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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混战开始10

    韩琦与范仲淹是相似的人,但是又不尽相同。

    如果要找两人的不同点,那便是,韩琦比范仲淹更像是一个政客!

    他与范仲淹一样有崇高的理想,希望自己能够青史留名,希望大宋朝可以国运昌隆,希望老百姓的日子可以蒸蒸日上!

    但是他不没有读书人的那份痴呆,不会读尽书而尽信书,他信的是他自己!

    范仲淹是一个圣人,一个道德君子,他不会去耍手段,做的任何事出发点都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韩琦不同,他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让天下人有所居有所足,想实现这崇高的梦想就不会呆呆的用书本上的道理还有情怀,他会用手段。

    他有武人的狠厉,一旦是犯事到他手上的,或者是与他目的有冲突的,肯定用雷霆手段坚决打击,不管是谁!也有读书人的理智,他能把书上的道理用到政途上,却不会全然迷信书上的歪理!他还有商人的实干,但凡是有利用价值的,他不会觉得对方的出身立场有什么问题,唯我所用便是!

    清流们知道兴化的事情与梁川和夏竦有关系的第一反应,就是派兵坚决去镇压,但是这个决定到了韩琦这里被压了下来。

    韩琦觉得奇怪,以他对梁川的了解,他心中充满了疑虑。

    梁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新政可能有问题,但是对老百姓来说,妥妥的是好事一桩,因为不可能伤到老百姓的利益。

    这些年,梁川失踪他与范仲淹欧阳修等人不是觉得高兴,反而内心充满了遗憾!

    梁川是一个有趣的人。

    他与夏竦走在一起,却与夏竦不是一路人!是夏府人,却不是夏党人!

    这一点几乎是他们这些大相公的共识,梁川的认知与情怀已经远超普通的官员水平,往他身上贴标签,那是小瞧了这位英雄人物!

    甚至他们都认为,梁川是某个大相公安插到夏党里面的人。。

    梁川主动离开汴京,这也是大家所乐意看到的!

    再退一万步说,夏党反对新政,那只是因为清流们利用新政来博取政制利益罢了,对于新政,他们甚至也知道是好的!夏竦自始至终,对于新政也没有多大的打击,说他叫梁川搞出事情来反对新政,似乎也有点牵强。

    夏竦这些年,斗志已经消退了好多!

    就连蔡襄也说,这事要说与梁川有关,他也不太相信。

    蔡襄可是与梁川最近的人,他说梁川没必要也没有可能去闹事,就是最可信的!

    终合了这么多的情报,韩琦犹豫了。

    若是以前他的风格,直接就让福建路的厢兵压上兴化,一个不留便是,但是今天他在趄朝廷上没有这么糊涂。

    他做了几手准备。

    上朝前,他先让人去打听夏党的动向,夏党那里也有不少他们清流安插的眼线。

    夏党中人竟然同样对兴化的事保持沉默!

    如果是夏党的阴谋,此时他们肯定已经在布署下一部的行动计划,所有人的表现更应该激奋才是,不可能如此冷静,所有人至上而下全部保持着沉默!

    这就是最让清流最疑惑的地方!

    而且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他们夏党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去干!

    天下人谁不知道梁川是夏竦的人,梁川去反对新政,那不是明摆着是夏竦指使的,这事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梁川根本不可能那么傻,肯定还有什么原因!

    第二手准备就是派人去兴化查看事情的真相。

    万幸的是,当年韩琦在龙海与同安也有自己人!

    两地的守将当年因为倭患让朝廷给撸了职务,是他动用了一点小关系让二人官复原职,这点人情留到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用他们二人来打探事情的真相,这点信任还是可以有的!

    第三点就是让福建路派人过去,当地的兴化军肯定不能完全相信,也不能完全放权给他们来办这件事,万一是兴化军方面的问题,那还真不能怪当地的百姓,肯定得提级来办这件案子,让福建路的人自己去擦屁股,这事就算万无一失了!

    清流们知道,有些官员那良心也是大大的黑,他们打着新政的幌子到处干一点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他们没办法与这些群众接触到,获取到这些方面的信息罢了,任何的政策在出发时都是好的,但是到了地方上就被有心人歪曲与利用,这都是常有的事,若是让他知道这事真有黑幕,他的刀呐,已经准备好了,新政嘛,不流点血那叫什么事!

    所以清流的意见一提出来要让韩琦派兵去镇压,他没有直接同意,更没有反对,而是选择了一个择中的方案!以他现在的地位,清流们自然是对他的方案言听计从,唯一的顾虑就是夏党的人会借机发挥!

    结果,韩琦一表态,夏党的人竟然同样附议,对这样柔性的方案表示赞同!

    夏党以夏竦为首,对兴化一事集体表示沉默,他们也怕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他们甚至觉得这清流的手段太恶心,竟然用这种手段准备构陷他们,还好,韩琦范仲淹等人的‘人品’过硬,不会采取这样卑劣的手段,只要他们自己派出兵,那真相是什么,自然一目了然!

    这一件事,就这样双方都采取谨慎的态度,但是该继续的还要继续。

    朝廷只是一个更大的江湖,这里的恩怨从没有了结过。

    赵祯敏感地嗅到一丝不对的意味。

    今天他都知道兴化的事是头一等大事,就这样你来我往三言两语就揭过了?

    不对啊,清流们与夏竦的人什么时候转性了?如此这般,他更觉得此间有什么猫腻,正要说话,却间玉阶之下有一人蠢蠢欲动,看来戏还没有唱完,赵祯也就继续看着这帮人的表演!

    夏竦的人不提兴化的事,但是新政的事完!

    赵周翰一脸的不屑清流们的作态,看着他们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他也算少年功成,打小被人喻为神童,如今走到这位置却被人贴上一个奸佞的标签,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

    赵周翰站出来道:‘臣还有本奏!’

    ‘卿奏来!’

    ‘京西路按擦使李绚公报私仇,借按察之机对河南诸员多有打击,此时还请都察院介入调查,还河南官员一个公道!’

    清流们倒吸一口凉气,嘶,好你们夏党的奸贼,竟然使了一招离间计!

    李绚是范仲淹的得意门生,两人兴趣相投,性格相近,也是一员正直之人,因此派他前往河南按察。

    可惜李绚的经验不够,为人处世也不够老练,得罪的是朝中的许多清流老臣。

    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小子要扬名立威,怎么拿自己人开刀?

    这一招毒计,要是李绚没错,那知河南府范雍、知许州王举正、知陈州任中师、知河阳任布就是真有问题!要是几个河南官没问题,那李绚就是大有问题,横坚都能在这个鸡蛋里挑出两根骨头来!

    夏党的人冷冷地看着这些清流官员,那一脸死了老爹的样子可是真的解气!

    清流们知道,这事不给夏党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们也不好给赵祯交待!!

    他们是什么人,认错是不可能的,顽固才是他们的特质!!

    李绚与河南官两人只能保一个,这样的愣头青每年官场都如过江之鲫,来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没有几个人真能像范仲淹一样一生硬到底,大多都是受了几次挫折,从此便一厥不振,太多了,这些官场上的老人看得太多。

    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更不可能为了这么个小子去得罪陈尧佐任布等人,结局也不用看,弃车保帅的戏码多得去了。。

    赵周翰开口,许多人附议。

    这事可不仅是一个河南京西路的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官员被派出去按察,谁都可能挨这一刀,要是谁都不管,哪一天指不定倒霉的就是自己!!

    清流也罢夏党也好,谁都不希望这种倒霉事轮到自己,当官的嘛,要找问题还不容易?

    这时余靖出来道:‘臣以为,李绚资历尚浅,虽有报国之心,但是对河南诸官民意不甚了解,按察的时日也不足以全面深入,可先行调回朝中,另择他人勘用!!’

    余靖是老兵油子出身,在广南一战中也算捞到了好处,直接就进了朝廷机要所在,成为与蔡襄齐名的四谏之一,他的话自然是有份量的!

    再说了,他可不是替谁说话,这事算是给李绚按察的表现打一个分,虽然没有最后亮分,但是等于是给了一个鸭蛋,定性为狗屁不是!

    不过,他却是谁也不得罪,清流也不说他不是,因为有了一个大大的台阶下,总比让李绚一个老实正直的人办了他应该办的事,最后还背一个大大的处分强吧,起码人还完整地呆在朝廷里。夏党的人也是见好就收,按察这种事可是不分敌我,只要干不好就会被盯上,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本来这种是对他们量身打造的,专门用来搞他们夏党人的,只是几个河南官倒霉,先替他们挨了这一刀,他们自然不敢再冒头!

混战开始11

    别看一个小小的李绚被调回汴京,免去了按察使的职务,实则这件事对于清流一党的打击,比兴化一事还要严重!

    满朝皆知,李绚背后的大哥是范仲淹,那是当朝的一哥,不是一哥胜似一哥的大人物。

    那可是范仲淹钦点的李绚,让他去河南镀一下金,回来肯定是重用与提拔!

    可是李绚生生把一件立功的好事做成了一件得罪人的恶事,连按察使的职务也被撸了,是李绚的原因吗,并不是,李绚只是做了他的本职工作而已,但是却背了一个大大的处分,可以说他未来几十年的前途基本是没了,连范仲淹都提不动他,更不要讲其他人!

    认真干活的人却要受到责罚,那意味着这种事不能干,问题是出在李绚身上吗,肯定不是,那问题就是出在这个事情本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按察使的这活儿不能接!

    按察制度乃是朝廷新政‘择长官’中的重要考核环节。朝廷要向各地派遣合格的官员,让他们管理各地的政务。但是这些个官员合不合格,怎么算,全部是由这些按察使说了算。

    说白了,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官场上的事,复杂就复杂在这一句话上。

    同样的一个官员,志同道合的人认为这官员是个好官,若是政见不同或是派系不同的人,就算是他心里认可这个官员,但是因为身不由已的因素,他们也可能要打个负分,这就是官场!

    那完蛋了,好好的一个制度,就成了互相攻击你死我活的政斗工具!

    当按察使的这些个人,全部都是朝中的小官,位卑却权重,那些个真正的大官大佬们如何能忍?

    择长官按察制度演变到后来,实质上就是各路神仙打架,谁没有背景谁没有后台给你罩着,那就率先出局,有关系的那些个人,谁不是高坐无忧,这才是真相!

    李绚事件这么一闹,谁都看明白了,那是上辈子不积德才摊上这么个看似风光实则缺德到家的职务!

    清流上位,一开始风光无限,上朝都是高昂着头,每日更是沐浴在各地的奉诚当中,自我感觉相当的良好。

    可是随着连日来各地的暗潮开始涌动,问题也渐渐暴露出来,他们在朝堂之上开始从一家独大变成了疲于应付,夏党的攻势越来越猛,李绚就是一个例子,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臣还有本奏!’

    赵周翰一股作气,继续开口高声道!

    众人皆是凛然,今日朝上的火药味如此之重,仿佛大决战提前到来一般!

    新政有成有败,败了可不是骂两句那么简单,那关系到每一个人的仕途!

    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个新政的主官大相公今天的心情很糟糕,他们无法坐视赵周翰这样的小人在堂上上窜下跳,可是他们又拿这小子没有任何办法。

    最无奈的就是苏舜钦,他是新政的忠实拥护者,新政推行尹始,但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与之争论。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夏党的人说的并不是全部是错的!

    最直接的就是李绚这一件事。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制度已经自己废去了八成的功力。。

    赵祯对新政的理解并不如两派人那般深刻,他不管是谁提出来的,中间的过程又是如何,作为大宋王朝的实际最高权力者,他要的是自己的皇位更稳,要的是自己的江山永固,下面的人都是他的棋子,他只看结果,过程是如何的,对他来说并没有去深究的必要!

    不过今天的事确实有点多,说了半天了,怎么还在讨论这些小事,倒是他认为的乡民造反之事却被一语带过。。

    赵祯有些累了,不过还是耐下性子听着赵周翰的陈奏。

    ‘臣奏请问责陈洎与张昇!’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般热闹,夏党的人这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陈洎与张一样是六部的判官,位卑言轻却给他们这么重的任务。

    制度之所以这样设计就是防止这些按察使本来就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再给他们这考核的特权,他们到了地方更加无法无天,只要官员想过关就得看他们的脸色。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设计也是合理的,杜绝了这些按察使以势欺人的可能。

    但是他们却忘了,派一些小虾米下去按察,下面的官员压根就不买账。

    像李绚陈洎张这样的小官,聪明的还好,直接来个不作为谁都不得罪,不聪明的那就是挑战自己腰杆的硬度!李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生生把自己给作没了。。

    李绚的事一出,更好了,更没有人敢乱我得罪人,因为后面的相公们可能也保不住自己。

    这官位是自己的,成绩却是大相公的,孰轻孰重,这些人精自然分得清楚。

    这朝会陈洎与张甚至连与会的资格也没有,众人一脸戚戚,这算什么事?

    李绚与他们二人正好两个极端,李绚是太刚正,直接来个是非分明。陈张二人刚是和稀泥,来个是非不分,可是谁曾想,这样做也不行!

    ‘卿为何问责二人!’赵祯有些疑惑,这二人不日才在李绚后脚返回汴京述职,当时自己也听了他的陈奏,内容倒是缓和许多,京西路按察了一遍,并无什么违法犯纪的官员!

    那时自己还好生欣慰,总算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怎么,这两个老实人也犯事了?

    ‘二人替天巡按,到了河南却是一言不发一人不察,如此昏庸碌碌的懒官,当然要问责!’

    当然不行!

    这就是典型的不作为!

    朝廷花费那么大的精力,让这么些个官员出巡按察,他们倒好下去做好人了,一个也不得罪,长此以往,那这个制度不是又形同虚设?

    清流党人那个怒呀,个个咬牙切齿,看着赵周翰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更是恨呐,情况怎么会走到这地步,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舜钦站出来道:‘陈洎与张昇二人按察河南,未发现官员有不法行为,这是朝廷是福,难不成非得每个人都有问题才是好的,赵大人莫不要忘了,这些官员可都是天子门生,个个都是官家提拔任用的,你是想说官家的眼光不行?’

    赵周翰一愣,苏舜钦的胆子真是有点大,竟然敢把赵官家拉下水,这事里面有赵官家,他还真的不好乱说什么!

    ‘当然不能一概而论之,但是陈张二人却无甚作为,结论与李绚南辕北辙,二方人肯定有一方说了假话!’

    有没有假话,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赵周翰这招借刀杀人是真的好辣!

    苏舜钦不甘示弱,马上奏道:‘既是如此那便请赵大人另外保举一人重新按察河南,若是发现河南有不法行为,那我也不待赵大人动手,自己便奏请都察院来处理二人,如何?’

    清流党人一听,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个个直起腰板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好手段!!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夏党人不是很顽固很想尝尝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那就让你们尝个够!!

    夏党人脸色大变,赵周翰脸上挂起冰霜,再也笑不出来。

    他们也不想派人去瞎搞,都是得罪人的事,他们也没有那么傻!

    巡察河南,那里都是皇亲国戚高官贵胄的亲戚,事情牵扯太多,哪里有那么好办!

    ‘按察自然是有都堂派遣,若是由我等来派,那不是乱了规矩!’

    赵周翰被反击得哑口无言,只能暂避锋芒!

    ‘我又不曾说直接让你指派,赵大人有想法大可以提出来,交由范大人韩大人富大人商议,合适的话,相信三位大人会酌情考虑!’

    只要你敢派人,老子马上送到河南,看你敢动谁!

    清流自己吃过亏,知道这事的严重性,索性把问题直接抛给夏党人!

    不接招!!

    夏党人沉默。

    谁都知道这是个屎盆,就差一步扣到头上,谁也不想把头伸过去。

    ‘刚刚赵大人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要问责陈张二人,只要大人派出人按察出问题,不待列位出手,我自第一个拿张陈二人问罪!’

    赵周翰还想要硬杠,冷冷地道:‘谁不知道现在满朝都是你们这些主张新政的改革派安插的人,我等到了地方可有说话的份?’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赵祯一听原来温文有礼的他更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瞬间勃然大怒道:‘赵卿说的是何意,联不解!’

    清流与夏党的人是死对头不假,可是谁也不能戳破那层纸把事给挑明了,现在是新政的分歧,赵周翰的话里分明却是两党之争!

    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党争!

    赵祯可以容忍臣下的口水喷到他脸上,却独不能忍这党争!!

    大唐如此之强,亦是败于党争!堂上心不齐,内不能安,如何能攘外?

    赵周翰也是一怔,今天是说痛快,一时说快了嘴,再看当下,可不仅是清流们一脸的紧张,就算是夏党也被赵周翰这小子吓出了一身汗!

混战开始12

    一刀落下,如何只伤那清流一党,肯定是各打五十大板,赵祯性子再好,关系到他赵家江山的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赵周翰说苏舜钦这帮人结党,既然有他们这一党,那就有对头的另一党,这一党是谁?

    赵祯早看出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不对劲,可是又搞不明白这些人在何处相争。

    如果是仅局限在新政,倒也好说,赵祯也都看得出来,已经不仅是支不支持新政这么简单!这里面许多人已经分化对立,闹得不死不休!

    赵周翰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眼睛的余光就看得到许多人向他投来那带着刀子的目光,眼神当中有着深深的寒意,看得赵周翰如芒刺在背,冷汗布满了整个脊背!

    你小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是你乱放厥词的地方?

    夏竦都看得暗自心惊,年轻人果然不能扛事,怎么能这般口无遮拦!

    最让赵周翰惊恐的不是同僚的眼光,而是赵祯那渐渐凌厉的目光,以前的赵祯温顺得像一头羊,可是眼下,所有人甚至不敢去直视赵祯的目光,里面有震惊有愤怒,有不解有失望!

    他之所以支持范仲淹这帮人改革,就是相信他们不会欺骗自己,可是如今有人公然指责他们结党营私,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欺君罔上!岂有此理!

    赵祯怒不可遏地盯着堂下这一群人,所有人都差把头埋进地里,没人敢与之对视。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帮人心虚!

    ‘赵周翰,你给联好好说说,他们这一党指的是哪些人?’

    以前的赵祯那可是脾气出了名的好,跟谁都不着急上火,叫人名也是左右一个爱卿,何时指名道姓过!

    赵周翰有些着急道:‘官家明察,但是只有支持新政的,方有机会出使按察,若是反对新政,绝无可能有按察的机会,这分明就是逼着朝中的大臣站队结党,非我同类着,只能靠边站!’

    众人一听这话,一颗心总算松了下来!

    赵周翰不愧年少成名,脑子就是好使,夏党人大大舒了一口气,既把连日憋在心中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又把刚刚说漏嘴的事一语带过,他反正没有直接指出是谁结党,更没有说谁与谁是一党,那就没办法深究!

    朝堂上的规矩就是这样,但凡是支持我的,自然才能成为我的同类,总不可能把自己的死对头提拔起来跟自己作对吧,就算是赵祯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官场的潜规则,谁也没有办法!

    赵祯恩了一声,若有所思,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个不好的苗头,这帮人呐,结党的结党,扫除异已的扫除异已,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变了原来的初衷!

    赵周翰侥幸逃过一劫,马上道:‘臣要奏报苏舜钦贪墨公款中饱私囊!’

    怎么还挑事!

    今天众人欲哭无泪,看向夏党一派人的眼神真是想出刀子!

    有完没完!今天就算是门外的风都吹乏了,他还在在这里聒噪个不停,真的这么想找存在感?

    清流党人也是!

    他们完全没有往这些方面做功课,上朝之前他们的心思全部都是在兴化那里,以为兴化的事会成为今天朝会的重中之重,可是谁也不曾想,夏党的人在今天净挑这些边角料来当正餐,还闹了个天昏地暗!

    赵周翰是夏党第一干将,苏舜钦是清流第一猛将,天雷地火,今天是火花四溢!

    可是众人听得纳闷,赵周翰告人家苏舜钦什么?告人家苏舜钦贪墨?

    这苏舜钦明面上就有范仲淹韩琦一帮大佬给他做靠山,可是背后还有自己更复杂的关系!

    苏舜钦的老丈人是工部的杜衍,原来只是一个员外郎,可是后来官越做越大,工程越做越多,家里钱财无数,哪里需要去贪墨什么钱?

    再说了,苏舜钦人家上班的地方是哪里,进奏院!这种是什么单位,这是清水衙门中的清水衙门,穷得叮铛响的鬼地方,连个过路的财神也留不住,一无权二无财,平时就是负责抄抄公文,给其他部分传递一下文书,这种地方有个屁给他苏舜钦去贪墨!

    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赵周翰是不是疯了,开始乱咬人了?

    赵周翰朝御史王拱辰使了个眼神,接下来的活就由他承包了。

    众人一看,又是一个狠角色。

    王拱辰,御史,欧阳修的死对头,很自然地成为了夏党的一员,只要是与欧阳修有关的,他都看不爽。

    事实上王拱辰与欧阳修还是连襟!

    这个王拱辰可不是什么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当年他与欧阳修是同一科,他得了状元,榜元就是欧阳修!

    两人因为才华了得,也被前宰相王奎相中,这个王奎生有五个女儿,前两个早早就出阁,老三就许了王拱辰,老四则嫁与欧阳修,因此欧阳修与王拱辰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本来有这一层关系,两人在朝上理应互相帮助才是!可是后来王拱辰的妻子因为意外死得早!王拱辰不想失去王奎这棵大树的照拂,马上就又娶了王奎的五女儿!

    这样子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偏偏欧阳修这个嘴欠呐,调侃了王拱辰一句: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王拱辰不舍王家的权势,欧阳修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子就把人家王拱辰给得罪了!

    自那以后,有欧阳修的地方就没有他王拱辰,两人虽为连襟却是势同水火,如今欧阳修是新政的主力,他王拱辰才不管什么狗屁新政,他就是要反对!反对新政王拱辰的战绩可谓风光,最大的手笔就是把范仲淹的好友滕子京贬出了京师!

    如今,他又盯上了清流的第一号大将苏舜钦,这一次正是发难的好机会!

    众人支起耳朵翘首听着,都想听听这苏舜钦究竟贪了什么款!

    能从进奏院那种穷得发白的地方贪到钱,这也是一手好本事呐,或许可以学学以后自己也在哪里搞点小动作。。

    王拱辰道:‘苏舜钦身为进奏院知事,私贪贩纸公款,引为酒乐之用,席间更有狂徒欺辱圣贤之名,公然狎妓,还请官家圣裁!’

    什么!

    众人以为这厮要说什么天大的事,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小事!

    众人的心瞬间被浇得个透心凉,一点滋味也没有。

    王拱辰说的是什么事,就是进奏院的废纸处置一事。这种处理公文的地方,每天产生的废纸也是一项很大的开支,按理这些废纸可以卖了重新去造纸,也能卖个小价钱,这种边边角角的钱一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真这么有心,肯定是暗地里一直在关注!

    王拱辰为了打击清流一党,可是绞尽脑汁,以至于这么微小的事他都关注到了!

    这些卖纸的钱按理说应该充公入库才是,可是苏舜钦几个读书人‘不羁小节’把几个钱不当钱,直接自己二一添作五,又掏了一点钱,约上几个好友,沽了几两酒,直接在进奏院办了一场酒会!!

    把卖纸的钱喝了!

    论起来,这事九牛一毛,什么也不是,可是按律,这就是贪墨公款,一等一的大事!

    众人看着王拱辰的表情,有一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可是他王拱辰是御史,众人哪一个敢跟他犟嘴,嫌自己官当腻了不成!!

    王拱辰狞笑着盯着苏舜钦道:‘臣有闻,苏舜钦几人公然召歌妓作陪,还在席间吟了:‘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这等狂诗,分明不将至圣先师为尊,此等欺师灭道的行径,臣以为,朝廷应对苏舜钦几人按律论处!’

    欧阳修有点看不下去了,本想仗着自己大姨夫的身份挣个薄面,问道:‘那依你看,按律应怎么处?’

    王拱辰冷哼一声道:‘按律当斩!’

    啊!!

    满朝皆惊!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王拱辰竟然这么狠,直接要置人家于死地!

    范仲淹今天当了一天的闷葫芦,如今看到自己的心腹被人这样摆弄,他也是沉默不下去了,直接就开腔道:‘苏舜钦所犯事出有因,也有先例可循,进奏院对私废之物处理没有章程可依,因而会犯这等错误,简单训诫一下也就行了,何必上纲上线,至于其他狂生,只不过是酒后狂言而已,没必要追究太深!’

    赵周翰这时又出手了,道:‘苏舜钦和几个狂生都是范大相公举荐的,他不仅识人不明,现今还欲图包庇,是结党营私,按理也应与苏舜钦等人一同治罪!’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套!

    以前朝堂里有规矩,现在规矩早扔进了茅坑,什么事都能拿出来当成攻击的把柄,那以后岂不是人人自危,本来清明正气的堂风,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般腌臜不堪!!

    赵祯看着堂下这帮人的表演有些愤怒,他是脾气好,可不是代表他是傻子,这些人分明就是把他当猴子一样耍弄!

    愤怒的赵祯哼了一声道:‘退朝!’

    再也不想看这些鸟人在乱叫!

混战开始13

    赵惟宪府上。

    赵惟宪退朝后心情大悦,虽然在朝堂上他一言不发,但是事情的走向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兴化之乱,韩琦已经派人前往兴化镇压,这里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兴化便不复存在!

    ‘看来余冈在泉州办得不错!你让人去交待一声,只要他继续实施海禁,将来少不了他的好处!’

    曹千松应了一声,等着赵惟宪的下一个安排。

    ‘再去福州物色几个得力的人物,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事情一定要办得漂亮!’

    曹千松道:‘王爷只管放心,如今王爷在朝中声望日隆,许多人都想结交王爷,好让王爷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要找几个得力之人,这事好办,卑职已经让左丘宏打点好,即刻便前往福州!’

    赵惟宪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与本王受那厮的折辱多矣,此次正是清算之机,若是连这等小事也办不好,那你以后也便不必在王府呆了,我王府不养闲杂人等!’

    曹千松拍拍胸脯道:‘卑职定不负王爷期望!’

    赵惟宪在新政中一直是充当中立的角色,清流与夏党斗得你死我活,他在其中大收渔翁之利,也不强出头也不站队,就在朝廷当中摆资历充好人,谁落难了他要是看顺眼就拉一把,在赵祯跟前说几句好话,因此在新政中,两党之人斗得两败俱伤,唯一成全的倒是赵惟宪,他的声望与口碑再一次提高!

    这种感觉让赵惟宪很是受用,他似乎要把当年外放之时所受的屈辱一股气全找回来,他更想让自己的祖辈的荣光恢复,他是太祖一脉,本来那最高的权力是属于他的,而不是台上那黄毛小儿坐的!当年太宗的人不地道,那他自然也可以重来一次!

    南方侬人大乱,他本想挑起西南的纷争,插手大理的国政,再借大理与侬人的乱事,让汴京的禁军全部往南方施压。

    没想到西南的事平定得比他想象的要快!大理也没有乱成什么样,赵惟宪失去了耐心,大理不能成事,还可能让他计划败露,果断就把目标转移向了广南。

    倒是在广南让他收获了不少的军中人物,吴信之流现在已经是他赵惟宪的人!禁军当中也有很大一批人对赵惟宪示好,离赵惟宪实现自己的目标,似乎更近了!

    夏府。

    ‘仇事。’

    ‘老爷,在。’

    偌大的夏府少了夏雪的声音便多了几分冷清,加上现在夏竦在朝中失势,许多人也看得懂风向,便少了许多的来往,往日门庭若市,如今却门中罗雀。

    夏竦对此毫不在意,世上岂有长青不老松?

    别朝不说,光是眼下的这一朝就换了多任宰相,哪一任宰相可以让自己家门前永远风光的?

    夏党的人倒是没得选,只能烧着夏竦这口冷灶,不过他们现在走动也少了许多,但逢大事才会聚到某个僻静的处所,商议与清流这些鸟人对抗。

    仇事看着夏竦,朝议回来后脸色好了许多,这些日子也不知那些大夫又在说什么要紧事,惹得老爷忧心忡忡。

    仇事也不必去多舌,这些大夫素来与老爷政见不和,朝堂上的事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刀光剑影,最近更是有许多的政策,老爷极力反对,回来甚至常常破口大骂。

    ‘我已写好一封信,你速速让顺风镖局的人送到清源,用最快的速度交到梁川手上,再让雪儿与朴哥儿要注意,最近不管有任何事都不能回京!’

    ‘老爷是不是朝里又有事。。’仇事关心夏雪,这娃娃就是他一手带大。

    她已经跟着姑爷南下已久,夏竦也不着急让夏雪回来,就是防着朝中有变,夏雪离汴京远,也能有个应变。

    夏竦闭上眼睛,手叩了叩桌上的书信,不再多话。

    顺风镖局接到夏府的委托,格外重视,找了几个镖头级的老镖头,个个都是好身手,片刻不停歇,马上把文书往南方发去。

    一路上换马不换人,马匹都是精壮的快马,特意从河套引进的良种。顺风镖局为了服务某些权贵的特殊需要,不惜代价把效率提升上去,换回来的回报也是极为丰厚,近年来顺风镖局的口碑蒸蒸日上,虽然夏竦有些失势,但是不妨碍镖局的生意日益得人心!

    夏竦不敢通过官驿来传递这封书信,一来官驿是为公文传递提供便宜,二来这事他不希望有人知道,顺风镖局做事的风格他是清楚的,这事只有他们才能办得漂亮。

    镖局也对夏府的事格外上心,毕竟孙厚朴与石头的关系摆在那里,可以说是自己人,镖局上下都心里清楚,话不多说,马上将夏府的书信发往清源。

    清流党人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兴化一事之后,肯定还会继续暴露出更多的问题,兴化人起了一个不好的头,只要有人挑头,别人便没有了压力,把问题上移,全部交到上面的相公那里。一来一回几日的时间,兴化的局势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石马桥头。

    黄金山等人在兴化吃了大亏,重新纠集了一帮人马,仔细重新讨论过每一个细节,黄金山从梁川那里不仅学到的是阵法,还有梁川的坚忍,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他重新翻盘的机会!

    一只蚂蚁也爬不过石马桥,连日来桥上的兵员只有增加没有减少,个个都是严阵以待,各路的消息传得满天飞,只要兴化的乡民不接受朝廷的政策,下场只有被剿灭!大战可谓一触即发,厢兵们很激动,总算盼到这种入乡抢劫的机会,再看南溪对面,一片死寂,全无大战前的肃穆,更无北岸凤山乡民的身影。

    被围了几日,许多乡民发现情形不对,也早收拾了细软,逃进北面的山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更多的人却是选择留下来,这是他们祖辈居住的土地,离开这里,他们将重温几年前的贫穷,再次过上什么也不是的苦日子。

    与其那样毫无尊严地活着,不如拼一把,朝廷现在不是听说都是一帮为民请命的人作主,或许还有转机不是!

    他们眼见着,那守在石马桥上的官兵越来越多,身上散发的杀气也越发地浓重!

    书信经由顺风镖局到了兴化。

    可是石马桥上堵得水泄不通,一时这些镖头也送不到何麓梁家,镖头们也不傻,入夜了趁着天色昏暗,用油纸包了那书信,游过南溪,这才把书信送到梁川手上!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于这封书信的分量,这才几日的功夫,便从汴京城火速送来,当年有红尘一骑只为妃子笑,如今夏竦为了给梁川通信,也重演了这一幕,所有人既惊于顺风镖局的效率,又对夏竦与梁川的感情折服。

    众人不知夏竦书信上的内容,梁川看完,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看来朝廷是要对他们这些人动手了!!

    夏竦的文书既然都到了,那福建路方面的公文肯定也是前后脚就会收到,夏竦在信里明确告知梁川,朝廷已经把整个福建路的兵马都调往兴化,这些人肯定不会是来喝酒的,目的很明确,肯定是只为镇压他们这些人而来!!

    不消说其他的援兵,就是兴化当地几千人马的厢兵,此时的梁川都是头疼不已!

    这一次回兴化,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当侬军带到凤山。梁川也不敢带,这么多人动静太大,只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后果可比他们反对砍几根甘蔗要严重得多!

    ‘重光,这事你们粘杆处得到了多少情报?’

    梁川冷冷地问着耶律重光,事态的发展已经开始超出梁川的预估。

    可是耶律重光竟然还没有一点作出反应,他是自己的情报大队长,可是他现在的作用更像是自己的保安队长,非常的不称职!

    梁川已经开始怀念起侬家兄弟来了!

    这三个人天残地缺,看着不机灵,可是办事比耶律重光周全得多!

    耶律重光冷汗连连,他的眼光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兴化,梁川让他在兴化查明是谁对梁孝城下手,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精力全放在这里了,哪里会注意到其他的地方!

    梁川怒了,他嘲着耶律重光破口大骂道:‘南面龙海同安的兵,北面福州的兵全部往这里来了,你他娘的还在这里摸鱼,非得等咱们全部困死在这里,你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吗?今天要不是有夏大人给我送来的书信,咱们就跟聋子瞎子一样,还在这里傻等着别人退兵呢!’

    ‘东家。。是我失职!!’

    耶律重光汗颜,不敢与梁川直视!

    梁川收了收性子,余怒未消地道:‘你马上带人上山把艺娘他们全部找到,也不指望你去打探什么情报了,马上找到艺娘他们,把他们带到澎湖去,要是艺娘出了什么差池,你小子就提头来见我!!’

    耶律重光急得满头大汗道:‘我马上去办,东家放心。。’后面一句话,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混战开始14

    耶律重光被梁川骂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自打梁川回来后,虽然被骂了两次,都是语气极重的口吻,不过耶律重光心里舒坦呐,他就怕梁川再不与他说话,那就是真的生份,记自己的仇。

    梁川还肯骂自己,那就是心中还有自己,肯用自己。

    不过自己是真的不争气,看看广南来的三兄弟。

    别看人家其貌不扬,做事真的是无可挑剔!

    ‘耶律罕你带人去把主母他们找到,一定要平安送到清源。’

    一想到当初自己出了那么大的篓子把梁川都给弄出事,耶律重光就一身的冷汗。

    梁川自己出事无所谓,可是要是艺娘他们出事,梁川可就没那么慈悲,非得活剐了自己。

    谁都看得清楚,梁川可以容忍自己出任何的事,但是身边人不行!

    艺娘他们躲到山中与关中人一起避难,山中虽大却不难找,毕竟只有那么几个能住人的地方,麻烦的就是要怎么将她们平安送到清源。

    河对面现在可是到处都是朝廷的人,杝们此时若是可以抓住艺娘,一定会用来要挟梁川!

    此时耶律重光真正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

    成立粘杆处之时,梁川就像画大饼给他们一帮人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听着也着实有点诱人,不过耶律重光并没有真的听进去!

    他以为梁川在说笑!

    让他们自己去吸收人扩大队伍,还要他们自己来赚钱,这不是自己立一个小山头,哪一个东家会让手下人干这样的事?

    再说了,耶律重光的性格就跟驴一样,你让他干嘛他才干嘛,否则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没什么建设性意见。

    但是这一次,耶律重光看着南岸频繁调动的军队,大军不断向凤山涌来,而且外面还不停地有飞鸽把情报传回来,带回来的没有一个好消息,全部都是非常不利的消息!

    龙海与同安方面的军队开始往兴化调集,带头的两位大将也是老熟人,杨林与郭灿二人历经波折,官复原职重回旧地镇守一方。二人倒像是救火员一般,常年调动他们的部队去往他处。

    这一次二人接到调令都是心头一紧。

    好熟悉的一幕!

    当年梁川就是用一枚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兵符骗走他们手头的驻军。

    不过他们也奇怪,按理说他们两人虽是受梁川欺骗,可是活罪也难逃,极难回到各自的驻地继续当官。

    韩琦当年自然也是清楚,梁川手头的那枚银鱼兵符是真的,至于是何处来源他也不敢去乱打听,不过可以肯定是出自深宫的贵人,就算是宰相也没有这种东西,这玩意不保命,但是要丢掉性命可是极为容易的事!

    兵符是真的,那郭杨二人自然无罪,把二人入狱就是韩琦收拢人心的手段,二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这样的经历,一次就足以让人终生难忘。

    混到两人眼下的这个位置,对于朝里面的相公来说狗屁不是,但是对于二人,那可是半生的光阴,失了这个官身,等于狗屁不是!

    二人看着那份调令,可是整整喝了一夜的闷酒,二人你一碗我一碗,一言不发,都是对前途充了悲哀与迷惘!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就算是狗头闸两人也得上去挨这一刀,二人也是当了几十年差了,以前朝廷不会轻易调兵,可是这才短短几年功夫,调了他们二人几次了?

    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有猫腻?

    两人大醉了一场,一声不吭地带着人上了路。。

    无声里却互道了一声珍重。

    将军本是阵前卒,谁都希望上阵杀敌搏个功勋,但是二人经历过清源一劫,对于什么升官发财已经全没盼头,只盼着能安稳一些,可是如今,又让他们去打头阵。。

    兴化他们知道,那里可不太平,百姓出了名的刁,十年前就造过反。谁都知道平乱比边战要轻松,因为老百姓手头没有刀,外敌才是真的麻烦,平了内乱升官很容易,可是两人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有!

    不仅是南方的情况不容乐观,更麻烦的是福州路方向,据可靠的情报,有大批的部队已经往兴化调来。

    集结在兴化的部队日益增多,耶律重光瞬间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若是他们在龙安同海与福州方面有人,那么他们很早就能得到这些重要的情报,更不至于被群围在南溪北岸!

    这一次情况比以前都要严重万分!

    凤山背后便是葫芦山,山上地势复杂,山高林密,虽然可以藏身却不能久呆,山上的条件太过恶劣,容易让官府包了饺子。

    山上的山民众多,这些人也是不稳定的因素,他们也可能对梁家人造成危胁!

    耶律重光第一次开始重视情报的作用。

    东家说得不错,如果他们这帮人作用发挥起来,便可以料敌于先机,把握战场上的主动权,他们甚至可以早早地撤到清源或者是澎湖海上,那时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瑞进一帮人的事?

    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群人都快弹尽粮绝,真真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所有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几日也便没了往日的写意笑容,渐渐把凝重挂到脸上,不为别的原因,就因为将来可能有一场大战。

    以往他们每每对敌,都有一支非常强的梁家军当后盾,但是这一次没有了,他们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只有区区几个人,敌人是百倍千倍于自己,想要突破,难!

    耶律重光早给出一个建议,就是要么先逃进山里,回头再寻求时机折返回清源,要么就是趁夜强渡南溪,也可以逃出重围。

    但是梁川直接拒绝了这两种建议。

    望乡大宅下面有梁家十年来的积累,这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若是梁川跑了,那这些乡民就要独自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兵,诸如何保正这样的老实人,他们在贪婪的官兵屠刀之下,能有活路?

    若是能带着这帮人一起逃,那便是最好,可是带着这么多人,官府非常容易发觉,届时便是一个人也逃不掉。

    梁川本以为瑞进只是小打小闹,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事闹到了汴京,这件事也是超出了梁川的意料!

    这一次的朝廷新政梁川清楚,他对宋朝看似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实际影响深远,朝里面的人都看到了大宋都的弊病,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找到治病的良方,更没有一个良医能开出对症的良方!

    做不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更是一回事,它更考验一个人的水平!

    华夏几千年,可就一个张居正半个王安石。

    朝廷对于这次新政的重视也是空前的!

    赵祯如此优柔寡断的人,也罕见地雄起了一把,陪着范仲淹把牌面上的赌资一把给梭哈了。

    虽然梁川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场豪赌的结局,那就是这些大相公以惨败告终,不过梁川不会说,也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新政有什么不妥之处。

    此时,改革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就算改革有什么不足之处,大家也要保大局顾稳定,忽视这些不足,为大局吆喝助威。

    梁川此时就属于唱反调的人!

    所以朝廷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自己!

    本来是他与瑞进的小事,没想到竟然变成了他当一个新政改革的反对者!!

    夏竦曾经写信与他在信中大吐新政改革的苦水!!

    作为一个政坛的不老松,夏竦对于时局的把握比任何人都要清晰而准确。他知道朝廷的症结在哪里,可是连他都没有勇气去对抗,这不是他的原因,是整个时代整个社会的原因!

    好狠的瑞进,两个人的私人恩怨,被他这么一瞎搅和,可能整个凤山乡的人都要陪葬!

    这一次梁川不得不重视整个事件将来可能的走向!

    连夏竦都提醒他这件事要处理得妥,梁川在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那份压抑与急迫,时间不多了。。

    ‘要是吴用与苏渭在这里就好了,有个人一起想想办法,可惜两人都是远在清源!’

    梁川喃喃地道,从收到夏竦的书信开始,梁川一个人独自坐在一起,第一件要紧事就是艺娘她们一行人的安危,其次才是整个凤山的将来!几个女人没有安全之前,梁川一颗心总是坐立不安!!

    耶律重光派出耶律罕上山,很快便在宋铁根的老妻家中找到了林艺娘等人。

    ‘你们不说为什么,我不会离开何麓。’

    这里是艺娘与梁川生长的地方,有他们无数的回忆,当年就是再困难的时候,就算梁川事业做得再大的时候,艺娘也是坚守着这片土地不曾离开,现在岂能说走就走??

    耶律罕嘴不如吴用等人能说会道,只说了一句道:‘现在有人对东家不利,各路兵马陆续到来,再不走就可能拖了东家的后腿!’

    艺娘更加疑惑了:‘朝廷为什么派兵,冲着三哥来的?’

    耶律罕脸色却是不变地道:‘我也不清楚,咱们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许多人找着机会要咱们落难。主母您也不要跟我在这里多问,我也答不上来,这是东家的意思。’

混战开始15

    ‘我也不走。’

    十六知道,她走了以后便没有再回来看瞎眼婆婆,眼下百草肃杀,山上已开始下霜,冷的时候还会结冰,出了门什么事便也做不了,万物开始归巢,何况是人。

    一个老人又如何能在山上独自活下去!

    十六年纪虽小,却比孝城懂得什么叫乱世。

    在关中的时候,他们无数次亲眼见证党项人如蝗虫一般扫过关中,带走那些精壮的劳动力,然后留下老幼自生自灭。

    许多人在失去亲人后,失去了各种生活的来源,很快也离开了人世。

    兴化这一次听说很多官兵围住了凤山,就算她年纪小也知道,凤山哪里有人值得官兵动手,还不是他们梁家。

    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回到这片土地。

    可是瞎眼婆婆又有多少时间能等着他们回来?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好不容易把老叫花的娘接到了兴化,本以为人生可以安稳一点,却又遇见如此大的波折。

    十六与老叫花的娘自小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最是深笃,听说兴化的情况紧急,第一个就是想到了瞎眼婆婆。

    ‘孩子你快快走吧,我多活这几年已经是老天爷开眼。我知道呐,我那儿呀可能死在外头,再也回不来看我,有你陪着我这么些年,老瞎子知足啦,孩子你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婆婆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小女娃的态度很是坚决,着急的是一旁的梁孝城。

    ‘咱们先走,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回来接婆婆可好?’孝城苦口劝道。

    ‘要走你走,休再多说!’

    婆婆一听十六的气话,两个瞎了多年的眼眶流出了眼泪。她干枯的手如树枝一般拉着十六道:‘娃娃傻啊,我还能去哪里,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啊,婆婆年纪大了眼睛也坏了,还能去哪里?你们办完自己的事便回来看我,山上这些关中的乡亲对我也很顾照,都是华子当年一起打仗的生死兄弟,他们还在就不会让婆婆吃了亏。’

    十六泪流满面,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听着老婆婆的话,就怕哭出声再让老人的心更加悲伤!

    瞎眼婆婆说得不错,山上还有许多关中的流民,他们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会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反而是一个个互相扶持,共渡时艰。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他乡活下去。

    ‘乖,婆婆的!’

    ‘好,婆婆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们回来!’

    十六夺门而出,孝城急忙追门而出。

    林艺娘等人已经开始在粘杆处等人的掩护下秘密撤退。

    为了安全起见,耶律罕甚至没有让林艺娘等人回到凤山,那里人多眼杂,万一走漏了风声,对大家都不利。一行人侨装成山民乡妇,上面还故意抹了一些土灰,就是让脸色看起来更显灰暗。

    艺娘等人在兴化虽然也是乡下,但是一家人的吃用并不差,所以气色比普通的山民看起来要好上太多,个个面挂腮红,完全不似山民面带菜色。

    从山上离开兴化,虽然要绕一大圈,但是能完全避开风险。

    院子里的女人加起来十几二十人,可以算是一支小队伍,里面又大部分又是女人,很容易出现意外。

    耶律重光这一次可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万一艺娘出了事,他真的可以去死。

    本来各个环节都是井然有序,但是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撤退的时候梁孝城又找不到了!

    准确地说是十六这个小娃娃不见了!

    她从瞎眼婆婆那里出来,与梁孝城争执了几句,便在山里消失不见,孝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紧急的时刻却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十六这个女娃娃自幼没有亲人,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性格十分的坚韧,认定的道理也不会轻易更改。

    瞎眼婆婆是她年幼时唯一的亲人,叫她丢下瞎眼婆婆,她如何能做得到?事情终于还是传到了梁川耳朵里,梁川也是着急上火,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惊道:‘孝城去哪里了?’

    几个人直摇头,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葫芦山里都是老林深涧,地形又复杂,一时半会何处寻一个小丫头?

    梁川果断说道:‘孝城只怕是去找十六了,他这小子打小是在山里面长大的,又有一身的射艺,应该问题不大,现在也没有时间再等他们了,你们立即带着艺娘他们转移!’

    耶律重光有些担心地道:‘东家还有一件事。’

    ‘说。’

    ‘艺娘跟我说过,地库里面埋着许多的黄白之物,怎么办?’

    梁川左右转了几圈,沉思道:‘这样,你再去山里面一趟,让关中的山民下山!’

    耶律重光不解道:‘让他们下山一起打?山里面的汉子现在都在海上,可没有多少能耐。。’

    梁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亏你想得出来让他们去打仗,就不能动一动脑子吗?’

    呃。。。

    ‘你让他们下山,然后到我这里来领钱,每个拿走多少钱都登记好,只要送到清源,到时候他们就拿走三成!’

    梁川已经算好了,与其继续留在凤山到时候真打起来,无非是便宜了瑞进或是其他人,但是要是能送回去,哪怕损失个三成,那也是天大的便宜!

    再者说了,这些人都是关中的父老乡亲,让他来做这事,等于是给他们为自己拼命的汉子多发一点军饷罢了,都是不赔本的买卖!

    耶律重光一听,眉毛一挑大赞道:‘咱们这脑子都是浆糊做的,不如东家的好使,看看,这蚂蚁搬家的主意才是好主意!’

    ‘少在这里给我拍马屁了,你赶紧去办事,这次要再出纰漏,你就准备回老家去放羊吧!’

    耶律重光嘿嘿一笑,赶紧转身去落实。

    这一次他没有把人全部放在兴化,而是派了几个能干稳重的小弟,火速前往福州路去打听那里的进度,南方已经不用问了,一天的功夫龙海与同安的援军已经到了泉州府,不日就会到达南岸。

    山上的关中乡民听说梁家出事的消息,让耶律重光大为意外的是,他们都不要求要钱,就怕路上出意外,每个人身上带的可是不少人,少说也有几十贯,他们唯一的担心就是把这些钱给丢了,那到时候就坏了人梁家的事,不好跟人家交待!

    看着山民的担忧,耶律重光早就想好了说辞。

    不怕钱丢了,就怕这些人不肯帮忙。

    耶律重光笑着跟这些人说道:‘并不要求你们在短时间内一次性把钱全部送到清源,这些钱你们可以先放在手头,等风头过了以后再慢慢送到清源!!’

    每个人的名字还有钱的数目都在梁家那里记着呢,这些搬钱的人多是梁家军里面的家眷,就算他们把钱拿了,也不过是提前发饷,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而且眼下时间紧迫,需要的搬运人力极大,这些人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既然是东家有难,我们自然义不容辞!’

    关中的乡民能在兴化站住脚跟,安稳地生活下来,离不开梁川对他们的大力帮扶!

    这些乡民的家庭主要收入都与梁家离不开,男人给梁家打仗,女人给梁家种甘蔗砍甘蔗,家里的主要粮食也是梁川帮他们种的,现在梁家有难,他们自然义不容辞!

    谁都懂一个道理,若是梁家在兴化没了,出了问题,那以后他们都要去喝西北风!!

    再说了,梁家给的回报真的很丰厚!

    帮忙运十贯钱的话,便能有三贯钱的回报,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们相信梁家不会去骗他们!!

    梁川的方法果然非常有效!

    一个下午的时间,山上的乡民便下山几千号人,光是搬钱就搬了整整大半天,直到下半夜才把梁家地库里面的钱搬走了三分之一!

    天呐梁家的钱到底有多少!

    谁都没有去仔细算过,何保正帮在一旁算钱,看着一担担的铜钱从地下搬上来,他眼睛都要直了!

    以前他只知道梁家有钱,可是没想到梁家竟然这么有钱,这怕不是挖了地下的一座金山吧!

    梁家最贵重的是一大批的黄金!

    当年为了便宜存储,艺娘把许多的铜钱换成了金子,这些金子的数量也非常的庞大。

    钱还好,在金子面前,可没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运金子的人梁川格外留了一个心眼,全是在天雄军与成管大队的嫡亲部队的家属!

    这些人的人品与背景是经过自己审查的,没有任何的问题,他们在梁家军中就等于是为这个行动背书,信任度极高!!

    如果进度平稳的话,那三天后,差不多就能把这个地库给搬空,到时候艺娘他们也差不多离开了兴化,想怎么玩,梁川可是一点都不怕!

    北风越来越烈,天气越来越冷,兴化虽然是南方的小县城,可是这里山多,到了冬天也格外的难受!

    所有人的心情就与这天气一样,一片肃杀!

混战开始16

    不得不说,梁川一招蚂蚁搬家,既让所有人都见识了梁家的财力,也让所有人见识了梁川的机智。

    敢有这般胆魄,把所有的家财交到别人手中,这可不是一般的魄力!

    就算这是保赚不赔的买卖,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做。

    等到梁家的地窖搬空了之后,梁川才到下面看了一圈。原来这里早比最初他见过之时加大加宽了许多,整个地下如同挖出了一个地下城堡,地下防空洞一般,也不知艺娘为了存钱,花了多少心思。。

    这个防个洞跟地道战的规横一样,向下挖了非常深,还好望乡大宅的整体建筑不是什么特别巨大的建筑,上层的重量不会压垮下面的山洞。

    在这期间,梁川多次试图想派人与兴化军的瑞进交涉,如果能说明其中的问题而不用武力来解决的话,那事情也会有转机。

    可惜的是,瑞进拒绝了他的请求。

    瑞进同样收到了朝廷的指示。

    朝廷对他的请示表示出了赞同!

    瑞进对于凤山乡民原来只敢派兵却不敢出兵,就怕这事会对新政造成不良的影响。

    背后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就怕老百姓反对新政引发的造反,那等于是打朝堂上相公的脸,后果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军能承受的!

    没想到朝廷的意见竟然是支持他派兵先稳住形势。朝廷的公文没有明说支持他出兵镇压,但是能说到这份上,瑞进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事朝廷同样不想闹大!

    那这样就好办了,凤山这才几个人?只要把这些个乱民给解决了,那便是替相公们解决了大问题!

    得到公文的瑞进跟打了鸡血了一样,手中好像得到了一把尚方宝剑,磨刀霍霍想着如何对梁川下手!

    解决了梁川,他家中那些美艳的女人届时定全部打入青楼教坊,自己一天一个换着花样把玩,定要把自己这连日来受的屈侮全部找回来!

    瑞进正在想着将来的‘快乐’生活,突然接郑屠来报:‘大人,外面来了两拨人马,说是朝廷的官兵来驰援兴化的!’

    ‘哦?来得这般神速!’瑞进立即起身,身上的肥肉激动得在颤抖,马上起身出门相迎!

    郑屠看着两帮人风火入城,还以为这些是来帮梁川的人,吓得面色如土,两人好像吃了火药一般,脸上臭不可挡,骑在马上问他们什么了开不答话,一言不合就有要开打的意味!

    什么东西!郑屠愤愤不堪,来者是郭杨二人,二人哪里愿意理会郑屠这种小角色。

    ‘两位将军想必是龙海与同安的守将郭灿与杨林二位将军!’

    瑞进笑得脸的肥肉挤到一起,他人不会骑马,只得站在马上,正对着那呼出热气的马鼻,响鼻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瑞进想着这两人是受了朝廷的调令来帮自己的,又是远道而来,怎么自己也得把两人给安排明白了,正想着晚上在哪个酒楼请二人快活一下,洗洗身上的风尘,没想到两人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臭得跟隔夜的长毛豆腐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这死胖子在高兴什么?郭灿与杨林二人本来心情就老大不爽,他们担心自己的前程,又在发愁要面对的是当年自己的故交梁川,不论事情怎么发展,将来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来都不痛快了,看到这小子一脸市侩的激动样,两人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我告诉你,本将受西府调令,前来换防兴化军务,流血的事你们兴化自己去想办法,别指望我们两家帮你这地儿流半点血!晚上给我们两家的儿郎好好准备点酒肉!’

    郑屠与瑞进两人听得眼前冒金星,一视皆是一愣。

    嘶,这两人好大的狗胆,都说这些当兵的丘八敢以武犯禁,可这都是五代十国的老黄历了,现在是大夫读书人的时代,风水转到现在,他们还敢这么嚣张?

    瑞进想着说二人怕是远道而来心里不痛快,依旧陪笑着让人把二人安顿下来,郭杨二人连个笑脸也不给,抽了一下马屁股,头也不回地便调头而去!

    二人想着说这些读书人心胸狭窄气量小,把他们惹了几下说不定朝廷给个训诫然后把二人给调回来,毕竟阵前将帅不和这种事可是大忌!

    瑞进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一来就换将,这折子一递上去,他不挨骂挨批才有鬼了!

    按制,异地调兵后这些兵粮需要由驻地来提供,安置这批大爷也是一大笔费用,这对税收本就不多的兴化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负担。但是瑞进现在哪里会考虑这等小事,只要能死梁川,把银库花完也再所不惜,反正是朝廷的钱,他也不会心疼。

    但是他很是奇怪,怎么这两人跟欠了他们一百万贯钱似的?

    正常的情况下,要是这些人能异地用兵,高兴还来不及,因为他们赚钱的机会来了!首先就是克扣士兵的军饷,这是铁例,发多发少就看这些为将的良心被狗吃了多少,南方的兵还好,还没尝过被吸兵血的滋味,要是在北方,那就刺激了,打仗是常态,只要不出兵乱,这些带兵的一点也不会手软,到最后甚至有些苦丘八能吃饱饭都是奢望。

    还有就是倒卖各种物资,下到军粮,上到各种军备,但凡值点钱都可以成来倒卖的对象!

    最让这些当兵刺激的是,只要真打起来,那就是黄金万两遍地都是钱!只要胆子大,要多少钱多少钱,随便抢!要打的又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乡巴佬,谁不高兴?

    所以,这些带兵出征的将军没有一个不高兴的,都跟过年似的!

    奇了怪了!

    瑞进郁闷了半天,却听郑屠来报:‘大人喜事!’

    瑞进窝了一肚子火,怒道:‘还有什么喜事,那两个黑厮。。’

    郑屠脸上透着奸笑道:‘正是那两个黑厮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瑞进一听马上坐直了腰板,支起耳朵听着:‘你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郑屠是从黄金山那里得知的消息。

    当年的黄金山也是清源大战的参与者,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最清楚不过。正巧今日郑屠回府后撞见黄金山,二人都是盼着梁川暴亡的小人,一坐下来黄金山也一样跟郑屠报喜。

    ‘卑职在清源有故交,得知这次调的是龙海与同安的守兵,特来跟我说的!’

    ‘你听到什么了?’

    ‘原来当年梁川弄了一个假的兵符去同安还有龙海调兵来防卫清源倭乱,当时两地的守将就是这两个倒霉鬼,被梁川用假的兵符给诓到了清源,损失惨重,当时朝廷派韩相公下来彻查此案,撸了两人的官职,后来可能是官家仁慈看在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赦了二人的罪责,让他们重回故地任差,这一次他们又撞见梁川,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自然心情不佳!’

    瑞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他们带些怒气来的,肯定心情不好,本官也真是的,不事前做好打听,恼了两位将军!’

    他还要靠二人去找梁川的麻烦,自然是不想得罪郭杨二人!

    瑞进一听大喜,急吩咐下人道:‘呐,快备好酒菜礼物,二位将军在哪个酒楼下榻,本官再去招待一下二人!!’

    郑屠道:‘城内最好的酒楼也不过是金楼,二人便在那里!’

    瑞进一听马上让人备好美酒美食,带着郑屠前往金楼,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虽然他们现在不熟,但是不妨碍他们一起对付梁川!

    真好呐,又来两个助力!

    瑞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清源倭乱一事里面不为人知的隐情太多,连梁家军里面许多人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黄金山。

    他哪里会晓得那枚鱼符是真的兵符!!

    对于郭杨二人与梁川不睦,那就更是无从谈起!

    郭灿与杨林找了最好的金楼在里面喝闷酒,二人叫了好些个姑娘,姿色虽然平平,但胜在不用给钱。

    二人把刀往桌上一挎,黄妈妈半个钱字也不敢提。

    玩女人逛窑子,只要不给钱,那就不叫嫖嘛!!咱们这是为国出征,让你们几个姑娘出来劳军,这是你们的福气,还敢提钱?

    二人听说瑞进又来了,郭灿气得想打人,二人第一眼看到这狗官就浑身不舒服。在这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这狗官还能吃成一个胖子,他不是贪官谁是贪官!

    尤其是二人看到他对梁川的仇视,两人更是一肚子火,这鸟人指不定还把梁川如何惹毛了,他怕是不知道梁川手里有火炮,给他来上两炮,让他变成死胖子!

    ‘不急,瑞大人带着酒肉来的,咱们不看僧面也要看在这酒肉的面上,把瑞大人请上来,大人一定是有要事要商谈!’

    瑞进在楼下等着,龟公下来通传,瑞进与郑屠换了一下眼神道:‘果然是咱们自己人!!咱们快上去慰劳一下二位将军!’

混战开始17

    ‘瑞大人我兄弟二人是粗人,不会你们文人客套,今天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包涵!’

    杨林将瑞进请上楼,好言说了几句。郭灿在一旁还是一张臭脸,杨林可就会上道得多,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打发了瑞进这胖子。

    二人看在瑞进带来的那些美酒美食的份上没有马上下逐客令,谁知瑞进自己感觉还挺好的,先是坐了下来,然后又给二人倒了一杯酒,举杯道:‘下官敬二位将军!!’

    瑞进一饮而尽,小杯子在他的大脸盆子相比对下,显得格外的渺小。

    两人很不痛快。

    本来好好的一场酒,这死胖子非要加进来,真是煞风景。郭灿挑逗着边上的青楼姑娘,跟姑娘玩得火热,正眼也不瞧一下瑞进。

    倒是杨林道:‘大人有事?’

    瑞进与郑屠二人好不尴尬,当然有事!!

    你们二人都是奉朝廷的命令来讨贼的,如今却在这里喝花酒,这成何体统?

    这事要是他参上一本,可以让两人好好喝上一壶!

    不过瑞进抱着二人是自己人的心态,现在是不与二人计较,只想说明自己的来意!!

    ‘不知二位将军对于讨贼有何良策?’

    杨林有些不解,看着瑞进道:‘讨贼?讨什么贼??我二人并未接到讨的诏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二人被坑了一次,现在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就求个安稳。这一次不仅是他们兄弟二人接到朝廷的诏令,福建路兴化还有龙海同安两地也收到了同样的诏令。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没让他们具体做甚,就是让他们把手头的军队开拔到兴化稳住当地的局势,讨贼?那不可能!

    一听这话,瑞进有些发蒙,这两人莫不是想违令,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二位将军,朝廷派二位来正是为了镇压造反的凤山乡民,难道二位。。’

    他是想说二位不识字,不过眼睛滴溜看了两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话说出来怕又是好一通闹,他哪里敢?

    杨林从怀里掏出那份公文,竟然摊开在桌子上,一字一句指着给瑞进看:‘大人你看,这上面只让我们按时到达兴化,若有乱局需协助兴化军稳住,不得擅动!’

    看到那个擅字,杨林还特意加重了几分语气,看着瑞进脸上带着几分诚恳,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可没有坑你骗你,都是朝廷的意思!

    这份公文与瑞进上面的略有不同,但是大致差不多,他当时看得也不甚仔细,只是一味地想了当然,这把兵派过来自然就是平乱,哪有派兵过来观光的?

    郭灿与杨林二人就不同了,二人接到这个公文后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逐字逐句好好理解分析了无数遍,不敢乱揣测一个字,就怕回头又要挨处分!二人分隔两地,还特意碰头开了个小会,找了几个关系好的同僚帮着分析,一张纸让两人研究了无数遍,哪里还有什么歧义?

    瑞进被杨林这一提醒,这才想起纸上的话,场面竟然有些尴尬!

    郭灿不发一言,继续与姑娘寻欢作乐,来了兴化倒是快活,有酒有肉有姑娘一起玩,费用也不需他们来操心,只是这狗官的态度让他很不痛快,倒像是催着他们去镇压那些百姓一样!

    老百姓能犯什么事?镇压良民可是伤天害理的事!

    瑞进看着二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人怕事!

    当兵的有的胆大包天,有的胆小如鼠,难怪官职都差点让人能撸了,一辈子容在那小地方没有进展。。

    都他娘的到了图穷匕现的地步了,两人还这么胆小,如何能办大事?

    想到这里,瑞进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准备给二人做做思想工作。

    就你们两这熊样,再干一百年也是大头兵的命,能升什么官?

    瑞进朝郑屠使了个眼色。

    郑屠心领神会,知军大人这是要开始说要紧事了,这些女人还在这里嘻笑个什么劲,这点眼力也没有?黄妈妈他姥姥的,现在管得是越来越差了。。

    ‘你们先下去,一会大人们办完了公事,你们再进来!’郑屠喝道。

    姑娘们认得这位杀猪出身的都头,一身的煞气,身上又长着山猪似的黑毛,平时他没少来楼里嫖霸王妓,对这位大爷并无甚好感,逆了他产意思,只怕一会还要挨不少的苦头!

    她们起身正要走,郭灿一把拉住他们道:‘谁让你们走了,有什么不能听的,只管说!’

    郭灿似醉非醉,瑞进与郑屠忌惮他带兵的身份,又怕他借酒发疯,一时竟不敢相驳。

    ‘呃,将军快人快语,那下官便直言了。’

    瑞进的眼中透着一丝淫邪地道:‘二位将军可知这一次兴化的乱事是何人造成的?’郭灿眼中带着醉意轻蔑地看了瑞进一眼,杨林则是有些紧张。

    瑞进好似在透露什么顶级情报一般,故意卖弄地道:‘此人与二位将军有过节,正是清源的梁川!’

    果然,郭杨二人早就有收到风声,这一次兴化的大动静与梁川脱不开干系!

    不过从瑞进的嘴里听到梁川的名字两人还是触动颇大。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当初他们以为自己是被梁川给坑了,后来却发现,梁川一点事情也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梁川并没有犯事,那韩琦可是出了名的黑面阎王,别人下手都有所顾忌,他对武夫下手,那是千里不留行,一点都不手软!

    事情很诡异,让二人更是对梁川非常的尊重,不敢对当年的事乱说一个字,所以整个清源倭乱,到现在还有许多的事依旧是个谜!

    二人看着瑞进那种落井下石小人得逞的脸非常的憎恶!

    青楼里的火光不甚明朗,照在几个人的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听说那梁川曾经骗过二位将军,害得二位将军差点前程尽毁,这一次正是新仇旧账一起算的时候!不瞒二位将军,下官也是新到任不久,这梁川仗着背后有夏竦这个奸相撑腰,在兴化为非作歹欺上瞒下,公然反对朝廷推行新政,此乃罪大恶极之事!’

    瑞进说得他自己都兴奋了,仿佛二人已经听进他的话!

    ‘朝廷不仅派了二位将军前来镇压,福州方向更有大军不日将会到来,到时梁川纵有奸相撑腰,也是末路黄花,下官听说那梁川家中有无数的金银,若是将军们动作迅速,相信可以。。’

    这话只是瑞进为了刺激郭杨二人猜的,他并不清楚梁家到底有多少钱,若是他知道梁川家里有一座金山,他肯定会后悔自己说这句话!

    一旁的郑屠听得脸色大变,这狗官难道对钱没兴趣,怎么把这好处给了别人?

    他先后去招惹梁川,又利用黄金山等人,最后自己忙了半天,原来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个狗官!现在可不是郭杨二人骂他,而是三个人全部骂了他!

    郭灿酒意上来,重重地砸了一下酒子,上面的酒菜蹦得老高,摔下来胡乱洒了整个桌面,他掐着剑指正要破口大骂瑞进。

    杨林早就防着郭灿,生怕他因酒误事。

    这次来兴化他们是逼不得已,最不想的就是被人再当枪使,更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落人口实。

    他马上按下郭灿的手,对着郭灿疯狂地使着眼色,就差哭出声来。

    郭灿这些年每每想到清源一事就后怕,所以看到杨林的眼神,二人马上就心有灵犀,恨恨地坐了下来,把头甩向一旁!

    瑞进与杨林吓了一大跳。

    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杨林苦笑道:‘大人且先回去,我与郭将军人只听朝廷堪用,其他的一概不去理会。’

    瑞进还要再给杨林再沟通几句,杨林伸出大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道:‘朝廷的相公个个都是忠臣,岂是我等下臣在背后可以议论的?下次若是大人再在我二人非议朝廷重臣,休怪我二人不讲情面,将大人的话呈递汴京。。’

    啥?

    瑞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二人想干嘛?去打自己的小报告?不是吧!

    他们二人可是韩琦韩相公保举的人,不是清流一派的人吗,怎么自己骂夏竦奸相他们二人还要去告密?这是端起自己吃饭的碗然后把锅给砸了?还有这等事?

    瑞进冷汗都下来了,他一时竟然把不准这到底是什么脉,官场上互骂是正常的事,但是那都是背后的事,谁敢在台面上直接骂人家?瑞进也就是先入为主以为这两人是自己的人,没想到这两人不按常理出牌?

    ‘那下官再不便再多话,既是这样,下官告辞!’瑞进算是看清楚了,这两个就是两个愣头青糊涂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想指望他们,那母猪也能上树!

    韩相公也真是的,他到底还搞不搞新政了,怎么派了这么两个玩意过来?

    ‘我们走!’瑞进心肺都要气炸,二人原来给他臭脸是有原因的!

    这两厮压根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添乱的!

混战开始18

    啪,一尊江西景德镇的白瓷让瑞进摔得粉碎。

    虽然景德镇的名气很大,但是这里出产的瓷器大部分还是平民使用居多,罕有珍口可以与定汝哥均等名窑相比。

    瑞进一点都不心疼,表情在他脸上渐渐扭曲,都说胖者心宽,可是瑞进的心胸狭窄得容不下半点度量,本以为前往金楼定会水到渠成与郭杨二人达成共识。

    没想到二人甩了他一晚的脸色看!

    二人非但看不出与梁川有什么过节,反倒处处畏缩,生怕惹祸上身一般,说什么都有一种对牛弹琴之感,二人非但不愿借这个机会对梁川下手,连他一说到镇压出兵之类的话题,都表现出极度反感的神情!!

    瑞进当着两人的面骂了夏竦,此时却更想骂韩琦,韩琦到底在搞什么鬼,新政实行到这个节骨眼,怎么派了这么两个鸟人过来,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以韩琦做事的风格,应该不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是看到两人那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骂人!!

    瑞进这几天的精神高度紧绷。

    那一纸公文送到福州,再由福州方向交到汴京,结局会怎么样一个走向,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可能一纸公文下来为了安抚民心,直接便把他免掉,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也可能就是眼下的局面,朝廷对他的书信表示信任,更是用行动来支持他的言论。

    这几天等朝廷的公文等得瑞进嘴角都起了不少的泡,还好下面的人孝敬了不少上好的铁皮石斛,吃了不少这玩意,有些清热滋阴的功效,让瑞进的精神好了不少。

    可是,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心情又让二人毁得一干二净。

    瑞进正想拿郑屠出个气,郑屠郁闷的心情也不比瑞进。瑞进竟然把梁家的财富准备拱手让出去,这不是让他竹篮打水?

    这便算了,关键是这两个朝廷派来的带兵将军,是不是有病,怎么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换他来当这将军都能干得比他们出色!

    他看着瑞进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更不敢乱声张,生怕把这把无名之火烧到自己头上!

    瑞进怒气无处宣泄,正好一个下人急匆匆进屋通传,对着瑞进急得上气不接下气!

    瑞进看到这下人如此不成体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该脆就朝他把气全撒了大骂道:‘你是要死啊,老你我还没死呢,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吗??’

    下人被骂,脸上是委屈又无奈,可是哪里敢顶嘴,只敢据实禀报道:‘大。。大人,又有一群人来了。。’

    一群人?

    瑞进这一次谨慎了许多,在郭杨二人那里碰了壁,现在完全不把希望寄托了这些外地来的丘八身上。

    ‘来人可有自报家门?’瑞进仔细问题。

    下人调整了一下呼吸,想了想道:‘来人好像是福州来的,名字倒也没有报,想必是上差。’

    前后脚到?难道是商量好的?瑞进转念一想,公文肯定是先到福州,福州方面派人前来也早于南面的人马,现在比南面的人晚到,肯定只是因为路途相对较远,算一算,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可怜的瑞进第一次听说郭杨二人来支援时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可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现在听说福州更高级的官员来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等级越高的官员越难伺候,两个小小的都监都能让他难受一天,这个福州来的官员,肯定会更加摆谱!

    可是不前去问候一声,又不合适!

    瑞进看了下人一眼,知道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一挥手让下人先告退,脑袋里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

    ‘你打听过了没?’瑞进看向郑屠。

    这些天郑屠一心都是扑在凤山方向,哪里有功夫去管别人的事!他的头晃了晃,一脸茫然。

    ‘不曾打听。’

    瑞进本想开骂,却发现再骂也没什么滋味,倒是现在要想想这个官员是什么人!

    他就怕与郭杨二人一样,是个性格古怪的鸟人,那便完蛋了!

    来的全是与他不配合不支持的人,就怕关键时候他想对梁川下手,这三个人来个掣肘,那场面就尴尬了!

    这种可能性还非常的大!

    下人说得不错,这是上差,他不能怠慢!‘随我再走一趟!’瑞进冷冷地对着郑屠说道,这一次他索性礼物也不带了,就是个过场式的碰头会,公事便公办,不夹带一点私情!

    这样也免得他下不来台!

    二人出到城外,这福州方向的人在兴化北面城门外直接安营扎寨,连进城也没有。

    瑞里一看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只怕又是一个古板之人!军营里面蚊虫甚多,吃用也不方便,一点滋味也没有,这人却乐得其中,不是古怪之人,又是何人!

    通传之后,传令兵将瑞进等人引到了中军大帐!

    帐中甲亮枪明,左右有护卫分立,一股庄严之意扑面而来,一看就是治军严谨之人,瑞进更是心中一个咯噔,这种人他最不喜欢!

    领军之人一见瑞进到来,竟然脚踏星步追身上来,到大帐门口将瑞进迎了进去!

    这一下又把瑞进给整迷乎了,未免太热情了吧!细看来人,竟是一个英俊少年,年轻只怕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三十或许不到,却能领着这支大军,瑞进倒是高看了这少年郎一眼。

    领军人双手轻拍,喝退了帐中多余的护卫,只留下自己与郑屠,脸上呵然一笑然后开始自报家门道:‘在下福建路转运使麾下,新任福州都统制王凌云,此番正是领朝廷谕令,监护兴化诸军作战,还望瑞知军多多支持!’

    瑞进一看惊为天人,连连道:‘将军少年英雄,想必年纪不大,此生得见真乃三生有幸,兴化有将军坐镇,是百姓之福!’

    王凌云轻笑一声道我:‘知军大人谬赞,听闻兴化有乱民作乱,本将受朝廷指派前来协助,此是应有之义,说不上其他的,还望咱们福建各地安康稳定,这才是真的百姓之福!’

    ‘将军仁义!’

    二人一看都是惺惺作态之人,可是越是这样,二人便越觉得臭味相投,二人直接便坐了下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瑞进心中大慰不已,暗自感叹道:‘终于来了一个脑袋清楚之人!’

    ‘实不相瞒,下官在兴化为官一任,是每日如履薄冰,深知兴化民风剽悍,更不敢行乱民之事,可是我不犯人,人来犯我!兴化刁民何其多,朝廷当今欲要推行新政,为了百姓着想更是劝重农桑!’

    王凌云听得仔细,脸上没有古怪的表情,光是这一点就给了瑞进讲下去的动力!

    ‘不想这兴化的刁民,不思报国,多行阳奉阴违之事!兴化本就多山多水,古语有云八山一水一分田,人多地少,为了半亩田地都能打得头破血流!本就少得可怜的这些土地更是被这些乡民拿来种那些毫无用处的甘蔗,生生加剧了兴化本地的人地关系紧张的场面!’

    王凌云道:‘在下早有耳闻,兴化有三大怪事,百性不种田,外出加入一个什么成管队给人打下手,在家不事农桑,只种甘蔗做蔗糖,还有就是这种田的吃不饱,外出的倒是混得风生水起,种甘蔗的也比能体面有余!’

    ‘将军说得正是,不瞒将军说,这些乱象正是有人在兴化挑唆这些乡民鼓噪乱来的!’

    王凌云一听拍案而起道:‘何人敢这般猖狂!’

    王凌云年纪不大,说这句却有一股子逞强的气质,虽然不搭配,瑞进却也没有多想,他隐隐感受到,这个王凌云与他的想法很相近,与郭杨二人更是不同!

    这小子肯听他的话!

    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正好这人又是福州方面派来的督军,不正好是他最大的助力!

    这小子要是肯听自己的话,帮着自己做掉梁川,那郭杨二人就算脾气再怪,不也得乖乖听话?

    梁川呐梁川,你这回死定了!

    这小子还没有跑,没跑就好,现在想跑都晚了!

    ‘回将军,此人声名在外,以前号称是兴化的头号名人,夏竦夏大人跟前的红人,丁谓府中的管事,文能作诗震八乡,武能提斧斩四方,人称孝义梁三郎的梁川!'

    王凌云一听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拉着一张臭脸道:‘孝义?他也配?不过一走狗罢了,谈何威震,照我看,这只是狐假虎威的虚名!’

    一听这话,瑞进终于笃定,这人不是别人,肯定是梁川的对头!

    可算把自己人给盼来了!

    ‘将军明鉴!此人沽名钓誉长期鱼肉乡里,稍有不从者便用武力迫使屈服,城中有凤山乡民黄金山,此人也本是凤山本分乡民,就是看不惯梁川的作派,带人起而反之,反被他打死打伤乡友无数,案件报到本官这里,因为上面压力巨大,一直未能结案。。’

    王凌云拍拍瑞进的肩膀道:‘大人放心,本将这次来就是要助大人扫除奸孽!’

混开开始19

    王凌云看着瑞进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冷笑。

    当年在清源倭乱中,他的大伯王佐带兵前来救援,不曾想竟然被梁川设计杀害,最后还被人参了一本,人死连名声也没了。

    当年的王凌云年纪小却也晓得官场之中互相倾轧的道理,还好他们王家势大,死了一个王佐并没有什么伤筋动骨,几年的时间,王家人又占据了要紧的缺儿,如今王凌云奉命南下,一是为了履职,还有一个私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当年梁川与他们王家的大仇!

    王凌云可不管当年王佐是如何仗势欺人,从来只有他们王家欺人的份,没有别人在他们王家头上拉屎的!!

    更何况还是至亲的血债!

    王凌云一听到兴化梁川几个字眼,早早就锁定了南下的名单身份,这一次,他就是冲着梁川来的!!

    他来之前,早就做足了功课,南方同安与龙海的二人不足为俱,也是在清源出过事,想必与梁川也是早有梁子。至于兴化的知军,早有听说,二人的关系更是水深火热!

    这不正是给他报仇雪恨的绝佳时机?

    他更是早早地就做足了功课,此时的兴化除开数千原来驻守的兴化厢兵,凤山一地更无一员兵将,有的只有梁家几个人,还有就是本地的乡民。

    王凌云笑了,当年清源还有倭乱,此时只有民乱,没有人给梁川做掩护,梁川呐,死定了!

    梁川安坐在家中,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人盼着他死。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痒,抠了抠,什么也没有。

    ‘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梁川轻轻说了一声,耶律重光正在左右汇报道:‘东家你想多了,这里就咱们几个人,谁会说你坏话?’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孝城还没有找到吗?’

    耶律重光道:‘没有。不过有一个重要的消息,福州那里派的人也来了兴化,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什么人?’梁川心中有些发堵,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几天都没有儿子的消息,就怕儿子在外面会有意外!!

    ‘呃。。’

    梁川已经开始有些适应耶律重光的无能,什么情报也搞不到。

    若不是这位兄弟跟着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疲劳,他早就把耶律重光扫地出门,就算是侬家的天残地缺也比他来得好使!

    可惜了,侬家兄弟回广南去办事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来,此去广南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的时间,若是他在这里,肯定能打听到许多有利的消息。

    现在说这些东西也没有用了。

    这些年梁家军里几个单位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不管是装备还是人员都是几何级的增长,唯独一个情报队,还是那副穷酸落魄的样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唯一的优点就是他们独来独往,对自己忠心耿耿。。

    要打发他们,梁川都不好意思。。

    还是将就着用吧。

    梁川出门远眺,远处南溪原来老屋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郑若萦的娘家,也可以看到许多新建的大厝。但是今天河对岸有阵阵的轻烟,那是大批的军队埋锅灶饭的景象。

    长河落日圆,当年在定川寨,这样的景象每天都在上演,那里没有几栋房子,除了军户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关中这种常年征战的地方定居,谁知道哪一天家就没了,可能人也没了!

    人越来越多了,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在这整件事中,梁川并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现在的通信渠道非常的少,更没有媒体可曝光这些无良官员的不轨行径,老百姓之所以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不是因为他们不反抗,是因为他们的反抗犹如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还没有翻起来可能就让大浪给吞噬了,根本得不到上级的注意,更不要说帮他们改善民生了。

    公文只在官府的手中把控,要写什么东西全凭他们说了算,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描成白的,全凭一根笔来任意书写,老百姓能插嘴吗,不能。

    梁川也有办法,他可以通过夏竦或是其他官员的途径来说,但是眼下这种环境,朝中人人自危,不敢有任何反对新政的声音,否则就会当成异已来打击,他可不想让夏竦因为自己也惹上麻烦。

    夏竦自己的处境都已经够艰难了,哪里能再给他找事!

    夏竦来信让自己小心,朝廷可能要对兴化下手,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把自己当成乱民剿了?

    看着对岸那无数的营帐,北岸的这些乡民已经开始不安。原来凤山的乡民只以为知军派兵过来是吓唬他们,最后还是利用黄金山这样的地痞来找他们的麻烦,因为打起来谁都得不到好处。

    渐渐地,乡民发现了不对劲。

    乡民们知道如果只是单纯地吓吓他们,那根本没必要派这么多的士兵出来,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得到一些小道消息,更是知道了这些人有从福州来的,有从南边来的,各个部队都是明枪亮甲,杀气腾腾,分明就是准备拿他们当待宰的猪。

    有些人家无多少余财,早早收拾了家当,已经遁入了葫芦山中,家中人去楼空,更是引起不少的恐慌。

    也有人在看,他们在观望,凤山实力最大的梁家只要他们还在,那他们也不跑,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梁川都要跑路,那他们也只能跟着跑路,别无选择!

    当年的林家兄弟的下场,自己活生生地体验了一把!

    难道自己也要与大宋王朝撕破脸?

    原来只是小打小闹,如果与整个福建路的官兵打起来,那便不得收场了!

    等于造了大宋的反,他还想着回到清源去当他的港口大王,但是一但开战,便没有了回头路,不可能再呆在大宋境内,率土之滨莫非皇土,反民如何能继续吃着皇粮?

    之前为了保住清源港,梁川好不容易说明余冈,让他自己跟着自己欺骗朝廷,继续偷偷开海放人做生意,如今又要面临朝廷的打压,梁川越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当初夏竦挽留他在汴京,因为夏竦知道,梁川这个人身负大才,差的就是一个平台,若是回了兴化便失去了一切,一身才华更无施展的机会。茫茫人海有多少英雄才俊,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但是缺的是挖掘人才的人!

    流落到兴化的梁川,最后的下场夏竦甚至都可能预见,他甚至没有能力与当地的一个小小的捕头相对抗,想要破了梁川的家,简直易如反掌!

    现在梁川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要保住自己手头的一切,就要有让人敬畏的实力!

    实力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偏偏这又是一个非常矛盾的话题,但梁川选择展示自己的实力,他的一切可能也会随之而去。。

    梁川又看了看这座望乡大宅,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悲凉之感。

    他在这座屋子里也算见证了一段成长的历史,当年与艺娘住的还是李初一的草屋子,四面漏风,最后还是自己赚到了一点钱,把这座大宅子建了起来。人气最旺的时候,这里还有无数的学子在这里读书,可惜,这样的景象十年也没挺过去,这栋宅子竟然有一丝破败的迹象。

    梁川叹了一口气,几个人发现了梁川的变化,也停下手中的事,聚了过来。

    梁川抬头看了一眼几个兄弟,他们倒是没有梁川这么深的感慨。

    在他们看来,梁川这样的人同样适合汴京那样百万人家繁华无双的大舞台,小地方小屋子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便是清源那个地方,也比兴化强上百倍!

    眼下的敌人不值一提,兄弟只要在一起,齐心杀将出去,出了此地便是化鱼为龙,天高地阔大有作为,有何不好?

    男子汉大丈夫,在这里叹气有何用?

    众人自然是不解梁川的心情,就像他们没办法理解艺娘不愿离开凤山的心情一样。这里是他们一路走来记忆最多的地方,梁川这十年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精彩,什么样的花花世界他都见识过了,富的穷的,好的坏的,哪一样他没有尝过滋味,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像望乡这个小宅子这般,能让他安心地睡上一觉,舒心写意地活着。

    其他的地方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以前梁川也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他还是孩提时,老屋又黑又破,狭小昏暗的空间拥挤得仿佛一家人都装不下,可是偏偏是那样的地方,每每梁川回去再重温一遍,都有要落泪的感觉,如果可以,梁川不愿穿越,他想回到那年,再当一次父母的孩子。。

    ‘老三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咱们走不脱,别怕哥哥在,有哥哥这一对双鞭,人挡杀人,开一条路出去便是,有何难!’

    几个人都是万人敌的大将,而且这些人里面就数尉迟的本领稍差一点,他都不把这些吃干饭的厢兵放在眼里,便不要说其他人!

混战开始20

    ‘家里还有酒吗?’

    ‘有,我去取。’耶律重光很快便拿来几坛子酒,还有一些杨秀腌在地窖里面的泡菜,看样子是准备好好喝上一场。

    尉迟也不闲着,取了一条水缸里面的大草鱼,开膛破肚刮净鱼鳞,升起一堆火开始烤了起来,家里也没有几个女人帮着烹饪,此时只能这般将就。

    有酒有菜,足矣!

    酒是十年陈的黄酒,本来是想着留着梁孝城办喜事的时候开的女儿红,不过看样子在望乡是没有机会为儿子办上一场酒席请各位兄弟来好好喝上一场了!

    ‘这酒可是艺娘存了多年的好东西,我回来都没有机会喝,要不是这次可能。。’

    梁川凝咽,众人相望道:‘东家你也不必担心,别看咱们就几个人,要想抓住咱们,可不是一件易事!’

    孙叔博坦然道,几个人里可能他与秦京相提并论,高下没有判过,不过可能他高出一筹。

    他打过的仗已经数不清了,什么西北党项的铁鹞子,还有北地的契丹人,都是世上最精锐的部队,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几个枪都拿不稳的厢兵。

    ‘跑是容易,可是这里的老百姓怎么办,事情是因为我们梁家而起的,却不能让这里的老百姓来背锅。’

    ‘老三你的性子我们知道,这样让你走了,以后半辈子你肯定也睡不安稳。’

    几个人最是清楚梁川,否则他也不必大老远追到广南,差点把自己的性命交待在那里。

    ‘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秦京难得开口,一问便切中要害。

    ‘下面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吧?’

    耶律重光清点一下,下面留了几口箱子,值钱的东西全让关中的乡民运到了山中,这事做得极为隐秘,只有他们几个人晓得,外人一概不知。

    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可能给山上的乡民带来危险!

    ‘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梁川嗯了一声:‘大家干了这碗。’

    众人一饮而尽,跟着梁川向来是美酒管够,美食管饱!

    几个人这些年下来,也不曾为钱发过愁,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梁家不曾亏待过他们任何一人,也没有人想着离开梁家,就算梁川不在的时候,所有人依旧坚守着梁川的心愿,保护着梁家的每一个人。

    ‘这些钱咱们怕是带不走了,万一咱们出了事,就算给了关中的乡亲们,不算损失,倒是功德一件。当年我把他们从关中带出来,还怕不能给他们好的生活。’

    ‘老三你想太多了,关中地肥,可是这些年连年天灾,还有不停地打仗,谁也没有办法顾及土地,在那里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还是南下有活路!’

    ‘东家我们早就问过了,那西夏的党项人就几年的时间勉强恢复了一点元气,便又开始作妖,这一两年开始不停地犯境,老百姓的日子依旧是当年那般苦哇!’梁师广说道!

    听到这些话,梁川高兴不起来,叹了一口气,又饮了一碗酒。

    西夏的国运还长着呢,甚至这个国家临灭亡了,大宋才灭亡,那大宋还多久的国祚,至少还有近两百年。。

    这他娘的可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光啊,可以说这个国家还在发展的黄金时期,李元昊带着他们走向强大,虽然这个过程中消耗了不少国力,但是稳中有进,与大宋的磨擦不可避免!

    那吃亏的只有边地的老百姓。

    梁川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想到那些百姓,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艺娘呢?’

    耶律重光道:‘耶律罕已经带着女眷们绕行永安,再走龙海一路,避开兴化,免得路上再生事端。对了,李大哥也跟着艺娘他们走了!’

    梁川道:‘好。’

    情报队的人派出去了一大半,就是专门护送艺娘他们先行离去,现在情报队的人手不足,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梁川并不怪罪耶律重光。

    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一帮女人太显眼,路上不太平。

    可恶的孝城,要是他跟在艺娘他们身边,自己也能省去许多的烦恼!

    还好,李初一跟在艺娘身边。

    这小子是个好手,当年自己的功夫就是他教的,他肯跟着艺娘一行人,自己便放心了!

    ‘那咱们喝吧!’梁川尝了一口尉迟添的烤鱼,有点意思!

    ‘下次上面抹一点谨言自己养的蜂蜜,味道会更不错!’

    ‘好勒!’

    众人大口撕着鲜香的鱼肉,虽然仅仅是一道简单的烤鱼,上面就撒着几味调料,可是这是最原始的鲜味,吃到嘴里,让人满嘴留香!

    ‘东家,要不我走一趟!’

    梁师广话说了一半,梁川就明白他想说什么。

    ‘还没到那时候,若是瑞进真的让朝廷的军队来讨伐我们这些人,那他这条狗命也没必要留了,这样的人当官是老百姓上辈子不积德,咱们就替天行道,直接宰了他!’

    梁师广有别人所没有的本事,能取人性命百步之外,而且箭无虚发,若是他想杀一个人,半夜潜入兴化,只需要动一下手指头,那瑞进就可以从头开始了!

    梁川平生不嗜杀人,更不以杀人为乐,他的原则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次的事只怕是不死不休。

    若是以往,梁川身边还有几千号人帮忙助阵,这一次最惨,只有他们几个人。

    便是这个状况,梁川还是不愿用小手段。

    众人也不觉得梁川傻,却是觉得这才是丈夫所为,有什么仇怨大可以在战场上一决雌雄,耍那些小手段有什么高明的?

    众人只是鄙夷瑞进,那是真的小人,梁川本来有好些次机会可以搞得瑞进身败名裂,可是他却没有,瑞进反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梁师广才会出此出下策。

    ‘东家有人来了!’

    梁川一怔,这时候谁还来他们梁家?

    ‘谁?’梁川起身,只见屋来动静颇大,应该有不少的人。

    ‘是凤山的乡民!’

    梁川连忙起身,带着众人走出门外,只见屋外一群人,个个神情凝重地看着梁川,梁川只认得里面个别的何麓乡民,其他大部分的人竟然不识得,估计是山水、连前村的村民,以及范殿元等人!!

    山水村之前黄腾因为看不惯梁川,便把希望寄托在黄金山身上,指望着他做村子的救星,没想到黄金山财迷心窍竟然做了村子的罪人,引狼入室带着手下人来凤山对着乡民大打出手!

    乡民们发现,官府的人狠,黄金山等人更狠,对待他们这些人农人,一点都不会留情。

    许多人已经跑了,据说梁家的女人也离开了,可是梁川还没跑。

    有人说梁川舍不得家里的钱财,也有人说梁川是也们着想,因此留了下来,但不论事实是什么样的,人家依旧在这里。

    许多的乡民早早就到山里避难,眼下已经要入冬,山上到深冬的时候甚至会结冰,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活得下去的!

    梁川想把人都迎到屋里,又发现人太多,实在装不下!

    ‘乡亲们,你们这是?’

    范殿元从人群当中出列,高声道:‘梁东家,我们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这些官兵是不是真把我们当成造反的乱民,准备对我们下手!’

    一行人足有百人,没有一人脸上有笑容,全都死死地盯着梁川,就想从梁川这里得到答案。

    ‘按我这里知道的信息,恐怕是这样。朝廷不让咱们种甘蔗,认为咱们是反对朝廷推行农桑的政策,可是他们哪里晓得,咱们的地里一年打不出三斤粮食,倒是能种出几根甘蔗!!’

    许多乡民面带愠色,痛骂着朝廷的昏聩,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

    梁川对着范殿元道:‘我知道这是你们经营了好几年的土地,便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这般精心地照顾,可是该放手的还是要放手,乡亲们,这一次朝廷派了更多的人,是十年前那场动乱的十倍人数之多,你们也不要抱有跟朝廷作对的想法,如果是这样,只会迎来更多的大军,那时凤山将不复存在!’

    黄腾这时站出来道:‘梁大哥原来我也看顺你那作派,对不起我是小人之心,今日我方相信乡邻的话,你才是我们凤山的真豪杰!’

    梁川摆手一笑道:‘什么豪杰??我不过跟你们一样,都是这一方水土养育的人罢了,承你们看得起,能活到今日,否则早也饿在这乡间啦!’

    众人总算难得露出笑脸,黄腾又道:‘梁大哥,我替乡亲们问你一句,官府要压迫我们,我们是反还是逃?’

    梁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跑,你们快快跑吧,等这一个风头过了你们再回来,朝廷可不会对逆贼手软,留在凤山等着你们的只有死亡,当年你们不少也经历过林家兄弟的造反,那场浩劫可是死了不少人,你们难道想再经历一次?’

    众人陷入深深的沉思,黄腾与范殿元等人不甘地道:‘难道我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混战开始21

    梁川可没无耻到拉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乡民去与官兵对战。

    如果可以,他把这些乡民全部劝散之后,便能安心地找一条退路,尽快撤离兴化。

    离开了兴化,任何人都拿他办法。

    届时他的背后就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后盾,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

    可是这些乡民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这个季节进山,如果没有一个栖息之地,也是死路一条!

    冬天的兴化深山,温度最低能到零度以下,草地上会结霜,山谷的水面会结冰,山里面没有任何的补给,就算是山猪都藏起来熬冬,想找到食物难度极大。

    乡民们也害怕,这土地一旦没有人,就是被烧毁破坏的下场,等他们再回来之时,这土地绝对不再属于他们,那时候他们哪里还有还下去的办法?

    许多人怕死,却会更快地面对死亡,除非他们在深冬来临之前,逃到闽西的那些城镇,或许还能活下来,若是呆在山里面,只怕凶多吉少!

    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头铁之人,他们才不愿意去冒这个险,甘心把一切身家都交出去!

    今天他们聚到梁家,就是为了梁川可以给他们指条明路,可是听到梁川的答案,所有人都泄了气,梁川是他们这里最有本事的人,他也不想与朝廷硬杠到底,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底气继续斗下去?

    黄腾虽然年轻,却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想着劝梁川几句,梁川却又开品劝了众人:‘这一次朝廷的人极多,远不是咱们这个小凤山的人口能比的,就算咱们全民皆兵,在人数上还是相差悬殊,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就这几天的功夫,把家里的财物收拾好,快去逃乱吧!

    梁川为了劝众人,把自己的情况也说了一遍道:‘不瞒各位,我已将家人还有家中的物资全部运离了兴化,就是为的今天的逃乱,这官兵一来,我们肯定也要马上离开!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动摇了,梁川是他们最后的信心,至少是与他们同在的人,连梁川都做好了逃离的准备,那他们还有什么能力继续留下来?

    ‘朝廷真的容不下我们?有百姓问道。

    梁川道:‘不是朝廷容不下我们,而是朝中有女干人当道,下面的官员更是阳奉阴违,咱们在他们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他们哪里会在乎咱们的死活!

    ‘难道我们种几根甘蔗真的就有这么大的罪过吗?

    ‘任何人也没有权利阻挡我们追求好的生活,但是朝庭里有的人就是见不得人好,他们只为了自己前程与官位,你日子过好了,那他们的新政还有什么用,你们的存在只是碍眼罢了!

    老百姓听到这话总算明白了,梁川说得不错,老百姓的死活跟当官的人从来没有关系,只有对官员们有利的,才有存在的价值!

    ‘黄保正,还有乡亲们,这一次你们千万要听我的,梁川以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不输你们,若是有机会回来,我梁川第一个回来,到时候你们还种甘蔗,梁家还给你们收购,日子还会好起来的,先把命给保住吧!

    梁川言之真真,非有所图。

    如果梁川愿意,整个凤山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再雇人来为自己的甘蔗地耕种也不是不行,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无非就是给乡民们留一条路,让他们有谋生的手段,间接把这个山乡撑起来罢了。

    如今到了危急关头,梁川更是直言不讳!

    ‘我知道咱们几个村子以前有过节,凤山也有很多看我梁川不舒服,我

    唯一一个条件与人们不同的就是我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是这里是养育我们夫妇的地方,我与艺娘要不是乡亲们接济,早成了南溪河里的死人,不管你们如何对我,梁川始终是这片土地的孩子!

    说罢,梁川早已泪流满面,两膝同时一弯,便要给眼前的这些乡民跪下来!

    ‘东家!

    ‘老三!

    ‘三郎!

    所有人一拥而上,搀着梁川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的错,只怪这个世道与这个无道的官府!

    ‘我们听你的,我们这就走!

    范殿元一咬牙,带着一帮关中来的老乡第一个扭头就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梁川的信任始终没有减少过,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有一个人走,就有第二个,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或许他们是回去考虑,或许是回去收拾,总之,最后梁川门前一个人也不剩!

    ‘他们会听得进去吗?

    梁川脸上还有泪痕,擦了一番,摇摇头,也不知是否定还是不作回答。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结果还是出事了。

    下半夜,春生的姐姐哭着来到梁家,敲开了梁家的大门!

    自从长贵死后,春生的姐姐不仅日子没有更苦,反而过得更加安逸,长贵这个不着家的男人从来不关心家中出了什么事,对孩子更是不闻不问,还会时不时拿孩子撒气,少了一个长贵,春生姐姐的气色竟然变得更好了!

    春生姐姐也极少来梁家走动,她的性子非常文静,除非有大事发生。

    ‘三哥,快救救我爹!

    春生姐姐扑倒在梁川门前,给梁川跪了下来。

    梁川连忙把人扶起来,急问道:‘你爹出什么事了?

    ‘我爹他让对岸的官兵抓起来了,三哥快帮我们救救我爹,我爹要是出事,那我娘也不活了!

    梁川一听头都要炸了!

    被对面的官兵抓了,难道对面的人打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不要激动,我一定帮你把人救回来!

    若是别人,梁川说话还有所保留,只说一句我尽力,现在出事的是何保正,梁川没有推脱,只跟春生姐姐保证,一定把人救回来!

    凤山的动静何保正看在眼里。

    让何保正来当这个知军更合适,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兴化的风土人情,也晓得如何去处理邻里之间的纠纷,这些年何麓相安无事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早年的何保正,挂着一个保正的名头,却是一件事也不干,因为他自己都吃不饱,自然没有闲心去管别人家的事,除非实在抹不开,正因为这样何保正与官府基本不打交道,人情世故也不知么懂。

    后来遇上梁川,梁川的待人处事让何保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开始不以自己的事为已任,把何麓凤山放在自己的心头第一位,谁家有事,他第一个站出来,不求留名,但求能解决问题!

    人的变化很微妙!

    何保正把这些年凤山百姓的变化看在眼里,有人摆脱了那极端的贫困,开始过上好日子,老郑家的招弟与招财两兄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在凤山还有无数,究其原因只有一个,正是梁川!

    十年里凤山过上了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好日子,大家的大厝媳妇也是在这个时候讨上的,以前哪里

    敢去想,村子里的老光棍像郑二叔那样的不知有多少!

    好日子呀,原以为这样的时机碰上赵官家这样的好皇帝,朝廷里更有无数的好相公,老百姓的日子会开始变得更好!

    可是这才十年的时间,大兵再次压上凤山的地境,所有的这一切即将要化为泡影!

    跑?有的人已经跑了,他这么老了,还能往哪里跑?跑了那不等于抛弃这一切美好的景象,从头开始?累了,本来已是怡养天年的年纪,何保正再也做不动了!

    这天夜里,何保正拿出自己藏了十来年的那坛子虎骨酒,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了个一干二净,又让春生姐姐给自己下了几个菜,看着老爷子今天胃口这么好,春生姐姐都暗自高兴,能吃是福!

    可是喝到后面,春生姐姐渐渐发现了不对劲,老爷子的心情非但不见转好,反而变得古怪起来。

    先是把她叫到屋子里,把自己放钱的地方说了一遍,又千叮万嘱好她一定要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最后逼着她发一个毒誓,今天晚上就收拾好东西,滚出他们何家,以后永远不得回凤山!

    事情的变化太快,完全超出了春生姐的预料,她被老爷子的举动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哭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接着就老爷子就说出了一番让春生姐姐三魂吓掉七魄的话来。

    ‘咱们凤山这次算是完了,老头子我这辈子也算活够了,临老了什么福都享了,但是我不想死得这般窝囊,凤山何麓是咱们何家的祖地,在我手上丢了,断了香火,我愧对祖宗!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要死也要死得壮烈一点,你快快带着娃娃逃吧,我要跟这帮狗官兵拼了!

    在春生姐声泪俱下的错谔哭声中,何保正什么也没有带,只是甩了一鞭赶了赶他的那头老伙计,那头跟了他十来年的老青年,一人一牛如同征战多年的老将,再一次从容赴死!

混战开始22

    石马桥头。

    守桥的厢兵正在打盹,夜已深四周连虫鸣也少了许多,更没有人的踪迹。

    石马桥被他们这帮人封了半个月,一只虫子也爬不过来,知军瑞进大人下了死命令,不仅是要守住桥,连河边也要加强巡查,一个人也不能放过来。

    这么冷的季节,河中的水位虽然不高,却没几个人敢下去,冷水一激人容易抽筋,便易溺亡在水中。

    再说了,谁这时候还往兴化跑,被人认出来是凤山的乡民,抓了就直接送官,官府有赏!

    为了打击凤山的乡民瑞进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

    突然一声老牛的哞叫声惊醒了众人!

    老青牛像是在搦战一般,完全不怕对岸明枪亮甲的驻守厢兵!

    黑夜当中一声哞,如战鼓一般,让整支部队完全行动起来。

    厢兵在黑夜中远眺,来人并不是什么大部队,只有一头老牛,后面拉着一个破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头儿,仅此而已!

    丘八们一头雾水,这臭老儿莫不是疯了不成,这是什么时候,敢来自投罗网?

    何保正站在牛车上面,扬鞭高声喝骂道:‘快让你们的狗官出来见我!

    此时,瘸腿的保正好似久经战阵的老将,临危不惧威风赫赫!

    他并没有喝多,陈年的虎骨酒让他有五脏有一点被灼烧的感觉,但是大危当前,却又刺激着他的神精,让他不被酒精冲昏头脑,一字一句全是肺腑之言,不是酒后的狂言!

    既然来了,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虽九死其尤未悔!

    痛心呐!何保正何时见过这般富饶而安定的凤山,老百姓百代人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舒心日子,不必为粮食发愁,四季的灾害水旱都能克服,只要肯干,永远不会饿死,就算是当年贞观年间,兴化也没有这样的景象呐!

    可惜,这些当官的一个比一个狠呐,他们见不得老百姓的日子好过,钱多了要加税,粮多了要多征,地肥了要改种,老百姓始终没有如愿的那一天!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再过十年,兴化绝对可以有长足的发展,不会输给北面的福州与南边的几个港口城市。

    多好的一条生路,让这些个狗官给断了!

    何保正自知自己已是半只腿踏入坟墓的人,不久,这些官兵就会打过南溪,杀光烧光这里的一切,凤山十年的奋斗,终会化为一把飞灰。他死了如何面对祖宗?

    ‘嘿,你个老杂毛,喝了点马尿来这里撒欢来了,爷爷送你去投胎!官兵手一扬,后面的小兵马上追了上去!

    ‘把他给我捆了!

    厢兵们挨近何保正,被他甩来的鞭子在脸上抽出一道道印子,疼得丘八们破口大骂:‘泼才你寻死!

    何保正一把年纪,加上腿脚又坏了,哪里是这些当兵的对手,被这些人一把从牛车上扯下来,摔在地上,又结结实实地吃了几记拳脚,打得何保正气若游丝,嘴里还不停地叫骂道:‘你们这群走狗,败类,快让你们的狗官出来见我!

    何保正越骂,几个丘八就越打,他们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也不敢打死人!

    何保正被他们押到长官跟前,长官扬鞭又抽了何保正一下,血痕马上透了上来。

    何保正吃痛,却不吭声,他不想让这些败类丘八耻笑!

    ‘哟,还是条汉子,军爷问你话,叫什么,干嘛的,大晚上不睡觉喝多了来寻我们开心?

    何保正此时只觉自己身体剧痛不已,到处都有伤,痛得让几乎要昏过去!

    饶是这样,他还晚不肯屈服,何保正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是凤山何麓的保正,我要见你们的知军,见你们的狗官!

    丘听更乐了,调笑道:‘看来还是根朝廷的栋梁!

    手下一众人听得哈哈大笑,看着何保正就像一个傻子一般。

    ‘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就你那样也配见咱们知军的面?人家知军爷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个狗屁不是的老杂毛,灌了点马尿就想来府衙里撒酒疯,看爷爷不把你溺死在这河里!

    丘八正要动手,一声大喝制止了他。

    ‘住手!

    丘八正要骂人,是谁又来指手划脚,一扭头却发现是福州来的监军王凌云,这小子这些天不停地在南岸来回巡视,搞得他们这些厢兵非常疲惫!

    丘八赶忙行了一个礼道:‘将军!

    ‘本将军不是跟你说了,但凡是凤山抓住的人,没让你私自审讯,一律送到我这里,你听不懂还是咋的?

    丘八汗猛地流了下来道:‘将军,卑职也是刚刚抓到这个老儿,正想让人送与将军。。

    王凌云哼了一声,手下人把何保正接过手,头也不甩地走了。

    王凌云将何保正带到帐中,还没审讯,何保正便气血上涌骂个不停,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可能是看王凌云的品级不停,骂够了本,就能从容上路了!

    王凌云也没想到,这凤山的老头儿竟然这么有勇气,他难道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你这狗官,欺凌百姓不得好死!

    王凌云到底是年轻人,经不得何保正一番痛骂,有些恼火,反问道:‘本将乃是奉朝廷之命前来镇压你们。。

    ‘我呸。。!

    一口痰正在喷在王凌去脸上,恶心得王凌云扬起手扇了何保正一下!

    ‘放肆!

    王凌云气急败坏,让手下人去把瑞进叫过来!

    这是他第一个抓住的凤山乡民,他要好好审一审,这么一出好戏要是自己一个人看,未免有些乏味,叫上瑞进一起看!

    瑞进听闻王凌云抓了一个人,大喜过望,叫上郭灿与杨林,一行人一起到王凌云的帐中。

    郭灿与杨林并不是要来看热闹,而是要来拜见一下这位上差,监军算是他们此行的领导,一切的行为都要王凌云的同意,肯定要来拜一下山头!

    进入中军大帐,只见一名老者被缚在柱子上,身上满是伤痕,神情却多有不甘,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更多的是喘息之声。

    郭杨二人朝王凌云行了一个礼,震惊于这位年轻的有为,在他这个年纪,二人还在行伍当中扛枪端马桶,根本不可能当上这个位置。

    除非能力特别突出,要么就是家里人的能力特别突出,否则绝不可能!

    王凌云回了一个礼,示意二人坐下,一下子这唱主角的人就算是到齐了!

    ‘这位是。。?瑞进试探地道。

    ‘他自称是何麓村的保正,正因为这人身份特殊,因此叫上知军大人前来核验!

    保正虽然没有在朝廷的序列里面,但是也算是替朝廷打下手的人,几个人不敢怠慢,更不敢胡乱处理一个基层的小管事人!.z

    保正的职能正是管理一村,从他的嘴里便能知道,为什么这些乡民会反。

    虽然这个问题现在四个人都不关心,但是朝廷需要他们的报告,这一场造反之后,他们要以书面的形式向朝廷把事情的经过汇报上去,总不能他们一份口供也没有,自己编一份送上去!

    瑞进一听,马上起身在何保正身边上下打量。

    ‘你便是何保正?

    何保正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瑞进一眼,冷笑道:‘你便是那狗官瑞进?看来不能骂你是狗,得骂你是猪,身形都跟猪。。

    郭灿与杨林一听,差点笑出声,瑞进却是急得脸都成了绿色的!

    ‘好呀,果然是与梁川走得近的人,连嘴都跟梁川一样利!

    王凌云一听来了劲,这人竟然与梁川有瓜葛!

    不能放!

    他本想修理一番把何保正放掉,现在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认识梁川?

    瑞进死死地盯着何保正,冷冷地道:‘何止是认识,二人的关系菲同寻常,抓住这老儿,梁川定会束手就擒!

    听到这话,郭灿与杨林二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怎么这二人要合谋对付梁川!

    ‘我果然没有猜错,凤山的人种几根甘蔗哪里会得罪什么人,还是三郎闯出来的祸事,连累了一整个乡的人呐!

    何保正感叹了一声,瑞进指着何保正的脸厉声道:‘何保正你休在这里替梁川开脱,朝廷有新策,你们公然与朝廷对抗。。

    何保正呸的一声,又是一口浓痰喷到瑞进这个胖子脸上,王凌云脸上还挂着痰印,现在看到瑞进也被喷,心里总算平衡多了。。

    ‘好狗官,亏你说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朝廷就是因有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畜牲,这大好的河山才会被摧残成这样,我告诉你们,别当我们老百姓是猪狗,可以任你们宰杀,凤山的人从来不是孬种,等着吧,我们迟早要你们付出代价,老头了我今天死就死吧,会有人来替老儿报仇的!

    何保正还在叫骂着,帐外闯进一个人,对着王凌云就急报道:‘监军大人不好啦,外面有人杀过来了!

    四人同时一惊,杀过来?

    什么人这么大胆!

    郭杨二人相视一眼,心里沉了下来,只想到一个人!

混战开始23

    王凌云等人追出帐外,梁川等人被拦在石马桥头。

    牛车还在原地,看着何保正的老伙计,梁川深信不疑,这老家伙真的是豁出去了,真的想来一死了之。

    王凌云定睛一看,只见窄窄的桥上就只有数人,为首一人高大威猛,手中更持有两柄门板一般大小的斧子,场面很是刺激眼球,正站在桥面上对着厢兵破口大骂,全然不把这些守兵放在眼里,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还以为梁川背后有千军万马,因为他真的以一个人打出了万人敌的气势!

    何保正,这可是除了梁川的家人,在梁川心目中最亲近的人!

    可以说,没有艺娘梁川活下去,没有何保正就没有今日的梁川,在梁川最苦的时候,还是这个老头子把他们何家的宗祠借给了梁川!

    春生的姐姐给梁川报完信,梁川一刻也没有停歇,提着斧子就来拼命了!

    ‘他便是梁川吗?王凌云也是第一次见到梁川,虽是敌我状态,王凌云也被梁川的气场所震住!

    他也是出身行伍的人,生平同样佩服好汉!

    因此他看到梁川的第一眼便认可了梁川,果然威猛!不仅是梁川的身高体健,还有他手中的武器,没有一点水平,可耍不动这么大的两把斧子!..

    这两斧子要是落在人的身上,神仙也得死呐!

    郭灿与杨林二人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露头,他们躲在王凌云身后,好像两员偏将。

    果然是梁川,还是那么威猛!二人偷偷看了一眼,不禁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声,梁川一点都没变!

    当年抗倭,梁川总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这么些年过去,倒是有听说梁川好像去了外地,那股子豪情还是不减少年!

    他们身负朝廷的命令,此时与梁川站在对立面,但是二人打心眼里不想与梁川开战,若是真的打起来,只怕被人利用!更会给梁川惹来麻烦!

    二人果断选择先隐藏起来!

    当阳桥上有张飞,石马桥上看梁川!

    ‘狗官,把何保正交出来,我可免你一死,今日若是何保正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陪葬!

    梁川一人开道,声如洪钟滚滚而来,虽然他人数少,而是气势一点都不弱于对面的官兵!

    官兵们看到梁川的板斧,马上就被吓到,又听到梁川的声音,谁也不怀疑那两斧子的威力!

    好家伙!

    王凌云要找梁川报他大伯王佐的仇,可是看到梁川,马上就退缩了!听说梁川只是个无赖,却不曾听说,梁川也是个万人敌!

    还好他今天带的人也不少!

    王凌云心中的杀意渐浓。

    王佐的品级并不高,只是一个防御使,但是却是他们王家的门面人物,清源倭乱,王佐被乱兵杀死,朝廷竟然无动于衷,最后派人下来调查,还给了自己的伯父王佐一个纵兵作乱的结论,等于是人死了还要踩上几脚,几乎要将他们王家赶上绝路。

    还好家族里还有几位长辈,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王佐的事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人死如灯灭,记忆也开始模糊,除了王家人谁还会再去关心这些鸟事。

    正是时间的关系,让王家又有了机会,他们与汴京的英国公家有一点渊源,透着这一层关系,王家重新强势崛起,王凌云年纪轻轻,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在福建路有了一席之地。

    王凌云并不知道,英国公王超的儿子王德用与梁川也结过梁子,不过他还够不上王德用的关系,他一心只想着替冤死的大伯父来报仇!

    不过曲曲一个乡民罢了,就算他以前是夏竦的走狗,那也是以前的事,现在他

    就要搞死梁川,让世人知道,得罪他们王家是没有好下场的!

    等了许久,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第一次与梁川交锋,王凌云也是颇为惊讶,可是这种惊讶是短暂的,梁川表现得越勇猛,王凌云便越不想留下这个祸害!

    ‘你既然想看那个自称保正的老头儿,本将就满足你,来人啊,把人给我押出来!

    梁川眼见着何保正被人当成死狗一般拖了出来,原来腿脚就不好的何保正本来就站不直,现在更是拖在地上,动弹不得,拉到人群前的时候,何保正才被人绑到一张木架之上,老头儿的头无力地耷拉着,看得梁川揪心不已,叫唤了几声,却得不到何保正的任何回应!

    梁川怒啊,原来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让这些所谓的朝廷官兵折磨成这样,他是犯了哪条律哪个刑!

    你们这些人还枉为朝廷的士兵,说得好听保家卫国,便是在这里这般欺压良民?

    瑞进站到人前,一张肥脸上的肉完全挤到一块,此刻完全是胜券在握,他如何不高兴!

    那天让梁川‘抓女干在床,害得瑞进的功能倒退了许多,许多都有点有心无力,行事之时一点也不痛快,自从王凌云与他一拍即合之后,他又重振雄风,硬得不得了!

    是该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梁川你在凤山煽动乡民公然与朝廷作对,这个何麓的保正便是你的头一号干将,如今这反贼已经就缚,你还不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受审,更待何时?

    梁川哪里还有心情跟这个死胖子犟嘴,他一门心思全在何保正身上,老头子的年纪已不似当初,吃不消这些丘八的手段,特别是刚刚将何保正拖出来的时候,梁川的心简直要碎了!

    见梁川不说话,几个人都以为梁川服软,看来晚上真是嗑睡送枕头,这老儿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刚好是梁川的软肋!

    若是没有晚上这一出,他们还要制定一个围攻凤山的计划,才能把梁川这条蛇引出洞来!

    郭灿与杨林对王凌云的作为非常的不耻,堂堂朝廷的大将,作风却与山贼强盗无异,对付的还是当地的老百姓,他们就不怕激起本地的民变?

    便是当年的倭人,这所作所为也没有这么下作!

    他们只能忍着不发,经历过一次挫折让二人都有了阴影,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这关系到他们二人的身家性命!

    王凌云可不是普通人,是福州派来的监军,若是对他下手,那顶上的这颗人头,肯定保不住!

    王凌云没有发现二人的异常,站在桥头此刻心情大好,见何保正生死不明,特意让人下河云舀了一盆水,朝何保正泼了过去!

    啪,冰冷的河水将何保正激醒,头晃了几下,嘴里又继续骂几个当官的人!

    ‘狗官。。你们不得好死!

    听到何保正的声音,梁川终于安心!

    ‘保正爷你没死!

    何保正晚上还好喝了不少的虎骨酒,算能勉强滋补一下元气,否则这么一通折磨下来,他真的可能撑不过去!

    ‘三郎。。

    何保正轻轻唤了一声,梁川精神大振,对着梁师广道:‘师广擒人先擒王,射!

    黑夜的桥上,北风呼啸,说什么话除非极为大声,否则根本听不见,梁川的话对岸的人只当是风声。

    梁师广的动作更是迅捷无比,出箭讲的就是一个快字,让人毫无防备!

    梁师广便是这年代的远程狙杀大师,拥有世上最强的箭术,这样的人,梁川都要庆幸是

    自己人而不是自己的敌人!

    做敌人什么滋味,瑞进这个胖子马上就体验了一把!

    黑夜的利箭撕裂长空,甚至众人都不知道,梁川手上还有这么强大的弓手!

    若不是瑞进身子偏了一下,这一箭会死死地钉在他的脖子上!

    啊!箭头扎进瑞进的肩头,让他爆发出如杀猪一般的哭号!瑞进正因为吃得太胖,身上全是一堆烂肉,松松垮垮!

    一箭便让整个南岸的大部队乱了方寸!

    这帮人原来只以为梁川是来搞笑的,没想到是真来搞他们命的!要不他们就几个人就敢来这里撒野,真的是有几分的底气!战场上什么人最可怕,就是这种神出鬼没的弓手!

    王凌云差点把尿吓出来,还好他们分不清哪个官大,肯定是以为这里瑞进才是大哥,否则这一箭要挨的就是自己了!

    ‘造反啦,凤山乡民已反,射杀朝廷命官,来人呐,给我擒下此贼,本官重重有赏!

    手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是夜里,谁也猜不到这第一枪竟然是这个时候打响!

    王凌云从腰里抽出佩刀,狠狠地看向何保正道:‘老儿对不住了,梁川已反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以安心上路了!

    梁川眼看着王凌云要朝何保正下手,暴喝一声:‘你敢!

    说完,梁川就抄着一对大板斧往南岸冲杀过来!

    桥面也是一处好地方,太窄,容不下太多的人!

    来一个梁川便劈一个!

    整个东南估计有不少的好汉,但是梁川都没有遇上,他遇见最强的人可能就是两个义兄弟,能与他拆上几招。

    眼前的这些个老弱病残,可不是梁川的对手!空间更是限制了他们一拥而上,只能一个个来,越是这样,越让他们成为梁川的斧下鬼!

混战开始24

    什么武器都是靠力度与技巧来作为支撑。

    一双大斧,重量有几十斤,对于梁川来说压力不大,但对敌人来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非常的大!

    被斧子一磕,虎口马上就迸裂,鲜血立时喷了出来,好一点的武器马上脱手,差一点的,连人带武器都被劈为两半!

    王凌云看着两扇门板上下翻飞,原来只是惊讶,现在完全变成了恐惧!

    那对斧子的战场支配力实在太强大,谁敢与之一战?没有人!

    ‘快宰了这个老头,人呢,快给我上啊!

    王凌云一边叫来更多的人,一边催促着手下人快点干掉何保正!

    宰不了梁川,宰掉他的人,也能让他不好受!

    可是,他忘了,对面还有一个神箭手!

    梁师广别人不杀,只挑着那些准备对何保正下手的人点杀,一箭一个,丘八们但凡要接近何保正或是对着何保正下手,都是一箭封喉直接带走!

    桥上躺着不少尸体,何保正身边也倒着不少的尸体。

    死了几个人,这才让众人反应过来,这就是催命阎王,只要一接近何保正,那肯定死定了!

    渐渐的,任由王凌云如何催促手下人,可是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动手!

    王凌云一看,怪叫一声:‘老子自己动手!

    他刚举起刀正要落到何保正的脖子上,嗖的一声,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小臂!

    王凌云大叫一声,被手下抬了下去!

    他这才亲身体味到这一箭的滋味!

    ‘快上!谁要能擒住梁川,赏银五千贯!

    五千贯!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部都跟疯了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赚钱,他们命都可以不要!

    大批观望的厢兵涌上了石马桥,谁都想当那个幸运儿,梁川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他也有累的时候,只要运气,五千贯不是梦!

    梁川瞬间感觉这压力陡增,眼前的士兵跟潮水一样涌上石马桥,连他们自己人都有不少被挤到桥下,踩踏事更是不在少数!

    五个人,除了梁师广负责远程杀伤以外,其他人都是近战好手!

    梁川才不管眼前有多少人,这些人再多那都是凑数的,打了几场仗下来,不论是西北还是岛国,还是南方的广南,什么样的兵梁川都见过,就没有见过这么弱的兵!

    完全对梁川构不成危胁,动作迟钝,各自为战,只会一个个上桥来送人头,五人兵器齐出,跟割韭菜一样,弄得这帮厢兵死伤数!

    厢兵从来就不是打仗的料,他们是战场上的龙套,平时不欺压百姓就已经很好了,还指望他们保家卫国,那是痴人说梦!

    五个人,竟然压着几千人打!厢兵与福州援兵的优势在石马桥上化为乌有!

    王凌云以为自己看错了,对面到底是五个人还是五万人,有没有搞错!

    自古闽人不出兵。。

    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闽人的体格恰如南方人瘦小而精干,与关中的秦人比起来,就明显差了很几个档次,不如关中人强壮彪悍!闽人向海而生,造就了闽人勇敢而无畏的性格,他们的勇敢更多的体现在商场上,而不是战场上。

    打仗并不是这些厢兵的专长!

    反观梁川这帮的几个人,无不是死人堆里见过大场面的好手,堪称屠杀机器,面对区区几个装备也不是非常精良的厢兵,还构不成麻烦。

    几人里,尤其是孙叔博,堪称杀人不眼,他一把锋利的倭刀不是断人手脚就是直劈颈脖,一刀下去身首分离,人长得又不高,专爱攻人下盘,防不

    胜防。

    战场上每个人都防着眼前,对下盘极为松懈!

    光是孙叔博一个人可能就斩杀了几十个人!梁川的双斧劈下可能还有一口气在,孙叔博一刀下去,都能斩掉半个身子,哪里有半点活路,厢兵们这才发现,这颗毫不起眼的小冬瓜才是那个最可怕的杀神。

    还有那个不说话的英俊少年,一杆长枪专挑人咽喉,枪枪致命,毫不留情。

    原来人数多并不是优势,竟然被欺负到了这份上!

    眼前的情形王凌云看得血泪满目。

    他还以为以要他的大部队开拔到凤山,这些乡民就会望风而逃,最后大军压上对付一个梁川就行。

    不曾想,这些人竟然不逃,反而主动来攻击他们这些正规军!攻击就罢了,还造成这么可怕的杀伤,几千人的士气肉眼可见地已经让这些人杀散!

    他终于明白朝廷为什么调了几个方面的部队来镇压这帮人,原来朝廷早就知道这帮人的可怕!

    光是五个人就有这么大的威胁,要是五十人五百人,谁人是他们的敌手?

    王凌云对着身后的郭灿与杨林大骂道:‘郭灿杨林你二人还愣着干嘛,还不派人上去擒贼!梁川已经造反,你们还在这里观望?

    郭灿与杨林二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情况来得太突然,王凌云虽然是监军的身份,但是他们在没有得到朝廷最新的命令之前,绝对不会动手!

    跟梁川动手,无非就是消耗自己的力量,有什么用?再说了,晚上的事他们最清楚不过,凤山的乡民没有动手,先拿了人家的保正,保正是干嘛的?那里乡邻的保长,宗族的耆老,这种人能随便乱动,那不是逼着老百姓造反?

    把老百姓逼反了然后再说老百姓造反,朝廷现在的体制可没有昏庸到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而不下来调查。只要真相被揭开,到时候被处理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他们二人才不想被卷到这潭子脏水当中!

    监军又如何,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笑到最后呢?

    二人如今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做事不再乱躁与激进,稳扎稳打更像他们的作风。

    他们二人虽然对梁川不是很了解,却也能得到一些江湖上的小道消息,梁川背后的人是谁,那是当朝的一哥夏竦,王凌云背后有谁,鬼知道?

    这个选择题要怎么做决择,二人还是拎得清的!

    ‘你等二人胆敢抗命?

    二人还是不作声,不配合也不拒绝!

    王凌云实在没办法,此时情况虽然不急,但是场面再不控制一下,真就要大乱了!

    回头再收拾你们两个鸟人!

    王凌云恨恨地说了一句,他自己都被败退的厢兵挤得连连后退!

    虽然王凌云为了刺激这些厢兵,许下了重金奖赏,但是厢兵们发现,这个钱并不好拿,一开始他们还想着冲一冲碰碰运气,谁知道这五个人是五根硬钉子,非常不好啃,丢掉性命的人太多了!

    他们不再往桥上涌,而是往后挤去然后在后面观望,就等着坐收渔利,让别人去送死。这是典型的弱兵作风,谁也没办法,就像传染病一样,传染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让整支部队瘫痪,立在原地,谁也不再去挑这五个的霉头。

    所有人好像都发现了,对面这五个人只是想要抢回那个绑在架子上的老头,并不是真的要与他们死磕!

    这个老头有什么用,一点用也没有!

    整个南岸的部队里,可能只有瑞进与王凌云想要何保正的命,其他人压根懒得多看何保正一眼。

    王凌云似乎也看出了

    这短暂的变化。

    他在开始对眼下的形势进行预估。

    谁也不想在今天开战,他虽然是这支部队名义上最高的指挥官,但是要真正调动他们来攻击这些乡民,还要朝廷的兵符,所以今天注定不可能是开战的时机,这些厢兵也不会真正地跟梁川玩命。

    不过今天可以确定的是,梁川已经正式对朝廷的部队动手,而且今天死了几十号人,光这些尸体就可以让梁川来尝命,要是梁川还敢再继续反抗,无非就是面对更多的朝廷大军罢了!

    让梁川多活两天,只是让他死得更加痛苦!

    王凌云撤了,他自己往后退,厢兵看到这个场景,退得比他还快。

    得出的空档,梁川终于有机会救下架子上的何保正。

    咔咔两下,梁川两斧子将绑着何保正的架子劈得粉碎!

    何保正气若游丝,一把年纪还受这样的折磨,显然已经让他的身吃不消。

    ‘保正爷,我们来接你回家!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绝望,眼中光彩渐渐涣散,然后闭了起来。

    梁川将何保正放上他自己的牛车,几个人留在桥头惦后,然后他赶着车将老头子送回何麓。

    桥头无人追赶,几千人驻立在对岸,看着对面的几个男人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之后还能从容退去,心中是又惊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福建路多匪盗,他们又面对过不少的强人,可是却没有一窝强人如他们一般强悍!五个人,杀得他们溃不成军!

    春生姐姐正在望乡焦急地等梁川的消息,终于一辆牛马缓缓地驶回来,车上下来一人,不是他的父亲,却是梁川!

    ‘梁大哥,我爹他。。

    ‘帮我一把,你爹在车上,把他扶下来,他的伤有点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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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