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事4
正堂的主座据说空了许多年,那一是一个花梨木制成的圈椅,价格还没有像后世炒到天上,不过梁川也没有机会享受这椅子带来的舒适。
每一次吃饭,林艺娘总让这把椅子空着,除了梁川谁也不能坐,就算家里来的客人再多再尊贵,这个先例也没有破过。
艺娘会让孩子们轮流去擦这把椅子,从不落一丁灰尘,这样一来,梁川哪一天如果马上回来,要落座之时,便不用再擦桌子。
那把椅子便是这个家所有人的精神寄托。
谁都期待有一天,有人会坐上那个位子。
可是这把椅子一空便是三年。
如今一家人齐聚一堂,这把椅子终于不再落空。
梁川屁股一抬,轻飘飘地便坐了下去,他没办法理解他这个动作在所有人心里的份量,这个家稳了,所有人的心也安了。
中间坐着梁川,左手边是林艺娘,右手边是郑若萦,然后是沈玉贞,其次是阿侬,接着是叶小钗杨秀与李二花,孩子被林艺娘安排到了另一张大人桌,桌上也全部都是自己人,分别是吴用以及侬家二兄弟,何保正一家人,还有李初一。
桌上菜色非常不错。
从河里抓的鲈鱼,上面撒着葱丝淋着香油,点缀着他们独有的了辣椒,一盘鱼红绿相间,非常诱人。还有山里猎到的野味,特别是梁川非常喜欢的叫花鸡与竹鼠肉,就连侬家兄弟看了喉咙都在不争气地耸动着。
酒是陈酿的女儿红,度数不高,却如现琥珀一般在酒杯中荡漾着,散着一股粮食的醇香。
黄酒已经成为这个家中的主流,就算梁川不在的时候,几个女人也关起门来喝了不少。
酒可是好东西呀,醉了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可以让人不去思念,可以让人安眠,比吃药还管用。
这种酒放的时间久了,味道很香醇,不会有烈酒的冲味,谁都能喝一点,因而在家中艺娘买上了许多。
吴用与侬家兄弟第一次到梁川的家。
这个家非常大,围着一个天井,还有一个正堂,可让他们十几个同时容纳下来吃饭。
按理来说,越是大户人家,规矩也是森严!
他们几个人虽然梁川与他们称兄道弟,可是他们自己也知道,论起来他们只是打下手的帮闲,要算是梁家人,还差一点。
可是在这个家里,他们感受不到那种尊卑感,所有人都是平等地坐在一起,与少爷们平起平坐,菜也是摆在自己跟前,想吃就夹,酒想喝就倒。。
看着梁家人的架式,他们应该一直都是这样个样子,见怪不怪。
能聊到一起,那不算什么,能吃到一起,才是真的当成兄弟。。
梁川左右看了看,好像少了谁,许久才回过神来,急问道:‘刘谨言呢,她怎么没在家里?
刘谨言是家里最特殊的存在,虽然与梁川也有爱慕之情,可是梁川却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是按着与刘太后的约定,要护她周全,因而把她留在了家中。
在广南的时候,刘太后驾鹤西去,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心中会有触动,除了她的亲生女儿。这个小姑娘说来也苦,从小被人护得严严实实,也不敢让世人知道她的存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独得只有一个秦桑守在她的左右。
难不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离开了兴化回去找她的母亲了?
这一句话威力极大,仿佛一起得罪了在座的所有女人,所有人齐刷刷投来忿恨的眼光,眼神中全部在控诉梁川的无情!
在座的全部是你的女人,你不关心我们,倒在心心念念那还没过门的小娘子!
林艺娘
心也是抽了一下,不过她看着这一年比一年大的家庭规模,早也想到,如果这一次梁川在外面没有出什么事,只怕回来的时候又要再添几位小娘子。
果不其然,不仅带回来了一位艳压群芳的阿侬,还带回来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这个家要是再兴旺一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谨言的母亲已经过逝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那一次谨言得到刘娥死去的消息,坚决要离开兴化前往汴京为母亲吊丧,林艺娘不解,汴京的老太后死了,为什么她反应会这么的大。
艺娘一直记着梁川的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姑娘,不得让她离开,尤其是让她去汴京。
当时艺娘不明白为什么梁川要这样安排,直到谨言在她的怀里哭着要去给自己的娘送最后一程。
那一刻林艺娘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梁川把这位姑娘当成菩萨一般供了起来了。
刘娥的女儿,少说也是个郡主,虽然是个庶出,可是谁敢拿她不当一回事。
唉,可怜的姑娘,有母亲不敢相认,母亲走了也不能回去,刘娥的事迹全天下人都知道,得罪的人太多了,三哥这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把人藏在自己家中。
要是让朝廷里面的对头知道这件事,他们梁家还有安生的日子吗?
梁川嗯了一声道:‘我听说了,所以才问你们啊,她去哪里了,不会是去汴京了吧?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她执意要走,我劝她说当初是你带她来的,如果你答应了,我绝不挽留,可是如今你不在,我不能让她走!
刘谨言的身世除了一个艺娘,只有梁川知道,家里的其他女人也不知晓,听着两人讲话,只是半知半解,心中有疑惑,更有不满,艺娘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她应该也知道,你在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没有你的照应,她自己也明白,单单靠一个秦姑娘,护不了她。
‘所以我便和她商量,在山上修了一座寺庙,让她先住在里面,什么时候你回来了,就去找她,是留是走,自有你来定夺。如果你回不来,我也留她三年,三年后,也任她自己决定。
倒不是说望乡不好,只是刘谨言感慨自己一生悲苦,从小没有父爱,母亲又一直贪恋权贵,至死都在权力的漩涡当中挣扎,到老了才有悔悟,可是那已是积重难返的时候,想回头已找不到苦海的岸。
作为女儿的,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这辈子她经过的地方太多,见过的世事也不少,只能当作旁人来见识,自己却与红尘隔隔不入的感觉,她不敢去爱一个人,因为那样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在刘娥的权势面前,谁也不能不低头,在刘娥身上背负的仇恨面前,谁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与自己在一起,下场一定会很悲惨。
直到遇见了梁川。
梁川听得林艺娘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刘谨言跑去汴京,那他肯定也要再去一趟,不找到这个姑娘,他这辈子睡觉都无法安稳。
‘还好你把她劝下来。
梁川看向林艺娘,两夫妻多年聚少离多,不过夫妻之间的默契丝毫不减。
林艺娘一直都听从梁川的安排,从来不去管背后的缘由,只要是梁川说的她都无条件相信。
也正是这一点,让梁家极少会犯低级的错误。
既然刘谨言也没有事,那大家都算相安无事,梁川总算可以安心吃饭,自己端起一杯酒,想来个开场词,可是没想到,以林艺娘为首,所有人完全无
动于衷,坐在椅子上没有举杯的意思!
气氛冰冷得让人寒毛直立!
以前梁川是这里面的大哥,现在风水已经转了,以艺娘为首。
艺娘没动,强势如郑若萦,她也没有去动,更不要说离家同样三年的沈玉贞。
沈玉贞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跟林艺娘请罪。
在这个家中,男人以梁川为首,女人则是全部以艺娘为首,不要说梁川与沈玉贞共患难情深似海,她不听艺娘的安排把梁昱带回家,按照大宋的律法,她有权处置了沈玉贞!
处置呐,这可不是打骂那么简单。
若是害得梁川的骨血在外流落,林艺娘定不会轻饶了沈玉贞!
反正两人都平安回来,艺娘也是大度地既往不咎,可是再有下一次,那这个家便没有了规矩,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梁家里面,没人会去质疑林艺娘的地位与付出。
在梁川一穷二白最为艰难的时候,是她与梁川一路走来,才创造出了梁家今日的辉煌。那时的梁川不是什么勇士更不是什么才子,只是一个乞丐,一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乞丐,没有人会正眼看他。
所有人今日回过来看,谁也没有那个决心,会跟着那时候的梁川,因为在他身上看不到未来!
林艺娘跟了梁川,从来没有动摇过,这是梁家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没有艺娘的坚持,梁川可能死在那场重伤当中,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可能早就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冻死在荒郊野外。
她们谁都一不能取代林艺娘,更不如林艺娘。
‘咱们今天一家人难得坐到一起,有新人更有旧人,有些事咱们得说道说道了!
梁家的事5
众人听得艺娘责问梁川的话,那是真不把他们当外人,语气是真的一点不含糊,该讲不该讲的,直接就蹦了出来,众人听得背后冷汗直冒,心里个个都在叫苦,早知道就等两天,想喝酒有的是机会,干嘛急在这一时,现在好了吧,上人家家里凑这热闹,现在是看人家的热闹不是,不看也不是!
看梁川那一脸苦相,跟吃了苦瓜一样,总不能这时候坐着看人家笑话,可是走吧,谁敢走,饭都还没吃呢就走,那不是打人家脸,不给梁家面子?
几个客人包括心最大的李初一,这个人从来不买任何人的账,这时候也觉得坐着怎么这么别扭,气都不敢乱出,生怕一个岔气笑出声来。
梁川也有吃瘪的时候。
见梁川悠悠地坐下来,又想用混功大法混过一劫,艺娘却不给他机会,嘴上连珠炮也似的炮轰过来道。
‘三哥您是一家之主,可是您看看这些年,孩子也长大了,您在家里的时间有几天!
‘我们也知道,头一回是因为着了别人的道,让火药给炸了漂流到海上,一直流落到远方,想回来没有办法,第二次呢则是为了若萦妹妹,这个咱们也不怪三哥,三哥是重情重义的人,可是第三回呢,明明人家司方行都救回来了,你偏偏还要兵行险着,去冒那不值当的险,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咱们梁家现在不说有多少富贵,那至少也是几代人不用发愁,我在这里也替几个姐妹问问三哥你的态度,若是你心里还装着我们几个福薄女人,今天就给我们一个准信,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若是不行,咱们也不强求,今后各自安好,我们也不羁束三哥,天高地阔让三哥尽情去放浪!
艺娘想劝梁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富贵,孩子也在渐渐长大,为什么还要一直在外面漂泊,把心静下来陪陪家人难道不好吗?
如果梁川心性不改,依旧要四海为家,那她们也不强求,只是艺娘不想辜负了这么多的姐妹,把她们带回来,却让她们一个个独守空闺!
做人绝不可能这样。
侬家兄弟与吴用三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家庭,梁川神仙一般的人物,回到家里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家中坐有河东狮,这咆哮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以后在家里他们是要听梁川的,还是听林艺娘的?
其他人倒还好,他们知道梁川的脾气,也知道梁家的‘规矩,这家人就是比别人家要来得怪,下人与主人坐在同一桌,吃住同用,讲话也是张嘴就来,不用顾及地位身份。
所有人不敢拿筷子,不敢移步,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处,几个孩子平日里闹得欢,现在却是噤若寒蝉,林艺娘风头这么盛,谁敢去撩老虎须!
梁川看了一眼众人,这一次回家是历次回家中最冷清的,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会热烈盼着他回家,可是并没有,大家仿佛习惯了一般,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冷了梁川!
梁川就那样,如同韦陀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当中,谁也不敢跟他帮茬,也不敢跟他搭话,甚至连投去同情的眼神也不敢。
倒不是他们幸灾乐祸,只是这些年艺娘及几个女人苦了过来,艺娘做人自然是没得说,邻里乡亲都处得非常不错,只有人家受她的恩,没有她去求别人欠别人的!
这时候帮梁川,有些不地道。
梁川尴尬得苦笑了一声,自已端起酒,朝着林艺娘弯腰行了一个礼道:‘这第一碗酒我先敬娘子,娘子持家有道,这些年任劳任怨,是我梁川的福分,家中没有娘子担着,早就一盘散砂。古语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娘子却是患难见真情。梁川无以为报
,若有来世你为男来我为女,我们报娘子大恩!
梁川一句话,竟然把众人给都说笑了,能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说出这么玩笑话的,也只有梁川了。
众人听了梁川如此真诚的一番话,也不禁在心里为梁川竖起大拇指,大丈夫能屈能伸,说的就是梁川这样吧。
身为男人在外打拼,梁川可以说是闯下了一片天地,可是到了家,却不居功自傲,对待妻子内人,完全是一副谦恭忍让的姿态,嘴上更是真情流露,一番话说到了人家的心里,打动了在场所有人,更打动了林艺娘!
世上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下辈子当女人的?
梁川一番话却是说得郑若萦与沈玉贞等人醋意连连,你们共结连理了,那感情好,我们都是多余的!
梁川不愧滑头,知道这话捧了艺娘,却把其余几位娘子得罪了,马上改口道:‘几位小娘子也不要急,我这一世一世来还,什么时候还清了,咱们再来共续未了情!
郑若萦几人连连白眼道:‘呸呸呸,谁要跟你再续前缘,这辈子被你骗得够惨了,难道下辈子还不放过我们几个姐妹?
几人倒是心直口快,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梁川又饮了一大碗,侃侃道:‘说一千道一万,是我梁川的不是,这钱债易偿,情债难还,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我肯定也不搞这么多名堂,要么博个功名,让你们封个诰命,要么就像朴哥儿那样,做点小生意,够养家糊口便成了!
‘可是呐,人活一世,不像草木一秋,总要与人打交道,我梁川这辈子欠下来的可不仅是情债,多少人情债还不完!
原来幽默的气氛让梁川一个转折又给煽情起来,笑声消失不见,人们终于敢把目光集中到梁川身上,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
‘往小了讲,咱们是为了这个小家,往大了讲,咱们是为了‘国这个大家,看看这些年咱们经历的这些事,许多事已经不仅是为了家里的几个人!
‘是,艺娘骂我的我全部都虚心接受,可是我办法呀,只能坚决不改了!
‘我梁川在这里对天发誓,若是我梁川我为了自己风流快活,抛下家中妻小不管不顾的话,那就让我死在外头,让野狗啃食无人收尸!
梁川的话掷地有声,何保正作为这里辈分最高的人,是时候站起来了,把梁川按到位子上连连骂道:‘浑小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孩子们都看着呢,说什么胡话呢?咱们日子还长着,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梁川反手把何保正推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又满满灌了一口酒道:‘保正叔你让我说完,今天艺娘也问到了,那就把话一次性说完,否则咱们就怕福薄,哪一天真的出了意外,就没机会讲了!
几个女人嘴里有些发苦,本来是想批判梁川的,怎么倒好像成了梁川的个人事迹报告大会一般?成了他的英雄事迹的个人专场?
‘我自凤山走出去,以前想着说能拉一把,让凤山的百姓日子好过一点,多一条活路多几道赚钱的门路,后来又去汴京与西北转了几圈,好了,带回来的兄弟更多了,一张张都是吃饭的嘴,家里都嗷嗷待哺的娃,人家没有欠咱人情,倒是咱们欠了人家不少的情!光替我挡箭的就有两个老家伙呀,一个叫宋华,一个到现在我连他名字都记不得,你们说说看,这份情咱们怎么去还?
‘是啊,咱们有家,要回家照顾好你们,可是人家的家人呢,谁去照顾他们,梁川我没本事,
害得这么多人为我受罪受累,这些年我的心比你们一个个更累啊!
‘我不是没有想过,只要我不出门,便没有这么多的因果会发生!可是现在世道已经不一样了,咱们不出门,人家还要找上门来,看看清源发生的事,还有在广南的那些事,咱们现在事已经做得太大太大,不知不觉已经触动到太多人的利益,咱们倒是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可是人家不肯呐,多少人在暗地里狠狠地盯着,想要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把咱们的创造的这一切据为已有!
‘我只能对不起你们了,为了你们可以每夜安心入睡,我也要跟这帮人斗下去,直到分出一个你死我亡来!
梁川说了好长一番话,有人懂有人一知半解。
林艺娘听得泪流满面。
曾经她们为了一升小米需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去努力,那时候生活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白天累,晚上便可以挤在一起取暖,踏实地过完每一天。
现在日子比以前强上了百倍,可是生活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般身不由已!
这个男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呐,可不就是为了在座的能天天吃上肉喝上酒,可不就是为了还那永远还不清的人情债!
多累啊,多危险啊,也可以不管不顾,可是这良心会安稳吗,这日子能安稳吗,恐怕不能。。
原来她们的美好日子,是梁川用命在外面换来的,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梁川别无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梁家的事6
梁川曾经自嘲,他只是乡间小卒,却天天以家国自居。
谁不怀念漫步田间地头架鸡走狗的闲云野鹤悠闲时光,不是每个人都以江山天下为目标。
只有身不由已的无奈。
梁川想回凤山何麓,再尝尝那松花蛋烤叫花鸡竹鼠的美味,可是暗地里的那些敌人会肯吗?他们巴不得梁川自废武功,完全退出江湖,好让他们有登上舞台的机会!
历史大潮席卷着梁川,让他置身洪流当中只能顺应着潮滚滚向前,在潮流当中,每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已,想超脱置外,已然不可能。
女儿家心思,知道现在的钱物已然够用,想劝梁川收手,前车之鉴就是司方行,想让梁川及时醒悟,安心在家做一个富家翁。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往往就是我不犯人,人来犯我!
梁川甚至是在广南,如慕容潮之类的宵小都会一路尾随,在那里设下陷阱,对梁川下毒手。
看看身边这些人,从自己的儿子还有何保正开始,已经有人也开始盯上他们了,他们可没有自己这样的身手与心计。
像何保正这样还能有个梁孝城在身边护着,若是没有,万不是瘸腿那般轻松。
李初一是个狠人,也是自己身边身手最好的,但是自己从来不把他带在身边,而是一直放让其跟着艺娘,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
不过,看着李初一这几年,有了女儿之后杀性也是大减。当年找不到女儿之前,满腹都是厌戾之气,找到十六之后,在凤山也开始了安度晚年模式。
昨天梁川也不知道自己讲了多少话,反正讲到后面已经没人敢插嘴。
梁川是以话下酒,讲一句就喝一碗,叶小钗捧着那酒坛子在一旁续碗。
倒一碗就看一次林艺娘,就怕梁川喝多,整整一坛子酒呐,哪里能喝不多!
可是梁川讲的句句在理,都是肺腑之言,不是在诓骗他们这些无知姑娘,谁也没有去拦他,任他把话都讲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林艺娘几个跟着梁川的人,对梁川的为人哪里会不清楚。
梁川最是重情重义,做的这些事从不是为了自己快活安逸,所有的奋不顾身都是为了家里这些人,还有那些兄弟。
晚上这场鸿门宴,本就不是有意为难梁川而来的。想为难梁川,连家门都让梁川进!就是想敲打一下梁川,显示一下家里这些人在梁川心里的分量,没想到倒是把梁川给激到了,让这个半大的男人哭得昏天暗地!..
大家也没有看过梁川醉过酒,印象里梁川那个肚子装下多少酒都不是事,黄酒的度数并不高,能喝到醉,谁能想得到,昨晚梁川装下了多少酒。
几个人合力把梁川抬进了林艺娘的屋子,再回来吃酒,倒是少了一个梁川,所有人的兴致特别的高涨。
在林艺娘的主持下,梁家晚上这场酒喝得非常的尽兴!
当年梁川在家之时,总是叫着身边这些人,三日一小酒,五日一大酒,除了酒不是自己酿的,其他的菜都是自己弄来的,又硬又下酒的好菜。
自从梁川消失以后,梁家人整日就陷在愁云惨雾当中,谁还有心情喝酒。喝的那也是自己关上门的闷酒,谁家敢去跟他们喝,那不是成心给艺娘他们添堵?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梁家人那个高兴啊!酒再也不是苦涩的毒药,那是甘醇的佳酿!菜也不错,竹林里的竹鼠正是一年当中最肥的时候,烤起来油脂四溢,还有河里面的鲈鱼,不用鱼钩也能抓到十来斤重的大货。只要里面放把饵料,就是梁玥这个小屁孩也能满载而归。
这些年不少人就是用着鱼笼,度过了饥饿的时光。许多人少了下酒菜,抓
上几尾鲜鱼,也能美美地喝上一顿,鱼肉可其他肉来得鲜多了!
南溪,真正的母亲河!用它的河水滋养了这一方的百姓,里面有无数的河鲜,更是老百姓困难时期的珍贵食物!
还有山里面采的菌子,只要加一点盐,就是一锅滋味鲜美的汤。
鸡都是山里面散养的走地鸡,平时就在地里捡食小虫,每一头都养得无比肥美,抓的时候也不费事,让孝城出马,一箭射在脚上,不会死得那么快,鸡又跑不掉!
还有杨秀的拿手好菜泡菜!
家里人都非常喜欢这一口,清脆爽口,可是有些久吃不到,这一次趁着大家高兴,杨秀拿出不少存货,都是泡得非常入味的老泡菜,又酸又脆!
还有辣椒磨成的调料,把它加入食物里面,味道更好!
梁川还在睡梦当中,耳畔就回响着家中喧闹的声音,一股熟悉的年味飘入鼻孔当中。
那是炸甜粿与年糕的香味。在食物极度馈乏的那个年代,只有大户人家还有差不多的家庭才有机会在过年的时候把一年存下来的余粮拿到米店去换一些地瓜粉糯米还有白糖,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在如今这个时代,想吃到,那更不可能!
家里已经开始炸甜粿了,长条形的甜粿跟金条一般,如果有包馅里面还可以加入芝麻与砂糖,味道会更好吃,一条刚出油锅的甜粿绝对是这个时候小孩的最爱!
还有年糕,用糯米碾成糊状,再放成竹盒当中成形,里面加入白糖,炊出来的之后就是世上最好吃的糕点,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
眼下还不到年节,家里就做起了这些美食,可见家中的欢乐程度!
可不止是梁家人,据说山上那些关中子弟的家眷在凤山帮忙做竹编种砍甘蔗的,也来家里帮忙了,他们把自己的孩子也带来了!
昨天只是一家人小聚,今天整个兴化集市的肉菜全让何保正去包圆了,一大早就用牛车拉了回来,外面早就架起了大锅,正在煮流水席呢!
还有许多凤山本地的人,他们也主动来梁家帮忙,听说梁川回来的消息,许多人感激这些年梁家为凤山做的事,也来凑个热闹。
梁川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下来,走到屋外天井当中早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锅,里面煮着各式的美食,孩子在屋里奔跑,许多娃娃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生得狠,不过看他们跟梁玥梁昱还有知行玩在一起,一点都不见外,显然是认识了许久。
梁川看了一下左边的厢房,眉头皱了起来,这里本来是给清华书院做的学堂,怎么回事,里面好像闲置了很久。
梁川走到门边看了一下,果不其然,里面早就积了一层灰,现在家里的人多了好几个,阿侬与梁玥他们还没有自己屋子,就权且安置在里面。
难道连书院都停办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年为了办这个书院,自己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又办学田又找人打点,最后才办下来的,这说停就停了,山上那一大片的学田呢?
当年定得好好的规矩,这才几年的时间,怎么什么都变了!
本来好好的心情,到这里已经有些让梁川不舒服!
梁川心中隐约觉察到,这些年凤山,不,兴化的变化可能不止于此,只是自己呆的时间短,这些问题没有看到罢了。
当年自己为了改变这个小地方,那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可是这帮人要废掉这些自己为他们创造的福利,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阿侬也跟着几个在忙着准备食材,梁川见了轻轻地走到她身后,道:‘怎么样,这里还习惯吗?
阿侬正专心地洗着菜,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背后
,吓了一跳,拍了拍他的手道:‘你醒了?昨天你知道你喝了多少酒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可能喝了不少,上一次喝醉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悠着点,看你这样子我们也高兴,可是不敢喝多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在家里怎么样,艺娘有没有为难你?
阿侬放下手中的活侃侃道:‘你怎么能在背后这样说艺娘妹妹。
阿侬的语气很真诚,就像在数着家里的家常一般。
‘没到何麓之前我一直在猜艺娘是什么样的人,也问了玉贞妹妹很多关于艺娘的事,可是我还是想不到艺娘妹妹竟然是这么好的人。
‘虽然她长得小小的,可是比许多男人都要有决力与毅力,做事也很果断,你不在日子里,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你还说她会为难我们,这样的话就太伤人了!
梁川不怒反喜,家中女人越来越多,最怕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唱个西厢牡丹亭都够了,只求他们别天天唱孟姜女!
‘说说看,她是怎么样个好法?
阿侬道:‘我在广源的时候也是土司夫人,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也带领过侬人一段时间,知道管理的难度。可是她在这里不仅要管着这个家,还要管着你从关中带回来那么多的关中子弟,所有人只念她的好,就算在背后都没人讲她一句坏话,这是什么样的魅力与本事?
‘我问说又多了我一个人来跟你抢梁川,你会不会不高兴?你知道艺娘是怎么说的?
梁川撇了撇嘴道:‘怎么说的,肯定没好话!
阿侬手捂着嘴强忍着笑意,左右看了看生怕让人听了去道:‘你知道没好话就行!她说呀,男人你要只望他一心一意待你,那除非他挂在墙上,否则永远不会老实,既然是这样,与其拦着他不如让他在外面吃个够,吃腻了他自然就会回来,咱们要把自己做好,让他晓得家里的花才不会刺人,外面的花虽然香可是碰不得,真正对你好的只有这个家里的人!
阿侬叹了一口气道:‘艺娘妹妹还说了,她不怕你往家里领姑娘,就怕你往家里领不好的姑娘,那你就受罪了,几个姐妹也要受罪,孩子更要受罪!
‘你梁家以前的亲戚都没了,只有你一个人续后,能多领几个帮你多生几个她们也高兴!
阿侬掐了梁川的手臂一下,狠狠地道:‘看看人家对你都好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在背后说人家,真的是不老实!
梁家的事7
梁昱的出现大家不意外,当年沈玉贞怀孕的消息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沈玉贞的性子一直也很烈,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为了等待梁川,她说不回兴化便不回来,就是硬要把梁川等回来。
时间飞快,这个孩子也差不多四岁,按照虚岁的话。四岁的孩子在农村,不要说打酱油,饿了自己得想办法弄吃的都是极为正常的!当年的阿月便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梁川玥的到来,让不少人着实意外。
按她的年龄来推算,梁川至少得***前就到广源去留下这笔风流债。
但是那时候大家很清楚,梁川不可能有作案的机会!
而且梁玥是把阿侬当作自己的母亲,阿侬的身份大家不会质疑,肯定是梁川在外面又欠下的跑不掉,但是梁玥。。
肯定不是梁川生的,所有人都担心梁川让人设计给套路了,可是只触了几下,艺娘问了一下梁玥的身世,以及为什么与梁川成为父女,稍稍了解了一会,艺娘便已泪流满面,不仅她把梁玥给收了下来,还把梁玥认到自己的名下,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来看待!
阿月这样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艺娘无法陪伴梁川,由这个小妮子代劳,林艺娘自觉得是自己亏欠小姑娘的,更无觉得人家有不轨之心。
小姑娘艺娘是越发的喜欢,不仅长得水灵,心思也活络,跟着梁川好日子也过过,苦日子也熬过,走江湖更见过不少人,也算有点世面,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强上百倍!
连艺娘都认可,在望乡大宅里,谁还敢质疑这个小姑娘的存在意义?
人家梁玥的人缘也很好,一来就有人缘,好吃的好用的也不独享,绝对是大大方方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分,光是这一点就不会小家子气,讨人喜!
梁川很担心,玉贞的孩子名正言顺,阿侬与梁玥则会受大家的气,两人是生人,又是西南的侬人,多少有些生活习惯上的差异,一时半会就怕处不下来。
可是看到阿侬与艺娘处的,与众人的关系,再看一眼梁玥带着知行与梁昱那个孩子头的虎劲,心也就放了下来,这样总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一家人可不就是要这样和和美美的,家和万事方能兴!
阿侬不比其他人,在这里受的苦难最多,丈夫死了,儿子失踪,更与所有的族人亲朋开隔一方。最后的那一刻,连他自己的儿子都要杀她,背叛她,如果在兴化还要受气,这人间呆着便无一点滋味。
是自己去骗了阿侬的身子与感情,梁川也知道,两人的感情在广源就是禁忌,也是当时广源的这帮人帮自己打掩护,否则让侬智高发现自己给他死鬼老爹戴绿帽,早就被剁成八段埋到广源的山里成为草木肥了!
对于这两个女人,梁川只希望他们能越来越好,可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呆在他们的身边,只求他们以后能快乐一点便没有遗憾!
不能阿侬的运气好,只能说能有这个境遇对她来说,可能并不坏。广源的情况已经非常的差,大宋派出禁军前往镇压,虽然梁川不在广源,但是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广源的事。
大宋最后还是向南越妥协,把广南南部四州割让给了南越!
他们可能不知道,广源那里有非常丰富的金矿,看似把一块贫瘠的土地给扔了出去,把一帮不听话的百姓给赶走了,但是损失实际上不可估量。
不要说土地与人口的价值,这样的政策本来就是离心离德,让广南的数十万百姓寒心,更不要说里面的那口金矿的价值。
阿侬说,这里她生活得很宽心。
以前虽然是土司夫人,可是她从来没有一刻是安逸,许多人侬人把希望与
感情寄托在她身上,她想让侬人的日子过得更好,可惜她的丈夫与儿子野心太大,完全不把她的想法放在眼里,多重的苦难之下,阿侬的心备受煎熬,这是怎样一种痛苦,在遇到梁川之前,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梁川吃了定心丸,看着这烟火气,几天来憋闷一扫而空!
走到屋外想找老保正聊聊这些年凤山的异样,没见到老保正的影子,倒是看到李初一,正单手提着一把斧子,劈着柴。
屋外堆着一垛柴,切面光滑平整,大小长短也差不多,堆得如同小山一般,上面还有一个小茅草棚子挡着,小小一堆柴足可一家人用上小一年。
李初一自从女儿找到之后,整个人心态都变了,原来的一个人整日耷拉着一张臭脸,见谁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从不与人交流,偶尔倒是去打一点酒,自己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偷偷的借酒浇愁。
现在女儿也找回来了,而且日子还过得不错,看他的气色可比以前要好太多,听说现在就时不时去山里转转,打点柴到街上去卖,其他的给梁家来烧,自己换一点钱,够两父女度用。
艺娘知道李初一没有什么活路,也不敢扔下十六娃自己跑别的地方去谋生,主要是孩子丢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需求,平时吃穿用度艺娘给他们安排得好好的,吃的用的全部梁川拿过去,从不发愁,所以李初一出去的心思也很淡,每天做一点闲碎的事,主要的职责与梁家心照不宣,就是护着梁家的安全!
李初一见梁川一出门,马上脸上一红,有些不意思地干笑了一声,然后羞愧地扔下斧子,自己走到屋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去坐着。
这个表情把梁川直接给整糊涂了!
算起李初一是自己的半个师傅,以前自己住的破屋也是他的,当年这小子要不是因为艺娘救了他,对自己是一直没有好脸色。
现在看到他的样子,自己心里怎么毛毛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初一这个人自己太了解了,虽然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泥腿子,以前算是个老兵油子臭丘八,可是他的心气不是一般的高,能让他看上的人可不多,能让他做出这般表情的更少!
梁川一脸狐疑,想追过去问,可是一想,这小子肯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真想知道的话,还得从艺娘或是其他的地方入手。
梁川没问,但是眼睛眯着还是故意走到李初一身边,鼻子抽了抽使劲地闻了闻,想闻出里面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谁知李初一竟然没有以前的大脾气,还有些忐忑地问道:‘是不是汗出多了有味,我马上去换!
说完李初一头也不回地马上就跑了,梁川心里道,要是没鬼就怪了!
你小子越跑,我就越想知道你是咋了,能让李初一都怕的事,自己实在太好奇了!
梁川刚转身,就看到挂在门前的那口钟,那是学堂开学的钟,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敲了。
奇怪,当时孟良臣走了文博彦来接班,怎么回来这么些日子没有见着他的影子,他当时不是对叶小钗挺着迷的,是不是坚持了几年泄气了?
叹了一口气,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差不多的人才都留不住。
自己倒是想把这座庙盖得大一点,让一些真神来落脚,可是一直不在家,现在好了,连庙都没了。。
保正爷呢,不想看他的时候天天在晃悠,想找他时倒不见了。
屋里梁知行突然冲了出来,跑得跟没命似的,差点撞到梁川。
‘跑什么,你大哥呢?
梁知行头也不回地高声道:‘大哥去找十六姐姐了,没在家里!
‘你慢一
点别摔着了,跑什么!
‘娘在后面拿棍子呢。。!
声音传得很远,直到听不见的时候,小知行早就跑得没影了,不一会儿,郑若萦又冲了出来,手里果真拿着一根棍子!
郑若萦可跑不过梁知行。
梁川一看,把郑若萦拦了下来道:‘干嘛天天这样杀气腾腾地追着孩子,多不好,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快乐童年的嘛!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道:‘童年个屁,你说得倒轻巧,我还没问你呢!
说完,郑若萦揪着梁川的耳朵把他拉到屋后面,掐着腰当面质问梁川道:‘我听说苏渭那个老东西逼着你把所有的家业都给了老大,那咱们老二呢,你起码给他一间老宅住吧,不然百年后我们去哪里,总不能回凤山我爹那里吧,他老人家不打死我才怪!
郑若萦也知道,从她跟梁川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大宋朝的规矩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只有一位正妻,不仅她们这些小娘姨娘都要听梁川的话,还要听正妻的话,否则正妻甚至有资格处置了他们。。
人家梁孝城是正儿八经的继续承人,这点到哪里都没有话说,只是梁川这样做太绝情,怎么一口汤都不给他娘俩留!
梁川疼得直跳脚,郑若萦把手松开,他马上搓起自己的耳朵,左右看了看,生怕让人笑话。
‘瞧你这话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不为咱孩子谋划一番?
梁家的事8
一听梁川的‘花言巧语郑若萦眼泪涮涮的就下来了,又拍了一下梁川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这死鬼不会那么没良心!
梁川呵呵干笑了一声:‘怎么说话呢,敢情老子在你眼里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
郑若萦哼了一声,眼神又白了过来,继续上手掐梁川道:‘有没有良心你自己知道,这些年你对我们娘俩付出了什么?要不是我一直催着知行读书,现在才算有点出息,也就盼着将来能考个功名,也算有个理由孝敬一下我这个当娘的,否则将来什么都没我们娘俩的份!
‘瞧你这话说的,以前怎么说你也是郑家大小姐,艺娘在你面前什么也不是,怎么几年的时间不见,变得这么市侩和算计了?就算我不给你们,你们还信不过艺娘她那个人,会真的跟你们抢这些东西?
郑若萦道:‘艺娘妹妹自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稀罕!哼,大不了我再回到清源,老娘我重新把淘宝铺子开起了,咱也不图你给的,这些年净在外面自己吃饱喝足,等你给我们安排,早饿死在凤山街头了,不指望!
梁川被说得脸一阵红,实在接不下话,只能转弯道:‘你想让知行去考状元吗,那有什么用?
郑若萦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也没用,那你倒是给孩子安排个好前程啊!
梁川心道,完了又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倒也不是说读书没用,我只是想说,何必去考甚鸟科举,看看当年的孟先生,考个举子都差点考出个三长两短来,到头来也捞不到一官半职!就算让他当官了,这一年能有多少奉?供他消受的,不过几贯钱,还不如咱们港口码头上扛包的壮劳力呢!
‘再说了,要么图钱要名挣名,可是现在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名是非多,还不如让孩子安稳一点,不是更称你的意,汴京那地儿你倒是也自己去过,怎么样,那些人能处?
想到当年汴京的经历,郑若萦就是一身冷汗,那段经历不堪回首,有时做梦还常常想起,一起到自己的儿子也要跟那些人打交道,郑若萦让孩子读书的心思立时就淡了。
梁川这个人,怎么讲话老就能找到人的要害,三言两语就驳得你无话可说。
可是梁知行他不读书他能干嘛?
老大梁孝城那是得了梁川的真传,一身的神力,对骑射也感兴趣,更有梁师广那样的优秀大师调教,现在学得一身的好武艺,人家也开始看书了。
自己儿子书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身子更不如老大,想学武不是那块料,现在让梁川一说,郑若萦自己都迷茫了,要让这孩子干嘛,难不成真的跟自己去经商?
郑若萦一脸怨念地道:‘这孩子原来书还读得好好的,与老大一文一武,非要读出个名堂来。本来就盼着你回来,想表现一番给你看,在你出事之后,那更是发奋图强,就指望在书里有些成就。不过,梁玥来了后,我发现这孩子变了,怎么说呢?
梁川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道:‘变了?厌学了?
郑若萦吞吞吐吐地道:‘以前这里没人跟他玩,老大向来独来独往,有时候也让知行跟在屁股后面,现在他也不跟老大了,就跟着你的梁玥!
阿月?
梁川笑了:‘这不是挺好的,梁玥我还是信得过的,不会带着知行乱来的!
郑若萦有几分着急地道:‘不是带着知行乱来,而是。。而是!&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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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什么?
梁川狐疑地看着紧张的郑若萦,心里隐约有些猜到郑若萦的担忧。
‘你是想说知行喜欢梁玥?梁川试探地道。
郑若萦终于慌了,急忙道:‘是不是连你也看出来了?
梁川哈哈大笑道:‘他们才几岁,怎么可能有那些儿女情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郑若萦脸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比原来谈到家产的时候还更可怕。
梁川的笑声瞬间中断。
‘呃,你的担心在哪里,是觉得他们的年纪太小了,还是觉得梁玥配不上你的好儿子?
梁川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看着郑若萦那般紧张的样子,就看得出来,明显是婆婆的姿态在作祟!
梁川没有明说,心里却是想着,这些年我是没有在家里,不过梁知行什么样我还是了解的,这个孩子文弱有余勇武不足,需要的就是一位阿玥这样能主意的姑娘来帮他分担,呵,别说阿月配不上他,就是两人成了,那也是他小子的造化,当娘的是看哪个媳妇都不顺眼,这他也就多说啥了,以前时间到了,自然有办***证明!
阿月说白了就是一个野丫头,梁川与艺娘认了她做女儿,不代表她就飞上了枝头!
郑若萦似乎自己都忘了,当年她是对一穷二白的梁川如何不管不顾的,有些事自己能走出来,可是放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爱子心切,关心则乱,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梁川知道,梁川与郑若萦不同,他是一个男人,他最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适合自己的。。
梁川不与郑若萦作过多解释,郑若萦眼见梁川不多说话,便独自进了屋。
时间已届晌午,宅子里就要开始中午的酒席,这一次是对外招待其他客人的。梁川这一次回家的场面小了很多,可以说是静悄悄,完全没有先前几次的排场。
没人不要紧,自己家人不伤心落泪已是世上最要紧的!
经历得多了,梁川方才看得开。
你的离愁别绪与世上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会为你伤心的,就是你身边的那几个。
叶小钗正好走出来叫梁川进屋吃饭。
看到她,梁川又想起了一些事。
叶小钗看到梁川这个样子,心里倒是先咯噔了一下。以前梁川跟他们在一起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样,很少有见他一脸凝重,如果有,那便是出了大事。
叶小钗小心地问梁川道:‘东家里面酒菜差不多备齐了,什么时候动筷?
梁川摆了摆手示意叶小钗不着急,先开口道:‘叶凡你应该认识吧!
叶小钗由谨慎变成了错谔,人就像被天雷击中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这个名字她已经快十年没有听过了!
在她身上发生过许多事,大蜚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成为了叶小钗心中永远的痛,在那里她失去了一切,身体的创伤让她不愿去面对曾经的过往,她也一样有家人,不过回去就意味着要回想起发生的事,她不愿意,在梁川整整藏了十年,直到这个名字重新让梁川提了起来!
叶小钗无助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滚滚而下,自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梁川以为这是一桩好事,自己帮叶小钗找到了家人,大理的阿月部的叶家果然就是叶小钗的家人,当时自己失去记忆无法想起这些往事,如今回来兴化,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好事告诉叶小钗!
只是叶小钗的反应超出自己的预
料。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梁川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看样子叶小钗并不高兴,否则怎么可能一丝笑容也没有?
她应该是悲伤吧。。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悲伤。。
找到自己的家人,不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提起他,你跟他们说了我还活着的事吗,叶小钗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你知道吗!
叶小钗哭得越发厉害,梁川这时也有些慌了,万一让人看到,别人会以为自己又把叶小钗怎么样了。。
‘咱先别哭了成不,算我求你了!
当年叶小钗也算个姑娘,如今青春已过,三十左右的她已经可以说是人老珠黄,照这个样子继续下去,她们可能打算永远在梁家这样过下去。
说实话梁川也不希望她们离开,这么多年大家相濡以沫,不是一家人已经胜似一家人。
‘你已经去过大理了吧?
梁川点点头,却没有多说,就怕让叶小钗又再哭起来。
‘那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叶小钗停止了哭泣,十年了,她也想念自己的家人!不过此去大理有万里之遥,她想回去也难!
‘并不知道,我当时失去了记忆,所以没有及时说了在你在兴化凤山的事,等我找回记忆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广南了!
叶小钗死死盯着梁川的眼睛,希望他不是骗自己!
‘那就好!
梁川再一次意外:‘难道你不想回去吗?你知道你弟弟他们有多想你吗?
叶小钗眼中泪光闪闪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受到的伤害太大,回去了有什么意义,只会给家里蒙羞,这里我也呆得很习惯,否则我早就想办法跟家里人联系了!
梁川久久无语,最后才说道:‘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就像你们一直在找我一样,这种感觉你们应该知道,并不好受,而且你爹她们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我建议你还是回去看一看,想回来的话,凤山永远是你的家!
梁家的事9
叶小钗说她自己要考虑一番。
梁川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不过当年大蜚山的景象实在太过残忍,叶小钗肯定是受过什么大的刺激,不想让家人跟她一起痛苦。
唉,他们三个女人,让那帮山贼搞得这辈子也无法做母亲,成了她们最大的遗憾。
咦,怎么不让安神医试一下,他是令狐川的徒弟,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当年令狐川走得太急,否则梁川就要让他们把小钗几个人仔细地再瞧瞧!
安神医是几个最后的希望,他有华佗再世之术,要是连他都没有办法,世上只怕再无人有仙方。
不过看叶小钗的样子也是非常的痛苦。
难道家里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不对啊,看叶凡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对这个姐姐怎么样。
梁川想了想,要是有机会,还是让侬二回一趟大理,他也得回去看看他的相好,当初离开广南的时候没有把那位吐蕃姑娘带出来,侬二的心情有些失落。
这些天吴用倒是很激动,他的眼界一次次地被无情地刷新,以前他以为梁川是个侬人的首领已经是他的上限,没想到他谈笑间与王侯为伴,做的事更是不可思议。
跟着梁川有风险,不过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什么,路已经走到黑了,想回头也没意思。
大宅里酒席搞了起来,梁川看了一下,只有几桌人,而且有一个非常让他的意外的,凤山本地人没有几个,特别是隔壁三个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来!
‘怎么没有把乡亲们请过来!
以前梁川习惯就是这样,一有什么好节日总喜欢搞点酒菜招待一下大家,毕竟这年头节日是也没有几个,能一起庆祝的时候不多。
趁着他回来的这个节骨眼,再请大家一下,让大家一起吃吃酒肉,不也是快活事一桩!
艺娘没有说话,其他人也很默契的闭口不谈这件事,梁川又问了一遍,以为艺娘没有听见,谁知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还是沉默不语。
梁川愣愣地坐了下来,何保正这时候正好从他家中带着吴用与侬大侬二前来吃席。.ne
侬家兄弟可能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酒菜就是跟着梁川以后了,真长见识把自己的肠胃也养得娇气,再回到广南吃糠咽菜,这如何能下得去嘴?
梁川虽然不好面子,可是这时候也觉得这脸让人刮得生疼!
‘这次回来别的感受到,就是觉得嘛乡亲们好像生份了不少!是不是觉着我梁川这些年落魄了,看不上了,不愿意跟我走得近了?
任你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梁川语气当中的不爽,别的不说,这些年梁川还有艺娘为凤山做的,可以说让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生往前进了几百年的发展历程,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帮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可否认,这些年梁川出了太多的事,第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炸死了,流浪到海外一流就是好多年,蒲家的船都炸上天了,梁川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二次就更直接了,所有人都知道梁川被点名发配到西北,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不仅没死,还搭上了当朝第一大女干臣夏竦!
第三次,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不么眼了吧,肯定不能放过这厮了!就在所有人都以梁川死在广南连全尸都没有的时候,梁川又好端端地回来了!
是不是大家都以为梁家不行了?
有时候吃得太饱并不是一件好事!
贫穷的时候,填饱肚子是唯一的愿望,只要饿不死,每一天就是快乐的。
但是当吃饱饭不成问题之后,就要想着怎么穿着舒服,怎么玩得痛快,烦
恼就更多了!
人呐,都是迷失在那并不难过的日子里,望了当年吃糠咽菜的苦难。
‘三郎你说甚浑话!何保正站起来大声喝斥了梁川一声,厉声道:‘你翅膀都还没有长硬,在这里编排起这些当年帮助过你的人了?
在这里也就何保正真的有资格有辈份去数落梁川!
老家伙与梁川,两人可以说是相互成就的感觉。既是梁川让何保正扬眉吐气,也是何保正让梁川得以落地生根茁壮成长!
其他人看得是大气不敢出,换作其他人生气是正常的,不过这些年,梁川不在,整个凤山的风气早就全变光了!
何保正苦头婆心地道:‘有什么话回头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现在大家都过来为你接风,是一桩好事,你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成不!
梁川哼了一声,心里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今天这些凤山人敢轻视自己,明天就会骑到自己头上来!
什么都是可能的!
自己给他们的好处他们可能都忘光了,又觉得自己的胳膊变粗了,忘了当年挨打的痛了,村里的人就这个么德性,欠收拾!
梁川歪着脑袋左右扫了一圈,质问艺娘道:‘怎么孝城打从我回来在道上撞见过他,后来就没见过他的影子,去哪里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马上又是一哆嗦,把声音都咽回嗓子眼里,不敢再有任何的声音,偷偷把余光瞄向林艺娘,此时怕是她最不好受。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谁下了什么药把你们都给毒哑了,还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当年你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胆子都变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艺娘说道:‘孩子长大了留不住,想去哪里还不随他爹?
一句话激得梁川血压飙升,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仰过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家几个女人也是佩服艺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梁川的梯子直接撤了,想下台都没有台阶!他们捂着嘴都笑,只有叶小钗怎么也笑不出来。
以前梁孝城这小子一直沉迷于箭术与打熬身体,才几岁的孩子就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梁川那时还有些担心,这小子会不会锻炼过度,以后长不高!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现在的梁孝城个头已经快到自己肩头,自己这个身高这么久以来还没碰到过几个比自己高的,卞庆是一个,其他真没有几个人高过自己!
‘现在外面不太平!梁川都有点急了,艺娘现在使劲地挖苦他,让他不得不换一个话题!
林艺娘道:‘不太平?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凤山就是最消停的时候!
众人一听这话,全部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梁川会意,心道这小子这几年没少祸害凤山!
不过他自己也是从小孩儿过来的,哪个孩子小时候不调皮,不是在山里逐鸟打狗,就是在谁家的果树上偷果子!安份守在家里读书的少,后来基本都混得不错。。
正说间,梁孝城与李初一的宝贝女儿十六娃儿,两个人齐眉并肩迈着轻快的步儿跨了进来!
糟了!
梁孝城暗叫不妙,心里装着事儿,他忘了今天家里办流水席,要请许多人,一进门就让大家看到他的‘好事!
十六这个小姑娘脸更是刷的一下白得如同纸片一般,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站在人群当前不知所措!
在座的各
座那表情更是精彩!
有看热闹的,有意外的,有替孝城着急的,还有几个已经吃上的!
人群当中,面色最不好看的要数两个人,一个是孝城的亲娘林艺娘,一个就是十六的亲爹,李初一!
林艺娘的脸不好看,是这个儿子不听话不学好,不过心里想的是什么没人真的知道!
李初一的那脸就精彩了,比刚刚还要精彩,根本不敢与梁川直视,老脸是又红又臊!
梁川先看看两个小屁孩,又看了看艺娘与李初一,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没有摸到那个边际!
突然脑子里一抽抽,他才反应过来,今天为什么李初一这个老小子对待自己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本来一场酒吃得有些忐忑,所有人被梁川的脾气给吓到,不敢有什么声音,可是两个小娃娃出场,梁川主人公的位置马上退位让贤,主角倒成了梁孝城这个小当家!
这些年小娃娃长得很快,颇有乃父之风!
主要就是体现在孝城的身板与身手!放眼整个凤山,也有不少是当年成管大队打熬出来的铁汉子,可是愣没有一个成年人说有把握放倒梁孝城!
梁孝城的身手是跟禁军第一教头孙叔博学的!有这样的名师,就算是一头猪也能调教出一身不赖的好功夫,就这一身本事,就算梁川来了,要不是在力气上占优势,要想对孝城讨到便宜,难度很大!
孝城也不是学着玩的,他把这一身的本事用到了实处上,打遍整个兴化没有遇见过敌手。。
孝城最让人胆寒的还是那一手的箭术!
这才是杀人于百步之外的好手艺,跟着梁师广射了几年的麻雀,小孝城现在想射人的左眼,绝对不会射到右眼上去!
何保正的女婿长贵就是死在孝城的箭下,一箭封喉死得不能再死。小小年纪就有一手杀伐果断的本事,整个兴化没有敢来招惹他!
就算人数再多,也多不过孝城背后箭囊里的箭头数,身手再好也追不上梁孝城,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谁敢跟他叫板,那是嫌命长了!
梁家的事10
凤山一带,乃至整个兴化,没有人敢来惹梁孝城。
梁川出事以后,孝城就跟疯了一样,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护好父母,每天就跟发疯似的锤炼自己的本事,不仅练得更勤了,连原来他最不屑的书也拾起来看,就为了让她娘安心。
艺娘总在他的耳边唠叨,一定要学好本事,你爹本事那么大,不是靠着一身蛮力,而是智慧!
众人散去,梁川酒意微熏,却不似昨夜那般烂醉,留下老保正,两人聊着近来凤山发生的诸多怪事。
事也不怪,人心不古。
何保正的女儿守了寡,自己的腿也瘸了,却没有因此而颓丧,梁川自己都瞧得出来,老头子盼着这没出息的女婿暴亡好久了。
也不知是谁都长贵当年出卖他儿子的事给抖了出来,气得老人差点中风!
儿子让人给害了,女儿还要继续让人糟蹋!
竟还是孝城这个孩子帮何保正出一口恶气!
何保正帮着梁家人把家里的桌椅碗筷收了起来,扯了条竹凳与梁川面对面坐着,昨夜里梁川大醉酩酊,今日也见他喝了不少,怎么脸上一丝红晕也没有!
‘我这条腿废了,但是我高兴呐!’
梁川脸上一黑:‘保正爷你是不是喝多了说糊话?’
梁川已让耶律重光回凤山,等他一来,随便找几个人查一查便清楚,这桩恶事的来龙去脉!
不说要对保正下手,最怕的就是要向孝城下手。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是亲眼看着孝城这孩子长大,孩子也是懂事,有担当!’
何保正现在自己的孙子都没有,却把梁孝城当成自己的亲孙儿看待!
孩子与老人亲,因为大人会责骂小孩,老人只有满满的溺爱!
‘这些年外面都在传你已经死了,叶重光带来回的消息让所有人也同样认为你不在这个人世。广南又不比海外,如果你还活着,早就想办法回来了!!’
在酒席上梁川就听出来话外之音,只是发生什么事,梁川不知道!现在人都散去,何保正有意提醒梁川,两人因而谈了起来。
‘自从关于你失踪的风言流传起来,不少人就开始打起了你们梁家的主意!’
一听这话,梁川的眼睛骤时暴射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是杀意,就连何保正与梁川接触过这么久的人见到梁川的这个表情也是猛的心头一紧。
从未见过梁川有这般滔天的杀气!
乡间巷陌,邻里之间有个磕碰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是多是嘴边骂上几句,眼里有几分恨意,却不曾有人这么直白,露着腾腾的杀气。
梁川暴露出来的,当然是杀气,这帮人就他娘的该死!
‘说下去,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何保正被梁川的眼神给震到了,怔在原处一时有些后悔。
三郎无事梁家自然无虞,自己何必多嘴,只要又要挑起事端!
可是话到嘴边,今天不讲,只怕梁川也不肯!
他并没有过多的思想斗争,因为他知道,虽然他是何麓的保正,却与这些乡邻并无多大的感情,倒是梁家给了他们无私的帮助,若有难,也是帮着向着梁川,绝不会有一丝的顾虑!
‘那一年你把成管大队重新整编了一下,许多人不是回到了兴化自己搞起了各种行当!’
梁川想了一想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当初是他们自己要离开的,我还挽留了他们几次,咱们可得论清楚!’
何保正叹了一口气道:‘对,三郎你说的不假,这事我也清楚。’
梁川有些不解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帮人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排挤他们现在倒打一耙吧,若是这样,梁川可是不会惯着他们。
‘你也知道咱们凤山以前是什么样个光景,别的没有净出一些好吃懒的夯汉,他们若不是由你拉了一把,哪里有钱回来起的大厝讨的好媳妇,十里八乡哪个媒人遇上咱们凤山上去说亲的不是摇头,都把女儿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让咱们的汉子祸害了!’
‘后来跟着你,这钱每月是大把大把地往家里寄,日子一下好了起来,外乡人都争着把姑娘往咱们这里送,看看也就这几年的功夫,凤山多了多少人,就连当年遭了难的几个村,艺娘帮着几个娃娃,不也讨到了媳妇,现在慢慢也有了气象!’
梁川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些奉承话就不必再说了,人家若是领情,咱们脸上有光,看看现在这些人的样子,看着咱们的样子都是苦大仇深,好似咱们对何对不起人家一般,说出来我自己脸上都觉得害臊!’
老爷子苦口婆心道:‘何必与这帮泥腿子糙汉在这里置气?’何保正赶忙劝慰道:‘你道都知道他们的德性!跟着你赚到了点散碎银子,一个个尾巴都翘上天了,天天盼着自立门户,不要成管大队那管天天打熬!一回来时这些人手里头还有点闲钱,跟着家里胡吃乱造,大手大脚的日子过了没天,就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糟贱干净了!’‘许多人开始走一些偏人,不是纠结人拉帮结派在兴化搞什么堂会专门欺行霸市,就是搞赌场窑子,净做一些逼良为娼乱人家门的缺德事!’
梁川干笑一声,冷冷地道:‘当年我带他们练身体和身手,本想让他们有保家护园的本事,没想到他们把这些本事用得好啊,全用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原来兴化几个鸟人全让自己给清理了,换来的是兴化几年的太平光景,坊间风清气正,老百姓也安居乐业。这才几年的功夫,野草割了一茬又长出来一茬,而且还长出刺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索性全说了。
‘早些年你不在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来找家里的麻烦,那时候家里还有人帮衬,许多村里的娃娃来咱们这里读书,大人自发的都会替梁家出头!’
‘后来学堂没有再办了,这心呐也就聚不到一块去了,各自把门关起来,乐得看梁家出事,不过还好有李初一在!’
说到这里,何保正特意看了看梁川,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梁川幽幽地道:‘看来我安排没错,老李还是靠得住,手段也够狠,跟这帮人没有什么情份,关键的时候肯下手,否则镇不住这帮牛鬼蛇神!’
‘是了,李初一对你们家贡献还是很大的!’
梁川皱了一下眉头道:‘我知道,你不要一直提他,说下去!’
何保正见梁川不想听李初一的事,也不敢多话,只想着给李初一多说几句好话,在他跟前多打几分。
‘也不知是谁说的,梁家家里有一座金窑,里面藏着无数的钱财,说得有声有色的,现在外面的人看到梁家人,都是当成财神一样看待!有的人更可份,直接就上梁家来讨钱来了,讨不到就赖着不走,直接哭了起来,拿不到钱不罢休!’
梁川攥紧拳头站了起来道:‘妈的!’
这句粗口梁川已经很久没有说了,现在是怒火直冲脑门,让他实在绷不住,勾起了心底的这句国骂!
‘这帮人怕是不知道我手里头有刀吧!'
何保正连忙道:‘正是这样,闹了几次正好让孝城撞见,掏出弓来直接就箭了几个人,不过都没有大事,后来我出面掏了点汤药费!唉,这些事也闹到县里面过堂,不过县太爷哪里敢审梁家的事,据说夏大人很关心梁家的事,一听到这话,县太爷心都提到嗓子眼,把这些人又是狠狠地打了几顿,轰回家去,这才勉强刹住了这股歪风!’
梁川听得跳脚:‘好!射得好,保正爷你告诉我是哪几家这么缺钱,我来会会他们!’
何保正欲哭无泪道:‘小的不懂事你老的也跟在这里瞎起哄!’
‘哼,让他们再来试试,我保证不打死他们!在凤山还有人这么不长眼!’
‘也是这帮人见成管大队散了,以为梁家没有什么靠山了,这才敢来耍横!!’
梁川心中冷笑:‘我不仅有成管大队,还有更多比成管大队狠的人在!!’
‘许多人见明着来没办法,就开始动起了歪招。。’
听到这话,梁川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当年蜚山的那帮歹人。
‘是不是他们来硬的??’
何保正点点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年梁家确实赚到了不少钱,谁都看得见,不论是港口那里还是凤山,就单单每年收甘蔗梁家就要发出去无数的钱,这些钱那是用担子挑过来的,谁见了不动心!
‘应该都死了吧。。’
梁川的杀意腾腾。
‘死了,一开始是李初一宰了几个,后来孝城与几位梁孙几位师傅们也从清源回来镇宅,弄死了几拨人,全让我埋到后山了!!’
梁川眼睛暴睁道:‘以后少给我埋到后山,好好的风水都让你给我坏了!’
何保正好不委屈地道:‘不埋后山埋哪里,让人撞见了要吃官司的!’
梁川咬牙道:‘不要埋,全给我吊起来让人看!’
梁家的事11
以前梁川很不喜欢宣扬暴力,让人对他拒而远之。
但是现在他发现,你对一个人越好,他越会骑在你的头上拉屎。
这帮泥腿子的性格永远就是这样,梁川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和改造他们,可是一小部人还是抱着幻想,胆子非常的大!
何保正听得梁川这样讲话,脸色有些发青。
不是因为梁川的手段狠,而是怕梁川惹上麻烦。
私刑不是罪。
这个年代的只有路府县三级,而从老百姓到县这一级,无数人穷其一生都没办法见到县太爷一面,更不要说让县太爷来处理他们的事!
民间的事,更多的时候一村保正一乡里正自己拍拍大腿就决定了!
特别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乡间抓到往往就是自己处理了,报到县里也一样,结果并不会好到哪里去,可能还要再挨一顿更重的板子!
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把主意打到别家头上,这规矩就乱了!
县治下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杀几只鸡儆猴,这样的事官府更乐意看见。
只是何保正怕。
‘会不会太招摇了,怕是让人更加忌恨!’
梁川苦笑一声,对着何保正道:‘你只是不知道我得罪的人有多少,还怕遭人忌恨?那我怕是尸骨无存了!以前还顾忌着一点名声,生怕乡邻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梁川不仗义,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连情份都一不顾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不就是下狠手嘛,看谁手更狠!’
怪不得一路回来,凤山这帮人看自己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来是这样原因!
何保正嘀咕了一声:‘你儿子比你还狠!’
梁川惊讶地道:‘难道他还有别的事?’
十里八乡,现在谁不知道梁孝城的狠。
他与梁川不一样,梁川因为早些年受了这些乡邻的恩,有时做事碍着情面不好太过份,但是这些新生的孩子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与乡里的人素来相交不多,加上孝城又习得一身好本事,一言不合就喜欢用手去解决问题。
这是梁川疏于管教的原故!
当年梁川在广南失踪后,孝城回到凤山侍奉母亲,没少让乡里的孩子嘲讽没有父亲!他也不废话,但是一逮住机会,孝城就会在无人之地下黑手,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断手伤残都有,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没人是他的对手,打击过一段时间后,这恶名算是传开了,乡民只敢在背后偷丛议论,当面说梁家不是的人,基本就绝了迹!
也有人来报复,不过这些井底之蛙低估了禁军几位教头的手段,还没有动手就让人给埋到了后山,变成了草木肥料。
‘以前也就冲动一点,现在还看上书了,让你家老二怎么去跟孝城争,郑姑娘心多傲的一个人,现在也是没了想法,对孩子没那么严苛,换作早几年,要是知行偷一会儿懒不看书,早让打到天上去了!’
‘我听说你把家业都给了孝城,那人家郑姑娘肯吗?多少也给老二留一点,否则有点不妥吧,毕竟当年郑姑娘为了你也是。。’
梁川眼睛歪歪盯着何保正道:‘你这倒是挺上心的。。’
何保正一句话被噎了回来,老脸羞得没地方去放,马上道:‘好好好,你家的事咱不掺和!’
梁川一看老头子还急眼了,马上也安抚老人的心道:‘别介呀,咱都是好心不是,我就是嘴碎,你说的也没错,是该一碗水端平。’
按一般的作法,就连当年的孙厚朴也吃了嫡庶有别的亏。
普通人家的老大就是绝对的家业继承人,其他的孩子如果条件可以,勉强分到一点家业,若是没有,也就是个普通人,等分家之后,就是各过各的,一点闲话也没有!
何保正不忍将来梁家的两个兄弟因为分家的事闹得不快,多嘴说了一句。
这种事一般外人也不敢来插嘴,碰上骄悍的人,打将出去都有可能!
‘两个哥儿都是好样的,将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艺娘与郑姑娘带得好啊!’
‘这些年家里也就他们撑着,否则早就凉了!’
‘瞧你这张破嘴一天到晚都在说什么浑话!还有啊,我问你,孝城哥儿现在年纪也差不多大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他的好事?’
梁川在意的是凤山这些混混的事,而何保正在意的却是梁川的好大儿!
话锋转得太快,梁川一时竟有些接不住!
‘什么好事?你说的啥?’何保正急眼道:‘你跟我装什么糊涂,你梁哥儿明年就十一岁了,还不打算给他寻一个好的人家吗?’
梁川被问得口干舌燥:‘你没有搞错吧,十一岁就给他找个媳妇?’
‘十一岁还早啊?你看看人家老马家的那个马蛋娃,人家早就给他讨了一个媳妇,虽然马蛋这娃一直在考功名,不过人家媳妇是个好姑娘啊,在家给人家生娃孝敬父母,省了他们多少事!还有啊老郑家的那个谁,不也前两年讨了一个媳妇。。’
何保正嘴里不停地念着经,说着别家的事,梁川听着都纳闷了,这不是艺娘和他自己应该操心的吗?
在这个人均寿命只有四十不到的山沟里,寻常人家有条件的哪一个不是十岁出头就成家立业!再晚的话都可以做爷爷了,谁能耽误得起?
女儿家身子比男人成熟得快,他们只要天葵初至,家里就张罗着把姑娘嫁了,得到彩礼之后好安排自己的儿子成家!这是农家不成文的规矩!
‘不对呀,保正爷我听着你话里这意思,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了,不会是你那外孙女吧。。’
何保正老脸刷的一下先是发红,然后黑得跟锅底一样!
‘你是真明白还是假糊涂,有你这样的兽父,梁哥儿算是倒霉了!’
梁川被他骂得嘿嘿干笑,实在不明白老保正说的是什么!
‘昨天你没撞见哥儿与十六吗?’
梁川的神经粗得可以,竟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说他们两个。。’
何保正看着梁川惊讶的样子,顿感不妙!
急忙打圆场道:‘老头子我也知道你梁三郎这些年混得风声水起,家里也有无数资财,论起来整个兴化也找不出第二户人家与你们算是门当户对!’
‘老头子你说啥呢!’
何保正顿了一下继续道:‘李初一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十六的娘早年死于兵乱,一个女娃娃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李初一又是个残废,这些年也是靠着你家艺娘才勉强生活得下去,跟你们家比确实有些高攀了!’
梁川反问道:‘你们都知道这两孩子的事?’
梁川着急的神情仿佛就把反对两个字刻在脸上!
兴化多少好人家把眼睛都死死盯着梁家,想把姑娘许来给人家做媳妇,就算做不成正房娘子,做个妾室也是高攀了!
何保正是一心想促成这件好事,可是看着梁川着急的样子,他是话越说越小声。。
‘整个何麓谁家不知道你家哥儿与十六娃的事,两个孩子两小无猜,又是青梅竹马,十六以前长得黑不溜丘,可是这几年出落得俊啊。。’
梁川连连哼了几声道:‘难怪李初一那厮今天看到我那表情,原来是这样子啊,想跟我做亲家,不好给我脸色看了!’
何保正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听着梁川在嘲讽李初一,若是他肯点头这桩好事,哪里会这样去说梁哥儿未来的老丈人?分明不把人家当成一回事!!
‘别的我不敢讲,十六这娃是真的乖顺,对待长辈也是孝顺至极,打小吃过苦来着的人,就是懂事!!’
‘好啊,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难怪昨天大家都不说话呢,就怕我知道是吧!!1’
梁川打断了何保正的话,这两个孩子的事他是真的没想到,也没想到,自己眼睛一眨,孩子都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
这要是放在自己那个年代,还在穿开档裤挂鼻涕泡呢,十一二岁就找老婆,这是严重的早婚早育!!
‘两个孩子还小,我不支持他们这么早地就成。。’
梁川一句话换来的不是何保正的反对,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人在听墙脚,连两个孩子也是,十六眼里挂着泪花打着转,梁孝城面如白纸,呆立在原地。
他的一众配室则是出来,连珠炮似的不停地讨伐着梁川,梁川听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两个娃娃感情那么好,你这个当爹的平时不管娃的事,怎么今天回来了倒是横插一杠,安的什么心!’
整家人似乎全部都是站在两个孩子这边,梁川被问得都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反对两个孩子了,他只是站在科学的观点不希望两个孩太早成亲,否则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只怕有危险。。
李初一也是盼着梁川回来能答应两个孩子的事,没想到等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脸黑得能滴出墨来,哼了一声,低沉着嗓音对着十六道:‘还在这里丢人,快跟我回家去!’
梁家的事12
九仙寺。
葫芦山上不知什么时候盖起了一座小庙,平时也没有香火,里面有盖着一间观音殿,以前山下的乡民以为是求子观音,后来才知道住在里面是两位未曾婚配的女菩萨,误以为是间尼姑庵,更没有人点香火。
里面住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刘谨言,一个就是她的护卫,秦桑。
梁川跟着何保正来到了这个地方。
梁川出事后,林艺娘让人为刘谨言盖起了这座简易的寺庙。
梁川走到寺庙门前的那块大石头,上面也不知道是谁刻了三个字,深深地凿进巨石当中,不仔细看,竟有一种岁月感。
寺庙周围只是简单地围了一圈,用青石一块一块垒起来,虽未有填充泥土,却是垒得一般平整,处处显示着工匠的技艺。
从寺庙到山下的望乡大宅,差不多约有一里半的路,寺庙建在半山腰处,显得有些荒凉。
梁川走到此处,见此情此景,也替两个独居在此的姑娘担心,万一有遇上歹人该如何!
不过秦桑的身手应该足够应付,否则两人也难在此地久居,艺娘第一个不答应。
‘平时就她们两人吗?’
院子里铺了一圈青石板,栽着两棵原来就有的老公,其他的地平整过,种着一些花草,还能听见嗡嗡的声音,那是蜜蜂纷飞的耳音!
何保正道:‘是,就她们两人,我们请过几次让他们到山下,都被刘姑娘拒绝了!’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谁来说都不使。可能也是看山下太吵,还是这里会清静一点!’
观音殿的左右有两间耳室,一是卧房,一是灶房。
刘谨言正好从灶房出来,手里正端着两碗刚炊好的小米饭。
四目相对,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当年的紫霞仙子还是那般出尘,经历了亲人的离去,脸上多了一分淡淡的哀伤,让其看起来更有当年仙履奇缘中的味道!
犹记得仙子刚出场之时那般灵动,可是后来为情所困,灵动不再,只有我见犹怜之感!
瘦了!
梁川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刘谨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很是勉强的道:‘你。。你终于回来了!’
梁川无分自责,嚅嚅喏喏地道:‘是啊。。’
‘刚出灶的斋饭,吃一些吧!’
‘好!’
梁川跟着刘谨言进了屋,里面就有秦桑,多年不见,竟是一丝变化也没有!正盘着腿在案上打座,就是梁川进了屋也不曾有一点动作。
她是青城山的道人!
道人住在寺里,梁川总觉得怪怪的。
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更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互相就当没有看见。
‘姑娘我外面又捎了一点山下采的菜,知道你不食荤腥,所以也没有带其他的,还有一些新榨的豆油,给菜过过油,吃下去香一点!’
何保正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给刘谨言带东西,那也是艺娘交待的!
虽然不明白这位梁家姑娘为什么不与艺娘等几位娘子住在一起,而是过着姑子的生活,何保正也不敢多问,心里却在暗自猜想,可能又是梁川的女人,却与诸位大不和,因而自己搬出来住!
其他几位姑娘都有名份,却没听过这位刘姑娘的名份,又或许是这个缘故。。
现在梁川身边的姑娘比寻常人家家中的口数还要多,也是一个好汉,就梁川能搞得定这么多的姑娘!燕瘦环肥,去了一趟广南还带了一位新的大姑娘回来,一个比一个漂亮。。
这个姑娘也是着实可怜,长得跟天仙儿一般俊,山下许多人打着求神的名义来拜观音,其实就是为了能看上刘姑娘两眼。。
也有不少人一直在问刘姑娘是否婚配,还想打人家主意,这些人也不打听打听,刘姑娘是谁家的人。。
梁川嘴里大口地扒着小米饭,曾经一碗饭就能吃得贲香,现在却有点涩嘴,梁川现在也吃不出饭的味来,时不时偷偷瞄了刘谨言一眼。
刘谨言很安静,吃得也很慢,一言不发。
‘你娘的事我听说了!’刘谨言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才是嗯了一声。
梁川看到刘谨言这个样子,内心更是过意不去!
‘当年答应你娘要保护好你,对不起,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我都没办法让你见她最后一面!’
刘谨言的眼眶开始泛红,单纯的小姑娘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道:‘我也听说了你的事,你在外面也是遇到了危险,并不是故意不回来。艺娘姐还有你我知道都是为我着想,我不怨你们!’
刘谨言的声音很轻很细,又淡淡地抽噎着,让人更加地心疼!
‘等我把这里的事安顿好了,我带你去汴京看看你娘!你娘在世的时候,不让你回去,就是知道那里有太多小人会对你不利,她也是一片苦心,唉,生在那样的家庭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一辈子只有不幸!’
听到这话,刘谨言终于才抬起来,眼里满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梁川。
‘好!’
何保正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却是震惊这姑娘是汴京人,难道是某个高官的子女?
‘我回来了,你也别住在这里,否则让我怎么面对你娘?’
梁川看了看四下的环境,整个屋子一尘不染,洁净得不能再洁净,躺在地上睡觉都可以,就是屋子里的东西太素太简单,只有几条凳子,一张木桌一张床。
刘谨言苦笑一声,以前她就一直在幻想她的母亲能答应她的要求,哪怕是利用她手中的权势逼梁川点头,成为自己的人,可是刘娥这么要强的人早就知道了女儿的小心思,却不可能低头!堂堂一国之后的女儿虽然没有名份,却给人家做妾,让她如何做人?她自己嫁了一个二婚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是一样!
刘娥只是想让梁川保护好自己就行,如果自己百年之后,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那就是天意,她也没有办法!
现在刘娥死了,世上还有谁能为她做主呢,有个栖身之所已经不错了,当初得知梁川遇难,刘谨言天都塌了下来,直接就下定了决心跟着秦桑出了家。。
‘我已经是出家人了,这里便是我的家。’
刘谨言一脸决然地道!
听到这话,梁川满脸的错谔,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让他以后怎么跟人家母亲交待?
‘出什么家?不能乱来,你一辈子要守着这青灯古佛?’
三人吃完饭,刘谨言默默地收起碗筷,一言不发地走出屋子,走向对面的灶房!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知道两人怕是有不少的故事,他也算老人了,年轻人的事不好去多说话,自己走到了寺外散步消食。
梁川见何保正识趣地走开了,马上起身追了过去!
刘谨言正在木盆边上洗碗,梁川啪的一声将木门闩上,重重的拍门声震头刘谨言心头一颤!
梁川看着站在灶台边上的刘谨言,恶虎一般将她环抱起来!
啊!
刘谨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行’吓到了,声音出了一半自己却又克制住,听到梁川耳朵里明明是反抗与惊讶却变成了娇嗔!
这一声如同猛药一般勾起梁川心中的火焰。。
刘谨言想反抗,可是身上的衣物三下五除二就让梁川扯着精光,被他放到一垛干草上,直接就在灶房上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干柴烈火,酣畅淋漓!
大战之后,梁川得意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道:‘好了,我帮你还俗了,否则就是神灵佛祖的大不敬,一会收拾一下跟我下山,这里以后我让叶小钗他们来,他们几个才是真的要当姑子的人,想住让她们住!!’
刘谨言脸上不喜也不悲,只是嗯了一声,淡淡地道:‘你先下山,我要跟桑桑说一声。’
梁川哪里肯,道:‘不,我在寺外等你,你交待好了,跟我走!!’
以前还怕一个老太后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在好了,紫霞仙子都成了自己的娘子,没想到呀自己还有这般福气。。
就当是照顾你女儿这么久的回报吧,老太后,你可以安息了!!
刘谨言破了身,虽然走路从外表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她也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可是当秦桑打座完睁开眼看到刘谨言,猛的才发现,姑娘的眉心已经散了。。
秦桑淡淡地道:‘姑娘,以前我们山门答应太后,一直护着您的周全直接你成家,本以为你已出家,我们务必遵守诺言。现在您已有家,约定已经完成,我可以回青城山回复山门了吗?’
刘谨言倒是希望一直与秦桑在一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就形影不离,虽然秦桑是道门中人,可是两人还是如同姐妹一般。
现在秦桑说出这句话,刘谨言终于崩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桑桑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姑娘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已入世,我则是红尘外的人,路不同。’
秦桑本想狠心地拒绝刘谨言,却发现自己的道心竟然有些动摇。
‘唉。。’
一声叹息,秦桑的修行算是让刘谨言给破了。
‘不论如何,我都得先回山门,若有缘,再相见!’
刘谨言猛地抬头,紧紧地抱住秦桑!
PS:世事多艰,晚上喝多了。
唉。
本想与书友多宣泄,可惜不胜酒力。
只愿世事安康,来日思如潮涌,以搏君乐。
梁家的事13
因为梁川一句话,回到家里都不受待见。
没人懂得早婚早育的危害,只有梁川最清楚。
女人如果太早生产,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话,那真的就是过鬼门关!
但是,可能除了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能懂得这些医门至理,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
在他们看来,梁川就是棒打鸳鸯,狠心拆散两个人儿!
梁川把刘谨言领进门,一切都在林艺娘的预料之内。
这个事早就要给人家一个名份。
林艺娘也知道刘谨言的身世,让这位气质超尘的姑娘给梁川做妾,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也不怕折了梁川的寿!
高攀了!
听着梁川的意思,现在是七仙女下凡,都够凑成两桌子麻将了!
他也不嫌多,只要人家姑娘肯从她,来者都不拒!
这一来,所有人就更加生气了,梁川这个爹当得真是快活啊,拆散自己的儿子好事,自己倒是夜夜当新郎,这么些年了,终于把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接到家里来住了!
大家也奇怪,以前刘谨言与秦桑两人总是形影不离,怎么这一次只有刘谨言自己下山了!
刘谨言也解释了一下,原来他们家的长辈有求于自己的母亲,互换之下,秦桑就替青城山的人下山来保护刘谨言。
青城山别人不知,杨秀晓得。
那是蜀中的仙山,传说是仙人的洞府,大道的所在。
不过其他人还是联想不到刘谨言的身份竟是如此高贵。
既是入了梁家,那就都一样!
别说他是天上的仙女,人家三郎在海外还有一个源氏呢,那地位够不够高?阿侬,好歹也是土司府出来的,也不是一般人家,最差的可能就是原配林艺娘了,跟梁川的出身一样,乞儿。
可惜了,梁川见过秦桑的身手,非常的厉害。
要是有她在身边保护着一家人,能省去他多少麻烦!
这种事本来就讲究一个缘字,机缘已尽人不再来,若是有缘,天涯何处不相逢?
青城山,有点意思!
不过梁川更感兴趣的是龙虎山!
那是他见过的真神仙的地方!
算了梁川也不去想这些东西,把刘谨言安排在家里,带着何保正还有侬家兄弟以及吴用,很快便又出门去。
上山。
梁川得去看看山上那些人,老叫花的老娘身子骨还好,宋铁根等人回到兴化,总会大筐小筐的东西往山上搬,他们的生活好了,老人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他们照应着,梁川一直很安心。
当年自己对老叫花发过誓,他的娘就是自己的娘,可是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尽到孝,如今回来,便不能再坐视不理。
想到老叫花,梁川心就隐隐作痛,在广南还有一个老鬼也替他挡了一箭,不过老麻子没有其他的家人,只有一个媳妇。
对于这些兄弟的家眷,梁川从来不会忘记他们。
老人一个人独自住在山中,有清泉绿林,环境比之关中要好上许多,老家那里十年九旱,吃个水都要费半天的劲,而且还吃不上!
兴化山中,唯一的缺点就是冬天到的时候太冷,冷得让人骨头疼。
不过老人也不需要做其他的,只要窝在家里烤火就行,其他的事有很多人帮她。
屋外码着整整一垛的干柴,水缸里面的水也是满的,锅里传来地瓜的香味,这种作物已经在山上推广开来,在这个耕地匮乏的地方,这样高产的作物简直是全部山民的救星!可不止地瓜,屋外竟然还有各种果树,柚子枇杷还有荔枝,若是夏天时分,定是一番收获的景象。
老人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
梁川刚要走进老叫花他娘的家,没想到屋子里竟传出一阵的抽泣之声。听到这个声音,梁川刚要落下的指头叩门声戛然而止。
他歪着头听着里面的动静,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我知道我配不上城哥儿,奶奶你告诉我要怎么办,没有城哥儿我可活不下去!’
老人经历过太多,这一点悲欢在眼里就像儿戏一般。她看不见别人的模样,只能用手摸摸眼前姑娘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傻孩子啊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活不下去的!’
‘可是我就是喜欢城哥儿!’
‘奶奶知道你们两人感情深,可是你要知道,感情这种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城哥儿现在是天上人物,咱们连地上的尘儿都不如,嫁到他们家,你会高兴吗,他的爹娘会高兴吗?’
老人话很直白,却充满了力量,说出来不容反驳。活了这么久,不用自己经历,她耳闻的身边人就不知有多少。
道理很简单,什么样的人就要配什么样的窝,草鸡永远飞不上枝头,落下来只会让自己受伤。
‘他爹已经说了,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小姑娘正是李初一的宝贝女儿,十六。
当年在关中,她的娘早亡,与瞎眼的老太太相依为命,最后遇上了梁川。
老太太笑了笑,虽然眼盲,却能看透世事一般道:‘且不说城哥儿的爹,你爹能同意吗?’
十六怔了一下,嘴里有些发干地道:‘他也不同意。’老人抬了抬头,‘看向’了梁川所在的方向:‘他为什么不同意!’
‘他也是劝我死心,说我们连草都算不上,人家可是金枝玉叶,不要去攀人家的高枝!’
老人哈哈笑了两声道:‘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命里有时终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梁哥儿也不是那种贪恋权贵的人,他的爹娘更不是。’
‘奶奶你的意思是?’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城哥儿的娘亲我听说以前出身不是也不怎么好,可是人家爹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见人家抛了糟糠妻子不要,不是一样爱着城哥儿他娘!’
十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做人一定要心地善良,做好自己的本份,如果是你的就一定跑不掉,不是你的,任你去争破头,最后也会从你手中逃走。’
老人没有明说,屋外的梁川却听得懂老人的话,这事的决定权不在你这里,急有什么用,且看人家的态度啊!
听得梁川一阵苦笑。
身后不知何时一只手搭上了梁川的肩膀,把梁川吓了一激灵,一转头正是自己的好儿子梁孝城!
孝城虽然对梁川坏了他们的好事耿耿于怀,可是梁川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还是叫了一声:‘阿爹你怎么来了!’
屋外的动静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十六赶忙人屋里出来,两人见了梁川大气都不敢出,脚下偷偷移动着脚步,不觉已经站到了一起。
梁川心里暗自叹气,果然,孩子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
梁川进屋,扶住起身的老人连声道:‘阿娘,我回来了!’
老人手颤颤地搭上梁川的手背,顺着手臂摸到了梁川的脸,道:‘三郎是你吗?’
梁川心头一股热流在涌动。。
若是老叫花活着,看到今天的日子,他会不会也热泪盈眶。。
老人心里有一面镜子,却还是装着傻问道:‘华子他没有跟你回来吧。。!’
梁川实在崩不住了,把脸转向一旁,鼻子一酸道:‘没呢西北听说又乱起来了,党项人消停了几年了,老毛病又犯了,花子正在垒城墙呢!’
老人摸摸梁川微微潮湿的脸道:‘好,莫哭,好事!’
‘是我对不住,三年了都没有回来好好看看您老,对不住花子!’
‘能平安,就好了!’
老人坐了下来,也不说话,把时机留给了两个小娃娃。
梁川也拉了一块小凳子坐了下来,两个孩子站在他们跟前。
‘听人说你们到处跟人讲我不同意你们两人的事?’
梁川板着一张脸,两人却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同意啦?
梁孝城先回过神来,喜道:‘爹您同意啦?’
梁川哼道:‘我当然不同意!’
两人同时泄气,恨恨地看着梁川,耍人呢这是!
‘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不同意的原因!’
两人同时支起了耳朵,聆听着长辈的教诲!
‘你两人还小,现在让你们成家,你们还不明白家庭的意义,更不可能肩负起家庭的责任,只会害了你们,让你们过早地让家束缚住!’
‘而且安神医也说了,要是年龄太小的话要小孩可能会难产,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我要看看你们,如果过几年你们还有这样坚定的感情,那我不会妨碍你们,反而还会祝福你们!!’
医术这方面,只有把安神医搬出来,大家才会信服,其他人换谁来都一不好使!!
两人一听,四目相视,激动得就要给梁川跪下来!!
‘谢谢爹,看着吧,我们好着哩,要几年?三年够不够!!’
梁川嗯了一声,想了想道:‘三年太短,最好是六年!’
那时候你们正好都成年了,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最符合科学生育的年龄!
梁孝城虽然有些丧,毕竟六年有点长,可是今天总算有了盼头,几日来他可是饭食不香,就因为梁川不肯点头!
官差来了
梁川一番话不仅说通了两个娃娃,也让梁家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家里的姑娘太多,梁川有些应付不过来!
就算一个晚上一个姑娘,梁川也得七天才能轮得过来,况且七天下来,梁川说算精钢铁打,也要让磨成药渣。。
亏得庄翔还有安逸生在后面不停地送药送方,给梁川最好的各种补药,才让梁川有一战之力,否则用不几年,梁川就得生生地让几个姑娘给熬死!
梁川这才知道,出去那几年在外面竟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在家呆了半个月,梁川大呼受活罪,以前是饿汉子吃不饱,现在是撑到反胃。。
就连艺娘都在骂自己,不是在外面风流吗,不是喜欢往家里带,现在好了,看把你的能耐的!
强如梁川这般生猛的人,也尝到力不从心的滋味。。
要不,就到汴京去避避让?
梁川心里刚有这样的想法,还没跟几个女人说,就让他们给怼了回来,现在是一到夜里,梁川就不见人影,几个女人个个抢着想跟梁川温存一番,却找不到人,分明就是想躲着她们!
一个月也就三十日,除开身子不利索的那几天,也就二十来天,几个人再分一下,连喝口汤都难,更不要说吃肉了!
梁川见他们的虎狼样,哪里还敢提离家的事,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风浪来!
累了点,不过在家的感觉是真不错!
唉呀,两个儿子竟然都有了对象,还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娃,这样的好事哪里去寻?
钱与势梁家都不需要,梁家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善良而持家的人,如果能艺娘的模子去找,那是最好的,偏偏天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梁川以前还在想,等孩子长大了,讨个怎么样的媳妇回来,这不,老天爷直接就把孩子的事给解决了!
梁川靠在躺椅上,笑着踹了知行一屁股骂他不努力读书,然后看着他生生被梁玥拐走,后面还带着一个半大的梁昱。
自从梁川的话传到了李初一的耳朵当中,这个亲家的脸色又开始怪异起来,本是气傲的人,又怕自己姑娘在人家家里受罪,只能给人家陪着笑脸,因而让李初一非常为难。
不仅李初一为难,梁川自己看着都一不舒服,李初一的那表情就跟便秘一样。。
‘为什么学堂停掉了,当时不是有个文先生吗,他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梁川。
去葫芦山上找刘谨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学院的学田好多都荒废了,以前还养了几头牛,现在牛还在老郑叔那里,可是放牛的人已经没了。
何保正说,自从凤山的人去过清源之后,再也没有人读书了,那才是赚钱的地方,读书有什么用,最后不一样是为了赚钱,能考上进士的才几个人,还不如认清现实,直接就去码头扛包。
读书呐,可赚不到钱,家里还要占着一个劳动力!虽然梁家出了大头,把这个钱给出了,还管着三餐用度,可是依旧不如那几个铜板来得吸引人!谁家都不似梁家这样的家庭能负担得起养读书人的消耗!
读书可是会让人变懒的!
因为读书太轻松了,只要动动脑子,什么官位?位都来了,在地里累死累活也就只能填饱一张嘴!
除了关中子弟们,本地人也没有几个再往何麓这里跑,最后一个学生竟是梁川自己的孩子梁知行,文博彦当年之所以呆在凤山,也是出于对叶小钗爱慕的因素。
时间久了,不知是文博彦变心还是没了耐心,辞别了艺娘,他也离开了凤山!
艺娘说他是去考状元了!
叶小钗说不是。
谁
是真的,大家也不清楚真相。
不过再后来,就算艺娘花的钱再多,也没有人来凤山做教书先生了!
知行说,那些先生都不行,他们教不出孟先生与文先生的那些东西。
梁川知道那些东西,按孔孟之道来说,就是大逆不道。
谁还敢教?
不读书不行呐,看来还是得去找个先生!
好好的一个学堂,要是就这样废了可不行!
‘吴用跟我去一趟兴化。
吴用一度怀疑梁川带自己来凤山是不是过来当摆设的,从眼睛睁开开始到夜里,什么事也用不着他们,然后吃得好睡得好,白天跟着梁川吃好,夜里跟着何保正喝酒,生活滋润得跟神仙一样。
梁川也想过,可以让吴用留下来做先生,可是澎湖那里苏渭已经老了,时间再也耗不起,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担起苏渭这一挑子。若是再让吴用呆在凤山当个教书匠,那就有点浪费人才了!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去找个人,就算不教那些先进思想,教点传统的也好,起码能带大家教书识字!
吴用没有吱声,跟着梁川也就来了。
兴化以前撤县改军,段鹏当了第一任的知军,后来高升到泉州府,不过他跟司方行一样,在清源倭乱史受到牵连,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可惜了这也是一位为民请命的好官。
何保正说这街上乱了不少,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原来街上井井有条,各行各业各不干涉,现在梁川走在街上,总感觉哪里不舒服,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第一就是街上脏,到处都是大小便,还有各种生活的污水,痰渍!
第二就是有些人穿的衣服很好,用丝绸做成,但是一些明眼看就是农民样的人,他们身上只有一条烂麻布制成的破衫子,比之数年前,这些不仅没有进步,倒还穷上了几分!
下亭楼!
故地重游,梁川长喟一声,内心无比的感慨。
他指着门前的那块空地,对着吴用道:‘当年我瘸着一条腿跟艺娘在这里讨饭吃,艺娘背着一捆快比她人还高的柴,挣了几十文钱,买了一斗米回去乐了好几天!
讨饭?
吴用看着梁川,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当年是哪一年?
梁川掰着手指头细细数来,嗯了一声道:‘也就差不多快十年了吧!
十年!
十年从这兴化的一名小乞儿变成结交权贵,翻手能覆雨的人?
莫不是在寻他吴满屯的开心吧!
‘算起来,我家店也与我有缘,等我的腿伤好了之后,我与艺娘便开始砌窑烧炭,第一筐好炭就是卖到这酒楼的!
梁川笑了笑,把当年在这店里被捕快围攻的事细细说与了吴用听!
‘想不到东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吴用来了凤山,见所有人都是叫梁川东家,他便也改口,与所有人一道叫他东家。
‘若是没有这店,早期我与艺娘,就怕熬不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奶奶的,冬天家里不要说吃的,连一床被子也没有,盖的就是一堆稻草,还别说,现在想想挺暖和的!
吴用听着梁川的回忆,就算是他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有梁川这样的苦难境遇,梁川还能如此乐观,有这样坚强的心,不成大事那就有鬼了!
‘往事种种皆过矣,没有当年的苦日子也不会想着来折腾这么多东西,安心在家里伺侯庄稼不也是美事一桩!
吴用连连点头,眼睛看了看那青石板的大街,然后又看着这略显老旧的酒楼,梁川这何止是鲤鱼跃龙门,分明就是一步登天!换作是他们,只怕十辈子也走不到梁川现在所处的这一步!
梁川领着吴用进入酒楼,寻了一处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跑堂过来侯问,梁川要了一壶草茶,又点一盘干果,在店中歇歇脚。
店中掌柜还是当年那个,只是两鬓多了一些青丝,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手上拨弄着算盘,店中没有几个客人,正算着前些日子的账。
梁川看着这掌柜好一会,本想去与他打声招呼,只怕人家早忘自己了,便没有起身。
两人在店里坐了一会,店中突然进来一伙人。
只见这些人都是穿着制式的皂服,满脸风尘,一进屋就让跑堂去给马匹添加草料!腰上悬着一把制式的官刀,还有一个口袋,里面露出一个文书的袋子!
掌柜有点眼力,看到这样的人物进堂,不敢让跑堂的怠慢,亲自上前为这位官差招呼。
掌柜的余光一瞥,不经意看到梁川这边,看到梁川的脸,猛的愣了一下,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紧锁着眉头,脚下的步子不由慢了几拍,依旧没有回忆起来!
‘官人需要些什么?
‘我且问你,前面离兴化军还有多远,离泉州府又有多少脚程!
‘骑马的话,兴化半日可到,泉州府怕是得明日了!
官差骂骂咧咧:‘咋还这么久,我都以为到了兴化!
掌柜的呵呵一笑道:‘此处为凤山乡,乃是兴化军治下,山路崎岖,因而久了些!
‘把你们这里的里正叫过来!
叫里正做什么?
掌柜的一愣,这位官差有些恼火,喝骂道:‘还愣着干嘛,耳朵塞驴毛了?
侬幺去了趟澎湖,把耶律重光给带了回来。
官差来了2
下亭楼就是凤山乡的里正蒋百里开的,一听说是上差来办案,掌柜的打量了这个官差几眼,身上穿的却是公门中独有皂服,最让他信服的还是是官差那用鼻子看人的姿态!
要是没有官府的气养人,绝对弄不出这样的姿态来!也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让他们横惯了,便不把下面的人当人!
跑堂的上了一壶酒,这个官差拿起来先给自己的水壶灌了个满,然后才放到嘴里开始喝起来。
‘去啊!’
掌柜又被催促了一声,便不再怀疑,让跑堂的小哥儿去寻蒋百里。
这老头儿姗姗来迟。
多年不见,老头子须发全白,只是腿脚什么的基本没有影响,还是健步如飞,在凤山这么些年,他就是这里的地头蛇,日子也没几个过得比他强。有这么些家底,还把日子过差了,那就说不过去了1
蒋百里从家中赶到,一进酒楼便扫视了一圈,先有先看到这个官差,却是看到与吴用在一起吃果点的梁川,他的瞳孔立即缩了起来,虽然这些年过去了,梁川这张脸他还是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只因当年梁川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
梁川!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死在外头了?
老头子以为自己没睡好眼睛有些发蒙,睁了睁眼睛,定定神又朝梁川看了几眼,梁川这时也看到了蒋百里!
梁川很善意地投来了微笑!
这微笑却让蒋百里从头到脚透心凉!
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最让他害怕的是梁川那个笑!
笑里面藏着一把刀呐!
蒋百里早就听说了,这些年梁川非常了不得!
自从去了清源打拼,不仅赶走了当地的水霸自己上位,还把生意做到了清源,光是那一家万达商会,每年就能赚到无数的钱!在凤山路口就有一家分店,别看那店只有几槛店面,也是非常了不得!
最让他忌惮的就是梁川在外面的关系网,当年去过清源城的人都知道,州府老爷是他家常客,宗亲皇爷是他门前熟人,据说梁川还去过汴京,连几个大相公的关系都让他搞定了!
相公那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普通的人也就编排一下九品芝麻官,可不敢去造那些大相公的谣!这帮人爱惜自己的名声跟什么似的,生怕这些乌糟人臭了自己的名声,可是梁川与他们有旧这件事江湖上传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哪个相公出来反驳,看来应该是有这件事!
早些年兴化有两位土财薛桂与詹之荣,据说在汴京城做药材生意做得如日中天,他们回乡时就有提过,他们能与相公府上搭上线,靠的还是梁川的关系,梁川的名声在那时几乎达到了顶峰,成为整个兴化的风云人物。
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何事,薛詹二人音信全无。
此时,不知梁川来意,他既不主动找自己,蒋百里也不去挑事,放下梁川去会会那个官差!
官差见一个有点官相的老头来了,见自己的样子也不似普通百姓那样发怵,就料定眼前的老头肯定是里正!
‘你就是里正?’官差歪着头瞟了蒋里里一眼,并没有继续看他。
‘在下便是这一乡里正,不知上差到蔽乡有何差遣!’
官差道:‘老子我从福州远道而来,你陪我吃会酒食,一会带我去见你们的知军老爷!’
蒋百里一听脸马上就拉下来了,感情原来是拉自己来当饭票的!
这种人最是不要脸,明明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就是穿着一身的皮,成天混吃骗喝!
蒋百里一肚子的火,可是又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要说他是福州过来的官差,就是兴化来的一个小皂吏,蒋百里就得好声伺候着,这些小鬼有多难缠,蒋百里可是见识过不少!
可能他不敢让自己难受,却可以让县里的大小官员不舒服,这帮人一但不痛快,回头肯定又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为了一顿饭得罪一个小人,不值当!
蒋百里当着梁川面感到了莫大的耻辱!
当年他可不把梁川放在眼里,现在却被一个无名小卒耍得团团转!
他强挤出笑脸,把跑堂的给叫了过来,道:‘切两斤山羊肉,一斤淋上点酱料包好,让差爷带在路上受用!再来两壶老黄酒,蹄子上两根,快点!’
不多时,酒菜端了上来,官差也不管蒋百里的心情如何,自己用手抓着蹄膀就啃了起来,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吴用在一旁看到直摇头,低声跟梁川咕囔了一句:‘我只以为在我们广南吏治这般腐败,没想到福建治下也是这般乌烟瘴气!’
声音不大不小,蒋百里听得一清二楚,这官差更是一字不差全往耳朵里钻了进去!
拍的一声,桌上的碗筷弹起老高,酒水溅了一桌,官差抄着手上的蹄膀直接就朝吴用砸了过来,嘴里还骂道:‘好狗贼,竟敢编排起官府来了,今天不拿了你,整个福建路的官员都让你给乌了!’说时迟那时快,梁川猛地伸出手,一拳将那根蹄膀给砸了出去!
‘原来是一窝贼人,怪不得这么猖狂,好里正,养的一窝好贼寇!’
官差拿出了他们的惯用伎俩——含血喷人!
可别小看了这一招,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下来,要是今天梁川二人让他给拿了,回去不把蒋百里从他们口中打出是一伙的,官差是绝对不会罢不休的,蒋百里虽说是一个里正,可是在官差眼里就跟屁民差不多,无非就是下手的时候悠着点罢了,只要把两人打成一伙的,要么立个功,要么就等着家人拿着重金来狱里赎人,套路非常的熟练!
他还是福州的官差,更不怕当地人,抓了等人来一并带回去,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蒋百里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差点钻到桌子底下,要是换作以前,他马上招呼一声,把店里的伙计连烧火的伙夫都叫出来,把闹事的打出屎,今天不一样,万一恼了官府,回来来拆的可是自己的下亭楼!
梁川指着官差的鼻子大骂道:‘你大白天的吃白食还敢这么猖狂,朝廷管不了你们这帮蠹虫,我来管!’
官差听见梁川这么大的口气,火已经烧到了天灵盖,抽出腰刀直取梁川!
梁川哪里会怕,直接抽出屁股下面的条凳,那半人多长的凳子也算有些分量,可是在梁川手里就跟玩具似的,呼的一下就砸了过来!
刀子磕在长凳上,深深地咬住凳子,竟然无法抽回来!
梁川把凳子一撤,顺带着连官差手里的刀也抽走了!
没了刀的官差看见梁川脸都绿了,这厮是哪里来的疯子,知道自己是官差还敢这么豪横!他们这帮人最怕就是这样的狠角色,不要命不顾一切!
‘你。。你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下袭击官差!好你个贼里正,勾结贼寇袭击官差,我定要报上去,治你个死罪!’
蒋百里心里那个苦啊,他急忙辩解道:‘官差可不敢这样污蔑小民呐,小民与他素不相识!’
梁川一听就乐了,随口说了一句:‘蒋里正,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咱呢!’
官差一听牙都要崩碎了,指着蒋百里的鼻子,把唾沫都吐到了他脸上,嘴里不停地喝骂道:‘臭老狗你还敢说你们不是一伙的,人家连你的名姓都报出来了,我跟你说,这回你这老东西要是不死,我这身衣服也就不穿了!’
官差纵有一肚子的火也不朝梁川喷一句,因他知道,梁川他惹不起!
可是欺负起比他们弱势的这些个村官,他们就信心百倍了!
在自己的地盘让人欺负到这份上,蒋百里欲哭无泪!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官差就是比他横!
梁川不管这官差如何威胁,一把揪住他的胸口,还不忘‘帮’蒋百里添一把火道:‘蒋里正,今天要不替天行道,这口气咱们咽不下去!’
说完梁川举起这个官差,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
这一下可不得了!
官差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条死狗!梁川却是毫不在意!!打死的要是个朝廷命官也就认命,可是这不是官员,就是个小吏,好打发!!
官差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碎了,想动,可是完全动不了,血已经从鼻子流了出来。。
吴用从官差身上捡起他带的文书,看了梁川一眼道:‘东家这个怎么办??’
梁川想了想道:‘这个咱们不能拆!一会兴化军的人肯定要来,咱们把这东西给他们!!’
梁川打完这个官差,也不跑,带着吴用继续坐下来吃酒,蒋百里眼前一黑,索性自己也倒在地上,开始装死,一会官府的人来了,他就全当不知道!
梁川今天可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新仇旧恨全部一笔勾销,也不再为难这个老头儿,只管自已吃酒。
说来也怪,这地方自己来了没几次,次次都要惹上官府!
正寻思呢,兴化军的人飞奔而来,一骨脑全都涌进了这个大堂当中!
官差来了3
安静的小镇已经多年没有这么躁动过,殴打官差的事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老百姓们好奇,在里正的酒楼里,谁敢这么大胆出手,难道是蒋里正英雄了一把?
人们平时实在缺少娱乐活动,邻里夫妻吵个架都能让人兴奋上半天,更何况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动静。
敢对官差动手,那还得追到十年前了,山民造反时才敢拿起家伙与官府对抗,那段记忆不少人已经开始模糊。
当年兴化撤县改军,就是为了防止官民冲突,增加了当地的力量,兴化官府接到老百姓的风声,马上让着都头带着人赶到了凤山!
官府的人到达下亭楼之时,里外三层人海如涌,他们拉了几个百姓先了解情况,可是没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一个官差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真有官差被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后续的大部队也正在往凤山赶来,都头挤开一条小道,堪堪进入酒楼的大堂!
地上可不是躺着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个不相识的官差还有蒋里正!
这下麻烦了!
官差他们要是认识那还好办,就是自己人,要是不认识的,那一般就是上头派下来的人,动了他们,那这事可就闹大了!
带队的都头豹眼环视了酒楼一圈,看到两个正坐着跟大爷一般的人,不由得怒火中烧,手差点就指上了鼻子,喝道:‘你们这两搓鸟干的好事?’
梁川抬头一看,也是个眼熟的人,一身肥膘,满脸横肉,胡子多得跟扫把似的,要是没记错的话,此人以前还是个高薪职业——杀猪的!
郑屠!
兴化的主官换的频率很高,没想到这都头换的频率也不低!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官的一来都是换掉上一任的班子,然后重用自己人!梁川想了想,好像听谁说过这都头变成了郑屠,不过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到了这杀猪佬进入体制,还是有些抵触!
杀猪的都不是什么善茬,身上沾染的煞气太重,平时要干这一行,没有一点人脉也不行!
当年,郑屠的人脉之一就是蒋百里。
梁川记得郑屠,郑屠却不知道梁川的存在!
梁川一听郑屠指控他,也很是写意地就随口否认了:‘我们今日在此处吃酒,发生了什么事与我们无关。’
郑屠一愣,好小子敢用这种口气来敷衍老子!
郑屠让人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官差,官差伤到脏腑话都说不出来,见到是兴化当地的人来了,强撑着身子,把身上的文书交给了兴化府的人。
文书交到郑屠手上,他哪里有考虑能不能拆,大手一撕,叫了一个手下来过来帮他认字:‘上面写的什么鸟?’
手下人一看,愣住了,急道:‘爷,福州那里的文书,重要公文!’
郑屠一时还不知道这公文是什么份量,手下人又加了一句:‘是上差!’
这就够了,他惹不起,马上就让人问地上的官差是何人干的,官差讲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着梁川的方向。
郑屠勃然大怒!
‘好狗贼消遣起你爷爷来了,爷若不把你剁成八段,今天这都头让你来当!’
碰到这种情况,别人一般都开始求饶,再狠的角色在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敢跟官差叫板。
梁川却是一反常态地道:‘小人是一介良民,没有作奸犯科,大人何故对小民意见如此之大!’
还敢顶嘴,郑屠大概是被气昏头了,反被梁川驳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要用什么‘正当’理由拿下梁川二人!
地上的官差看着郑屠这般没用,急得想自己起来动手,可是身体太痛,根本没有办法!
蒋百里一直在地上装睡,见郑屠来了,终于缓缓起身,在郑屠的耳边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讲了一遍。
梁川笑了,本以为这老小子会装死装到底,没想到还是憋不住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多说了。
郑屠听了蒋百里的话,背后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人竟然是梁川!
他就算再豪横,可是也在坊间听过太多关于梁川的事迹,梁川可以说是这最近几十年兴化出的风云人物,比那些考上科举的读书人还要名声响亮!
他可不是什么善人,而是一个活脱脱的狠角色!
自己只听过梁川的名,却不曾见过梁川,没想到这次以这样的方式碰面!
他只是不知道,当年他的猪肉还卖给梁川过。。
怒气值爆表的郑屠火气全无,甚至还有些讨好地降低地几个音高,对着梁川道:‘你今日需与我们走一趟!’
蒋百里与地上的官差都愣了,梁川的威名难道就真这么大,郑屠也是当地一霸,遇上梁川就怂了?外面的老百姓本来都等着看好戏,这气氛急转直下,也让他们傻了眼,这还是平时作威作福的郑都头?往日的霸气哪里去了?
郑屠是横,可是不傻!
他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碰都不能碰,那就是实力比自己强的人!
上一任的知军段鹏都把梁川当成兄弟朋友,还亲自到凤山拜过梁川,这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也是官府当中不少人都知道,知军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他们去跟人家硬杠,那不是找死!
梁川也不让这个杀猪佬难做,不配合,错就在全在他身上了!
‘好,我便与你们走一趟!’
其他人还要去拿吴用,让梁川拦了下来,冲突一触即发,还是让郑屠自己给稳了下来:‘他就不必了!’
老百姓在酒楼外盼着一场大战,没有盼来期待的热闹,倒是让无处泄火的郑屠带着其他的皂吏给莫名打了一顿:‘让你们来凑热闹!’
郑屠这些官府的人在这件事上面子大失,这些人竟然还在看他们笑话,不打他们打谁?
老百姓怕的就是鞭子,遇上这种事,他们晓得这个屠夫的个性,当街打死一两个也是常事,谁敢吱个声?
梁川阔步与郑屠还有一众皂吏穿过人群,往兴化官衙而去。
便是这样,还有不少的老百姓眼馋,生怕错过这样的大热闹。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一次闹事的可是兴化的大名人梁川!
知军昨夜在金楼大战三个花魁,元气被榨干大半,眼皮都抬不起来,听得下面的小厮过来急唤,大呼不好。
此任知军梁川因为长期在外,并不相识,继任段鹏的位置之后,两人并没有什么互动,因此互不相识。
知军被手下人唤醒,心情极为暴躁,大骂道:‘嚎丧呢!再嚎把你腿打断!’
小厮哪管这些,急唤道:‘老爷上面来人让咱们这里的人打了!’
上面来人!
听到这话知军身上一个激灵,昨夜的酒气消得干净,人马上爬了起来,臃肿的身材那件更加肥硕的官袍套到身上,浅青色的腰带都没扎上,人就出去了。
大堂上摆着一张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官差,口鼻有血生死不明,郑屠一脸阴沉地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看到自己出来,郑屠马上凑过来汇报工作!
‘瑞大人,今天撞上瘟神了!‘
知军姓瑞,单名一个进字,这个姓氏在南方并不多见。瑞进眉头一挑,看了看跟笔架似的梁川,头昂得快到天上去了,挺着胸背着手就站在大堂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堂是他家开的!
生面孔!
瑞进心下嘀咕,这货哪里里出来的,要是本地人有头有脸的他大多都见过,怎么没见过这小子?
瑞进见外面黑压压的一大帮老百姓,喳喳叫唤个不停,火也跟着蹭上来,对着郑屠道:‘把人都给我轰走,谁在这里看戏,就抓起来吃二十棍杀威棒!’
郑屠得了瑞进的命令,马上抽出自己随身带的铁尺,领着一帮皂吏朝人群动起手来!
外边的百姓见状,吓得屁滚尿流,好戏没看成,反吃了一顿好打!这才散去!
瑞进看了梁川好一会,这人明显过见点世面,碰到官人一点都不惧,还反过来打量着他,就冲他这眼神,来这堂上先吃几棍子那都不冤,律法明文规定,平头百姓见了官人要回避,可不能这么冲撞!
还有地上的那厮,又是哪里来的?
瑞进指着梁川大骂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梁川看了瑞进这个死胖子一眼,反问道:‘哪条律法规定我要下跪??’
明镜高悬之下,只有罪犯要跪,梁川又没被定罪,跪个毛??
瑞进道:‘你既没犯事,何以来到公堂之上??’
梁川笑了道:‘大人你真会说笑,这地方来得晦气,小民是被你们硬拘来的,非是小民本意!’
瑞进抄起惊堂木重重地砸了一下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是你油嘴滑舌搬弄是非之地,来人呐,给本官先上刑!!”
说完就抄起一根判签扔到梁川跟前,欲让郑屠去执行!
让瑞进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郑屠竟然嘿笑着把地上的判签给拾了起来,然后还给瑞进道:‘大人昨夜没睡好还是如何,怎么今日手上劲力不稳!’
不仅地上的官差看得都傻了,这公堂之上还能这么儿戏,连瑞进也蒙了,这郑屠是不是干活干傻了,什么手劲不足,他这是要动刑!
官差来了4
‘谁?’
瑞进听到一个非常耳熟的名字,可是又想不起来这小子的名头在哪里听过。
‘梁川!就是凤山何麓的那个梁川,家里小娘子特别多的那个!’
小娘子特别多,听到这话瑞进的眼神都变得活跃了起来,脑海里只想起一个人!
当年他进京赶考,从乡下的山沟到汴京这样的人间天堂,终于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不虚此行,让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京城的紫禁城!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华丽气派的酒楼,里面的八艳赛过天仙,歌舞就算是前朝帝王可能也没有见过,华丽奢靡!
那时的他只能在门口偷偷瞄上几眼,就是里面端菜的小婢都是一等一的姿色!没考上前穷酸落白色,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色胆包天还惦记着紫禁城的姑娘。
也不怪瑞进长见识,紫禁城里面当年梁川招募的这些姑娘全部都是千挑万选又经过严格培训出来的,可不比其他半路出家的流莺卖肉卖相,她们全部是靠着才情出位,博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按他们的经历,可以说是人间什么苦难富贵都经历过了,从最苦到最奢华,饱尝人间冷暖,所以一般人的套路骗不到他们。
但是她们的套路用在瑞进这种读书初哥身上,那是一用一个准,稍一用力就能让他们迷得神魂颠倒!
瑞进也是狠人一个,当年读书的动力就是华服美妾,为了过上好日子把毕生的精力都投进去了。
一把豪赌果然没让他失望,瑞进虽然没有考得一甲状元探花,但是也是个进士!
当天就有汴京的富商请他们这些成功人士到紫禁城玩!
紫禁城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不过这些富商不在乎,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有钱,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想来个榜下捉婿,让自己的女儿与这些刚上岸的读书人看对眼,将来也算有个好人家!
瑞进那一次是真的体味到了读书的价值,不过也让他彻底给沉沦了,什么狗屁为民请命,读书就是为了自己逆天改命,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能玩多少女人就玩多少女人,这才是做官的真谛!
那时因为瑞进的身材虚胖,没人看得上他,他也不急,有功名在身还怕没有女人,早早成家对他来说还不是什么好事,妨碍了他放开手脚去玩女人!
最后瑞进被安排到了兴化军,正式开启了他荒淫无道的职业生涯。
瑞进刚上任就把郑屠这个杀猪佬提拔上来,这小子以前在市井当中混过,最清楚人情世故,也懂得巴结讨好瑞进,最擅长的就是到处帮这个知军老爷找女人!
瑞进玩爽了,其他工作就扔给下面的这帮牛头马面来管理,这些人能管个屁,不压榨老百姓就是老百姓的福分!
这些年兴化倒退了不少!
瑞进到处打听哪里有漂亮的姑娘,他才不管这些女人是不是人妇还是少女,只要让他看上的,全部想办法搞到手,郑屠更是拼了命地帮他,这些年也搞破了不少人家。
最后瑞进打听到梁家的几个姑娘长得不错。。
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好货色,瑞进如何能忍!
可是一打听才知道,梁家的家主梁川是一个狠角色!
当年的紫禁城就是他开的,跟朝中的许多大官也有关系,远的不说,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刚刚升官的段鹏就与他关系匪浅。
这样的人瑞进哪敢去得罪,好不容易压下来自己的欲望,一过就是好几年,可是后来瑞进听说,梁川横死在外头,这下可把他压制多年的邪念又给勾了起来!
瑞进冷眼上下扫了梁川几遍,心里喃喃地道,也不是三头六臂嘛,这样一看,也不过是个乡野粗汉,与旁人何异!
他估计是第一个觉得梁川很普通的人,也不怪他,谁让他是初次与梁川接触!
瑞进一开始被梁川的话气半死,在兴化自他上任以来,梁川也是蝎子拉屎毒一份在他的公堂上让他颜面扫地的!
还好让郑屠把人都给遣走了,不然天晓得以后老百姓要怎么看待他!
果然是块硬骨头!
两人争执了几句,郑屠过来打圆场,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过瑞进脸上无光,加上昨天喝了不少酒,现在脑子里又全是女人,做事已经有些不能用常理来思考,不考虑梁川有什么背景,却在考虑要怎么整一整梁川!
此处不是汴京,更没有相公大臣为他撑腰,在兴化这方圆百里之内,自己就是土皇帝,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自己做得漂亮,来个先斩后奏,怕什么!
当官的只要胆子够大,皇帝都敢杀,更何况一个小老百姓。
‘郑都头你问问这位官差是哪里来的?’
郑屠没说话,把官差的书信交到瑞进的案桌上。
瑞进接过那公文,上面有福建路官署的公印,身子立即板正了起来!
信的内容他没有仔细看,只知道这官差肯定是上面派下来的!
‘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诊治!’
郑屠才不管这些鸟事,摇摇头道:‘事发突然,还不及请大夫!’
‘还不快去请大夫!’
瑞进骂了一声郑屠没有眼力然后又追问道:‘你便是梁川?’
梁川高声道:‘我便是梁川!’好家伙,打了官差还么横,兴化这官衙有史以来你肯定是第一个!
梁川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来,以前那是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现在可不是这样,现在他不说翻云覆雨,一个小小的知军他还不放在眼里!
想弄这个知军,有的是办法!
瑞进听着梁川有峙无恐的语气,不免心里也生起忌惮之心道:‘地上的官差身着公服,又有公务在身,你为何动手行凶,袭击官差可是重罪!’
梁川嘿嘿一笑道:‘大人真是会说笑,小民什么时候打过这位官爷,莫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瑞进啪的一声又拍了一下案桌,怼道:‘少在堂上嘻皮笑脸,本官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若是再这般轻藐公堂,本官就要让你吃点苦头!’
梁川不怒反喜道:‘大人好大的官威!’
瑞进一愣,梁川继续挖苦他道:‘想当年我在丁谓丁大人有夏大人府上,那也是百官云集,小民虽无官身,却是个个以礼相待,也不曾有人以势压人,回到这故里,不曾犯事大人却处处施压,是何道理?’
瑞进被他说得脸上一阵发烫,大怒道:‘本官执掌公堂,自然要维护堂上的风气,你出口就是轻薄之言,难道本官有错!’
梁川继续推进道:‘大人没错小民何错之有?你问的什么,小民便答什么,何时不配合了?’
‘那这位官差是如何受伤的?’
‘小人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敢回答?’
‘小人不知官爷如何受伤,无法回答大人的提问!’
瑞进追问:‘郑都头,事发何时何地,现场都有何人?’
郑屠道:‘事发于临近午时凤山下亭楼大堂,当时现场止有这些官差与梁川二人,还有凤山的里正蒋百里!’
瑞进大喜道:‘既是有人证,那便好办,传蒋百里过来问话!’
郑屠马上让人去带蒋百里!
蒋百里早在外面侯着,心里叫苦不迭!
‘蒋里正,本官问你,当时你可在下亭楼?’
‘小老儿就在下亭楼!’
‘你当时是如何到的下亭楼?’
‘下亭楼本是小老儿的产业。。’蒋百里看了一眼地上的官差,嗑嗑巴巴地道:‘当时正巧小老儿在酒楼。。’
瑞进眼睛一亮道:‘好,且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蒋里正哪里敢说,说了得罪梁川,不说得罪那个官差!梁川是什么人,那可是手能纠毙虎杀狮的狠人,杨春当年就是他一记窝心脚生生踹死的,背后还有那么大的能量,谁敢去得罪,这个官差是外地来的,说不定还好一点!
二者选其一,蒋里正道:‘回知军大人。。当时小老儿有些中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不晓得当事发生的经过。’
什么!
瑞进差点原地蹦起来,指着蒋百里大骂道:‘怎么可能没看到,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这般奸猾,休想走出这个公堂。’
蒋百里无奈,只能向一旁的郑屠投去求助的目光。
郑屠也知道今天这事不管把谁定出个问题来都是得罪人的事,当官当成这个鸟样,能做得久才有鬼了。
他只能从中斡旋道:‘大人,小人到下亭楼时,蒋百里却是倒在地上神智不清!!’
瑞进不知道郑屠与蒋百里有私交,只当是实话,如此只能让蒋里百先回去!!
‘好了,你可以走了!!’
蒋百里看了一眼梁川,眼神里满是无奈,梁川也回了一个善意的眼神,算你识相!
这样的话,便是个无头公案,无法定梁川的罪!!
梁川知道,当时那个掌柜自己见情形不对早就溜了,蒋里面一个人在旁边候着,没有其他的证人,那谁还能指控得了他?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要定一个人的罪只有靠刑讯逼供和人证,否则一切都是臆断!
梁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唯一的麻烦就是蒋里面,没有这个麻烦,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动用大刑!
官差来了5
瑞进很想把梁川锁进大狱里面,直接来个全套,能折磨死在里面最好。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这个官差最多就是个跑腿的,打也就被打了,为了替他出头而去得罪一个本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值当。
再说了,这口气要是留着,说不是还有大人物出来收拾梁川,何必自己去强出头?
搞了半天他也没明白两拨人为何打起来,自己总不好去搞偏架,那不是成冤大头?
今天要是来个五品以上的州路级大员挨了梁川一顿打,他一定卖力地好好弄一弄梁川,可是眼前就是一个小官差受罪,犯不上这么大动静。
地上的福州官差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梁川被瑞进以证据不足为理由,直接当堂释放。
官差实在藏不住了,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内脏剧痛,鲜血要出口,指着瑞进的鼻子就开始骂起来:‘好你们兴化蛇鼠一窝,从知军到里正到下面的都头百姓,全是一丘之貉,我回了福州一定把这情况跟州里的大人说明!’
这个官差要是不说这句话,瑞进可能还要陪上几句好话,然后好生伺侯着把人送走。
可是这小子偏偏不讲规矩,给脸不要脸,还登鼻子上脸,当着兴化一众官员的面,把瑞进的面子都丢光了!
瑞进脸当场涨成了猪肝色,对着郑屠道:‘哪里来的狂徒,身上还有偷了一身官府的官服,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送到狱里候着,待核实清楚后再放行!’
本人一众人也都向着这个鸟官差,可是他偏偏自峙是从福州大地方来的,不把兴化这小地方的官员放在眼里,把平台当成自己的能力,出口不逊,郑屠都懒得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直接把他锁了起来。
瑞进等人都散去,这才拿起这个官差送的那份公文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瑞进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郑屠大叫道:‘放人放人,咱们送客!’
要变天了,瑞进纵然对官场没有什么追求,可是好歹是个县官,对基本的常识还有一些风向也会去了解。
公文里是朝廷的大动作,属于非常紧急的那类文件,传递过程绝不容有失,瑞进才会这般紧张,今天就算是请,也要把这个官差送到泉州府去!
这事郑屠思量一下,也就应了下来,对他来说,并不难办,特别是这种公家层面的事。
无非协商罢了。
况且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钱!
别的没有,郑屠靠着杀猪在兴化可是也薄有家资,古代敢经营这行业,就跟后世开娱乐城经营土方一样暴利!
郑屠把官差请到自己家中,给了几贴好汤药,还有一些汤药费!重点就是汤药费,本来心情极差扬言要兴化军上下好看的这个官差,拿了人家的钱,把气都给消得差不多了!
拿人比竟嘴软,要想说出去,这钱便拿不得!
郑屠也不怕这小子到处去乱说,他的责任就是把这个瘟神送走而已,后面的事不关他的事!
他巴不得这事越闹越大,让人面的人来收拾梁川。
可是这种事往往损人不利已,郑屠知道,若是梁川来个鱼死网破,知军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自己的富贵都是瑞进给的,万一瑞进有麻烦,自己肯定也会有损失。
想到这些关节,郑屠就试探性地开始敲打这个官差道:‘兄台是咱们同道中人,都是为朝廷当差的小吏,哟咱们是里外不是人,上面的爷把咱们当狗使唤,下面的小老百姓把咱们当走狗看待,你说,这哪是人干的事!’
这官差鄙夷地看了郑屠一眼,心里直叫骂你他娘人五人六出配跟老子相提并论!
不过他知道,这乡下地方人多粗横,一言不合就可能直接动手,他摔一下可是不轻,现在呼吸都会痛,肋骨条八成断了几根!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了!
‘哥哥所言极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个中苦楚只有你我自己知道,现在外面这些个刁民,那是胆大妄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官差话风一转,眼睛盯着郑屠道:‘这厮怕是在你们兴化极有势力吧,你们都奈何不得他?’
郑屠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马上开始添油加醋道:‘兄台可知他是谁?’
官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是低头听道:‘哪路神仙?’
郑屠道:‘梁川兄台可认得?’
什么川?
官差一脸木然,想了半晌也没有听过这号人的江湖事迹,呆呆地看着郑屠。
郑屠一瞧这小子是不是从来不问事世,大门不迈的那种,官场上不认识梁川,那还混个什么热乎劲?
‘兄台可曾听过丁谓夏竦?’丁谓?夏竦!
‘那可是当朝的宰相,大相公,天下人都认识,岂会有不识得的道理!’
官差一听竟然扯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脸上表情一变,开始紧张起来。
这两人对他来说可不是凡人,那跟天上的神仙一样,要是动手,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完全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物!
‘难道是这厮的亲戚或是故旧?’
官差的喉咙感到一丝干涩,就怕郑屠嘴里蹦出一个是字,那真的就完了,不要说他是一个路府的官差,就是路府的官员,也得满满地喝上一壶!
郑屠道:‘不是。’
官差身上仿佛卸了千斤担,又是一脸的不屑。
郑屠顿了顿继续道:‘当年这厮曾是二人府上的!’
官差急问:‘府上的什么人?下人?’
郑屠点点头,官差大怒道:‘区区一狗奴,不过是仗着主人的势,有何足以。。’
官差突然意识到自己骂狗奴有点不妥,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这话要是传到夏竦那,十层皮都给他扒了!
瞧着这官差的反应,郑屠越发地鄙视眼前这个从福州来的同僚,这压根就是个白痴吧!
郑屠郑重地道:‘王佐兄强应该有听过他的名号吧!’
官差这下知道了,那正是他们路里面的官差,从五品的团练,可是前几年就出事了,现在坟头的草都老高了,这时候提他做甚?
‘知道。’
官差记得,那时候泉州府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路里派了王佐下来支援,可是后来王佐自己在泉州那里犯了什么事,就连转运使大人后来也也没提过这茬子事,大家还在纳闷,事情有些蹊跷,到底怎么搞的!
郑屠随口一说道:‘王佐就是他弄死的!’
‘你说的什么话?’官差震惊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完全不相信郑屠说的话。
郑屠继续说道:‘这事全泉州的人都知道,兄台大可以去打听一下,我们瑞大人也是煞费苦心,就是怕兄台不明就里,冲撞了这个人,到头来只怕还要牵连到兄台身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官差总算是听出来了,今天兴化的人派他出来作代表就是想当和事佬,不要把事情给搞麻烦了,否则将来指不定吃亏指不定是什么人?
‘这厮真有这般能耐?’
郑屠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原来的知军是段大人想必兄台知道吧!’
官差点点头道:‘知道,段鹏段大人!是接替宋光斗大人来的,大有作为!’
‘不瞒兄台,这坊间都说,段大人就是通过这个梁川的关系,在兴化几年不到的时间,便走马上了泉州府威远楼,兄台可得好好想想,这里面的关系?’
官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出门撞了邪一样,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主,若是真如眼前这个兴化的都头所说,那自己不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捡回一条命来?
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回到福州一经打探马上便能知晓,官差只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起了身便对郑屠道:‘哥哥好意提醒,某记在心上,将来若有机会到福州,一定到哥哥处吃上一盅酒!!时候不久了,某还要去泉州府送文书,告辞!!’
郑屠往地上唾了一口浓痰道,吃你娘的酒,连个地儿都不留,这是让人吃酒的样子,让老子上哪去找你??
只要你把这些事传到福州那里,自然有人会来找梁川的麻烦!
梁川意犹未尽地走在大街上,这次的事他就是故意想让大家伙都知道,他梁川没死,好好地又回来了,兴化这些不安份的肖小,敢再出来犯事,那就走着瞧吧!!
吴用知道梁川有底气做事更霸气,可是没想到梁川敢这么横,打官差就算了,上了公堂连朝廷的官员也不放在眼里。。
就算是当年侬家土司,也不敢这么乱来吧。。
梁川这地位,跟兴化的土司没什么两样。
不过吴用有些担心,毕竟不是官身,做的却是官员的行径,未免有些不妥。。
梁川才不管这些,以前他是实在太低调,低调得让人忘了他也算有点手段,这才几年的功夫,兴化这些年都不把他当一回事,早该整顿一下了!
梁川走在街上,不知不觉正好走到金楼门前,正值吃饭时间,便带吴用‘逛’窑子!
吴用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竟然有些拘束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