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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     大宅小事txt下载     大宅小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起怒火

    注意到玉云生的怒视,初见微微一笑,跟在玉夫人身后进了正厅,那玉云生身边站着陈贞惠,虽然她是低眉顺耳的,不过眼底那抹幸灾乐祸的得意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老爷,妾身回来了。”玉夫人走到玉云生前面,鞠身一礼,淡淡开口,眼角一掠那陈贞惠,嘴边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玉云生轻应了一声,视线却没有望向玉夫人,一直盯着在她身后的初见,那眼神几乎就像要吞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狠厉。

    陈贞惠笑盈盈走了向前,给玉夫人行了一礼,“夫人”

    玉夫人扬了扬手,没有正眼去看陈贞惠。

    陈贞惠笑了笑,温顺地回到玉云生身边,她并不在乎齐娈会如何待她,只要她在玉云生面前更加温顺柔弱,只要她得到玉云生的心,她想要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是她的。

    初见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玉云生的目光,嘴角含笑,她曲膝一礼,“父亲”

    玉云生冷哼了一声,“真不敢当,我玉某人可生不出像你这样反骨的女儿。”

    玉夫人脸色微变,冷冷睨了陈贞惠一眼,这个女人又对玉云生吹了什么枕边风了!

    初见眨了眨清澈明亮的大眼,甚是无辜地看着玉云生,“父亲,女儿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玉云生冷笑道,“你会不知道?你了不起着呢,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初见温声道,“女儿确实不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难道女儿又做了什么惹了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初见在装糊涂,她知道玉云生的冷嘲热讽指的是她开了丽人坊的事情,不过既然玉云生不想明说,她又何必去挑开呢?他想诋毁她,她何须多留情面?

    “哼,你没做什么,你有通天本领是你的本事,做什么还需要问过我的意思么?你眼里何时有我这个父亲?”玉云生看了玉夫人一眼,语气更加讥讽,心里却狐疑难道齐娈没有将他已经知道丽人坊的事情告诉初见么?

    “初见眼里自然有父亲,不止眼里,连心里也是无时无刻记挂着您的。”初见甜甜一笑,乖巧地回答。

    玉云生重重拍了桌面一下,啪的一声把身边的陈贞惠吓的差点跳起来,“你若是眼里心里有我这个父亲,又启会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勾搭外人抢家里的生意,这就是你的孝心吗?”

    玉夫人和初见都只是淡淡看了陈贞惠一眼,对她那副受了惊吓柔弱不堪的模样挑眉笑了笑,然后才转向玉云生,对他脸上的怒火并不上心,玉夫人柔声开口,“老爷,这天理不容一说,是不是严重了一些?”

    玉云生哼了一声,扫了玉夫人一眼,“难道夫人觉得她在外面勾结外人抢家里的生意是对的?”

    “妾身并不是这个意思,您不是一直觉得初见一无是处么?如今女儿能将丽人坊做得如此成功,老爷难道不为初见高兴?”

    玉云生闻言,大笑出声,心中感到一阵悲痛难堪,他觉得这个家里好像所有人都信不过了,就连齐娈,也许已经和初见一样背叛他了,他笑了声,然后狠狠瞪着玉夫人,“我还要为这个叛徒感到开心?夫人,你说得真真叫人心寒啊,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这个不孝女在外面开了丽人坊一事?她去开丽人坊的本钱怕也是夫人你给的吧,你们还真是我的好妻好女儿。”

    初见微眯起双眸,这玉云生左一声叛徒右一声不孝女毫不避嫌地当着丫环的面骂她,她是无所谓他怎么说,可是她绝不允许他侮辱玉夫人半点不是。

    “就算本钱是妾身给的又如何?就算早已经知道了又如何?老爷是不是也要骂妾身一声叛徒?是不是要责妾身一个教女无方?”玉夫人面无表情,目光冷然地看着玉云生。

    “你……你……齐娈你别以为你如今有忠王府撑腰便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忠王府再怎么厉害,你也是我玉某人的妻,这个家还是我在当家,你让自己的女儿去开什么丽人坊和玉家作对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教女有方了?”玉云生对齐娈回到忠王府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初见认了外翁和齐娈自己回去忠王府是不同的概念,当初齐娈为了他是什么都愿意放弃,可是现在那齐老爷还不愿认他这个女婿,这齐娈却已经不再为了他而和忠王府划清关系,难道不是在落他面么?

    初见知道母亲是打算将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背,她怎么能让母亲无缘无故受他玉云生的委屈,于是赶在母亲开口之前,初见已经冷声道,“父亲,母亲并不知我开丽人坊的事情,您不分青红皂白就责了母亲的不是,难道就是有理吗?丽人坊虽然和裳楼做的是同样的生意,可我也没绑着客人非要到丽人坊买衣裳不可,父亲大人这声叛徒女儿可承受不起。”

    玉云生瞪着初见,“你若不是要与玉家作对,为何要去开什么丽人坊,难道家里养不起你吗?”

    初见道,“女儿开丽人坊不过是因为爱好,难道父亲的裳楼生意一落千丈也要算在女儿头上不成,就算没有丽人坊,也有千千万万的铺与裳楼抢生意,若是裳楼衣裳质量没有问题,又怕什么同行?”

    玉云生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初见叫道,“你这是什么态,想教你父亲做生意不成?你那是什么爱好,不就是喜欢画图纸吗?难道你的图纸就不能交给玉家的绣纺去把衣裳做出来,非要去开个丽人坊不可!还要怂恿玉家的绣娘与你一同与玉家作对,你究竟藏了什么野心,是不是打算到时候也把玉家绣纺也一并吞了!”

    最近玉家的生意不知为何比以前少了起码有一半左右,若不是他觉得奇怪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他还不知道他的好女儿竟然暗里与自己作对了,幸好有贞惠的提醒,否则等以后他的玉家给这个不孝女吞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不到他身边如今只有贞惠一人是真心为了他的,齐娈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了,她眼里只有女儿和娘家了。

    初见的心越来越沉下去,她对玉云生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女儿,也不相信他的妻,他竟然连他的母亲也怀疑,他心里一定认为玉夫人与她暗中想要谋夺他的财产他的绣坊吧,哈,真可笑!枉他当了一辈的商人,该精明的地方一点也不精明,被旁人轻轻一挑唆就相信了。

    “老爷!”玉夫人提声喝道,目光冷厉,“您说话可要想清楚才好说出来,初见怎么会想要谋夺玉家的财产,她将来可是个王妃,怎么会因为玉家的绣坊而让自己背上不孝之名,老爷难道您想不透么?”

    玉云生更是火大了,他本来就最恨人家用身份高低来压他,如今自己的妻和女儿都是比自己身份高贵的人,他如何能冷静听进去玉夫人的话,“好啊,她是王妃了,我玉某人不敢得罪,齐娈,你如今也恢复了贵女的身份了,是不是你也打算想要离开玉家了?”

    玉夫人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地看着玉云生,她知道现在她说什么玉云生都听不进去,可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他翻脸,初见的婚事还未定下来,若当真惹得玉云生什么也不顾,只怕他会反悔了初见的婚事。

    初见却忍不下这口气,“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母亲,母亲若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当初就不会离开忠王府,您过分了!”

    玉云生举起手想要打初见,最后却忍住了,“放肆!我是不是误会了你母亲也轮不到你来说我一声不是,玉初见我告诉你,就算你当了王妃又如何,当了皇后老一样是你的父亲。”

    “老爷!”玉夫人大惊,急忙喝住他,“您是不是非要闹个连罪您才甘心!”

    玉云生脸色涨得青紫,颤着唇没有开口,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不应当说的话。

    玉夫人环视了正厅上的丫环一眼,还好,都是信得过的,今日玉云生的话相信这些丫环不会传出去,否则连她们也是要受诛连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玉云生才慢声开口,听语气好像已经冷静下来,“罢了,这件事我不追究了,初见,你把丽人坊关了,我便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初见冷笑道,“丽人坊究竟碍着您老人家什么事了,为什么非要关了不可?父亲,您给个理由吧,若是合理的,我二话不说立即就关了从此不再开店。”

    玉云生闻言又瞪大了眼,胸膛剧烈起伏着,“你就是非要与我作对不可是吧!”

    一旁的玉夫人看着玉云生摇了摇头,今日她才知道,她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玉云生,这个男人竟然是如此的自私。

    “时候不早了,初见,你先回攒眉园休息去,丽人坊的事情你高兴开就开,谁也阻止不了你,灵玉,去服侍你家姑娘休息一会儿,夏玉,咱们也回秀和院去。”玉夫人淡淡地开口,半眼也没看向玉云生,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玉云生气得声音都不稳了,“齐娈,你……你……你别以为我不敢休你,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敢,你犯了多少条七出你自己清楚,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啊!啊!”

    玉夫人走了几步,听到玉云生的话,缓缓回头,对着他双唇弯起,笑得风轻云淡,然后便拉着初见的手离开了。

    初见转过头,将那陈贞惠扬唇微笑的表情尽收眼底。

第七十一章 不胜防

    初见一直仔细观察着玉夫人的表情,母亲好像并没有因为玉云生的那些话而感到不开心,还是那样淡然如水的表情,是不是因为她对玉云生已经心静如水,所以现在不管玉云生怎么伤害她,她也不会再有感觉?

    察觉到初见的注视,玉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问道,“在看什么?”

    初见笑道,“在看母亲如今还是大美人呢。”

    玉夫人失笑,嗔了初见一眼,“口甜舌滑,还不赶紧回攒眉园,昀王府很快便来定亲了,母亲还要回去给您缝制嫁衣呢。”

    初见道,“母亲,我自己设计嫁衣可好?我想与母亲一起制作这件嫁衣。”

    嫁衣非同寻常衣服,一生只有这么一次能穿着大红嫁衣,她没有能力自己动手完成,可是她想自己设计,这样也能弥补一些遗憾。

    玉夫人是知道初见的心思的,笑着点头答应了,作嫁衣的心情是珍贵而美好的,她希望初见能自己体会。

    到了攒眉园外的小径上,玉夫人突然回过头,目光凛然地看着身边的几个丫环,“今日老爷在正厅上说的那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其中厉害关系,你们是知道的!”

    夏玉和丽娘都行礼答应着,初见身后的燕红和灵玉个丫头也表情严肃地行礼应声,她们自然是不会嚼舌根,但刚才在正厅还有陈姨娘的丫环在,她们对陈姨娘并不抱什么信心,就怕到时候夫人和二姑娘被连累了。

    玉夫人似看出丫环们的心里话,冷声道,“只要咱们不说,她怀春院的人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她是个聪明的,就会明白有些话不该随便拿来做章。”

    玉云生说了对皇后大不敬的话,若让有心人知道了,一定会制他一个蔑视天皇家的罪名,这罪名可大可小,他自己受罪无所谓,就怕到时候要连累玉家上下一同连罪。

    玉夫人交代完,挥手让灵玉她们和初见回攒眉园,初见走了几步,玉夫人又开口唤住她,“初见,丽人坊是你的,想如何做,该怎么用人是你的事情,知道么?”

    初见迟疑了一下,心里暗道莫非母亲是知道了明大姑的事情?应该不可能吧,“我省得,母亲。”

    玉夫人浅浅一笑,和丽娘他们从另一条甬道回秀和院了。

    初见回到攒眉园之后,梳洗了一番之后,紫瑶已经端了饭菜进来,“二姑娘,您该是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嘿,我还真的饿了。”初见感激看了紫瑶一眼,坐了下来吃饭。

    初见在吃饭的时候,燕红便在一旁把这几日玉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二姑娘不在家里的那些日,夫人和老爷也争执了一次,老爷要让人去把二姑娘您叫回来,夫人不同意,说是您在忠王府住得好好的,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夫人本来是要带少爷去忠王府的,老爷不允许,便将少爷让陈姨娘带着。”

    初见咽下一口饭,挑眉问道,“少爷让陈姨娘带着?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燕红道,“是的!”

    初见冷讽一笑,这玉云生就快妻妾不分了。“这些日老爷可有去秀和院?”

    燕红受了二姑娘的吩咐在她不在家里的时候要注意陈姨娘的动向,因为上了心,所以她才如此了解老爷这几日的情况,“老爷这些日都在怀春院,陈姨娘昨日还买进了两个丫头呢。”

    初见目光一寒,“她买了两个丫头?是谁的意思?老爷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燕红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甚清楚,不过老爷是知道的。”

    初见放下筷,“我吃饱了,收了吧。”

    燕红怔了一下,看到二姑娘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上前去把碗筷收了,“二姑娘,奴婢先下去了。”

    初见点了点头,燕红出去之后,屋里便只剩下灵玉和紫瑶两个丫环了,她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怎么二姑娘突然就什么都不问了。

    “二姑娘,这买丫头的事情夫人怕也是不知情的,陈姨娘一个妾室哪有什么权利能独自买丫头,这事情有些蹊跷呢。”灵玉给初见倒了一杯水漱口,一边低声说道。

    初见冷冷笑了笑,“这陈姨娘是个不安分的主,她能重新得到玉云生的宠爱那是她的本事,不过她在玉雪苓嫁到榈城之后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凭的是什么?她应该清楚这个时候她要是有一丁点做错,夫人是随时能将她发配出府的。”

    “说起来,大姑娘似乎嫁到榈城之后便什么消息都没有,陈姨娘也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似的,二姑娘,这实在有些奇怪。”紫瑶在一旁皱眉说出心中的疑虑。

    初见手指轻扣着桌面,“玉雪苓之所以没有消息,是因为上官夫人,只怕她在上官家的日不好过吧,她倒是个孝顺的,没有写信来与陈姨娘诉苦,不过陈姨娘如今这么力想要讨好玉云生,想要图的是什么,就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一下了。”

    灵玉和紫瑶对视一眼,灵玉道,“她该不会是想对二姑娘的婚事动心思吧?”

    初见的眼睛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倒是忽略了这么一号人了,只想着昀王府说不定有人动歪脑筋,却没想到咱们家里还一个更加危险的,紫瑶,你是懂武的,今天就要麻烦你了。”

    灵玉皱眉道,“二姑娘,只怕是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已经有人动了手脚。”

    初见笑容有些森然,目光寒光熠熠,“这个你倒是放心,我和母亲都不在家,她若是想动歪脑筋,效果也是不大,而且如果家里这两日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方才玉云生早就发作了,那人就是要等我和母亲都回来了才会动手,今天若那家里出了什么异常情况,那必然和我脱不了关系。”

    紫瑶问道,“二姑娘要奴婢如何做?”

    初见皱眉,这事情实在不好防范,范围广了,稍微一个碗碟摔破都随时会被拿来做章,她想了一想,对紫瑶道,“你到怀春院附近盯着陈姨娘身边的人,灵玉你让攒眉园所有丫头婆今天都要小心做事,还要盯紧厨房里的人,不要让有些人故意摔破什么东西,家里那些鸡鸭猫狗的,也要注意别让人喂了什么不该喂的东西。”

    “奴婢晓得怎么做了。”灵玉和紫瑶都应了下来,表情都凝重地各自做事去。

    初见拧眉想了一会儿,因为做了半天的马车她实在精神有些不济,来了这里这么久,她始终无法适应马车的颠簸。

    她走进内屋,环着软被躺在卧榻上,闭眸假寐,这个时候她必须养足精神,否则今天她没有力气去面对过多的意外。

    她相信玉夫人不久也会想到这一点,她相信玉夫人会采取行动的,她爱自己女儿的程是刻入了骨肉之中的,不过玉夫人应该很快会发现她已经让灵玉和紫瑶去做事了,玉夫人应该会暗中让人协助她们的。

    至于陈姨娘究竟会耍什么手段出来,相信不久之后便可见分晓了。

    初见闭眸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便被灵玉唤醒。

    灵玉脸色有些难看,眼底有隐忍的火气,初见心里冷笑一声,来了吗?

    “二姑娘,夫人刚让丽娘来与您说一声,让您小心怀春院。”灵玉低声道。

    初见笑了笑,“母亲已经知道了?”

    灵玉道,“是知道了,可是也来不及……”

    初见眼一寒,声音也冷厉起来,“什么意思?”

    “紫瑶还在怀春院附近盯着,奴婢也仔细检查了家里的那些家畜,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可是刚刚丽娘说……少爷突然得了重病。”灵玉越说声音越是低了下去。

    初见猛地坐了起来,“少爷得了重病?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半个时辰前,刚接到秀和院就生病了,大夫来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老爷如今正在秀和院发脾气呢。”灵玉已经为初见整理头发,一边说着秀和院的情况。

    “刚从怀春院接过去就生病了?那陈姨娘现在在哪里?”初见冷声问道。

    “也在秀和院,跪着地上在哭着,说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少爷。”灵玉道。

    初见冷哼一声,“她倒是挺会做戏的!”

    “二姑娘,现在我们如何是好?”灵玉如今担心的是要如何才能让二姑娘和王爷的婚事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初见沉吟片刻,对灵玉道,“你现在去找紫瑶,她身手好,让她快马加鞭赶去忠王府,让舅母想办法把陈医请到家里来,如今秀和院的那个大夫怕也是被收买了。”

    灵玉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就去。”

    “陈医请来之后直接从大门进来,遇到有阻拦的人,不必留情!”初见微眯起双眸,这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陈贞惠得逞的!

    “奴婢明白了!”灵玉得到初见的指示之后,急忙快步走出攒眉园。

    初见深深吐了一口气,也起身往秀和院走去。

第七十二章 入邪气 (晚上加一更)

    初见刚到秀和院二门,还没进屋里就听到了内屋传来陈姨娘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叫声,那哭声听了真教人心烦。

    进了大厅,几乎秀和院所有的丫头走站在厅上,每个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疑虑和担忧,看到二姑娘进来,皆叹了一声。

    初见对她们笑了笑,走进内屋,玉云生坐在床沿,揪着眉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玉恒,陈姨娘跪在他脚边,哭声一声比一声还高,初见看向站在床榻旁的玉夫人,悄声走了过去。

    “母亲?”她低声叫了一声,目光却看向玉恒,眼圈发黑,面色苍白,嘴唇却红得惊人,这看起来的确是生病了。

    玉夫人看了初见一眼,然后淡淡扫了陈贞惠一眼,其中意思,初见一看就明白了。

    “老爷……”陈贞惠眼角看到二姑娘进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哭声更加凄厉了。

    玉云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低吼着外头的人,“还不快去请大夫。”

    陈贞惠一怔,玉云生是晕了头吧,大夫不是就在这里吗?她抽泣道,“老爷,吴大夫在这里呢。”

    吴大夫走前两步,对玉云生拱手,“玉老爷,贵府少爷这病来势汹汹,且看不出病症,老夫相信就是其他大夫来了,也是这样的结果。”

    玉云生瞪向陈贞惠,怒道,“这两日你究竟是怎么照顾恒的?”

    陈贞惠啜泣道,“老爷,奴婢……奴婢这两日都陪在少爷身边,他吃的东西也还是与以前一般并无改变,奴婢也不知为何少爷突然就生病了。”

    初见秀眉一扬,对陈贞惠自称奴婢感到有些可笑。

    玉云生重哼一声,眉头紧皱,他看向那吴大夫,“大夫,能否将恒救醒?”

    吴大夫叹了一声,“玉老爷,老夫毕生行医也从来见到如此奇怪的病状,只怕这不是病,而是邪气入侵了。”

    邪气入侵?玉云生眉头一跳,瞠大眼瞪向初见,又看看仍然昏迷不醒的玉恒,突然冷声问道,“陈姨娘,这两日家中可有什么异常事情发生?”

    陈贞惠怯怯看了玉夫人和初见一眼,支吾道,“没……没有发生。”

    初见和玉夫人只是淡淡一笑,事情果然往她们想的方向发展了。

    玉云生见到陈贞惠这样的吞吞吐吐的表情,心里怒火更加旺盛,“你站起来说话!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贞惠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良久之后,她才站了起来,抽泣开口,“老爷,家里这两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花园里的多了一些蛇虫,许是天气作恶,才……才……”

    那吴大夫接口道,“这个时候一般就没什么蛇虫出入才对啊,怎么会有这等奇怪的事情?”

    初见闻言,心里冷笑,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还真好,如今已经是深秋了,自然没有什么蛇虫,这陈贞惠好计谋啊,知道摔烂碗碟和家畜异常这些不足以令人相信这是因为她的婚事引起的不详之兆,竟用了这样不易察觉的好计策。

    玉云生狠狠瞪了初见一眼,大声叫进一个丫环,“去!去厨房灶神下把那昀王府的庚帖给烧了,这门亲事如此不吉利,我们玉家高攀不起了。”

    那丫环是怀春院的,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听到玉云生的吩咐,行了一礼便想出去,玉夫人这个时候终于提声喝住,“站住!不可烧了庚帖!”

    玉云生气得大吼,“夫人,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这还没定亲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你是不是想整个玉家跟着陪葬?”

    玉夫人淡声道,“单凭陈姨娘一语就认定这婚事有问题,老爷,这是不是武断了?”

    “好,好,不说那蛇虫的事情,就说恒的问题,如今恒莫名其妙生病了,连大夫都束手无策,难道不是因为那庚帖不吉祥?”玉云生叫道。

    玉夫人闻言,冷冷扫了那吴大夫一眼,“吴大夫说这病状奇怪,那究竟奇怪在何处?您看不出的病不代表其他大夫看不出,吴大夫,您说是吧?”

    那吴大夫被玉夫人看得眼神躲闪,但被人这样怀疑他的医术,他马上又挺直了腰背,“老夫虽不是什么绝世名医,但在宁城也是有名声的,玉夫人莫非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了?若是如此,就另请高明吧!”

    玉夫人冷声道,“既然吴大夫对自己医术如此自信,那为何连我儿是什么病症都看不出?”

    吴大夫有些怒意了,“贵府的少爷分明是被邪术入侵,与老夫医术如何并无关系。”

    “一派胡言!作为一名大夫竟然以鬼神之说糊弄病人,是不是每个你不会医治的病人你都以邪气入侵为由推脱的?”玉夫人笑了笑,声音更加凌厉。

    吴大夫有些心虚,对这个玉家主母有些心怯,外头都说玉家的夫人柔弱无能,被家里的小妾欺得回了娘家,怎么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陈贞惠看到吴大夫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急了,她看了看玉夫人,低声开口,“二姑娘能与昀王府结亲是玉家的荣幸,老爷夫人,少爷会生病全都是奴婢的错,不关二姑娘的事情。”

    初见与玉夫人对视一眼,冷冷扫向陈贞惠。

    玉云生因为玉夫人维护初见而不顾恒生死已经气得脸都涨红了,“夫人,你休要强词夺理,我看初见本来就是个不详的人,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今日事关恒生命,我绝不会允许你胡来,这亲事……绝不能答应。”

    玉夫人脸色微变,有些不甚明白玉云生说的是什么?他说初见是个不详的人?他竟然这样说自己的亲生女儿……眼前突然有些发黑,玉夫人倒退几步,初见见了,连忙扶住她,“母亲,不必气恼,仔细自己的身要紧。”

    初见对玉夫人温声说完,转头冷冷看向玉云生,“父亲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究竟我哪点不详了令父亲自小到大都看我不顺眼?”

    玉云生被初见这样冷冰冰的眼神看得背脊竟然生出一些寒意,他心里更加认定这个女儿一定天生与他八字相克,是个不详之人,“从你一出生就已经注定是个不详之人,否则又怎么会害得你母亲差点难产,又怎么会让家里家犬不宁,如今还勾结外人与家里作对,你自己说,你哪一点是好的?”

    “初见,不必与他多说,这人为了个外人竟然如此待你,母亲心里已寒,他既然已经说出不认你这个女儿,将来你嫁到王府之后,也不必与他父女相称。”玉夫人坐在师椅上,示意丽娘将那吴大夫请了出去,她默默看着玉云生,扬手要初见不要争辩,她对这个男人这个家已经绝望了。

    初见愕然看向玉夫人,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绝烈的话来。

    玉云生更是目瞪口呆,脸色转而发白,他手指颤颤指着玉夫人,声音也不稳了,“齐娈,你……你说什么?”

    一旁的陈姨娘急忙跪了下去,磕着头哭道,“老爷夫人,这都是贱婢的错,不关二姑娘的事,你们千万别伤了和气,全是因为贱婢没有好好照顾少爷,家中那些异常情况也不过是意外,老爷,求您不要退了二姑娘的亲事,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得罪了昀王府啊……”

    玉夫人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陈贞惠,只是淡淡看向玉云生,目光不带半点感情,“我说什么老爷您不是已经听清楚了么?”

    “你……你说谁是外人?这是你儿,难道你要弃你儿性命不顾,只为了她的婚事?高攀昀王府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玉云生也是没有理会陈贞惠,他所有心思都被齐娈的话占满了,他如今是被齐娈一句不认惊得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只有心底越来越深的恐惧。

    “老爷,那是您的儿,不是我儿,我齐娈今生今世只有初见一个女儿。”玉夫人眼角一扬,扫了一眼玉恒,冷声开口。

    玉云生震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退了几步,“你……你连儿都不认,是不是……是不是也不打算认我这个丈夫了。”

    玉夫人闻言轻笑一声,“老爷今日不是还想休了我么?既然想休了我,我又怎么把您当是丈夫?”

    玉云生心一痛,他张了张口,竟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怔怔看着齐娈那冷漠的双眸,心里的恐惧几乎要淹没了他,他不想失去齐娈,不想……“娈儿,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只是说说而已……”

    玉夫人笑了笑,没有开口。

    玉云生眼眶几乎红了起来,眼底也是充满了血丝,他狠狠瞪了初见一眼,几近咆哮地吼道,“娈儿,若不是她,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若不是她,今日恒又怎么会昏迷不醒?都是她……我玉云生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女儿。”

    初见听了,只是在心里苦笑,这玉云生究竟讨厌自己的女儿到了什么程?

    玉夫人以一种悲凉的目光看着玉云生,一字一句,声音清冷,语气却是温柔的,“你身作为人之父,你可曾经关心过初见?她自小受大姑娘欺凌,你可又知道多少?你将她赶去燕城,可又知她在那里一年来生活过得如何?你甚至连女儿死过一次也不知,除了责备她就是厌恶她,试问你这样的父亲,要女儿如何对你顺从?你不顾族例将她嫁作他人小妾,如今又要因为这点小事阻她一生幸福,还口口声声不认她这个女儿,玉云生,你扪心自问,你究竟做到了为人父亲的哪一点?”

    初见听到死过一次的时候,眼皮跳了几下,心里惊讶玉夫人应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第七十三章 真莫名

    玉云生怔怔听着玉夫人说完,竟无话可说,他看了看初见,又看看玉夫人,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不起初见小时候的模样,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在乎过这个女儿。

    陈贞惠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玉云生,心里冷笑着,这个男人的心里始终都只有那个女人,只要齐娈说了什么,他就算在气头上,他也能听进去一些,看来今日想要让玉云生对付二姑娘是不成的了,可是想起这小贱人以后就是王妃,而自己的女儿却是个小妾,她陈贞惠就是咬碎了牙都吞不下这口气。

    这时,灵玉的声音在屋外传了进来,“二姑娘,陈医来了。”

    初见眼睛一亮,扫了已然脸色微变的陈贞惠一眼,对玉夫人道,“母亲,我们还是先让陈医为恒看看吧。”

    玉夫人默默看向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恒,虽然他并非她亲生,但也喊她一声母亲,情分虽不多,但她着实也不忍心看他受折磨。

    “请陈医进来吧!”玉夫人站了起来,却是一眼也不想看向玉云生,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玉云生想如何做都是他的事情。

    玉云生怔了怔,有些悲恸地看着玉夫人,她对自己还没有全部绝望的吧,不然怎么还会去请医,要知道,普通姓要请不得医出诊的,娈儿她对恒对这个家……对他还是有情的吧?

    灵玉引着陈医走了进来,玉夫人和初见迎了上去,“陈医,这番急忙请您过来,实在多有得罪。”

    陈医摆手笑道,“玉夫人客气了。”这次请他来的是忠王府的夫人,虽说玉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但如今这屋里有一名忠王府的贵女,一名未来的王妃,他怎能得罪?自然是要客气有礼的。

    “陈医,小儿今日突然昏迷不醒,大夫道是邪气入侵,无法下药,这才麻烦您老走了一遍。”玉夫人领着陈医来到床沿,让他为玉恒把脉。

    陈医听了玉夫人的话,皱眉道,“何谓邪气?身为大夫竟然寻这种借口糊弄他人,实在可恶。”

    玉夫人闻言,淡淡一笑,对灵玉道,“灵玉,去正厅请吴大夫进来。”

    灵玉应声而去,站在内屋一边的陈贞惠此时脸色已经雪白,她悄悄看了玉云生一眼,他应该不会听出什么来吧?就算吴大夫来了,最多也不过认为吴大夫不无术罢了,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最可恨是这个二姑娘怎么能请得动医,令她功亏一篑,今日若是能照她想的发展下去,说不定就是一箭双雕,连这齐娈都能除去了,想到这里,陈贞惠冷冷斜了初见一眼,却正好初见目光朝她看来,她一惊,急忙低下了头。

    初见笑着睨了陈贞惠一眼,如今事情已经峰回转,不知道这位陈姨娘又想如何做了?

    玉云生在一旁焦急看着陈医,暂时忘记了与齐娈的争执,他是真的担心玉恒,自从玉恒进了玉家,他便是真的把他当亲生儿对待,他以为齐娈也是与他一样的,想到这里,他心一沉,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齐娈,齐娈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望着玉恒。

    陈医听脉完毕,嘴边含笑地收了手,正好,吴大夫也走了进来,看到陈医的时候眼神有些不屑。

    “陈医,请问小儿究竟得的是什么病?”玉夫人柔声问道。

    那吴大夫在听到玉夫人的话之后,脸色一变,额头竟忍不住冒了冷汗,这人竟然是医。

    陈医笑道,“玉夫人,令公并非得病,不过是吃了一些上火的东西,又喝了寒气重的凉茶,这才导致身体外虚内热,昏迷不醒。”

    玉云生松了一口气,随即想通了什么,回头冷冷瞪了陈贞惠一眼。

    陈贞惠低下头,不敢再多说话。

    玉夫人笑着道,“原来如此,真是多谢陈医了,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您。”

    陈医站了起来,灵玉已经备好了房四宝,他坐了下来写药方,“小孩常会乱吃东西,会有火气是正常的,但切记不可一次喝过多凉气的药茶,否则不但不能解了体内的火气,反而会败坏身。”

    初见在一旁睨着陈贞惠浅笑着,这陈贞惠比她预料中还要聪明一些,竟然不是下毒就能让玉恒看起来像莫名得病,还留了后,就算事败,她也不过落个照顾不周,她真是想得周到啊。

    “玉夫人,这是药方,待会儿喝一次,今晚用完晚膳再喝一次,连喝日,令郎体内火气自然会消,不过切忌油腻荤腥的食物。”陈医写好药方递给玉夫人,还交代了不能吃哪些东西,玉夫人在一旁一一记下。

    “医,如今小犬昏迷不醒,如何喂药?”玉云生忍不住问道。

    陈医挑眉看了玉云生一眼,并没有像对待玉夫人那般温和,淡声道,“令郎只是沉睡不起,怕是昨日熬夜了没睡觉今天又喝了安神茶,才睡得如此沉吧。”

    玉云生攸地感到一阵难堪,他竟然就这样相信那个吴大夫的话,以为玉恒当真是邪气入侵。

    陈医与玉云生说完,便看向那吴大夫,“这位便是以为玉家少爷是邪气入侵的大夫了?”

    吴大夫尴尬笑了笑,上前一礼,“大人”

    陈医冷哼一声,“老夫当以为你是什么道士了,原来也是个大夫!”

    吴大夫受了羞辱,却不敢多言,当得上医的远比他这种药店大夫身份要尊贵得多,若是不小心惹了眼前这位医,说不定他这辈也不用行医了,想到这个,他突然就深深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几个钱而撒谎,如今却是不知如何收场了。

    陈贞惠在一旁冷汗直迸,她是想下毒的,可这玉恒这两天一直在她的怀春院,若是被查出是中毒,她就什么都完了,本来以为收买了吴大夫就能让玉云生信以为真,玉恒不管有没生病,但的确不舒服,只要让玉云生认为这是异常情况,就一定能破坏玉初见和昀王府的婚事,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玉初见先斩后奏请了医来,她明明已经让前后门的小厮仔细看着,绝对不放任何人出去找大夫的,而玉云生也已经相信了吴大夫没有让丫环再去请大夫。

    今日一切计谋,都被这个该死的陈医打乱了。

    陈医冷冷扫了吴大夫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与玉夫人告辞,他还必须进宫去呢。

    玉夫人再一次多谢了陈医,并吩咐江管家必须好生护送陈医到宫外,陈医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

    “夏玉”玉夫人唤了夏玉进来,将药方给她,“赶紧去抓药,煎了放凉给少爷服下。”

    夏玉领了药方便退下了。

    玉夫人回身,淡淡看了玉云生和陈贞惠一眼,“既然恒不是邪气入侵,老爷大可安心了。”

    玉云生有些尴尬,他狠狠瞪了吴大夫一眼,“是我糊涂了。”

    “那便是初见和昀王府的亲事没有问题了?”玉夫人重新坐会师椅,浅笑望着玉云生。

    玉云生脸上闪过一丝羞窘之态,他僵直点了点头,然后对陈贞惠喝了一声,“还不滚回你的怀春院去?还有你……什么狗屁大夫,都给我滚!”

    陈贞惠和吴大夫被玉云生这样不留情面地一喝,心中皆有些不忿,但自知是他们理亏,也不敢回嘴,只好灰头灰脸地离开了秀和院。

    玉夫人见玉云生不想离去,知道她是担心玉恒,她笑了笑,让初见扶着她回到自己屋里去休息,如今她多看一眼玉云生都觉得心烦。

    玉云生见她想离开,目光苦涩复杂,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解释,想道歉,可是他也深知这是于事无补,“娈儿……”

    玉夫人停住了脚步,回头漠然看他,“老爷还有何吩咐?”

    玉云生深深望着她,好像有许多话想说,眼底的深情与当年在燕城初遇时一般,只是物是人非,她再也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眼神便失了心。

    初见心里叹了一声,悄悄与灵玉退出了内屋。

    直到屋里只剩下玉云生和齐娈二人,玉云生终于艰涩开口,“娈儿,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分开的,我那只是气话。”

    齐娈淡淡一笑,“妾身知道了。”

    玉云生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紧紧抓住似的,难受又干涩,“娈儿……”

    “老爷,若是没什么事,妾身就先下去了。”齐娈面无表情地说着。

    玉云生低哑地开口,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齐娈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痛得几乎要窒息,他向她走去,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声音近乎请求,“娈儿,娈儿……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云生?”

    齐娈浅然微笑,推开他的手,柔声道,“老爷,这于礼不合,既然老爷无事交代那妾身先回去了。”

    有些东西,一旦绝望过一次,便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的希望了。

    齐娈一步一步离开了玉云生视线,她曾经为了这个男人奋不顾身抛弃一切,到头来却发现她所有的付出不过一场笑话,她是爱过玉云生的,只不过她爱的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初见的玉云生,如果当年她有时间去慢慢了解这个男人,或许,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绝望中。而玉云生对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份不完全的爱罢了,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出了屋,齐娈对初见笑了笑,敛去了心里的无奈苦涩,“明日昀王府便会过来提亲了,咱们先去准备回礼吧!”

    初见好奇道,“明日才是第日,怎么就要提亲了?”

    初见身后的丽娘道,“便是在第日定亲的,二姑娘,咱们已经为您准备好明日的回礼了,您过来看看吧!”

第七十四章 定婚期

    金秋九月,天气干燥微凉。

    玉夫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季王妃亲自上门提亲,这让她从心底觉得感动,昀王是真心待初见的,是真爱她的女儿的,而季王妃也是重视初见这个儿媳妇的,否则今日其实是不必亲自来的。

    昀王府的聘礼也是十分丰厚的,金玉饰有十二套,皆是珍贵上等之物,小礼十六,中礼六十四,大礼一廿,摆在玉家大厅上占去了大半的位置,看得那些下人都咂舌叹二姑娘许了个好人家,天生富贵命,与大姑娘就是不一样,嫡生与庶出的区别平时在玉家看不出区别,可在关键时刻还是立马有了分明,就连玉云生也是面露微笑,觉得昀王府是给足了他面,他第一次对这个亲事有了认同感。

    季王妃将过书交给玉夫人之后,玉夫人回了他们一份回帖,季王妃还请了宁城比较有声望的高僧一同前来,给齐礡和初见合了时辰八字,道齐礡与初见二人乃**之相,虽然这高僧在算初见的八字时有那么一瞬间怔了一下,再一算,两眼清明含笑,对玉夫人道,“二姑娘天生命贵,是夫人之命。”

    玉夫人和季王妃闻言,都笑颜逐开,多谢了高僧。

    成亲之日最后定在十一月二十四日,玉夫人本意是想过了冬至,但高僧却道过了冬至年日不好,玉夫人想了想,在十一月也是好的,反正也是离冬至不远,偏差也不过几日。

    定亲这日,初见是不能出来见客的,这倒也没什么,本来这提亲就是个形式,趁着这会儿空闲,她也好认真看一下丽人坊的账册,还有把嫁衣设计出来。

    说起这红嫁衣,她其实更喜欢洁白轻软如梦的婚纱,不过她却是明白的,她要真设计出一套白色婚纱出来,一定被斥骂脑有问题,在这里,大喜都是以红色为主,只有丧事才是戴白的。

    白色的婚纱她穿不上,红色的婚纱她或许能设计出来,将西方婚纱和东方喜服融合一起,也可以穿得雅致好看,不会那么俗套的。

    “二姑娘,婚期定下了。”灵玉撩开竹帘走了进来,眼带喜色地叫道。

    初见正手执炭块,将她脑海里嫁衣的大约样式画出了一个框架,正凝神想着下一步的时候,耳际便传来灵玉的声音。

    “什么时候?”一旁的紫瑶比初见还激动,抓着灵玉的手急声问道。

    “十一月二十四,不到两个月时间了呢。”灵玉喜滋滋地回答。

    初见嗔了她们一眼,“你们这是巴不得你们家姑娘快点嫁出去是不?”

    灵玉和紫瑶掩嘴笑着,灵玉道,“奴婢这是为了二姑娘您着想呢,早些嫁到昀王府,姑娘您不就可减少一日的相思么?”

    初见俏脸微红,她放下手中炭块,将指尖的炭墨在灵玉鼻头点出黑渍,“作死啊,竟敢调笑你家姑娘了。”

    灵玉叫了起来,急忙跳开避开初见还想伸过来的魔手,“二姑娘您这是恼羞成怒报私仇呢。”

    初见笑嘻嘻地道,“就是报仇了,怎样?”

    “灵玉活该,竟然将二姑娘的心事说出来,二姑娘想嫁的心思咱们知道就好,怎么能说出来呢。”紫瑶在一旁凉凉地对着灵玉摇头,眼睛却防备着二姑娘会不会突然也过来抹黑她的脸。

    初见闻言,狠狠瞪了紫瑶一眼。

    紫瑶和灵玉却都是眉开眼笑的,丝毫没将初见的瞪视当作是真的,她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二姑娘的性,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她开玩笑,若换了另外一个主,她们可没那么大的胆。

    “二姑娘,这次定亲还是季王妃亲自来的呢。”灵玉她们都是比较有的丫头,玩笑过后,便认真说起正话来,紫瑶已经服侍初见洗净了手,灵玉也接过绫巾将脸拭干净。

    初见坐回师椅,视线落在那初成型的嫁衣框架上,听到灵玉的话,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季王妃竟如此重视齐礡。”

    灵玉一怔,“季王妃重视的分明是姑娘您,怎么会是王爷呢?”

    初见笑道,“若不是因为齐礡,季王妃会做到这个地步么?”

    灵玉想了想,觉得有理,但她并不认为这个有什么区别,反正将来二姑娘便是王爷的人了,老王妃对王爷好,也会对二姑娘好,只要对二姑娘好,在她看来,那背后的真正意思并不重要。

    初见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久,如今她关心的另一件事,“紫瑶,你去查一下,明大姑最近与谁人走得比较近,不要让她知道你在调查,这账册我看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没有问题,二姑娘为何还要查明大姑?”灵玉始终不相信明大姑会背叛二姑娘。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大半年的账册竟然连个错误的地方都没有,每一个地方都完美得看不出破绽,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初见睨了灵玉一眼,她知道灵玉在想什么,她也不相信明大姑会为了利益背叛丽人坊,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因为你不相信,事情就会转变的。

    紫瑶眼神一肃,应声走了出去。

    灵玉不知该做什么反驳,也是默默无语地退下去做事,初见叹息摇头,不到半响时间,玉夫人便来了,连带喜悦,将季王妃和那高僧的事情与初见说一遍,然后又交代了初见这段时间不可与齐礡见面,新郎新娘自定亲那日便不能相见,这是习俗,初见恬静笑着,听着玉夫人一直不停地交代许多她不该做什么该做什么,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这种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感觉真好。

    玉夫人说完,默默地看着初见,眼眶有些微红,“我儿终于许配了人家了。”

    初见偎依进玉夫人怀里,假装不服气地道,“母亲,难道我就那么差吗?您是怕我嫁不出去是不?”

    玉夫人失笑,“母亲巴不得你天天留在我身边,只是……哎,没想到你竟成长得那么快,本来还是小小的婴孩,怎么眨眼间你就要嫁人,很快也要为人母了呢。”

    “就算初见嫁人了,母亲也可以天天和我在一起啊,母亲,以后你到王府和我一起住吗?”初见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玉夫人嗔了她一眼,“都已经要嫁人了,还讲这些小孩的话,好了,母亲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忙,不与你多说,今晚到秀和院与我一同用晚膳?”

    初见笑着答应下来,送玉夫人到了门外,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初见才回了屋里,继续去构思她的嫁衣。

    时间缓缓如流水,转眼间,却已是过了大半个月,十月的天气已经起了风,不过这些时日玉家却是从所未有的宁静,玉云生这半个月除了去绣坊便只是在书房过,自从那日在秀和院和玉夫人争执过之后,他似乎变了许多,总是小心翼翼对着玉夫人,对初见也和颜悦色许多,而那个陈姨娘则被他罚去了郊外的庄,也不知他是真的厌倦了她,还只是一时气愤责备陈姨娘照顾玉恒不周。

    玉夫人忙着要为初见置办嫁妆,还有家里各庄新一季的收成要入库了,每日都要与管家们商议事情。

    当然,初见也是没有空闲的时候,她在昨日才把嫁衣设计出来,拿给玉夫人看的时候,玉夫人还惊艳了许久,幸好赶得及设计出来,不然这嫁衣要赶制出来还不知道够不够时间,如今却是刚刚好的,母亲昨日已经让人送来了布料和珠线,许是这两日庄的事情忙完了,就要开始缝制了。

    “二姑娘”初见正在整理要拿去丽人坊的图纸,紫瑶轻步走了进来。

    初见看到紫瑶,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图纸,低声道,“还没查出来吗?”

    紫瑶脸色也是不好看,二姑娘让她去调查明大姑这些日和谁走得比较近,可是她跟踪了她半个月,也不见她有和可疑的人来往,“没有,她这几日都只是在丽人坊与家里两地来回,也不见她去其他铺,二姑娘,会不会是咱们怀疑错人了?”

    初见摇了摇头,跟踪了那么多日,本来她也是觉得可能误会了明大姑,可是自从几日前舅母在东街的铺装修好之后,准备再开一间丽人坊,每每找到明大姑跟她要衣裳去开张时,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不是赶制不出来,就是衣裳已经被顾客定去了,这样的理由分明是不想再开一间分店,或者说……明大姑根本不想要舅母入股丽人坊。

    “会不会是你跟踪她时被发现了?”初见问着紫瑶,她前些时候因为要设计嫁衣并没有怎么去处理丽人坊账目不对的事情,今天正好她也没事做,看来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让那些知道丽人坊的老板究竟是谁,要让他们清楚究竟是在为谁办事。

    紫瑶道,“奴婢已经很小心了。”

    初见沉默片刻,她清楚紫瑶的能耐,她既然很小心了那必定是没有被发现,可奇怪了,虽然丽人坊生意很好,但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情,明大姑哪来的钱去开铺?难道她真的对账册做了手脚?可是明大姑确实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管过账房了啊。

    “我与舅母约了在盛会楼,我们先去会会她再说。”初见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了舅母再看看该怎么做。

第七十五章 疑秀娘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便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在来盛会楼的上,初见无心撩起窗帘想要观看外头街景,却正好让她看到明大姑和一个她们意想不到的人同在一家饰店里,虽然没有交谈,也看不出有任何肢体语言,不过初见很肯定,这人必和明大姑开店有脱不了的干系。

    放下窗帘,初见笑笑对紫瑶道,“紫瑶,不必跟踪明大姑了,你去查一下秀娘最近是不是经常到丽人坊。”

    紫瑶愣了一下,随即眼眸一亮,答应了下来。

    到了盛会楼,伙计询问得知初见是与忠王府夫人一道的,便引着她们到了卫氏定下的厢房,令初见出乎意料的是厢房里除了舅母,竟然燕束也在。

    “舅母,燕大叔”初见对他们行了一礼才坐下,本来她是打算与舅母说说她的怀疑,不过想及秀娘和燕束似乎有些纠结的过往,便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燕束对初见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忽略见到他时怪异的表情,“怎么?见到燕大叔在这里很失望?”

    初见笑道,“哪有这回事,好些日没有见到燕大叔,是没想到您也会在这里嘛。”

    卫氏道,“你舅父托信回来,要请燕侯爷帮忙运送一些东西去南城,我领侯爷到店铺里去取东西,他得知我要见你,便说要与你道别说一声。”

    初见闻言,心中有些惊讶,“燕大叔要去南城?”

    燕束挑了挑眉,“正是,初见莫不是想托我带话与王爷?”

    齐礡在和初见定亲的第二天便带兵去了南城,叛兵不愿接受招降,一个月前再次起事,齐礡奉命出征,如今已经是到了南城,不知战况如何。

    初见在心里叹了一声,她终究是不愿齐礡和淳于雱正面敌对的,以淳于雱他们实力,已经不可能去齐军相抵抗,最后只有悲剧收场,她不想看到淳于雱死于战场,那样优雅俊逸的一个人,真的不适合战争。

    燕束和卫氏都不知初见心思,看到初见这样蹙眉不说话,只当她是在思念齐礡,相识一眼,都宠溺看了初见一眼,卫氏道,“初见,下个月就该成亲了,也不差这几日,见不着便见不着,以后天天见面就好了。”

    初见被卫氏这样揶揄,面色一红,嗔道,“舅母!”

    看到初见羞窘的模样,卫氏和燕束都轻笑出声,卫氏道,“不取笑你了,得知你与昀王的亲事无阻碍,我们也放心了,不过你们家那个陈姨娘怎么就那么安分,我当以为她会暗里使手段的。”

    初见眼波轻转,微微淡了下去,“她怎么会是个安分的主,回家第一日便让我与母亲差点被算计了。”

    燕束脸色一沉,关系到齐娈的,他的心不由得一紧,“她如何对待你们?”

    初见默默看了燕束一眼,这男人直到现在还是关心着玉夫人的,如果玉夫人能解开心中心结,重新接纳他,也许后半辈会有个静好幸福的生活,继续留在玉云生身边,只怕日复一日,郁结会越老越深,可是要如何才能离开玉云生?休了他吗?不,不可能,官府律法那关肯定过不了,只有玉云生主动休了玉夫人,玉夫人才能和燕束一起,可是……玉云生是如何也不可能休了齐娈的吧?

    “紫瑶,你们家二姑娘不好说家里的事情,你来说!”卫氏看到初见面带难色,以为她是不好言玉云生的过数,便瞪向紫瑶,要她说出来。

    紫瑶看了初见一眼,道,“回夫人,奴婢那时不在现场,具体如何,也不甚清楚。”

    卫氏皱起眉,直觉初见那日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初见,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那时你让紫瑶这丫头急忙忙让我去请了陈医,事后究竟如何,也没派个人去与我说。”

    初见苦笑,叹道,“便是那日,玉恒从怀春院回了秀和院之后便昏迷不醒,陈姨娘与那大夫串通了,说恒是邪气入侵,还说家中那两日有蛇虫出没,父亲一怒之下要撕毁昀王府的庚帖,母亲不许,二人起了争执,父亲他……扬言要休了母亲。”初见顿了一下,抬眼看了面无表情的燕束一眼。

    “母亲心寒要我不必认我父亲……她,她已经不在乎我父亲休不休她的问题了,最后陈医来了,为恒把脉之后,说恒不过是疲倦过,沉睡过去,且那几日吃了火气寒凉的东西,才导致身一下承受不住。”初见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看着燕束和卫氏,笑了笑,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卫氏冷哼一声,“这分明是陈贞惠搞的鬼,还有,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玉云生将儿交与她是什么意思?就算娈儿不在家里,那也有丫环小厮照顾他,这还不说娈儿不过离开了两日。”

    燕束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唯有额际上浮现的青筋泄露出他隐忍的愤怒。

    “事情已经过去了,舅母也不必生气,母亲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而初见自己自然也不在乎玉云生如何对她,她如今想着只是如何让齐娈得到解脱。

    “那陈贞惠可是得到了惩罚?”卫氏也知道事过境迁,如今也不会去找玉云生为初见她们说什么话。

    “父亲他……虽是知道陈姨娘不安分,却没有去彻查这件事,只是陈姨娘被母亲罚去郊外的庄里禁足,他也没多说什么。”那玉云生如今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陈姨娘,他只是担心齐娈或许真的会离他而去。

    卫氏低声骂了玉云生几声,转头想看向燕束时,燕束却咻一声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出去走走。”

    初见和卫氏来不及留人,燕束已经推开门大步离开了盛会楼。

    卫氏回头嗔了初见一眼,“你真以为他会带你母亲离开?”

    初见摸了摸小巧的鼻头,舅母果然是已经看出她的意图,她嘿嘿笑道,“我也不过是想为他们制造机会,至于离不离开,是他们的事情,而且现在时机未到呢。”

    卫氏无奈摇头,“你这丫头想的东西真叫人惊心动魄,也幸好没人知道,否则你就要背个不孝之名了。”

    初见吐了吐粉舌,让自己的母亲背叛老公去和第二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不孝吗?想起她前世也是主动让自己的爸妈离婚各自寻幸福去,这其实不是不孝,她不过想让他们个人都解脱罢了。

    “舅母,咱们且不说我母亲的事情,说说我们开丽人坊分店的事情吧!”母亲和燕束的事情如她意想地发展,这点就足够她安心了,现在目前要解决的是明大姑的事情。

    提起丽人坊,卫氏脸一沉,“还是查不出明大姑如何有资金开店铺么?”

    初见道,“明大姑行事谨慎,紫瑶却是查不出什么来。”

    卫氏皱眉,“再谨慎也是会有疏漏的时候,要我相信她清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沉吟片刻,初见才问道,“舅母,不知道忠王府每月给下人的工钱是怎么算的?”

    “这就要看什么下人了,一般屋里大丫头每月工钱都会多一些,小丫头和粗使婆少一些,你问这个做何用?”卫氏狐疑看着初见。

    初见仔细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在府上做了二十年的大丫头,可有本事开店铺?”

    卫氏默默注视了初见一会儿,“初见,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初见本也不打算瞒着卫氏,便将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情况和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完了之后她直直看着卫氏,有些担心舅母会不相信她的想法。

    卫氏微眯起双眸,“这秀娘究竟想做什么?她也是你母亲以前的大丫头,照理说不应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初见问道,“这秀娘在忠王府也不过二十年,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与明大姑合股开铺?”

    “你母亲向来待身边的丫环好,当年在府里时究竟赏赐过多少东西给秀娘,我们也是不清楚,不过既然她有嫌疑,我回到家里自会小心观察。”秀娘莫非还是怨恨当年齐娈将她许配给燕束?但这关丽人坊什么事情?关初见什么事情?

    “切勿打草惊蛇,我已经让紫瑶去查查秀娘是否常去丽人坊,也查查明大姑的铺是不是有秀娘合股。”初见急忙道。

    卫氏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声,“若事情当真关系到秀娘,初见,这事你就必须跟你母亲说一声了。”

    初见低声答应下来。

    另一厢,燕束出了盛会楼之后,竟直奔玉家而去,他纵身一跃,轻盈翻过了玉家后院的围墙,身形敏捷避开了来往的下人,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刚到宁城的时候,他就潜进来一次,只不过那时他并没有见到齐娈,不是他不想去见她,他只是不敢。

    那时刚进了宁城,老爷便让他去办事,他抑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思念,想要进来见她,想知道她究竟过得好不好的。

    他已经逃避了一次,仅仅一次,足够他后悔终生,他不会再因自己的逃避让她受委屈了。

    很快地,他来到了秀和院,这个时候是中午,很多下人都去吃饭,秀和院是一片的寂静,他进了正厅,厅上坐着人,除了正位上的玉夫人,还有丽娘和灵玉二人,正在刺绣。

    玉夫人看到燕束的时候,差点惊呼出来,指尖被手中的绣针刺了一下,血珠马上沁了出来。

    燕束心一疼,大步走了上去,将她纤细如玉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厅上另外两人都震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急忙退了出去,将大厅的门掩了上去。

第七十六章 缘相误

    指尖传来湿热的吮吸,玉夫人有些怔忪,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她看清楚燕束正在做什么之后,白皙的脸颊瞬间爆红,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别动!”燕束喝了一声,将她的手紧紧抓在掌心中,眼底带着心疼和紧张检查着她的指尖是否还在流血。

    齐娈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脸上一片燥热,她想不到向来温雅有礼的燕束竟然也有这么霸道的时候,“燕大哥,不过是被针刺了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伤。”

    燕束低头审视着她的手,确定不再流血,他才抬头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你总是这样隐忍,娈儿,难道你不能对自己好些吗?”

    齐娈笑道,“燕大哥说到哪里去了,你先放开,这样教人看到不好。”

    燕束满眼的悲痛和心疼,看着她依旧强撑的微笑,他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团,痛得几乎要窒息了,他松开僵硬的五指,放开她的手,声音沉哑,“娈儿,我再问你一次,这些年来,你过得开心吗?”

    齐娈心一悸,目光微颤看向他,看着他满脸的心疼和深情,在他眼中她看到了他十几年来从来不变的专注,她有些慌乱地别开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回答她很开心,可是他那双深邃的黑瞳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教她无所遁形,眼前的燕束,不是当年那个总对自己小心翼翼的燕束,她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固执。

    “娈儿!”燕束扳过她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喘,“告诉我,你开心吗?你得到了你曾经想要的成双花前影,月下共煮酒,相伴到白的爱情了吗?不要骗我,娈儿,求求你,告诉我。”

    成双花前影,月下共煮酒,相伴到白……

    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好熟悉的一句话。

    这是她年华尚幼的时候,曾经说过的,那时在遇到玉云生之后,她对燕束说的一句话,她知道,当时这句话伤得燕束有多深。

    她已经忘记了她曾经美好的憧憬,她所有的曾经都成了空悲叹。

    可是他记得……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忘记过她想要的那种生活。

    “燕束……”她哽咽,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这张历尽了沧桑的俊脸,心底有种难以控制想要宣泄出所有一切委屈和痛苦的冲动,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敢想她究竟开心吗?她究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了吗?她也不敢问自己究竟累不累。

    她很不开心,她很累,可是谁能给她依靠?

    玉云生伤了她一次又一次,将她所有美好的愿望和耐心消失殆尽,她自有她的傲骨,她又怎么会在他面前落泪示弱,初见年幼还要靠她扶持,她又如何能让女儿看到自己的不堪,娘家与她断绝关系,她犹如举目无亲的人孤独寂寞了十几年。

    只有他,关心从来只有她一人的心情,即使相隔这么多年,都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玉云生……他能与你相伴到白吗?”燕束双眸凝泪,哑声问着。

    齐娈摇着头,泣不成声,“燕束,我……很累,很累,我以为他就是我等待的那个人,可是……原来他不是。”

    “娈儿,对不起!”燕束哽咽,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不逃避,也许娈儿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齐娈再也压抑不住痛哭出声,声声犹如刀割向燕束的心。

    燕束紧紧抿着唇,抿得不见一丝唇色,他默默搂着她,让她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他本来并不想打搅她的生活,只要站在远处,看着她,默默关心着她,这样他就知足了,可是每一次从初见那里得知她的受屈和隐忍,他的心就痛多一分。

    想要带她走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只要她点头,他能二话不说带她远走高飞,永远不回宁城。

    不知过了多久,齐娈才抽泣着收了眼泪,她在燕束怀里抬起头,似想起什么,猛地推开燕束,低声道,“抱歉,燕大哥,我失态了。”

    燕束吁了一口气,忍下对玉云生满腔的怒火,他深怕娈儿又躲回那个隐忍的面具之后,目光期待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娈儿,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齐娈深深看了燕束一眼,笑了,“我怎能让初见有一个不贞不洁的母亲,我自己名声如何无关紧要,可是初见不能因为我而被别人看不起。”

    燕束深吸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平声道,“我明白了,我会等你,等你能放得下的那一天,娈儿,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那种生活。”

    齐娈闭眼,怕自己再落泪,燕束如此待她,她心中若是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是如今她已经过了奋不顾身的岁月,她有了比她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初见的幸福。

    “燕大哥,你不必为我如此,你值得更好的。”她负了他,伤了他,已经给不了他想要的了。

    “你就是最好的!”燕束坚决地说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娈儿,如果还有下一次,玉家再有让你受委屈落泪的,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带你离开。”

    齐娈一震,脸色有些发白,竟不知该说什么。

    燕束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身推开门,看到丽娘和灵玉在守门,他感激看了她们一眼。

    丽娘看了看厅里的玉夫人,然后燕束行了一礼,“燕侯爷,如今这后院丫环都吃饭回来,您离开的时候,还请万万要仔细。”

    后院丫环此时比燕束进来的时候要多许多,丽娘不想夫人名声有损,便低声提醒。

    燕束回头再深望了一眼齐娈,对丽娘道,“如今圣上已废去诸侯制,我也不过平常人,侯爷一称便免了。”

    丽娘没见过燕束,却是常听到他的,当年秀娘与夫人去了一趟燕城之后,回来便常与她说起这位侯爷,这便是为了夫人终生不娶流浪天涯,便是秀娘怨了夫人许多年的男……

    这男才配得上当年名满宁城的齐娈啊!丽娘看着燕束远去的背影,有些忧伤地感叹着。

    灵玉看看燕束离去的方向,又悄悄看了夫人一眼,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二姑娘若是知道今日燕束来找夫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初见知道了当然很开心,不过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她与舅母从盛会楼出来之后,便去见了几个秀娘,试了她们的手工,商量了工钱,等确定要请哪些秀娘成为她们丽人坊分店的员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灵玉虽不知道玉夫人和燕束究竟在屋里讲了什么话,但光是前面令人想歪的开头,初见就已经觉得很有戏了。

    嘿嘿,如果不是现在已经入夜了,她就跑去燕束面前鼓励他再接再厉,革命总有成功的一天的。

    初见并没有机会去找燕束谈谈关于她母亲的问题,燕束已经启程去南城了。她收起了心中的迫切,想着等以后他回来了,她再好好问下燕大叔的意思。

    她以为在她出嫁之前,生活会以这样一种安静脚步缓慢前进,除了她在一个月后,查出了明大姑确实背叛了丽人坊。

    而怂恿她背叛的人,自然就是秀娘。

    这件事初见到了最后并没有再深究下去,明大姑自动从丽人坊退股,初见也没有要她将暗中贪去的银补回来,对于这个曾经宁愿失去工作也要维护母亲尊严的女,初见心中还是留着敬重的。

    至于秀娘,因为她曾经是母亲的人,初见想让母亲去和秀娘谈谈,她相信如果不解开秀娘的心结,以后这个人还会再在她背后耍什么招数。

    初见并不知道母亲究竟和秀娘如何谈的,但是秀娘似乎已经解开心中的郁结了,在和母亲谈过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宁城。

    如今丽人坊已经完全属于初见的,在不必隐瞒身份情况下,她做起事情来更加顺手,她以现代管理方式让店里的员工都一心一意地为她做事,而每个月的账册她都要账房做两份,一份她存根,一份留在账房那里。

    丽人坊的事情对初见来说都不是大事,最让她惊讶且打破了玉家难得的和谐生活的,是榈城传来的消息。

    玉雪苓怀孕了,要请陈姨娘过去榈城陪她。

    自古以来,从没有妾室怀孕了还能让自己同为妾室的母亲过去相陪的道理,玉雪苓能让上官晖让人来请陈姨娘过去,只能证明玉雪苓在上官家受宠的程。

    看来上官夫人也不是玉雪苓的对手,之前一直听说玉雪苓受上官夫人压制,如今却突然间传来玉雪苓怀孕的消息,只怕这中间的过程令人寻味。

    得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玉云生了,将榈城来的人安排住进客房之后,他已经让人去把陈贞惠请回了玉府。

    而初见当时和玉夫人正在秀和院试穿她的嫁衣,菱形窗外,飘下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第七十七章 置嫁妆

    “夫人,老爷来了。”丽娘说话时口里喷着白气,她撩起呢绒帷幔走进内屋,对玉夫人行了一礼,低声说着。

    初见刚脱下玉夫人为她亲手做的红嫁衣,赶紧将棉衣穿上去,套上衣襟出缀着兽毛珍珠的裘衣,洁白的裘衣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红润白皙,她听到玉云生来了,嘴角微微掠起笑纹,看向面无表情的玉夫人。

    “请老爷到厅上吧,我们这就出去。”玉夫人淡声交代,然后对初见道,“你父亲来了,想必是为大姑娘的事情而来,如今离你的成亲之日只剩下十来天,那陈贞惠若是去了榈城也好,省去我们还要防着她耍手段。”

    初见走了过去挽着玉夫人的手道,“让陈姨娘去榈城倒也没什么,不过,母亲,怕是族里的长辈到时候知道了会二话,又要怪您没有在家里立好规矩。”

    玉夫人笑道,“你父亲这不是来了吗?先看看他是如何决定的。”

    初见点头笑了笑,与玉夫人一同出了内屋,正好玉云生也从外头走进大厅。

    “夫人”玉云生脸上带着难得的喜色,上前握住玉夫人的手。

    玉夫人淡淡一笑,从玉云生手里抽出自己手,“何事令老爷如此开怀呢?”

    玉云生眼神一暗,眼底有些失望之色,他让玉夫人先坐到椅上,自己才坐看下来,“夫人,想必这事你也应该知道了,雪苓有了身孕,上官城主疼惜她,知道她思念母亲,所以想请我们去一趟榈城,我便是来问问夫人你的意思?”

    我们?玉夫人与初见对视一眼,平声道,“这事妾身已经听了下人报喜了,大姑娘好福气呢。”

    玉云生笑道,“雪苓虽是妾室,不过幸得上官城主怜爱,否则也不会让人来请贞惠过去陪她。”

    “哦?那上官城主是打算请老爷与陈姨娘同往榈城么?”玉夫人淡声问着。

    玉云生有些为难地看了初见一眼,“上官城主确实也要我一同过去,不过如今离初见成亲之日也近了,我不好走开,但陈姨娘能否去一趟榈城,还是请夫人你定夺。”

    “此事老爷作主即可,妾身无异议。”玉夫人心里冷哼了一声,玉云生其实心里是想要去榈城的吧,只不过初见与昀王府的亲事他若是不在,被人知道他去了看庶女,他自己名声也就不保了。

    玉云生心里尽是无言的苦涩,这些日来,他已经在尽力讨好她了,他知道如今娈儿对他很失望,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好好对待过初见,如今他想补偿了,却不知该怎么做。

    这一次他确实为雪苓高兴,也想念她,可他没想过要去榈城,至少在初见未出门之前,他不会去榈城的。

    “夫人,之前你曾说过……雪苓欺凌初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艰难开口,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那是娈儿气头上才这样说的,但看起来似乎又不像。

    初见秀眉一扬,有些讶异看了玉云生一眼,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当时玉夫人那样愤怒的指责玉云生也没仔细问,过后也不见他对这件事多上心,想来是他觉得玉雪苓断不会做出欺凌幼妹的事情来,也或许是她这个嫡女不值得他去多费心思,怎么今日他却问起了?心血来潮么?

    “此事老爷还是自己去查个明白,大姑娘在老爷心中温顺乖巧,她在老爷背后又是如何的模样,老爷可知道?”玉夫人笑问。

    玉云生又看了一眼初见,眼底有挣扎,难道他真的看错了玉雪苓?

    “我从来只见雪苓受初见无礼打骂,却不知道雪苓究竟在背后对初见做过什么,夫人,是我忽略了,可是如今雪苓已经成为上官晖的妾室,你就当以前的事情烟消云散吧!”玉云生突然牵过玉夫人的手,柔声请求着,他心中即使知道玉雪苓欺凌过初见,但也觉得她本性还是良善的,只不过妒忌初见身份罢了。

    玉夫人轻轻闭眸,良久才开口,“一切就听老爷的。”

    初见敛下眼睫,掩去眼底的冷笑,果然不能对玉云生抱多期望的!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想要补偿忽略了十几年的嫡女了,谁知道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替玉雪苓求情,哈哈,这个玉雪苓在玉云生心目中比她这个嫡出的女儿重要不止十倍啊。

    玉云生还想对玉夫人说什么,可是看到玉夫人冷漠的眼神,他心一揪,松开了她的手,“那……那初见的嫁妆置办得如何了?”

    玉夫人将手收回袖中,紧握成拳,声音还是淡淡柔柔的,“已经差不多了,正要请老爷看一看单目。”

    玉夫人抬眼看了丽娘一眼,丽娘马上从屋里拿来一张红色的单目,呈上给玉云生。

    玉云生接过之后,仔细看了看,对玉夫人道,“初见始终是咱们唯一的女儿,这嫁妆还是要置办得好看一些,我想过了,不如就把南边的那四个庄还有主大街四间铺给她,将来过了王府那里,也有些银收入,不必看他人脸色,还有这压箱钱,八箱嫁资箱底都用金块,别用银钱了,嗯,还有当年老夫人留给初见的那些珠宝也一同放下,夫人再添多几套。”

    玉夫人微微一笑,“知道了,老爷。”

    玉云生又对初见道,“初见,你也即将嫁作人妻,切记不可再任性,要知书达理相夫教,当好王爷的贤妻,知否?”

    初见行了一礼,“初见谨记父亲教诲。”

    玉云生点了点头,很满意地看到初见的温顺,这样才像个大家闺秀,他将红单交给玉夫人,“那夫人就看着办,我先回绣坊去。”

    玉夫人站了起来,“老爷慢走!”

    直到玉云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初见才笑了出声,“母亲,父亲究竟是在做哪一出啊?”

    玉夫人冷笑一声道,“玉雪苓有了身孕,玉云生必定想让上官晖遵照之前的约定,将玉雪苓升为平妻,他如此大方对你,也不过想让我到时为玉雪苓说好话罢了,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是打算让玉雪苓以后喊我母亲,如此她才够资格当上官城主的平妻。”

    凭玉雪苓的身份如果没有玉夫人将她收为女儿,她是不可能成为上官城主的平妻。

    “她若喊您一声母亲,那陈姨娘如何自处?”初见问道。

    “她本该喊我一声母亲,妾生的孩都是当家主母的孩,当年陈贞惠要死要活哭着让玉云生让女儿给她自己养,就不知玉云生今日要我将玉雪苓做过的事情烟消云散不计较是谁的意思了。”玉夫人冷然一笑,要她当玉雪苓是女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上官城主若是要让玉雪苓成为平妻,外翁那边……”上官城主看起来还是挺尊重忠王府的,他有必要为了玉雪苓与忠王府搞坏关系么?

    初见心里叹了一声,她知道她们的猜测虽不中也不远了,玉雪苓绝对不甘心当一个小妾的,这次她让陈贞惠去榈城,不会是因为思念那么简单。

    “这也只是我们在猜测,到时候再看吧,玉雪苓能怀孕,也已经证明此人心机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玉夫人牵起初见走回屋内。

    “母亲什么意思?”听出母亲话里有不寻常的意思,初见狐疑问道。

    玉夫人让屋里的小丫头都退了下去,才低声对初见道,“上官城主多年来不曾有过嗣,我听你大舅母提过,说这位上官晖曾经看过大夫,是不会有孩的,玉雪苓如何能有身孕?”

    初见吃了一惊,肩膀轻颤起来,哇哈哈,原来这上官晖是个不孕不育的主啊!那……那玉雪苓的肚怎么来的?

    “母亲,既然上官城主知道自己不会有嗣,怎么还对玉雪苓这样好?”初见忍不住惊讶。

    玉夫人道,“那大夫并没有将实情告诉上官晖,若被上官晖知道自己竟不能生育,那大夫必然活不久的。”

    “如此说来,这事要被上官晖知道了,玉雪苓怕是会被活活打死吧!”初见压低声音在玉夫人耳边问道。

    玉夫人睨了她一眼,“这倒未必,说不定人家上官晖早已经痊愈了。”

    初见在心里嘿嘿笑着,不是她对古代的医术有怀疑,这不孕不育症可不像伤风感冒吃几帖药就能医好的,她不是在幸灾乐祸,只是觉得玉雪苓这一招走得险了,最后害的只会是她自己。

    “好了,不说这个,你可有收到昀王的信?”玉夫人不打算再继续说玉雪苓的话题,这不是她关心的,她如今只关心初见的终生大事。

    初见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悲伤,“只听说淳于雱他们战败被俘,如今齐礡应该是在回宁城的上吧。”

    玉夫人知道初见是为淳于雱感到伤心,她轻抚着初见的鬓角,柔声道,“淳于雱当初决定起事就已经预料了今天的结果,他还活着不是么?你不必为他难过,我想,也许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初见叹了一声,“母亲,这我都是明白的,如今天下好不容易才和平下来,谁也不想战争,这些想要复国的叛兵根本不得人心,战败是必然的,我如今担心的是淳于雱的下场。”

    玉夫人道,“当今圣上英明仁善,他若是想杀淳于雱,当初就不会招降了,放心吧。”

    初见点了点头,她的确不希望淳于雱有什么不好的下场,“如此也好,皇上应该会善待他的。”

    “那你就可以安心当你的新嫁娘了?”玉夫人温柔一笑,她真的很舍不得将初见嫁出去呢。

    初见含羞一笑,还有十多天啊,她就要嫁给齐礡了。

第七十八-八十章 甜蜜蜜

    齐礡很快将衣服穿好,对襟鸦青色锦衣,黑色腰带,衣领出缀有兽毛,衣袖衣摆都纹绣着云团金丝,衬托得他轩昂的身形更加高贵肃然。

    他回过身,看到初见背对着他才刚把肚兜穿上,露出光洁柔滑的背部。

    深吸一口气,他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中衣,沉声低语,“我来。”

    初见睨了他一眼,有瞬间的失神,今日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帅得不像话,长得好看就算了,连身材也那么好,几乎穿什么都好看,虽然性格偏向冷酷,可是这样才好,别的女才不敢接近。

    就在初见发呆的这一会儿,齐礡已经为她穿上中衣,结好带,看到她怔怔望着自己在发呆,眼底有迷醉的熏然,他心里感到一阵满足,低头轻咬她的唇,哑声道,“初见,你再这样看着,我怕今日你就不必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初见本来眼底还一片迷茫,等她听明白齐礡的话后,羞恼地推开他,“讨厌,齐礡,你是个大混蛋。”

    齐礡朗声大笑,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好几下才放开,“你放心,今天一早老夫人就使人来说了,让王妃放心睡,不必吵醒你,请安也不过是个形式。”

    初见俏脸更加醉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咳,我一早去练功的时候,老夫人使人来说的。”齐礡不忘为她套上外衣,如今可是冬日,屋里虽有暖炉,可他也舍不得她冷着。

    初见挑眉,声音听不出半丝情绪,“你一早就醒了?”

    为她穿好棉衣,齐礡握住她的手,那微凉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疼,“我早晨有练功的习惯,你放心,我不会吵醒你的。”

    初见轻哼了一声,“你起来练功为什么不叫醒我,你就是故意要看我出糗的是不?”

    齐礡一愣,看到她气呼呼的小脸,有些不确定地问,“生气了?”

    “你说呢?”初见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走到门边,低唤了一声,灵玉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进来。

    不到一会儿,灵玉和紫瑶便端着梳洗的热水进来,跟着她们进来的,还有两个面生的丫环,生得娇俏可人的,看打扮应该不是一般的小丫头。

    四人盈盈给齐礡和初见福了一礼,齐礡还在担心初见是不是生气了,没有应声。

    初见斜了他一眼,让她们都起来。

    那两个面生的丫环有些讶异看了王爷一眼,又看看王妃,见到王妃在打量她们,她们又赶紧低下头,急忙自我介绍,“奴婢云锦(云瑟),请王妃安。”

    初见扯了扯齐礡的袖,眼神询问着他,这两个人是他派来的?

    齐礡看向初见,见她脸上神情其实也不像生气,才松下口气,转头看到云锦和云瑟两个丫环,想起他还没跟初见说这件事呢,“初见,这两个丫环是杜夫人使来的,说是怕你这边人手不够,对府里又还没完全熟悉,便让她们先服侍着你。”

    初见心一顿,眯起双眸仔细看了那两个丫环一眼,这杜夫人在这个时候送两个姿色上等的丫环到她屋里做什么?真的只是服侍她?

    不过初见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说什么,她让灵玉他们将脸盆都放下便都退下,暂时还不需要她们服侍。

    灵玉和紫瑶都是知道初见的习惯的,她们应了一声,知道要等二姑娘都梳洗好了,进来为她挽个发型就可以了。

    那云锦和云瑟却吃了一惊,本来她们刚刚进来看到王妃和王爷都已经着好衣裳就很讶异了,如今却还不需要她们服侍,如果只是不想她们两个服侍就罢了,怎么连自己都不让留下呢?

    等她们四人都退下之后,初见才从脸盆中拧出绫巾,拉着齐礡坐到床沿,轻柔为他拭脸。

    齐礡眉头微微皱起,他伸手抓住初见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杜夫人给你的两个丫环?”

    初见愣了一下,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怎么会这样想?我没有不喜她们。”

    “那为何不让她们服侍你?”齐礡松开她的手,任她为自己拭脸。

    闻言,初见捏住他的鼻头,娇声娇气叫道,“爷,是不是嫌弃奴家服侍得不好,想让别的女服侍您呢?”

    齐礡笑了出来,轻弹她额头,“调皮!”

    初见娇哼了一声,回身拿了温茶给齐礡漱口,“那爷您觉得奴家的服侍得好不好呢?”

    其实并不是初见善妒,也不是她真的见不得任何一个女靠近齐礡,而是她觉得这种事情如何也算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她想要服侍齐礡这些微小的事情,是她心甘情愿,是能够让她感觉到温馨而幸福的,她是他的妻,虽然她骨里有男女平等的现代化思想,但她更愿意借每日这点时间,来增加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

    再怎么相爱的两个人,婚后的生活还是要注意培养的感情不是么?这是她从那对现代父母和玉云生身上得到的经验。

    “好,好,以后都让你服侍好不好?”齐礡被她逗得直笑,已经不知道如何疼惜她才好了,他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娶到她。

    初见嗔了他一眼,自己背对着他梳洗起来。

    齐礡坐在床沿,微笑着。他知道,她一定是忘记了,当初在燕城把她从池塘里救上来的时候,她睁着一双如梦似幻的水眸,双手揪着他的衣襟,用近乎哽咽的声音祈求着:你是来接我的天使么?如果是,答应我,投胎的时候,请记得给我一段毫无阻碍的爱情,和一个深爱我的男人。

    当时她说得小声,说完之后便昏了过去,他不是很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他却忍不住想要抚平她两眉间的皱褶,忍不住地为她感到心疼。

    这个姑娘,在哭着说那句话的时候,让他感觉她是跋涉了千山万水,背着万千的孤单和寂寞,绝望到不想生存了。

    他不自觉地答应了一声,虽然她昏迷了,可是他知道她能听到。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梅园,看到她笑容灿若骄阳,他的心竟不争气漏了几拍,再看她那笑容是对着淳于雱的时候,他的心冷凝起来。

    她不记得他了!

    “齐礡,在想什么呢?”初见梳洗好之后,回头看了齐礡一眼,笑着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颊,笑嘻嘻地问着。

    齐礡回过神,深深望了她一眼,再一次在心里感激老天,她是他的了……是他的王妃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爱他的。

    “初见,以后我只让你服侍,如果你没睡醒,我就自己来,决不让丫环服侍,好不好?”压抑不住心中汹涌的情感,齐礡猛将她抱在怀里,哑声叫道。

    初见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齐礡,你怎么了?”

    齐礡急切吻住她的唇,片刻后才喘息道,“初见,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依你,嗯?好不好?”

    初见不知道为什么齐礡突然变得这么古怪,不过她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紧张和深刻的感情,她低柔地道,“齐礡,我不是不喜别的女靠近你,而是……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心爱的人,这种贴身的事情,我不想让别人来完成,你明白吗?”

    齐礡喉头一紧,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初见……”

    初见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作势推了推他,“你别闹了,我还没梳头发没上妆呢,再拖下去就来不及去给老夫人请安敬茶了。”

    今天是她进门第一天,没想到却让自己的婆婆等她,让有心人知道了,她就成了不敬家婆的不孝媳妇了。

    齐礡却一点也不担心,“既然是老夫人使人让你睡晚些,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初见,我母亲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初见心里暗叹,他是人家儿,她是人家媳妇,完全是两个角看待问题,老夫人如何她并不清楚,只不过潜意识下,她想她应该会喜欢这位老夫人,因为她是齐礡的生母,是保护过齐礡的人,是她要尊敬的一个长辈,可这王府还有一个她无法安心的杜夫人啊。

    初见不好跟齐礡明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让灵玉进来为我挽发吧,你再等我一会儿。”

    齐礡低头凝视她,柔声笑道,“我为你画眉?”

    初见嗔了他一眼,“你会吗?”

    “没试过怎么知道?”齐礡来了兴致,拿起眉笔还真要为初见画眉。

    初见笑着躲开他,提声让灵玉进来。

    “我不需要画眉,齐礡!”初见见到齐礡还不死心,她锤打了他一下,“去外头等我,乖!”

    齐礡眉头一挑,“乖?”

    初见嘿嘿笑着,打着马虎眼,灵走了玉已经进来,行了礼之后低着头站在一旁,嘴唇抿着一丝笑意,二姑娘竟然对向来端肃冷酷的说……乖?

    初见睨了灵玉一眼,齐礡又挑着眉一副很不好商量的模样,她嗔了他一眼,撒娇地抱住他的脖,在他脸颊印上一吻,糯糯在他耳边低语,“到外屋等我嘛,人家很快就出来了。”

    齐礡轻笑出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一下,“你慢慢来,不必急着,我在外屋等你。”

第八十一章 春德园

    初见出来外屋的时候,齐礡正坐在上位上喝茶,云锦和云瑟站在一旁,紫瑶站在内屋门帘外,见到初见出来,都曲膝行了一礼。

    紫瑶冷冷扫了云锦她们一眼,与初见交换了个眼色。

    初见淡淡一笑,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齐礡。

    “我们走吧!”齐礡目光熠熠盯着初见看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没上妆的她是娇憨可爱的,上妆之后又是另一种明艳的美丽。

    初见和齐礡住的院是昀王府的正院,是所有的院中最大也最精致的,黑漆匾额,鎏金字体,馨院。

    昀王府也是歇山顶式建筑,青琉璃瓦,前院和后院以一座花园隔开,而老夫人住的院就在馨院后面,是比较幽静的春德园。

    云锦和云瑟二人在前头为初见他们领,初见和灵玉她们对这里还很陌生,一走来,才发现这王府当真是玉家不能相比的,每个在走廊穿梭忙碌的下人脚步虽然紧促,却好似训练有序似得不见慌乱,见到初见和齐礡都恭敬地行礼,这让初见不得不佩服杜姨娘管理这个王府的手腕。

    他们走了约有半响时间才到了春德园,二门处的两个丫环见到初见他们,都向前迎了上来,对着齐礡和初见行了一礼,在看到云锦和云瑟的时候,脸色闪过一丝古怪。

    “王爷,王妃安。”两人古怪的神色很快敛去,谦恭地领着齐礡和初见进了二门,往屋里走去。

    屋内家具多为紫檀木制成,精雕细刻的摆设,看起来不奢华,却十分雅致。

    初见低垂着头跟在齐礡身后走进屋里,心里有些紧张,这是不是别人常说的,后媳妇见公婆的心情?

    灵玉她们几人都留在外头没有跟进去,被刚才二门其中一个丫环领着到偏厅去了,那丫环却没怎么与云锦她们多话,对灵玉和紫瑶倒很是热情。

    屋里的暖炉轻烟袅袅,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檀香,初见微抬眼睫看了坐在位的老夫人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齐礡的母亲,在此之前,她曾作过无数次的想象,齐礡的母亲……会是怎样犀利精明的一个女,却没想过,眼前这约有四十几岁的女让人实在无法与争斗半生才能在王府生存下来的王妃联合在一起,她神色一片温和,五岳端厚,眉眼间颇见骨气磊落。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很寻常,很普通,让人觉得平易近人的母亲罢了。

    “不是使人与你说了么,让初见多休息,不必这么早过来的。”初见和齐礡尚未行礼,那季老夫人已经柔声开口,声音是一种平平淡淡的音调,但初见却听出了语气中的关心。

    齐礡看了初见一眼,嘴角微勾,“母亲,我与初见说过了,不过她硬是不听,非要过来给您请安敬茶。”

    初见眼角瞟了他一眼,曲膝给季老夫人行了一礼,“媳妇贪睡起晚,还请老夫人恕罪。”

    季老夫人让身边的人扶起初见,她望着初见,这就是让儿第一次求她的女啊,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她能令儿感到开心幸福,这点对于她这个母亲而言,就足够了。

    对于初见,季老夫人除了会因为齐礡而喜爱这个儿媳,她心中也对初见是感激的,她从来没在齐礡脸上看到那样真心的温柔的满足的笑容。

    “请安敬茶这不过是个形式,你昨日也是累了,今日睡晚些是应该,哪来的什么罪。”季老夫人微笑看着初见,声音柔柔的,令人如沐春风。

    初见感受到了季老夫人的慈善,心中也就没那么紧张,她抬起头,对季老夫人一笑,“给老夫人敬茶请安是媳妇本分,让您老人家等媳妇,已经是大大的罪了。”

    季老夫人笑道,“我也是刚起不久,刚与杜姨娘说了几句话,你们就来了。”

    初见这才注意到在季老夫人身后,站着面带浅笑的杜姨娘。

    不知为何,杜姨娘这笑容让初见有些寒意,她不自觉想起了齐礡小时候被下毒的事情来。

    初见对杜姨娘行了半礼,“杜姨娘”

    杜姨娘急忙回礼,虽然她如今打理着昀王府,但身份上而言,她始终只是个妾,而初见如今已经是王妃了。“不敢受王妃的礼。”

    季老夫人笑着让齐礡和初见都坐下,初见却是不敢坐,她至今还没敬茶,临出嫁前,玉夫人与她再交代,去了昀王府不同在玉家,凡事不能照自己性做事。

    初见骨里没有这种敬畏的意识,但她也是清楚婆媳关系不同母女关系,就算季老夫人对她再好,中间还是有一层隔阂的,所以她还是依照俗礼,跪下去给季老夫人敬茶。

    “老夫人,还没给您敬媳妇茶,媳妇不敢坐下。”说着,初见向前走了一步,双膝跪地。

    季老夫人笑了笑,一旁的姑姑醒目地将茶盏放到初见手上。

    “老夫人,请喝茶。”初见举起茶盏,恭顺地低着眼,高举双手。

    季老夫人笑得和蔼可亲,她接过茶,吹开茶沫,抿了一口茶,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块玉佩,龙凤形状,玉质通透青翠,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好玉。

    旁边的杜姨娘和齐礡见了,脸色都变了变,只不过前者是脸色青白含怨,后者是欣喜开怀的。

    “这是我们昀王府相传玉佩。是当年老夫人传给我的,今日我将它传与你,你今后要为咱们家开枝散叶,相夫教,以身作则当起一家之母。”季老夫人将那块巴掌大的玉佩塞在初见手里,将初见扶了起来。

    初见还一愣一愣地,这玉佩……意义也大了一点,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当家作主了?当着杜姨娘面……可是这个时候初见哪来得及细想,只好接下玉佩,“媳妇当谨记老夫人教诲。”

    “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你再跪着,我怕王爷要心疼了。”季老夫人笑着握了握初见的手,眼睛在看到初见手里的玉佩时,划过一抹落寞悲凉的神色。

    初见脸一红,睨了也有些尴尬的齐礡一眼,对季老夫人道,“谢老夫人。”

    齐礡站了起来,走到初见身后,对季老夫人道,“母亲,初见对府里还不甚熟悉,当家管事这件事还是缓缓再说,先让杜姨娘打理着,初见熟悉之后再让初见管家,您觉得如何?”

    初见心里不由得感激齐礡的出面,她知道老夫人其实是好意,但这个时候她实在不适合从杜姨娘手里接过这个担。

    季老夫人心里叹了一声,但也知道初见初来乍到确实不好这么快就管事,只是王府一直让杜姨娘当家,外人多少还是有些微言,毕竟杜姨娘只是个妾,而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杜姨娘一直温和地看着初见,方才在见到玉佩时闪过不自然的脸色已经被她敛去了。

    季老夫人道,“我也只是说说,初见是咱们府里的王妃了,将来定是要当家作主的,也好让杜姨娘颐养天年,哪能一直辛苦杜姨娘呢。”

    杜姨娘福了福身,笑道,“老夫人,您言重了,妾身为府里做事是应分的,不过如今有王妃当家,妾身倒真的能好好休息一下,每日陪您念念佛,修心养性。”

    季老夫人笑眯了眼,“你啊,想这么快就放下担那可不行,王爷心疼他的王妃呢。”

    初见脸更红了,埋着头不再说话。

    杜姨娘道,“那妾身就一旁协助着王妃先,待王妃熟悉府里的一切后,妾身不就能退下来,当个清心闲人了么?”

    季老夫人笑了笑,“这府里的事你还是担待着,以后再说吧。”

    初见低着头,但她却不是真的害羞,她只是想让季老夫人不要那么快让她当家,但她怎么觉得老夫人和杜姨娘好像感情不错的样?

    杜姨娘也没有再推辞,她只是再表示等初见熟悉了王府里的一切,便会让当家的位置让出来,她一旁协助初见即可,听得初见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这杜姨娘其实不愿意放下手中大权的吧?

    季老夫人挥了挥手,停止了这个话题,她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初见一眼,才道,“你们二人怕是还未用早膳吧?回去吃吧,我这里的饭菜不适合你们,就不留你们在这吃了。”

    齐礡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但初见道,“这怎么行呢,老夫人,还是让媳妇服侍您用膳吧。”

    季老夫人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没有成为王妃之前我也是个平凡老姓,这王府里的规矩我从来就不喜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在年老的时候才来行这些规矩,你以后大清早的也别来立什么规矩,你们心中有孝心就可以了。”

    初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齐礡,她不了解季老夫人,所以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也不知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说说而已?

    齐礡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听母亲的便是了。”

    初见应声下来,再次给季老夫人行了一礼,才和齐礡离开了春德园。

第八十二章 还未完

    初见和齐礡离开春德园之后,季老夫人也让杜夫人回了自己院去,以后也不必经常来立规矩,如今她最后一桩心事已经了了,齐礡成家立室,终于有了自己心爱的妻,她已经可以完全放下王府里的一切了。

    杜夫人行礼退下之后,这偌大的屋,便只剩下季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一名年纪稍微比她年轻一些的妇人了,这是季老夫人的陪嫁丫环,一直服侍她到现在,名琼娘。

    琼娘一直默不作声,季老夫人也闭上眼捻着佛珠,屋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那袅袅轻烟扶摇直上,氤氲在周围。

    过了一会儿,那刚才领着初见他们进来的两个丫环端着几样小菜,和一碗洁白如玉的白粥走进来。

    季老夫人睁开双眸,淡声问道,“那两个丫环可是靠得住的?”

    那两个丫环对视一眼,由领着灵玉去侧厅的丫环音芹回答,“回老夫人,随王妃陪嫁过来的两个都是靠得住的,奴婢使尽了法也套不出什么来,她们是真心护着王妃的。”

    季老夫人眼角一扬,“如此甚好,王妃身边有自己人,将来也好做事。”

    “只是……”音芹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雯芹,“杜姨娘给王妃屋里送了两个丫环了。”

    季老夫人眼睛闪过一抹寒光,“何人?”

    “云锦和云瑟!”音芹声音很低,在季老夫人屋里,她们两姐妹和琼娘都是熟知老夫人喜静的脾性,所以说话的声音都是低低的。

    季老夫人闻言,面无表情沉吟了片刻后,才长长一叹,眼底有无奈悲凉之色,“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能放下么……”

    琼娘和音芹她们都默不作声,她们都是老夫人的心腹,自然知道老夫人指的是什么。

    季老夫人看了看音芹和雯芹,低声道,“如今王爷已经大婚,对王府我已无牵挂,只是你们二人已经侍候我有几年了,但却还未有婚配,也还年轻,如果与我一同离开,终生大事必会受拖累,况且王妃如今对府里一切尚不熟悉,年纪也还小,你们二人可愿留下服侍王妃?”

    音芹和雯芹都怔了一下,脸色有些微变,“老夫人要离开王府?”

    季老夫人淡淡一笑,似看破红尘般的淡然,“你们老王爷走的时候,我就想离开这里了,塞外才是我的根地,这明争暗斗的地方……不适合我这老人家了。”

    “奴婢愿随老夫人一同离去。”音芹两姐妹都跪在地上,她们自幼跟随老夫人,如今老夫人要离开,她们自然是万分舍不得。

    季老夫人叹道,“塞外生活你们必是住不惯,你们留下一旁协助王妃,莫要让她着了小人的道,这也是在帮我。”

    “老夫人……”音芹两人哽咽低下头,老夫人一直带她们好,她们是真的不愿意离开她。

    琼娘也开口了,“你们两个也别这么伤心,老夫人不会这么快离开王府的,你们先服侍着王妃,到时候若能将王妃真心当是主的,再决定是否愿意留下。”

    季老夫人点了点头,含笑看着她们两姐妹,“我正是这个意思。”

    音芹和雯芹闻言,都松下一口气。

    “你们都先下去吧,明日我再与王妃说一声,今日那杜姨娘已经送了人过去,咱们不凑这热闹了。”季老夫人道。

    两姐妹下去之后,琼娘便服侍季老夫人用早膳,一边布菜一边轻声道,“老夫人,您真要离开么?”

    季老夫人目光萧看着窗外,“别人不知道,可是琼娘你应该清楚的,我等这一天许久了。”

    琼娘心里叹息,这王府真是将老夫人改变得彻底了,想当年老夫人没有遇到老王爷之前是如何一个无忧无虑的快意女,这些年的尓腐我诈生活中,老夫人可还有当年半点痕迹?若不是老夫人和老王爷情深似海,又怎会甘愿如同囚禁般生活在这王府里,而且自从几年前老王爷离世之后,老夫人心境更是悲凉,一心只想着回到塞外,那里是她的家乡,也是她和老王爷初遇的地方。

    “奴婢是知道您的心思,可是今日是王妃进门第一日,您便打算让她当家,会不会嫌快了一些呢?”琼娘将白粥递给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回过头来,嘴角吟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不这样做,又怎么知道杜姨娘至今心中还有怨念?”

    琼娘轻轻摇头,老夫人和杜姨娘的恩恩怨怨在这个大宅挤压了这么多年,想来已经不是老夫人离开王府就能解决的了。

    “不说这些了,我看王妃是个聪慧的,我们不必担心多。”季老夫人说完,便安静地吃粥。

    琼娘应了一声,心里却无奈腹诽,那王妃就算多聪慧又如何?毕竟还是年轻了,且对杜姨娘一点也不熟悉,这杜姨娘收买人心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就怕以后连王妃也成了她的人啊。

    初见和齐礡回到馨院,灵玉赶紧去安排早膳,云锦和云瑟二人神色都有些紧张,她们没有跟着灵玉她们去小厨房,而是在屋里服侍着初见和齐礡。

    初见只是默默地喝着茶,也没有让她们两个出去,这馨院不小,但她刚刚走了一圈回来,却见不到多少小丫头和婆?

    “你们二人下去吧,本王与王妃有事要说。”齐礡看了看初见侧脸,然后扫了云锦和云瑟一眼,淡声开口。

    那两人对视一眼,柔声应了一声,曲膝行礼后退了下去。

    “初见,怎么了?”齐礡有些担心初见会不开心,之前他就一直担忧她会不适应王府的生活,今天才是第一日,他不想她生出抗拒害怕的心理。

    初见望向齐礡,看见他眼底的不确定和担心,她对他柔柔一笑,“我只是在想,老夫人为何会在今日就传我这玉佩。”

    齐礡低眸,看着初见手中龙凤玉佩,他低声道,“这是当年还未有齐宁国时,老侯爷赐给曾祖父的,曾祖父把这玉佩交予曾祖母,曾祖母后来又传给祖母,如此代代相传了下来,便成了我们府上当家主母的象征之物,母亲今日想传给你,也不过因为是你齐府的嫡媳。”

    真有如此简单么?初见在心里暗叹,她可没忽略那屋里还有个杜夫人,虽然她现在看不出杜夫人的心思,但是从那时在丽人坊和今日送上门的两个丫环,她很肯定杜夫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齐礡见初见还是闷闷不乐,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惶恐,他将初见抱进怀里,“初见,王府生活虽然复杂,可是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你不利不敬的。”

    初见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之前和齐礡的谈话,他深怕她会不喜这府里的生活,是怕……她会离开吗?她的心不由得一软,“齐礡,你在说什么呢,我是在想,老夫人真如你所说,是个为平易近人的,只不过如今府里有杜姨娘在理事,我担心将来真的要我掌管这府里大小事情的时候,会处理得不好,所以……”

    “你处理得不好不是还有我么?杜姨娘始终不是正室,我若是没有王妃还是一回事,如今你已经进门,当家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幸好老夫人没有硬要你今日起接管,否则你不是要忙得整日都不能和我一起,我们才新婚呢。”齐礡说到最后,低低笑了起来。

    初见瞪了他一眼,“我还当你是体贴我,不忍我一进门就辛苦呢,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心思,哼!”

    齐礡笑着吻了吻她微翘的红唇,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声音醇厚性感,“那……以后要是你辛苦累了,我就像昨夜那般服侍你,可好?”

    初见脸猛地涨红,狠狠剐了他一眼,结结巴巴恼怒叫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齐礡不是一直很严肃冷漠的吗?怎么越相处越觉得他既邪恶又阴险的,“你……你……”

    齐礡大笑出声,亲了亲她白皙红润的脸颊,“如此,为夫就当你是答应了。”

    初见没好气地推开他,锤了锤他的肩膀,娇斥着,“谁要你那……那样的服侍,讨厌!”

    齐礡不死心地在她耳垂咬出一圈齿印,哑声道,“讨厌什么,讨厌我,还是讨厌我那样服侍你?”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颈部,耳垂的酥麻一延伸到脊椎,她忍不住颤了一下,轻咬唇瓣嗔了他一眼,“都讨厌,都讨厌。”

    齐礡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紧,嘴唇贴在她雪白的颈项,低笑着,“讨厌?嗯,讨厌我?”

    初见的脖是最怕痒的,她扭着身讨饶,“不讨厌啦,你放开我,灵玉她们就要进来了。”

    齐礡却不放开她,捧着她的脸面对着自己,挑着眉看着她,“不讨厌而已?”

    初见实在是羞恼了,“齐礡!”

    齐礡大笑着举手,“王妃息怒,为夫不敢了。”

    这时,灵玉和紫瑶已经端着早膳走了进来,初见瞪了齐礡一眼,却不好在灵玉她们面前和他算账,而且她心中还不能真正放下忧虑,这才第一天呢,她已经有种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了。

    这才是刚开始,怕是后面陆续有来吧?

第八十三章 还丫环

    初见让灵玉把柜上的匣拿来,将那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匣里,上了锁,“放到柜里去吧!这可不同其他东西,要仔细了。”

    灵玉接过匣,她不知道这玉佩的意义,但还是小心地放到初见内屋的柜里去。

    用完早膳,齐礡正打算和初见出去走一走,他难得如此空闲,如今叛乱已平,边境也无战事,这个时候不好好享受一下和初见单处的时光要待何时。

    不过在他正欲开口提议时,那云锦却从门外走了进来,对齐礡和初见盈盈福了一礼,“王爷,王妃,杜姨娘来了,说是想与王妃商议事情。”

    初见有些讶异,这个时候能找她商议什么事情?她看向齐礡,齐礡好像也感到有些奇怪,“杜姨娘可有说要找王妃商议何事?”

    云锦怯怯看了齐礡一眼,娇俏的脸颊微微生晕,“回王爷,杜姨娘没说。”

    初见柔声道,“你先引杜姨娘到偏厅,我随后就过去。”

    云锦答应了一声,便退出正厅。

    齐礡有些不悦,“今日能有何事商议,初见,你若是不想去,直接拒绝了便是。”

    初见道,“杜姨娘或许当真有什么要紧事呢,你先回屋里躺会儿,或者看一下书吧。”

    “我随你一同去。”齐礡站了起来,虽然杜姨娘好似一直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对待他和老夫人,但要说他是不是真的完全信任她,那也不全然是,小时候的经历过深刻,他对这王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谈不上信任,当然,除了他母亲和如今他的妻。

    初见笑道,“你去了能做什么,你要是总是这样担心我,是不是以后都要将我绑在身边才安心?”

    齐礡咕哝道,“我倒是真想这样做。”

    初见没好气地将他推进内屋,“齐礡,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保护好自己,也一定能适应王府的生活,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有信心去面对和解决,我是你的妻,是和你携手一生祸福与共的人,不是菟丝花。”

    齐礡目光熠熠地看着初见,这是他的初见,是他勇敢的初见。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初见微侧开头,“我先去一下,不好让杜姨娘久等,你……你要是嫌闷,就找些事情做嘛。”

    齐礡笑了笑,“你去吧,我在屋里看会儿书,等你回来,咱们出去外头走走,上次双凤塔还没仔细看呢,咱们今日再去看一次。”

    初见怔了一下,她想起了高荃儿,她是淳于雱的表妹,淳于雱如今成了俘虏,高荃儿又何去何从?而淳于雱又如何了?

    不过这个时候初见没有时间多想,她打算待会儿回来再好好问一下齐礡,他应该清楚淳于雱和高荃儿的情况。

    初见来到偏厅的时候,那杜姨娘正和云锦不知在低声说什么,见到初见走来,便都停了声音,云锦对初见福了一礼,乖顺地站到一旁了。

    杜姨娘款步迎了上来,对初见笑道,“打搅了王妃用膳,还请王妃见谅。”

    初见扶住想要行礼的杜姨娘,“杜姨娘说哪里话,自家人何来打搅之说呢。”

    杜姨娘起了身,嘴边泛着温和的笑意,“谢王妃”

    初见示意杜姨娘坐下之后,灵玉便奉茶上来,轻呷了一口茶,初见并不着急问杜姨娘这时候来找她究竟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将云锦和云瑟还给杜姨娘。

    杜姨娘似乎也不急着说明来意,她捧着茶盏慢慢地啜了一口茶,眼角打量着初见,这小王妃比起两个月前似乎又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她真是不明白那位王爷,为什么不选择门当户对同样生得艳美无双的杜素柔,反而非要娶这个商贾之女不可,这玉初见样的确长得好,可是家世如何能和素柔相比?

    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的?选妻也要选的对自己地位有帮助的人才是啊,莫非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想起那个让她怨了一辈爱了一辈的人,杜姨娘心中一涩,又深深望了初见一眼,这人和那姓季的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他们父如此为她们?

    一个塞外孤女,一个商贾之女,为何偏偏能当上王妃?而她,堂堂尚书之女,却只能是个妾?还是当年老王爷不得不纳进门的一个妾!

    初见放下茶盏,对杜姨娘淡淡笑着,她知道杜姨娘一直在打量她,虽然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看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吧?

    杜姨娘来不及收回眼底的哀怨,被初见含笑的双眸看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急忙笑着掩去不自然,“王妃,其实今日本不该来打搅您,只是这馨院人手实在不过,这些天本来是打算再买几个丫头进来,就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便一直不好去选,不如先从我那边再调过来几个丫环,先在这馨院服侍着,王妃您觉得喜欢的就留下,不喜的便打发她们回到我那去,您觉得如何?”

    初见心里苦笑,她还没把那云锦和云瑟还给她呢,她又要送上门了,要是答应下来,那迟些日这馨院岂不都是杜姨娘的人了?

    “杜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便是了,您那边也需要丫头服侍,怎好送到我这边来,而且如今我也没有多事情要忙,丫环还是够用的,到时候若真不够人手了,再与杜姨娘讨几个。”初见笑得亲切娇憨,眼眸一片清澈,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没有心机的。

    杜姨娘笑眯了眼,脸色温柔,“王妃您不必与我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支个人与我说一声便是。”

    “如此,就先谢谢杜姨娘了。”初见笑着道。

    杜姨娘睨了初见身后的云锦一眼,轻声道,“这是我分内的事情,王妃不必言谢,倒是这云锦和云瑟不知王妃可满意?您刚进门,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有两个伶俐对王府熟悉的人在您身边服侍着才好,这两丫头都是精挑细选的,王妃只管将事情交与她们去做便是。”

    初见淡淡一笑,“我正想说这事呢,云锦和云瑟是杜姨娘您的大丫头,送到馨院来,那谁人服侍您呢?我这边不是还有灵玉和紫瑶么?这云锦和云瑟还是去侍候杜姨娘的好。”

    杜姨娘脸色不变,“我那边人手是够的,而且我一个人也无需那许多人跟前跟后,您与王爷不一样,都是身份金贵的,身边没有几个大丫头那怎么行呢。”

    看来杜姨娘是打定注意要将云锦和云瑟留在馨院了,初见无语在心里暗叹,这是来监视她的吗?

    “杜姨娘如今打理王府身边又怎能少两个得力的人?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本来我就打算晚一些亲自去与您说的,我有灵玉和紫瑶已经足矣,将来若真是需要人手,再去与杜姨娘讨来云锦姐妹二人,王爷也是这个意思。”不是她对齐礡没有信心,摆两个对自己丈夫心怀不轨的女人在屋里,怎么想都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虽然齐礡根本没将她们放心上,可她是一个女人,女人天生就是敏感小心眼的,特别是事情关于自己心爱之人的时候。

    杜姨娘眼底有寒光微闪,快掩去,如果不是初见一直有心留意,根本是看不出她的神情变化的,将齐礡拉进来是情非得已,但如果不这样说,杜姨娘肯定不会死心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云锦她们下来,往后王妃若是需要,再让她们过来便是。”杜姨娘声音已经有些微微的变化,好似在隐忍着,她看向云锦的时候目光是寒冷尖锐的,云锦脸色一白,低下了头。

    初见闻言,笑着答应下来,然后让灵玉去把云瑟也找来,待会儿与杜姨娘一同回去。

    杜姨娘此时脸色已经有些支持不住,当时在丽人坊遇到这个玉初见时,怎不觉得她是个嘴巴伶俐的人,她一直觉得这个小王妃是很好把握的,所以当初知道齐礡非要娶她不可的时候,她也没有做什么手脚,反正到时只要她将小王妃掌握在手心中,王府一样是她说了算,不过如今看来,这小王妃却不如想象中那般好掌握啊,这让她忍不住心生狐疑和担忧,难道她努力辛苦了大半辈,最后只能双手成空,孤独终老么?

    她得不到地位,得不到那人的心,她至少也要得到王府的权势吧?

    云瑟进来之后,看到杜姨娘和云锦也是微微怔了一下,杜姨娘淡淡扫了她一眼,与初见又客气了几句,便告辞带着云锦和云瑟离开了。

    看着她们远处的背影,初见松了一口气。

    “二姑娘,可是累了?奴婢给您捏捏肩膀?”灵玉心疼初见,看到初见眉眼间的倦意,她不由得有些埋怨那杜姨娘一大早就给她们姑娘找来两个麻烦。

    紫瑶在一旁笑道,“要称王妃,灵玉该掌嘴呢,王妃。”

    灵玉嗔了紫瑶一眼,“就你整天记着给我找打。”

    初见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笑了笑,“我不累,只不过是觉得今日虽然将云锦和云瑟还给了杜姨娘,难保今后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紫瑶看着门外冷哼一声,“王妃您没见到那两个丫头看着王爷时候的眼神,那妖媚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幸好王爷半眼也没看她们一眼,白费了她们的心思。”

    初见笑了笑,沉默不语,她真的要尽快熟悉这王府的一切才好啊。

第八十四章 套谁话 (晚上还有一更)

    灵玉和紫瑶看到初见好像有些闷闷不乐,眉心紧蹙,她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想二姑娘不会是去给老夫人敬茶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吧?

    “王妃,您今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灵玉心里担忧,忍不住问了出来。

    初见微怔,笑道,“我看起来像受了委屈的人么?”

    “可您心事重重的,奴婢们便自己猜测了,王妃,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可要与我们讲,憋在心里不好。”紫瑶本是齐殷派来保护初见的,她一开始只是遵从命令跟在初见身边,可是到了后来,她是真心将初见当是自己的主了,她长这么大,从没遇过一个像初见这样关心尊重自己的主。

    初见轻笑出声,郁色一扫而空,“我没有受委屈,和你们王爷一起,谁敢给我委屈呢,倒是你们,怎么都是一脸不快呢?”

    紫瑶道,“本来奴婢们就想与王妃您说的,这云锦和云瑟不能留下,没想到您也有这心思,如今我们已经什么都不担忧了。”说完,紫瑶和灵玉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她和灵玉两人只要看到二姑娘和王爷开开心心地过日,她们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初见知道她们是在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暖,“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你们在身边就好了。”

    灵玉却叹道,“可是王妃,这王府处处复杂,奴婢实在不放心……”

    初见眼角微扬,看了灵玉一眼,“不放心这馨院里的人?”

    灵玉点了点头,二姑娘向来聪慧,她不必说出口就已经猜出她的意思。

    紫瑶也是附议着,她压低声音,“特别是这个杜姨娘,明里送来两个心怀不轨的丫环,暗地里的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呢?王妃,我们总不好将这馨院的人都赶出去啊。”

    初见笑道,“你们两个……想的倒是挺仔细的,不管这馨院还有多少二心的奴才,只要不是贴身的就不怕她泄露了咱们什么秘密,赶是不能赶,但不让她们到屋里服侍,咱们还是能办到的,不过这些时日你们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看看哪些人不规矩,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撵走。”

    “奴婢是怕,这馨院不但有杜姨娘的人,还有……还有……”灵玉支吾着,心中的怀疑实在有些大胆,以至于她不敢明说。

    初见眼眸微眯,心里顿了顿,似已经猜到灵玉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紫瑶看了灵玉一眼,又仔细看看门外,才低声道,“方才去春德园,老夫人跟前的那个大丫头一直想套我们的话,不过奴婢却觉得,她们倒不是真想套出什么话来,就是在试探奴婢们。”

    初见惊愕看向紫瑶,“你说那在二门迎我们的丫头试探你们了?”

    紫瑶和灵玉都点了点头,表情严谨地看着初见。

    初见眉心紧蹙,连老夫人都要来凑一脚吗?难道今日老夫人传玉佩给她也是故意为之?

    “你们可有说了什么?”初见问道。

    灵玉回道,“我们是半个字关于二姑娘的都没有提,这音芹和雯芹原是自小就服侍着老夫人,是老夫人跟前的大红人,音芹待奴婢与紫瑶是挺客气,但是对待那云锦和云瑟就比较……冷漠了。”

    初见站了起来,打算回屋里去,“我看这音芹没从你们这里知道什么,倒是被你们套出不少事情来。”

    灵玉和紫瑶笑道,“那是,咱们岂是别人能利用的。”

    “老夫人想做什么我们还不能确定,不过我相信她不会有恶意,这事你们也就当没发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概是老夫人想知道你们靠不靠得住吧,你们只要仔细看看馨院有哪些丫头是谁派来的,除了杜姨娘之外,观察另外还有谁收买了馨院的人就可以了。”初见觉得这位季老夫人不是个会暗地里耍手段的人,所以她觉得这馨院应该是不会有老夫人的人。

    “奴婢记下了。”灵玉和紫瑶都低声回道。

    初见回到屋里的时候,齐礡半躺在软榻上假寐,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搭在腿上,初见站在门边,含笑看着他,闭眸的他看起来没有醒来时那般冷厉,像个大孩一般。

    她轻轻走近他身边,在他跟前弯低身,伸出手贴在他结实的胸口,感受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这个男人……是她最安全的港湾,仅仅是这样看着他,她心里已经漾满了幸福和快乐。

    她梦寐以求的那种安详平和的生活,就是要和他一起过的,她不求荣华富贵,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和他执手偕老。

    齐礡在初见进门的时候就醒了,不过他没有睁眼,只是屏住呼吸感受着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馨香,直到她来到他身边,将柔若无骨的小手贴在他胸口上,他睁开眼,看到她一双如雾水眸痴痴看着他。

    属于男性的虚荣心一下因为她毫不掩藏的恋慕眼神涨得满满的,他笑出声,趁她未回神,已经一手按住她的头,吻住她微张的红唇,在她柔嫩的粉唇辗转吸吮,直到初见就要窒息,他才放开了她。

    “怎么这样久?说了什么?”齐礡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声音有些嘶哑。

    初见推开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嗔了他一眼,把他拉了起来,“没说什么,就是杜姨娘觉得馨院人手不够,想从她那里调一些过来。”

    齐礡皱眉下了软榻,搂着初见坐到椅上,“从她那里调?难不成她那边不需要丫环不成?”

    初见道,“这馨院之前都没人住吗?那你之前是住哪里的?”

    “我都宿在书房了,少过来这边的。”齐礡挑眉,这杜姨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与初见说这些?馨院人手是少了一点,但也不需要从她那边调过来吧,再从外面买一些进来就是了。

    “你宿书房?”初见讶异看向他,随即想起他这么多年来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收,大概也是因为在书房那边是少有丫环过去的吧。

    “在书房议事完了之后不想回馨院,便在那里设了卧榻,不过……”齐礡嘿嘿笑了笑,“以后我每夜都会宿在馨院的。”

    初见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娇声道,“我把杜姨娘送来的两个丫头还给她了,反正我有灵玉和紫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的。”

    齐礡抚着她柔嫩的脸颊,有些心不在焉,“打发走了也好,本来我就不想杜姨娘的人留在你屋里,嗯,这内宅的事情你自己作主就可以,你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就自己去牙婆那挑些合眼的。”

    “内宅的事都是我做主?”初见侧头看着他,笑吟吟地问着。

    齐礡睨了她一眼,“你本就是府里的主母,内宅的事不是你作主还有谁能作主?”

    初见听了,笑嘻嘻地亲了齐礡一下,“好吧,那以后我就让牙婆给我再挑些丫头过来,不过呢……爷,请问您是喜欢样好看一些的呢,还是身段婀娜多姿的?”

    齐礡忍不住笑了出来,捏着初见的鼻尖没好气地道,“你讨打了是吧!”

    “呀,爷都不喜欢吗?那爷喜欢什么样的丫环,奴家好去挑挑。”初见眨着如星耀眼的眼眸,嗲声嗲气地说着。

    齐礡被逗得忍俊不已,他皱眉认真思考起来,“嗯,说起来,这个还真要好好想想,在屋里服侍的丫环可不同别处的,要认真想想……”

    初见站了起来,一手在他耳边轻轻抚着,声音凉凉的,“认真想想?”

    齐礡抓下她的手,握在手里让在他下巴摩挲着,“自然是要认真想的,那可是……”

    “可是什么?”初见问得风轻云淡,听起来却有种咬牙切齿的忍耐。

    “那可是要来服侍我的王妃的,怎能不认真想想,对不?”齐礡用力一拉,将初见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深幽的眼瞳带着笑意注视着她。

    初见俏脸微微生晕,瞪了他一眼,控诉道,“齐礡,你原来是这么奸险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直严肃的王爷,你骗了我!”

    齐礡挑眉,“奸险?”

    “难道不是?那时候在梅园见到你的时候,你看你沉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你几千万两的样,后来也是对我不理不睬,谁知道……谁知道你是这样的。”初见戳着他的胸膛,真有种被他唬了的感觉。

    齐礡笑笑不答,那时的她,眼里只有淳于雱,又怎么会看得见他眼底的失望呢。

    想起淳于雱,齐礡眼角一敛,眸色冷凝下来,此时淳于雱正在宁城中,皇上将他安排在宫外一处院里,虽有人看守,但他相信凭淳于雱的能力,是想逃出来是容易的。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双凤塔吗?”初见没有发现齐礡脸色的变化,拉着齐礡的手臂撒着娇,初见本来也没要追究齐礡当时对自己的冷漠,反正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现在也只有和她独处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另一面,她现在比较想和他一起去外头走走。

    齐礡笑着亲了她一下,将她扶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出屋里,“好,好,现在就去。”

    不过在他们刚走出内屋的时候,灵玉就面带难色走了进来,“王爷,王妃,大爷和大夫人来了,说是来恭贺您二位新婚之喜。”

    齐礡闻言,剑眉立刻皱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 看不透

    “他这个时候不去上朝,来凑什么热闹?”齐礡已经有些不耐,对于齐珉这个他该称之为兄长的人,齐礡并不十分乐见,但在初见面前,他并不想表现得明显,毕竟初见才刚进门,他不想吓到初见。

    “灵玉不是说了吗?大伯是来祝贺我们的。”初见感觉到齐礡的不耐,只当他是外出受了打搅所以才觉得不乐意。

    齐礡看了初见一会儿,面有难色地开口,“齐珉这人……嗯,平时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你少与他们这一房的人来往,反正不久后他们也是要外出单开府的。”

    初见狐疑看着齐礡,“就算他们离开王府了,但也是你的亲人啊。”

    齐礡叹了一声,“初见,齐珉这人……不思进取,且还比较贪恋女色,你一会儿见着了他便知道了,至于那张氏,也并不好相处。”

    齐礡本来想跟初见说那张氏是泼妇一名,常常得理不饶人,今日他们夫妇上门来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可是他一个堂堂男,又是一府之主,不好在妻面前说其他女长短,于是他忍了下来,只要初见见过他们,她自然会清楚他这兄长大嫂的为人。

    初见抚平齐礡双眉间的皱褶,柔声道,“我会知道怎么做的。”实际上她早已经知道齐珉和张氏为人如何,就是齐礡不说,她也从个舅母那里听来不少,这齐珉骄奢好色急功近利宁城中人人皆知,而张氏究竟如何泼辣,她倒还真想见识见识。

    齐礡点了点头,与初见想偏厅走去,还未踏进偏厅的门,他们就隐隐听到一道有些流气的年轻男的声音在说话,“果然王爷就是王爷,连屋里的丫环都生得这样貌美如花,不知道那王妃是不是也同样生得倾城倾国呢。”

    “你正经一点儿,这儿可不是你自己屋里,被王爷听到了,可有你罪受的,不过话说起来,这王妃还真是有架,我们都来了好些时候了,还没见人影儿,哼,不就是个商贾之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真不知你那王爷弟弟是看上她哪一点了。”紧接着,是一道有些尖锐的女音响起。

    “谁晓得,我那王爷弟弟像个阎罗王似的,你以为嫁给他有多好。”男的声音参杂着明显的嫉妒。

    “那也是个王妃,哪像你,庶出的就罢了,还整日游手好闲,若不是我爹和王爷的面,你就是连个内阁中书都没有,我看你会不会天天腻在那些小妾屋里。”

    “少与我提这些,当年若不是老夫人,大爷我也是个嫡……”

    厅内争吵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初见抬头看着齐礡。

    齐礡脸色铁青,但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对初见无奈摇头,这齐珉便是这样认为他欠了他们一房的人,老王爷没有娶他母亲为正妻,只是纳了为妾,杜姨娘表面虽对老夫人还是敬重有加,但会不会和齐珉他们姐弟一样其实对老夫人心生怨气,这就不得而知了。

    里面的争吵已经越老越不堪入耳了,听得初见满头黑线,别说这是注重礼节门面的高门家族,就是她这个对规矩没那么深刻体会的现代人,也知道在别人家里要注意形象的道理,这两位出生名门的大爷夫人倒好,在她屋里就对骂起来了,谁也不肯给谁让一步。

    齐礡终于听不下去,大步跨进偏厅,目光森寒地冷冷睨着那两个已经站起来吵架的夫妇,“大哥大嫂好兴致啊,这么一大早就到本王的屋里来热闹了。”

    初见跟在齐礡身后走了进来,目光淡淡扫向站在厅中间的两人,这齐珉身着白色锦衣,身形颀长,生得与齐礡有分的相似,就是可能常年沉浸在酒色之中,脸色有些苍白,虽俊逸却有种颓丧之色。

    张氏却是个小家碧玉的秀色妇人,就是打扮有些过于艳丽,和她长相不是很相称,高高挽起的发髻,闪烁这耀眼光芒的金步摇,艳红的褶群,珍贵的貂皮大氅,这刻意的打扮穿着是想炫耀什么?

    齐珉和张氏见到齐礡进来,都脸色微变噤了声,他们不是怕齐礡王爷的身份,而是这齐礡年纪不大,却总给人一种森然的惧意,在他面前,他们姿态总是不由自主低了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齐珉狠狠瞪了张氏一眼,怨她总是不顾场合落自己的面,可是在齐礡面前,他不敢再继续骂下去,只是干笑几声,对齐礡行了一礼,“让王爷见笑了,见笑了,我……我不过是和她在作耍。”

    张氏听到齐珉这样说,也是急忙点着头,“是……是啊,王爷,我们只是在作耍。”

    齐礡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回头扶着初见的手臂坐到位上,面色保持一贯的端肃冷凝,“大哥和大嫂可是有事要说?”

    齐珉听齐礡语气好像不在生气,便斗胆抬起头,“我们是特地来恭贺王爷的大婚之喜的。”

    张氏接口道,“是啊,王爷和王妃大婚,我们带来一些薄礼以作恭贺,昨日事忙,一直也没机会与您说一声恭喜。”

    齐礡看了初见一眼,初见对他笑了笑,便对齐珉夫妇道,“大伯大嫂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无需这么多礼节,还请坐下说话。”

    初见已经听说了,这齐珉昨日并没有陪齐礡招待来宾,两夫妇一直都没有出现,来当齐礡傧相为齐礡挡酒的都是他在战场上的兄弟,只有在皇上来旨,赏赐了齐礡不少贺礼的时候,这两人才出现在宴席中。

    齐珉和张氏听到初见的声音都微微怔了一下,特别是齐珉,在听到初见这样甜糯温柔的声音后,竟忘了自己一直害怕着齐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见。

    他虽然阅女无数,却从来没见过像初见这样娇憨柔媚的女,既绝美又不失天真可爱,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如脂,双眸如星灿烂,小嘴唇红润欲滴,看了都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齐珉目光灼灼直盯着初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脑海里一片风流缱绻的想象。

    初见没想到在齐礡面前,这齐珉还敢如此放肆看着自己,她敛下眼底的寒光,对一旁早已经恨不得咬这对夫妇两口的紫瑶道,“紫瑶,还不请大爷和大夫人入座?”

    张氏瞪了齐珉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对自己丈夫的好色,她已经无能为力去改变,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混蛋连王妃也敢妄想,她用力扯了扯他的袖,警告看了他一眼。

    齐珉回过神来,可是不甘心又看了初见一眼,才小心翼翼用眼角瞟想齐礡,只见齐礡紧抿着双唇,目光森寒冷厉,齐珉被吓得冷汗直迸马上收回所有心思,正容端坐到一旁的师椅上。

    齐礡双拳紧握,指关节微微泛白,在齐珉色迷迷地盯着初见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想把这混账丢出馨院,若不是齐礡不想让初见看到自己凶狠的一面,他真的已经那样做了。

    也幸好,张氏发现了自己丈夫的失态,紧忙警告了齐珉,才压下了齐礡熊熊的怒火。

    初见转头对灵玉道,“灵玉,给大爷和大夫人换茶水。”

    灵玉应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啐了大爷一下,此人过放肆,竟然这样直勾勾盯着二姑娘,哪有男如此不知礼数的,二姑娘还是他的弟媳呢。

    张氏有些尴尬地笑着,“王爷王妃昨日大喜,我们也是忙不过来没来道一声喜,今日特来恭贺,也是来请罪。”

    初见笑道,“大嫂客气了,有心就可以了。”

    张氏见初见是个好说话的,心里也轻松不少,她最怕的是小王妃是个厉害的主,那将来这王府中哪还有他们一房说话的地儿呢。“多谢王妃大量,您与王爷真是郎才女貌,我也没什么厚礼能拿得出手左贺礼,这观音是当年特地求回来的,今日我就借花献佛,祝您和王爷早日生贵。”

    初见嘴角噙着笑意,这张氏还真是令人觉得好笑,昨日故意避开,今日却特地上门来恭贺他们,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若要说这张氏没有心机,可做事又让人摸不着脑袋,若说有吧,今日又怎么和齐珉在这里演了这么一场戏。

    演戏?初见眼睛一亮,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氏一眼。

    “承大嫂吉言,只是这礼贵重了,我们是万万收不得。”初见看到桌案上还有好几件的玉玩,心里实在感到讶异,这可都是珍贵的东西,齐珉不过是个内阁中书,俸禄有那么丰厚么?

    “王妃莫与我们见外,这贺礼本来就备下了,只是昨日比较忙,才没有送到来,若是您不收下,那便是还在怪责我们昨日的失礼了。”齐珉目光虽有所收敛,却还是掩不住眼底对初见的痴迷。

    齐礡脸色很难看,他冷声开口,“既然如此,这礼就收下了,不知到大哥和大嫂还有什么事?”他本来就没指望昨日齐珉夫妇会帮忙什么,只要他们不捣乱就可以了,只是今日他们这样假惺惺上门来请罪是什么意思?

    齐珉轻咳了一声,与张氏对视一眼,尴尬笑了笑,“咳咳,也没什么事了,那……那我们就不打搅你们了。”

    齐珉和张氏干笑几声和初见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急急告辞离去,齐礡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初见见状,只是笑道,“都已经中午了,不如咱们先吃午膳吧。”

    齐礡看到初见好像并没有被他们二人破坏了心情,他也笑了笑,“也好”

第八十六章 去散心

    在吃午膳的时候,齐礡见初见眉眼间有了些许的倦意,他也就不再提出要去双凤塔了,两人用完午膳,便到屋外小花园走了一圈。

    “冷吗?”齐礡牵着初见的手走在小花园的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两天前下过一场大雪,花园四周的大树结着冰凌,在阳光下闪烁夺目,煞是好看。

    初见呵出一口白气,她生来惧冷,就算穿得像颗肉球她一样觉得冷,若不是今天被那杜姨娘母弄得心情有些郁闷,她才不要出来呢。

    齐礡看她白皙的小脸因为天冷已经有些发红,他将她搂在怀里,“不如回屋里去吧,屋里比较暖和。”

    初见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可是还是红着脸推开他,这是在花园里,来来回回有许多下人的,“我不冷,吃完饭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齐礡笑着抓起她的手捂在自己大掌之中,“今日之事,可会觉得心烦?”

    初见抬眼凝视着他,她知道他一直在担心她的情绪问题,“没有,要是今日这点事就要觉得心烦,那以后怕是我天天都要烦个不停了。”

    “你很厌恶?”齐礡表情一肃,认真看着初见。

    初见噗嗤笑了出来,轻锤他一下,“难道这些事情能因为我的讨厌就不发生吗?我才没有那么笨自己找罪受,我能解决的为什么要去烦恼要去厌恶,我解决不了的到时候就把事情丢给你,你说,是你该觉得烦恼还是我该觉得烦恼?”

    齐礡听了,只是咧嘴笑着,笑容灿若骄阳,眼里的满足和快乐毫不掩饰。

    他们手牵着手,慢慢地沿着小径一直走下去,初见对这里还陌生,任由齐礡带着她穿过七字廊,走过花圃间的甬道,来到后花园。

    他们一走来,不时有丫环从他们身边经过,每个人在见到王爷和王妃交握的双手时,表情都有些古怪,但都是行礼之后,便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初见却是没有忽略那一闪而过的古怪表情的。

    “还记得这里么?”齐礡浑厚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初见回过神,抬头看去,微微一愣。

    这是……当初自己来过的那梅园?

    粉色花苞在枝头摇曳生姿,有的已经盛放,有的还含苞欲放,淡淡的幽香在风中氤氲着,偶有碎瓣凌风飞舞,景致如梦如画。

    “好漂亮……”初见目光灿亮,深深望了一眼齐礡,“你很喜欢梅花?”

    齐礡俊逸的脸微微生晕,他轻咳一声,目光灼灼看着初见,“这是去年才种下的。”

    初见怔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为何他会脸红,她笑嘻嘻地看着他,看得齐礡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尖,“我去摘一枝梅给你插在屋里?”

    初见点着头,连声答好,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好的,她心中已经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了,这家伙原来很早以前就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了。

    齐礡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去那边息亭坐下吧。”

    初见被他带着来到息亭里,她拉着他的手臂,忍不住问道,“这梅园你是为了我才种下的吧?齐礡,你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是不是?”

    齐礡只是浅笑着,并不回答她,那时候在燕城知道她喜欢梅花,回到宁城之后,他不晓得为什么就让人开了这片梅园出来。

    “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你心意就好,你说过的,每年都为我摘一枝梅花,冬天陪我赏梅开,春天陪我赏梅落,你要是敢言而无信,看我怎么收拾你!”好吧,姑且当他是害羞不好意思表白,她很大方的,既然他想当个闷骚的男人,她就由他好了。

    齐礡哈哈大笑,“你想怎样收拾我?”

    初见笑道,“说出来就不好了。”

    “嗯,那我马上去为王妃你摘梅花去,不然今晚真不知道你要如何收拾我。”齐礡故意在初见耳边说得暧昧,说得初见俏脸红霞满布。

    话毕,齐礡还真走出息亭,跃到树上,摘了一枝含苞的梅花,递到初见手上,初见眉眼都是笑意,“啊,对了,上次在这里我明明听到是有另一个人的声音的,怎么后来却只有你一个人出现呢?”

    齐礡怔了一下,想起那时候他以为初见是敌人差点一掌劈了她,他就觉得背脊冷汗直迸,他以为当时初见应该没有听到什么,没想到她会问起,他不想瞒她任何事情,但又怕她知道得多,反而会惹了危险。

    “那人是我的一个密探。”他简单的解释,不想她知道多朝堂上的黑暗。

    这个她早已经猜到了,那人的声音她听着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既然齐礡不想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她问出另一个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齐礡,在南城的时候你和淳于雱对峙过吗?”

    齐礡默默注视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才道,“总是要面对的,我身为王爷,有为天征战天下的责任,更有保家卫国的责任,淳于雱起事叛乱,陷天下姓安危不顾,我将他擒来宁城,是不得以而为之。”

    初见低下头,一年前她还和淳于雱齐礡他们一起在燕城赏梅茗,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梅花依旧,却什么都不同了,世事就是这样忽变的么?

    齐礡见她沉默,心一揪,低声问道,“初见,你是不是担心他?”

    初见叹了一声,“我只是想起当年遇见他的时候,你与他还是兄弟,如今光景依旧,但却什么都不同了。”

    齐礡浅笑道,“他不会有事的,皇上不会亏待他,只要他莫要再起事叛乱。”

    “那叛军都已经被你们瓦解了,就算他想再叛乱也是不可能的,皇上不杀他,那会把他软禁一辈吗?”囚禁一生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齐礡紧抿着唇,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初见,淳于雱待他有恩,可是两人立场不一样,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在战场上断得一干二净。

    他希望淳于雱得到善待,可是他更清楚皇上不会再让淳于雱得到自由,即使淳于雱无心再起事,但他身份对皇帝而言,就是个威胁。

    初见心里叹息,紧握着齐礡的手,对他笑道,“至少皇上现在不会杀他,说不定还要保护他,这样才能收服那些还想复国的人的心。”

    齐礡点头,“淳于雱如今在宁城,那些逃了的叛兵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救他,如果淳于雱不想复国,相信那些人也是强迫不了他的。”

    “秦先生也是叛兵吗?”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如何,她和秦甄还是有师生情谊在,她同样也担心她的安危。

    齐礡道,“她是叛兵在宁城的奸细,当初我们也是查了许久,才知道静容斋是他们的据点。”

    以私塾当据点,好掩饰了耳目,还真是高招!

    “秦先生也被带到宁城了么?”初见问。

    齐礡摇头,“没有,不知所踪。”

    初见闻言,却不知要松口气还是为她担心,“那……那高荃儿呢?”

    “与秦甄一道失去踪迹。”齐礡道。

    初见苦笑一声,拉起齐礡,“我们回去吧,我觉得有些冷了。”

    齐礡为她紧了紧大氅,“你倦了吧,回去睡会儿,今日咱们不出去了,明日再去双凤塔?”

    “嗯,也好!”她还真的觉得有些困倦了。

    挽着他的手,初见幽声道,“如今国泰民安,姓生活无忧,为什么那些人还要复国?谁人当皇帝对姓而言根本没有意义,谁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谁就是好皇帝,这个道理,淳于雱难道不懂吗?”

    齐礡不忍初见再继续揪心这些问题,便打趣道,“若是人人与你一般想法,这天下就真的平了。”

    初见嗔了他一眼,“我一直以来就是个良好市民。”

    齐礡挑眉看她,“良好市民?”

    初见嘿嘿笑着,“就是奉公守法的人民姓嘛!”

    齐礡笑道,“总是说一些听不明白的话,你这些到底从哪里来的?”

    “书上看来的啊,这是南方那边的俗语嘛,你真没见识。”初见面不改色,用眼角扫了齐礡一眼,很是认真地说着。

    齐礡有一瞬间的愕然,南方的俗语?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初见和齐礡一直说说笑笑回到了馨院,屋里只有灵玉和紫瑶,初见没有让她们进屋里服侍,齐礡也想寐会儿,初见便自己服侍他上卧榻。

    “这馨院的奴婢也实在少了一些,明日就让牙婆选几个进来吧。”齐礡躺在床上,撑着头看着初见在菱花螺钿镜前卸下头面。

    初见放下了及腰的黑发,脱下大氅和外衣之后迅速钻到齐礡怀里,屋里虽然有暖炉,可是怎么也不够齐礡的身温暖,“这事晚点再说吧,我要是觉得人手不够,自然会买几个进来的,爷您不必担心。”

    齐礡将初见搂在怀里,将她冰凉的脚丫贴在自己的腿上,“都依你,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初见打了个哈欠,喃喃地应着。

    齐礡亲了她光洁的额头一下,柔声道,“睡会儿吧!”

    “嗯”初见一手环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地进入梦乡。

    齐礡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甜美的睡容,眼皮也有些沉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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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事介绍:
成为玉家二姑娘,身为嫡女,家中地位却不如个妾生的庶女,她只好自保找后路,为美丽高贵的母亲重新寻幸福。
遇到个会脸红的冷酷腹黑王爷,以为从此生活一帆风顺,和他能手牵手过一辈子了,哪知这王府家里也是没得消停的时候。
相爱的人真的难以相守吗?她不信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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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大清小事》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
大宅小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宅小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宅小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