命归西天!

    宁宇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他心中的愤怒终于被这帮刁民给激发!

    “杀!给我杀,不要留人,只有手里有东西的全给我宰了!”

    围楼的侗兵得了宁宇的号令,个个脸上马上露出狰狞的神情,搭弓射箭,抄刀砍杀!他们就如同一群猛虎,扑进了羊群之中!

    侗兵这些天心中可是憋屈啊,他们打梁川几个人被杀得鬼哭狼号,早就想找个地方撒气,这些人可不就撞到枪口上来了!

    侗民们虽然凶悍,可是他们骨子里天生就对土司府抱着一种畏惧,对于围楼里的侗兵,他们更是没有叫嚣的勇气!

    侗兵所过之处,峒民如同鸟兽四散而去!

    没人敢跟土司府围楼里的侗兵犯横,再加上这本来就是两家的恩怨,他们自己互相厮杀都来及,怎么还有时间来应付这些更加可怕的侗兵!

    侗兵对于侗民,就如同朝廷的官军对上无家可归的流民,有一种天生的压制感,而且侗兵是成建制的,他们身上还穿着皮甲或是厚实的布甲,手上的武器哪怕是柴刀也要比侗民的更加锋利,装备上的优势让战斗几乎没有悬念,侗兵大杀四方,杀得两帮人不知到底还要不要打下去!

    不少的侗民见情形不对,已经抱头鼠窜,先行离开了大明山这个是非之地。

    宁宇的冷血让他们开始回想起来,当年土司府是一个如何可怕的存在。安平州的土司府还算有人性,要是周边的溪峒州寨,诸如什么横山寨,那压根就真的不把下面的州民当人看,随意宰杀,老百姓连怨都不敢怨一声!

    山场上的场面总算发生了变化,两家人再也找不起来,而是勉强抵挡着侗兵的屠杀,人群开始慢慢撤退!

    想跑?

    宁宇厉声道:“我的刀呢?”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刀,他亲自带着人就冲进了下山撤退的侗民当中!

    见一个他就杀一个,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再不用一些人的血来压一压这些侗民的尿性,侗民们真要造反了!

    侗民们没想到会把宁宇这位爷给招来,本来看到侗兵已经魂飞魄散,知道自己惹不起,打伤了峒侗就是跟土司府作对,跟土司府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对接下来镇压他们的可是朝廷的正规军队!

    一般来说,土司府的事情在内部就会自己消化,土司府除非到走投无路,已经无可失去,否则他们不会向朝廷求援,朝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引他们来,跟引狼入室差不多。

    侗兵要是被冒犯,将来的报复可比侗民要狠上一百倍,那就不是可以商量的事了,除非土司府买账,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反抗侗兵,除非他们活腻了,谁也不可能去干这等事?否则的话,昨天土司府就没了,还能让宁宇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现在宁宇竟然亲自带刀来宰杀他们!

    这还怎么打?

    梁川背着手立在山脚下,远远望去,这事与他无关,他不敢插手,也不方便插手,可以说这些鸟事一定程度上是因他而起,他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宁宇带刀砍瓜切菜,杀得侗民们鬼哭狼嚎。

    在这里,生命竟然这般廉价,老百姓的性命这样说没就没。。

    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侗民还算这里的原著民,与土司算是一个民族,尚且是这样的待遇,哪一天他们这些汉人要是恼了这些侗民,是不是屠刀也随便就来了?

    想了想,梁川自己就笑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么多,把药买了,等司方行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拍拍屁走人了,还管得了他这里的民风如何?

    他倒是有济事救民的心,可是天下人这么多,有些人生来就不可理喻,道理完全就讲不通,他们非要为了蝇头小利往刀口上去撞,怎么救?虽说整件事是因梁川而起,但是如果他们不抱着占小便宜的心态,完全可以避免这么多的麻烦!

    耶律重光看得后怕:“我在狱里就知道这土司不是个善茬,砍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那些挨刀的肯定死透了,还好东家你来得及时,差点我就得死在那里面!"

    宁宇越杀越起劲,越杀越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侗民好不听话!

    “老子对你们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们就这样报答我?非得我用老头子的手段来治你们你们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山上的草药老子本想让你们采一采,也算让你们有个盼头赚点小钱,可是你们就这么不知足,采了药还要占了山场,当我是什么?开善堂的?什么时候这大明山变成你们两家的地盘了,你们问过老子同意了吗?”

    宁宇边杀边骂,不多时身上已被喷溅了一身的血渍。

    “明天把你们两家主事的人给老子叫到围楼,没来的话别怪老子心狠!这事老子得给你们立一点规矩,否则你们就一个劲地跟老子乱来!”

    宁宇带着侗兵冲杀了半天,彻底杀散了山上闹事占地的侗民,待他回来时,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鲜血。

    大明山山道变得泥泞不堪,太多人的鲜血洒在上面,泥土都被踩烂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雷霆手段

    侗民们低估了宁宇的杀心,这些年宁宇是胖了不少,心宽体会胖是不假,对宁宇来说可不适用,做土司的人要是心不黑,如何能在这一亩三分地立足?

    早让人连骨头都啃光了!

    大明山山场一战,宁宇自己一人就宰了十三个峒人,手下的侗兵杀伤多少无算。

    侗民们以为宁宇是个弥勒佛,整天笑嘻嘻,没想到这个是活阎王!

    山上走不脱的侗人让侗兵们给绑了三十多个,全部用麻绳捆着,拖回了围楼,绑在院里的柱子上!

    宁宇回到围楼,让手下人清点了一下,姓覃的十七人,姓田的十四人,绑在柱子上面如死灰。

    罗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也听说了山场那边发生的事。

    械斗这种事在广南并不陌生,相反,要是不发生械斗的地方一定是个相当窝囊的地方,连火气都没有,怎么能立足?

    宁宇把人绑了回来,她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毕竟是在围楼里呆了半辈子的人,宁宇是个什么脾气,她最是清楚。

    这个土司爷这些年收心收性,不代表他改了性,骨子里的暴戾是藏不住的,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有所收敛而已!

    接下来,就是要死人了!

    她有心想救下这几个倒霉蛋,围楼里已经好多年没有流血,现在少爷也在外面回不来,她可不希望再生事端!

    “你们这些人糊涂啊,那山场是你们家的?说占就占了?跟土司爷打过招呼了没有?还在山场上打起来了,汉家朝庭那边的人要是怪罪下来,寻你们这些糊涂蛋问罪还是找土司爷问罪?”

    覃家有人认得罗娘马上哭天抢地地喊道:“罗娘救命啊!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怪这些可恶的田家人,是他们先动手的!”

    绑在一旁的田家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马上反唇相讥,吐了一口口水过来,差点溅到罗娘。

    “我呸,你们这些覃家狗,我们只恨来的人少了些,不然多砍死你们几个!”

    罗娘一听,不禁恨恨地摇摇头,这些人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都到鬼门关前了还顾着两家人的恩怨,哪里还有救他们的法子?

    “你们就再犟吧,阎王爷都在翻生死薄了,看看一会有你们哭的!”

    宁宇把土司府围楼的门大开,不少人知道自己家的人被土司爷给绑了,早就来土司府外哭喊,他们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守外面!

    见围楼大门一开,马上就拥了过来,人却不能入内,被侗兵拿着武器挡在外面!

    向围楼内一望,只见他们的亲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围楼的人已经磨好了刀,下场只有一个。

    死。

    手软的人在广南永远活不久,这是铁律,是无数血和泪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人们只有跟动物一样,用最残暴的方法才能压制住一切!

    宁宇换洗了一身衣物,又喝了一些酒,身上散着酒气让他更加有些让人害怕。

    “说,是谁让你们在老子的地盘闹事,谁先说谁就有活路!”

    宁宇对着这两家的侗民说道,两家人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跟敢宁宇讲话。

    “好不说是吧,刚刚你们哪个人朝罗娘吐口水了?”

    田家的人一听马上就急了,急争道:“我不是朝罗娘。。我。。”话还没有说完,宁宇就给了他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喷了一地,场面跟杀猪似的,好不可怕!

    梁川一行人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场面好血腥!不会是这么多的人要一个个全部杀过去?

    三十多个人啊,等杀完这院子里真能血流成河吧!

    这种真实的杀人场面极度让人胆寒,特别是看到那血柱一下子能喷出几米远,谁都会腿肚子打摆!

    屋外的田家人看到自己家的后生被土司爷一刀给捅死,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悲愤交加之下,却又不敢奈何土司府。

    宁宇转头看向另一个覃家人,舔了舔舌头,这一次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照着肚子直接将这个覃家人肚子给剖开,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现在是越发地无法无天,再让你们闹腾两天下去,我这宁家土司楼是不是换成你们来住?”

    宁宇的刀挥向一边,一刀又斩断了边上一人的喉咙,这人柱子上只挣扎了两下,马上便死透了!

    场面实在可怕,梁川虽然见血无数,可是把人当成畜牲来杀,这样的场景他没有经历过,看了几下就胃中一阵翻滚,直犯恶心!

    “再不说我就继续杀,到底是谁主事的!”

    宁宇又宰了几个,剩下的侗人有的早已尿了裤子。

    侗人们是凶,但是同样也怕死,犹其是像这样的场面,不知道那一刀什么时候落砍在自己身上,这种等死的场面最是吓人!

    宁宇的做法很是直接,闹不明白这一出是谁做的,反正就是继续杀,把这些不听话的人全部干掉,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侗民们死几个并不可惜,反倒是这些人多了他们才担心,人一多心思就会多,管起来自然就不容易。

    上一任的土司,也就是他的老爹常常告诉他,人一但仁慈这位子就保不住,以前他总向往汉家的以仁治家,可是等他接过这一摊子,他才明白老头子的一片苦心。

    想用菩萨心肠来感化这帮峒民,得先有霹雳手段能镇得住这帮妖魔鬼怪!

    又死了几个侗民。

    围楼外的哭声越发地凄厉。

    围楼内一片冷漠,没人会同情这帮侗民。

    统治者最恨的就是这样不听话的人,这些人一但得手,死的就是围楼里的人,他们的手上拿了屠刀时,一样不会手软。

    这个道理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心中。

    柱子上还能动弹的侗民只剩下了一半。

    终于有人崩不住了。

    侗人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为什么这一片土地出来的人,自古都十分凶悍,杀虎搏豹都不怕,但是就没有形成过气候,不仅是侗人,整个广南为什么千年来有最强悍的民兵,却一直成不了大事,就是因为他们比一盘砂子还要散!因为这里的人聚不到一块,十个人能有十一种想法,无法形成一股势力,他们会对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不要说打出广南了,打出安平都难!

    这样的一帮人,对任何政权都不会构成危胁!

    宁宇不把侗民放在眼里,就冲他了解这些人,不用他动手,家族之间的矛盾就能让他们斗个死去活来,不过昨天的事加上今天的骚乱,他已经无法坐视不理。

    野火放任不管,迟早也会烧成漫山遍野。

    有些人已经开始挑战他的土司权威。

    “我说我说,土司爷饶我一命!是覃威鼓动我们去抢山头的!”

    覃威,是覃家族中资历算高的老者,年轻的时候也是安平州的一霸,常常带着覃家人作威作福,人如其名!

    只是这些年老了,动静就没有那么,不过这老小子一直不死心,就想趁着死前再风光一把,这一次才把覃家人鼓动起来。

    “很好,你的命,可以留下!”

    宁宇说完又宰了一个,让人把这个泄密的侗人的绳子解开!说到做到!

    这个侗人把覃威给卖了,不用他来收拾,回去肯定也是半条命,除非他远走天涯,可是侗人离开这左右江,天底下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们?

    宁宇看向田家的这些侗人,刀口指着他们道:“你们的机会不多了,再不说我也不想听了!”

    田家人见宁宇真的放人,生怕这活路从自己眼前溜过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地把自己人给出卖了道:“是田光叫我们去打覃家人的,说那里的山场草药多,最近的草药能卖一个好价钱,不能白白便宜了覃家人!”

    几个田家人同时说了出来,宁宇也是信守诺言,真的把他们同时放了,一下子就走掉了六个人,剩下的侗人说得迟,失去了宝贵的机会,宁宇当然也是说话算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直接把几个田家全宰了!

    宁宇对着这走掉的覃田两家共七个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两家的老人,把覃威与田光这两个老东西交出来,明天晌午我要在这围楼见到他们,生死不论,否则到时候我还要你们两家人再流血!今天有几个人到大明山闹事的,我一个也不放过!你们自己掂量一下吧!”

    “把人放进来,让他们把自己家里人的尸身领回去,罗娘你告诉他们,我宁宇不是什么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要再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这些人就是下场!”

    罗娘叹了一口气,让侗兵放开一条路,让侗民的家属们进围楼!这些侗民家属眼见自己的亲人被土司杀了,只顾着哭,竟然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

    土司府的横啊,已经深深地烙到了他们骨子里,除非有乱世英雄出现,带着他们打头阵,否则给他们胆,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宁宇对着梁川道:“咱们这里就是这样,比不得你们中原大地,你们那里的人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也多,讲话听得进去,不像咱们这里的人,就是刁,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以为你是怂,非得跟他们动刀子才能把事情摆平!乡下嘛,梁老弟害你受惊了!”

    梁川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胖胖的宁宇真的手段这么辣,不过怕他哪里会怕,流血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在西北,死的人哪里不比现在多!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平息民乱

    梁川也算走过不少的地方,有人蛮横有人理智。

    管理百姓的方法有万千,只有宁宇的手段最霸道,以杀开路,不死不休。

    不过天底下也就广南的这帮人最特殊,他们比牛还犟,说道理说王法都不如直接拔刀子最有效。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物极则必反!

    老百姓忍耐力就像一根弹簧,压到底了,就会反弹。

    兴化的山民,原来是多么淳朴与本份,可是让宋光斗那厮欺压一下,他们也敢当一个挑头的!

    闽人造反,竟然是兴化人为首,可想而知他们对宋光斗的恨有多深。

    梁川对这种宁宇的这种方式方法打心眼里不认可。

    强与暴要是能保万世,那收天下之兵铸以铜人十二,想保万世的秦就不会二世而亡,凿万里横波以通南北的大隋就能千秋万代。

    侗人是没有文化,土司也喜欢采取愚民的方法来管理他们,让他们永远保持贫穷,他们只能与野兽为伍,让他们不能科举,让他们开不蒙!这样固然老百姓傻乎乎的好管理,可是当别人家的娃娃都聪明,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们就算再傻也还是会攀比的吧!

    万事万物总有朝着阳光的种子会萌芽,就看哪里这个造反的种子会破土而出!

    宁宇的方法不会扼杀种子的萌芽,只会催生这种情况的出现!

    梁川身边耶律重光算是比较野蛮的人,他这个人只认拳头,跟他讲道理没有用,大概是契丹人的因子在作祟。

    可是他看到宁宇这种作风也不禁摇头,天底下还有这样管人的,孩子不听话是要打,可是也不能直接杀了,儿子并不是不可能不造老子的反啊!

    “东家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吗?”

    耶律重光很是担心,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而起,眼下呆在围楼里能保平安,出了围楼怎么办?宁宇能保他们一时,可是保不了他们一世啊!

    当地的侗人要是把这笔血债记到他们这帮人汉家人身上,那出了这个门,能不能平安回到清源还是一回事!

    梁川深以为然,这些侗人的凶悍他见识过了,仇恨已经结下,他们拿宁宇没办法,但是对付起自己,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梁川身边几个人是能打,可是人太少了,能敌四手敌不过几千只手!蚂蚁再小,要啃死大象就是时间的问题!

    梁川不得不早做打算。

    “再等等,石头镖局的人就快把钱送来了,等他们来了,我让他们把司方行先送回去,咱们另作打算!”

    宁宇很需要这笔钱,这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梁川拿出诚意的缘故,所以宁宇才改变了态度,没有对一行人赶尽杀绝!

    梁川总担心着会有一场更大更烈的风暴来临,没想到第二天,侗人真的把主事的两个,覃威与田光两个人押到了围楼!

    这操作简直把梁川给看呆了!

    早听说侗人是宁死不屈死战到底的狠主,没想到骨头这么软?

    宁宇叫他们把人交出来,正常的操作不是反他娘的?就这么把人交出来了,那上次宁宇要他们的妻女,也交出来?

    梁川哪里会知道,在这片土地发生的血腥事件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无知与落后,无理与无奈。

    土司府是与其说是他们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不如说是他们头顶的天空!

    他们可以不认可当地的宋廷官府,但是他们不能无视土司府的存在!

    土司虽然有蛮横的,但是许多的土司恰恰是他们的代言人,是他们利益的捍卫者!

    面对朝廷,谁都会盘剥他们,他们也都见识过,汉家人对他们更不会留情,相较起来,土司府反而还是有一个度,毕竟是自己人,他们也晓得杀鸡取卵是灭亡之道!

    覃家的人先出面,带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他满脸写着故事,面对着宁宇与这座土司府一点都不显得卑亢。

    这就是覃家辈份最高的老者,覃延庄。

    名字很拗口,知道他故事的人已经不多了,只知道每每覃家族人发生了什么事,总要把他请出来,给事情把把脉,定定方向,覃家这几十年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老头子功不可没,可谓定海神针。

    田家这边主事的则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壮汉,当壮当家田归。

    田归是田家年轻一代人中最能打的,也是因为能打,所以大家才服他,在安平州,能打架就是本事,没有什么可以讲的,老一辈的人基本都不怎么管事,算是比较有资历的田光在这山场事中出的主意并不算好,让田家折了不少的好汉子!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看着这围楼,心中泛着仇恨的波澜,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挺着个腰板,等着宁宇缓缓从围楼出来。

    两家各出了一个人,今天这两人只怕是死定了!

    对于两家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可是他们又能如何,在安平州他们算人多势众,可是也不敢跟有朝廷背景的土司府较劲,那是真的造反!

    家族打架的事常有,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一次宁宇会此般大开杀戒。

    罗娘搬了一把椅子,宁宇在围楼前坐了下来。

    围楼外围了不少杂姓的侗人,还有大量的覃田二家人。

    他们都想看看宁宇会怎么处置这两个乱事头子。

    宁宇扫了一眼门前一老一壮两个人,对着覃延庄道:“世叔现在身子还好?”

    覃延庄不笑不苦地应道:“一口气吊着,怕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承土司爷还叫我一声世叔,老朽这里感念不已!”

    “你们覃家人与我们宁家人是世交,几十年也是靠着你们老覃家的支持,我们宁家才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我就想问问,现在是看不过去,想给我们宁家添点乱子?”

    覃延庄没有马上回话,干憋的眼洞望了望宁宇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马上回话。

    “不说就是认了?”

    覃延庄却是说道:“家里的这些后生这些年过的可不顺意,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新近听说山上的草药可以制成药膏,有些人这才上山采药,我不晓得这事为什么会与土司爷说的扯上关系?”

    “若是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两家人斗得如此之凶?”

    “年轻人心气盛,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我与你爹年轻的时候,不也打过不少的架,什么时候要这般上纲上线。”

    “你们前日敢围我土司府,昨日就敢聚众械斗,那地儿是谁家所有世叔您不会跟我说不知道?若是我再不上纲上线,你们还会把我这土司放在眼里?”

    覃延庄沉默不语。

    宁宇接着问向田归道:“你这田归,这些年田家好听你的话,怎么你也想干番事业?”

    宁宇的语气里有些嘲讽,田归不为所动。

    “这事我们也有错,但是错并不全在我们田家人身上。土司爷我们田家人流的血也够了,望土司爷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

    宁宇倒是挺意外,这田归血气方刚,竟然这般能屈能伸!

    若是让他再带着田家人几年,覃家人怕是真不如田家人。

    “饶过你们也可以,不过这主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否则我们围楼的面子往哪里搁!”

    宁宇的话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容得质疑!

    今天把两个家族的当家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当着众侗民的面再宣示一下他土司的权威,威不立不足以服众!

    侗民们看向这两个主事人,覃威反倒同老乌龟似的,一动不动,田归二话不说,掏出一把短刀,一刀直接捅死了他们田家抢山场的主事者田光!田光似乎知道结局是这样,生生受了这一刀,死得一丝反抗也没有。

    田归一刀捅死田光,对着一众田家人道:“走!”

    田家人抬着田光的尸首,满腔愤怒的走了!

    覃威一看,眼睛缓缓地闭上,同样对着自己的族人道:“动手吧,不必再现眼了,要杀要剐随土司爷!”

    覃家人全部愣了神,看着覃威,有一个后生上前,给了覃威一刀,也把覃威给杀了!

    覃家人明显不如田家人,竟然还有人哭哭啼啼,尸身也没有人上去收敛,还是覃延庄提醒了几次,才把人给带了回去!

    侗民们看得心惊胆颤!

    这两家算是安平州最大侗族,在土司府面前也只能乖乖就范!

    以后谁还敢跟土司府的乱来,这就血淋淋的教训!

    宁宇看着两家人离去,这效果已经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再杀下去只会激起民变,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宁宇缓缓站起身对着一众侗民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最近有人来咱们安平州收药!”

    “侗药的制作工艺咱们家家户户都会,这条财路不是我宁宇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断了大家的财路!”

    讲到钱,所有人的目光无不全部聚集过来,听着宁宇的安排,这事与每个侗民可能都有关系。

    “但是!”

    宁宇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一股厉色。

    “谁也别想吃独食,山上的草药谁想去都可以采,这山场不是你们覃家更不是你们田家的,而是老子的土司府的!什么时候姓覃姓田了,反了你娘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有人在老子的山场胡作非为占地为王,别怪老子杀了他全家!”

    宁宇转身就想走,突然又定住道:“对了,你们这帮猪油蒙了心的,谁要是再制作那种次劣的侗药来坑害人,想强买强卖,老子一样也不会放过他,咱们的侗药驰名天下,谁要是敢坏了老子安平州侗药的招牌,我同样要让他尝尝刀子的滋味!”

    梁川站在宁宇的身边,宁宇不顾忌一众侗人的眼神,他明摆着就是要护着梁川,看这帮侗人能耐何!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再次合作

    这场不大不小的骚乱平息得很快,覃田两家人带着怨气与仇恨离去,相较于于土司围楼,他们对彼此之间的仇恨更加深重!

    他们的目光只能看到对他们造成妨碍的彼此两家,却看不到这不合理的制度之下,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

    梁川没办法理解这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仇恨带来的厮杀。

    为了采几棵草药两帮人带着柴刀互砍,这是何必?

    梁川当然没办法理解,在他的世界观当中,生命才是至上,这也是他们后世认可的正常的价值观。

    可是在这个家族利益至上的年代,弱小的个体只能依附在家族的势力当中,每个人都没办法单打独斗,否则对上家族式的庞然大物,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家族式的厮杀也很简单,不管是红白事,不管是刀山火山,但凡涉及到家族的利益各家各户就得出人出力,否则下次谁家有难,其他的家庭只会坐观虎斗!

    为什么在乡绅士族的年代,一个家族的族长讲话比官府的还好使,原因就在这里。

    不管这么多,梁川只知道这个鬼地方是没办法呆了。

    司方行已经救到,可以回邕州矣!

    邕州镖局的钱不日也相继送到!

    梁川的出手真是没得说,原来说给围楼的人一些钱当作汤药费,侗兵们也当成是一句客套话听听就算了,没想到等钱送到的时候,梁川真的化身散财童子,把钱分到了每个侗人手中。

    尤其是那些在龙州被梁川与孙叔博打伤的侗人,梁川特意给每人多发了一些钱,少则几贯,多则十余贯钱,这么一大笔钱,侗兵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足可以让他们这数年内过得相当的滋润!

    要知道蓝他们一帮人为了百来文钱,可以不顾生死,梁川一下子足给了他们百倍的药钱!

    这样的操作,就是他们的大老爷宁宇也没有过!

    梁川又把约定的一万贯钱交给宁宇,准备让他去赎他的儿子宁添!

    第一批去凭祥的侗人已经走了有些天,还不见有消息传回来。、

    虽然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情况,不过,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凭祥那里狗场的人要是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对宁添不利的事,至少都会把消息传回来,否则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

    一万贯钱!记不清他围楼多少年没有这么多钱过了!

    宁宇本想推辞,他与梁川现在是商业伙伴关系,梁川如果继续收购他们的草药,不多时他也能有这么多钱,而且生意稳定的话,将来围楼将会多出一笔收入。

    每年土司府都要给朝廷进贡马、象、犀角、孔雀尾、象牙、象钩、象鞍、象脚盘、蚺蛇胆、青红宝石、玉石、围帐、金绒索、各色绒绵、各色布手巾、花藤席、降香、黄蜡、槟榔等各种物资,看着土司风光,不过是过路的财神,全被朝廷压榨,一点都没有自己剩下的!

    可以说,土司府一年忙到头,就没有几样东西是给自己的,除了一些不值钱的肉,还有动物的皮货。

    这些多是山林里的野物,广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野物,所以在别的地方价值万金的野物产出在这里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也是因为这些广南的侗人缺少商业的渠道,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把这些产出的价值提升,只能放在仓库里发霉。

    围楼刚平静下来,次日一早,又吵了起来。

    真是一事未平,风波又起,梁川真是怕了这些当地人。

    梁川以为又是侗民想拿劣质的药膏来换钱,跟侗兵发生了冲突,本不当一回事,可是不经意走到围楼门口,瞄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门口一位干瘦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片发灰的皮子,正苦苦哀求着门卫,门卫一脸不耐烦,极力轰赶着这位老人,两人僵持了半天,恼了这个护卫,护卫扯过老人手中的皮子,竟然抽出腰间的刀,一刀把皮子破为碎片。

    老人丢了皮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见此情景,梁川急罗娘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娘领着梁川到了他们土司府的库房。

    这库房很大,宽阔的一间大屋子架着几根横梁,打开门一股子难以言表的霉味扑面而来,有点像动物的死尸裹着腐烂的味儿。

    梁川扫了一眼这库房里,有码得整整齐齐的象牙,还有犀角,还有许多的玉石,但是数量最多还是动物的皮毛!

    皮毛有挂在钩子上的,有摊在架子上的。狼皮,豹皮,麝皮,鹿皮,还有虎皮!这些皮毛全都经过极佳的工艺处理,硝制得极为完善,几乎把一整块皮子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梁川在汴京呆过。

    汴京城最贵的服装不是丝绸制成的,而是用这种上好的动物皮早做成的昵子大皮,东北的貂皮,还有南方的豹子皮,一件在市面都是有价无市,极难买到。

    郑祖亮就做过皮草的生意,把闽中打猎到的野物皮草送到汴京,价格往往能番上数倍不止。只是闽中山地多丘陵,不像广南的山这么深这么密,聚集着更为庞大数量的野物!

    这些皮子要是拿到汴京让那里裁缝加工,价格少说也能翻个十倍不止,甚至百倍都有可能,光是那件虎皮,京中的多少武官看了直流口水,他们就需要这么一件皮子来显示自己的勇武!

    “这些皮子你们。。”

    罗娘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土司爷管理着这一方土地,侗民们跟你们一样夏秋要纳粮,可是咱们这里地少人多,地又打不出多少粮食,每年到了交粮的时候,都是侗民最头疼的时候!”

    “有些人压根就拿不出来粮食,家里吃的都不够了,怎么交粮?山里的人家大多都是家中皮子无数,这些皮子又不值钱,但是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拿这些来抵粮!”

    “你们是怎么抵的?”

    “我们每年都会把这些皮子拉到邕州或着是更远的地方,卖给汉家人,你们汉人很喜欢我们侗人的皮子,但是就是价格出得极低!他们从来不跟我们讨价还价,因为不收我们的皮子还有其他州的人也向他们贩皮子,有些人甚至自己出的价格还更低!”

    “竞争这么激烈?”“是了,天杀的商人们黑心啊,这么一块皮子在我们手上也不能吃,做成衣物又穿不完,价格低是低了点,总比没有的强!”

    梁川好像又发现了什么,马上去找到宁宇,准备又把他的商路提出来!

    做药是一个路子,其他的干嘛不一起做!

    宁宇昨天宰了几个人,一则立威二则向梁川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他明显能感觉得到梁川的能量远不是一个药贩子这么简单,有心交下梁川这个朋友,自然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

    本以为那血腥的场面会吓到梁川,没想到梁川跟没事人似的,一脸春风地又来寻他!

    又有什么好事?

    说实话,宁宇更喜欢看到梁川那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喜欢看到梁川脸上挂着笑,梁川一笑神鬼莫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压根摸不透!

    “当家的,咱这里还有一个路子,不知道当家感不感兴趣!”

    梁川跟他合卖药,光这一项已经能让这个贫困的土司府脱贫致富,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现在是信了梁川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男人有钱,说什么鬼话都好使!

    宁宇有些激动地拉着梁川的手,就像拉着财神爷一样,殷勤地说道:“咱们是本分人,若是正道的生意肯定做!只是老弟不要嫌弃我们愚笨就好!”

    侗民们的确是笨,而且这是很多人有意为之的结果!

    土司管理侗民,那是手段不用其极,第一项就是不让他们读书!

    侗民要是考上功名,他们就能脱籍,身份与正常的汉人无异,再不用给土司当牛作马。

    侗民什么都不懂,那就跟养猪没区别,要是猪也会读书,哪一天就会跟你谈条件,谈猪权谈生存,那时候还要给猪好吃好喝,否则就是无猪权!

    说实话宁宇也不想这些侗民跟汉家人有太多交道,净学一些坏的东西!

    不过他自己倒是很喜欢汉人,喜欢汉人的文化,汉人是真他娘聪明,一些权谋手段,耍起来一套一套的!

    梁川听着宁宇的话心中在暗笑。

    你娘的就是个屠夫,还本分人!

    宁宇拉着梁川,大白天便又要开始醉生梦死!侗人也是很直接,有什么话先喝爽了再说,喝到位了,事情基本也能到位了!

    梁川一看寒毛马上竖了起来!

    “我说宁当家的,咱们酒不能再喝了,喝酒误事,喝高了人不舒服就算了,怎么谈正经生意?”

    宁宇还是拉着梁川往屋子里走道:“唉唉唉,两三碗酒算得了什么,你这酒量哪一次不是我先倒下?少在这里跟我扮猪吃老虎!我晓得你们汉人的那一套,你们不喜欢喝酒喜欢喝茶!”

    宁宇叫苦道:“咱们是粗人不懂得那一套繁琐的茶艺,再说了我们这里的茶叶你们也看不上,走走走,喝酒!”

    梁川定了定道:“等等等下,你说你们这里也有茶叶?”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遍地是宝

    “我们这里除了那些个当官的,自己去你们福建路建州还有天府的成都进一些茶叶,哪里有人吃什么茶?大理那边也有人卖茶,不过那种树叶子我们一直不当是茶,叶道也不如你们建茶好喝!”

    大理茶?难道是普洱茶?

    宁宇见梁川真不喜欢喝酒,看了一下天色,这时候也还早,也不好强求,对着罗娘道:“去取一些牛尿草来!”

    牛尿草?

    “我们这里没有茶叶,那玩意还要研磨,我之前有了解过,你们汉家人的茶道比读书还要复杂,看得我头疼,我这里没有也玩不来,但是有一种草药非常的好,牛跟羊生病,只要吃了这种草马上就能痊愈,你看我们广南的牛大多长得这么壮,出产的牛肉肉质这么好,跟这种草药离不开关系!”

    牛尿草?功效这么强?

    按理说要是这种草药这么有名,梁川应该能听说!

    市面上但凡是金贵一点功效好一点的草药价格都被药贩子炒到天,广告也是扑天盖地,不可能没听过!

    “还有你看上的那贴药膏,里面也要加这味药,这味药跟广南的鸡血藤一样,都是广南独有,别的地方寻不着!”

    “那咱们就试试这个草药,没事人喝了不会有大碍吧!”

    这年虽然都是纯天然的,但是也代表这些草效药性更强啊!

    草药不敢乱喝,有的伤肝有的败肾,,有人就喜欢没事喝点中药,泡点药酒,美其名曰能强身健体,结果喝下去,一桌人能死一大片,轻的有的还会眼瞎许多人总觉得地里面的就是天然的,天然的也有毒素,没有制作好可能就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罗娘用竹编簸箕装着一些金色的花儿,拿到二人跟前说道:“今年的雨水还好,牛尿草的花没有烂,品相很不错,那我就直接用这些草去煮水给二位爷饮用?”

    宁宇一直想学汉人的那一套茶桌上的道道,可是一来他没有老师二来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建州买茶还是去成都买茶都是要极高的成本,平时他也就搞一点山茶来自己饮用,权当自己消遣。

    没事的时候,他就把这味草药备着权当成茶来泡,效果也是极好的,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喝点牛尿草好上就能见效!虽然名字有点不雅,不可凭他的文化,想给这草换个儒雅一点的名字,又怕自己出洋相。

    宁宇抓起一把金色的花儿闻了闻,一副陶醉的表情。

    梁川一看,马上抢过来问道:“这是不是金花?”

    得,又来了!

    “你认识这牛尿草?”

    梁川道:“这玩意叫金花,做成茶就叫金花茶!”

    金花茶的花金黄色,耀眼夺目,仿佛涂着一层蜡,晶莹而油润,似有半透明之感。

    金花茶单生于叶腋,花开时有杯状的、壶状的或碗状的,娇艳多姿,秀丽雅致。以前,人们没有见到过花色金黄的种类,世上的茶花多是白色和红色,要么是白色和红色相交,金色的茶花只有广西这个地方有,同样是天下独一份!

    岛国人对茶花相当的痴迷,上个世纪他们花了无数的人力和无力走遍大江南北,就为了在中华大地找到传说中的金色茶花,带回岛国去种,最后是在广西发现的金色的茶花。

    想必就是宁宇说的这种牛尿草。

    这种茶花,应该是叫花茶,只在南方广西的十万大山中有,那年头十万大山无比的荒凉,要在里面找到这一味花茶谈何容易!

    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这种花茶才被世人所熟知,否则他只有一个土土的名字,叫作牛尿草!

    要是直接叫金花茶,梁川马上就知道,叫牛尿草,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玩意很贵。

    别的茶都是自已封皇封王,这款茶直接封为茶后,地位一点都没有动摇。别的茶说白了跟草没有什么区别,这个金花,直接让国家定为一级保护植物!

    你敢宰了大熊猫跟金丝猴去吃肉吗,这茶的地位就跟大熊猫在动物界中的地位一样!

    还好这茶人工培育成功了,否则谁能喝得到,贼贵!

    这里人可能没发现他的作用,把这茶花给牛吃了,人吃了对保健非常有作用!

    喝这金花泡的茶,可比其他的什么茶强多了!

    “金花茶,名字倒也不错,叫牛尿草别人还以为我在干嘛,说出去我都不意思,老弟果然还是文化人,同样做一件事,在咱这里就是土鳖,在老弟这里格调瞬间高了许多,好!以后就叫金花茶!好名字,叫什么牛尿草,你们这帮人呀!”

    罗娘把茶水端上来,连碗都换了几个漂亮的细瓷碗,没有那么粗放。

    梁川尝了一口道:“果然好喝!贵有贵的道理!”

    金花茶要是野生的,市面上几乎买不到,偶尔有一些掺杂的,价格也在数万之间,还不是最贵的!

    价格换算一下,上好的龙团也就跟这个差不多价格吧!

    宁宇摆摆手道:“不贵不贵,这一斤不到一文钱!”

    梁川石化在原地,瞬间觉得这茶水香气少了许多!

    有时候喝茶喝的不是味道,喝的是茶叶的价格!

    价格越贵,喝得是越来劲,一斤三五块钱的茶,品质再好,在有些人眼里也跟茶梗差不多。

    “这跟柴禾有什么不同,可能卖柴烧价格还更贵一点!”

    “那这是自然!”

    梁川大腿一拍道:“这等好东西让你们这么糟踏!再收!有多少我要多少,别人一文钱收,我两文钱收!”

    照这行情下去,以后天天有金花茶泡,老家学田边上茶田茶叶也不少,什么时候能喝完?

    宁宇乐得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梁川这小子来安平州,见什么要什么,先是要药膏,开口就是一倍的利钱,然后是收皮子,梁川还没跟他开口,罗娘已经私下把这事跟自己说了,自己围楼里也还有不少的存货,每年光侗民交上来抵税的也不少,这倒也还好,现在他还要这牛尿草,明天要是看到山上的石头。。

    管他娘的呢,只要能对侗民好,他都乐意!

    这真的就跟卖草没区别了,牛尿草跟草差不多,山上是野地里遍地是,一斤两文钱,多叫上几个人,一个下午采上百来斤一点都不是问题!

    算下来一个月能多少钱?那不是。。

    宁宇有些呼吸困难,老天爷真的给他派了个财神爷过来!

    他现在不担心山上牛尿草有多少,更不担心有没有采,他只担心梁川,梁川到底有多少钱,经得起这样挥霍!

    梁川早就打算好了,这金花可不是只能做茶,这是实打实的一味药!

    做成茶叶卖不出去的话,还能放到自己的药房去卖,庄翔这个东南最大的最材批发商,再多的药到他手里也给你卖个一干二净!

    一斤两文钱会亏吗,跟药膏一样,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价格梁川都安排好了,少于十倍利润绝对不卖!

    金花的功效可不是梁川自己在意淫,金花茶的花朵带有特别高的营养成分,蕴涵了超出四百种各种营养元素。金花茶看起来轻巧的腊质感花朵,实际上是能够医治很多病症,而且服用金花茶基本上不可能有不良反应,拥有十分高的功效与作用。

    这种极类似广告语的话虽然有夸大的成份,但是并不能否认掉他真正的价值,岛国人为了这花机关算尽,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

    喝茶的人对这功效还不甚了解,做大夫的对这药功效最清楚。

    几百年的开采,导致这种茶花濒临灭绝,最终成了国家的保护植物!这在后世,跟草虫石斛齐名,还有金线莲,都是极为名贵的玩意,当官的就喜欢搞这些东西没事泡着喝。

    “老弟咱们话可先说在前头,我这些侗民采药不容易,山上的毒蛇猛兽比山下的人还多,大家伙都是把脑袋别在裤头上来干这危险事的,你可不能等老哥让人把草采下来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现在是以土司的金字招牌来作担保,侗民无数,如果停下手头的事来专心帮梁川搞药材,那就会断了收入,万一梁川这边也有闪失,那侗民们可会跟自己真的造反!

    梁川说道:“宁当家的当我是什么人?我说了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的就是信用,诚信赢天下!话说出去了我还能收回来不成?放心大胆地让侗民们多采一些,我全要!”

    梁川完全没必要骗他,这些东西的确不值钱,不过看着他的样子如同至宝一般,可能他有自己的渠道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那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围楼里的人平时就帮我看家护院,人都快闲出鸟来了,正好让他们去干点活!”

    宁宇转念一想,心道不对啊。

    “我说梁老弟,你刚刚要说的不是这金花茶的生意吧?”

    梁川是看到自己让罗娘拿出来的金花茶才知道的这东西,刚刚要说的肯定不是这茶!

    “是的,我瞧着宁当家的这土司府里好像有不少的皮货,这些东西宁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

    还真的来打皮货的主意?

    宁宇想了想还是直接跟梁川说了实话:“老弟咱们是兄弟我不瞒你,皮子多,但是,真的不好卖!”

    “在广南除了人皮没有,要什么动物的皮子都多得跟米一样!”

    “这点我相信,我就是看到了宁当家的仓库我才知道的!”

    宁宇道:“我这还算是少的,别的土司那几乎可以说是堆积成山,每天光清理各自手头上的皮货都要费去许多心力,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没人收皮货吗?”

    “以前来我们这里收皮货的多,现在也有,但是他们也收不了多少,这玩意在南方谁用得着,贼老天都是这么热,谁去打这种皮子的主意?”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皮货生意

    “朝廷每年要跟我们要不少的进贡,这些年要的算是少了!”

    宁宇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能给的都会给,做臣子的给朝廷称臣纳贡,这乃是天义,朝廷派下来的贡吏不是瞎子,要是看到我们琼楼玉宇纸醉金迷,然后又公然跟朝廷作对,拒不交贡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派兵来镇压,这跟造反是没有区别的!”

    做臣子的有做臣子的规矩,乱了规矩,就要受惩罚,宁宇比谁都要知道这个道理。

    “广南这些地方,比我们安平州穷的大有人在!”

    碰上好的年景,大家还能交税,碰上不好的年头,大家就只能砸锅卖铁,甚至是卖儿鬻女。

    有些朝廷的税吏通情达理,可以据实上报,这地方就这么大,有没有大家心里清楚。

    好比当年凤山的税吏王茂,这样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人,名义是替国征税,实际上就想着中饱私囊!广南人碰上这样的官吏,时不是就会起来闹事!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欠着拖着呗!总不能因为我们穷朝廷还要打我们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穷,按理来说朝廷每年还要给我们钱,让我们效忠于他们,可是这个钱我们也拿不到,两边都不给,谁也不欠谁的!”

    两人喝着茶,喝得有点不是滋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宁宇作为这家的当家人,家里的孩子不听话,就像前两天发生的惨剧,该打该骂,总有一个度才能管好这个家。

    “我这里别的没收,就是这些狗屁皮子多,咱们侗人别的本事没有,伺候庄稼不如你们汉家人,也就会打打猎,这个倒是真的厉害。”

    “那这个皮子你不打算卖?”

    宁宇骂骂咧咧地道:“卖啊,我做梦都想卖呐,卖了我就有钱去赎我儿子,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可是在这里没人收啊,早些年收的人多,现在有几个人来广南?别的地方我不说,就拿边上的龙州,那家里的皮子可是我的好几倍,放在库房里都烂光了!一件皮子才几文钱,好的几十文几百文,光运费都不够!”

    “那你们还继续收这些皮子做甚?”

    “不收我们没办法!侗民们保得拿这些东西来抵税!”

    宁宇也不怕丢人,直接就说道:“你也出去走了一圈,看得到我们这里是什么光景,在你们老家想必不会因为几棵草就闹出人命吧,前天我要是不出手,这些人能互相砍死上百人你信不?”

    梁川没有答话。

    “肯定没看过吧,我知道,你们汉人讲的是以和为贵,可是我们这里不一样,穷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几文钱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朝廷每年催我们催得紧啊,你别看我们这里还有个汉官知州,大家都把他当土地公一样供着,一点用也没有,这土地公对付谁都不好使,就是对付我这个土司最管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写折子送往汴京,麻烦就接着来了!”

    “上面催得紧,下面还有一群苦哈哈,峒民们让他们交粮,他们去哪里生,地就那么多,每年打起来粮自己吃都不够!一到了交粮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拿这些皮货来抵粮,收吧,一点用都没有,朝廷每年就收走二十张皮子,可是每年我能收到几千条皮子!不收嘛,总不能把我手底下的峒民逼死吧!”

    几千张!竟然有这么多!

    “走,去看看有多少皮子。”

    罗娘带着梁川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细数,宁宇带着梁川走了一圈,里面的皮货数量之多,品相之好,让梁川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一整张的虎皮,除了几个小伤口应该是射杀这头老虎的时候造成的,其他的人为破坏痕迹几乎找不到。

    “这头畜牲有六百多斤,折了我两个最好的猎户才弄死它,为此这皮子我也没有交给朝廷,一直留在这里。”

    六百多斤!这大虫比自己当年打到的那头要大得多!

    “好皮子!”梁川抚摸了一下那虎皮,触感轻柔,整个皮面油亮油亮,仿佛这虎还没有死去一般!

    “当然是好皮子,去年碰到一个汉商,跟我出价两贯钱买我这皮子,给我骂了一通轰了回去!”

    梁川哼哼一笑道:“我那皮子给我儿子做了一件小夹袄,兴化多的是人要跟我买回去,出价几百贯的都有,我哪里舍得卖,你这里两贯就想占这天大的便宜,那有点说不过去了!”

    宁宇看着梁川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喜欢吗,送你了!”

    啊?

    “这怎么能行,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

    宁宇小心地卷起这张虎皮,对着梁川说道:“相比起你对我们安平州的承诺,这虎皮算得了什么?如果真的能让安平州这牛尿草与峒药膏的生意做起来,无数人能受益,曲曲一张虎皮,是我占你老弟便宜了!”

    梁川接过虎皮,心里想的是,老大孝城有一件虎皮袄子,地瓜经常哭着也要,可是虎皮哪里去要,有钱也没地方买,这下好了,总算也能给他再做一件!

    这件虎皮太完整,剩下的料子多,将来玉贞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管男女还能再多做一件,三个孩子不分彼此,个个都有份!

    “多谢宁当家的,再客气就显得有点假了,这皮子我是真喜欢,你们怎么做的,皮子能处理得这么好!”梁川打到的那头老虎,虎皮剥下来后就有些灰败,就是因为处理得不太妥当,不过在当地已经是找了最好的工匠来处理。

    宁宇道:“皮剥下后,剪去肌腱粘连在皮上的肉等,刮完放冷,用小刀从皮子的谷道向头部方向刮去,不要倒过来刮。鲜皮刮去油后,用干锯屑、滑石粉、破布等挫擦皮板内膜,直至脂肪沉积物完全擦去为止,再抖掉锯屑和滑石粉,然后将皮筒毛朝里、皮板朝外套在特制的撑子上,悬挂于干燥通风的地方晾干。"

    “后面要用芒硝和米浆浸泡,也可以用鞣酸处理,配方和工艺有一定的技术要求,这个我就不怎么精通了,还是那些个猎户他们最擅长,处理得也漂亮!看看,其他的皮子有些放了好些年头了,还是那么鲜亮,全赖他们的好手艺!”

    “光是这门手艺就值无数钱啊!”

    “你说的倒是轻巧,谁家不是一堆的这种皮子,做成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完,卖外面的人也没人要!”

    倒不是真的没人要,事实皮货很走俏!

    因为皮货可以制成皮甲,还是制作弓臂的重要原料!

    如果不是朝廷管制这些军需物资的流通,早就无数人上门来收购了!

    汉家人不敢大张旗鼓地过来,随便扣个帽子都是谋逆的大罪,光是制弓制弩这一条,死一百回都够了!

    不过梁川没有这么深的远见,他也不必要去走私军火,他只要把这些皮子运出去做正规的生意,这就够他再赚一大笔钱了!

    “这样吧,以后你们侗人打到的皮子,拿到你这里的宁当家的麻烦你全部收了,邕州应该有这样的皮货行,他们出的价格多少,我比他们再多两成跟你收,你看怎么样?”

    这。。

    梁川的大手笔一次次地刷新着宁宇的认识!

    宁宇说道:“这不太好吧,皮子在我们安平州是不值钱,可是运到邕州价格就起来了,你还要再加两成利给我,我怎么好接受。”

    “我之所以草药与药膏都加钱跟你们收,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门生意我就想跟你宁当家的做,让你独家经营,别人家的出价再低我也不收!将来这广南的草药还有皮货没有销路,全部都要送到你这里来,这生意不就很快就起来了?”

    宁宇不是生意料,不过一听梁川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情份可就大到没边了!

    如果两人真按约定,将来的宁宇这钱赚的,要成为广南首富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这些草药、药膏、金花茶还有皮货是宁宇何处弄来的,只要他有,梁川就收!

    这就等于梁川在广南开了一个万达商会的分会,而宁宇就是这个分会的代理人,负责他在广南货源的统购!

    宁宇也不傻,梁川跟他约定的,同样可以跟别人约定,将来别人收的货多了,自然他这里就出货少了,那一样是个空口约定,而且算起来将来有了纠纷,只是自己不如人,要算到的,不用算到的,梁川统统帮他想得天衣无缝!这可是面面做得很到位!

    “梁老弟你果然够意思,我宁宇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佩服得无体投地的人,大恩不言谢,收这些皮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倒是担心你能不能。。”

    “能不能把这些皮子全部卖了是吧?”

    “皮子不像药草,用完就没了,这一件皮子可是能用几代人,哪里人会买这么多?”

    梁川当然不担心,他手里有一个万达商行,还有一个清源港口,就怕没货卖不怕货卖不出去。皮子在广南这么炎热的地方是没有人买,可是秦岭江淮以前的地方,到了秋后天气温度降的不是一点半点,他们这些个地方对于皮货的需求最大,只要质量好,卖都卖不完,哪里怕没人买?

    “这个宁当家的不用担心,你现在要担心的就是怎么收货,我会让邕州镖局的人定时来收货!”

    这个路线梁川自己都安排好了,邕州镖局时常都要往全国各地送货,如果是单单押镖的物,那就有些亏,梁川打算让他们一起把自己买的草药与皮子送到清源,然后由万达商会统销!这样便不会怕路上出意外!自己还能再省下一笔运输费!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辞别宁宇

    梁川收了宁宇的虎皮,小心地卷到自己的背蒌当中,让耶律重光带着背在身上。

    出来这么久,要是没有带一点礼物回去,孩子也会有怨言。

    罗娘给梁川准备了许多精致的吃食,不再是一大块加了香料直接熬卤出来的野物大肉,这次的肉切得精细,还有绿色的青菜,看样子不像是人种的,有点像是野外长出来的野菜蒿子。

    一连跟宁宇大鱼大肉数日,连腹中都有些发胀,看到肉梁川心中都在发颤,还好喝了几日的金花茶,总算有点消热消食,人舒服了许多,又见到今日的青菜,梁川一个人独自吃光了一大盆。

    耶律重光盯着肉吃了不少,昨天夜里梁川就跟他说了,天一亮他就要跟宁宇告别,返回邕州,路上的酒店耶律重光是真怕了,进去让人给放倒,差点当成生猪给宰了,要不是宁宇要自己的命,早就投胎好了!

    罗娘准备好了两人的食物,又给耶律重光送来两根腿肉。

    这是香猪的后腿肉,切下来挂到了屋梁上,两根腊肉少说也有放了五年的光景,一切下去里面全是晶莹的香肉,肥得都能滴出油来!

    耶律重光喜欢吃肉,契丹人无肉不欢,是标准的草原民族的习性,可是他们不喜欢吃这种都长青毛的陈肉。。盾着就心底发毛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人,新鲜的肉不吃,偏偏要去吃那种放得都坏掉的肉?

    梁川对虎皮爱不释手,时不时就问耶律重光要小心,别把那皮子给刮破了!见耶律重光往里面放两根乌黑长毛的玩意,一下就跳了起来,差点把耶律重光按在地上暴揍。

    可是当他看到,那两根又粗又黑的玩意是什么东西时,马上停手了!竟然是两根放了许多年的腊肉,这玩意可是好东西!

    耶律重光还在嘟囔罗娘小气,梁川听得直乐。

    这火腿,可是云贵川一带有名的美食。

    东南沿海有金华火腿,苏腿,云腿有宣威,还有川腿,都是鼎鼎有名的中华美食。

    片掉外面长毛的表皮,里面的肉部切一片下来,都不需要炒,放到嘴里自己就化了,香味四溢!

    梁川马上切了一片给耶律重光口尝。

    耶律重光满肚子的不乐意,吃毒药似的把那片肉吃到嘴里,先是拧着眉头,然后是惊喜欢,最后就像一头饿狼一般盯着梁川手里的那两根腿肉,狠狠地咽了口水!

    你小子就这样!总是一副给老子丢脸的没见过世面样!

    现在知道老子不是害你,而是让你品尝这难得的美食了吧!

    邕州镖局那边,梁川找石头先借了几万贯钱,这本是镖局的启动资金,却也没有多少,大部分全让梁川挪用了过来。

    邕州这个地方不比他处,天朝王法在这里不管用,手里的刀子才是说话的倚仗!

    要打通这地方的任督二脉,非得软硬兼施,多管齐下方能奏效,不是三两就能出成果。

    更多的还得以打开路,打到人见人怕,方能在此地站稳脚跟!

    梁川的眼光什么都很一般,但是看生意特别准特厉害,在战场上打仗都能大发几笔横财,在这种乡下,被他盯上更是合情合理,他需要做的就是把钱跟着梁川投进来,将来嘛,等着分钱就是了。

    石头对梁川,就是无条件地信任。

    他家当年在凤山也是一般的存在,连他爹郑祖亮都让梁川给赚了回来。也是靠着梁川的裙带,这些年他们郑家如日中天,各方的关系都能打通关,更是靠着梁川,能跟夏竦这种级别的大佬搭上线,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时运的问题!

    几万贯钱,梁川分文不取全部留在了安平州土司府!

    这是礼物,是赎金,更是承诺!

    对于土司府来说,可能几代人都攒不下这份家业,可是对梁川来说,用这点钱来交宁宇这个朋友,很划算。

    光是梁川看上的这几样生意,将来带给梁川的利润,就是数倍以上!

    梁川与宁宇约定好了将来的生意合作事宜,两家都是口头承诺,但是梁川做出的诚意表示明显会更加真诚,更加让人信服!

    现在各家各户都开始做峒药,土司府也开始发话,各家各户原来积攒的皮货都可以拿来抵消往年的粮食!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土司爷今年这般开了天恩,侗人们果断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家中的皮货全部搬了出来,打包好全部背往土司府!家中的皮货是真的没用,做成衣物也穿不了几天,炎炎夏日穿一会马上就起疹子!在北方人们视皮货如同珍宝,在南方的炎热天气里,这种东西就是累赘!

    动作必须得快,万一土司爷反悔,这些东西就得继续砸在手上了!

    在安平州的几样大事交待清楚之后,梁川便带着耶律重光,辞别宁宇。

    时光过得特别地快,又特别地漫长。

    特别是对耶律重光来说,他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更受不了这里人的脾气,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他已经放下屠刀很久了,可是这里人的总是带着一股子性子说话做事,惹得他很不高兴!

    尤其是在安平州大狱,本来他都打算出来要找这些个鸟人算总账,可是自己东家又跟人家打得火热,他总不能自己去挑事!

    “贤弟,我本想在山林之中让手下人多打一点野味,我们这大山里实在没有送得出手的礼物,让贤弟见笑了!”

    梁川亮了亮自己的胸膛,那可怖的刀伤现在已经好了五成,这才几天的时间,流血什么的已经不会,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连日款待,还没谢谢宁当家特赦我兄弟,千里而来就是为的此事,这才是金千难换的大恩!”

    “唉,这点小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有心之人拿这些事再作文章,这事我自己来善后,贤弟你就不用操心了!”

    梁川与宁宇相视而立,一高一低很是显眼,宁宇却是不卑不亢,眼睛直视着梁川。

    “在这里没想到我还能交到宁当家的当世豪杰,实在是不虚此行,虽然没搞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记住咱们的约定,希望咱们两家能友谊长存,共奔前程!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

    宁宇的身后站着许多的侗人,这些侗人多是孙叔博所伤过的人,但是此时他们眼神中满是遗憾,这样厉害的人物,就这么快要离去,要是能为他们侗人所用,安平州的堀起那不是指日可待?

    他们这个弹丸小地夹杂在广南的各个大势力当中,忍气吞声已经太久,宁宇虽然强悍,但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头人,只能守成而没办法带着他们闯开新局面。

    差的就是梁川这样的人!有强悍的身手,又有极为精明的头脑!他们广南人,差的不是身手,他有傲视天下的狼兵,但是他们极少出过人才,且不说是政策的原因,他们自己也没几个想着去读书识字,想着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脑子在他们眼里,反而是多余的!宁宇随着对梁川深入了解,对于这个汉家儿郎实在是欣赏不已!汉家人好像有一句话,生子当如孙什么来者,他也不多奢求,生个儿子跟梁川这样,他就要烧高香了!

    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手有身手,完全是一位盖世英雄的模版,他们侗人同样崇尚英雄,英雄带领他们走向辉煌,只是广南沉寂得太久,已经再没有这样的人物!

    “这件事我已经让人着手开始调查,我也在担心,我儿子的事只怕与你的事是同一人所为,狗日的杀才,敢算计到老子头上,原来只得罪我一个人,现在老弟你与我是休戚与共的好兄弟,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宁宇也要钱,对他来说,得到梁川这样一位朋友,可比结交几位鸡毛用都没有的废物土司强太多了!

    按梁川给他的规划,不出五年,他这土司府就能重新再盖一栋,而且那时候就能金山银山享用不尽,再少儿子再去赌的时候,要赎人的钱不用再发愁了!

    梁川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宁宇为了报答梁川,也必须把这个躲在暗处的小人揪出来!

    “宁当家的这事你多费点心,到时候有线索了知会我一声,不要你动手,我自己带人把事情给解决了!”

    “老弟你这是准备先回邕州还是直接回清源县?”

    “我兄弟司方行受伤太重,只怕一时还赶不了远路,我先回邕州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不迟!”

    宁宇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拉着梁川的手道:“我让手下人帮你带了一些食物,还有几件品相不错的上好皮子,此去不管是邕州还是清源,都是水远山重,兄弟可要珍重!”

    “罗娘已经给我准备了不少的美食,光是那两根后腿肉都能让我几个月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将来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当家的记得给我多寄几腿回去!”

    宁宇与梁川二人相视仰天哈哈大笑!

    梁川要的就这么简单。

    人的一生一日三餐,能看遍天下风光,尝遍天下美食,他这一遭不是也足够了!这腊肉是真的不错,梁川光是想到那炊熟的米饭上面盖一片这腿肉,腿油滴落到饭上,就能多下好几碗!!

    宁宇为梁川送行,一行一直送到了左水渡口。

    左水自南而来,在广南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与右水,也就是右江在邕州汇合,流入南方的涨海。

    在渡口乘船,顺江而下便能快速到达邕州!

    梁川与耶律重光把腊肉还皮子搬上渡船,艄公依旧是个老头子,仿佛整条邕江上面掌橹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汉一般。

    “回去吧当家的!”

    梁川立在船头朝宁宇招手。

    宁宇对着艄公说道:“兀那老头,送我兄弟到邕州,务必要保他一帆风顺!”

    艄公笑呵呵,也不答话,谁来不是保人一帆风顺,出了事不是一起玩完?

    两人立在船头看着土司一干人远去的背影,船身轻轻地摇晃着,耶律重光守在船头对着梁川道:“东家你睡一会,一会到了邕州我把你叫醒!”

    坐在船上可比走路或是骑马舒服多了,江上江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梁川这些天累得不行,心情一但放松下来,人就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川最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耶律重光这厮竟然睡得比自己还死,那呼噜在江对岸都能听到!

    静静的江山向背后缓缓淌去,江水到了哪里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船的方向不对!

    船竟然是往上游而去!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江上变故

    梁川惊醒之时,两岸猿啼之声已不绝,目之所及全是黑漆迷茫的山,连星光都无比晦暗。

    这是何地?

    船是往何处走梁川不知道,但是逆水行舟,梁川还是看得出来的!

    在左江下游,两岸边上再不济还有点点萤火,远方的山时不时还能升起阵阵炊烟,寓示着此地还有零星的人定居在此。

    可是船到了这段水域,两边除了山林里猛兽不时发出的吼叫声,除了原始森林,还是森林,什么也没有!广南不友好的地方就是这样,虽然她有大片的土地,但是很多的地方一锄头砸下去,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而且这些山很深,很危险,里面藏着各式各样的毒虫与猛兽,客家人为了西进广南,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在这个块土地勉强扎住了脚跟。

    艄公撑船撑得极为费劲,那船蒿撑到了江底,用尽身上的力气才把船往前推,然后是收竿,再一竿到底。

    还好这小渡船上面有一张风帆,借助风力可以轻松三分,否则老艄公就是撑死在江上,船也进不得半尺!

    梁川火速摇醒了耶律重光,耶律重光不知何时自己也倚着船盖呼呼大睡。

    不过生性警惕的他,马上抽出了自己的刀,对着梁川道:“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没有作答,不过一脸凝重。耶律重光望了望,慌道:“东家咱们这是到哪了?”

    话刚出口,耶律重光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一脸不痛快,耶律重光马上对着老艄公吼道:“老不死的你把我们带到哪里了,快说不然我把你剁了扔到江里喂王八!”

    老艄公颤颤巍巍地立在船尾,见耶律重光露出凶光,一个劲地赔不是,嘴里念念叨叨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江上的水霸让我们遇见汉家人就往上游撑,否则连人带船都要把我们沉了!”

    果然有事!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马上有一种中计了默契闪过,耶律重光抄着刀直奔船尾,要是搬作别的人早就跳船保命。

    可是老艄公没了船也就没了命!船不在他哪里还活得下去,要他弃船,更是万万做不到,只能颤颤地等着那把钢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船就是命,命在船上!

    “老不死的你不怕死吗?”

    耶律重光随时准备将刀子抹下去,却想着梁川要发几句话,这几年耶律重光也学了不少,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老艄公连躲都没躲,苦了一辈子或许真的这样死了对家人还算是个交待,逃回去没了船,家中的儿媳妇料着他还能帮衬着赚几个苦钱,也不难为他,若是连这点能力也没了,早巴不得他赶紧死掉,江上活了几十年春秋的老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有人在江上欺行霸水,有人离别苦聚,有人把人性都丢在这江面,他经历了许多过客的经历,早把人生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直接一点,一刀了之!

    梁川喝止耶律重光道:“住手!”

    耶律重光刀子没有抹下去,对着老艄公道:“便宜了江里面的王八!”

    “老船家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掌船把我们放到江岸边,我们自己走回去,否则你这们把我们送回去,怕是没办法交待!”

    老人一听这话,连连对着梁川千恩万谢!

    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周全,老艄公这时竟硬气地道:“还请官人在我身上划一刀,好歹算个见证,水霸见我有伤也不会跟我过不去,您留我一条性算是爷仁慈!”

    好精明的老头子!

    老头子撑着船到了河岸边上,梁川亲自拿着刀在艄公背上划开一道口子,看着是吓人,却没有伤到筋骨半分,尔后又留下几贴子侗家的药膏!

    “回去让家里人帮你把这药裹上,有这个药你好得快,这药能保命,后面的就看你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梁川也不是蠢人,刚刚二人在江上睡着,老艄公有的是机会要了两的性命,可是这老人没有下手,说明他还是一个好人!

    老艄公已留了他们一条性命,梁川报之以桃李。

    现在暗处的敌人越来越多,从安平州到南方的凭祥峒,看得见的看不着的,隐约有人在暗处一直布局谋划自己的性命,现在连江上的水贼都被他们收买,实在是步履维艰!

    梁川给了老艄公一些钱对道艄公道:“这些船够买你条船了,回去找个好的营生,余下的钱也够你下半辈子用度,谢谢老船家手下留下情,这条江是非之地,以后不要再露面了,免得给自己招来祸患!”

    梁川一下子掏出了十枚金瓜子,他也不敢给得太多,就怕老人怀壁有责,给自己招来祸患!

    老人手抖着接过梁川给的钱,金子这辈他都没见过,刀倒是见过不少,他在这左江之上被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连船都丢过几条,命能苟延到今日实在不容易。

    本以为这两个穿着苗服的人是普通人,却是也是带刀的强人!

    从来只有他们给强盗钱,却没有强盗还会给他们钱,连后路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可总比丢了性命强吧!

    这汉子讲得不假,江上几年来越来越不太平,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丢命更是常有的事,老人常常想着回去养老算了,可是谁给他养?儿媳妇巴不得他早死在这江里!

    这些事情梁川自然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老人得了钱,跟着梁川二人上了岸,梁川没走,他倒是怕梁川反悔,对着梁川千恩万谢揖了几下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去江边采一些芦蒿!”

    耶律重光一愣,没有多问,拿着刀去河边砍了许多一人高的芦蒿草来!

    “扔到船上,把这条船给点了!”

    梁川这是不想留下踪迹!

    耶律重光的动作很快,干草堆满整条船,夜色下黑暗的江边腾起一片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个江边,无数的飞虫逐光而来。

    梁川与耶律重光的身形已隐匿在江边,躲在远处的小山包上,远远地望着这烧着大山的渡船渐渐沉到江中!

    就在江上火光初现的时候,一群不知何出冒出的水贼在江上急弛而来,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船上的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船身轰然崩塌,缓缓地沉入江中。

    水贼在江上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江上的火光也在最后归于平静!

    水贼直到火光完全消失,还让人下水打捞了几次,终于还是无功而返,最后几条船才悻悻而去,再次消失在黑暗无边的江面上。

    这一幕两人看得真切。

    “走吧!”

    水路已经不可能有通过的希望,两人能从刚刚那位艄公手下走脱已是天大的运气,总不可能指望每一次都能遇见好人?

    只是苦了耶律重光,背着竹篓,里面有皮子,还有许多安平土司府带出来的肉食,现在全得靠两条腿扛着,一步步往前走。

    梁川自己也背了不少,不过耶律重光可没有他那么强大的体力!

    “东家咱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咱们死!”

    两人刚离开江边不远,就怕遇上那群水贼,离江三五里的地界只怕不再安全!梁川看了看,连平道上的小路也没走,领着耶律重光净挑着山路往回走。

    看来又要回安平州麻烦一下宁宇了!

    梁川心里嘀咕着,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广南都这么多人追着自己不放!

    石头手底下有一群镖师,看看他们要是能来的话,这路上可能安稳一点!

    只有险峻的山路,可能路上的拦路虎会少一点!

    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所有的野兽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因为耶律重光身上背着一条虎皮,这玩味的气味太大,但凡正常一点的动物都不敢来进犯这山林的霸王!

    “咱们这几年得罪的人还少吗?走南闯北这一通,交到的朋友不多,想要咱们性命的人能排队排到邕州了吧,想这个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怎么回去!”

    “咱们不会这样走回邕州?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我在想的是咱们不如直接再回到安平州,等人来接应咱们!”

    “只能这样了!”

    两人刚刚翻过一座山,举目四顾全是一片漆黑!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萤火光,两人大喜,加快脚下的步子,走近一看,竟然又是一间山神庙!

    左右一个对子,空山歇脚处,庙小有真神!

    一座小小的石头砌成的庙宇,里面透着火光,走进一看,竟然有一群人在里面歇脚!

    这群人多是年轻的汉子,见有人闯入,马上警觉地按上腰刀,一脸不善地盯着梁川与耶律重光。

    两拨人互相在对方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特别是梁川,那高大的身形,还有身上让人惊恐的刀疤,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来劫道的!

    梁川见状就知道这帮人误会了,在野外这种落脚的地方可不多,谁占了就是谁的!

    一群人正架着一堆火,在上面烤着馒头之类的东西,连一点肉都没有。

    这几里的野物都让梁川身上的虎皮味吓跑了,他们能打到东西填肚子才有鬼了!

    “快把咱们的腊肉拿出来跟几位兄弟分享一下,晚上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求几位兄弟高抬贵脚,挪个地儿出来让我们二位兄弟歇息歇息!”

    这群人就怕梁川这是示敌以弱,听了梁川的话更加地戒备,手死死地按着刀把,哪里敢真给他挪地方!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在下侬高

    “你们这两黑苗,滚出去!”

    黑苗?

    梁川与耶律重光被人突如其来一骂,有些不痛快。

    本来赶了一天的路,又被人埋伏,眼下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广南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石头又多,在黑暗穿行了半天,到处都是飞蚊与毒虫,身上蛰伤无数,脚也磨破了皮,江边哪里有路,全是荆棘,一天走下来人心思累,心情本就在爆发的边缘,被这些陌生人一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几撮鸟毛!撒野也不挑个吉日,爷爷是你们几个鸟毛能骂的?凭什么要我们滚出去,这地方是你家的,老子今天就占定了!”

    耶律重光先爆了!

    他实在捱不住,脚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晚上如果还要在野外露宿,不知道要喂多少蚊虫鲜血,那滋味他想想灵魂都会发颤!

    这帮穷得叮铛响的野人,竟然叫他们滚出去!

    耶律重光应了这么一句话,明摆着就是要打一架!

    庙里先到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刀,只待他们的头人下令,要砍上来!

    他们的头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

    现在整个庙里,就他是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低眉闭目坐在火边养着神。

    耶律重光把篓子往地上一放,自己的刀也抽了出来,有梁川在他才不把这群乡巴佬放在眼里!

    要是梁川知道耶律重光的心思不知会作何感想!

    刁奴欺主,竟然把自己的东家当成打手,也就耶律重光有这样的想法!

    梁川嘿嘿一笑道:“没必要没必要,多大点事,干嘛这样大动干戈的?”

    梁川拉着耶律重光就要往外走,耶律重光给了几个人狠狠的一个眼神,坐着的年轻人睁眼看了一下进高的两人,马上发现哪里不对,开口道:“我们也是临时在这里歇脚,此处并非我们占有,来者是客,你们不必另寻他处!”

    梁川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倒是有些主见。

    他身边的那些人,衣着都是不是侗人的样式,不过可以肯定一定是广南这里的人,说话鼻音极重,这帮人听了他的话,把刀又纷纷还回去,坐在地上,好像这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梁川对着年轻人道:“多谢!”

    二人坐了下来,梁川走了一天的路,身上都是汗,盘着腿,把衣服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一旁。

    不脱不要紧,一脱吓一跳!

    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都投了过来!

    只见梁川身上密密麻麻,跟他们广南的河道似的,一道一道布满了令人胆寒的伤疤,有的指宽,有的贯穿半身,半个上身几乎找不到完整而平滑的一块皮肤,全是伤疤!

    特别是梁川胸前那道横贯前胸的大伤最是显眼,一连用了好几天的侗药,这几天才结痂,不少地方还会渗着血,粉红的新肉还能看见血管的位置,样子相当的恐怖!这得打过多少仗受过多少伤才能留下这么多的疤,常人受这么多的伤。。还能活吗?

    而这个男人,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而对他们这帮气势汹汹的人竟然一点畏惧也没有!

    这帮人看到梁川身上的伤,马上肃然,个个再不是原来那种轻视的眼神,改而变成敬畏!

    在这个地方,谁都崇拜强者!梁川身上的伤就是强者的象征,且不论梁川的身手怎么样,光是能留下这么多的伤而活着,那就是一种本事!

    连青年人看到梁川也不禁侧目,死死地盯着梁川身上的伤,马上被梁川给震憾到,苗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而苗人身边,竟然跟着一个汉人。。汉人好像还是个跟班。

    这是什么组合?

    这伤就是在西北被夏竦这个死胖子所赐,被他吊打了数日,各种刑具齐上,才造成就的这让人不敢直视的伤疤!

    梁川知道庙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他也不怕他们看,适当亮一下肌肉让这群人见识一下,免得他们自讨无趣!

    山神庙很小,之前梁川与孙叔博落脚的小高就祭着一头青蛙,这个小庙却是祭着一头蝗虫!

    也不管他是什么庙了,梁川与耶律生光都饿了!

    梁川找这帮人借了几根烧着的柴枝,自己引燃了一堆火!

    他从竹篓子里掏出一根腊肉!

    这是罗娘送给他的香猪后腿肉。

    据罗娘讲,这种是广南特有的黑毛猪,都是家养的,不是山里面的野货。山猪的肉太柴,可是没有锅来炖的话根本煮不烂,可是这种香猪不一样,身上全是可口的三层肉,肥瘦相间,吃到嘴里柴腻相宜,最适合做腊肉,成品的腊肉几年风干下来,把肥肉里面的水份消掉,味道就更上一层楼!

    那腊腿一拿出来,所有人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不敢再看了,不是怕梁川,而是怕梁川身上的那块香肉!这一次出门,他们带的粮食并不多,而且都是干粮,哪里有梁川这么好的待遇,有上好的火腿打牙祭!

    实在太诱人了!

    再看的话,那种吃不到的折磨就可怕了!

    这一幕梁川自然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把小刀,把肉上面长出的青毛一寸一寸地刮掉,腊腿渐渐露出里面红色的香肉部分!

    耶律重光早看到这帮人那眼馋的劲儿,心里不住地偷笑,这比跟他们打一架还要解气,他故意卖力地给梁川打着下手,削了一根树枝出来,插过腊腿,把腿架到火上去烧烤!

    这些年梁川的手艺涨进不少,特别是在西北的时候,没少用火来烤那里的滩羊!

    肉与火要保持好距离,否则这腿本来就有些干,烤一下直接就焦掉!

    耶律重光轻轻地转动着腊腿,再过不多时他就能享用这人间美味,想想这一路的累苦也算值了!

    他一直在笑自己没见识,初次见到这腿肉的时候,还被上面发霉的毛给吓到,吃到嘴里才知道,这玩意跟臭豆腐一样,外观是吓人,里面真馋人!

    金色的火焰轻轻地跳跃起来,舔着木架上的腿肉,油脂缓缓从肉中渗出,滴落在柴堆上,让火苗跳得更高!

    腊肉的香味开始缓缓地飘散开来,这帮人又忍不住同时咽了一口口水!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一口吃食。

    他们也有一句老话,生吃都不够,怎么还晒干!肉,广南的大地随处可见,但是捕猎的难度也大,危险性也高,所以在这里,能吃得上肉的人,并不多!

    这个时代,能三餐有肉的人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别看肉获得的途径多,但是他们哪里得到了也舍不得吃,一头像样的猎物他们会风干起来,等到年节的时候再拿出来享受一番,算是对自己的犒劳!

    梁川拿出刀,在腊肉上划了几道,让柴火的热力快速渗入肉中,那不可阻挡的肉香味,简直要了在场所有人的命!

    这帮人歪着头偷偷看着这里的盛宴!

    广南人对腊肉有一种狂热的痴迷感,他们向来有制作腊肉的习惯,这腊腿一看就是上好的香猪肉!

    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这么好的食材,只有年节才舍得割一小刀下来炒了吃,这帮人竟然这行奢侈,直接就放到火上,这一不小心,可是会糊了半条腿!

    梁川还不是侗人,只是个苗人,贫穷的苗人!他怎么会这么大手笔!

    这帮人眼下只有烤糊的馒头,这天气窝在袋子里已经发臭,不过晚上他们没有打到任何的野物,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东西填进肚子里。

    人们心里那个恨啊,这两人是不是成心来给他们添堵的?

    香肉生吃也不是问题,甚至还有肉质本来的风味,只是烤一下,梁川会更加能接受!

    终于好了,那肉的香味让耶律重光自己都把持不住,刀子不停地比划着,想着割哪一块肉最佳!

    他还没上手,只见梁川厮啦两下,一下子划走了最肥美的一扇肉,刀子插着肉走到少年跟前,把肉客气地放在少年跟前,对着少年说道:“晚上承兄弟相让,给我们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各位自家兄弟不要客气!”

    梁川那一刀几乎把腊腿上最好的肉都给剃走了,架子上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腿骨,哪里还有什么肉,耶律重光就像一个吃不到嘴的小孩子,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少年也震惊于梁川的慷慨,这手笔有点大方了!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简单地寒喧了一句,就当是礼尚往来!

    少年把腿肉分给了所有的人,自己拿起馒头吃了起来,脸上没有不悦的神情,反而很欣赏地看着梁川!

    这是个人物!

    梁川看到少年这个模样,同样觉得这少年不是一般人,与耶律重光那贪吃样相比,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强,这年头,能成事的,都是自制力强的人!

    峒人们吃着那喷香的腿肉,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耶律重光吃一口算一口,看着这些抢了他食物的峒人满腔悲愤!

    “在下阿狗!”

    “在下侬高!”

第一千零四十章梁川梁三

    年纪不大,身材也不高,嘴角还挂着黄绒绒的乳毛,成年人的嘴角胡扎刚硬,一看就不一样。

    小小年纪的他偏偏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忍不住想笑。

    不过这帮人却不敢笑,他们以侬高为首,令行禁止,没有一丝敢违背。

    “我感觉。。”侬高看着梁川意味深长地道:“你不像是苗人!”

    梁川倒也没有跟他争辩,只是说道:“我也希望我不是苗人,天天被人骂苗狗那滋味可不好,生来要是汉家儿郎的话,倒可省去许多的坎坷!”

    梁川说起假话来一点都不用打草稿,连带着把自己的身世都给嘲弄一番!苗人侗人都一样,比起汉家人就是低了一等,死死在土司的掌控之下,没有半分自由!

    “我不记得苟家有苗人,或着苗家里面有姓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不是那个苟,是这个狗!”

    梁川比划着,还把手给缩了起来,自己吐出舌头,活像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侬高一怔。。

    汉人可不会把自己叫成狗,在汉家人眼中,狗吃屎狗腿子,关于狗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把别人叫作狗,那是极强的污辱的话,把别人骂成狗,就是不会把自己当成狗。

    梁川自嘲完,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倒是有点意思!”

    “那你看我像哪个民族的人?”

    “像汉家人,文质彬彬,小小年纪老成持重,是个做大事的料!”

    听到这一通夸,侬高很是高兴,竟也没再去想梁川身份的事,还是自顾自吃着他自己的馒头,庙里的气氛不再紧张,这帮人吃到肉,心情比做什么都要愉悦!

    就是一个耶律重光,对肉的执念耿耿于怀,恨不能暴打这帮饿死鬼托生的人,抢回属于自己的美味!

    “阿兄过奖了,在我们广南峒家你要说一个人像汉人,那是骂人的话,不过嘛,我听着舒服,汉人厉害,他们勤劳虽然不如我们广南人勇敢,但是他们很有智慧,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成就,我们广南人比不得他们!”

    这话如同在影射梁川故意隐瞒他自己汉家人的身份,还是真的在讲汉人的好话,梁川听着也没觉得是什么好话,汉人他见得多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鸟都有,坏得流脓的人比比皆是!

    “侬高你们这是打哪来,准备往哪里去?”

    梁川小心地片着那腊腿上剩下的肉,他吃得不多,这种肉没吃几口就让人觉得很腻,虽然味道好,但是梁川此时更希望有几道野菜可以吃,那个滋味才叫一个爽口!

    侬高也不相瞒,看着梁川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我们打算去安平州!”

    安平州!

    梁川听到这个词心头敏感地跳了一下,但是脸上波澜不惊,继续强作镇定地道:“那地儿我知道,穷!”

    侬高道:“安平州如果算穷的话,那我们广源州要算什么?”

    梁川一听,追问道:“侬高来自广源州?”

    侬高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来历,更何况他对梁川还算有点好感,主要梁川给他的气势震撼太大了!而且梁川做事很有气魄,那么好的肉说给就给了,自己吃着剩下的细碎,竟然一点怨气也没有,格局很大。

    广源州就在凭祥峒的边上,是大宋的屏障,最最边缘的地区,紧挨着的就是南方的南越李朝!

    说广源穷,梁川也信,老少边穷,广源州一下子占了三个,能有所作为才有鬼了。

    “去安平州有什么事吗?”

    侬高听了直接说道:“最近安平州的宁宇不安份,小小的安平州闹出了许多大动静,我这个人就喜欢凑热闹,想去看看安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偷偷看了一眼耶律重光,两人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皆道难道他们在安平州发生的事已经传播开来了?

    梁川笑道:“我也有听说,听说那地方现在争着抢着卖草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憨憨,这草药一点价值都没有,收了做甚,安平州为了这件事已经打了好几架!”

    侬高立时来了精神:“怎么阿兄你知道这些事?”

    梁川连忙摆摆手道:“我也是路上听人讲的,凭祥那里不少人就在说这事!”

    “我听说,安平州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汉家人,此人颇有几分传奇色彩,传闻里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杀狮毙虎手到擒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奇人,我实在太向往了,带着几个手下人,一定得过去看看!”

    梁川一怔,这人。。

    “侬高你可知道这人叫什么?”

    侬高有些神往地喃喃道:“听说姓梁,叫什么三的?”

    梁三?

    梁川!

    此刻两人心中的震憾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难道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传开了,连路上随便遇见一个路人都在谈论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份量变得这么重了?

    梁川看着侬高,稳稳地端坐着,仔细地又打量了几番这个小年轻人,心中笃定,的的确确跟这个小子以前没有见过面,更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他事,难道是间接跟他有关系?

    有点像,这小子一看就是有心机有手段的人,否则怎么把这帮人得管这么服贴,可是又好像差了一点。

    跟自己有过节,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跟自己没过节,他找自己要干嘛?

    耶律重光眼下判断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办,要是真是对头,他就也是害了自己受伤的凶手,跟他们打?

    还是。。

    梁川立即也笑道:“区区一个汉人,难不成他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你这人也不咋的,怎么现在怕他们汉家人怕成这个模样?净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梁川心中自我打趣道,自己当然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招牌,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什么人,鸟人躲在暗处,这已经是第几波人了,除了跟自己过不去的,还是过不去的!

    阿高的眼神渐渐露出一种神往,遥想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慢慢地说道:“你在这天边自然不知道。”广南的信息闭塞,而且大部人对中原大地发生的事也不怎么感冒,因为那地方离他们的感觉,就仿佛隔世一般!

    “江湖上早传,梁三出身寒门,却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作词能名动天下,跟着大宋朝的两任宰相丁谓和夏竦,曾遇严重挫折却能东山再起,呼风唤雨最后竟然又能全身而退!光是一曲临江仙,那就足以名留史载,这样的人物我听说来到了广南,不趁这个机会结识一下,这辈子会有遗憾的!”

    说完,侬高自顾自地吟起了那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说完他的身上好像涌出一股神秘的力量,站起来急不可奈地踱了几步,脸上掩饰不住的一股子兴奋,激运地道:“这等神仙人物,前有李太白,后有梁三仙,怎么能让我们这些人不激动!”

    梁三仙,这个名字太给自己长脸了!

    梁川看他这副陶醉的样子,又看了看耶律重光,两人一眼不可思议,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声大,没想到名声大到这地步,连大宋最西南的人都对自己这般着迷,这就是自己的粉丝啊!

    耶律重光还担心要不要拔刀干掉这小子,看样子也还没有到殊死一搏的程度,手一松,泄掉了大部分的力气。

    梁川也不知道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敌我不明之前,虽然是粉丝,也可能是黑粉,万一他一个激动是想来干掉自己,然后扬名立万,那自己不是完蛋了?

    还是继续装孙子比较好!

    梁川眼睛一歪,嘴里切了一声,充满了不屑。

    侬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正不可自拔,被梁川一声切给生生拉回了现实世界。

    “你知道梁三?”

    好了,接下来就是梁川表演的时刻了!

    梁川鄙夷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梁三梁四的,不过汉家人不就是都这个鸟样,天天吟诗作对的,整天不务正业只会耍嘴皮子!有什么好崇拜的!”

    侬高好像明白了什么,这阿狗一看就是猎汉出身,跟他讲诗文肯定不对他的胃口,何必自讨没趣!

    他话锋一转问道:“阿兄要去哪里?”

    “我们也要去安平州!”

    哦!

    侬高意外地道:“阿兄去安平州有事要办?”

    梁川从耶律重光的竹篓子里拿出那张上好的虎皮,摆开在侬高跟前晃了晃。这皮子完整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虎皮划得很完整,上面的箭眼就没有几个,这说明当时杀这头老虎的手段相当高明,几击就搞定了这虎,这实力就不是一般的强悍了!

    这是他们自己猎到的老虎?

    几个人看向梁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万里江山

    梁川展示完自己的宝贝,小心地又把虎皮折起来,放到竹篓子里,然后松了松自己的肩,好像在展示自己的肌肉一般,在一群男人而前一点都不觉得害羞,反而觉得很骄傲!

    侬高这帮人可没有半个有梁川这样的身材,相当的劲爆,上下全是肌肉,再加上男人的装饰,那一道道伤疤,完全就是力量与美的代名词!

    他们对梁川的身材羡慕都来不及!

    “我们也是听说安平州最近很奇怪,又收草药又收皮货,刚好手里打到了这大虫的皮,品相还不错,我就准备拿到安平州去看看,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就准备出手了!”

    原来是两个皮货贩子!

    边上这个汉家人,指不定是什么专门介绍生意的二道贩子,两人在一起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如此优质的虎皮可是真的不容易搞得到!

    阿高看到梁川手头的虎皮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这皮子你打算怎么卖?”

    梁川当成宝贝守财奴一般说道:“自然是谁的价格越高我就把皮子卖给谁了!”

    他才不愿意卖,这玩意就是留给两个孩子准备给他也做一件袄子的,这辈子他能碰见几条虎皮?

    不卖又不行,梁川都看得到阿高两只眼睛在放光,只怕他不答应,这小子都会硬抢!

    梁川随口说了一个数字:“随便卖个万把贯钱吧!”

    众人一听,马上用一种这人有病的眼神看着梁川,打老虎危险,可是哪个苗人的命值一万贯的?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莫说一个苗人,就是一百个苗人,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可是一百个苗人填进去绝对打得到一只老虎!

    侬高知道苗人会算计,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这价格他确实承受不起,只能叹息道:“你若是开个差不多的价格我就买了,也不用你千里迢迢跑到安平州去,这皮子虽然品相极好,可是也贵不到这天上去!”

    梁川故事还编个不停,继续称赞他自己的虎皮道:“看见我胸前这道口子了没有,为了这条大虫我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别人要是想低价把它买走,不可能!汉家人都是有钱的主,有些人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我这皮子完整,上面一个箭眼也没有,这毛看见没有,油光水亮的,这广南也没几条,一万贯,少一贯我都不卖!”

    梁川还担心这小子真的一万贯拿出来,那自己不是得把这虎皮给他,不过想想并不可能,一万贯在这广南不是一个小数目,强如宁宇也得凑一凑才能拿得出来!

    这侬高应该也不是一般人,但是就算是二般人,一万贯谁也不可能随身带,太重了。。

    见梁川那嘴风一点都不松,阿高也没了办法,总不能抢吧。。目测了一下,梁川这身板还有他身上的伤,再按他说的战斗力,连老虎都能弄死,他们几个人只怕还不够格。

    梁川继续说着皮子的事,阿高已经没了兴趣,一个普通的苗人,再怎么样也就那样,不过他倒是挺想把这个苗人收到自己的麾下!

    他现在不想说明自己的身份,两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都是安平州,等自己的事情办完,到时候或许可以招徕一下这个阿狗!

    梁川两人勉强填饱肚子,光是吃肉梁川吃不下多少,肉吃多了肠子跟堵住了一般,第二天蹲便的时候极为痛苦!而且烧烤出来的肉虽然是香,但是太上火,梁川已经过了那个为了嘴巴不择食的年纪,这年头梁川吃东西,早餐有几个地瓜配一点稀饭再炒上两个地瓜叶,比什么都美味!

    傍晚一行人挤在这个小小的山神庙睡去!两个人的睡眠都很浅,连对面的侬高睡眠都很浅,谁都担心睡梦当中会出一点什么事!

    总算到了天亮!

    侬高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对着梁川道:“要不要结伴一起走?”

    梁川想了想对着阿高道:“我们两个人脚力笨,怕拖了你们的后腿误了你们的事,要不就算了!”

    侬高笑了笑,也不管梁川顾虑是什么,想是怕自己打他虎皮的主意,毕竟自己人多,为了打消梁川的顾虑也就没有再多说,便道:“那好,我们几个人先走一步!”

    这帮人最后看了梁川一眼,心道这人是真的高,而且非常的壮,真打起来,不比打一头老虎难度小!想到梁川身上那吓人的伤疤,他们不禁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两人便在山神庙前相别,侬高还特意带着人先离开,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梁川等人。

    谁先走,这个区别很大,因为从后面追很是容易,但是走在前面的人,掉头回来,可就不那么轻松,回来要找人找不到,实在平常。

    侬高一行人走的是平路,虽然路也崎岖,但胜在不用翻山越岭,梁川他们还是照旧,好路不走专门走险峻的山路!

    耶律重光叹了一口气,昨天夜里吃掉了一腿腊肉,背上的重量减轻了许多。

    为此他还不高兴,这些狗养的真的是饿死鬼托生,那肉吃得一点都不剩,害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才没吃到几口!

    走山路虽然曲折,但是会更近一些,毕竟是直线距离,而走平地的侬高他们的路就比较蜿蜒,平道沿着河谷行进,曲折避免不了。

    两人爬上低矮的丘陵,刚开始还能看到山谷中的侬高一行。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等山势渐高,一行人便缓缓消失在视野当中。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一派青葱,千年的古树随处可见,时不时惊起一群鸟,兽鸣也没有,因为虎皮的缘故。

    这张虎皮是完完整整从老虎的身上剥下来的,不要说虎皮,就是一小块虎骨,或着是虎牙虎爪,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整座大山所有的生灵战栗!

    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背后的山神庙早不见了影子,日照当空,两人走得口干舌燥,寻了一处阴凉准备等太阳小一点再走!

    两人寻了一块巨石,巨石伸出一片遮挡,下面还有善者摆了几块青石,权当给旅人当坐垫石用!

    耶律重光拿出竹筒壶,梁川接过来拔掉木塞子饮了一大口,两人看着前面一片荒凉,也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的距离,实在太累,当初一行人走走停停边游山玩水,从福建路一路而来也不觉得这么痛苦!

    山谷之上,清风阵阵袭来,喝着清凉的水,享受着自由的风,要是不用再赶路,时间在这一刻定格那该有多好!

    广南的特点就是山多,南方号称十万大山,这山又不像秦岭那样连绵,不像华山那样巍峨,广南的山像馒头,山下是小块的破碎平原,所有的山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头。

    “东家,你说这山谷有多深?”

    山下应该就是左江,江水浩荡地奔腾而过,声音如同天雷,有山有水有清风,梁川的眼睛望向远方,喃喃地道:“掉下去应该死不了!”

    “怎么可能死不了,这百丈深的山谷,掉下去连尸身都捞不着,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不说摔不摔得死,下面的野兽也不知道有多少!受伤了,能逃得过他们?”

    此时,梁川想起当年在南溪边,在笋江边,在无垠的岛国大海边,在汴河边,在西北的大漠城头上。。一幕幕场景就像走马灯似,突然涌上心头,眼泪不自主地就要涌动而出!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

    “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很汹涌,每次看到这种大自然气势磅礴的美景,梁川那种想说又说不出的感觉就无比强烈,他只恨自己的才学不够,没有自己他创造的诗词来言表!

    这里有山,这里有水,万里青山,象舞银蛇。

    以前总想着多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一番风土人情,多开阔眼界,华夏山河如此多骄。

    可是生活中的事一件又一件,每一次都把他逼到人生的悬涯之上,一次次的危机,让他再也没有那份游历天下的决心,他更想回到家乡,回到家人的身旁,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东家。。你怎么了。。”

    耶律重光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东家,是我在船上没留心,让那船家老鬼得了手,把咱们赚到这人烟罕至的鬼地方,害得东家多走这么远的路,是我的错,我该死,东家你可别哭啊。。”

    梁川就算当年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沮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说他是契丹人,这个道理他也是晓得的!

    梁川竟然哭了!

    耶律重光从没有见过梁川如此失态!

    再苦的环境,他们都挺了过来!

    “你说什么屁话?老子哭你娘呢,老子我怎么可能会哭,我只是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想到了艺娘他们,心中感慨罢了,你要是敢把今天这事说出去,老子我不扒了你的皮!”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山顶遇伏

    说实话,耶律重光看到梁川那种无缘无故,自顾自哭起来的场景,他害怕极了!

    从没见过有人把梁川逼到这地步,不就是几个乡巴佬泥腿子想找梁川的麻烦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跟着梁川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

    要不是真的绝境,都不会让他眉头皱一下,至于哭嘛,就更不可能了!

    什么样的事至于哭?除了死都是小事,现在在广南大小事也都办得差不多了,要说是那几个在背后搞鬼的人,肯定不至于,那就是有更让梁川担心的事!

    耶律重光自己已经脑补出许多画面!

    按他对梁川的认识与了解,肯定是有天大的难处,又不好说,就怕自己跟着担心,梁川向来是这样的人。

    耶律重光提刀站了起来,拍拍胸脯对着梁川道:“东家有甚鸟好怕的,死不就碗大一个疤,咱们几个兄弟这辈子能混上东家这样的好头人,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鸟尽管冲着我来,死就死吧,我第一个上!”

    这突来其来的忠心把梁川给感动得莫名其妙,他给吓了一大跳,大骂道:“你脑子抽什么风,咱们谁要去死,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干嘛去死?你看看这脚下的美景多棒,地府里有?”

    耶律重光嘿笑道:“东家你没事就好,弟兄们这么多人可就都指望着您一个人,您不敢有一点闪失!刚刚那样子真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耶律重乐心里想的是,我还以为你怕了!

    咱们出来混的可不能怂啊!

    人的内心一但有害怕的种子工芽,就会一直惧怕下去,再也回不了头!

    “咱们接下来要往哪走?”

    梁川问道,耶律重光道:“顺着这江一直走就能到安平州,甚至可以到邕州,很简单!”

    广南的水归川南归终到海,都会汇聚到邕州,也是这些密集的水系造就了这个城市。

    梁川看了耶律重光一眼:“不错,你小子总算有点长进!”

    两人说着笑,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侗家服饰,挑着两口箩筐,里面分别有两头小猪,荒郊野外有人挑着猪,这画面顿时让两人没了说笑的心情。

    脚夫把两口箩筐放到地上,摇着一块汗巾,冲着梁川与耶律重光两人笑了笑道:“两位爷要不要买香猪,正宗的本地香猪,肉香着哩!买两头回去养着,明年做腊肉滋味最地道!”

    几口小猪小得可怜,估计还没有从猪娘胎里断奶,这么小就被挑出来卖,能卖几个钱?怪不得宁宇骂这些峒人是脑残,这哪里有半分做生意的头脑?

    梁川低声跟耶律重光道:“不要搭理他,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有人贩香猪,很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这脚夫要是把猪挑到山下哪个峒寨去卖他都觉得正常,小猪还可以做成乳猪不是,但是挑到这山上来,要卖给谁?

    耶律重光嗯了一声,两人连看都不看这人!

    脚夫吃憋,也没了心情,独自呆着看着他的猪,几头猪在筐中哼哼唧唧,饿得有些着急,可是脚夫又没有东西喂他们!

    脚夫实在想杀一头来垫垫肚子,可是他又做不到,杀完猪还要清理内脏,还要起火烧柴,等这一切做完天都黑了,那肚子就更饿了!

    “你们要去哪里?买一头吧,这猪肉很嫩,吃一口保证你们能兴奋到天上去!”

    二人不为所动,脚夫越是主动,两人心中的疑虑就更甚!

    耶律重光甚至有想起来打这个脚夫的冲动,谅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刀下去结果了他,便什么危险也没有了!

    耶律重光手缓缓伸向腰间的刀,被梁川一把按住!

    耶律重光抬头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摇摇头,朝边上努努嘴,又有一群人来了!

    来者五人,穿着一身让人看着极不舒服的侗服,看着跟侗人有些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五个侗人全带着家伙,急匆匆地赶路的样子,上到山头来完全没有一眼去看周围的风景,看到梁川先是一喜,看到边上的猪贩子,脸马上就拉了下来。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先是走到脚夫身边,对着脚夫说道:“卖猪的你的这猪怎么卖啊!”

    脚夫一看心里头乐啊,在这个鬼地方都能遇见买猪人!他巴不得马上把猪给卖了,下山的时候好松快一点。

    “一头一百文,爷要几头,都要的话便宜!”

    几个峒人挑挑捡捡,有个峒人则是到边上观望,好像在等着什么,还不停地招着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脚夫本来是要把猪拉到李越与凭祥峒边上的市场去卖的,可是路上挑着实在难受,又走错了路,一走奔着山路来,倒是近了几分,可是挑着几头猪,差点没把他累散架!

    “正宗的广南香猪,在别的地儿吃不到,买回去养几个月马上长膘!”

    后来的侗人有些嫌弃地鄙夷道:“你这是卖的猪还是卖猴子,怎么这几头猪这么瘦?”

    脚夫有些急了,捧起一头小香猪递给峒人:“爷您自已称称,高高的,哪里瘦了,我就是饿了自己也不敢慢怠了这几头祖宗啊!”

    侗人有种得逞的坏笑,接过猪晃了晃,对重量倒是心不在意,随手把猪往地上一放!

    不放不要紧,可急坏了这脚夫!

    这些香猪本来就饿得够呛,现在有了自由,闻到山上野地里根茎还有果实的味儿,马上追了过去,猪一下子就窜进草丛当中。

    脚夫赶忙去追,坏心眼的侗人又从竹筐当中举起另一头小香猪,踢了猪屁股一脚,巴不得猪跑得远一点。

    两头猪,一左一右分散开来,脚夫顾此失彼,完全失了方寸,又眼睁睁地看着脚夫拿出第三头猪,然后是第四头猪,不一会儿,猪全部都跑光了!

    脚夫气得直骂,可是对方人多势众,腰里还有武器,他哪里敢把对方几个人怎么样,被对方砍死都没人替自己出头。

    亏他最后还有点脑子,回来挑起箩筐,再准备出去找猪!

    看着脚夫离开,几个峒人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梁川二人。

    梁川对上他们几人的眼神,马上就知道,刚刚看错了脚夫,真正的对头是这几个侗人!

    他们才是冲自己来的人!

    他们或许就是跟左江上那一批追自己的水贼一伙的,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四个侗人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刀,他们不是直接找梁川,而是找上了耶律重光。

    “你就是梁川吧!”

    侗人看着耶律重光的眼神几乎要射出精光来!好像一头肥美的猎物就在他跟前。

    耶律重光慌了,此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光的时刻,他也想当梁川,可是他连梁川的一半也赶不上,没有人家的本事,什么都没有,这帮人干嘛认为自己是梁川,自己凭什么是梁川?

    梁川果断站起来把耶律重光护在身后,虽然他是自己的情报队长,但是他的身手是自己身边几个人当中最差的,也就街头打打架勉强能凑合,真的生死相搏,他还不够。

    梁川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东家我护着你,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到了邕州就行,我一定也会平安赶回去的!”

    耶律重光石化在原地,侗人听了这话,更加确信耶律重光便是梁川,要杀他的心更强烈了!

    “果然是梁川!”

    “梁川在这里呢,快来!”侗人连忙招呼山下的同伴!

    山脚下还有人继续往山上赶!

    说完,侗人看着梁川对他喝骂道:“狗苗人快滚,这里不关你的事不要来找死!”

    梁川掏出一把刀,用行动回应了这个侗人,同时挡住耶律重光,两人的身后就是百丈的河谷,退无可退。

    耶律重光没有拆穿梁川,虽然不懂梁川的用心,但是如果暴光了梁川的身份,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或许,梁川想的是用自己来吸引这些峒人!

    想通了这一点,耶律重光果断背起竹篓,里面装着梁川看重的虎皮,对着峒人道:“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到底什么理由想杀我?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诸位,难道是要劫道,东西都在我这里呢,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说完,耶律重光一个闪身,朝着巨石边上的草丛钻了进去,他以为,梁川想的与他想的是一致的,此时的耶律重光,完全就是想把侗人往自己这边引,这样的话,梁川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

    可是他错了,他朝着河谷下面的森里跑了不知多久,连回头都没有,就为了把人带离梁川,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背后空无一人,寂静的山林还是那片寂静的山林,没有兽吼没有其他一丝的声音!

    耶律重光这才反应过来,梁川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侗人挡在了那座山上!

    “东家!”耶律重光急得双目欲裂,他竟然丢下梁川自己跑了!

    只听那山顶上一阵声音远远地传来:“快走,不要管我,我能走得脱!你要回来的话就是害了我!”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真相大白

    梁川卸下所有的背物,虎皮也在耶律重光的背篓里,自己这边已经没有贵重的东西。

    早知道这来救司方行的一路是用刀开出来的,他就要把自己的陌刀或是那两把门板大小的斧子带出来!

    这两个兄弟是他最信任的,没有之一。

    他隐约可以听见耶律重光那懊恼而无助的呐喊。

    耶律重光如果知道梁川要自己留下来断后,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答应。

    梁川脸上露出无奈的苦涩,连死都有兄弟想抢在前头,唉,这个傻蛋。

    他便朝山谷的密林中回应了一句。

    耶律重光来了也没用,这帮侗人的战斗力很强,多他一个多一份累赘,再无他用。

    听着山谷里的回声,想着耶律重光人应该走远,梁川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大干一场!

    这几个奇怪的侗人用刀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你们苗人就是贱,一点骨气也没有,为了一个汉家人可以这般不要命,怎么不见你们为了自己人这般拼命,那汉家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梁川反问道:“你们又是谁主使的,这人给你们多少好处,要来杀我们的东家!”

    便是到了这时,梁川还是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

    几个侗人狞笑着缓缓逼近梁川,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当一条忠狗!

    呼的一声,钢刀斩破空气呼啸而来,梁川堪堪闪过,几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朝梁川围杀而来!

    梁川闪身这余,身子顺势往地上一弯,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另一只手从腰里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刀,一刀一石头,直接对上这帮侗人!

    还敢反抗!

    侗人们先是一愣,接着是愤怒!

    命真不要了!

    这帮侗人被梁川激起凶性,本来还想留梁川一条命,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现在他们凶性毕露,只想尽快宰了梁川,然后去追耶律重光这个假梁川!

    可以看出,这帮侗人的配合极好,有人攻上有人攻下,防左还要防右,梁川手中只有短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武器上就不占优势,这种生死相搏,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让梁川小命不保。

    钢刀凌厉!侗人的攻势很是凶狠,一击不成马上就是第二击第三击,招招全是杀招,不拖泥带水,梁川疲于闪身,身上又多了几道口子!

    梁川找准机会,手上的石头朝一个侗人脑壳上重重地拍了下去!

    侗人的脑袋轰的一下脑浆都溅了出来,其他四个峒人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子太狠了!

    四人一犹豫,又给梁川拉开了空间,梁川迅速捡起地上峒人的刀,一长一短,现在就好办多了!

    玩命嘛,这样才刺激!

    侗人抢了一个上来,后面三个还在犹豫,梁川找准机会一刀上去,被峒人格开,峒人闪过身,刚帮三个犹豫的马上就补了上来,梁川刀往前一斩,再次逼退几个侗人!

    好可怕的默契度,梁川终于能理解那些镖师,w他们输在蓝寿等人身上,就已经说明广南人配合的默契度!不要说苗人,侗人更强悍,打团战真没几个人是这些侗人的对手!

    他们绝不会出现大的破绽,几个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梁川身上又挨了几刀,伤口不深,可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的体力只会被这四人耗干!

    梁川长刀又是一扫,把短刀甩了出去,正中一个侗人肩窝,立时倒地,其他侗人一惊,追身上来,虽然又给梁川一刀,但是梁川竟然扯他的刀柄,以命换命,马上就还了一刀,一记透心凉给侗人!

    三个呼吸之间,两个侗人又完了!

    梁川身上已经满是鲜血!

    梁川喘着粗气,血滴到刀柄上,最后再滴到地上:“你们两个,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背后主使的是谁,说出来你们或许只会断手断脚,但是我用人格跟你们保证,你们的命还在!”

    “不说的话。。”梁川看了一眼那个肩头中刀的侗人,一脚踏上了他的颈脖子,只咔的一声翠响,头与肩与了九十度,这凶残的狠劲连这些侗人都吓蒙了!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还谈个什么鸟?

    侗人知道,就他们两人了,再不合力,就要让梁川给一个个干掉了!

    刀子又落了下来,梁川想招架,可是总有一边顾不及,只能用身体去遮挡。

    此是万急时刻,侗人一刀砍进梁川肩骨当中,竟然拔不出来!

    剧痛之下,梁川反手一斩,生生将偷袭之人的手剁了下来!、

    如此血腥的场面峒人直接看傻眼了,呆立在原地,来的五个人,在数量上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原以为面对梁川手到擒来,最后死的竟然是他们!

    啊啊啊,梁川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自己把刀拔了出来,血喷溅而出,疼痛让他左手无法提起来,右手握着刀,就要再去杀最后一个侗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谁指使你的,现在说还来得及,你想像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梁川朝断手峒人补了一刀,直接斩断咽喉,一丝手软也没有!

    最后仅存的侗人,看到自己同伴全死光,非但不跑,竟然最后怪叫一声,朝梁川冲来拼命!

    果然是狼,狼的性格!

    在战场上遇见这些广南兵,真是恶梦!

    梁川吃痛,不过要杀了这个侗人,还不是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赶!

    与其留下线索,只能痛下杀手!

    侗人好像也在拖延时间,刚冲到梁川身边,一击不成马上闪开,与梁川缠斗起来!

    梁川发现了不对劲,山下的草丛摆动,感觉不停有人往山上涌!

    果然,峒人的援兵来了!

    梁川想逃,再打下去他没有丝毫的胜算,而且已经帮耶律重光争取到了足够的逃亡时间,再不走可能就走不脱了!

    一扭头,山后的路早已让源源不断涌上石头岭的侗人完全堵死!

    今天要送命于此?

    梁川缓缓地又坐到了块石头上,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

    无数的侗人涌上石头岭上,他们堵住了所有下山的路,除了上天,别无他路。

    侗人头领上来一看,一把扯过难存的侗人,掼在地上怒骂道:“一群废物,五个人打一个狗苗,那梁川呢,是不是让人给跑了?全是吃干饭的废物!你们让人搞成这样?”

    侗人想争辩又不好说什么!实事便是如此!梁川这个‘护卫’的战斗力简直爆表,人头上去就是送,怎么填都不够!

    “那个梁川呢?”

    侗人头领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半个汉人的影子,情急之下更加愤怒!

    侗人战战地说道:“让他跑了!都是这个苗人,害我们没追上梁川!”

    头领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指着梁川道:“砍死他!”

    对付一个苗人竟然死了四个手下,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精英,这损失让他回去怎么交差!

    而且这个苗人就像是在嘲讽他们一般,还有心思坐在石头上,那一脸的淡定,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关头,侗人一拥而上,无数的刀落向梁川,梁川往前脚下一蹬,直接撞开了人群,但是背后还是中了两刀,困兽之斗下,死命挣扎的梁川以命换命,马上又砍伤了两人!

    他的力量可比侗人强得多,一刀下去就是致命伤!

    这样的梁川让这些侗人心胆俱裂,这小子就是生生用他的身体来扛伤害,伤害落到他身上,完全不会致命!他们何必要跟这样的人拼命,这跟一头老虎搏斗有什么区别!

    刚上去就又折了两个!

    侗人头领看得自己都胆寒!

    “把那东西拿出来!”

    只见手下的侗人拿出一具弩,这弩比平时的制式弩要大,弩床上架着一根粗大的箭矢,箭矢上面还包着一包黑色的不知名的东西,用弩就算了,梁川也不怕,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害怕了,峒人拿着一个火把,朝着箭矢上开始引火!

    火药!这玩意出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明了了,这个世上他到目前为止就遇见两个人会折腾火药,一个是自己的手下凌虎,一个嘛,就是那个阴阳人,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生死大战的小白脸!

    当然,还有一个,已经让火药炸成了渣!

    凌虎不可能跟自己过不去,那敌人就只有一个,而且只能是一个。。

    上次死里逃生,他就是吃了这玩意的亏,天下已经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爱玩这东西!

    慕容潮!

    妈的!

    这个死人妖自己没有在清源城内解决他,果然还是给自己留下祸患!竟然追杀自己一直追到了这西南最边远的地方,不弄死自己他真是不罢休啊!

    “都闪开!”

    侗人听到头领的号令,迅速朝着梁川所在的位置快速退去,让出了一个空间,里面只有梁川一个人。

    啾的一声,一支箭朝梁川袭来,梁川拿刀格挡,还真让他把箭给挡了下来,箭矢掉落在地上,他提脚想去踢开这箭,第二箭又来了,一根弩箭生生地钉进他的胸膛,梁川想拔出来,可是他发现他身上的力气跟被抽干了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上的引信一直烧到了尽头!

    轰轰!石头岭上两声巨响,耶律重光朝着巨响的方向看去,天上升起了一股黑烟!

    “东家!”山林里耶律重光的吼声响彻整座山谷,可是这一次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死命朝着自己逃命的地方追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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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