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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全文阅读

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年关又至8

    梁川的话有些激动。

    汉女干卖国贼,那是要让人唾骂千年万载的丑事,谁都不想担那个骂名。

    别人他猜不透,梁川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想。

    因为梁川是一个聪明人。

    梁川的背后做了这么多的事,肯定是有所图谋,不可能有人大发慈悲做善事养一堆人让自己招上砍头的大事。

    越是有谋划的人,越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落人以把柄。

    ‘老子我做什么贼都无所谓,不怕人家在背后骂我,但是绝不会做卖国贼!那帽子老子戴不起!

    好,梁川这种脾气特别合他的胃口!

    ‘梁大当家果然英雄好汉,在下佩服!

    萧章不禁赞道,却被梁川直接白眼顶了回来:‘说了半天,萧大人,要找***嘛请直说,再这样绕圈子,咱们就要送客了!

    萧章拍了一下大腿,直接言道:‘既然梁大当家这样直性子,那在下也不兜圈子了!

    萧章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地道:‘实不相瞒,当家的实是不世之才,可比管仲乐毅,有经天纬地之大能,宋廷自上而下昏庸无道,排斥异己扫除忠良,竟然对大当家这样的贤能之辈加以迫害,我萧章看了实在替当家感到惋惜!

    梁川冷冷地听着这番挑拨离间的鬼话,就想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廷如今也是倒行逆施,搞什么新政惹得民不聊生。大当家想必如今是宋廷的钦定要犯吧。。

    萧章偷扫了一眼梁川,想看梁川的反应,没想到梁川脸色又臭又黑,一点表情也没有,完全没有达到他预期想要的效果!

    萧章有些尴尬。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等朝廷大当家何必为之卖命,这海上贫脊瘦苦,非是潜龙栖身之地,大当家何必与我萧章联手,一起共创一番事业,我萧章虽不才,在这里亦可许下大当家富贵,若是当家的肯与我联手,区区西夏汉宋,皆不足为虑,待到天下事定,我萧章可奏与陛下,这南院事,全由大当家来定!

    萧章看着梁川,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虽然梁川没有反应,但是他相信梁川现在完全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梁川已是宋廷的钦犯,拒绝了他的提议,等于是同时得罪了辽国与大宋两个大国,加上他自己原来打得火热的西夏与南越,这天下所有的国家他都得罪了一个遍,等于是没有半个他的容身之处,他还能去哪里,除非他一辈子窝在这海上!

    他窝得住?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宋廷自己把这样的人才推到自己这边,太好了,终于盼到了这样的机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梁川歪着身子,打了一个呵欠,挖了挖耳朵,这些话听得他想睡觉!

    见状,萧章心头一凉。

    一丝不好的预感。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我梁川当汉女干卖国贼!

    萧章有些着急道:‘这哪里是逼当家背上骂名,是那宋廷不义在先,当家的已为国尽了忠,还把当家的钦定为犯,难道当家的还要对宋廷尽愚忠?

    听到此话,原来板着一张脸的梁川莫名狂热起来,萧章一阵诧异,梁川一拍大腿狠狠地道:‘萧大人的提议实在让人难以拒绝,男人嘛,愿望都是封妻荫子,荣华富贵,我梁某人也不能免俗!既然萧大人把我梁川的底子都的摸得一干二净,那我也实话告诉萧大人,不错,梁川这辈子兹兹以求就是钱与利,为了碎银几银,其

    他的也没什么追求!

    听得此言,萧章的内心翻起了惊天巨浪,终于呐,终于把这一刻给盼来了!

    能得到梁川,他们大辽如虎添翼一点都不为过!

    梁川笑了一声道:‘不过,萧大人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当家的只管说来!

    梁川说道:‘大人不妨投到我梁川麾下,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将来得了契丹的地盘我一定让你萧大人当个最大的官,怎么样,是不是比起辽国给你的萧大人的,我梁川更大方!

    听到梁川的话,萧章先是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然后才是苦笑,梁川这算是回应了他的请求,没有拒绝,却胜似拒绝。

    坐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他如果背叛了辽国,还能有哪个地方会收留他,谁他萧章的东西,能比辽国多,那不是扯淡嘛!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在互相画大饼,梁川不想说服萧章,萧章却是想试着赚到梁川。

    只可惜梁川心志也很坚定,这个卖国贼,他是绝对不想当的!

    ‘看来今天在下是白来一趟。

    梁川起身哎了一声,终于可以送客了。

    萧章却是没有起身,情绪并没有因此而有波动!

    ‘大当家的且慢。

    梁川身形定在原地,这小子还有事?

    ‘怎么?

    ‘既然大当家的不愿意与我辽国伍,那这样成不。

    梁川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起这位坐在对面的契丹人。

    比起耶律重光耶律罕等人,他比之更有一分汉人的柔韧,耶律重光身上那股契丹人游牧民族的莾撞真是纯天然地透露出来,不用试探都能感受得到。

    而萧章这样的契丹人,他们的骨子里已经开始透着一股汉人的秉性,学的是汉家的文化,受的是汉家的熏陶,人变得稳重与坚定。

    萧章,既有契丹人钢铁一般的特质,又有汉家人水一样的柔情,二者合二为一,实在是不可多得!

    梁川已经可以预见,他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

    ‘这样成不,你我不要成为敌人,既然不能成为同僚,那便成为伙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意,这样既不会让当家背负叛国卖国的骂名,也能为当家的兄弟带来一点福利!

    果然是个人物,别的人了解梁川,都视梁川为毒蛇猛兽,极尽办法想要除掉梁川,却没有一个人想着把梁川发展为自己人,发展不成自己人,也要把梁川争取过来,不使梁川变成为一个敌人!

    萧章呐,真是头一人!梁川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有此胸襟气魄,他不能干成大事,谁能!

    这才是对手!

    为什么萧章敢与梁川提这样的建议,因为他有自己的底气。

    如果是害怕,那便会毁灭,既然萧章容得下梁川,那便代表他对梁川有把握,这是什么把握,梁川并不清楚!

    打蛇打七寸,萧章没有对自己下手,却是准确地摸准了自己的脉门。

    妈的,这小子从哪里打听到自己这么多的消息,还从哪里学了这么多的门道,把自己拿捏得这么准?

    以前碰到慕容潮,梁川都没有这么吃过瘪!

    不得不承认,萧章的提议,这一次是真的靠谱。

    他要生存,现在脱离了大宋,却不可能脱离这个世界!

    ‘萧大人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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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章终于笑了,这次是笑得真的得意。

    不可一世的梁川,也有低头的一天。

    看来他并不是不可战胜。

    诚然,梁川是一位天人,他手中有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武器,但是他也有弱点,他的出身他的性格,以及他的决定,万里江山的王朝始终不是他这一方弹丸之地所能比拟的!

    ‘大宋如今朝廷是昏招频出,如今更是将万里海疆悉数封禁,放着这无本万利的买卖不做,关起国门大搞乱政,这是历朝历代简直未有之举,在下知道梁大当家最擅长的便是海上经营,大宋不赚这份钱,我辽国赚,还盼着梁大当家的船队不吝万里北上,与我辽国通商开衢!

    萧章可谓是苦心孤诣,远里而来拉拢梁川,梁川不为所动,又使出一招梁川不能拒绝的大招,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手下梁家军人数众多,那是一张张吃饭的嘴,不填饱兄弟们的嘴,到时候自己就要被他们吃了!

    梁川还在发愁,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才能把钱赚够数,人家已经替他想好了门路!

    萧章是为了辽国赚钱吗,也不见得。

    梁川哪怕将来真的有一天到了辽国做买卖,那也是他萧章招的商引的资,这红利肯定是他先分。

    他手下也养了一大帮人,现在钱是越来越不好赚,傻不愣登的大宋自己把门关起来,让他也损失了不少的商路,这也是他眼下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把梁川叫进这个局子里,那是双赢!

    这不是他最大的目的,最大的目的他不能说!

    宋朝人说梁川通倭,这事说起来,他这个契丹人都不相信,倭人能给梁川什么好处,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过得跟叫花子一样,梁川会跟这帮穷鬼同流合污,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人都做不出这么掉价的事!

    可是宋朝人就信了这种鬼话!

    但是梁川只要跟他们契丹人一起做生意,那就是上了他们契丹人的船,将来不是他们契丹人的官员子弟,那也是吃契丹人的粮食捧契丹人的碗,要说跟契丹人没有关系,只怕宋人自己都不答应!

    虽说这些年契丹与宋的人关系缓和了许多,但是二个民族依旧是世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到那个时候,萧章就不愁梁川不到他们契丹的阵营来了。。

年关又至9

    好!

    梁川竟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

    这速度快得萧章有些错谔,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一刻他想把梁川拖到自己的麾下,梁川还是满口激愤,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现在让他跟自己做生意,说白了就是换了一套说辞,换汤不换药,梁川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是有什么猫腻还是梁川有什么企图?

    他越发地看不透梁川。

    萧章自己是满肚子的心机,因此他的顾虑才会那么的多,一个人带着有色的眼镜,看向另一个人的时候,也是疑虑重重。

    恰恰,梁川此时满脑子没有任何的多余想法,他的想法很是简单,就是要给手下近万人吃饱饭。

    失去清源港口的他,没有了任何的收入,这些日子他为此可以说是茶饭不思,这一趟去中原,名义上是去采买年货,实际上也是想找个门路,开源赚钱。

    萧章绝对也不会认为,梁川就仅仅是要与他做生意,他的任何意图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人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养一支部队在这海上,躲避朝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就像谁没事弄一件皇袍在家里助兴一般,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不仅是萧章,这一路来,各地的枭雄与梁川相识的,什么叶凡陈承李元昊慕容潮源氏之流,全都对梁川是高度评价,觉得梁川假以时日定会一飞中天。

    梁川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而目前这个打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清源的码头已经跟他没有关系,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多人盯着,加上现在海禁,想做生意千难万难。

    契丹人这个时候把橄榄枝主动伸了过来!

    可别小看了契丹的这个市场。

    大宋现在有七百万户,三千万口人,这些年间没有大规模的战乱与天灾,农业又极度发达,极历代之盛,更值太平之世,人口达到一个顶峰,大宋的市场自然是无限潜力,限便卖个竹筐这种最低级的产品都能赚个盆满。

    契丹也不容小视,虽然人口只有大宋的四分之一,但是他们国内的工商生产力极度的落后!这个广阔的消费市场,但是民间的生产力却一直不足。

    辽五京相继建成后,都成了辽朝的重要商业城市。

    辽国与周边各部落、国家的经济往来多以朝贡和互市的方式进行,诸如北方的草原部落,他们哪里有什么生意头脑,只会用牛车拉着皮子要么赶着各种牲畜过来,用低廉的价格换取高级高品,落后的辽国相对于北方草原的各大部落,已经算得上高级,毕竟这里也有不少的汉人。

    不过,对他们的东北的女真人,他们就直接采用武力的方式强取,得到的也是一些原始的初级产品。梁川知道,他们这种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女真人地里挖一根人参,自己连根参须都不能留下,全得交给契丹人,有压迫就有反抗,契丹人最后的敌人就是这些不起眼的野人。

    辽国与周边几个大国,如西夏与宋朝,宋朝一般不把好东西卖给辽国,除了两个极深的家国仇恨以及朝廷的政策影响之外,辽国官方多以岁币的形式得到他们想要的高级产品。

    但是民间也需要大量南方的产品,像岁币中进贡的好东西跟他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后来契丹人想通了,他们也要自己做生意。

    由于商业的发展,辽国境内也出现了富有的商人阶层,他们或经商于五京、州县,或来往于辽、五代诸国或宋朝,有的甚至成为代表辽朝办理交涉的使臣。

    纯朴的游牧民族,他们对于商人的讨厌辽太宗时的回图使乔荣经商于后晋,又为辽朝

    商业贸易的代表,并可作为使臣与后晋交涉政务,这已经有非常悠远的一段历史。西京归化州的韩师训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辽代物价甚低,虽有盐酒之税,但各地税率并不一致。商业贸易的繁荣促进了货币经济的发展。据文献记载,耶律阿保机之父撒剌的时,已开始铸造货币。

    然而货币使用量不多,辽世宗时,上京还处在交易无钱而用布的状态。各地都用不同货币,如圣宗以前所铸的辽钱极少,圣宗之后稍微多了一些,但在流通货币中,所占数量仍甚少,不及百分之二,主要的是宋钱,其次是唐及五代及其他朝代的钱。

    这是辽国市面上公认的硬通货!

    宋钱的购买力是杠杠的,到哪里都能绝对得到商人的认可,他们的铸造技术非常成熟,保存也可以非常久,不会锈蚀,减少份量。还有就是宋朝的商品,这些商品质量一流,各种走私渠道的货物一到,人们甚至不用为质量担忧,马上就会被一抢而空。看書菈

    北地的汉人许多把南方的宋人的经营方式搬到了北方,但是在这里,他们发现,辽国内部的腐败简直让他们毫无生存的空间。

    契丹人骨子里还是马背上的思维,做什么大多是一刀子的习惯,一刀宰了牛羊取肉吃。在这里,汉人有开几家什么店,那就是他们圈子里的牛羊,时不时就要过来敲诈一笔,搞人汉人有几个有心情做生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种地来得更实在。

    北地的汉人他们才是手工业的主力军,他们不搞生产,国内就没有商品。

    还有一种就是他们契丹人对于商人的厌恶。

    契丹人是马背上的民族,纯朴的牧民对于商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

    商人不过雇几个人几匹马,把货拉到草原之上,就可以把他们最好的皮子拉走,吃最好的牛羊肉享受好漂亮的草原姑娘!

    而他们牧民,战胜了天灾与猛兽之后,勉强才可以活下来,还要应对各种突发的疫病以及比猛兽还要残酷的其他部落的压榨,最后一年才能得到几块皮子还有几头牛羊。

    便是这样,这些天杀的商人过来,还要挑三捡四,取走最好的皮子最雄骏的战马,把那些老弱病残品相不好的皮子牛羊马留给他们,只付给他们一些很差的铁锅与茶叶梗子,还有微薄的报酬。就算是这样,他们还要把这些商人当成大爷,让部落里面最漂亮的女人来陪他们。。

    他们是镔铁的民族,想要什么直接夺来就是了,为什么要与这些商人搞什么买卖!

    落后而空白的契丹市场,正是梁川最后生存的希望!他们缺的东西太多了,只要能把货物运到北方,那都是钱呐!

    清源码头还在经营的时候,每年冬天就有大批的北方商人把他们家乡的皮货药草金银制品运下来,然后换成一堆堆的香料茶叶还有成箱的瓷器,等到开春的时候再拉回北方。

    可能船老大头一年来的时候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毕竟为了搞到大海船,他们可能要节衣缩食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只要跑过一趟,来年再来的时候,他们脸就会肥上一圈冒着油光,手上戴着大金戒子,脖子上缠着大金链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赚到钱似的,因为他们真的赚到钱了,这钱就是这么好赚。。

    只要能到达港口,就不发愁销路,南方的货就是品质与身份的代名词,市面上的抢手货!

    以前的梁川,那每天赚钱都跟自己开炉铸造钱币似的,哪时会得上这些小买卖,加上前几年,正是北方的倭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也没有心情把货运上去,风险太大,与收入不成正比。

    孙家,孙厚朴的老弟自从走了一趟北方被倭人吓了一次之次,再也不肯去北方做生意了,不管利润多少,赚得再多也没用,就怕有命赚没命花。

    就算到了现在,除非那些走投无路的船老大想搏一把,才会冒险去北主试水,清源港出去的,除了到了江淮一带,谁会再往北上去契丹做生意?

    现在不行了,蚊子再小也有肉。

    梁川也知道,只有海上的贸易再搞起来,他才真的有可能支撑得住他手头的梁家军的巨大开销。

    他曾经见过苏渭桌上的那些账册,随便拿起一本,那可是比新华字典还要厚,里面大小各笔账都记得一清二楚。。

    光是靠那几个烂地瓜,要想养活所有人,问题是不大,可是梁川不肯呐!

    到时候武器没了,铁矿煤矿没了,总不能拿着地瓜地瓜叶去跟人家换吧。。

    今年他出海,说是买点年货给大家乐呵乐呵,还不是想出来看看没有什么门路!

    海上的风突然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凛冽,吹在人的身上好像有一丝春天般的温暖。。

    好人呐,这些契丹兄弟这个时候来跟他做生意,可不就是他最盼望的!

    ‘来人呐,把咱们船里最好的酒菜都拿上来,吃了半天茶了,这肚子早空了,咱们是这样对待远方来的兄弟的?太不像话了!萧大人,今天时候不凑巧,你没有早点打声招呼,船上准备得不是很周全,但是今儿这顿饭你一定得赏光!

年关又至10

    萧章自认多年来历经诸多磨难,早把他的心境磨炼得平静如水,再难有事激起他心中波澜。

    可是看到梁川这脸翻过去便是屁股,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变脸比翻书还快,他自己都有些挂不住了!

    一张笑脸都开始笑不出来,渐渐挂上冰霜。

    前一刻,这厮还指天起誓,决不做那汉奸卖国奸,这才三言两语的功夫,就马上投敌叛变了?

    虽然他萧章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可也知道与他们契丹做生意,媾和往来,与叛国卖国有什么两样?

    说的比他娘唱的还要好听!

    梁川的思维与他萧章全然不同。

    一千年后,与东方的倭国就算国仇家恨再深,两国还是要有生意往来,在梁川看来,生意归生意,叛国归叛国,这是两码事!可是在萧章看来,既然不愿叛国,肯定不能与契丹交往过密,否则就是扯淡。

    这是价值观与认知的差异!

    梁川心里没有负担,自然笑得出来!

    可是这笑容看在萧章眼里,却笑得他寒毛都要出来了!

    梁川心机,神鬼莫测!

    梁川若是不答应,他萧章就应了心中所想,梁川如此出其不意,他倒是对梁川捉摸不透!

    萧章实忍不住心中疑惑,直言问道:‘大当家为何宁死不愿做我契丹官员,却又愿意受我契丹好处,与我开衢通埠?’

    梁川心情大好,解决了他心头一块大病,这时候是看什么都顺眼,都舒服,正想饮两杯,庆祝一下。

    萧章问他,这个问题梁川呵呵一笑道:‘我梁川是汉人,跑到你们契丹去当官,那不是卖国是什么,做生意不一样,这是凭的本事!’

    好一个凭的本事,气得萧章眼前一黑,定了定心神,才在椅子上没有失态!

    都说你们汉人不要脸,牙尖嘴利,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要是我们契丹人就不会这样!非大丈夫所为!’

    萧章此时说话都没了水平,这种话要是平时讲,肯定又得大吵一架,闹得不愉快。

    梁川眉开眼笑,就差起来跳支舞庆祝一下!

    他也不以为意,正面回答了萧章这个问题:‘你错了,我们汉家人说的是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哈哈哈!做个生意都能定叛国,那些给你们辽国送岁币的大夫,不得千刀万剐?’

    ‘不知是我不懂你们汉人,还是不懂你梁大当家!’

    梁川只是一笑,更无他话。

    本以为船上没有什么酒菜,可是等夏德海布好一桌酒菜,连萧章自己都有些意外,这宝船之上,所用酒肉竟这船豪奢!

    酒是陈年的封坛,肉则经过仔细烹饪还有做了摆盘,梁川一看,竟然是个熊掌,旁边一份汤,想必是鱼翅。。还有其他的菜点,就算在岸上一般的酒楼也做不出来!

    梁川忍不住看了夏德海一眼,心道好你个小子,刚刚还跟我要个锅具,害老子以为你吃的太寒酸正要帮你张罗,没想到你船上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夏德海与梁川眼神一对,马上就看出梁川的疑虑。

    他嘴上不敢反驳。

    这些可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夏德海现在也是一个人精,知道拍领导的马屁,这些好东西全是以前跑船之时那些船老大送给他的好东西,平时他自己舍不得吃,就留着等梁川回来受用,要是天天有这些好东西吃,他还要个屁的铜锅,吃那点火锅下水有甚滋味?

    梁川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责问自己的手下,笑了一下问道:‘不知合不合萧大人的口味!’

    萧章这种搞情报出身的人,早年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最是对饮食没有什么追求,不过看到这等奢华的酒菜,还是被震惊到了,果然是大手笔!

    ‘在下消受不起大当家如此款待!’

    梁川哈哈一笑,这面子上大大有光!

    ‘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生意要一起做,钱要一起赚,我吃肉,不能光让萧大人你喝汤吧!’

    话虽糙,让人听着却舒服!

    夏德海在一旁侯着,给二人满满倒了一碗酒。

    萧章平时不饮酒,醉酒误事是大忌,梁川却不以为意,这点小酒能出什么大事?

    不过现在是好时机,二人还是满上一碗,各自为尽。

    梁川正要动筷,突然筷子定在空中,突然来了一句。

    ‘萧大人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惜此去辽国不远万里,要是出一点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梁川说得还算委婉,没有直接说要是你们不守信用那该怎么办?

    梁川不是怕萧章,就算要做生意,他也不必自己亲自前去,但是他想把这产业做起来,就必须把各个关节打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萧章却听出来梁川的意思,对着梁川道:‘大当家莫是说笑,我辽国此番前来非是游山玩水,正是为生意而来。大当家远到辽国,若是出了事,我辽国商船必遭报复,万里海疆之上无人是大当家的对手,若是我们不想做生意了,还会做这等杀鸡取卵的事,若是想细水长流,谁会如此蠢笨?’

    梁川的顾虑他自己最是清楚。

    做生意他们契丹人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辽国国内的腐败也是一个非常的大的问题,外来做生意的人平时是不少,可是他们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要么以次充好,要么就是以暴压人,来个强买强卖。北方那么多的商人,除了他们自己的商人,许多人来了一次,就恨得咬牙,再不来第二次,可是谁让他们契丹人拳头硬,就是大宋都不敢与契丹人起冲突,为了一点生意更是不值当。

    民间的作风不好,当地官府的风气也是极差,他们胃口比老百姓还当,吃肉都不吐骨头的那种,官府经常也是袒护契丹人,把规矩生生地给搅乱。

    要是没有一点保障,去契丹做生意,风险不是一般的大,是特别大。

    梁川也是有所耳闻,因此说出了他的顾虑。

    萧章有备而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这牌子是铜铸造的,上面写着几个辽文,梁川看不懂,不过他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

    ‘这是辽国回图使的令牌,大当家收下。’

    回图使?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有什么用?’

    ‘这是辽国皇商的令牌,持此令牌东家的生意便是为陛下经营,想必一般的情况都能应付!’

    梁川眉眼一挑,果断收了下来!

    这小子果然有诚意,把这样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

    ‘回图使,那是有品级的官员吗?’

    萧章摇摇头道:‘回图使手中有特权,但是并非官员,大当家不愿当我契丹官员,若是大当家的有想法,在下可以马上上书朝廷。。’

    梁川急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说了不做官,那就真不做官!’

    ‘这东西好是好,不过还是差了一点。’

    差了一点。

    萧章不解其意。

    梁川也不方便明说,去契丹做生意,这诚意是有了,但是困难还是摆在眼前。

    最大的问题不是民间这些小商人还有小官府,他们以次充好都是小问题,在哪里做买卖都会碰上这样的问题,但是契丹因内不一样。

    他们喜欢直接抢走。

    而且这些抢东西的人级别还不低,一般的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就是契丹国内的贵族,耶律氏与萧氏,还有那些最早拥护耶律阿保机起兵的老贵族,他们是凌驾于辽国法律之外的存在,单单有这块令牌,只怕还是对付不了他们!

    ‘就怕还是有人捣乱!’

    ‘谁?’

    梁川看了萧章一眼,心道妈的,这还要我来说,到了你的地盘,当然你得罩着我,谁对我们有威胁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

    萧章看着梁川的眼神,高手过招,招招致命,无形拆招,自在不言当中。

    萧章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块令牌,这一块牌子就不一样了,应该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制成,通体乌黑,正面雕着一头狼,背面却是一头猛虎。

    狼是契丹,虎是按虎。

    正是他们按虎营的令牌!

    这些年,萧章经营之下的按虎营早不是当年的要饭营,早些年的辽国情报组织,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进了这个组织,那可以说是祖上不积德,遭了大报应。

    朝廷腐败,这些人不仅俸禄粮饷不能得到保证,到后期连他们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可是这些人又不敢脱离组织。一方面他们身上有朝廷的密秘,二来许多辽国的官员知道他们的情况,极尽压榨之能事,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一旦知道他们要造反或着叛逃,就马上与当地的官府勾结,不整死他们誓不罢休。

    运气好一点就像清源的耶律重光等人,他们有梁川罩着他们,又离辽国比较远,国内管不到,只当他们是死了,也就没有多余的动作!

    萧章自己也是从底层上来的人,他最清楚按虎营最需要的是什么!

    励精图治之下,萧章把梁川的那一套引入到了自己的经营当中,率先解决的就是手下人的温饱问题。

    让萧章几年时间整顿,人还是那批人,可是当年但是如今已是大不相同!

年关又至11

    萧章一直以为他面临的是能力问题,到最后才发现,他最临最严峻的是生存问题。

    痛定思痛后的萧章,把梁川在清源的那一套全部学了过来,最先解决生存问题。

    得先让手下人吃饱饭,他们才有力气干活!

    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开待遇问题谈情怀,情怀固然重要,但是价位更要给足了,这才有诚意!

    萧章利用手头的资源,先占了几个矿山,北地的矿山比南方的多,开矿挖煤铁金银,反正他们按虎营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手上也不差多一件,这些矿山让他们占了之后,来钱的速度便快了许多,甚至许多装备,他们也不再发愁。

    他们这些人,一开始,但凡干点什么事,那都是要真金白银开路,而且很多的投入都是无底洞,更是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回报的事!比如潜伏,往往棋子一放就要十年二十年,但是有效的情报很少。

    养这些人在朝廷的部分官员眼里,那就是跟吃干饭的差不多,纯粹就是浪费朝廷的国帑!更是对他们官位的不尊重!哪里还有人吃闲饭吃得这么心安理得的,为什么朝廷要养这么多无用之人!

    他们不懂情报的价值,养兵一世,用兵一时,可能不起眼的一次小情报,就能让历史的走向改变!可是,这些官员的目光太短浅,他们没有这样的眼界,更耗不起,也不愿意在萧章手下这些人浪费粮食。

    更多的时候,他们觉得萧章这帮人就是虚报账目,套取国库的资金,肥了自己的腰包而已!

    一开始,情报组织拿钱还算容易,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朝廷终于还是对他们失去了耐心,要钱,毛都没有!

    朝廷哪里不需要钱,腐败在契丹更是严重,没有文化的契丹人沉湎于逸乐当中,已经一百多年了,他们的祖辈那是实打实吃苦过来的,如今他们早忘了当年的苦难,只看着眼前的花花世界,能够舒服,他们为什么要那么难受?

    国家的钱,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些腐败官员的钱,自己不用,给这些吃干饭的去浪费?

    萧章也不找朝廷要钱了,要钱,他自己赚!

    矿山有了,甚至还有几口金银矿,虽然产量极低,但已经可以支付得起他手下这一帮人用度!

    萧章低眉顺眼这么多年,终于硬气了一回!不用见人就称爷,见官就下跪,硬着腰板冷眼去怼人!

    尝到甜头的萧章开始扩张产业,他铺得最开的事业就是走私。

    走私武器,走私皮草、药材、什么来钱快他就走私什么!

    西夏缺武器,他就让人把武器卖过去,反正他还有矿山,武器没了再打就是,南方的皮草好卖,那便把皮子与药材卖到南方,门路越来越多,他们的按虎营实力终于也是越来越大!

    现在的按虎营,是拿着朝廷执照的合法团伙,他们赚钱,更要帮朝廷干事,人还是那一批人,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已不是当年的那批人。

    破坏,刺探,暗杀!按虎营终于露出了他们利牙!

    现在的辽国,普通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还有一个按虎营的存在,但是级别越高的人,他们就越知道,这个所谓的按虎营他们的威力如何!

    如今他们自己有钱,精兵粮足,只要朝廷黑名单上的人,他们动用私刑直接在黑暗中处决,那都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他们有朝廷的授命,他们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对付的都是危害国家的事!

    除了辽国皇帝,他们不听命于任何人,也有直接向皇帝复命的权力,这样的组织谁敢去得罪!

    萧章给梁川的正是他们按虎营的令牌,要是看到这个令牌,还敢跟梁川乱来,那就是嫌命长了!

    当然也有一些不长眼的人,他们连知道这个令牌的资格也没有,不过萧章已经给了他另一个令牌,那个回图使的令牌,也足够梁川威风的了!

    好东西!

    ‘这个令牌的作用我不能跟你说,但是只要在辽国你拿出来,基本任何问题都能解决!’

    任何问题!

    梁川看着这个令牌,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仿佛想起了当年刘娥给他的那个鱼符!现在那宝贝还在自己的手头,除了关乎性命的时候,梁川甚至都不会拿出来!

    这萧章看样子也不是说大话的人,敢这么大的口气,想必是有一定的实力!

    辽国里有很多权贵,他们凌驾于辽国百姓与律法之上,用常规的手段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对付他们,也只有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些人现在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萧章手下的这帮人!

    ‘大当家不想与契丹官场有瓜葛,所以这个令牌平时也希望大当家不要轻易出示,否则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诚意,什么叫诚意,这就叫诚意,人家远里而来,在海上喝了半个月的西北风,一点怨言也没有,来就算了,还把自己家的钥匙都带来了,让自己随便去,当成自己家。。

    要是这样自己再不接受人家的诚意,那自己也就是白瞎了。。

    好人呐。

    ‘萧大人咱们是相见恨晚,当年汴京匆匆一别,没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彼此,来来来,船上粗酒滥菜,大人还请别见外!’

    萧章此番前来,真是带足了诚意。

    两枚令牌若是流落到歹人的手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危险,自然不用他来多说,但是他也不担心。

    回图使还好,反正仅限于商业用途。

    若是梁川利用他们按虎营的那枚令牌来瞎搞,他们按虎营的也会立即进行核实,并将情况上报,届时必会倒查下来,他们一但发现不对劲,就会对梁川发起反制,在契丹的地盘上,不怕梁川掀起什么大浪!

    既然要与人家合作,要赚人家的钱,那就要先信任对方,这是他们契丹的一贯作法,否则这合作便没有任何的基础。

    萧章原来就打算争取梁川,如果梁川肯到契丹,这生意能够做得成,将来的关系再进一步,届时自己再向他伸出手,不信他不会动心!

    养这么多兵士,又有如此强大的制海权,就呆在海上打鱼,萧章他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相信梁川别无所图?

    萧章看到梁川手下的舰队之时,也是被他们的宏伟壮观所折服。

    他们最大的海船在人家跟前就像小孩儿一样,同样一趟运货也只能运一半不到,速度还天差地别,汉家人的技术果然超然!

    他们契丹人是陆战无敌,梁川则是海上无敌,要是二人联手,水陆并进,那不是天下唾手可得?

    萧章甚至都得到了可靠的情报,这船不仅大,船上还有一种非常强大的火炮,威力足可毁天灭地,这一次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绝对相信,否则梁川这么一点人能纵横南北,一次敌手也没有遇见过?

    梁川这个人,萧章是一定要争取到手的,宋人这些蠢笨如猪的读书人,越有本事的人在他们眼里越是对手,打压还是正常的,梁川这样的人,他们能容得下有才鬼了,还没等他自己动手设计逼走梁川,他们倒先把梁川给逼了出来,这不是正合他意!

    萧章嘴上不说,心中算盘早已打得啪啪作响,梁川看着萧章的眼神,心里同样一个咯噔,他这个样子看得他有点发毛!

    梁川刚伸出来的筷子,再一次定在了空中。

    ‘我刚刚忘了问了,萧大人,你们辽国幅员广阔,海疆万里,我们却是极少到达你们家乡,也不知你们的港口在哪里,什么季节过去比较合适!’

    契丹人南下做生意,冬天走不通。

    冬天的渤海会结冰,这个时期比后世因为温室效应而升温的环境,反而气温会低上许多!海面冰期长,时间久,根本无法通船,契丹人的船也没有破冰功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而且来回一趟这海程实大太远,光靠自然的风力,想多次来回,不切实际。

    梁川干笑两声道:‘眼下冬天已快结束,但是最快也要开春我们才能北上,还要再准备一下萧大想要的各种货物,大人是知道的,大宋现在实施了海禁,片板不得下海,要货物可是不好弄啊!’

    没等萧章继续说道,梁川就招呼着萧章吃菜:‘菜都凉了,不着急,等咱们酒足饭饱之后,再从长计议这件事,萧大人如此重视互商这件事,我梁川是高兴的,因为小人本来也是个商人,这等事是大家互利共赢的事,在下一定帮大人想得周全办得漂亮!’

    萧章也没想到梁川这么爽快,真的是意外。

    一个嘴上标榜自己爱国的人,却是一个大奸商,商人会爱国吗,可能他们更爱钱吧,以利至上,这才是真相。

    既然对方有喜欢的东西,那就是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的打败,梁川要是喜欢点别的他萧章还不好办,喜欢钱,这可太容易了!

年关又至12

    萧章看着文弱,可是真等他动起筷的时候,梁川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风卷残云。

    萧章原来也以为这船上没有什么能下肚的东西。

    作为北方的旱鸭子,为了熟悉水性萧章付出了无数次生不如死的呕吐代价,最后才能在海上呆下去。

    但是海船上是真的没有东西吃。

    契丹人在海上的生存技术比汉家人要差上一万年,水箱里面的水上船没有超过五天就开始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船上的肉与菜也不能保存多久,没几天就开始变质发臭,厨子对此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把一些肉干拿来过一下油炒制一下,可是没几天也他们的花样也完了,加上没有及时得到补给,在船上几乎每天情况好一点就是吃着面食,但是吃完很快就拉,拉得昏天暗地的那种。

    麻烦的是,许多人还开始莫名奇妙的发热,不管吃什么什么药都不见好转的那种,许多人说,这海上也是有神灵的,他们下海之前没有祭拜海神,因此海神动怒,要拿他们出气。

    萧章因为是老大,所以得到的各种物资都是最好的,他受到的伤害最小,可是船上的其他水手还有船员就没有他这么幸运,要是在海上再呆上半个月,不用海神来收拾他们,他们都得完蛋。

    肚子里一沾点东西,早都吐出来了,一来肚子不舒服,二来他们船上的东西保存不当,有一次他自己都看里那肉菜上面还有蛆。。

    梁川请他的这顿酒菜,不说是他在海上吃到最好的,就是这些年,他吃到最好的也不为过!

    ‘萧大人。。您慢些。。若是合您的口味,以后我再让人给您安排一点。。别噎着。’

    梁川可不是说风凉话,这小子前一刻还端着个架子,后一刻这个吃相跟饿死鬼托生一样,万一让骨头卡住,安神医可没有在这里。。

    ‘大当家你也吃。。’

    梁川当然吃,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筷子动起来就没有停过,万一让这小子全吃了,他喝西北风去?

    这顿大餐他这些年都没有见过这么豪的,也不知夏德海哪里开的小灶,回头要好好审一审!

    两人都是世间难见的海量,一口肉一碗酒,下肚都不用带嚼的,吃得水手们在一旁偷偷地吞口水!

    越是武艺高强的人,对于食物摄入量的要求越高,他们的身体需要非常多的能量支撑,因此食量都不会太小。

    ‘夏德海!’

    ‘在!’

    ‘吩咐船上的厨子再做,让兄弟们也一起吃上一吃!’

    夏德海一脸为难,梁川一愣,夏德海这才跑开,假装去吩咐厨子。

    梁川回过神来,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萧章一笑道:‘我还有几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萧章手上做了一个请字,示意梁川继续讲下去。

    梁川道:‘一个是不知我们这些货物要运到贵国哪个港口,所我所知,北方最好的港口现在也是在我们大宋手中,你们的港口在哪里,我们还真的不清楚。’

    萧章嘴里嚼了两下肉,便咽了下去,又吃了一碗酒,手背往嘴角一抹,正色道:‘我们东京的港口开春之后也可通行大船,便是你们古称的襄平。’

    襄平,好像在辽阳一带。

    确实是有点远,他们最远到了山东半岛,在那里还要绕过半岛再往内海行驶,可不是一小段海程。

    ‘这里海上可太平?’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里有什么问题。

    海上贸易一个是气候的困扰,但是几百年来,人们掌握了先进的航海技术之后,顺着两股季风还是可以顺利的航行,只要避开危险的风暴,问题不大。

    最大的问题是倭寇。

    契丹人也拿这群猴子没有一点办法!

    要是在岸上的话,几个成年的契丹人纵马可以面对一支倭人的部队,杀他们就像打狗一样,但是到了海上,契丹人所有的优势一点都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倭人的海上技术比他们更发,虽然在船只的质量上有所差距,但是技术的水平足以缩短这样的差距。

    倭人阴险而狡诈,一点信用也没有,而且非常的贪婪,他们契丹人有些人已经算是不讲理的,但是碰上这些倭人,只能算是小儿科。。

    据说二十年前,这条海上的商路并不是这么危险,那时有大量的北方商人在开春之后会结队发往南方,不仅是与宋朝做生意,那时候高丽还有东方的倭国,他们都会去,那里的倭人虽然一直就很狡猾,不过他们也需要商品,还不会太夸张,至少还是得给钱。但是当他们尝过当强盗的滋味后,哪里还要给什么钱,直接抢就是了!

    天杀的,契丹人不把倭人放在眼里,他们甚至还组织过一支船队过去讨伐倭人,可是在海上他们遭到了惨败!从那以后,官方不仅不鼓励海上的活动,也一样把海给禁了,让倭人没有东西可以抢!

    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不要想了!

    他知道,梁川不会把那几个倭人放在眼里。

    ‘山本龟田想必大东家也知道。’

    梁川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当年在东海上的一战,差点着了这倭人的道。

    ‘知道,这小子有点东西。’

    ‘若是有机会,在下愿意与大当家联手,除掉这厮!’

    梁川一听马上就知道了,肯定契丹人在他手上也吃过不少的亏,才会对他们这么恨之入骨!

    ‘萧大人可否多透露一点,他们做了什么事?’

    ‘前年我们有一批重要的商品要运到南方,可惜路上让他们给劫走了!’

    梁川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而且这帮契丹人是怎么知道对方的名字的,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想说,呵呵,那老子也不管了。

    ‘我在这片海上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非常凶残的海盗,官府还有许多人都拿他没办法,萧大人非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我也不是这头乌龟的对手!’

    萧章听得此言,心中充满了狐疑。

    不对啊,梁川与龟田的梁子也不小,怎么无动于衷?

    他没有再问下去,只要到时候梁川的商品也被劫,不怕梁川不与他联手!

    梁川同样不想在这个话题扯下去。

    他会怕几个小倭奴?

    要收拾他们何须跟你们联手,梁川自己都能成事!

    ‘萧大人,不知眼下辽国什么货物最紧俏?’

    梁川直接开门见山,就差问你们需要什么,我给你们运过去就是。

    梁川自己也猜得到,到了辽国,可能也不会与别人做生意,大概率还是与他们这帮人做生意!

    萧章强按心头的狂喜,忍不住称赞这小子真是懂得人心,把事想得这么周到。

    直接运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上去,既好销售,又能赚钱,帮了他们的大忙!

    ‘大当家久在清源港,想必对各类商品还是清楚的,若是可以的话,在下需要茶叶,香料,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东西!’

    前两样梁川都能明白,茶叶与香料是最畅销的东西,也是最受达官贵人喜爱的东西,不要说是辽国,就是他们大宋,只要是好的茶叶与香料,一样是供不应求!

    很巧,这两样东西正好是梁川手头资源最多,也最好拿到手的!

    别的东西他还怕找不到货主,这两样东西,孙厚朴一个人自己就可以搞定。

    长坑的茶叶自然就不必说了,那是建州引进而来的上等茶叶,孙家没有茶引卖不出去,销路一直是个问题,自己如果能帮他一把,相信他会更高兴。

    香料比较麻烦一点,得从南洋运过来,不过孙厚朴跑了几年的南洋,早把这条商路给打通了,现在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茶叶与香料我都明白,品质萧大人也可以放心,绝对是御用级别的好茶,如果大人要平民化一点的茶叶,那也很多,不过要提前跟我这里说好!只是那古玩与字画,我不明白。。’

    难道这小子要走私古董,契丹人玩得懂这一套东西吗?

    梁川顿了顿还是好意提醒道:‘大人据我所知,这些东西在你们辽国好像不怎么。。’

    萧章叹了一口气,把酒放下来,竟听到他的粗言野语!

    ‘妈了个巴子,在下在辽国不瞒大当家,很多事也难办!’

    梁川一听,马上给萧章满上一碗,借酒浇愁!

    ‘萧大人不急,说出来让我给你一起参详参详!’

    ‘大当家也知道我们辽国燕京以北大多都是契丹人,但是燕云一带是你们汉人的地盘,以汉人为多,辽国也分为南院与北院,两院素来不合!就是因为南院多以汉官为主,北院则是契丹人居多!’

    不说辽国朝内,就是他们按虎营内,也有这种现象,好在萧章这几年提拔了不少的汉人,才勉强缓和了许多,不过问题还是很多!

    ‘这个在下有听说过!’

    ‘见笑了!’萧章一饮而尽。

    辽国这样的情况,一定程度最后也是导致灭亡的原因之一!

    萧章继续说道:‘现在辽国国内那些契丹的官员大部分在下都摆平了,可是就是你们汉人的这些个官员,一个个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怎么都没办法跟他们搭上线!’

    哦。。。

年关又至13

    原来是这样,梁川明白了。

    萧章是想买一些字画古玩来贿赂这些汉官!

    他说得不错,两帮人不一样。

    契丹人很直接,他们需要的是钱与美女,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到位,在辽国内想做什么事基本不成大问题!

    汉官不一样,他们沽名钓誉,自认与大老粗的契丹人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雅好,大部分人能拒绝金钱与女色,但是拒绝不了古玩字画的诱惑!

    搞收藏这是雅好,不是贪!这几乎在官场上成了共识,也只有这些北方契丹治下难得一见的东西能打动这帮人,其他的很难。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为大人办好这件事!’

    梁川拍着胸脯跟萧章保证,让萧章恨不能马上与梁川杀只鸡结拜做兄弟。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要是早点认识他,可能现在按虎营早就如日中天了吧!

    ‘不过。。’

    ‘大当家只说无妨!’

    ‘大人想必也知道,古玩字画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不像茶叶香料那料满大街随便批发都有,这东西但凡有点年头的,都是国之重宝,价格嘛。。’

    萧章拍了拍梁川的肩膀,与他碰了一碗,淡定地说道:‘只要当家的东西能帮得上我的忙,钱不是问题。。’

    ‘哦,哈哈哈。。’

    二人会心一笑,俨然再一次达成了默契。

    这场酒吃得好不痛快,一个心头的石头落下,一个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

    萧章的成功源自于梁川教他的模式,虽然不是正式的师徒关系,但是萧章比起当梁川的徒弟,当梁川的朋友会觉得更有价值一点。

    成年人的世界无非就是各取所需,要是能皆大欢喜,那便最好。

    酒足饭饱,便到了掏心掏肺的环节,两人开始称兄道弟。

    梁川试探了一下萧章的酒量,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应该可以排进前三,酒量非同小可。

    萧章也是意外梁川,那肚子能装多少酒,竟然一丝酒意也没有!

    两人半醉半醒,梁川开口说道:‘老哥其实你不懂那些汉官,你拿那些个字画古玩去对付他们,效果可能一般,但是你要是对他们使一点手段,那效果可能非同一般!’

    萧章醉眼迷离实则心明如镜,弱弱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这些人看似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可是他们身边的人却不是这样,你要想攻破他们,就从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入手,越是清高的人,身边越有两个能拆他台的人,这些亲朋可清高不起来!’

    萧章一听,连连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可不是嘛,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梁川既然肯教他,萧章自然也要跟梁川交心。

    ‘老哥哥实在不解,兄弟既然愿意与辽国做生意,为什么一提到为辽国作官就这么排斥!’

    梁川摆摆手,醉意连连地道:‘你不懂,我被人骂不要紧,可是我还有孩子孙子,他们顶着一个汉奸卖国贼的帽子,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说高了什么民族大义说低了也要点脸面,有些事是底线,不能碰的,碰了,那便连人都不是了。’

    梁川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萧章想点评两句,又发现好像没办法品评。

    他不懂梁川坚持的意义是什么,在辽国做官的汉人也不知有多少,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多心思。

    人跟人,还是有区别的。

    ‘兄弟便不怕老哥哥把你给卖了?’

    梁川一看,扑哧笑出了声。

    从一开始,梁川把西夏把倭人把南越人当成敌人,就是没有把契丹人当成敌人过。

    因为他知道,到了这个年代的契丹人,已经没有了血性,连宋人也打不过,更是让党项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也就能欺负一下还没有从原始森林当中走出来的女真人,他们很快也会发现,他们连女真人都打不过,最后甚至让女真人给灭了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梁川从来没有派人到辽国侦查过,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地方,契丹人嘛,秋后的蚂蚱,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萧章也是一个悲情的人物。

    要是让他生在以前,那个白山黑水刚走出来的年代,他一定能成为太祖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史书上都要有他的浓墨重彩。

    可惜,这年头的皇帝是个废人,契丹的国运也快走头了,他一个人就是独木难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撑得过这历史的大潮!

    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叫气数。

    很多人不承认,可是最后又不得不妥协,谁都没有办法。

    这么多年,梁川让人一直在探查有关各路枭雄的情报,可是一点关于契丹人的消息也没有去打听,他知道,这些消息没有用,浪费时间罢了。

    ‘哥哥说笑,你我又非敌仇,何来出卖一说。’

    ‘世人都说辽宋不两立,见面都是骂契丹狗汉猪,老弟真对我们契丹人没有成见?’

    ‘汉人也罢契丹人也罢,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都是昙花一现,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好!既然老弟这么信任哥哥,是否需要哥哥留下一两位兄弟,届时好帮老弟指路?’

    梁川摆摆手道:‘这个就不必了,人哥哥还是留着自己用,襄平也算小有名气,不至于找不到,哥哥只需要派人在襄平的港口候着,与我们的船接头便是!’

    计议已定,酒足饭饱,萧章也不再多留,两人虽嘴上称兄道弟,可是彼此清楚,二人都是互相提防,心中充满算计,两人论起来都是世上的人精,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今天已经互相试探得够多,也各自达到了目的,再呆下去也是徒费时间罢了!

    ‘大当家在下在襄平等待贵船的到来!’

    ‘一言为定!’

    萧章起身朝梁川互致礼仪,一个翻身从船舷一跃而下,连下船的动作都是那么潇洒,梁川忍不住追到船边多看了两眼,心中还赞道,好身手!

    他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学到的这一身的武艺,也好奇,将来有一天他与秦京还有孙叔博对阵的话,不知道谁更强!

    下坠的时候,原来插在船上的两把剑,他竟然还能顺带抽走。

    吊!

    萧章回到船上,一位黑汉立刻拥了过来。

    萧章手下,耶律俊才。

    耶律俊才长得标准的武相,四肢发达孔武有力,一脸的络腮胡子,往那一站就非常的有压迫力!但是,他虽然外表粗犷,实则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更是萧章身边的头号智囊。

    就算是契丹的读书人,他们也不喜欢汉人那白白净净的模样,反而喜欢粗犷有力的外表。

    ‘大人事情谈得如何?’

    萧章的眼中透着一丝冷酷,决绝地对着耶律俊才道:‘回去告诉慕容潮,让他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他!’

    耶律俊才有些意外,急问道:‘大人不可。’

    萧章一甩衣袖,虎视前方朗声道:‘有何不可!’

    ‘且不知大人去了那梁川船上说了什么,想必是按计划行事。我们早与慕容潮约定好,联络大宋赵王爷,届时一举成事,如今大人要撇开慕容潮,想必是在二人之间作出抉择,下注在梁川身上!’

    萧章目光灼灼,他在梁川身上看到了希望,而那个不男不女的慕容潮,什么也没有,却要与他们契丹大谈合作,这种送上门来的便宜,他不要也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谁都懂!

    关于梁川的所有情报,就是这小子送给他的。

    也亏了这小子,按虎营才有今日的发展!这小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挑起契丹与宋人之间的战斗,更想挑起梁川与他们按虎营的冲突,二者只要伤其一,对他来说都是大有利的局面。

    不过萧章留了一手,他在打探了梁川的各种情报之后,自己得出了判断,比起一无是处的鲜卑人,宋人仿佛还更有利一点!

    契丹与宋人是世仇,契丹与鲜卑同样是仇恨深远。

    准确地说,契丹正是脱胎于鲜卑,踩在鲜卑的尸体上才掘起的契丹!

    慕容潮知道覆灭大宋无望,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把契丹搞垮,而不是把大宋,大宋只是他的一块跳板。

    专司情报出身的萧章早看出了慕容潮的野心,可是他又没有选择,他需要慕容潮手中的信息,才能对付梁川!

    但是现在梁川向萧章示好,那慕容潮便一无是处!一点用也没有了!

    萧章甚至都知道,慕容潮与梁川有很深的仇恨,今天要是梁川不与他合作,他甚至想利用慕容潮来获取梁川的好感,可是又怕这样的小人行为会起的作用,因此他没有下手。

    慕容潮的算盘打得很响,他想要利用大宋国内失势的太祖一脉子弟与其联手,借助契丹的力量来个里应外合!他好从中渔利!

    这小子天天就是搞这种借鸡生蛋的事,倭人的山本龟田被他利用,南越的李朝被他利用,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大宋身上,契丹也要被他拉下水,他才不想当这个枪头被人耍着使!

年关又至14

    比起慕容潮,萧章第一眼看见梁川,自然就有一种好感,而阴阳怪气的慕容潮,光是看他那张脸,萧章就寒毛直立。

    不过,论谋事,他可不会光光考虑一个人的脸长得如何。

    就事论事,慕容潮提出的方略固然非常诱人,但是这完全就是空中画大饼,空手套白狼!

    慕容潮早几年手下还有一点人,自从去了南越之后,身边的人跑得一个不剩,他在南越的皇宫大内吃香喝辣,手下人连温饱都成问题,谁会跟着他才有鬼了。

    这个人无非就是手段多了一点,但是要白手入股他们这个合作社,跟梁川这种带着大笔资金入股的潜力股比起来,是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两人是死对头,二者只能选其一。

    萧章不可能两头讨好,那时只会两头得罪,就目前而言,梁川的作用明显是要更大的!

    之所以选择梁川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梁川现在也是大宋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那便是自己的朋友!

    他做梦都想不到,大宋朝自己先向梁川开刀,把这么优秀的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躲到海上来。

    这个海岛想当年还是慕容潮的老窝!

    二人在此时曾经有一场血战,那时的慕容潮败下阵来,如今更是主动来求他们契丹人收容。

    对于这样的人,萧章很难看重。

    ‘慕容潮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要是他离开后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萧章眼中杀意凛然!

    ‘只要他敢,我大辽一定天涯海角追杀他,至死方休,你要知道,天下对慕容潮有仇的人可不止咱们一家,山本倭贼南越人西夏人,都想要他的脑袋,哦对了,还有一个梁川,随便一个出来都不是他能对付的,他有什么胆子敢反咱们!’

    ‘话是如此不假,可是大人如何料定那梁川一定会与我们为伍?汉辽不两立!’

    萧章语气坚定地道:‘你可知道他手下头号情报大将是什么人?’

    耶律俊才摇头。

    ‘那是耶律平之子,耶律信之孙,耶律重光。’

    耶律俊才有些茫然,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大名之人,相反他一点都没有听过二人的事迹。

    ‘这些是。。’

    ‘他们是契丹人!’

    耶律俊才神色一凛!

    ‘怎么可能!汉人能纳下契丹人?’

    萧章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海船渐渐北去,远方梁川的船队渐行渐远。

    ‘他既能容得下契丹人,我又如何不能容下汉人!’

    现在的萧章,已然把梁川视为自己头号对手,处处以梁川为榜样,既要从他身上学到本事,又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咱们以前搞的那套情报交头的暗语为什么弃之不用,你知道原因吗?’

    耶律俊才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嘶了一声,愁眉不展。

    ‘当年好像是说,咱们的人让宋人抓了,怕泄密因此。。’

    耶律俊才恍然大悟!

    ‘大人的意思是梁川破坏了咱们的暗语?’

    ‘他有没有破坏我不清楚,但是咱们的人既然投到他门下,就有这个可能,不可不防!虽然更换的成本大了一些,但是好在咱们这些年也有一点经营,算不上伤筋动骨,也正好利用那次机会,把咱们的人换换血,算起来这是好事,咱们不亏!’

    ‘这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契丹人投到他门下,他有什么手段?’

    ‘他没有什么手段,就是有钱。’

    萧章一句话,怼得耶律俊才哑口无言。

    契丹人把手下人当狗,连饭都不给吃饱,人家梁川呢,给手下的比给自己家人还多,他身边的这一群人,如何对他不死心踏地!

    耶律俊才几年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他们这一帮人都明白,钱的威力。

    萧章不知道梁川的魅力,但是他相信,只要有钱,一定好办事,这是真理,任何人都不能张口大谈情怀,肚子得先填饱才是!

    ‘梁川不肯与咱们为伍,但是他愿意与咱们通商。’

    ‘这。。!’

    连耶律俊才都觉得不可思议,北地的倭人,现在跟疯了一样。。

    ‘你回去后好好准备一下,咱们也要拿出态度来,梁川我看他是真心要做买卖,咱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我连咱们营的令牌都给他了,其他的关节就由你来照看,一定不能误了事!’

    ‘大人这样是否妥当。。?’

    萧章大手一挥冷冷地道:‘没有什么不妥的,咱们大辽现在是奸臣当道有志之士无出头之日,要的就是破旧立新,干一些常人不敢的事,赌对了咱们受益无穷,便是错了,咱们有什么损失?那些货是运到北的,不是咱们的货运过来,这你还害怕!’

    ‘我只是怕那梁川诡计多端,大人您。。’

    ‘怕我着了他的道是吗?那便也罢,权当交了学费而已,有何惧哉!’

    萧章眼中尽是瑟瑟,如今辽国上下一片飘零,奸臣当道人人自危,魏王一手把持朝政,让他再玩两年,差不多也要亡国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联合朝中的忠义之士,先把这个奸臣给除掉,否则朝中永无宁日!

    可是魏王的实力又岂是这么容易扞动的,朝中的关系错根错节,靠他的人不计其数,萧章只觉眼前长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梁川这边,看着这些契丹的小破船远离,夏德海这才站到梁川身边。

    梁川一看,倒是自己先问了起来:‘那些好料哪里来的?你小子不会天天吃这么好?’

    夏德海委屈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道:‘东家哪能啊,这些可是平时与海上的船家买卖时存的,就等着这时候东家上船,给东家用的!’

    夏德海的日子也过不得不怎么样,脸上常年带着水锈,皮肤也是被太阳晒得跟铜一般,要是吃得好,肯定也要其他的享受,还能熬得住这样的苦日子?

    ‘我这次上岸一定给你好好弄套铜锅,再给你一点辣椒,好好尝尝涮肉的滋味!’

    ‘谢东家!’

    ‘先别谢我,刚刚你也听到了,契丹人来了,要与咱们通商,我也答应他们了,跑海的活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到时候让会做生意的派一个,跟你一道前去!’

    大海茫茫,多歧路。

    ‘你与我患难多年,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胜任,此时北地凶险倭人作祟,本不应去冒险,但是你也看到了,大宋海禁咱们梁家军便断了收入,各位兄弟的粮饷发不出来,只有饿死的份!’

    ‘有东家的宝船加火炮,这片海疆之上无人是咱们的敌手,区区几个倭人又算得了什么。我夏德海下了无数次的南洋,却是没有去过北地,正好有机会,好好看看那北国风光!’

    ‘契丹人现在也要搞海上活动,你这次过去,正好看看他们港口还有海船怎么样。’

    夏德海哈哈一笑道:‘他们的海船嘛,一般,跟咱们的差得远了,能来回几趟就很是不易,比不得咱们的宝船!’

    ‘我看未必,他们现在也学聪明了,花钱买技术,可能过几年,这海上就是他们的天下!’

    梁川最大的担心就是大宋愚蠢封关,而契丹这时则是到处拉人做生意,此消彼涨,不用几年,这海上的生意就全部变成契丹人的!

    ‘东家多虑了,若是论北地的汉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是说这些契丹人,拉倒吧,他们除了养马,生意做不来的!’

    梁川也不与他争执,眼下已经在开始酝酿要与契丹人贸易的商品!

    没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次出海就是要准备给岛上的人一点年货,海船临近清源,原来千帆竟渡的笋江口一条船也没有出来。

    ‘东家咱们要不要折道六鳌岛,现在海上查得严,咱们的人来报,现在官府也备了不少的海船,就在海上追击咱们这样的走私者。’

    梁川一口回拒了夏德海的好意。

    ‘绕个屁,咱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吗,再去一趟六鳌岛,回来都过元宵了,你去跟兄弟们解释?’

    夏德海不敢多嘴,心中却是无比担心。

    这动静太大,只怕又要引起骚乱。

    临行前苏军师才跟他嘱咐,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与岸上人起冲突,这么大的动静,官府会看不到?

    ‘你们一会就在海上等着,入夜以后李大哥与我一起上岸就可以!’

    ‘好,若是有情况,东家一定要快快回到船上,看到咱们的宝船,官府的人不敢追!’

    不敢追?

    ‘这是为何?’

    夏德海笑道:‘官府一直以为咱们是倭贼,我也。。朝官船放过几炮,吓过他们,因此他们不敢追!’

    梁川不知说什么是好,想了想道:‘准备一点礼物,我要带上岸去,越贵重越好,也不需要太多!’

    ‘是。’夏德海应了一声,转身去筹备,梁川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陷入了沉思。

    秦京与尉迟也要上岸,梁川想了想,还是没有带他们。

    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就算他们来了也是多余。

年关又至15

    清源码头。

    往年的清源在举行盛大的开海祭海仪式之后,将会呈现一场比过年还要隆重的盛况,各种海船自北而来,清源的货物也会徐徐出港,整个笋江鳞次栉比浩浩荡荡。

    反观今日的清源,如同南方的一个普通的小渔村,入夜之后,星光零零,码头上人丁稀落,只能勉强看到几个人影匆匆也往家中赶去。

    往日的喧嚣与繁华无影无踪,只有几队巡海的士兵,歪着队伍在码头作作样子,巡视了两圈,便躲回营帐当中吃酒快活去了。

    是夜,许久不见雨露的天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原来行人本就不多的码头,更是行色匆匆,往家中赶去,时值深秋,若是染上风寒,又要添一笔开销,今年家家户户都是扯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谁也不敢大手大脚,药房里一进去,又得抓几帖子药,搞不好又得在床上躺几个月,谁敢在雨中逗留?

    码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三五个壮汉升起一堆篝火,正围在一起,咒骂着贼老天,贪婪着烤着火,火堆散着阵阵热浪,让身上的寒气略略驱散。

    几个人的两腮深陷,头皮零乱,两眼空洞而无神,身上还穿着夏天的短褂,这种大开衫的衣服非常适合干劳力的时候穿,透气而舒展,缺点就是不保暖,到了北风呼啸的季节,很容易冻出风寒。

    他正是这码头的劳工,若是在往日,有开的时候需要干沉重的体力活,在码头上扛包驮重物,一趟下来都大汗淋漓,不穿短褂不好干活,这运动量也极以让他们保持健康的状态,很少人会得风寒。

    以前他们是不想去买那些厚实的棉衣,但是现在不一样,囊中羞涩的他们也没想到,这行情急转直下,这么快就让他们的生活难以为继,连买一件棉衣过冬都犹豫好几天,心中盘算着再几日就要开春了,那时也不会那么冷,捱过一年算一年。

    自从港口办公室张罗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只是换汤不换药,走了几个水贼又来了新的罢了,他们过的还是苦哈哈的日子,却不曾想,梁川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以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活接,劳工们为了接活也是私下闹得你死我活,一样要抢地盘,那些老实一点的劳工,往往只能勉强图个温饱,经常还要挨饿,因为他们接不到活。

    梁川来了以后,规矩就变了。

    码头原来只有几十条船的活,也不知梁川怎么弄的,码头的海船至少千条以上,那是干不完的活!以前是抢活,现在是接活,大家轮流排队,谁都有活接。而且原来只有几文钱的报酬,还要交够保护费,否则明天就开不了张。

    现在每个人一天的钱是原来几十倍,谁也不会在码头闹事,一闹成管大队就收拾谁,再横的主也不是成管大队的对手,那几个水霸还有清源帮的人,全让成管大队给灭了。

    关键这钱赚了就是自己的,每天谁不是割几刀肉,筛一壶酒回家美滋滋地享受一下,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

    这样的日子,他们近了快十年,十年里多少劳工的孩子有钱娶妻成家,多少劳工有钱重新盖宅子,多少劳工把生活过好了,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

    美梦破碎就在一夜之间。

    朝廷这些狗官!

    一提到这件事,码头上几万劳工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竟然要海禁!

    这些船商到底犯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就把海上的生意给停了!

    生意多了,老百姓的生活就会好起来,清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地给这么多的劳工去种,还不是走投无路大家才会到港口来讨生活?

    海上没有船进来,自然也没有货物,劳工们一开始只以为朝廷为了防范倭人,因此暂时把海给禁了,却不知道,他们竟然要一直把海给禁下去!

    几万人呐,背后可是几万户人家,十几张等着吃饭的嘴呢!一夜之间,家家断粮户户无炊,锅里等着米,床上的老弱等着拿药,谁都没有钱!

    还好有个大青天余大人,余大人顶着朝廷的压力,偷偷在清源一处开了海,让船商人偷偷把货物运进来!

    这才是为民作主的好官!

    那时候,整个东南的港口除了余冈有暗地里联系的几处,其他的全部都把港口给封了,什么生意也做不下去。

    余冈违抗朝廷的命令,却救了整个清源十几万人!至少让他们多撑了几个月的时间!

    直到隔壁的兴化县再一次出事。

    据说倭人直接杀到了兴化,来了一出屠城的惨案。余大人再也顶不住压力,他也得把海给禁了,否则朝廷会拿他问罪!

    这一次,辉煌百年的码头彻底地失去了生机。

    最要命的是,曾经他视为救星的大老爷梁川,竟然一夜之间成了朝廷钦定的要犯!

    这些狗官!

    民间现在一直流传着很多种说法,梁川原来跟错了主子,说是他先跟丁谓后跟夏竦两人先后失势,梁川跟着他们当初得罪了太多的人,现在成了打击的对象。

    梁川在兴化的名声非常的好,兴化正是因为梁川这些年发展才好了起来,当地的老百姓许多都是靠着梁川生存,梁家的好名声,也让当地的官员名声扫地。。

    这样就更容不下梁川,看看,下场有多惨,家被烧了,那梁川的家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夜之间还不是家破人亡。。

    朝廷如此之腐败!

    难道只有余大人这样的官员才会护着他们最苦命的劳工吗。。

    苦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朝廷这次已经是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把船放下海,那就直接革职,要是发现与倭人勾结,那就直接判斩立决!

    余大人也很为难!北方的港口已经全部封了,就算他们一家开张,也没有船来!

    大家以为原来的好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港口的繁荣谁不向往,难道官府会不希望这样的日子安稳?

    还真的是,这些官员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老百姓的死活,哼,还不如几只蚂蚁,谁会关心蚂蚁的生活怎么样!

    劳工不如地种的,种地的人每年收成都会把谷子藏进谷仓,因为他们不知道明年会是灾年还是丰年,不知道明年他们会不会生病,因此他们只能防着,永远不敢敞开了肚子吃粮食,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但是给人做工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发了工钱,先打几斤酒,再烧两道小菜,约上几个码头上扛包的工友,每天都跟神仙似的,先舒服了再说。

    几年下来,家里也刮不出三两钱。

    碰上一点三灾六病的时候,他们还不如种田的来得强硬。

    这一次事情就来得如此之突然,谁都预料不到,码头上的生意竟然这么快,说停就停。

    几个人实在冻得有点受不住,往火堆边上又挪了挪,让身子也尽量感受这堆火的温度。

    ‘明天得多捡些干柴存起来,快要开春了,这雨不知要下到何时,柴禾要是不干,烟忒大了!’

    ‘凑和着烧吧,现在哪里还有柴捡,你看看城外每天都多少人晃着,咱们这帮人好些个已经上山去打柴了,早些儿个我还见着人在街上摆柴禾卖呢!’

    ‘怕是不好卖!’

    ‘好卖着哩,一担柴半天的功夫就让人收走了,换几升小米还是够的!’

    劳工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啥,砍上半天才够换那么点钱,还不够我一个人填饱肚子的!’

    ‘瞧把你能的,咋不上天呢,有人收就你偷着乐吧,咱们这些兄弟多少人还饿着知道吗,就咱们几个,今天有吃过东西的来举个手,让我瞧瞧。。’

    大家把头往手臂里又埋了埋,缩得更加严实了,脸上肉都掉光了,肚子直嚎叫,两眼直冒金星。

    ‘今天还没有鱼儿上钩吗?’

    ‘别提了,今天手气不好,守了半天了,一条鱼儿也没有!’

    劳工们凑了份子在万达商会里面买了几枚鱼钩,还有几条麻线,串上钩子这些天都是在码头碰运气,江里的鱼儿也与劳工似的,前几天见了钩子就咬,让他们饱餐了几顿,今天都快后半夜了,还一条鱼也没有,饿得几个劳工眼睛都直了。

    ‘看,有人!’

    一个劳工高声道:‘在江上呢,好像是从海口那里过来的!’

    几个劳工齐刷刷望了过去,只见一条小船缓缓驶来,船上三个人,艄公吃力地摇着橹,另外二人站在船上,一个还是个残废,只有一支手臂。

    ‘不是海禁了,这些人打哪里来的,是不是哪里的渔民?’

    ‘哪来的渔民,你说笑呢,现在渔民比咱们还惨,谁下海就抓谁,威远楼的大狱都快满了!’

    船缓缓地靠岸,来人正是梁川与李初一,二人跳上岸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

    ‘站住,干嘛的!’

    梁川看着几个劳工不怀好意,脸上却是笑道:‘我还以为人都没了,你们还在这码头干嘛?’

年关又至16

    几个劳工并不要找梁川麻烦。

    他们有些激动,还有几分忐忑。

    他们迫切地想得到那个答案,是不是这片大海又向他们敞开了。

    开春,又有一批的船老大远洋而来,难道眼前的两个人也是?

    ‘在下并无恶意。’

    劳工高声问道:‘是不是海禁解除了,还是你小子搞私货的,手上拿的是什么?’

    李初一往向微微站了一步,脸上面色不善。

    如果有必要,他就要准备跟几个人动手了,梁川现在的身份非常的敏感,他们本以为这么晚了应该没有在码头,没曾想还是让人给撞见了。

    ‘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劳工们咦了一声,看着梁川的脸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初一的杀气已经显露出来。

    梁川逃犯的身份难道让这几个劳工认出来了?

    只见梁川从怀里突然掏出一吊钱,对着几个劳工道:‘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搞私货的,现在日子不好过呀,几位兄弟高抬贵手,这些钱权当请几位兄弟去吃酒了,晚上的事就当没看到。’

    劳工们看见那一贯钱,几个人的思绪早就飘到了九宵之外。

    一个人够分上百文钱的!

    这天降之财!

    劳工们脸上由疑惑转喜悦,眼睛都盯着梁川的钱,道:‘这个好说,你要真是来做买卖的,那我们高兴都来不及!’

    看来这几个人没有恶意,梁川与李初一交换了一下眼神,把钱扔了过去。

    劳工伸手猛地一接,生怕钱掉到江里。

    沉甸甸的一大串钱。

    梁川与李初一上岸,马上就凑到了那堆火边上,嘴上骂骂咧咧地道:‘贼老天快冻死个人,怎么还下起雨来了!’

    劳工们眼巴巴看着那串钱,谁还有心思去搭理梁川。

    几个人倒是有点骨气,也不吵不闹,安静地拿了梁川的钱,每人分了一点,这一点没白来,明天的粮食有着落了。

    ‘我看你们好像是在钓鱼?’

    劳工们嗨了一声道:‘可别提了,守了一天一条也没有上钩。’

    ‘你们用的是啥饵啊?’

    ‘串了几只蚂蚱。’

    梁川笑道:‘你们去泥地里挖几只蚯蚓试试,效果会好很多!’

    几个劳工一听,马上开始注意到梁川这边,此时他们已全当梁川是来搞私货的,也没有多想。

    ‘现在还敢从海上来的,胆子够大。’

    梁川试着打听道:‘真没有船从海上来了吗?’

    ‘你不知道,前些天因为兴化的事,闹得特厉害,早全禁了,抓了好些人呢,一看你就是刚过来的,还没有收到消息!’

    梁川干笑一声,更让人坐实自己的想法。

    ‘快回去吧,现在我们也不敢帮你们搬货,现在谁都想抢活干,闹起来动静太大,官府马上就来了!’

    梁川心领了这些劳工的好意道:‘老哥谢了,不怕,我们就做点小本买卖,大不了回头走旱路回去便是。’

    劳工这才不讲话,几个人也围了过来,继续烤他们的火。

    天气实在太冷,梁川身上都裹着一件麻衣,再看身边的几个劳工,清一色连件像样的厚衣也没有,只能靠着篝火的温度勉强取暖,场面实在让人心寒。

    ‘咱们几个也不晓得,瞒问官人这海上现在还有其他的船吗?’

    劳工们,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眼中充满了渴望,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

    梁川无语凝噎,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讲实话。

    他知道,一句实话可能击碎这些劳工最后的希望!

    ‘你们在这里干嘛,海边风大,呆在家里不好吗?’

    梁川避开了劳工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还不是在这里想碰碰运气,哪天真有海船来了,我们就可以先拉点活干,再没有活接的话,我们几个人还有家里的人都要去跳江了。’

    梁川心头好似刀割一般道:‘啥意思?’

    ‘都好些日子没有活干了,家里剩下的钱也不多,海船进不来,城里的米价也是一天一个价,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没法过呀。’

    李初一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梁川看着这几个劳工,想说话,却发现语言这时是如此苍白无力,他说得再多,也只是在这些劳工的伤口上撒盐说风凉话罢了。

    倒是劳工好奇地问道:‘现在城里外来的行脚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这时候来,想卖点什么东西?’

    梁川问道:‘我听说这城里有一家万达商会,不知道几位兄弟谁比较熟?’

    万达商会!

    几个人一听,眼睛亮了起来。

    ‘我晓得,需要干嘛官人只管说,我替官人去跑腿!’

    大概是拿了梁川的钱,几个劳工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出了要帮忙的意向。

    梁川让李初一从怀里又掏出一串钱道:‘好,你们帮我去一趟商会,如果能把那里的掌柜请过来,这串钱就是你们的!’

    好大的手笔!

    今天鱼没钓到,在这里烤火白白赚了许多钱!

    ‘官人稍安,我去去就回!’

    劳工见还有钱收,这动作比此前更加麻利,身影很快便消息在黑暗当中,其他的劳工调笑了两声,却没有人去动那些钱,毕竟事情还没有帮人家办成!

    ‘听官人这口音,不像外来的商人,倒像是本地的兴化口音!’

    梁川假意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几位兄弟,我就是兴化本地人,姓杨名霸先,听说家里让倭人一把火全给烧了,今天特意回来,想把手上的货卖了,回家东山再起!’

    几个劳工恨恨地说道:‘杨大官人你不知道内情,你让人给骗了,哪里有什么倭人,都是官府干的恶事,那兴化是官府烧的,跟倭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川脸上的‘震惊’表情更加强烈了!

    对着劳工道:‘怎么可能,这事全天下人都知道,官府的人这么大胆,犯这杀大的恶事!’

    劳工们恨恨地说道:‘天杀的狗官什么事干不出来,那兴化的知军才上任没几天,已经被槛送汴京了,就看朝廷怎么审这个案子,还兴化百姓一个公道,不过,依我看,这事悬,自古都是官官相护,他们既然敢干,肯定就不怕出事,当官的什么时候会为老百姓出头了?’

    ‘那不能这样说,朝廷里不是还有好官的吗,像范大人韩大人之类的!’

    几个劳口啐了一口道:‘他们也配叫作人?看看他们干的这些好事,把好好的海禁了,知道我们清源多少人要断粮了吗?’

    梁川还想说几句,看着劳工的面色不善,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他们才是这次朝廷新政的最大受害者!

    朝廷的政策不管如何变更,相公们稳坐钓鱼台,领的是他们的俸实禄,一个铜板都不会少,可是沿海的渔民何止十万,光这清源城里就有十来万人靠着这一片海过活,他们已经短了生路。

    他们能不对朝廷心生怨恨吗?

    若不是余冈还替他们出头撑了几个月,他们早就杀向威远楼,先烧了这鸟官府再说!

    贪污受贿的余冈,此时在他们的眼里,却成了彻头彻尾为民请命的大青天。

    可笑也不可笑。

    看一个官员如何,本来就是得综合评判,收钱的一定是个不好的官员吗,未必。

    ‘也不知道这海明年能开不,明年再不开,我看我得多买几个鱼钩去江边打鱼了!’

    劳工们心情沮丧地说了一句。

    梁川嗯了一声,弱弱地问道:‘若是朝廷不开海,但是有海船来,你们敢接活不?’

    劳工们道:‘为何不敢接,余大人先前禁海的时候不也让我们继续接活,我们不接活就要饿死,难道朝廷与官府要养我们?’

    ‘好,会好起来的,你们有这个心,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朝廷里还是有良知的官员比较多,等他们下来的时候就会看到你们的心声,官家也是一位好官家,他会替你们做主的!’

    劳工们不知如何回答,只希望真的有这样的结局,他们对朝廷没有仇恨,对官府也没有恶意,不过他们要生存,他的愿望就是如此简单,仅此而已!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众人一看,是刚刚离开的劳工回来了!

    ‘人在哪里呢?’

    何春生心情急切,追到了码头,梁川正与几个落魄的劳工围在一起烤火。

    一句东家正要脱口,想来不妥,又吃了回去,看着梁川,只敢问道:‘您来了!’

    劳工认得这位何掌柜,那是清源第一大商行的掌舵人,也是清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都要称呼梁川一声您,众人看向梁川的眼神瞬间敬重起来。

    ‘有带吃的没,我与几位兄弟还没有吃东西,天实在冷,冻得慌!’

    何春生一个愣神,傻傻地道:‘来得太急未曾考虑这么多,要不随我一道去店里。。’

    何春生看了梁川一眼,便知道他的心思,今天肯定是要做个人情。

    ‘要不稍等一下,我让人备点东西,很快便来!’

    几个劳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看着何春生,他们的身份卑微得就像一粒砂子!

年关又至17

    几个劳工不认得梁川,却知道何春生,早年也是在外闯荡的人物,据说还去过汴京,是见过世面的好汉。

    这些人他把万达商会打理得是天下皆知,生意蒸蒸日上,经常听那些行船的船老大嘴里提及他的名字,非是江湖传说,是实实在在的清源传奇人物。

    劳工的敬畏多是在何春生身上。

    两拨人就像两个世界的,永远不会有交集,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一起。

    何春生在梁川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同样烤起火。

    ‘真冷呀,以前在汴京的时候都没觉着有这么冷。’

    ‘怀念汴京了?’梁川笑骂道。

    ‘哪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呆在咱们自己的老家好。’

    两人一笑,劳工们赶忙把位儿往后挪了挪,小小一堆火,挤了一群人,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注意力全在何春生身上。

    ‘再去添点柴!’

    劳工们招呼了起来!慌乱地又去找干柴,许多柴没有收起来,早让雨水给打湿了。

    ‘最近商会的生意如何?’

    梁川两手在火上转了转,烤了半天,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何春生没有提梁川的名字,直接回答道:‘生意一落千丈。’

    他没有梁川烤火的心情,只是想尽快把眼下的情况告诉梁川。

    ‘兴化的事情出了以后,余大人也不敢开海,连走私的营生都停了,大批的货物滞留在码头,外面的商人只要还敢进来,一概以通倭的罪名先扣起来,抓了好几批人了,其他人见官府是来真的,也没有人敢去试刀芒,生意就这样没了。眼下就要过年了,商人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许多人把货都抛在码头,人直接就回去了,好赖都要先把这个年给过了!’

    梁川知道现在形势不好,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听到何春生的汇报,还是一颗心直接沉到谷底。

    ‘收入减少了多少。’

    梁川需要一个具体的数据。

    ‘九成。’

    何春生的话重重的创伤了梁川的心。

    劳工们听得有些发愣,何春生的样子好似是这位官人的下手,这位爷是什么人?

    只因梁川离开清源太久,万达商会的伙计换了无数,一轮接一轮下来,连他们内部的人都不知道背后最大的掌柜是梁川,更不要说外面的普通百姓。

    劳工们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爷才是商会的真正管事!

    何春生怕梁川多想,对于这个数据还是有所保留,只往少了说,这几个月,收入几乎是零!

    商会的生存到了生死关头!

    现在商会可养了不少的人,虽然不如码头的劳工有数万之巨,但是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照目前的形式继续下去,所有人都要回家去种地了!

    商会不是善堂,如果没有了收入,春生也不可能运营得下去!

    可不止是他们这些商人生活困难,现在最难的其实是官府!

    往日的威远楼从来不用为税收而发愁,只要有生意就有大把的税银交上来,商人们比官府还要自觉,交了税就是保平安,他们懂这个道理。

    现在官府没有钱,倒是几年前夏雪与梁川在清源搞的几个慈善机构,安济坊等福利机构现在压力更大。

    这些机构是夏雪在主持,靠的就是自己运营,赚一点收入,来补贴机构。现在哪里有生意,全是孙厚朴自己掏钱出来垫,纯粹是为了一个好的名声。

    以前只有少数的老人与残疾人会到这些地方去求助,施点粥分点药,官府给点运营的资金,倒是一点不成问题。

    现在税银没有,哪里有钱给这几个地方做善事!官府以前迫于夏竦的压力,主动会掏出大部分的钱来分担孙厚朴的压力,现在夏竦失势,加入官府断了收入,这一块早就舍弃掉,连人情也不想做了。

    ‘再这样下去,商会也要关门了。’

    梁川以前最担心商会因为自己被牵连直接关门,何春生等人下狱,却没想到没有人来找商会的麻烦。

    现在的商会关系复杂,孙厚朴与商会关系密切,就算大家知道这是梁川的店,也不敢轻易来下手,因为孙家明确表态,这个商会他会支持到底。

    在清源这一个地方,孙家的权势已经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南方本就没有什么世家大族,更难以攀上汴京的大户,孙家祖上冒青烟,攀了个相公的女儿,这便是本事!

    动万达商会等于动了孙家,等于跟夏竦撕破脸,虽然夏竦现在失势不错,可也不是他们这帮人得罪得起的,朝廷里谁会这么乱来,岂不是因小失大!

    最后淘汰商会的竟然是无生意可做!

    可悲可叹。

    ‘不急。’

    梁川看了一眼几个有些错谔的劳工,劳工们感觉这些话他们不应该乱听,正寻思着要不要离开,把位儿让给两人,梁川抬头一看,何春生备的东西正好送到。

    ‘你们去哪,都别动,正好肚子都饿了,你们几个兄弟请我烤火,那我请大家吃点东西!’

    商会的伙计带来一锅铁锅,直接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上。

    春生知道,梁川最喜欢吃的就是火锅!

    ‘现杀的山羊,肉都剔好了,还有刚捞的江鱼,鱼片也是刚片好的,本来想弄点虾蟹,可惜现在海都禁了,没有出海的渔民,也就没得这口福。’

    锅里添了一点水,又下了一大堆葱蒜之类的大料,淋了一勺刚炼出来的香油,春生客气地道:‘有些匆忙,来没得及准备。’

    劳工们看着这一大盘羊肉,还没有下锅,光是闻着那锅里清水煮大葱散发的味儿,他们的喉头就不争气地耸了耸。

    甭说现在,就是以前他们兜里有钱的时候,也没尝过这些大肉的滋味。

    劳工们一看,哪里好意思继续留着,今天已经受了人家不少的恩惠,拿了梁川不少的钱,再吃人家的东西,成什么样了!

    ‘官爷你们自个儿吃,咱们不饿。。’

    说罢几个更不好意思,起身就要走。

    梁川连忙起身,拉着几个劳工的手,把他们拦了回来,强行按回原位,道:‘我肚子也饿了,你们出火我出菜,这顿饭不算我请,咱们都有份!’

    劳工们几个人相视突然一笑!

    好个有趣的人!

    ‘那好,既然大官人如此豪情,我们也不再推让!’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翻起白色的沫儿,梁川拿起勺子撇了一勺,然后把羊肉夹起,往锅里转了一圈,心中默念了五六秒,捞起来,原来粉红的羊肉早缩成一团,变得灰暗,再往调好的油碟里一涮,放到嘴里,几个劳工直接把眼睛看直了,这样吃,那得是怎样一种享受!

    他们的喉头越发不争气了,嘴里满是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

    ‘嫩啊,就是这秋后的山羊最美味,这调料也配得好,就是再来一点香菜就更美妙了!’

    何春生一看梁川喜欢,自己也跟着夹了几口,味道果然超然,在这种寒冷又下着雨的时候吃上一口涮羊肉,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还愣着干嘛呀,你们也尝尝,一会羊肉该不新鲜了!’

    梁川招呼着几个劳工也尝尝味儿,劳工们没有试过这样的吃法,有学有样,把羊肉放到锅里,不是煮得太久就是太早地捞起来,可是就算是这样,沾一下手中各自的油碟,那香醋酱油加上香油的味儿,光是这一口,就让他们回味无穷!

    他们哪里还管羊肉的滋味如何,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好!赞!

    一开始劳工们还放不开,尝过一口之后,便再也收不住自己的嘴了,一筷接一筷不停地往锅里下着羊肉,还有鱼片,新鲜的鱼片出了锅滋味也是极美味,加一点蘸料,吃到嘴里,这辈子都忘不了!

    ‘慢些吃,我又让人送了许多过来,不够还有!’

    饿了一天的劳工,肚子早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也不想让人看轻了去,吃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让人看笑话!

    吃到后面,他们才发现,人家万达商会的掌柜也是这般吃法,谁也不会笑话谁,便敞开了肚子大吃特吃!

    寒冷的冬天,本来以为要挨着饿去睡觉,却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大官人,今天承蒙您看得起我们几位兄弟,有什么用得上咱们兄弟的,只管开口,兄弟们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的力气!’

    梁川哈哈一笑:‘爽快!不过现在我还真没有什么事,日后若是有事,定会来麻烦诸位!’

    劳工们好像得到了肯定,这美味便吃得更有滋味,心中也更加理得。

    ‘商会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关门,店里还有那么多的伙计,就算为了他们也要撑下去,再说了咱们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早着呢,这些日子先让伙计们回家去过年,放几天大假,不过年前要给大家伙多发一个月的例钱,权当今年的压岁钱!’

    啥,还要多钱!

年关又至18

    梁川说得轻巧,可是现在正是开源节流之际,所有人都是勒紧了裤腰带子做事情,能减少开支就减少,东家倒好,还要给大家多发点钱,好让大家过年?

    就不怕大家会想,是不是这钱发下去了,就没有以后了?

    还是东家有他自己的考虑?

    他从来就猜不透东家的想法,就拿商会来说,交到他手里都有六七年了,这些年间,他连问都没有问过,别人雇个掌柜的打点生意,眼睛都是死死盯着账册,生怕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自己的东家倒好,这甩手掌柜当得是真彻底,从来不问店里生意如何,最近主贩何货,艺娘还会算一算每个月带回去多少钱,他是从来一个字也不问,全权交给自己,一切全部由自己说了算。

    何春生多次跟何保正抱怨过这事,就怕出了错回头有误会,何保正却说,既然梁川信任自己,那就好好干,把商会经营好就成,其他的事一概不用去考虑!

    以前他只是一个赌徒,回到兴化后也想过重操旧业,还是梁川让他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虽然商会的杂事繁多,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学到的何止是经营一个小店,如今独当一面已然不成问题!

    何春生看着梁川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反驳。

    梁川只瞥了他一眼,便道:‘大家都累了一年了,今年特别不容易,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是咱们这些年还是有赚点钱的,给伙计们发一点压岁钱,这对咱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对他们来说却是意义重大,今年这个年又能过得舒坦一点,咱们也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人,不能翻身作地主了,就开始压榨这些苦命人了吧!’

    何春生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您压榨的意思,您大仁大义,给他们一份活干,已是天大的仁慈,现在又是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天下哪有像您这样善良的人!’

    梁川嘴里吃着羊肉,吹了吹,热气腾腾。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身边的这些人能多念咱一句好,百年后不被人指着鼻子骂,那就是咱们的造化,尽人事吧,其他的咱们也不要多想!’

    何春生一听心中激扬,跟着梁川做这些事,虽是小事,却是正气满满。

    做生意常被人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把生意做到以天下为己任,这是什么样的情怀?

    何春生也清楚,梁川现在的处境不比他们强多少。这些年梁家的排面铺得太大,手下养着这么多张吃饭的嘴,据说还有很多人在海外,全是梁川一手在撑着,现在港口没了生意,商会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考虑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活如何,还是别人有没有饭吃,这是要骂他傻还是骂他太张扬?

    何春生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他说不出口。

    ‘吃呀,愣着干嘛,这么香的肉不吃可惜了,看看几位兄弟,吃得多香!’

    几个劳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肉是真的香!冬夜寒雨,有篝火羊肉,今夜真如做梦一般!

    何春生知道梁川亲自前来,定是有重要的事,也不着急,至少得先把几个劳工打发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梁川说道:‘你倒是挺会吃火锅的,咱们库房里还有辣椒干吗?怎么不拿一点来放到锅里提提味儿!’

    ‘有哇,不过那玩意太金贵,卖得跟金子一样。。’何春生看了一眼几个劳工,想说拿到这场合来吃有点太浪费了,看了一眼梁川,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妥妥地被骂一顿,只好自己咽到肚子里!

    ‘你就是想的太多,忘了太多!’梁川说了一句令人莫名的话,好像在责骂何春生,却又不像。

    ‘夏德海跟我讨要一套铜锅,他也想吃火锅,海船上什么都吃不到,也难为他了,这事就交给你办,给他置办一套漂亮的!’

    梁川说道,何春生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他弄一套漂亮的锅具!’

    ‘你以后要好好巴结他了,商会的生意以后怎么样,就看他了!’

    何春生听得一头雾水,夏德海不过就是个船老大,现在又是禁海时期,他还能对生意起啥作用?

    梁川又吃了几口,肚子填了个八成饱,篮子里还装着许多未下锅的食材,拍拍自己的肚皮对着几个劳工说道:‘几位兄弟对不住了,小弟吃饱了就不陪诸位,你们慢慢吃,这些菜留着给各位,一定不要浪费了!’

    浪费?几个劳工饿了有些日子,就是再多的食物也能吃得下,平时能吃到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几两猪头肉罢了,哪有新涮的羊肉来得香,他们想推脱一番,却发现梁川已经走了!

    ‘这人谁呀,连何掌柜都这么尊敬他?’

    等梁川一走,劳工们开始议论起来。

    ‘嘶,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劳工突然嘟囔了一句,另一个劳工也附和道:‘是啊,我也好像见过这个官人!’

    ‘怕是哪里来的大商贩吧,何掌柜是做四海生意的,对别的大官人都是这样,谁也不得罪!’

    ‘就是,人家是谁与咱们有何干系?还剩这么多的肉菜,咱们就吃了?’

    ‘吃吧吃吧,这么冷的天,多吃两口热乎的!以后不知哪天还有命吃到这美味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这才是最实在的!一锅的美味,不多时风卷残云一般,被几个劳工瓜分得一干二净。

    东西街,原来就算入夜,还有许多游街赏灯的人,只是到了深冬,又逢下雨天气,街上早无行人的踪迹,整条街冷风瑟瑟,全无当年的生机与活力。

    梁川与春生快步往商会赶去,商会大门紧闭,深夜本不是经营的时间,大门闭紧也在常理。

    不过,最近清源的生意越发不好做,谁也不知道,这生意还能做到何时,身为掌柜,压力最大就属他何春生。

    春生浇了一壶茶水,商会升起一丝灯光。

    梁川刚开口,就震惊了何春生。

    一桩大买卖?

    ‘东家你说的是真的?’

    梁川给他带了一个惊天的喜讯。

    ‘你还别高兴得太早,这买卖很大,但是我告诉你,这事并不好办,可以说是困难重重,但是需要你的地方也很多,所以我这次下了船,第一个就来找你了!’

    何春生看着梁川的神情便知他不是在欺骗自己,他也开始重视起来。

    ‘先吃点茶。’

    茶水弥漫着香气,飘散到整个房间,何春生把门扣上,北风的呼啸小了许多。

    ‘朝廷难道有什么新的政策,是不是要开海了?’春生急问道。

    梁川摇摇头。

    朝令夕改?就算朝廷的政令是错的,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废除海禁政策,否则他们就是打自己的脸,官府的公信力也会大打折扣,任何一个当政者都不可能办这样的蠢事!

    ‘还是东家自己有什么新的对策?’

    ‘这事你不用多操心,现在港口办公室已经关门了,码头等于是无人经营的状态,等开春之后,我会让人重新来港口,届时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把需要的货物备好,我自有用处!’

    ‘好,我知道了!’

    梁川看了一眼何春生,知道他眼里满是疑惑与不解,可是两人都没有多话,这时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毕竟做生意的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契丹人!

    这事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拿出来大做文章,到那个时候,便不是一般的麻烦,论罪,可诛!

    ‘你爹已经跟在我身边,虽然兴化都没了,但是他还是好好的,放心,钱没了屋烧了可以再赚再盖,只要人在就行!’

    梁川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正是何春生许久关心的事。

    他知道何保正跟在梁川的身边,一行人也出海去了,但是去哪里,他并不清楚。

    两父子的关系虽然差,但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亲情,父子之间非常担心彼此的安危。

    想当年,何春生出走多年,何保正整个人就废了多年,直到遇见梁川,这个与他儿子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被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看待,才让老人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老人更是不远万里,去把亲生儿子给寻了回来,算了自己心头最大的一桩心愿!

    ‘他身子还好吧,前些年他腿断了,一直没有治好,我怕他。。’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性子太倔,去跟官府犯横,这条命能捡回来算是命大了,不过你也放心,我那里有安黄两位神医,有他们在保你爹无事,若是连他们也没有办法,那天下更没有人救得了保正爷的性命!’

    两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梁川先打开话题道:‘春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东家只管问。’

    ‘若是让你去辽国开设商会,你愿不愿去!’

    什么,何春生听到这个问题自己也是呆住了,他没有听错吧,哪里?辽国?

年关又至19

    辽国吗。。

    春生喃喃念叨了两句,脑海中只有一片苍茫雪原,还有无尽的黑土地,以及那蛮横不讲理的契丹人。

    他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下,然后又明亮起来,眼里迸出炙热的光芒,望着前方,气概万千。

    梁川的心绪,随着何春生的眼神,一阵起伏。。

    ‘我知道很难,但是我看了一眼,杨霸先也合适,但是我不能让他走,还有个叶小钗,可惜她是个女人,算来算去只有你了。’

    梁川讲这个话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那可是辽国,对汉家人无比仇视的辽国。

    有命去,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何春生都快记不得当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是怎么样被他那个姐夫给出卖,欠下滔天巨债,直接就让人给卖身到了赌档。

    汴京的几年岁月,让他成长了不长。

    他见过这个世道的险恶,在赌档里,可以看到世上最黑暗的一面,为了赌,父母可以把子女卖掉,丈夫可以把妻女抛弃,兄弟可以反目,朋友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尔虞我诈偷鸡摸狗卑鄙下流每天都在这种地方上演。

    可以说,何春生差一点就沦陷在这种龌龊的地方!

    他没想到梁川会为了他把他爹都请来了!

    若是没有看到何保正,他这辈子都没有再回到兴化的想法。

    汴京好,可是那里永远容不下春生的灵魂,他在那里永远在躁动,他只是一个想获得父母认可的孩子,而不是一个不要家的孩子。。

    再看到何保正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已经这么老了。。

    那一次没有回到兴化,何春生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无比感激梁川,更惊讶于梁川,自己以为自己在汴京已经小有所成,可是在人家眼时,跟娃娃过家家似的,不过是笑话罢了,何春生无比佩服梁川之时,也是那时起,他死心塌地地认可梁川这个人。。

    他才明白梁川说的一桩大生意是什么意思。

    南方大宋的海运全部被禁,能做生意的地方除了南洋,便只有北方的辽国。

    辽国,那还真是最适合的地方,他们也非常需要南方的货物,以前万达商会,许多的商品就是销往契丹!

    梁川一定是找到了契丹的门路,但是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放眼看了一圈梁川身边的人,适合经营的人也只有自己了,而且自己操盘了商会多年,熟悉天下各种商品货物,也常年与各路牛鬼神蛇打交道,就算到了契丹,自己也不会吃亏。

    ‘东家你照顾好我爹,他年纪大了,我以前没有在他老人家身边陪他,以后只怕也难有机会了!’

    听到这话,梁川一时有些语塞。

    ‘你想什么呢?’

    梁川骂了何春生一句,接着道:‘你爹你自己来伺候,我什么跟你一样姓何了,还得给保正爷养老?’

    何春生被骂得有些不好意思:‘东家不是要我去辽国吗?’

    梁川板正了腰,严肃地看着何春生道:‘我还没有说我的打算呢,你就自己安排好了?’

    梁川从怀里掏出那块萧章给他的令牌道:‘这块令牌是契丹一位重要人物给我的,有了他,你在契丹就不是普通人,而是皇家商人的象征,享受有极多的特权,也为你在契丹的行走提供许多的便利!’

    何春生接过这令牌端详了起来,上面的文字看不懂,但是一入手就能感受得到,这令牌的质量非常的好!

    何春生果然来了兴趣!

    至少这次的任务不是开局一个破碗的地狱级任务,那简直是让何春生去送死,还不如让他去契丹再开一家赌档来得痛快,或许能赢得多一点!

    ‘有了这块令牌,以后你就是契丹的回图使!’

    何春生有些激动,虽然不知道这个什么使有什么作用,但是他知道肯定是什么职位!

    ‘不过,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暴露这个身份!’

    何春生不知道梁川从哪里搞到这块令牌,可以在契丹象征身份地位的令牌,得到的渠道注定不一般,梁川敢去契丹做生意,就说明他自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自己前去,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顾虑,我也是刚刚与契丹人打交道,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一会重光回来了,你大可以跟他多探讨一下!’

    重光?探讨?何春生有些糊涂!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的事!

    他不知道,叶重光实际上是耶律重光,一个彻头彻尾的契丹人,对辽国的情况最是熟悉不过!

    耶律重光的身份,也算是梁家军里最高的机密之一,梁川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只知道这帮人平时自己玩自己的,跟其他人就算关系再好,也很注意保持距离。

    现在的耶律重光有一个新的身份,粘杆处处长。名头虽然大,但是大家对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并不觉着他有什么不样。

    可能是他常年在外走动吧,知道的内情多。

    何春生嗯了一声对着梁川道:‘东家你具体要我做什么?’

    ‘你利用辽国商人的身份,到那里开一家咱们商会的分店,别的事你都不要去参与,也当作不知道,就做好你的买卖就行,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赚钱,其他的事嘛,都可以放一放!’

    何春生道:‘我晓得了,什么时候动身?’

    梁川看了一眼何春生,话锋突转道:‘我怎么记得你小子还没有娶媳妇?’

    何春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早,不着急!’

    ‘都几岁了还早!招弟比你小那么多,娃娃都能组成一个联队了。’

    ‘这不是这些年耽误了,也没有遇见合适的。’

    梁川想了想道:‘我石头不是有个姐姐,那姑娘就不错,你把她娶了,对了杨霸先也有一个妹妹,也挺不错的,这个也合适,你看上哪一个,选一个!’

    ‘不急在一时!’

    何春生还要推脱,梁川反问道:‘难道你自己有看上谁家的姑娘,我可告诉你,这一次我得让你去辽国,不过临行前你必须讨个媳妇,然后把娃娃留下才能走,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完全够了,最好这几日就把好事给我办了,我也替你爹办件好事!’

    ‘我对姑娘没有什么要求,能帮我照顾好我爹就行,就这么一个要求。’

    其实现在他姐姐带着孩子自从长贵死后就一直呆在何保正的身边,有她照顾老人,已经够了。

    不过,梁川还是想把事情做好,否则这趟这么危险,万一在辽国出一点意外,保正爷不得吞了自己!

    ‘嗯,要照顾人吗,那还是得杨霸先的那个妹妹虽然以前生过病,但是现在都已经治好了,一直都非常乖巧懂事,就她了!’

    梁川可不是乱点鸳鸯谱,杨霸先的妹妹自从杨霸先跟了自己后,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平时就帮着杨霸先做点家里的活,杨霸先自己也没有媳妇,一个大男人没有女人照顾,全靠这个妹妹辛苦!

    何春生还要反驳,梁川大手一挥道:‘没事,先把杨妹妹带在身边,你们两个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相信三哥的眼光,绝对不会骗你的!’

    梁川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女人太少了,整个岛就像一个和尚庙,不要说手下最底层这些人,就是杨霸先这种管理级别的人,许多都还没办法考虑自己的终身问题,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地方也没有机会找姑娘!

    这如何能行!

    ‘趁着过年前日子都还不错,把好事给办了,回头到岛上去,让你爹高兴一下,娃娃尽快生一个,好让你爹也有点事做!’

    何保正上岛之后有神医还有其他帮忙医治,伤好得许多,不过老家被毁,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往日的激情与活力,每天就像一个垂暮的小老儿,只会晒晒太阳,或着到海边转转,回来就是长吁短叹,看得梁川心酸。

    何保正与孝城的关系最好,把孝城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看待!

    究其原因,还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要把春生再放到辽国,不给何保正留个念想,他如何能肯!

    何春生知道梁川的打算,聪明的人说话总是很直接也很明了,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东家,那我要准备一些什么货物送到辽国?’

    梁川想了想道:‘大的货物就不要你来操心了,还是瓷器茶叶与丝绸为主,这三样有多少要多少,随便都能卖得出去,不过瓷器比较麻烦,一般的低档货就不要准备了,咱们万里而去,可不是给老百姓发福利的,要赚就要赚大钱,越高档的瓷器越好,还有一些珍惜贵重的,诸如香料之类的,多备一点,我这一次还要打造一支大船队!’

    梁家的宝船队虽然规模够大,但是主要还是以战争以为,船舱里面放着许多的火药,虽然也能行商,但是减少了许多的货物,也就意味着,少了许多的收入!

年关又至20

    要买什么商品,采购辽国需要的,但凡是万达商会能卖的,那就是大宋百姓需要的,大宋都需了,他们辽国会不需要?

    绝对不可能,辽国的生产力与需求严重不成正比,老百姓对基本生活物资的需求远大于南方的大宋。

    但是成本很关键,不可能把南方的竹编运过去赚那微薄的几文钱,成本已经全部消耗干净,最好的就是运一些体积小,利润高的东西,比如铁针铁钩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女人用品,金银玉器之类的玩意,还有就是艺术价值极高的工艺品,后面的这些东西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费得起,受众范围极小的权贵才能用得起!

    还有一种最好的商品,就是军火。

    招弟的铁匠作坊每天产出的各式各样的刀剑现在已经严重堆积在仓库,怎么消化都成了一个问题。

    虽然刀剑犯禁,但是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明令禁刀剑,毕竟还要用来防身,统治者只会禁弩与甲!

    刀,不仅是战场砍杀的长刀,还有很多种品类。

    成管大队的鸳鸯阵既要有长刀,也要有短刀相佐,招弟看到这个需求,后面就把刀的制式括充了许多品类!

    环首、直刃、匕首、直背、柳叶、苗刀、斩马,各种样式招弟都与徒弟们还有方天定一起琢磨,西夏带来的古天乐等工匠,他们可不是只会打冷锻,而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高级工匠,在他们的无私奉献之下,招弟手下的匠人师傅那手艺功夫是飞速进步。

    古天乐这帮人没有什么心眼,他们出身都是党项人,党项人身上也有少数民族豪爽的特质,而不像汉家人师傅传承。

    汉人有句老话,叫教会了徒弟恶死了师傅,有时徒弟比自己的女儿儿子还要亲,因为手艺都是各自一辈子的心血,拿出来可能就会让自己失去饭碗,而徒弟则必须要负担起师傅养老的责任,因此师徒之情不比一般。

    游牧民族上面的传承比汉家人艰难,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断代,所以他们也怕好好的手艺丢掉,教会的人越多,他们的生活就会越发改善,越来越好!

    这年代手工制作的兵器,可远不如机器大规模批量制造的时代,每一把都是不一样的孤品,因此不同的人用起来手感也不一样。

    后来,梁家军的人但凡谁要武器,直接来招弟这时订制就成了,不用钱更能得到自己心怡的样式,可以说每一把武器都是为梁家军的人量身订制!

    梁川到了岛上的时候,重点就察看了这两处,一是招弟的铁匠铺,毕竟这里出产冷锻甲,还有一处就是神机营,神机营不用说了,里面的东西都是非卖品,但是招弟这里可都是随时能批发的货物!

    萧章自己做的就是走私的生意,契丹到了后期非常的腐败,他们坐拥海量的武器装备,可是下面的士兵却得不到装备,用的都是一些破铜烂铁,民间对于高质量的武器也是非常迫切,如果能把武器送过去,一定非常的畅销!

    辽国的民风可不像大宋,大宋玩的是诗词青楼歌女,点茶花灯蹴鞠,还有就是各种书法绘画,北面人家是跃马扬鞭,虽然草面的数量少了,可是一有空闲还是上山去打猎,玩的就是弓马娴熟。

    可怜的耶律洪基不喜欢打打杀杀,一心向佛,越来越文弱,还要向宋朝学习,契丹的高层与下面的人,风气完全不同。

    招弟出品的刀剑,工艺领先了这个时代近百年,采用的是夹钢法,用少量的高品质材料锻造出超高性能的武器,就是他们的优势!

    可以说,就算是招弟铁匠铺的菜刀拿出去,都堪称神兵,对战起来,完全不落下风!

    要是那些制式的军刀,品质就更加卓越了!

    有这样的武器与装备,梁川完全不担心他们在契丹打不开市场!

    要是梁川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做生意,那也就罢了,他只敢老老实实地做正经儿生意,但是现在他有萧章给他的回图使的令牌,这是皇家商人的身份,军火这玩意只有官方能玩,现在既然有正式的身份,那贩一点刀枪就不算是走私,而是正规买卖!

    梁川与何春生两人相座无言,二人交集并不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何春生只见梁川陷入深深的沉思,并不敢打扰。

    他自己也是满腹的心事,走出一次汴京让他知道外面的险恶,此次更是要去更远的辽国,不知前途还有何种危险。

    他也在想,梁川说的不错,正是因为前方不知如何,他是何家唯一的男丁,必须要把孩子留一个,好给老头子一点念想。。

    也不知道那个杨姑娘怎么样。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当年的大将军发出此等感叹,也得早早地成家,自己虽然也是一事无成,可是传宗的任务更重,身边不管是招弟还是朴哥儿,都是梁大哥给说的媒,几个人也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还是听一听大哥的话。

    他是看到梁川讨了那么多的媳妇,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竟然一个也不会跳出来惹事,能有这份本事,不仅东家的本事够大,还要有足够的认人眼光,否则找两头母老虎回来,家里还不被拆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梁川却还在想怎么打开契丹人的商路。

    契丹人别看有点蛮横,但是他们奢侈起来,只会比宋人更加不讲理,大概有种暴发户的心理在作祟,游牧的生活让他们都是只能顾眼前而不能顾将来,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天灾,更无定所,只有随遇而安。

    看来只能把大杀器搬出来了。

    在汴京的时候,紫禁城里最受欢迎的不是唱曲子的姑娘,也不是热腾腾的火锅,而是香烟!

    但是因为梁川不想把烟草种到汴京去,也不想让这种东西太早地推广开来,要是放在手头的话,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梁川在汴京呆的时间太短,不没来得及让全民抽烟就离开了汴京。

    小试了一下牛刀,威力确实惊人。

    小小的香烟初尝一口,味儿干呛难以入喉,不过多试几次之后,熟悉了香烟的味儿,再闻却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烟雾缭绕,弥散出一种神秘的韵味,仿佛是从心灵深处升腾而起的诗意。唇间吐出的烟圈,宛如一只只灵动的仙鹤,舞动在空中,悠然自得。当烟雾在嘴唇间缓缓升腾,仿佛是一幅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带来一种温暖而陶醉的感觉。

    为什么压力越大的时候,要来一支,吸一口烟,仿佛是与时间的对话,能让思绪如烟雾般飘散,释放心灵的束缚。

    汴京城中烟民最大的群体不是那些小老百姓,而是那些提着书袋子的大相公们。

    这些人常年要提笔杆子,每每思绪停滞之时,就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写文章写不出来,那种滋味不是一般的痛苦,这时候,来上一支烟,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紧张的思绪马上放松下来,一回神,很多的问题马上迎刃而解!

    当初梁川为了让相公们爱上抽烟,还在汴京城让能工巧匠设计了许多的好烟枪,这些烟枪或是用红木或是玉石,还有玳瑁之类的名贵珍品制成,就算不抽烟,光是把玩这些东西,也是一大享受!

    事实证明,烟瘾只要一染上,要戒掉那就痛苦了,而且目前天下应该是只有自己一家独大。

    契丹与大宋不相互相,自己如果在南方把烟草制成,送到契丹去卖,专门祸祸这些契丹人,他们就算想要烟草的配方,也没有办法!

    到时候全民皆烟,他们只以为这种南方的神奇草药能够提神,却不知道这种烟草的危害,自己也不算误民误国,毕竟坑的是契丹人,而不是自己的汉家人。

    烟草只要一推广开,军火的生意都可以放一放。

    后世烟草一家都能撑起整个国防,不要说现在。梁川现在军费并不多,但是烟草是垄断加暴利,要养一支梁家军,应该是杀鸡用牛刀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梁川的眼中活络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致富之路!

    契丹啊契丹,等到他们全民都躺在床上抽大烟的时候,战斗力只怕要下降下几个档次!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折寿,但是梁川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再不想点办法,手下那么多人,全饿死了,那才是真的要折寿!

    再说了,也没见某国企那么多人折寿,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活得比谁都要久。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如何把烟草先种起来,而且要大面积大范围种植,产量才能上得去。

    现在可不是一支两支一条两条地卖烟,而是要一船两船地卖!

    ‘东家时候也不早了,何不在这里住下?’

    何春生对着梁川说道。

    ‘不必了,我到街上去转转,随便找个地方就有住下!’

年关又至21

    梁川走出商会之后,只有李初一跟着他。

    雨不知要下到何时,梁川不想呆在商会,此时他倒想到处走走,把心思发散一下。

    萧章与他说的话他还历历在目,不排除萧章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梁川知道,辽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在疯狂地滑坡,国内正儿八经搞建设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到处都是瞎搞为了一已私欲的人!

    如果萧章没有找过来,他还没有对契丹下手的想法,现在出师,名正言顺,把钱赚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何乐而不为!

    隔壁的毕照升搬走许久,否则可以找他切磋两杯。

    梁川走到月台寺,只见寺庙的大门洞开,里面还有影影烛光,梁川一看,转身走了进去。

    长长的甬道里空无一人,不过并不奇怪,此时已是下半夜,要是有人在这里就怪了。

    清源的码头禁止海船来了以后,不仅城内的生机少了许多,就连这庙里的香火也直接腰斩。

    往日白天,香客络绎不绝,或来问财或来求子,快要踏破月台寺的门槛。

    据说现在白天人流了了,也看不到几个人前来上香。佛祖自然有用,不过佛祖也有嗑睡的时候,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求佛不如求已,有时间拜佛,不如多找点活干,挣点买米的钱。

    大家都不傻,该干嘛的事情不会拎不清。

    庙里极为干净,鼓楼与钟楼左右排列,白天庙里的沙弥清扫得一尘不染,梁川找了个空斜靠着躺了下来。

    弘逸大师应该还在西南漫漫求佛的路上,梁川很能理解这位大师,以前这座庙宇破败,他只能被绑在这里,否则这个山门还要让人占走。现在香火好了起来,担子便交给了徒子徒孙,已经不需要他来操持。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座鸡足山有什么灵验的地方梁川不懂,不过这大概就是缘分,要是没有弘逸大师与自己在广源偶遇,点醒自己,可能自己还要在广南大山之中当一个野人。

    以前的梁川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当缘分在自己眼前发生的时候,梁川也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缘这一回事。

    或许在鸡足山,大师可以遇见他心中的菩萨。

    有机会,梁川也想去走一趟,看看他有没有这天大的机缘。

    李初一过惯了这种清贫的生活,只要能遮风挡雨,便也够了,双手环抱,靠着钟楼的柱子,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万达商会固然舒服,但是可能给何春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住店也会被人认出来,现在全城都在通缉自己,最好的地方就是寺庙。

    夜不入寺,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

    梁川正要睡下,一个醉汉拎着一壶酒跌跌撞撞进了月台寺!

    咕咕咕,醉汉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走两步便仰头猛吃几口,也不用就着什么菜,光喝酒都能喝得这么醉,这得多贪杯?

    梁川一看,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此时天正下着雨,没有月光让视线有些模糊。

    ‘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却要黄金镀,老道背剑救苍生,乱世菩萨不问世,盛世佛门临香客,乱世何人问苍生!’

    有点怨气,醉汉竟然还点东西,念了一首打油诗!

    不过,有气朝着佛主撒,这未免太强人所难!

    醉汉在殿前大放厥词,还要进殿捣乱,让庙里的和尚拿棍棒给打了出来。

    那手臂儿粗的黑棒打在身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醉汉是醉,可不是死了,打在身上痛得他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臭贼秃,老子好歹也是官身,焉敢这般无礼!’

    和尚可没有跟他多废话,把大殿的门一关,当场拒之门外。

    见和尚都不搭理他,这人竟然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个大男儿,不知是被打得吃痛哭起来还是还是伤心落泪,梁川于心不忍,凑了过去想安慰他两句,否则他再这样继续吵闹下去,自己也睡不着觉。

    当他近前一瞧,直接愣在原地。

    ‘梁造?’

    清源造船厂的大师傅梁造!

    梁造抬头一看,也不敢哭了!怕是熟人!

    ‘三郎!’

    梁川赶紧把人扶起来,扶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看他这又落魄又失意的样子,心中一凛,马上猜到有什么事发生。

    当年的凌虎也是这个鸟样。

    高纯凌虎司方行,加上一个梁造,本以为四个人里就梁造这个人做事最稳,他的职业也没有什么波动,几个兄弟人生际遇大起大落,只有他一成不变。司方行回来做了富家翁,凌虎丢了官身,跟自己混,高纯原来最花,可是靠着他哥的关系,倒是成了不倒松,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没想到他梁造也有心事。

    ‘你这。。’

    梁造也是意外,在这里撞见梁川,现在梁川已是朝廷的钦犯,竟然没有逃跑,还躲在清源城内,胆子是真的大!

    ‘你怎么还不走,朝廷正在捉拿你!’

    虽然他不清楚梁川所犯何事,不过他知道,梁川一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高纯有他哥哥罩着还是非常尊敬梁川,凌虎不用说了,很多年不见,不过听说与梁川在一起,司方行也是梁川捞出来的!

    ‘我也是刚刚回到清源,先别说我的事了,你这什么情况?’

    梁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着头却一脸颓丧。

    ‘船厂算是完了!’

    梁造悲从中来,几个字声音一度哽咽。

    ‘怎么回来,船厂这些年不是搞得非常的火热。。’梁川话一出口,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火得快,倒得也快,你知道前些年,咱们清源港生意是蒸蒸日长,江面上的海船十条有八条是出自咱们清源船厂之手,但是造船这一行你知道的,成本非常的高,用材选材加上制作,不是一日之功,现在片板不得下海,哪里还有人来谈买船的事,从去年开始,朝廷有风声传出来要禁海之后,船厂的生意就开始滑坡,到了今年,直接就处于停滞的状态,船厂里面还积着那么多条船,卖不出去朝廷便要革了我的职!’

    清源所有的产业几乎都有一种生死与共的关联,一样兴百样兴,海上的贸易断了,所有的行业都得衰弱。

    比如酒楼饭庄的生意,以前每天都有商人来抢位儿,现在每一家酒楼都非常萧条,生意惨淡得不行,酒楼不行那些米行酿酒铺也不行,酒卖不动青楼也不行,青楼不行布行水粉行也走不销,连寺庙来上香的善男信女都少了!

    但是冲击最大的,还是这造厂船。

    凌虎与梁造还一样,凌虎是被人盯上设计陷害,为的是他的火药技术。但是梁造则是完全败给了时代大势,朝廷的一纸政策,无数人要丢掉饭碗,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可怜,梁造也算是这一行里的精英了。

    清源船厂造出来的宝船质量技术天下无双,纵横海疆一点问题都没有,梁家海军的所有战船商船都是出自梁造之手,梁川也为清源船厂提供了无数的订单。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梁造悲痛欲绝,船厂的效益不好,他这个船厂的大师要丢掉饭碗,不过他这应该也算是事业编吧,就像小吏一样,还不是正式的官员,丢了就丢了嘛,有什么心疼的,他有这一身的本事,还愁?

    梁造当然愁,朝廷的政令一朝下来,没个三五年绝对不会松开,长的话甚至是几十年,他只会这一种本事,不能造船卖船,那他就是一个废人!

    梁川看着梁造越是落魄,他就越是高兴,这可不是又让自己捡了漏!

    现在自己手头的商船与战船数量并不多,虽然庞大,但不足以达到在海上绝对称霸的实力,要在海上称霸,至少要再扩充十倍不止,远航契丹去做生意,也只能靠自己,商船的数量也要增加!

    自己有一个船厂,不是最好!

    ‘兄弟莫要伤心,朝廷现在不开海,你们船厂绝对要倒闭,兄弟可要替自己想好后路。’

    梁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还能有什么后路,想我梁某人一生都为这船厂倾尽心血,别的手艺一样也不会,连伺侯庄稼也不行,船厂要是完了,我就死定了!’

    ‘你们船里面的人还多吗?’梁川强压心头的狂喜,试探地问题,这要是能把他们船厂的人一锅给烩了,那不是赚大发了!

    ‘船厂里还有两百多号人,与我情况差不多,现在大家都为自己的前程担忧,一天到晚不是长叹短唉就是到处买醉。。’

    梁川明明心里在算计着人家,嘴上却还是装出一脸关切地问道:‘兄弟咱们也不是第一天相识,老弟很想帮兄弟一把,条件允许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你们的船厂看看?’

    梁造醉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道:‘船厂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兄弟就不要多问了,我现在的身份特殊,这时候去最好,不要让大家知道我来过就是。’

    梁造还是答应了梁川的请求,几个人动身前往船厂。

年关又至22

    深夜的船厂以前的船工因为订单极多,往往灯火通明不停地加班加点赶进度,虽然累了点,但是船厂的效益好,船工的收入也会相应的高出很多。

    现在一整年一个订单也没有接到,打了一年的苍蝇,现在更是处于半倒闭的状态,各种半成品边角料散落一地,所有人都在家中等着消息,此时的船厂一个人影也没有。

    梁造踉跄着脚步,梁川跟在后面生怕这位大哥落到水里。

    梁造指着船坞里正在建造的那条最大的宝船,道:‘这是我们目前工艺最好的宝船,配合上优秀水手,可以逆风而行,船长百二十丈,可以容纳近两万斤的货物,而且因为新工艺,价格还比之前你买的那些宝船要便宜。’

    这大山一般的宝船主体已经基本完工,确实比自己的宝船要大!梁川现在有宝船也能逆行行驶,但是还要非常好的操舵技术,配合走之字形,才能达到逆风行驶的效果。

    现在他的目标是北方的契丹,要是有这种船,不是一年四季都可以通行无阻!

    梁川看着这新型宝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现在海上倭患严重,这船上还配有射箭口,带上一队人,倭人近身不得!’

    梁川哪里需要射箭,他看到这箭口,完全就是为自己的火炮准备的炮口!

    漂亮,商用军用合二为一,完全能达到自己的需求!

    梁川越听越喜,可是梁造心情低落,一时半会也没有注意,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现在船厂还有多少条船?’

    梁造叹了一口气:‘十余条,全部都在水里泡着,造成一年多了,还没有卖出去!’

    够了够了,要是有这种商船,一次他们就能往契丹运去三十多万斤的货物,就算是运三十万斤的米,他们也能赚个本回来了,再说了,他们运的可不是粮食这种低级的产品,而是其他价值更高的商品!二三十万斤,就算是拉个三五万斤过去,也要赚个百倍回来!

    ‘现在这种宝船什么价格?’

    梁造苦笑道:‘还价格,现在这些船送给别人都没人要,官府也发出了告示,现在只收一个成本价,一文钱也不赚,当别人傻呢,现在还想把本钱赚回来,现在买船回去也不能下水,只能停在江上自己看,有什么用!’

    梁川一听更高兴了,道:‘那到底是多少,便宜到什么程度!’

    梁造道:‘一条只要八千多贯!’

    ‘什么,我记得原来那些宝船一条可是要好几万贯,这不是。。’

    ‘跟白送的一样是吧!’

    梁造叹了一句:‘白送也没有人要啊,要是这些船再不卖出去,我们就算差事儿不丢了,这饷钱也快发不出来了!’

    船厂颇有一种自负盈亏的感觉,各种福利与船厂的效益相挂钩!

    ‘我打算把你们这些宝船都买下来,你们厂里愿意卖吗?’

    梁川也不跟他打哈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梁造以为自己听错了,马上反应过来道:‘真的吗,你真的要全买下来?’

    梁川又嗯了一声,才道:‘不过你不能透露半个关与我的消息,我会让人来接手!否则我这戴罪之身,会给你们招来麻烦!’

    梁造现在哪里有这么多心眼去关心其他的零碎,他只想着说这船什么时候能卖出去!还是梁川比他自己考虑得要多!

    几个人里也就梁造以前最没有心眼子,在官场里,就像个纯粹的工程师,政坛上的白痴。就是凌虎还会骂几句如今奸臣当道,他梁造谁当道都与他一点关系没有!

    ‘不过,我有一点要求,你这船头能不能帮我装上两块铁片!’

    梁造有些不解。

    铁片,何用?撞击?

    ‘你得说一说具体要用作什么用途,我好有针对性地改装一下!’

    ‘为了破冰!’

    破冰,难道梁川要去北方,嗯,装两块铁确实会有一定的用途。

    木船去北方一但遇上冰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装两块铁片,是有一点保护作用,但是用途不是非常的大!

    ‘如果是用来破冰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就算铁片能顶住撞击,船身的木板也撑不住,船一样会破碎,还是不要了。’

    梁川一听道:‘行,那我听你的。’

    梁造关心地问道:‘三郎。。这个晚上我喝多了,怕你见笑,你这船是真要还是说与我好听的?’

    梁川一本正经地道:‘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

    ‘好,那什么时候前来交割?’

    ‘明日我就会让你先把订金送来,这船应该是还没有完全峻工,你们就继续帮我把船打理好,余下的事自然会好的!’

    梁造激动万分,把酒壶都扔了,身上又像有了力气,恨不能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早点休息,明日会有人来寻你的!’

    说完梁川又看了两眼船坞里的大宝船,离开了船厂,回到月台寺去睡自己的觉。

    得把耶律重光叫出场了。

    安静的清源港升起一支烟花,不少人都在家中见到了这美丽的绽放,今年行情都差成这样了,还有人放烟花,谁家这么不上道!

    居民们心中恨恨,不过他们也向往美好,这行情还是有点希望,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惨淡。。

    耶律重光的动作很快,顺着烟花的位置找到了月台寺,梁川要回清源,这个消息苏渭有告知他。

    但是这么突然地给他发信号,很少见。

    有事。

    耶律重光的第一直觉便是这样。

    耶律重光匆匆赶到月台寺,天已大亮。

    ‘东家?’

    可是当他看到梁川的时候,身边又没有任何的情况,只有李初一一个坐在边上。

    ‘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人?’

    梁川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人?’耶律重光很是狐疑。

    梁川饶有兴致地盯着耶律重光看了很久,然后才悠悠地道:‘重光咱们认识几年了?’

    ‘东家发生什么事了?’

    夷州海峡上的遭遇梁川没有与任何人讲,萧章的身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耶律重光莫名地觉着心头一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东家与他彼此了解性格,都是直来直去的人,用上现在的讲话方式,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要是说得不对,可是会出事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重光?’

    耶律重光方寸大乱,他眼下是有很多的计划。

    第一个,凤山被围一事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有多欠缺,面对如此复杂而紧张的局势,可以说是两眼一摸瞎,什么也不懂,事前没能把到脉摸清敌人的底细,更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参考意见,以致自己与东家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以前他的角色,自我定位就是梁川身边的马仔,跟个提鞋的一样,干的都是一些体力活和糙活,从来只有用肌肉,没有用过脑子去想事情!

    凤山得脱,他开始痛定思痛,决心改变这种落后挨打的局面,连一个刚跟到梁川身边的斗鸡眼都比他干得有声有色,这种事他决不容许再有下一次。

    还有,就是他要把整个粘杆处扩大化,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方案。

    要招到一些有用的人,第一个就是要用到钱。

    怎么赚钱,以前他跟在梁川身边哪里要考虑这个问题,梁川才是赚钱的好手,本来他也借着码头这个优势,弄一点货物到契丹去,手下那么多,都是正儿八经的契丹人,他们去契丹做买卖,一点问题都没有!

    梁川已经授权他了,要做什么事都可以,所以他才敢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对于耶律重光来说,这个选择是最合适也是明智的!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难道是这个事,东家不乐意了?

    他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才想到,东家也是汉家人,自古汉辽不两立。。

    ‘东家你都知道了?’

    一句话倒把梁川给问住了,他知道什么了,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有点不妙!

    ‘你还是自己说吧。。’梁川竟有几分紧张起来了。

    这小子不会真的与契丹暗通曲款了吧。

    梁川斜着眼睛死死瞪着耶律重光,耶律重光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眼神不敢直视,打了一个哈哈道:‘东家,还不是我想带着手下兄弟搞点事情来做,多赚一点钱,以后还扩充一下粘杆处的。。’

    什么,你个夯货,还真的。。

    ‘所以你就跟契丹人合作了?’

    ‘嗯,不不不,我只是想了想。。’

    梁川那个怒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弟竟然这么有本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自己的对手勾三搭四,自己还被瞒得这么严实,要不是今天自己想多了,还真想不到,耶律重光这么个浓眉大眼的老实人,也他娘叛变革命了!

    梁川手上剑指一掐,对着耶律重光道:‘说,你与萧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看来我真是管的太松了,要是再让你们玩下去,我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耶律重光眼前一黑,急得快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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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