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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     大宅小事txt下载     大宅小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二章 流产了

    初见看了身上还染血的锦儿一眼,又看看脸色苍白的茗儿,叹道,“既然你们是将我当主了,那我就不将你们送回去杜姨娘那儿,但是你们也不能再继续留在馨院,明日我会让牙婆来一趟,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王府是容不下你们了。”

    茗儿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教人看了,纵使她万般可恶,也忍不住生出同情来,从王府打发出去的人,哪里还能找到好的主家?这茗儿和锦儿以后怕也只能当次等的丫环了。

    “王妃,求求您,别赶我们走……”茗儿心乱如麻,她心知自己是不能再留在馨院了,可是她不能离开王府,不知道杜姨娘会不会救下她们,怎么说她也跟在杜姨娘身边不少时日,杜姨娘应该会顾念旧情帮她的吧?

    “不是我要赶你们走,你们人在馨院,心在别处,我留不得你们。”初见淡淡地道。

    “你不能把我卖出去,我已经是大爷的人……不能卖了我,我不要离开王府,不要……”锦儿挣扎想要下床,她双眼发红,嘴唇发白。

    茗儿真是恨不得能撕了锦儿的嘴,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是王妃借着锦儿私会大爷的事情拆穿她们,锦儿竟然还火上添油。

    初见听到锦儿的话,眼角轻轻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锦儿,“既然如此,那就使个人去问问大爷,是否要将你纳到他屋里去,如果大爷是同意了,那你明日就可以搬出馨院,去大爷那儿。”

    锦儿眼睛一亮,充满希望地喃喃着,“大爷一定会保住我的,一定会的。”

    茗儿无力瘫在地上了,完了,真的完了!她们一定会被卖出去的,大爷怎么可能会保住锦儿,他根本是在利用锦儿,绝对不会为了她得罪王妃和杜姨娘的,这一次,只有她们两个承担所有的罪名。

    她们的确将馨院和王妃的事情传出去了,可是传给谁?杜姨娘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所以杜姨娘是绝对不会出面救她们的,她们也不能连累了杜姨娘,说不定只要她们现在认了所有的事,杜姨娘还会念她们一些好处,就算被卖出王府了,杜姨娘也会想办法把她们再买回来的吧?

    茗儿这样想着的时候,眼睛看了锦儿一眼,心里一阵失望,锦儿大概已经和自己想的不会到了一处去了,为今之计,她也只能求自保了。

    “王妃”茗儿跪正了身,给初见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将所有一切都招认下来,“这些事情确实是奴婢做的,奴婢只是想要报答以前的主一二,因为王妃您是王府的正经当家,而奴婢以前的主却不是,奴婢怕王妃您会……会对付奴婢以前的主,才自作主张想要为奴婢以前的主做些什么,请王妃相信奴婢,奴婢以前的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的。”

    初见深深望了茗儿一眼,这丫头却是个忠心护主的,杜姨娘能有这样的心腹,的确有分能耐,只是如今这两枚弃,杜姨娘是完全不会再多费半点心神了,否则,她指使丫头在馨院当眼线的事实,就会被揭露出来,到时候,不止是齐礡,老夫人也不会原谅她的吧。

    杜姨娘是能想得长远的人,所以这些日才一直没有找初见麻烦。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初见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平和地看着茗儿。

    茗儿额头点地,“是的!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

    “既然如此,我将你卖出去,你可有意见?”初见又问。

    “这是奴婢应得的惩罚,奴婢绝无怨言。”茗儿咬了咬牙,低声回道。

    锦儿却尖叫出声,“为什么要我们去承担所有的责任,明明是杜……”

    啪!茗儿一巴掌重重落在锦儿脸上,狠狠瞪着锦儿,“你到现在还不知死活,还要被男人甜言蜜语骗到什么时候,自己做错了就要认,不能连累他人,你到底晓不晓得!”

    锦儿怔怔地看着茗儿,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扑过去和茗儿厮打起来,不过她看到那被王妃使去问大爷话的丫环回来了,她便忍住要撕烂茗儿的愤怒,期待地看着那丫环的嘴,大爷一定会保住她的。

    “大爷是怎么说的?”初见问着那丫环,初见没有让灵玉她们几个去问,就是不想这个锦儿到时候说她们是串通的。

    “回王妃,大爷说了,他不认识什么锦儿的丫头,他若是要纳妾,也不会纳到王妃您的院里来,何况他屋里的姨娘就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多一房。”那丫环一字一句慢声开口,眼神是同情鄙夷地看着锦儿。

    锦儿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好像被抽干了!

    初见看到锦儿这样也不忍心再继续打击她,低声交代了要她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准备跟牙婆回去。

    “我不信……我不信……他竟这样对我……”锦儿精神恍惚,脸色白得惊人。

    “啊,锦儿,锦儿你怎么啦?”茗儿突然大叫,扶住晕厥过去的锦儿,眼眶凝泪地看着王妃。

    初见一惊,看到锦儿衣裙下缓缓留出来的殷红,她急忙叫道,“赶紧扶她到床上去,灵玉,快去请大夫!”

    待灵玉请来大夫,将锦儿救醒过来之后,已经是大半夜了。

    锦儿肚里的孩已经有两个月了,她之前自己也不知道有身孕,如果她知道了,可能就不会挨板,也不会失去孩。

    初见看着锦儿叹了一声,留下一个小丫头和茗儿照顾她,自己便回去了。

    回到内屋的时候,齐礡已经上了床榻睡觉了,初见放轻脚步,脱下大氅,放下头发之后,才轻轻爬上床榻。

    “怎么才回来?”齐礡睁开黝黑的双眸,将她拉入怀中,声音沙哑慵懒地问着。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微暗的光芒,那明灭的光影在齐礡俊美的脸庞上跳跃着,初见搂住他的脖,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疲倦好像轻盈了一些,“吵醒你了吗?”

    齐礡将脸埋在她颈窝,不满咕哝着,“你不在,我如何能睡得着。”

    初见轻笑,“你以为你是小孩啊,离不开娘。”

    齐礡稍微用力拍了初见的翘臀一下,“胡说!”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初见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再和齐礡讲笑,她吁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一样沉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忙到现在?”齐礡注意到她眉眼间的倦怠,收起笑容,担心看着她。

    初见摇摇头,将头枕在齐礡胸膛上,聆听他强而稳健的心跳,要不要将事情告诉齐礡呢?

    “初见,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希望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的。”齐礡柔声说着。

    人和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夫妻之间有时候也需要保佑各自的隐私和秘密,但初见知道今晚的事就算她不说,齐礡也会知道的,她无奈地苦笑,将锦儿和茗儿的事情简单和齐礡说了一下。

    齐礡听完,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过了年就把她们都打发出去,这两个人不能再留在府里了,还有大哥和杜姨娘那儿,你也要提高警觉,知道吗?”

    “嗯,我明白!”初见闭上眼睛,实在是困倦,她想,明天馨院大概会很热闹吧!

    齐礡心疼看了初见一眼,拉起软被盖住她的身,拥着她一同入梦,初见她……是时候当家了。

    第二日,齐礡没有出去,他跟初见说,以后都不需要早出晚归了。

    他的意思是不是已经赢了?她以后是不是不用担惊受怕他会出什么事了呢?

    初见没有问齐礡究竟是不是已经安全地坐稳了他的位置,也没有问那个玲珑可爱的九皇最终结果是什么,只要结果对她而言是好的,她便不想去清楚那些过程,不必问,她也知道那过程是多么血淋淋。

    她记忆中那个纤弱稚雅的少年就已经在这次的风起云涌的狂潮中失去了生命。

    初见和齐礡吃完早膳之后,便去看锦儿了。

    锦儿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的孩没了,竭斯底里哭了大半天,如今整个人神情都是恍恍惚惚的,茗儿倒是顾念她们姐妹情,一直在她身边找顾她。

    看到锦儿如今的下场,初见也心生怜悯,却不敢对锦儿掉以轻心,怕她不顾轻重跑去找大爷闹事,到时候她结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初见没有再防备这个茗儿,她想知道茗儿究竟会不会去找杜姨娘帮助她们姐妹俩,也想知道杜姨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对茗儿她们置之不理?还是伸出援手?

    她至今还看不清杜姨娘这个人,相信对方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们应该很快会再碰面了。

    初见回到屋里之后,果然见到意料之中的人,只不过这意料中的人却不是杜姨娘,而是大爷和大夫人。

    这对夫妇见到初见回来,都明显松了口气,赶紧起身行礼,他们对着齐礡总感到有一股窒息的压力,压得他们不能从容淡定地说话。

    大概是齐礡过端肃冷漠,也因为他常年征战,身上有杀戮之气,不笑的时候,那不怒而威的摄人威仪,确实让人有些怯意。

    “大爷和大夫人来了啊。”初见笑着和他们回礼,招呼他们坐下。

    齐礡眼角余光轻扫齐珉,薄唇紧抿,似不怎么喜见到齐珉他们。

    “既然来了,有什么事就明说吧。”齐礡看了初见一眼,语气冷淡地对齐珉他们说着,初见还没来的时候,这对夫妇就一直在兜圈,也不说明个来意,把他的耐性快磨光了。

    齐珉和张氏涨红了脸,尴尬看着初见干笑着。

    “非得有事才能来么,没事也能来馨院坐坐,吃茶聊天的嘛。”初见嗔了齐礡一眼,对张氏笑道。

    齐礡轻哼了一声,不作答。

    张氏咳了一声,干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昨日……昨日我责罚了王妃您院里的丫头,我,哎,我是赔礼来着,都是这不带眼的人惹来的,对家里的丫环就是好了,才让一些人误以为能爬上枝头了。”

    张氏说完,狠狠瞪了齐珉一眼,如果不是他去招惹那什么锦儿,她今日何必这么低下!虽然她是知道锦儿是杜姨娘的人,但锦儿现在始终还是在馨院当差,她打的是王妃的脸面,今日她是不得不来馨院,让王妃知道她绝对无意和馨院作对的。

    初见道,“原来大嫂是要来说这回事。”她挑了齐珉一眼,心里一怒,这齐珉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用这种放肆的眼神看着她。

    “锦儿的确没有自知之明做错了事,只是大嫂这十板是重了一点,把锦儿的孩都打没了。”初见语气是冷冷淡淡的,扫了齐珉一眼,她不想把话说重了,只是这齐珉实在是不知尽退了,他就不怕齐礡把他扔出去吗?

    张氏和齐珉脸色都变了变,异口同声,“她有身孕了?”

    “大爷不知道么?”初见看了齐珉一眼,淡声问道。

    齐珉一脸窘态,支吾着说不出话,张氏却紧张了,“那孩……”

    初见叹道,“已经没了,受了十大板,还能保住吗?”

    张氏眼角跳了几跳,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就这样破口骂起了齐珉,“都叫你别勾搭上府里的丫环,你就是不听,你是不是没女人会死啊,明知道这贱人是不能碰的,你还偏要去,你作践自己就算了,你还去作践别人,你败家啊……”

    张氏一句接一句地骂着,甚至连齐珉在外头带回来的女人也都被骂了,齐珉涨红了脸一直不出声,只是尴尬地看了齐礡又看看初见,最后也是受不了,和张氏就这样在初见他们屋里吵了起来。

    初见和齐礡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看着他们夫妇,这到底是哪一出啊!

    “够了!”齐礡冷喝一声,目光冷厉地瞪着他们,“回自己屋里胡闹去!”

    齐珉和张氏被齐礡这样冷声一喝,都怔了一怔,安静下来。

    张氏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抽泣骂着齐珉没良心。

    齐礡皱起眉,已经是忍耐到了点。

第一百零三章 买与卖

    齐珉看到齐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实在不想见识到这个有阎罗之称的王爷对他发火,别说他们两人身份不一样,如今他在朝廷当的那份差,还是别人看在他是昀王府的大爷才给的。

    惹恼了齐礡,他损失是顶大的!

    “吵什么吵,要吵回我们屋里去吵。”齐珉拽了一下张氏,然后对初见和齐礡尴尬道,“王爷,王妃,我们……我们先回屋里去商议些事情,那……那个锦儿的事情,就随王妃处置了。”

    话毕,齐珉拉着哭哭啼啼的张氏急步离开大厅。

    初见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夫妇离去的背影,转头对齐礡道,“你看明白大爷和大嫂一大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吗?”

    齐礡冷哼道,“大概是打了馨院的丫头,怕你心里有气,来赔罪了。”

    初见瞪了齐礡一眼,“她早就知道锦儿是杜姨娘的人了,难道你不知道张氏和杜姨娘一向都不和的吗?”

    齐礡还真是不知道,他以为杜姨娘这种做什么事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应该不会和自己的媳妇有矛盾才是,“张氏想拉拢你,对付杜姨娘?”

    “她们终是一家人,谁知道究竟是真还是假呢。”初见一笑,并不将张氏和杜姨娘之间的矛盾看得那么真。

    “张氏无非是不服气杜姨娘能当家。”齐礡顿了一下,深深望着初见,低声问,“过完年,你来当家吧!”

    初见扬唇微笑,“也好!”

    齐礡看着她充满自信而且坚定的眼睛,淡淡一笑。

    没多久,夏玉便进来了,她掬了掬身,对初见道,“王妃,牙婆来了。”

    初见道,“先把她引到偏厅,我这就过去。”

    夏玉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齐礡挑挑眉,“叫了牙婆来,是要把那两个丫头打发出去?”

    初见沉默了片刻,“这锦儿挺可怜的,我想让她不如到庄里去当差,她一个未出阁的女,被大爷这样……名声也是没有的了,卖给牙婆也不会有好下场,至于那个茗儿,她是个忠心的奴才,虽然她忠心的对象不是我们,不过,还是让她和锦儿一起吧。”

    齐礡轻笑,“你容易心软了,她们不一定知道你的好。”

    他的初见还是善良了,不懂得赶尽杀绝才不会留后患。

    初见嗔了他一眼,“她们也没有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心软了又如何?而且卖了她们和让她们去庄里当差也没什么区别。”

    “初见,心善是好的,她们两个也的确受人指使才出卖我们,但是……这次,你决不能心软,把她们打发出去,还要当着所有丫环婆的面,不能留情。”齐礡沉吟片刻之后,认真严肃地对初见说。

    初见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齐礡的意思,他是要她在这些下人面前立威,如果这次她没有重罚锦儿她们,那些下人会觉得她善良却不够威严,不够狠辣,将来她们不会怕她,也不会全心尊重她的。

    她叹了一声,似乎在这个年代,一个下人还没有一匹马金贵,“我知道了。”

    齐礡见初见语气恹恹,伸出手温柔抚着她的鬓角,低声道,“初见,她们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你狠心,背板主的奴才理应杖毙的,你只是将她们打发出去,已经是对她们网开一面了。”

    “我知道,我只是……还不能习惯。”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以前在玉家她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对买卖奴才这样的事情并不能理解,不过她还是明白的,要保护自己,就必须狠心。

    “以后会习惯的。”齐礡温柔地说。

    “嗯,我去偏厅一下,你要不要去书房看书?”齐礡闲来无事总喜欢看一些行兵部阵的书。

    齐礡道,“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吃过午膳后,我们出去走走。”

    初见甜甜一笑,走去偏厅。

    那牙婆正在和夏玉说着话,见到初见过来,马上笑容满面地行礼,她虽没见过王妃,可看眼前这年轻女的打扮,眉目如画,锦衣绸缎的,不是王妃能有这样的穿着么?“这位一定是王妃了,老妇给王妃请安。”

    “免礼”初见笑笑道,然后看了那牙婆身后的一排年轻丫头一眼,“这些是带来给我们选的丫头们吗?”

    牙婆眉开眼笑,笑得无比奉承,“是的,王妃,这些都是比较伶俐的,您要是挑不到合眼的,老妇明日再挑一批过来。”

    初见坐了下来,接过夏玉递过来的茶盏,扫了那几个丫头一眼,看起来好像都有些紧张,生得不是多娇俏,倒是眉清目秀,看得出都是灵透的,“那就有劳王婆了,让这几个小丫头都自报上姓名吧,我来挑几个。”

    牙婆一共带了八个小丫头来,年纪都差不多十五六岁,初见也不与牙婆说馨院差多少丫头,只是让这八个丫头上前行礼,报上自己的名字,最后,初见选了六个留下,另外那两个初见没选上。

    初见让灵玉把这六个丫环先带下去,先教会规矩,再分配差事。

    “王婆,今日除了要挑一些丫头进来,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我府里有两个丫环做不惯我院里的事情,我本是想把她们分到其他院去的,不过别的院都不缺人手,你可否帮个忙,为我这两个丫环寻个好差事?”

    王婆听得糊里糊涂,还有奴才做不惯王府里的差事的?真是少见了,不过既然王妃要卖她们出去,怕是这两个人得罪了王妃吧。

    “这事儿包在老妇身上,老妇一定为她们寻个好差事的。”王婆不敢多问原因,她不能得罪这位王妃,她可是将来王府的主母,是她的财呢。

    “这两个丫环其中有一个受了伤,身还是虚弱的,你这些日要多照顾一些,至于银两方面,我也不会与你多思量。”

    王婆笑开了,连声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王妃只怕是想借她的手,折磨那两个丫环吧。

    初见看这王婆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再多说,让夏玉带着她去拿银换了那几个丫头的卖身契。

    锦儿和茗儿被王婆带走的时候,几乎是所有府里的下人都看到了,初见是无意张扬,反正都要卖出去了,也没必要再让她们受别人指点,却不知原来府里的下人早已经睁大了眼等着看初见是如何处置锦儿她们二人。

    关注着锦儿和茗儿下场的人,不止是府里所有下人,还有一直站在馨院外一处隐秘地方的杜姨娘。

    直到锦儿和茗儿跟着牙婆走出视线,杜姨娘才从隐秘处出来,眼中无半点怜悯可惜,心中只怨这两个人好不中用,一人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另一人被发现了也不自知,还一直传消息出来,她都已经不再让人去取纸条了,这茗儿还没看出来,真是蠢得可以。

    初见看着锦儿她们的背影,幽微一叹,紫瑶从外面走了进来,福了一礼,“王妃”

    “回来了?账本给舅母看过了吗?”初见正准备要离开偏厅,见到紫瑶进来,停下了脚步。

    “夫人看过了,说没问题。”紫瑶道。

    初见笑了笑,“那就好,你把设计图也拿去了吗?”

    “都已经给绣娘了。”紫瑶语气有些奇怪,回话似心不在焉。

    初见挑眉看她,“怎么了?面色不好看。”

    “没有,只是奴婢觉得奇怪,夫人今日问起王妃您最近可有回娘家,她知道您没回去看过之后,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紫瑶想起夫人当时的表情,还是觉得疑惑,难不成是玉夫人出了什么事?

    初见心一跳,“舅母有没说什么事?”

    紫瑶摇头,“没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也许还没到时候。”

    初见面色凝重,“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紫瑶,你去打探一下,这个时候快过年了,我也不好去玉府,你去打听看看那玉云生和陈贞惠又干了什么好事。”

    她之前在玉云生从榈城回来之后去了玉府一趟,也着实没看出什么来,难道陈贞惠和玉雪苓又搞什么鬼了?

    紫瑶她们几个丫头对初见经常直呼玉老爷名讳已经习惯了,反正这玉老爷也实在不值得她们王妃尊敬的,不配当王妃的父亲了,“我知道怎么做了,王妃。”

    “王妃,难道是老爷又做了什么让夫人伤心的事情了?”在紫瑶离开之后,夏玉扶着初见的手出了偏厅,心中也是担心着玉夫人。

    如果不是玉夫人出了什么事,忠王府的夫人怎么会问起王妃是否回去的话来呢?

    “伤心?母亲伤心倒是不会伤心,玉云生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伤了母亲了。”初见看了天上团团洁白的云团,轻轻一叹。

    “夫人是已经伤了透顶,不会再对老爷有任何期望了吧。”夏玉跟在玉夫人身边许多年,也是看清楚玉夫人的悲伤和绝望的。

    齐礡见到初见回来,扬唇一笑,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中,低声问,“都忙完了?”

    初见回他淡淡一笑,“忙完了,跟牙婆要了六个丫环,让灵玉带下去几天规矩。”

    “会不会要得少了一些?应该再要多几个,以后你当家之后,会很忙,多一些人服侍也好。”齐礡只担心以后初见会累着。

    初见笑道,“慢慢来,还不知道这些丫环合适不,总要慢慢观察的。”

    齐礡柔柔应了一声,“今日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说要带我再去一次双凤塔,到现在都还没去呢。”初见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略带抱怨,他这位大老爷从结婚到现在,陪她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啊!

    齐礡低低笑着,“以后我每天都陪你,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好不好?”

    初见小脸微红,含羞嗔了他一眼,“花言巧语!你哪来的时间每天陪我啊?”

    夏玉有些不好意思地两眼四处张望,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和王妃两人的打情骂俏,不过还是忍不住脸红。

    “今天是没时间出去的,我还有事忙呢。”初见眼角瞄了夏玉一眼,脸更红了,推开齐礡,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齐礡让夏玉先下去,他搂着初见的腰,皱眉问道,“事情不是都忙完了吗?”

    初见淡笑不语,锦儿和茗儿都走了,还没出现的人也该出现了吧!

    齐礡看她笑得神秘,心里更好奇了,“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初见哼声道,“怎么就是鬼主意了啊?你心里想的就是深谋熟虑的好计策,我想的就都是鬼主意?”

    齐礡轻笑着,“那你告诉我,今天还有什么忙的?”

    初见张口正欲回答,刚出去没多久的夏玉又回来了,“王爷,王妃,杜姨娘来了。”

    齐礡清冷的剑眉一挑,睨着初见,“就是忙这个?”

    初见嘿嘿一笑,没有回答齐礡,对夏玉道,“快把杜姨娘请进屋来。”

    杜姨娘施施然而至,红紫团花褶裙,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发型,看起来真是高贵又端庄,若是不说,还真以为她才是王府的正室夫人。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云瑟,那云瑟高仰着头,一眼也没看初见。

    主仆二人都给齐礡和初见行了礼,齐礡坐会上,淡淡地应了一声,“杜姨娘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事?”

    杜姨娘微微一笑,笑容很是温柔,也足够的雍容,“就快要过年了,家里一些大事还是要问过王爷和王妃的意思。”

    初见坐在齐礡身边,目光相当温和地看着杜姨娘,她很想从这位姨娘脸上眼底看出一点什么来,可是这个人就像带了一张瓷面具,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完美无暇,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平平稳稳的,对初见丝毫没有半点怨气。

    初见才将她留在馨院的唯一两个丫环扫地出门,她难道一点也不气恼?对锦儿对茗儿一点怜惜之情也没有?锦儿的事情她应该是听说了吧!真不知该说这位杜姨娘演技好,还是真的心冷如冰。

    “这些事情你和王妃商议就可以了,也好让王妃多熟悉一些我们各个院的事,过了年就让王妃当家吧!”齐礡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眼角余光扫了杜姨娘一眼,声音是平平淡淡的。

    杜姨娘一怔,脸色微微发白。

第一百零四章 笑风声

    初见一直看着杜姨娘淡淡地微笑着,看到她随即一变的脸色后,眼睛更是笑嘻嘻成了月牙形。

    杜姨娘愕然的脸色其实只有那么一瞬间,当她注意到齐礡和初见都在看着她的时候,她很快就恢复淡定。

    “王妃当家,那是理所当然的,对咱们府里来说,有个正经的主当家了,也是好事。”杜姨娘眼皮颤了一下,敛下眸色,声音柔和带着欣喜,令听者觉得她是十二分的诚意和真心。

    齐礡扬唇,微笑道,“杜姨娘能如此想是甚好,以后还要你多多费心,帮助王妃处理好府内大小事情。”

    杜姨娘双手藏在衣袖内,此时已经是紧握成拳,都已经要把大权交给王妃了,还说什么帮助王妃处理好府内大小事情,等她大权一交,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儿?这齐礡的话真是可笑。

    “这是我应份的,王爷请放心。”杜姨娘福了福,态十分谦卑。

    齐礡见她似乎没有不悦和不服,也不能再说什么,他看了初见一眼,以为她应该会说什么,可是初见却只是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还是保持着端庄贤淑的姿势,看着杜姨娘。

    杜姨娘轻轻扬手,让云瑟将手上的东西呈上去给初见。

    “王妃,这是过年时要办的年货,各个祭礼的时辰,还有要送到各个王爷的世交同僚上的回礼,请您过目。”云瑟将手上的册交给夏玉,杜姨娘看着初见道。

    初见拿了册翻了一下,“杜姨娘做事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些册我先留着看,不知杜姨娘您那边可有多准备一份?”

    杜姨娘眸中闪过一抹奇异光芒,她笑道,“有准备多一份,王妃您可慢慢看。”

    “如此甚好,我也希望在当家之后能尽快上手,莫要有什么麻烦发生。”初见是一语双关,她如今只是担心杜姨娘在她当家之后会搞出什么明堂来,倒不是因为害怕。

    “王妃聪慧贤良,府中所有人尊重有加,定不会添您的麻烦的。”她现在自是不会小看玉初见了,能这么不声不响就解决了所有她留在馨院的丫环,轻而易举让王府里的下人对她心服口服,这王妃……还真是教她有分意外,和之前她打听来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玉初见,当初在娘家又怎么会被一个庶女欺负成那样?

    “生活本来就是一个麻烦叠着一个麻烦,到时候有杜姨娘帮忙,我也不会有什么担心的,只不过杜姨娘您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了,如果还要扰了您的清静生活,我们也是过意不去的。”初见将册让夏玉拿着,对杜姨娘道。

    杜姨娘含笑道,“王妃言重了,我向来喜欢热闹些的生活,要我真的就这样养老清闲,必是会不习惯。”

    她是听出初见话里的意思,想要她安安分分地在王府里养老吗?她辛苦忍耐了这么多年,为老王爷付出了那么多,连个妻的名分也没有,难道最后还要落到连大权也被夺的地步?

    她如何能甘心?

    初见闻言,迅速抬头看向杜姨娘,从她眼底掠到一抹怨气。

    “对了,杜姨娘,在我要打理家里的事情之前,你是否能将账册拿来先给我看看,我也想看看咱们其他庄每个铺每个月的收成究竟是什么一个数。”初见道。

    杜姨娘紧握的双拳指关节微微泛白,“待会儿我便让云瑟送过来,王妃若是有什么不明白,只管差人来问。”

    她一个商贾之女,当真能撑起堂堂偌大一个王府吗?杜姨娘心中仍是存有偏见,商贾始终是身份低下,她真是没想到老王爷爱上个孤女就算了,连小王爷也娶了个身份低贱的女为妻,将她的侄女素柔视若无睹,而她,一生之中竟要对两个身份不如她的女曲膝行礼称妾,她就是咬碎了牙,也吞不下这口气。

    “那是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向杜姨娘请教的。”初见微笑道。

    杜姨娘笑着谦虚了几句,然后又与齐礡说了除夕那夜要祭祖的事后,便作别离开了。

    初见轻轻摇了摇头,这杜姨娘不是心慈之人,她竟然半句也没有多提锦儿和茗儿两人,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两人已经被卖了出去,好像这两个丫头从来不曾她做过事般,此人过寡情,心思也深沉了。

    “你以后要多些小心杜姨娘。”直到杜姨娘背影消失,齐礡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对初见低声说道。

    齐礡也看出杜姨娘的不甘了。

    “时候不早了,准备午膳吧。”初见对夏玉道。

    齐礡牵着初见的手到了偏厅,“家里的事要麻烦你了,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要记得跟我说,知道吗?”

    “谁敢给委屈我受呢,你不用担心,而且这也是我的家,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难道你是这个家里的主我就不知这个家的一员了?”初见柔笑,看着他线条俊美的侧脸,心里暗想即使那杜姨娘想做什么,也不会明着来,这个王府是谁也不敢得罪齐礡,他就像磐石大树,是所有人的依靠。

    也是她的依靠!

    吃过午膳,府里来了一个人,初见看着他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才记起他是那个名字很奇怪的客栈的掌柜。

    那个浓眉大眼,看起来就像阳光大男孩的掌柜。

    他怎么会和齐礡相识?而且还是很熟稔的样?

    齐礡简单介绍了一下,说他叫风天,是齐礡的朋友,不过初见却觉得这个风天应该不止是齐礡的朋友这么简单。

    两人去了齐礡在前院的书房,而初见则回了内屋小憩一会儿,紫瑶回来的时候,初见就醒了。

    “如何?可有打听到什么?”初见披着外裳,还来不及挽发,就忙紫瑶进来回话了。

    紫瑶摇头,神情有说不出的郁闷,“什么也打听不到,奴婢特意找了丽娘打听的,连丽娘也说最近玉府安静得出奇,可她也觉得不安,表情和夫人一般。”

    初见眉心蹙了蹙,“玉云生和陈贞惠回来之后做了什么?”

    “老爷自从榈城回来之后,对夫人似乎……好得过头了,几乎凡事千依顺,对陈姨娘却是冷冷淡淡的,而那陈姨娘对夫人的态也和以前不一样,她如今几乎每日一大早就去秀和院立规矩,服侍夫人,好像终于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对夫人尊重起来了。”紫瑶道。

    初见冷笑,“本性难移,夫人可有说什么?”

    “奴婢没见着夫人,听丽娘说,夫人是什么也没说,老爷对夫人多好,夫人也没让老爷在秀和院过夜,不过,倒是没有拒绝陈姨娘的服侍。”紫瑶回道。

    “母亲应该心里清楚的,再过一些日,我们自然就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了。”无事献殷勤,玉云生和陈贞惠想要得到什么,其实不得而知,他们似乎以为只要对玉夫人好了,玉夫人就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对了,大姑娘有身孕几个月了?”初见站了起来换衣裳,突然似想起什么,回头问着紫瑶。

    紫瑶想了想,“这个奴婢忘记打听了,只是听说陈姨娘过了年,约是四月份的时候,还要再去一趟榈城。”

    初见轻叹,“上官夫人真的被赶回娘家了啊……”

    “都已经快两个月了,上官城主也没来接上官夫人回榈城,王妃,您说,上官城主会不会要休了他的夫人呢?”夏玉在一旁好奇地问。

    “这就难以猜测了,就怕不让上官夫人回榈城,是有人在其中耍了什么手段。”初见道。

    “上官夫人之所以被赶会娘家,是因为她要毒害大姑娘肚里的孩,上官城主要心切,怎么会允许上官夫人回去?不过究竟上官夫人是不是真的要害大姑娘,还是另有隐情,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紫瑶哼了一声,对大姑娘充满不屑。

    “人在做,天在看,恶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了。”夏玉道。

    恶人有报应吗?那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她已经会了不再相信这么欺骗世人的大道理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公平,无论是在呼唤人人平等的现代,还是如今等级森严的古代,从来没有公平二字。

    人只有靠自己双手变得强大了,才能得到公平。

    主仆几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出了内屋,初见要看杜姨娘让云瑟刚送过来的账本,夏玉在一旁帮她清算,紫瑶和灵玉坐在小墩上剪年画。

    不知不觉,时间从指缝中缓缓淌过,一转眼,已经是过年了。

    在玉家的时候,过年过节有玉夫人去打理,而在王府即使初见不必动手去做,但忙得在府里四处奔走。

    府里那些人听说初见在过完年之后要当家,都好像变了个人,特别是在初见面前,异常勤奋,家里的大小事情也都来找初见汇报,王府里的管家和管事娘也常来问初见的意见,忙得初见恨不得有个分身出来。

    从过小年,辞灶君开始,王府就逐渐染了一些喜庆的气氛,就连老夫人也时常出来走走。

    今日是大年初一,按照俗例,初见和齐礡要到玉家去,走亲戚。

第一百零五章 走亲戚

    大年初一,不见春色,外头飘着碎雪,刺骨寒风,迎面而来。

    只不过,这样的天气,丝毫不能掩盖过年的喜庆,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姓,家境富庶的,还是贫困的,这个有着去旧迎新寓意的节日,都能给他们带去快乐。

    谁都希望在新的一年能更好,谁都希望过一个祥和幸福的年节。

    今天一早,初见和齐礡就去了祠堂祭祖,然后便往玉家去了。

    初见今日梳了一个反绾髻,穿了一套新制的刻丝捻金银丝如意云纹缎裳,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软毛织锦披风,站在雪地里,清莹如玉,齐礡身着深蓝色的弹花暗纹锦服,外面套着妆缎狐肷褶大氅,更显他的气宇轩昂的英挺,将他眉眼间的贵气衬得更加逼人。

    玉家到处也一片喜庆的红,不过不知为什么,初见却觉得这些喜庆中,透露着一股萧的寂寥。

    “母亲”初见下了马车,便见到玉云生和玉夫人从大门走了出来,她除了高兴见到玉夫人的脸色比之前的更好之外,也对玉云生的温和感到别扭。

    自从她来到玉家,这玉云生就从来没对她有过这么和蔼的笑脸。

    “也不等雪停了再来,冷吗?快进大厅里去。”玉夫人握着初见的手,倒是还算温暖,她知道初见自小畏寒,就怕这么冷的天出门,会冻着了。

    初见嘿嘿笑着,这一她都是窝在齐礡怀里取暖,哪里会觉得冷,不过下了马车,她倒是真觉得有些凉意了。

    齐礡低眸看着她,微笑着。

    “王爷,王妃,这边请。”玉云生本来对于自己身份低于初见好几个级别有深的不满,不过今日他却一点不悦都没有,给齐礡和初见见礼时是那么自然,好像演练了无数遍。

    初见狐疑看向玉夫人,却见玉夫人淡淡浅笑,似乎不觉得奇怪。

    玉云生又与齐礡和初见说了一番新年祝语,才将他们迎进了大门。

    进了大厅,便见到陈姨娘在厅前勾头张望,看到初见他们进来的时候,忙上前几步,恭卑地行了个大礼。

    “陈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呢?”初见没有扶起她,只是表情惊愕地看着她。

    陈贞惠几乎将头埋到地上去了,“贱妾是来给王妃请安的,上回王妃您回门,贱妾没能给王妃请安,一直心有不安,贱妾……”

    “令陈姨娘感到心有不安,我实在过意不去,你起来吧,这礼我受了。”左一句贱妾,右一句贱妾,这陈贞惠还真是令她意外,到底为了什么愿意让自己变得这么卑微了,她不是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妾,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威风的吗?

    “谢王妃!”陈贞惠颤颤起了身,低眉顺耳的,看不出有不服还是不甘的表情,只是她却是不知咬碎了多少牙,吞了多少怨恨,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要对这个玉初见行礼叩拜,为什么她的女儿只能做妾,而齐娈的女儿却是个王妃?

    就因为她是妾,所以女儿只能当妾吗?

    进了大厅,玉老爷让齐礡坐到了上的位置后,自己才坐下。初见和玉夫人坐在玉老爷对面的师椅上,陈姨娘跟在玉夫人身后,像是个奴婢一样服侍着。

    真是奇观,不知玉雪苓看到自己的母亲这样卑微,心里会如何作想?不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陈贞惠和玉云生之所以态变得这么奇怪,大约是和玉雪苓脱不了干系的。

    “父亲,听说您年前去了一趟榈城看望姐姐了,不知姐姐如今过得可好?”初见指腹在杯沿上摩挲着,眼角注意着陈贞惠。

    玉云生似没想到初见会提起玉雪苓,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她过得倒是还不错,上官城主对她挺好,如今肚里的孩都几个月了,人也丰润不少。”

    回答得真是仔细,玉云生是真的疼惜玉雪苓呢!

    “如此就好,我听说不久前有人要对姐姐不利,心里还着实担心了。”初见一笑,绝对的真心。

    “大过年的,咱们也别说那些事儿了,不就是一些见不得你姐姐得宠的人暗地里耍手段,幸好你姐姐聪明,没中招。”玉云生道。

    初见微笑,不作答了,玉雪苓不中别人的招容易,别人要小心别中她的招才难!

    “好了,都中午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也行。”玉夫人开口,她不想玉云生继续说玉雪苓的事情,免得在齐礡面前失礼。

    他们到了偏厅吃饭,席上,玉云生对初见是难得的热情,知道初见要当家了之后,更是说了好大一番祝愿的话,倒是玉夫人一直默默无语。

    而站在玉夫人身后的陈贞惠在听到初见要执权王府之后,眼神暗了暗,咬紧了牙关低下头,心中更为自己的女儿感到不平。

    用过午膳后,玉夫人让陈姨娘和几个丫环也下去吃饭。

    “你们母女二人想来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和王爷去大厅说话,这里就留给你们了。”玉云生笑着对玉夫人道,然后与齐礡去了大厅。

    齐礡深深望了初见一眼,才离开座位,和玉老爷离开,他实在和玉云生没有多少话题可聊,通常都只是沉默听着玉云生在说话。

    除了对着初见,齐礡对谁都是一副冷漠端肃的表情,想和他谈笑风生,也实在有些为难别人。

    玉夫人让奶娘带着玉恒回秀和院,把偏厅里的小丫头都打发了下去,就只剩下她和初见了。

    “母亲,这陈姨娘在搞什么鬼?她的谦卑真是吓了我好大一跳。”初见吃着茶,纳闷问着玉夫人。

    “她不说我又如何知道?从榈城回来之后就变成另一个人,不过既然她和你父亲什么都不说,我便不问就是了。”玉夫人其实多少还是猜得到原因的,就是不问而已。

    初见笑道,“母亲,我看过了年之后他们就是再怎么忍也会有憋不住的时候,到时候您可不能因为这些日他们的态而心软啊。”

    玉夫人笑睨了初见一眼,和初见说起她要当家的事情。

    “当家主母不容易当,你可好小心应付,凡事要讲个忍字,真遇到解决不了的,要与王爷商量。”玉夫人低声温柔地说着。

    “母亲,凡事要忍没错,可是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你不也忍了那么一些年么?忍耐也是有限,也是会有用完耐心的时候的。”该忍的时候她会忍,不该忍的时候,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玉夫人苦笑,也是欣慰的,“初见你长大了。”

    初见和玉夫人细细碎碎说了许多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直到快日落西山才说得尽兴。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初见和齐礡今晚要去陪老夫人吃晚饭,二人梳洗之后,才去了老夫人屋里。

    杜姨娘和齐珉夫妇已经在厅上和老夫人在说着话了。

    “你们回来了?”老夫人见到初见她们,似乎很开心,笑着让他们入座。

    齐礡和初见行了礼,说了祝语才上座。

    “今日去了王妃娘家了?”老夫人声音听着很平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是的,迟了回来,要您等我们实在是我们不孝。”齐礡道。

    “无妨,玉老爷和玉夫人可都好?”老夫人笑着问。

    “回老夫人,父亲和母亲都安好,他们托媳妇问候您老人家呢。”初见起身回话。

    “嗯,都好都好。”老夫人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一种春暖花开的和煦,不那么美,却十分温柔。

    这是不是老王爷不要端庄美艳的杜姨娘,而爱上老夫人的原因?初见突然这样想着。

    初见他们在和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杜姨娘和齐珉夫妇都很安静,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偶尔老夫人问了话,他们才开口回答。

    初见看了齐珉和张氏一眼,正好张氏也抬头看向她,对她笑着,那笑容充满了讨好的味道。

    开席的时候,老夫人坐上了位,初见和齐礡坐在她左边,杜姨娘在她右边,本来杜姨娘是不能入座的,但毕竟她当家也有好些年,老夫人也没有要她行妾礼了。

    初见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每个过年都是自己过的,但是她也知道别的人家过年时家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是多么热闹,哪里像现在?老夫人默默地吃饭,其他人谁也没有开口,就连张氏和齐珉都稳重得有些出奇。

    后来在快吃饱的时候,老夫人才问起初见是不是快当家的事情,这事本来初见是打算过完年再与老夫人说的,没想到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看了杜姨娘一眼,初见回道,“媳妇是觉得杜姨娘已经辛苦了这么些年,我们做晚辈的却只是享福,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过了年之后,就让杜姨娘休息休息。”

    老夫人笑了,“这样很好,你是王妃,当家作主理事是应该的。”

    “以后还请请老夫人指教的。”初见谦虚地福了福。

    老夫人轻笑,“我能指教你什么?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杜姨娘就可以了。”

    “是”初见点头,眼角余光看到那张氏面上掩藏不住的笑意,真是幸灾乐祸!

    张氏此时心中的确既惊又喜,惊的是以后初见当家了,定是不会像杜姨娘一样照顾大房,给齐珉多些好处,喜的是以后那杜姨娘不用再压着她了,她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第一百零六章 佳节庆

    皇上从大年初二开始便在宫中宴请了朝中各位大臣,举国同庆新年,宁城到处一片热闹繁华,灯明月灿,笙歌喧天,各色花灯,彩光摇曳,所有的人都欢喜得紧。

    齐礡向来不喜这些场面,只是无法推托,他其实更想和初见一起安安静静留在屋里说话,要他去看着那些平时道貌岸然的朝官喝醉之后原形毕露的失态,真是一种折磨。

    朝中那些官员并不敢在齐礡面前放肆,他们都知道齐礡的性格,所以齐礡独自一人在一旁默默坐着,看着代替皇上和大家敬酒,一杯接着一杯,宴席还没结束,便醉倒了。

    皇上心里是明白齐礡不喜欢这种场面,便让他送回去了。

    华丽的马车内,靠着车壁,闭着眼睛默默无语,只是他眉心紧拢,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出了皇宫,辘辘辗转的声音,刺耳的爆竹声,丝乐歌吟,全都化成绵绵河流,涌进人耳之中。

    撩起车帘,微睁开眼眸,醉眼迷蒙,有说不出的孤单和寂寥,还有隐藏得很深的思念和痛苦。

    “不回府,就在街上走着。”看着外头满城灯色如白银,心中苦涩涌上喉头。

    徐贵妃被父皇赐了白绫,九皇弟被流放在边疆,他的之位再也不受威胁,他终于能安心,等着做他的一国之君。

    可是,除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剩下什么了?

    当年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拉拢势力,他娶了齐瑾,心中对她虽无情爱,但五年夫妻,并不是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到后来知道她心系淳于雱,他不是没想过放开她,只是他不能,他只能利用她去制约淳于雱。

    再遇到崔音……

    他第一次尝到情爱之苦,之甜。

    他明知这是万劫不复的沉沦,可是,一看到他,他就忍不住,想要将崔音占为己有,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美。

    他甚至不允许崔音碰他的小妾。

    可是,这个风华绝代,让他初次尝试情爱的人,却让他抛弃了。

    他没有保护崔音!为了权势,他竟然连最爱的人也牺牲了。

    音……

    齐礡看着越来越神色迷蒙的双眸,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撩起车帘,出了车内,和赶车的小厮坐一起了,留下一人在车内面对自己的脆弱。

    没多久,车内隐隐传来类似啜泣的声音,声音很低很低,几乎被那些欢天喜地的歌乐声和爆竹淹没了。

    大概也只有齐礡能听见,那声声充满思念,痛苦的啜泣。

    齐礡不禁想,如果他失去初见,那痛苦大概会比现在还要深了好几倍的,他根本不敢想象会有那么一天。

    马车不知绕着宁城的街道走了多久,久得齐礡已经开始想念初见了。

    车帘突然被拉了起来,阴冷的脸出现在齐礡身后。

    齐礡看了他一眼,除了眼眶有些红之外,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送王爷回府吧!”声音有些沙哑。

    齐礡对他微微笑了笑,两人很有默契地看向远处喧闹的人群。

    荏苒的时光,不知不觉,年节已过。

    王府之内,残余喜庆之气仍在,初见在过完年之后,就开始真正理家了,府内的管家和管事娘都到初见这里来回事儿,不再去杜姨娘那儿了。

    初见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她以为杜姨娘一定耍什么手段让她不能这么快就管家里的事情,目前来说,一切对她来说都算顺利,而且似乎还真看不出杜姨娘有什么问题。

    不过初见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府里各位管事的认同,大部分和她才是王府当家主母的身份有关,当然,初见在处理锦儿那两个丫环上的事情,还有平时的为人作法,也是让那些下人看在眼里的。

    府内的管事多半是老管家了,都是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仆人,自然也是将王妃视作自己真正的主,那跟他们对待杜姨娘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今日是元宵佳节,初见让各个管事娘把今晚的值班安排一下,然后让丫环们能轮流出去看花灯。

    那些管事的娘有些意外,王妃竟对丫环们这么好,以前杜姨娘可是没这么宽厚的。

    果然主就是主,小妾就是小妾,终是不一样的。

    管事娘面带喜色地离开了。

    “王妃,让府里的丫环出去看花灯,会不会纵容了一些?”夏玉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着初见。

    “安排轮班,守好门就行了,一年才一次的花灯会,这些丫头也该出去玩玩。”初见笑了笑,人是需要休息的,虽然这里没双休,可是过节了,总要让她们都欢喜一下。

    “那……那王妃今晚要去看花灯吗?”紫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语气有些期待。

    初见轻笑出声,抬头看了紫瑶和灵玉一眼,这两个丫头真是两眼含泡泡在看着她了,“去啊,你们去准备一下,今晚吃过饭之后就去。”

    灵玉和紫瑶欢呼了一声,听说今年的花灯要比以前更加好看,是最繁华的一年呢。

    夏玉笑着摇头,继续低头对着账本,一边看一边皱眉,“王妃,杜姨娘送过来的账本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有问题不是很好吗?”初见在看着家里各个庄每个季的收成,嗯,看来王府的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各个庄每个季的收成,铺每个月的收入,都是一笔不小的银。

    “可是,王妃您不觉得奇怪了吗?像杜姨娘这种人当家,难道真的一点所图都没有?这几年的账册奴婢都对过了,真是一点问题都看不出。”夏玉不相信杜姨娘这些年来真的没有贪黑过。

    “哪能这么快就让你看出问题,你也小看人家了。”初见笑着睨了夏玉一眼,她自然对杜姨娘没有十成十的信心和把握她一定不会有问题,不过,就是因为一点问题都看不出,初见才觉得更不可轻视她。

    夏玉收起账本,紧握拳,“奴婢一定会查出来的!”

    初见笑呵呵地递个本红皮册给夏玉,“清点一下,看看咱们府里放在银号的银两有多少?”

    夏玉接过册,看了看周围,很小声对初见道,“王妃,奴婢还真没想到王府原来这么富有的,您看,光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古玩珍宝就不少了,有许多还是价值连城的。”

    初见看了夏玉一眼,“你以为只有商贾才有钱吗?”

    当官不仅身份上高了商贾几倍,就是家里私藏的财产,也不是随便哪个普通商贾能比拟的。

    “奴婢当然不会这么想。”夏玉低声叫道。

    初见笑道,“你统算一下,过几日我们到银号去对对,要是算不完就明日再算,今晚咱们一起去看花灯。”

    “看什么花灯?”初见话音才落,齐礡便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泛着笑意。

    初见起身迎了上去,“今日是元宵佳节,街上不是有花灯观赏么?我让府上晚上无事的丫环都可以去看看。”

    “你也想去?”齐礡将脸靠在初见的肩膀上,大手环着她的腰,他怎么觉得初见最近好像丰腴了不少,嗯,抱起来感觉好多了,不像以前,他多怕他一个用力就能折断她似的。

    “是啊,和灵玉她们一起去看看,听说今年的特别好看。”初见推了推他,见他不动,也就由他抱着了,真是搞不明白,他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喜欢粘着她。

    “我陪你去。”齐礡想了想,咕哝着道。

    初见笑道,“人家几个姑娘家去看花灯,你一个大男人去凑什么热闹?”

    齐礡瞪着她,好像有点……那么可怜兮兮被抛弃似的眼神看得初见头皮一阵发麻,“她们逛她们的,我和你逛咱们自己的。”

    初见无语,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她好像还没和齐礡出去约会呢,就当约会也不错。

    “傻兮兮地在笑什么?”看到她出神的微笑,齐礡突然问。

    初见横了他一眼,“你才傻兮兮!”

    齐礡不轻不重刮了她一下鼻,“你说谁傻兮兮。”

    初见笑嘻嘻地揪着他的耳朵,“齐礡傻兮兮,就说你,傻兮兮的!”

    “看来你还真是皮痒了!”齐礡大笑着,伸手要挠初见最敏感的侧腰,吓得初见尖叫出声,连连讨饶。

    夏玉真觉得自己和那个落地纱罩灯差不多,是个摆设的!她看着王妃和王爷在耍花枪耍的是那么兴致高昂,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声说她要退下去呢?

    她当然是想悄然无声地退下,可王妃和王爷挡着门啊!

    听着王妃和王爷那近乎……天真的对话,夏玉觉得自己的肺总有一天会憋出问题来。

    好不容易,王妃终于记起屋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不显眼的小摆设,夏玉真是差点感激得泪流满面了。

    吃过晚饭,初见他们一行人便兴致高昂地出门了,不过许是他们过兴奋,忘记了屋里还有芳儿这么一人,直到他们离开馨院,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站在阴暗处,幽怨看着他们离开的芳儿。

    在初见他们离开没多久,有一人悄声来到馨院,找到了芳儿,和芳儿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走去的方向,却是杜姨娘的院。

    且说初见他们来到花灯街之后,初见便让几个丫环各自玩去,不必跟在身边,丫头们本来不甚放心,不过有王爷在王妃身边,也是不会有什么事,于是结伴而去,约定了地方时辰集中。

    这些宁城的姓,生在富贵之家的,丰衣足食,外面景致,通常不大动他的心,小户人家,巴巴急急,过了一年,何来闲情戏耍?不过喜遇着个闲月佳节,外边满街灯火,连陌笙歌,哪个能不动心?富贵之家的妇人,小户人家的姑娘,都争着要来观赏寻玩。

    街上若老若幼,若男若女,往来游玩,为热闹。这家妹搭了那家姨婆,这家娘约了那家妈妈,东家姑娘挽着西家姑娘的手,一嘻嘻哈哈从初见他们身边过去,看到齐礡这么俊挺的男,便做出许多风流波俏,没有引起齐礡半丝注意,却引来街上王孙公,游侠少年轻嘴薄舌,**绰趣。

    齐礡一心只顾护着初见不要被人群撞上,对身边所有的寻香哄气毫无察觉,他在她耳边道,“这里人多,我们到别处去看吧?”

    初见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的确,这里除了人头还是人头,哪能看到什么花灯呢。

    “那边人比较少,我们过去吧!”齐礡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回走。

    人流却突然涌了上来,初见和齐礡紧握的手被冲撞分开。

    “齐礡!”初见一惊,被人群挤开了好几步远,她有些慌地叫着齐礡。

    转眼,她心突然顿了一顿,那是……

    手心,被塞进了一张纸条,初见看着那张熟悉的,已经充满沧桑的脸消失在人群中。

    “初见!”齐礡已经来到她身边,他松了一口气地紧紧搂住她。

    初见抬头看了齐礡一眼,对他微笑着,手心紧了紧,沁出汗水。

    不留痕迹地,她将纸条放到怀里,重新和齐礡欣赏花灯。

    只是,已经是心不在焉。

    秦甄……她已经在宁城了么?

    “怎么了?不好看吗?那我们到别处去。”齐礡察觉到初见的走神,眉一挑,以为是初见不喜欢看这些花灯。

    初见回过神,抬头看去,五色琉璃围起来的花台,珠缨密密,来往人影晃得乾坤动,台上有琵琶女在唱曲。

    车马迎,笙歌送,端的彻夜连宵兴不穷。管什么漏尽壶铜,平年岁,元宵佳节,乐与民间……

    歌声甜美,琵琶声连绵婉转动听,周围光摇重重。

    “真好看!”初见忍不住轻叹。

    是啊,如今是平盛世,所以才有这样的繁华,才有这样祥和的欢喜。

    她庆幸,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淳于雱之前的叛乱而陷入流离失所的后果。

    “这些是鸟兽的花灯,下面还有其他样式的呢。”见到初见好像已经来了兴趣,齐礡也心情开朗。

    和齐礡又到其他地方转了一圈,初见心中始终想着刚才秦甄塞给她的纸条,欣赏花灯的心情也变得不怎么热情,而且这人群拥挤,空气中有各种胭脂的气味,初见终于受不了,要求到马车那里去等着几个丫环回来。

    齐礡有些担忧看了初见一眼,觉得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是不是累了?”

    初见道,“可能有点吧。”她觉得空气有些闷,压抑得她很想吐。

    他们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时,灵玉几个丫头也已经回来了,见到初见回来,便叽叽喳喳地说着见闻,还买了好几样趣致的小东西,初见看到她们玩得很开心,心里的郁燥也轻盈了一些。

    回到王府,初见趁齐礡没注意,看了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

    那地方初见是熟悉的。

    看完之后,初见将纸条丢进暖炉中,烧成了灰烬。

    秦甄要约她见面吗?为何只是给了一个地址,却是什么都没有提?难道她已经见过淳于雱了吗?

    淳于雱……究竟在宁城什么地方?

    第二天,在齐礡出门之后,初见叫来灵玉,说是要到外面去看看铺,紫瑶帮助夏玉清算账本。

    上了马车之后,灵玉才发现王妃似乎心事重重的样。

    “王妃,我们先去哪间铺呢?”灵玉小心翼翼地问着。

    初见眸色动了动,“去主街的丽人坊。”

    到了丽人坊之后,初见却是没有多停留,只是在店面和掌柜说了两句话,便借口想要休息,让赶车的小厮先回去,午后再过来接她们。

    初见她们进了后院,并没有去厢房休息,而是直接想后门走去,灵玉心中还带着狐疑,在打开后门之后,她更是愕然。

    “紫瑶,你怎么在这里?”灵玉惊呼着。

    紫瑶嘿嘿一笑,看着初见。

    初见对灵玉道,“灵玉,我要去见一个人,你在这里为我挡着,紫瑶陪我去就可以了。”

    灵玉看看初见,又看看紫瑶,点了点头,“王妃,您放心去吧,这里灵玉会小心应付的。”

    初见深深看了灵玉一眼,便乘着紫瑶驶来的马车一同离开。

    马车出了小巷之后,便是往以前颇有盛名,而如今只剩下废墟的静容斋驶去。

    这里如今看起来真是又熟悉,又陌生。

    萧荒凉得让初见忍不住生出几丝凄凉的伤感。

    “二姑娘果然来了!”秦甄那特别的沙哑的声音在初见踏进静容斋没多久之后,便在初见身后传来。

    初见松了一口气,回过身,对秦甄笑着,“秦先生,许久不见了。”

    “我如今还能承你一声先生?”秦甄语气是自嘲,也有无奈苦涩。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不论什么时候,先生都是初见的先生。”初见低声道。

    “我今日如此,也完全是拜你夫君所赐,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报仇?”秦甄眼神一厉,冷冽瞪着初见。

    初见淡笑,“如果先生真想杀我,又何必等到今日?先生之所以如此,也非是王爷原因,难道先生不觉得……如今天下平,姓安家乐业,不管是何人主江山,都是一样的吗?”

    “这个江山本来就是我们梺家的!”秦甄冷笑。

    “谁能给姓安稳的生活,谁就是最好的君王,这个江山是姓的,不是属于谁的。”初见摇头,叹息着。

    “小初见的见解总是教人耳目一新。”温润低醇的声音悠悠响起,初见一震,侧头看去。

    那人,一身白衣飘逸,笑容温雅,让人如沐春风。

    “雱……”

第一百零七章 堪别离

    初见脸色从震惊到惊喜,她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人。

    真的是淳于雱……

    他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和秦甄在一起?

    淳于雱一笑,笑容依旧是那么如月清朗,但初见就是觉得,他的笑容多一些沧桑和苦涩。

    “初见,最近……好吗?”淳于雱目光温柔地看着初见,还有那么几分的歉意和愧疚。

    最近好吗?初见笑了,她不知道,竟然还能听到淳于雱说这句话,她以为她这辈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最近好吗?多么温馨,平常的一句话,可对于淳于雱来说,却是相当不易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初见没有让紫瑶陪她进来,秦甄也已经不见了,如今这废墟大厅,只有她和淳于雱。

    “这些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看管便不那么严了。”淳于雱柔声说着。

    初见喉头一紧,“你被……软禁在何处?”

    淳于雱还是笑得那么温柔,那么风轻云淡,仿佛被软禁的那人不是他,“听说是的别院。”

    两人相视,无话。

    初见感到悲伤,她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淳于雱说的,他是她遇到的最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人,是让她一开始不安害怕的心情能平静下来的那个人。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燕城时,缤纷落英中,印入她眼帘,那个温润如玉的男。

    可是那样潇洒飘逸的男,为何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听说,你与齐礡成亲了?”片刻之后,淳于雱才低低问起。

    初见点了点头。

    “那很好,礡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不像我,总是……总是伤害别人。”淳于雱似想起什么,眼神黯然沉下。

    初见知道,淳于雱口中的别人是指谁。

    她忍不住开口,“妃……我是说瑾姐姐她,并不觉得你在伤害她。”

    淳于雱脸色一变,眼眶微红,指尖在轻颤着,“她是怨我的,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不会有如此下场。”

    “瑾姐姐确实因你而死,可是她从不后悔,她说她甘愿的,这是她临走之前,托我交给你,秦先生交那纸条到我手上约我今日相见时,我便猜想或许今日能见到你,没想到真的是能见到你。”初见从袖中拿出一个素色荷包,正是齐瑾临死前交给初见的那一个。

    淳于雱颤颤接过,紧抓在手中,一滴清泪,落在他手背。

    “瑾姐姐知道你有你的责任,有不得不去争的理由,她一心只为你,不愿自己成为你的负累,即便是失去生命,也是无怨无悔。”

    初见的声音在耳边低低传来,他却已经是泣不成声。

    曾经他怨恨上天让他身世坎坷,历尽许多艰苦,遇到齐瑾后,她解救了他的愤世嫉俗,他们有过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他忘记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仇恨和责任,忘记了和她之间的差距。

    他忘记了自己是不一样的。

    可是当皇帝赐婚与她,他才恍然明白,他和她,终究不一样。

    她成为妃,他隐匿于世,密谋着他的大业。

    偶有见面,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短暂,却珍贵的。

    他不是不想忘记她,然而不管季节变换,时光流转,她甜美的声音,温柔的笑脸依旧常驻在他心中,从未因岁月流失而减少半点思念,历久而弥新,时时刺痛着他。

    他和她那段幸福的日用不复返。

    他想要与天一争,只求能重新给她另一个生活。

    可是,她的死讯,越过千山万水,撞入他耳中,他尘世中唯一的牵挂没有了。

    她留给他的,只有她甜美的袅袅余音,在他每个孤寂的夜晚中回荡着。

    “雱,你还心有不甘吗?还想再争吗?”初见沉默了许久,等着淳于雱心情平复,才再次开口。

    那荷包里面,装着一束秀发,已经没有生命的光泽了。

    他将秀发重新装回荷包里,抬头,看着初见,“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个好君王,只是责任……”

    “可是你不能为了责任让天下黎民与你一同受苦,你想要夺回梺国,可是你问过姓了吗?他们也曾经是梺国臣民,他们想要再次经历一次战乱吗?雱,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初见一叹,她不希望淳于雱为了那些无谓可笑的责任赔上性命。

    或许是思想不同,初见真不觉得复国是多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淳于雱看着初见苦笑,“我今日本来是想与你道一声对不起的,倒没想到会如此失态。”

    他竟然在初见面前就这样失态痛哭了。

    初见紧抿着唇,看了淳于雱许久,久得淳于雱以为也许初见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利用了。

    “你可有……真的将我当朋友?而不是……不是他人的替身?”初见终于问道。

    淳于雱笑了,“你就像能温暖人心的阳光,在我心里是特别的,不是谁的替身,也无人能代替你。”

    在他心中,初见像妹妹,像朋友。

    初见释然一笑,“如此,我便接受了你的道歉。”

    她不曾真正怨过淳于雱的利用,只是觉得有些伤心罢了,如今面对淳于雱,心情是不同的,她想,也许他是知道她曾恋慕过他的,所以才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

    他能从战争中安全活下来,真的很好。

    秦甄突然走了过来,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初见心里暗叹,看了看天色,与淳于雱告辞,也与秦甄作别。

    秦甄一直沉着脸,冷冷看着初见的背影,她今日本想把初见约来,然后绑了她威胁齐礡拿那皇帝的命来换,齐礡视初见若命,一定会受他们威胁的。

    可是公却不允许她伤了初见,如今看着他们最后一个办法远远离去,她觉得他们复国的希望是真的破灭了。

    初见一步一步离开静容斋,她没有回头,如果她有回头再看一眼,她便会发现在淳于雱眼底,是一片的绝然,和生无可恋的释怀。

    回到昀王府的时候,齐礡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齐礡在大厅上看着初见随意放在一旁的书,只有芳儿一人在服侍着,她嘴角含笑地为齐礡递着茶,而齐礡似乎也无所察,拿着茶轻啜着。

    芳儿见到初见她们回来了,眼底有被打搅了的不悦。

    她好不容易才能这么近身服侍王爷的,她还没来得及让王爷知道她的好呢。

    看到芳儿站在齐礡身边,初见有些微怔,她身后的紫瑶和灵玉都狠狠瞪了芳儿一眼。

    听到脚步声,齐礡抬起头,刚毅的俊脸线条立马柔和下来,“回来了?”

    初见看了芳儿一眼,对齐礡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齐礡有些抱怨瞪了初见一眼,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想着早些回来陪你的,你倒好,把我撇在这里大半天,让我一个人好等。”

    初见有些讨好地挽着他的手臂,“人家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天都陪你了行不?”

    芳儿妒忌地斜了初见一眼,心中也有些委屈,分明是她一直在这里陪着王爷,王爷怎么会是一个人?

    齐礡哈哈大笑,不顾屋里还有丫环在,就重重亲了初见一下,“行,赏你了!”

    初见嗔怒捶了他胸膛一下,“别没正经的。”

    芳儿几乎要把牙咬碎了,眼泪也涌上了喉咙,王爷……王爷怎么能对别的女人这么好?他怎么能对别的女人这样温柔?他应该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不能对谁有例外。

    那人说的一定不会有错的,这玉初见一定是个会耍手段的狐狸精,否则怎么会把王爷迷成这个样?

    “我很正经。”齐礡很认真地说着。

    初见笑了出来,揪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去洗澡,然后我伺候你吃饭,可好?”

    齐礡眼神暗了几分,他抓过初见的手,咬了一下,也在她耳边道,“要不,我先服侍你洗澡。”

    初见拧了他手臂一下,狠狠地刮了他一眼,怒声叫道,声音却过甜糯,听不出是生气,更像在撒娇,“你给我在这里等着!”

    灵玉和紫瑶都脸红着下去给初见准备热水了,芳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特别是她听到初见喝王爷的话,她更加确定玉初见根本不适合王爷,王爷身边应该必须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人服侍着。

    初见不知道芳儿怎么会进了屋里服侍,应该不会是齐礡让她进来的吧?还有夏玉去了哪里?

    齐礡皱眉看了芳儿一眼,心想其他丫环都识相退下去了,怎么她还站在这里?

    “芳儿,你也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齐礡沉声开口,他还有话要问初见呢。

    芳儿咬了咬唇,不舍不甘看了齐礡一眼,才行礼下去了。

    齐礡被芳儿那样的眼神看得皱眉,不满问着初见,“你怎么把芳儿放在屋里服侍了?”

    “啊?”初见错愕地瞪圆了双目看着齐礡,“不是你让她进来服侍您的吗?”

    齐礡挑眉,睨着初见,这口气有酸溜溜味道,“我回来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小丫头,没多久芳儿就进来了,说是你让她来服侍我的。”

第一百零八章 有问题

    “我叫的?”初见提高声音,不可置信地惊呼,她怎么会让芳儿进到屋里来服侍齐礡,特别是在她不在屋里的时候,那不是把齐礡往虎口送吗?

    在初见看来,齐礡就像白嫩嫩的羊肉,而芳儿就是饥饿难耐的老虎!

    齐礡微眯起双眸,冷光乍现,“我正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让她进屋里的。”

    初见嘟着唇,“她进来说要服侍你,你就让她服侍了?要是她说想……想那什么,你是不是也答应了?”

    齐礡瞪了她一眼,轻咬住她的唇瓣,给她一个深长缠绵的吻,“别想一些有的没的,这是不可能的。”

    初见心里甜滋滋的,不过还是气吁吁娇哼着,“怎么就不可能了呢?”

    “这个芳儿心术不正,不可长留。”齐礡语气严肃起来,对芳儿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我明日问问她的意思,过了正月,便给她指个婚事吧!”初见其实并不觉得芳儿会给她带来什么威胁,不过看着还是心烦的。

    “嗯”齐礡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今日去了哪里了?”

    初见眼神一闪,忍不住有些心虚,“就……就去丽人坊看了一下嘛。”

    齐礡没有多怀疑,“别累了,你如今要管这个家,外面铺的事情,就让其他人去看着吧。”

    “好”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夏玉才回来,在门口的时候,灵玉已经找她说过芳儿在屋里服侍王爷的事,好像是责备夏玉不该这个时候离开,放那芳儿竟然找机会贴近王爷了。

    夏玉听得心头怒火旺盛,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芳儿还时时刻刻找着机会接近王爷,她是瞎了不成,没看出王爷对她是为厌恶的吗?还当自己是宝了拼着命往外送。

    她分明是交代了芳儿不必进来屋里服侍的,王爷也不是挑剔的人,身边有个小丫头服侍一样是可以,这芳儿是听了谁的话敢进屋里的?

    实在是气不过,夏玉找到芳儿,她正在自己住处不知捣鼓着什么,见到夏玉和灵玉进来,眼神有些慌乱,急忙把手上的东西往被里一塞,站了起来,“两位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夏玉冷冷凝视着她,“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今日是谁让你进了屋里去的?”

    芳儿柔媚一笑,她生得算是清秀的,可是她一直觉得只要她能够柔媚一些,就能引起王爷的注意,所以她最近都在习如何让自己笑得艳光四射,不过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回来,屋里没个大丫环服侍怎么好?我见王妃和几位姐姐都不在,便去服侍王爷了,难道错了吗?”芳儿心里暗想这一定是玉初见那个贱人见到王爷愿意让她服侍,心生妒忌了,所以才派这两个丫环来打压她。

    夏玉笑了,“哪敢说你芳儿姑娘有错呢,你母亲可是对咱们爷有恩的人,不过这屋里不是随便什么丫环就能进去的,王妃如今要管理整个王府,这屋里放着不少别人看不得碰不得的东西,要是你不小心看到了碰到了,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夏玉虽然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不把王妃放眼里的小蹄扔出去,可是她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只是在言语上落她面,警告她今日的事千万别有下次,否则到时候能编排什么罪名给她,就不知道了。

    芳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忍着气,“王爷也没说不让我服侍,如果我真的服侍得不好,早在我奉茶的时候,王爷便赶我了,何须劳烦夏玉姐姐出声。”

    夏玉冷笑,“真要等到王爷开口的那一日,你也不必在王府里待下去了。”

    芳儿脸色煞白,紧握着拳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夏玉哼了一声便离开了屋,灵玉跟在夏玉身后,冷冷瞪了芳儿一眼,视线掠过床被褥,刚才她好像发现这个芳儿藏起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见的人?要藏得那么慌张?

    第二天初见才知道夏玉昨晚之所以不在屋里是因为她被杜姨娘唤去了。

    军中有几位副官来找齐礡商议事情,齐礡去了书房,初见整个人都其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听到夏玉的话,眼睛蓦地睁开。

    “杜姨娘要你过去做什么?”她问道。

    夏玉回答,“她说还有几本账册没送过来,让奴婢过去拿,奴婢去了之后,杜姨娘又说是搞错了,所有的账本已经交过来了,那些是她自己平时记起来的花,与账房的无关,然后又仔细问了奴婢是不是能看得明白账册,可有不明白的,奴婢没想到那芳儿竟然趁这个时候……”

    初见笑了笑,柔声道,“这也没什么,你们不必将芳儿看得那么紧,男人的心也不是你不让其他女人靠近就不会变的,芳儿再怎么样,也要王爷自己愿意才行,对不?”

    “可是,王妃,奴婢觉得这芳儿不会就这样罢休的。”夏玉道。

    “杜姨娘……怎么这么巧在王爷回来的时候便把你找过去了?芳儿又怎么会这么巧知道王爷回来了?”初见不担心芳儿会把齐礡勾引去,倒是对杜姨娘在那个时候把夏玉叫去感到好奇,实在……有些故意的嫌疑了。

    这时,灵玉撩起湘妃竹帘走进来,福了一礼,“王妃,有小丫头看到元宵那夜,芳儿去了杜姨娘院里了。”

    初见坐直了身,趿了鞋走下软榻的踏板,笑吟吟地问着,“芳儿去了杜姨娘那里了?”

    夏玉低骂一声,“真是养不长的贱蹄,难道不是受了杜姨娘挑拨,昨日才不顾脸面进屋里接近王爷了?”

    初见看了夏玉一眼,这丫头一直在内疚因为自己失责才让芳儿有机可乘,“夏玉,这事儿你不要再放心里,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有人会利用咱们身边的人。”

    “杜姨娘能利用芳儿什么?”紫瑶皱眉问道。

    “多半是见不得王爷这么宠爱王妃,所以才让芳儿来搅乱的吧!”夏玉哼声道。

    “杜姨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们仔细观察,看看芳儿这两天还有没去杜姨娘屋里。”初见突然想到杜素柔,直觉杜姨娘应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想要打击她。

    几个丫环都神情凝重地答应下来,她们的二姑娘好日才刚开始,不管如何,她们都不会让别人随便就破坏二姑娘的幸福的。

    灵玉他们各自去做事了,夏玉也出去一会儿之后转回来。

    “王妃,账本的数都对过了,就只差在银号那里的东西和银两没有对过。”夏玉把昨日已经对完的账册放在初见面前,她心里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初见仔细翻看着账本,看到最后的时候,她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我们每个月收回来的银都要拖到下个月才放到银号里面去?问过账房了吗?”

    夏玉道,“奴婢去问过了,账房的李管事说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银也没有拿回账房里去,都是要拖上一个月才放到银号里。”

    “可是各个庄的管事迟交了银两?”初见问。

    “都是每个月月底就上交的。”

    “这事杜姨娘之前也是知道的?”初见沉吟片刻,才问道。

    “听李管事的意思,杜姨娘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夏玉道。

    初见一笑,合上账本,对夏玉道,“迟了一个月,既不在咱们家存钱的银号,也没在家里,那会是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拖上一个月才交回账上?夏玉,知道怎么做了吗?”

    夏玉展颜笑了,“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是去查个清楚!”

    在初见和夏玉她们在屋里说事儿的时候,芳儿也从馨院出去,往齐礡的书房走去,不过她却是没有求见齐礡,而是不知和守在二门外的一个小厮不知在说什么,说了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角落,那小厮从芳儿手里接过一个用白布包着巴掌大的东西,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他将两样东西都收进怀里之后,和芳儿点了点头,重新回去守门。

    芳儿终于松了口气,离开了书房,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佩服那个人,她竟然连王爷书房的小厮都收买了,这府里还有多少她的心腹啊?

    看来自己投靠的对象还是不错的,一定能帮她得偿所愿的。

    有了王爷身边的人做内应,她还怕找不到机会接近王爷吗?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成为王爷的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迟早有一天,王爷会发现她的好,会发现她才是最适合她的女人,那什么玉初见根本配不上王爷。

    齐礡和他的同僚一直到吃过午膳才说完事情,他们离去之后,齐礡并没有回馨院,他心情是沉重复杂的,一个人在书房里面坐了很久,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素色荷包,里面是空的。

    这个荷包,是他派出去寻找淳于雱的人带回来的,对别人来说,这个荷包不代表什么,但他是见过的。

    在初见的匣里,这个荷包,一直被她保存着。

    为什么会到了淳于雱手里?是初见交给淳于雱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初见她……知道淳于雱出事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死同穴

    齐礡回到馨院的时候,初见还在睡午觉,他让内屋的丫环都下去了,自己坐到床沿,看着初见甜美的睡颜,心里滋味复杂。

    初见翻了个身,睡眼朦胧看到床边坐了个人,她攸地惊醒,睁开双眸一看,见是齐礡,才嗔了他一眼,“回来了也不出声,吓死我了!”

    齐礡微笑,为她披上外裳,“见你睡得沉,便不想叫醒你,是不是很累?”

    初见抱着他的脖偎依进他怀里,声音懒懒地,“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吧,这几天特别想睡。”顿了一下,她又道,“事情都说完了吗?”

    齐礡身一僵,低头深深看着她,实在不知如何问起,“都说完了。”

    初见嗯了一声,在齐礡怀里找了个很舒服的位置就这样靠着。

    “初见”齐礡低低叫了一声,他想,还是由他把事情告诉她,他也想过要瞒住她的,可是,如果将来她知道了,怕是会怨他。“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初见抬起头,笑眯眯看着他,小手在他脸上蹭了蹭。

    齐礡轻笑,拉下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少在初见面前有这么沉重的脸色,“初见,你是不是见过……淳于雱了?”

    初见一怔,手,从他脸上滑落到他肩膀,然后,不自觉地收了回来,有些微凉。

    “你知道了?”她以为掩饰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她去静容斋的,并不是她想要瞒过齐礡,而是其他另有目的的人。

    静容斋是个禁地,而她身为王妃,怎么可以去那里?又怎么能和叛兵见面?

    齐礡能知道,是不是别人也能查出来了?她会不会连累了齐礡?

    看着初见阴晴不定的脸色,齐礡虽不能全猜中她在想什么,但他是心如明镜的,初见说过爱他,说过心里只有他一人,那她就绝不会对淳于雱有什么暧昧不明的想法。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将接下来的事情说出来。

    纵然初见对淳于雱不再像以前那般,但淳于雱对初见来说,也很重要吧。

    “是不是……他又被抓回去软禁了?”初见脸色有些发白,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着齐礡,怕看到他失望痛苦的眼神。

    “没有……”齐礡轻声说着,看到初见这样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神情,他的心揪成了一团,就连说话都有些艰涩了。

    “那……那……”初见支吾着,如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毛颤颤发抖。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见了淳于雱的?

    “初见”齐礡叹了一声,“抬头看我,不要觉得怕我!”别人怕他,他无所谓,可是如果初见对他露出一个哪怕只是很微小的害怕的表情,都会让他很不好受,他觉得他现在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抓着,很痛。

    初见闻言,心一颤,她怎么会害怕齐礡?怎么会在齐礡说出她的心虚欺瞒之后,突然害怕不安了?

    她怕看到齐礡对她失望,怕他对她不耐烦,怕会失去他……

    “初见!”齐礡终于忍受不下去,伸手挑起她的下颚,让她和他四目相对。

    没有失望,没有愤怒,没有不耐,没有厌恶,齐礡眼里……只有浓浓的心疼和担忧。

    “齐礡”初见哽咽,“我去静容斋之前,并不知道会见到淳于雱的。”

    齐礡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很温柔,“是谁让你去静容斋的?”

    “是秦先生,元宵那夜,我遇到她了,齐礡,我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感受到齐礡手掌传来的温暖,初见的心柔得快要化成水了。

    齐礡眼眸微沉,是秦甄!

    原来她已经来了宁城了,难怪淳于雱能逃出去,齐礡心里暗想着,不过他并没有花多少心神去在意,他听到初见以为会给他带什么麻烦时,已经是又心疼又好笑,“胡思乱想什么,你哪里会给我带来麻烦?”

    初见晶亮如泉水般清澈的双眸怔怔看着齐礡。

    齐礡撇过头,对着初见这样的表情,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别人带回来的。”齐礡从袖中拿出那个素色的荷包,递给初见。

    初见一怔,指尖忍不住颤抖,她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凝满了泪水,泪水滴在那荷包上,在上面晕开一片淡淡的印迹。

    “这是……”她连声音也颤抖起来,“怎么会在你这里?淳于雱……是不是出事了?”

    齐礡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目光复杂,“在妃坟前找到的,淳于雱他……他掘开妃的墓土,躺在妃身边……找到他的时候,已经了无声息。”

    初见只觉得脑海突然轰啦似乎一片空白,她茫然地看着齐礡,“死了?淳于雱死了?”

    齐礡点了点头,将她搂紧怀里。

    初见闭上双眸,深吐出一口气,泪,无声浸湿了齐礡的衣襟。

    淳于雱也死了吗?那个清朗如月,总是一身白衣飘袂的男,也终于魂归西天了吗?

    是不是,已经遇到了一直在等着他的齐瑾了?

    “齐礡”初见抬头,泪眼婆娑看着齐礡,“淳于雱死了,也算是解脱了,是不是?”

    齐礡摸着她的头,“这是他选择的,自然是解脱了。”

    “那……那他的尸?”初见凝噎,淳于雱是到死了也想和齐瑾在一起的吧。

    “找到淳于雱的人都是的心腹,让淳于雱和妃合葬了,也算是遂了淳于雱的心愿。”齐礡道。

    初见微笑,感动地,真心地笑了,也算成全了淳于雱和齐瑾了,她是真的觉得感动了。“生不能同寝,死但求同穴……”

    她想,淳于雱应该是死得毫无牵挂,是解脱了吧!

    齐礡看到初见笑了,心里一松,终于放下心来。

    “这个,找一天烧回给他们吧!”初见拿起荷包,对齐礡道。

    “你想如何做都好。”只要她开心就好。

    初见吸了吸鼻,紧紧抱着他的腰,“齐礡,谢谢你。”

    谢谢他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只是觉得,能够嫁给他,能够和他厮守一生,真的很好。

    她很感恩!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直到初见心情没那么郁闷,齐礡才让灵玉她们打水进来,初见梳洗之后,两人才出了内屋。

    如今已经是转季时候,白昼较长,没那么快天黑,院里的大树也开始冒出嫩绿的叶,花圃中春花含苞,冬天已经过了。

    天气还是那么冷。

    初见和齐礡刚出来大厅坐下,老夫人屋里的丫环便来了,是音芹,说老夫人让齐礡和初见今晚过去和她一块用膳。

    齐礡与初见面面相觑,对音芹道,“你先回去跟老夫人说我们随后就到。”

    音芹离开之后,初见狐疑问齐礡,“老夫人找我们有什么事呢?”

    季老夫人吃素,若非必要,从来不让初见和齐礡过去和她一块吃饭,也少出门,一直在自己屋里念经礼佛,从不管王府里半件事。

    特别是在初见当家之后,老夫人更是过上了和隐世一般的生活。

    “许是想念你了。”齐礡打趣道,他也是不知老夫人怎么会突然要他们过去吃饭的。

    初见啐了他一口,“别让老夫人等咱们了,现在就过去吧,和她说说话也好。”

    齐礡点头同意,他们也没让灵玉她们跟着,两个人就手牵手慢慢步走出馨院。

    上,齐礡问起初见最近当家的事情,说到家里那些账目的时候,齐礡皱了皱眉,“家里原来有这么好的收入?”

    初见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还是这王府里的主呢,有多少收入都不知道?”

    齐礡道,“家里的事我从来都不过问,皇上赏赐了什么东西也是交给管家去保存起来,至于铺和庄的事情,一向都是杜姨娘在打理着,倒没想到原来我家当也挺殷实的。”

    初见仰天无语长叹,这王府能在别人手里撑到现在原来还算是那人良善了,“看来就算是我狠狠贪黑了一笔,你这位大老爷也不会知道的。”

    齐礡笑道,“你不用贪黑,你要多少银就去拿,反正我的也是你的。”

    初见说到那各个庄铺的收成缓了一个月入账的事,她觉得这事有必要和齐礡说一说,不过她省略了芳儿去了杜姨娘的事没说。

    “这事要让人去查清楚!”齐礡听了初见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才冷声开口。

    初见道,“已经让夏玉去查了,就怕只凭我们几个女也不好做事。”

    初见的确不认为这事有那么好查,更何况她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夏玉她们几个,除了紫瑶过武,也见过一些场面,灵玉和夏玉可都是深居大宅中的丫环,哪能和外面的人比呢。

    “明日我让风天来帮你,你有什么事儿只管使唤他去办。”齐礡沉吟片刻,突然想到风天,这种打探挖人秘密的事情找他去办是最适合不过了,而且有风天帮着初见,他也能放心不少。

    “风天?他不是又来客栈的掌柜吗?怎么会……”初见一直对风天的身份觉得好奇。

    齐礡笑道,“这家伙本是望风山庄的少主,不过因为不想和庶出的大哥争家产,才一直流浪在外头,几年前我们不打不相识,他一直为我做密探。”

    初见没想过风天还有这样的身份,着实讶异了一番。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春德园了。

第一百一十章 念故乡

    齐礡和初见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坐了下来,和老夫人说着话。

    老夫人好像比过年的时候又清减了一些,眉目间隐隐有丝愁意,不过对着初见他们,还是谈笑风生,问了齐礡在朝廷的事,叮嘱齐礡要注意身体,也要经常回来陪初见,不能让初见一个人忙着一个大家而不闻不问。

    齐礡都一一答应下来,看得出老夫人很喜欢初见,这点齐礡是乐见所成的。

    初见笑着看了齐礡一眼,对老夫人道,“以后齐礡要是敢欺负媳妇,媳妇一定来找老夫人做主,老夫人到时候就狠狠地敲他的头。”

    初见也是知道老夫人疼惜自己的,所以才敢开玩笑,这段时间她是看出来了,这王府里大概除了齐礡,就只有老夫人对她是最真心的。

    老夫人和齐礡都笑了出来,齐礡摸摸鼻头,很是可怜无辜,“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他们小夫妻,想起当初她和老王爷也曾经有过这么美好的日。

    “最近累不?家里的事情都还顺利吧?”老夫人问起初见是否习惯管理这么大的家事来。

    初见回道,“一切都顺利,老夫人请放心。”

    “家里的事多,只有你一个人管着也是很累人的,你身边也只有灵玉几个丫环,其他人也不能帮你什么,你要辛苦一些了。”老夫人道。

    其他人初见就不敢指望帮忙了,不要给她添乱就世界和平了。

    “媳妇不觉辛苦,家里事情虽琐碎,却也不是解决不了的。”初见柔声道,她没有在老夫人面前提起过关于杜姨娘的半点不是,她觉得老夫人虽然二门不迈的,但对杜姨娘的为人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

    “越琐碎就越辛苦,我也是当过家的,知道其中辛酸,媳妇,还是让音芹两个丫头过去帮你吧,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儿,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有琼娘就够了。”老夫人觉得还是不放心初见身边没有几个得力人,让音芹她们过去帮她,也帮着能应付一些想要在背后耍手段的人。

    初见看了在老夫人身后的音芹和雯芹一眼,她对这两个丫环倒是挺喜爱的,都是非常能干的,“老夫人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媳妇哪能受您这份情,让音芹和雯芹都过来馨院,那谁服侍您个妥帖?琼娘一个人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不是?”

    老夫人嗔了初见一眼,“就只准你为我这个老人着想,不许我帮你么?”

    初见笑道,“谁说老夫人您老了?您看您皮肤还这么白皙幼嫩的,您不说啊,别人还当您不过十年华呢。”

    女人不管多大的年纪,或者生活得多么与世无争,听到别人说自己年轻漂亮,都会心生喜意的,自然,老夫人也不会例外。

    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就只懂得逗乐我。”

    初见和齐礡相视一眼,笑了笑,他们是最希望老夫人能开心的,如今说了那么一会儿的话,逗了那么一逗,老夫人似乎眉眼间的愁意轻淡了一些去了。

    笑完之后,老夫人很认真地道,“既然你不想要音芹她们过去帮你,我也不勉强,不过你忙归忙,可不要忘记照顾自己的身体,平时没事儿也能找大夫进来为你脉一脉,多吃些补。”

    初见脸一红,老夫人一边说话眼睛一边看着她的肚,她再想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那就真是白混了,“媳妇记下了,老夫人。”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

    齐礡此时被老夫人这么一点醒,也发现好像初见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怀上孩,是不是累了?嗯,要让人给初见好好补补才行。

    他心里突然就注入了一丝得意和兴奋,想着初见生一个和她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出来,女儿一定要像初见,他要让他的女儿成为全宁城最幸福最美丽的姑娘。

    初见眼角瞄到齐礡嘴角越来越深的笑纹,额头冒出黑线,这家伙突然傻笑什么啊!看到他视线若有似无瞟到她小腹上,初见就差要扶额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现在还这么小,没怀孕也是正常的吧,虽然在这个年代和她同样年纪的有些已经做娘了,不过……她很肯定她还没怀孕,上个月才来了月事,哪有这么快就怀上了。

    这时,在偏厅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初见狠狠瞪了齐礡一眼,才走过去扶着老夫人一同去偏厅吃饭。

    齐礡被初见瞪得莫名其妙,不过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初见并没有因为淳于雱的事情消沉纠结,她觉得淳于雱是解脱了,能和齐瑾在一起了,她虽然伤心,可是并不痛苦,她用一颗很坚强乐观的心去看待世事的无奈。

    这样好的初见,竟然是他的,只是属于他的!

    今晚的菜式依然是老夫人常年吃的那几个素菜,不过就是在齐礡和初见面前增加了几道荤菜,想来是怕齐礡和初见跟着她吃素的话,会不习惯,也怕他们会吃不饱。

    初见和齐礡看到这些菜式,都会心一笑,这是老夫人在体贴他们。

    这顿饭是吃得温馨而安静,初见想,老夫人虽然说是不理世事,但其实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能够经常陪她说说话,吃吃饭,享受天伦之乐的吧?

    这是每个为人母者的天性。

    吃完饭之后,音芹给他们每个人都奉上了一盏热茶,轻烟袅绕扶摇直上,老夫人看了初见和齐礡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老夫人接下来才要说今晚的重点吧?初见暗咐着。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终于开口,“年前我与你们提过的事,还记得吗?”

    齐礡和初见相视一眼,一时之间真是没想起究竟是什么事。

    老夫人叹了一声,“现在已经是开春了,天气也不那么冷,我想过几日便启程去塞外。”

    初见和齐礡都一怔,没有想到老夫人要说的竟然是这件事,他们还以为年前只是老夫人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老夫人,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儿让您老人家不顺心么?”初见蹙眉问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就是人老了,想要落叶归根,始终塞外才是我的家乡。”

    “母亲,塞外如今并不怎么安定,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回去。”齐礡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并不想阻止,但是他收到消息,西域那边的小国最近频繁在塞外边界抢掠姓,似有要挑起战争的嫌疑。

    老夫人秀眉紧蹙,“又要打战了吗?”

    齐礡道,“未必,只是一些蛮匪抢掠,并不是战争。”

    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她的故乡会受战争影响。

    初见看了齐礡一眼,心里顿了一下,齐礡只是在安慰老夫人,难道真的又要打战了吗?那齐礡是不是要出征了?

    老夫人显然没有放下心来,她更想回塞外了,“我知道你们有孝心,想要我留在家里享福,可是我一心记挂着故乡,我已经老了,回塞外是我唯一的心愿。”

    齐礡和初见的确是想尽自己的孝心好好服侍老夫人,让她过一个安详的晚年,但似乎老夫人留在王府之中并不开心,反而日渐一日多了许多的乡愁。

    “母亲,若是你真的想要回去,儿先安排一下,不能就这样回塞外,母亲的故乡在塞外哪个村落,那里是否依然如初,有没人接应,这些儿安排好了之后,便送您回去,可好?”齐礡沉吟了片刻,知道他们再留老夫人也是枉然的,便找了另一个折中的办法,老夫人要去塞外不是不好,也要等一切都安排好了,让他们能放心才可以回去故乡。

    老夫人听到齐礡愿意让她回故乡,每间不快已经消散了,答应着等齐礡安排好了之后再决定时候回去。

    事情就这样暂时定了下来,初见和齐礡又坐了一会儿便回了馨院。

    初见为齐礡解下腰带,一边问他,“边境又要有战事了吗?”

    齐礡对她温柔笑着,张开双臂享受她的服侍,“这倒不能肯定,只是最近才听说有邻国的土匪侵犯我们边境,究竟是土匪还是故意想要挑起战争的,要派人去调查才知道。”

    “齐宁国兵力强盛,边境小国竟然也敢挑衅?”初见脱下他的外裳挂到屏风上,给他换上睡衣,才自己动手解下头面。

    齐礡走到她身后,望着镜中的她,拿起梳为她梳发,“自不量力的人到处都是。”

    “虽是小国,也不能轻视,齐礡,你出征打战的时候,一定要记着家里还有我在等你。”初见握紧他的手,认真深情地看入他的眼睛。

    “嗯,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也不一定打战,如今天下不是都挺平的吗?说不定我这辈都不用打战了呢。”齐礡弯下腰,脸颊在她柔嫩的脸上磨蹭着,柔声安慰着她。

    初见轻笑出声,把他推开,“早点睡觉,时候不早了。”

    齐礡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卧榻,“时候是不早了,王妃你该服侍本王睡觉了。”

    初见咬了咬唇,嗔了他一眼,满面羞涩红霞。

    芙蓉帐内,春光无限。

    第二日,初见睡到日上竿才起来,齐礡已经进宫去了,灵玉打水进来给初见梳洗,吃过饭不久,外头就有小丫头进来传话,说是有一位姓风的公找王妃。

    初见怔了一下,想起昨日齐礡跟她提过的那个风天,真是速,这么快就来了。

    “快请风公到偏厅,我随后就到。”初见对那小丫头道,然后问灵玉,“夏玉哪里去了?”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刚回来,如今许是在小厨房吃饭呢。”灵玉道。

    “让个人去把她叫来,啊,让她吃饱了再过来,也不是什么急事。”初见走出内屋,走了几步又回头交代灵玉。

    “是,王妃。”灵玉笑道。

    紫瑶跟着初见一起到了偏厅。

    风天生得浓眉大眼,有一张很讨喜的娃娃脸,猜不出其年纪,身上虽然只是穿着很朴素的鸦青色长衣,但也难掩他独特的气质。

    看到初见进来,风天连忙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给初见行了一礼,“拜见王妃,在下风天,从今日起,王妃您叫我做啥我就做啥,叫我往东在下绝对会真的往东心里不会想着其实想往西,您说一在下就是想说二也绝对只会说一,总之王妃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在下去做,在下赴刀山下油海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去了。”

    初见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风天,这人也……和自己想象的性格不一样了吧。

    紫瑶也是发怔了好久,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初见摇了摇头,对风天道,“哪敢劳烦风公往刀山油海去呢,快请坐吧。”

    风天笑得春暖花开,白皙的娃娃脸看起来他还是个阳光少年。

    不过他不是,初见很清楚,这风天内里绝对和外表不一样的。

    “王妃甭跟在下客气,王爷也是对在下支支使使呼呼喝喝习惯了,您也照样不要客气地把事情交给在下去办。”风天一双大眼突然瞪得老圆,表情是一本正经很是严肃地对初见说着。

    初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风天还真让她严肃不起来,他很轻易地让人觉得他很亲切,很值得信任。

    “风公真是相当幽默有趣的人。”初见笑道,她真是难以想象这个风天和齐礡在一起的情景,是不是只有风天一直说不停,而齐礡偶尔应那么一声呢?

    “在下当然是又幽默又有趣还十分英俊潇洒的天下第二的好男人。”风天笑呵呵地回答着。

    “那谁是第一?”初见好奇地问。

    “当然是那位将能力一等的好,智力一等的聪明的手下送给他王妃的王爷是天下第一的好男人,如今像他这般疼老婆的男人少见了。”风天语气酸溜溜的,他其实对齐礡就这样让他从第一线下降到为他家里查探小事而感到相当沮丧。

    初见笑了,丝毫不觉生气,“的确是有些对风公大材小用了。”

    风天摸摸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好像真的是大材小用了,“王妃要托付在下所办何事只管说来,日之内,在下定将事情办好。”

    初见不是想怀疑风天的能力,不过她觉得以杜姨娘的能耐,事情应该不容易查,初见让偏厅上的小丫头都下去之后,便将自己所怀疑的事情一一告诉风天,却是没有提到她怀疑的就是杜姨娘。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从你(晚上还有一更)

    风天听完初见的话,表情有些严肃起来,这个时候他算是有些明白齐礡要他来帮助王妃去查探这件事的原因了。

    能在宁城开得起银号的人,多数是和官府有勾结,甚至背后有庞大势力的,想要从银号入手去查调查,怕会引起一些人没必要的注意。

    不过让他去查就不一样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王妃,贵府的银一向都存在哪个银号的?”风天的眼睛偏琥珀色,看起来很可爱,不过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眼色会深了几分。

    “一向都存在祥汇。”初见道。

    风天眸色微沉,祥汇?这是个大银号呢!貌似这银号的大老板和户部尚书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这时,夏玉来了,她给初见福了一礼,眼角扫了风天一眼,见这男很面生,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一阵反感。

    “夏玉,你来得正好,这位是风公,之前我们说要查清楚的那件事,以后就交给风公了。”初见对夏玉道。

    夏玉一怔,“王妃,这件事奴婢也能查得出来,何须靠个外人呢?”

    风天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他成了外人?怎么说他也跟着齐礡混了几年,到了这丫头嘴里,他就成了外人了?

    初见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总是在外头奔走,且银号的事情,你始终不容易打听得到,风公是王爷的朋友,让他去查的话,会安全一些。”

    夏玉看了风天一眼,既然是王爷派来的人,她也不能有意见的,“是,王妃。”

    哟,这丫头还不服气呢,风天笑眯眯地直盯着夏玉,一点也没顾忌着人家是个大姑娘,盯得夏玉脸泛红,瞪了他一眼,他才摸摸鼻收回视线,看来王妃身边的丫环也不是好欺负的,“王妃,既然这位小姑娘有把握去查出详细来,不如就让她也去查好了。”

    初见挑眉看向风天,她就是不想夏玉涉险才让齐礡找人来帮她的,怎么可能还会夏玉出去,她也是清楚这些银号后面有高官权势撑腰的,虽说昀王府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不过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尽量避免,让人知道她去查银号,还是为了王府里当家了好几年的姨娘,别人会怎么想?

    风天笑道,一副无奈的模样,“这位小姑娘不是信不过在下么?”

    夏玉横了风天一眼,低下头在初见耳边低语,“王妃,我今早跟了杜姨娘出门,发现她是去酒楼和祥汇的张掌柜见面了。”

    初见眸色流转,有些不好意思在风天面前和夏玉这样神秘,好像很不信任他似的,不过看他表情,似乎没放在心上,“我们一直和祥汇打交道的,杜姨娘和张掌柜见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就奇怪在连泰丰的石掌柜也来了,奴婢怕被发现,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就赶紧回来想与您说的。”夏玉低声解释着。

    祥汇的张掌柜和泰丰的石掌柜?这两家银号不是死对头吗?

    初见深深望了夏玉一眼,“夏玉,这事你不要理了,也不许再去跟踪任何人,知道吗?”

    夏玉从没见过初见这么严肃的样,怔然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话想与风公谈谈。”初见屏退夏玉,不想她再继续插手这件事。

    夏玉想不明白王妃怎么会突然要自己不再查这件事,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问多,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风天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夏玉和初见,他耳力佳,虽然初见和夏玉说的非常小声,不过他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再次在心里怀疑齐礡让他来帮忙调查王府自家家事是另有目的的。

    初见对风天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瞒着刚才她和夏玉的对话,一五一十地与风天说了,“风公,这两大银号本是死对头,向来水火不相容,约一起见面实在有些奇怪,不知你如何看的?”

    风天眯眼笑着,“两家银号是死对头,不代表两个掌柜也是死对头,王妃,此事还需我查个明白才能确定的。”

    初见点头,“要风公屈才去调查这些琐碎小事,真是不好意思。”

    风天道,“王爷让我来协助王妃调查此事,自然有王爷的道理,王妃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初见微微浅笑,“风公始终是王爷身边得力的人才,我们这些家里琐碎的事情确实让风公大材小用了。”

    风天站了起来,作揖道,“王妃放心,王府的家事自然不是外人能理的,风天查的只是银号存银由来,至于王妃所说的家里琐碎事,风天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初见终于放心地笑了,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不必事事点破,留个余地大家明白就好,毕竟她是要清楚杜姨娘这些年来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人家去查银号的事情,若真查个什么出来,那不就成了家丑了么?

    不过齐礡能让风天来,证明他是信得过风天的,她不过是多此一举,想要得到个保证罢了。

    风天告辞之后,初见便回到了内屋,和夏玉仔细说明白不让她继续去查这件事的原因之后,已经是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了。

    吃过饭后,初见到外头逍自在地散步,坐在花园里的八角亭里,满园的春色,连空气也是带着暖暖的春意。

    “夏玉,支个人去把芳儿叫来。”初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倦怠。

    灵玉给初见端来热茶,听到初见的话,道,“王妃,您还见她作甚,让她过来不是让您心里添堵吗?”

    初见接过茶,轻抿了一口,“我有话要问她呢,她不是说是我让她去服侍王爷的么?都已经说到我份上来了,我怎么还能置之不理呢?”

    灵玉更好奇了,“王妃昨日怎么不找她呢?”

    初见睨了灵玉一眼,“我若是不拖上那么一天,怎么知道她真的会去找杜姨娘了?”

    “她又去见杜姨娘?”灵玉皱眉,心里对芳儿的厌恶更盛。

    初见哼笑一下,她早叫紫瑶盯着芳儿了。

    灵玉突然想起那夜芳儿慌张把什么东**到被里,觉得不妥,便低声与初见说了。

    刚说完,芳儿便从甬道上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眼底甚至还有怨气。

    “王妃”芳儿行了一礼,便站了起来,低垂着眼睫,不去看初见。

    初见淡淡应了一声,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声音慵懒的,慢慢地道,“芳儿,这两日你都做什么事儿了?”

    芳儿心一颤,难道这么快王妃就知道她干了什么事了?她小心翼翼看了初见一眼,防备道,“奴婢……奴婢这两日在屋里做些刺绣,帮其他姐妹打扫屋。”

    “嗯,你也来府里不少日了,想必府里的规矩都会了,对吧?”初见还是轻描淡写地问着。

    “回王妃,奴婢已经记下规矩了。”芳儿稍微松下一口气,王妃应该不知道才对的,她可是做得很隐秘的。

    “很好”初见对她一笑,笑容灿烂得教芳儿微怔,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芳儿脸色变得煞白,“既然记下规矩了,那么我问你,主吩咐的话,是不是要阳奉阴违呢?欺主骗主呢?”

    “奴婢不敢!”芳儿低下头,心里清楚王妃是想要来找自己算账了,她分明是见不得任何女靠近王爷一步,如此妒妇,实在可恶。

    初见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是真的不敢吗?”

    芳儿紧捏着手指,“奴婢不敢。”

    “你不敢?那前日是怎么回事儿?”初见问。

    “奴婢只是见几位姐姐都和王妃您出去了,无人服侍王爷,才……才斗胆的。”芳儿怯懦地开口,她服侍王爷怎么了?做奴婢的不服侍自己的主要干什么?难道王妃想借口除去她?

    “你这样做没有错。”初见轻声地道,“不过……你不该说这是我吩咐的,你这是在欺瞒主,难道谁教你可以这样做了?”

    芳儿把头埋得更低了,王爷和王妃难道是什么都说的吗?连这点小事也……

    如果王爷想要她留在身边,应该不会去跟王妃说这些的啊?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芳儿,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真想到屋里当差?”看到芳儿的表情,初见在心里轻叹,看来要让她自己死心真不容易,既然她一直觉得有机会得到齐礡注意,那就让齐礡自己来让她死心好了。

    “芳儿只想好好服侍王爷和王妃。”芳儿跪了下来,恳求初见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服侍她的。

    初见笑了笑,句句不离王爷,这芳儿的心思越来越大了。

    “也罢,你规矩既然都记下了,也有那份心,明日起你就到屋里当差吧。”初见啜了一口茶,柔声道。

    芳儿惊讶看向初见,以为自己听错了。

    初见接着道,“你有心是一回事,前日的事情你始终有错,就罚你半月工钱,你有异议吗?”

    芳儿哪里会有异议,她如今满脑满心里都只想着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能留在王爷身边了,王爷一定能很快知道她的好,一定会喜欢她的,“奴婢没有异议,奴婢错了自甘领罚。”

    初见柔柔一笑,“那你先下去吧!”

    “王妃,让她到屋里当差,会不会让她做出什么来?”芳儿离去之后,夏玉担忧地问。

    初见笑容灿灿,“就是要她做出什么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试风向

    几天之后,令初见意外的是,银号的事情连风天也觉得棘手了,似乎牵涉到户部尚书头上去了,于是,这事便压了下来,要等风天慢慢地从一些蛛丝马迹去查个明白,初见这边也假装不知银号的事,照样去祥汇银号对账去了,对银迟了一个月到账似乎毫无察觉。

    家里的账本基本上都对完了,初见也对家里每个月的收入和用有个大概的了解,她发现似乎每一个院,除了老夫人的,花用似乎有些奢侈了。

    特别是大房齐珉他们,齐珉也算是朝廷命官,每个月都领有俸禄,却是从来没有交到公家账房的,反而领得份例是最多的。

    初见问过账房的人原因,说是杜姨娘念大房人口比较多,所以才宽容一些。

    “哪有这样的道理的,要是大爷再纳多几个妾室,难不成整个家里的银都给他了不成?”夏玉计着帐,对杜姨娘这样的偏私感到不满。

    “到底是自己的儿,都是会偏一些的。”初见挑了挑眉,考虑着是不是该重新安排份例的数额。

    “大爷都已经成亲生了,怎么还不单独开府呢?难不成要家里养他一世不成?”灵玉在做些刺绣的活儿,听到夏玉和初见的讨论,也插嘴道。

    按理来说,齐珉在成亲之后就该自己出去单开一府了,他又不是嫡,老王爷也已经过世了,没理由还留在家里的。

    “我看大夫人还想着能当这个家,怎么可能想着要单开出去。”夏玉哼了一声。

    初见笑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王爷没有说什么,也不轮到我们来多嘴的。”

    “王爷是压根儿没想过家里的事儿,爷是大忙人。”灵玉道。

    “对,没错,王妃,这事儿还得您开口,您也是这家里的主,再这么下去,那些人会越来越不将您和王爷放眼里的。”夏玉也是希望初见能立威,否则照着大爷这样纳小妾的速,怕是整个王府的银都不够他用了。

    “这份例是要重新安排的,杜姨娘屋里也不能照着以前的份例给了,以前她屋里的花用都是按着当家的数额,以后就照着老夫人的份例给吧,至于大房,减去一半,大爷不是还有俸禄么,足够他奢侈的了。”初见低眸沉思,须臾,她抬起头,对夏玉道。

    夏玉笑着站了起来,“奴婢马上去与账房的李管家说去。”

    初见摇了摇头,“这事儿让我来与李管家说,你先去与大夫人和杜姨娘说一声,杜姨娘那里你要客气委婉些,至于大夫人那儿,你就直接说明原因,大夫人要是有什么不满的,让她自己来找我。”

    “奴婢遵命”夏玉清脆地应了一声,惹得初见嗔了她一眼。

    夏玉离开没多久,外头的小丫头便进来传话,说是有一位自称上官夫人的女来找王妃了。

    初见略感讶异,上官夫人?她所知道的上官夫人只有一个,不会是她吧?

    紫瑶和灵玉也都感到意外,她们将针线收了起来,和初见一起出了内屋,往偏厅走去。

    初见坐下不到一会儿,小丫头便将上官夫人请进来了。

    初见之前在望月山庄和上官夫人有一面之缘,但那时并没有多注意这位夫人,也没有交谈,只觉她气质端庄,一身贵气凌人,今日才算是见面了吧。

    上官夫人穿着锦衣华服,生得丰润白皙,双眸狭长,嘴唇偏薄,看起来似不怎么好相处,眼眸隐有精明光芒,初见好奇了,这样的看着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是玉雪苓的对手?

    “妾身给王妃请安。”上官夫人见到初见,马上向前行了一礼,她和初见级别还是差那么一截的。

    初见站起来扶住上官夫人的手,“夫人不必多礼,快些请坐。”

    上官夫人身后的丫环在上官夫人起身后,才跟着起来,目光迅速从初见面上扫了一圈。

    “一直叨念着要来拜访王妃了,却是一直不得空闲,今日冒昧前来,还请王妃见谅。”上官夫人出身名门,说话语气都是得体大方的,初见忍不住在心里暗叹果然是有夫人的风范。

    “上官夫人莫要如此说,见外了,上官家和我娘家还有亲戚关系呢。”初见故意说到玉家,她想上官夫人今日上门来找她肯定不是来请安这么简单,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会让上官夫人真的惦记上了。

    应该是和玉雪苓有关吧?

    果然,上官夫人脸色不自然起来,“是呢,我们上官府的玉姨娘还是王妃您的庶姐,不过我们哪敢用这点关系攀附王妃您呢。”

    左不过一个贱妾,上官夫人又怎么会把玉家放在眼里,这次她中了那个贱人的奸计被上官晖赶回娘家,这口怨气她不发泄誓不为人,可人家玉雪苓的嫡妹是堂堂王妃,还是当今最有势力的昀王府当家主母,她就算想对付玉雪苓,也该考虑玉初见这边的关系才行。

    上官夫人远住在榈城,不清楚玉雪苓和玉初见的关系,这次回宁城住了这么些日,倒是了解了不少,不过她也不是愚蠢的人,人家始终是两姐妹,关系不好都是别人在说,她不亲自来试探一下王妃的意思,她怎么能放开手去对付那个污蔑她下毒的小贱人!

    初见淡淡扬了扬唇,没有说话。

    上官夫人眸色微转,嘴角笑纹加深,“妾身逾越了,王妃恕罪。”

    初见挑高眉,似笑非笑睨着上官夫人,“夫人此话何意?罪从何来?”

    “妾身逾越以家中卑微小妾与王妃相提并论,请王妃恕罪。”上官夫人站起来,福了一礼。

    初见笑了,心中更是肯定上官夫人是真的为玉雪苓而来,是来探她口风的吗?

    玉雪苓如今没有上官夫人在榈城和她作对,她便把心思转到玉家来,也不知她和陈贞惠密谋什么要算计玉夫人,虽然她是不怎么喜欢被上官夫人这样试探,不过若能让玉雪苓的心思放在斗上官夫人身上,那她倒是无所谓让上官夫人知道她对玉雪苓的态。

    “上官夫人这不是又见外了么?这哪来是罪?难道我是这么不让人说实话的么?”初见急忙托住上官夫人的手不让她行礼。

    上官夫人惶恐的表情收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幽微一闪,声音懦嗫道,“妾身不敢。”

    重新坐下之后,初见让灵玉重新奉上热茶。

    她眉目一片柔和之色,“上官夫人怎么会回宁城了?”

    上官夫人知道初见是明知故问,不过她还是眼眶一红,委屈地叹了一声,“这叫我如何说起……王妃,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看来她是完全不必顾忌那小贱人和王妃的关系了,外头传言分明是真的,玉雪苓和玉初见根本就是死对头,她要对付玉雪苓,玉初见只怕是巴不得呢。

    “夫人此话怎讲?还有何人敢委屈您呢?”初见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问。

    上官夫人拭了拭眼角,咽声道,“王妃,我真是冤枉的,玉姨娘怀有身孕,我是真心欢喜的,我家老爷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一直膝下无,玉姨娘若能为老爷生下儿,我能有不欢喜的道理么?怎么还会……还会下毒去毒害她呢。”

    “上官城主难道相信她?”初见挑了挑眉,玉雪苓最擅长的便是做戏了,那上官晖也是像玉云生一般,被骗得掏心掏肺了吧!

    上官夫人张口欲言,不过她顿了顿,回头让她身后的丫环下去,初见见状,便暗里给灵玉做了个手势。

    灵玉悄悄地跟着那丫环出了偏厅。

    “我家老爷不知是着了什么迷,对玉姨娘是千依顺,甚至相信是我要毒药那小贱人,我怒骂了那贱蹄几句,我家老爷便……便把我打了。”上官夫人提起玉雪苓的时候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想当初她已经故意刁难不让她勾引老爷,她竟然还能在半个月后爬上老爷的床,还这么快就有身孕。

    她这么多年来,防备了这么久从不让上官晖有机会让别的女人怀孕,却没有想到会栽在这个玉雪苓手里!

    初见笑了笑,“夫人您是生气了吧,才让她给算计了。”

    上官夫人怔了怔,一时没想明白初见的意思。

    “上官城主要心切,相信夫人你是一清二楚的,而您和上官城主这么些年的相处,难道他不知您为人如何么?夫人您又怎么会伤了自己的孩呢?”初见微笑道。

    自己的孩?上官夫人越来越一头雾水了,她怎么听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初见面上的微笑在上官夫人看来真是有些高深莫测了,只见她整了整衣袖,继续道,“夫人,难道您就打算这么一直在宁城了?”

    上官夫人颓丧叹了一声,“我家老爷没让我回去,难道我还去丢这个人么?”

    初见笑道,“夫人此言差矣,上官城主哪会不想您回榈城?毕竟您才是榈城的城主夫人,上官城主怎么会想落下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呢?”

    “如今我回去,怕也只是会中了那贱人的奸计,王妃,我今日来拜访,其实也是为了此事,来日若我与玉姨娘有什么冲突,还望王妃能体谅今日我心酸一二,那实在是情非得已。”上官夫人不知不觉被初见撩起心中的酸楚和憋屈,如今只想把心中的苦倾诉出来。

    不过她还是没忘记初见和玉雪苓的关系,如今先留下后,他日若真的有什么事儿,她也能有弯转的余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彼此明

    初见闻言,眉眼轻扬,低声开口,声音风轻云淡的,“我向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夫人大可放心。”

    上官夫人这下算是听明白了,王妃根本就没把那玉雪苓当自己人,将来就算自己对玉雪苓俺小贱人做什么都好,王妃也不会来问她罪的。

    “多谢王妃体谅。”上官夫人无不感激,想着等玉雪苓把孩生下来了,上官晖就会把她接回去,到时候她便能专心对付那个小贱人了。

    初见和上官夫人其实都是心照不宣,彼此没有明说,却都知道对方心里打的主意。

    “夫人何时准备回榈城呢?”初见似不经意地问着。

    上官夫人眸色微沉,难掩的失落,“约也是要过几个月的,如何也要等那小贱人的孩生下来,否则我们老爷就算想让我回去,也会被挑拨得不愿意的。”

    “上官城主向来待夫人都是好的,如今夫人来宁城也有许久了,难道上官老爷就不挂念么?”初见摇头,想当初,她和母亲被玉云生赶去燕城的时候,玉雪苓也是用尽手段把玉云生哄得团团转,根本忘记了在燕城还有她们母女吧。

    上官晖对待上官夫人如何,初见又怎么会知道?她如此说着不过是因为之前一直听说上官晖是个惧内的,如果上官晖不是对上官夫人有宽容心态,又怎么会允许上官夫人这么些年的压制呢?

    所以,上官晖不是不喜欢上官夫人,只是嗣对他来说,更加重要。

    而且,让上官夫人回宁城,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可是若上官夫人不回榈城,又怎么让玉雪苓的心思从玉家上转开呢?

    上官夫人想起玉雪苓得宠,自己受上官晖冷落,眼里的愤恨表露了出来,她虽是知道上官晖只是贪一时新鲜,但心里还是难以容下玉雪苓的。

    她看了初见一眼,又叹息道,“如今在榈城,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呢。”

    初见在心里暗咐,这上官夫人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没仔细想清楚事情的实质,“不管怎么说,夫人还是榈城堂堂正正的城主夫人,这是受律法保护的,家中小妾再怎么嚣张狂妄,也不过您一句话的事儿,上官城主的孩……不也是夫人您的孩么?”

    她的提点已经这么明显了,如果上官夫人再想不清楚,那她也不指望她能去对付玉雪苓了。

    上官夫人眼睛一亮,上官晖的孩也是她的孩?如果玉雪苓生下孩,凭她身份,上官晖定是不会将孩交托她管教,最后还不是自己在带孩么?她才是上官晖的正妻,才是城主夫人,那玉雪苓肚里的孩其实是她的,她又怎么会去害这个孩呢?

    上官夫人眼底的兴奋越来越盛,她想通了这一点,就觉得自己完全不介意玉雪苓怀孕了,只要她表明态,将来愿意让玉雪苓的孩成为她的孩,那这孩就成了嫡出的,相信上官晖也是非常乐意的。

    初见看上官夫人的神色,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她微微一笑,心里却考虑到玉雪苓不会是这么容易妥协认输的人,她深深再看一眼上官夫人,真不知这位夫人会不会是玉雪苓的对手。

    “老爷的孩便是我的孩,王妃,多谢您的指点。”上官夫人想完,心中无不感激初见,她这次是真心地站起来福了一礼,以表她心中感激。

    初见笑道,“是夫人自己想得通透,与我没有关系。”

    上官夫人明白地笑了笑,答了一声,“是”

    初见敛下眼色,状似无意地提起以前上官晖给过玉云生的承诺,“我听闻上官城主曾承诺若是玉雪苓生下儿,便允她成为平妻,这事夫人知道吗?”

    上官夫人一怔,随即笑道,“这事约是我家老爷开玩笑的吧,玉雪苓不过是一名小妾生的,要将她娶为平妻,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是嫡出的。”

    初见眸色一沉,瞬间想明白为何玉云生和陈贞惠自榈城回来之后,对待玉夫人的态会一八十转变,原来如此。

    “那是最好!”初见心里冷笑,这下她是毫无保留地想要让上官夫人知道自己对玉雪苓的厌恶了,如果上官晖要让玉雪苓成为平妻,就要面对得罪了忠王府和昀王府的可能,她相信上官晖不会那么蠢,上官夫人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上官夫人明白初见这是在给她警告,如果让玉雪苓成为平妻,那他们上官家以后也别想和昀王府有什么关系了。

    眼看就要中午了,初见留了上官夫人吃饭,上官夫人推脱了一番便答应下来,她心里其实也想接着这个机会拉拢初见,昀王爷宠爱他的新婚小王妃是众所皆知的,能拉拢王妃,就等于拉拢了昀王爷。

    吃过午饭之后,初见陪上官夫人吃了一会儿的茶,上官夫人便起身作别离去了,并对初见说明日会启程回榈城。

    上官夫人回榈城,初见自然是相当乐见的。

    等上官夫人离开之后,夏玉才来回话,“王妃,奴婢已经照您的吩咐与杜姨娘和大夫人说了。”

    初见问,“都怎么说?”

    “杜姨娘只是答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大夫人就……有些激动了。”夏玉回道。

    初见一笑,似已经预料之中一般,“只是有些激动?”

    夏玉眼底划过笑意,看来王妃对大夫人是相当了解嘛,“敢怒不敢言,拉着奴婢讲了一大堆她们大房的日如何难怪,要奴婢在王妃面前多解说两句。”

    初见轻轻颔,“既然大夫人没有直接找我,那就这样安排了,去让管事们明日早上来一趟吧。”

    王府里的人事关系被初见不声不响调动起来,那些是杜姨娘的心腹的管事都换了差事,表面看起来初见是升了他们的工钱和职位,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说是升职,还不如说其实是明升暗降,而那些关重要的职位,例如账房的,负责采购的,铺管理,家里的大总管全是初见之前暗中让紫瑶观察过,能信得过,也是对初见忠心的几位老实可靠的管家担任。

    王府所有人都知道王妃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要让杜姨娘的势力从家里消失,被削去实权的管事不敢有意见,如今谁不知道家里现在是王妃在当家作主,就是连王爷和老夫人也相当宠爱这位小王妃,他们只恨当初瞎了眼没看清楚,听了杜姨娘的话一直和王妃作对,如今王妃没把他们赶出去已经是不错了。

    对于初见的这些动作,杜姨娘一直保持低调安静的姿态,虽然她心里是怨恨初见一点一点将她好不容易在王府里建造的势力消灭下去,可是她不能做什么,听说有人暗里在调查银号的事情,如果被她查出来她和银号的事有关,她大概这辈都不用留在王府里了。

    在初见完成了这些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系列行动之后,王府开始以一种新的姿态展现出来,属于初见的新势力逐渐在加强,齐礡和季老夫人虽没有插手管理后院的事情,却是清楚初见这些日的所作所为的。

    看来初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慧,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多担心的,齐礡舒心一笑,听着风天汇报关于银号的事情,想起初见这么快将后院执掌管理起来,忍不住感到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至于老夫人那里,也是觉得欣慰,她总算能卸下重担了,相信媳妇不会像她当年那般,要经历许多风雨许多陷害才会成长。

    初见应该会保护自己,保护好她将来的孩。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静接受这些改变,例如大夫人。

    听说今天大夫人去账房领这个月份例的时候,把账房的管事骂了一顿,意思便是,他们大房那么一屋的人只有这些一点的份例,是不是打算将他们养成猴,要他们怎么过日,哀天怨地就是不敢说一句初见不是,不过她就是想让初见知道,他们大房不是没有怨气,只是不敢有而已,份例一下减了一半,让本来就嫌银不够多的张氏更是心里不平衡,她将心中本来对杜姨娘的怨气全转到了初见身上了。

    二月的天气,春暖花开。

    转眼二月已经过了一半了,初见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了,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至于让风天去查银号的事情,貌似已经有些眉目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初见还是佯装什么都不清楚,这个月的铺的收成还是没有到账,看来杜姨娘似乎并不打算从此收手。

    初见懒洋洋伸了懒腰,趿了鞋走下卧榻,最近她是越来越想睡觉了,前段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因为疲倦,不过现在她每天都挺闲的啊,怎么还这么容易犯困,看来应该找个时间让大夫过来给自己把把脉的。

    “王妃还没睡够呢。”灵玉打水进来的时候看到初见还在打哈欠,笑着问。

    初见笑了笑,“已经睡得够久了,王爷回来没有?”

    “王妃刚睡下不久的时候王爷回来过一次,看到您在睡觉,便去书房了。”灵玉服侍初见梳洗之后,便让小丫头进来把水拿下去,扶着初见出了内屋。

    初见出来大厅坐下不久,便见到夏玉脸色难看地匆忙走进来,她看到大厅上还站着芳儿,便忍着话,行礼之后凑到初见耳边低声道,“王妃,燕红来了,说老爷打了夫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守妇道

    初见拿着茶盏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灵玉见状,也是脸色微变,急忙为初见拭去衣摆上的茶水。

    “夏玉,你说什么?”初见的声音有说不出的阴沉,是她听错了还是夏玉说错了?

    夏玉眼眶红红的,咬牙切齿地继续道,“燕红说,老爷打了夫人了,是丽娘让她偷偷过来告诉您的。”

    轰的一声,初见觉得一股怒火烧上她的脑里了,如今她全身都是紧绷着,那该死的玉云生!

    “紫瑶,去准备马车,夏玉去把燕红带来,灵玉,你去和王爷说一声,我要回娘家住几日,你留在这里,这几日好好服侍王爷。”初见心里急着要回玉家,便匆忙交代着他们几人。

    灵玉看到芳儿眼底一闪而过的喜色之后,心里冷笑一声,这丫头八成是想着王妃不在家里这几日接近王爷吧?想的美!

    “是,王妃。”灵玉发誓,有她在的一天,这芳儿别想靠近王爷半步。

    马车飞快地往玉家的方向而去,初见脸色阴沉地看着眼睛像核桃一般的燕红,“燕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红见到初见就忍不住又想要落泪,她忍着眼泪,“昨日老爷和陈姨娘出去了,夫人一个人在屋里看账本,谁知没多久,老爷便气匆匆回来,二话不说就打了夫人两巴掌,还骂夫人她……骂夫人不守妇道。”

    初见胸口剧烈起伏着,紧握双拳,“不守妇道?”

    “老爷说家里有人看到夫人在老爷去榈城的时候经常和一个男幽会,还孤男寡女同在一室,二姑娘,老爷说的那个人一定是燕侯爷,可是每次燕侯爷来找夫人的时候,奴婢和丽姑姑都是有在夫人身边的,夫人从不曾与哪个男单独相处。”燕红哭着道。

    初见紧抿着唇,她了解玉云生不问明真相便将人定罪的性了,这一次,她绝不会让玉云生就这样冤枉玉夫人的。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初见扶着紫瑶的手下车,快步走进玉家大门。

    做在大厅上的玉云生见到初见来了,心里一沉,想来是昨日的事传到初见那里了,而站在玉云生身边的陈姨娘看到初见的时候,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初见,你怎么来了?”玉云生就算现在心里心虚,可他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站起来迎接初见。

    初见冷冷扫了他一眼,径自走到上坐下,她很想质问玉云生,可是她不行,玉云生不管有什么错,也是他的父亲。能质问他的,只有她的个舅父和外翁,她这个做女儿的,只能为母亲讨个清白,为母亲出一口气。“燕红,去把夫人请来。”

    燕红悄悄瞪了玉云生一眼,赶紧下去请玉夫人了。

    玉云生有些尴尬地站在大厅中央,他知道初见是来给齐娈出气的,可是错不在他,齐娈是真的有和别的男幽会。

    “父亲,几日不见,您老人家火气真是旺盛了不少呢。”初见本来就不待见玉云生,如今知道他不分青红皂白打了玉夫人,还诬蔑玉夫人不守妇道,这样的父亲,真是不要也罢了,她不打算像以前一般忍让了。

    玉云生哼了一声,既然初见没有给好脸色他看,他也不必去笑脸相迎了,“那也是被气出来的!”

    “哦?谁那么大胆,还敢惹您生气了?”初见笑得冷沉沉的看着玉云生。

    玉云生被初见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寒,他走到一旁师椅坐了下来,“还不是你那个好母亲,哼。”

    “我母亲怎么了?”初见声音很轻柔地问。

    玉云生觉得初见应该还不甚清楚他打齐娈的原因,齐娈不守妇道对身为王妃的初见来说是很丢人的事情,他相信只要初见知道了事情真相,就会明白他的气愤。

    “昨日我去了绣房,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去榈城这段时间,你母亲一直和一个男幽会!家里的丫环都看到了。”玉云生说完之后,重重拍了一下桌,他心里气愤,但更多的是害怕和嫉妒。

    他害怕齐娈心里已经没有他,嫉妒那个和齐娈幽会的男。

    初见冷冷一笑,“谁看到了,和谁幽会,在哪里幽会?父亲问清楚了吗?”

    玉云生一愣,他知道自己的妻不守妇道之后已经气得脑不清醒了,哪里还会去仔细问清楚,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父亲问清楚了吗?”初见冷冷看着他,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根本就没调查明白,就这样定了玉夫人的罪。

    “王妃,这事儿本来就见不得人,老爷又怎么会当场问个明白。”陈贞惠看了玉云生一眼,见他怔怔不知怎么回答,她心里一紧,连忙出声解释。

    玉云生一震,叫了起来,“没错,难道这种事情还怕别人知道的少吗?”

    “陈姨娘,本王妃问的是我父亲,你插什么嘴,你有资格开口吗?”初见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为玉夫人出气了。

    陈姨娘咬了咬牙,喏喏地退到一旁。

    初见冷笑看向玉云生,“也就是说,你只是凭一面之词,便认定自己的结发妻不守妇道?”

    玉云生看初见竟然在他面前摆出王妃的身份,他心火更盛,“如果你母亲没有不守妇道,为何昨日不解释?”

    “解释什么?父亲您在打我母亲之前问她了吗?听她解释了吗?”初见提高声音,声声咄咄逼人。

    “我……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何会有那么多流言?”几乎整个绣房都在议论,这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摆。

    “那父亲就把那个说这话的人叫来,我要亲自问她!”初见冷声道。

    玉云生想要拒绝,可是他转念又想,也许让初见听了那些人的话后,会明白过来,于是,他便让外头的小丫头去把绣房的两个娘请过来。

    陈姨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时,燕红已经把玉夫人请出来了,初见连忙站起来,上前扶住玉夫人,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心里一疼,声音哽咽叫道,“母亲……”

    玉夫人唇色苍白,双颊红肿,眉目尽是倦意和冷漠,看到初见的时候才有一丝浮动,“初见,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初见冷冷扫了玉云生一眼,“女儿自然是来还母亲一个清白的。”

    昨日玉云生打了玉夫人的事情已经是整个玉府都知道了,这些下人都是见过燕侯爷的,听到老爷说玉夫人不守妇道,他们心中都不相信,可是却没人敢去跟玉老爷说明真相,他们怕有人会报复他们。

    玉夫人淡淡一笑,那笑容仿若初雪,被风一吹便会化去一般,“要清白何用?”

    初见扶着玉夫人坐下,玉夫人如今对玉云生已经再无半点感情,名节如何,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

    玉云生看到齐娈脸上的红肿时,心里一疼,可是他想到那些流言,他心里就无法原谅齐娈,如果她不是真的像那些人所说的,昨日为何一句也不解释?分明是心虚了。

    “母亲您对虚名不在乎,可是女儿绝不能让那些诬蔑母亲的人逍快活,今日我一定会替母亲好好教训那些人,胡乱散播谣言的人,我们玉家如何能容得下?”初见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陈姨娘。

    “到底是谣言还是实情,待会儿就知道了。”玉云生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玉夫人。

    初见看到玉云生这个样,心里一怒,“你对母亲当真一点信任都没有!”

    玉云生看了玉夫人一眼,抿唇不说话。

    绣房的两个干杂活的娘被带来了,她们走到大厅中央,怯怯地给各位主行了礼,特别是在看到玉夫人脸上的红肿时,更是吓得缩了缩肩。

    初见冷冷睨视着她们,良久不开口,玉云生倒是先出声了。

    “你们两个昨日那话儿是怎么说的,原原本本再说一次给王妃听。”玉云生见初见没问话,便自己问了。

    两个娘面面相觑,她们并不怕什么王妃,这位二姑娘在家里的时候本来就被陈姨娘母女欺压着,嫁了人应该也改变不了多少,只是要她们当着玉夫人的面说……

    怎么说,夫人还是当家主母的,这得罪了她,她们日也不好过了。

    她们又看了陈贞惠一眼,夫人都已经做出这样不守妇道的事情了,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权势了吧,这样想着,她们也就心定了,于是两人一人一句,一五一十地把传言说了出来,道是看见玉夫人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孤男寡女地在秀和院不知做了什么,每天都来,每次来了都要留上半天,玉夫人每日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之类的等等。

    初见听着听着,不怒反笑了,连玉夫人也是冷讽地看着她们。

    这两个娘怔了一下,怎么二姑娘和夫人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似的。

    玉云生快要跳起来了,“你听听,你听听,要是没这回事,她们能讲得出来吗?”

    初见眼角一挑,扫了玉云生一眼,喝了一口茶才问道,“你们说,夫人和一个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两个娘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初见又问,“你们亲眼看见了?在哪个房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传谣言

    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娘道,“在,在秀和院。”

    “你亲眼看见了?你不是在绣房干活的吗?什么时候来了家里了?”初见目光一冷,声音也沉下几分。

    那娘怔了一下,“奴婢是……是真的看到有一个男进来的。”

    “在哪里看到?那人生得什么模样?”初见问道。

    “高高大大的,有四十岁左右年纪。”那娘回道。

    初见冷哼一声,“这样的男满大街都是,你要我如何找人来对质?”

    两个娘都瞠大眼,还要找人来对质?这人要找来了她们也不用在玉家干活了,她们只是看见那人的背影,是看到他走进玉府,可没有看到那人和夫人一起。

    她们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一时没收住嘴,才让老爷听到了。

    “你还找什么人来对质,那奸夫敢来吗?”玉云生一听初见的话,像被踩到尾巴似的跳了起来。

    初见没有理会他,继续问着那两个娘,“怎么?说不出来吗?”

    “奴婢没有仔细看清楚那人生什么模样。”她们低下头。

    “没有看清楚模样就能在背后随意道主是非,传播谣言,是谁给你们这个胆了?”初见一拍桌案,怒声问道。

    那两个娘哆嗦一下,懦嗫道,“奴婢……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

    初见微笑了,“听谁说的?”

    那两个娘低着头,“奴婢忘了。”

    初见微眯起双眸,笑容灿灿,“忘了?也就是说只你们二人在诬蔑夫人,做奴才的在背后诬蔑主,该怎么处置?”

    玉夫人淡淡说了一句,“杖毙了吧。”

    两个娘闻言,脸色攸地煞白,求助地看向玉云生。

    “齐娈,你休得心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解释清楚?”玉云生不是想要为那两个娘求情,他只是想听齐娈的解释,他心里认为,齐娈不解释就是默认,要他接受齐娈如今心里有了别的男,那比他去死还痛苦。

    玉夫人抬起眼睫,目光游离落在玉云生脸上,心里生出一丝厌恶的感觉,这个男人……她真的还想留在他身边吗?

    “没听到夫人说的吗?还不把这两个诬蔑主的奴才拉下去杖毙了!”初见看也不看玉云生一眼,对紫瑶使了个眼色。

    紫瑶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娘,“是,王妃。”

    那两个娘大惊失色,在紫瑶叫来两个婆把她们抓住时,她们尖叫出声,“王妃饶命,奴婢记起来,是……是巧香,是她与我们两个说的。”

    一旁的陈姨娘闻言,脸色变了,冷冷扫了那两个娘一眼。

    “谁是巧香?去把她找来。”初见嘴角一扬,这巧香不是陈姨娘屋里的丫头么?

    “回王妃,巧香是陈姨娘院里的丫头。”丽娘对初见一礼,然后淡声道。

    “去把她叫来!”初见道,然后让紫瑶放开那两个娘。

    玉云生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疑惑,他回来这么久,家里从来没人在他面前提过齐娈幽会男的事情,怎么会是在绣房先流传起谣言来?难道家里的下人都被齐娈收买了?只有贞惠院里的丫环没有被收买?

    那个男究竟是谁?

    巧香被找来了,她见到初见,脸上还带着微笑,“奴婢叩见王妃。”

    初见注视着她,也不叫她起身,“巧香,你与绣房两个娘说过什么没有?”

    巧香以前从没尊重过二姑娘,今日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怕,见二姑娘没让自己起身,她便自己起来了,反正这里是玉府,有陈姨娘给她撑腰。

    她看了看旁边那两个脸色苍白的娘,心里啐骂一声,没用的东西。“回王妃,奴婢没有与她们说过什么。”

    两个娘见巧香竟然反口了,心里一急,“分明是你与我们说见到有个男来找夫人的,你怎么会没与我们说过什么?”

    “我就只是说了有个男常来见夫人,难道有错吗?”巧香瞪了那两个娘一眼,是她们自己添油加醋说夫人不守妇道的,关她什么事情?

    那两个娘气得涨红了脸,“你在误导我们!”

    “分明是你们自己心思多。”巧香讽刺道。

    初见一直默默看着巧香,听到她和两个娘的对话,心中也是明白一二了,看来是有人想要故意散播传言,想要让玉夫人在这里家里失势啊。

    “巧香,你说你见到有个男常来见夫人,是么?”初见懒洋洋地问着。

    巧香道,“老爷不在家里的时候,是经常有个男到秀和院找夫人。”

    “你亲眼见到了?”初见问。

    “是的,奴婢亲眼见到了。”巧香坚定地说着。

    “那男是何人?来作甚的?你又可否知道?”初见继续淡声问道。

    玉云生因为巧香坚定的语气而心中抽疼起来,他失望伤心地看着齐娈,她却是面无表情,仿佛那巧香说的是别人,玉云生觉得心中怒火似乎在一点点消逝,只剩下空洞的害怕。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巧香看了初见一眼,不明白二姑娘怎么会问这些。

    “那么你与绣房的人说起这个又是何意?夫人与谁见面,是你能在背后随意议论的吗?”初见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声音严厉起来。

    巧香撇撇嘴,“奴婢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主的事情是你这个奴才能好奇的?你在哪个院当差的?”初见压着怒气,她今日不替母亲整顿这些目中无人的奴才真是枉为她的穿越了。

    “奴婢在怀春院当差。”巧香避重就轻地回答。

    初见提声一喝,却是看向陈贞惠,“陈姨娘,你就是这么教你的奴才的吗?”

    陈贞惠喏喏低下头。

    玉云生重哼道,“你不去问你母亲与什么人见面倒怪起别人来了。”

    初见斜了玉云生一眼,“难道父亲不觉得奇怪吗?这巧香既然亲眼看到母亲和别的男见面,为何在父亲回来的时候不说,偏偏要与绣房的娘说?难道她不是有意要诬蔑母亲的名声?不是要诬蔑我们玉家的名声?奴才都这样放肆了,她的主还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

    玉云生看向巧香,等着她的解释。

    巧香道,“奴婢以为那男是老爷的友人,可是在老爷回榈城之后便不再见到那男来找夫人,奴婢才觉得奇怪的。”

    初见冷笑,这怀疑真是合情合理。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那男来找夫人的?”初见又问道。

    “在老爷去榈城的第二天便见到了,之后的几日都有看到。”巧香回答。

    “那男是从哪里进来的?”初见问。

    巧香滞了一下,声音低下来,“从大门。”

    “既是从大门进来便是光明正大,你还怀疑什么?轮得到你怀疑吗?”初见厉声一喝,目光森寒地看着巧香。

    这时候,丽娘终于缓缓开口,“王妃,经巧香姑娘这么一提醒,奴婢终于记起来了,之前还一直纳闷夫人什么时候支开奴婢们去单独见了哪个男,既然巧香姑娘说的是在老爷去榈城第二天来拜访夫人的那位男,奴婢是认识的,那位是燕城的侯爷,王妃您上次来的时候,也有见过的。”

    初见赞赏看了丽娘一眼,“丽娘,你说的可是燕大叔?”

    丽娘道,“正是燕侯爷,那段时间只有燕侯爷来找过夫人,至于为什么巧香姑娘要觉得奇怪,奴婢就不明白了,侯爷来的时候,都是让前院守门的江管家领到秀和院的,也不曾与夫人单独相处,不知绣房的两位娘那些所谓幽会的谣言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巧香和陈贞惠闻言,立刻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惊讶,她们都没想到那个男会是个侯爷。

    玉云生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灌了一桶冷水,他脑一片空白,看着仍然眸色毫无波动的齐娈,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了。

    他竟然听了谣言,就认定齐娈不守妇道,竟然还打了她。

    齐娈当初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他,她又怎么会不守妇道?怎么会和别的男有染?

    陈贞惠看到玉云生的表情,心中便清楚这次她想要拉下齐娈的计谋又失败了,她以为能让玉云生休了齐娈的,这样她就不必委屈自己去讨好齐娈。

    “巧香,你见到燕大叔的时候,是江管家领着他去秀和院吗?”初见对丽娘笑了笑,继续问着巧香。

    巧香有些心虚了,“好像……好像是的。”

    “好像?”初见声音一提。

    “是……是江管家领着那男去秀和院的。”巧香低下头回道。

    “既然如此,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奇怪什么?嫌你舌根长了是不是?”初见问道。

    巧香懦嗫道,“奴婢不敢”

    “那你还怀疑不?要不要本王妃亲自去忠王府请燕侯爷来与你解释解释?”初见在问巧香的时候,目光却是转向陈贞惠的。

    巧香听到燕侯爷还和忠王府有关系,两脚一软,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怀疑没有觉得奇怪了。”

    玉云生站了起来,又无力地跌坐下去,两眼一直怔怔看着齐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离吧

    初见看向玉云生,“父亲,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玉云生喉头一阵苦涩,摇了摇头,他真的误会齐娈了。

    “既然如此,让人去把江管家叫来。”初见对夏玉道。

    “陈姨娘,这巧香可是你的丫环?”初见低头看着茶盏,平声问着陈贞惠。

    陈贞惠颤了一下,“是”

    “那么……”初见拉长声音,“是你教她可以随便在背后议论主的吗?还是你教她一个奴才也能对主指指点点的?”

    “贱妾不敢。”陈贞惠咬牙道,要不是想到雪苓的叮嘱,她怎么会这么忍让。

    “不敢?一句不敢就能纵容奴才乱说话了?我问你,巧香之前可有你说起这事儿?”初见冷冷一问。

    “有提过,可是贱妾认为不可能,便没有仔细深究,没想到这小蹄竟然还在外头这样诬蔑夫人。”陈贞惠说着,还狠狠等了巧香一眼。

    巧香脸色煞白,陈姨娘不会是想弃自己不顾吧?

    “既然你之前已经知道她在诬蔑夫人,为何不责罚她?你是故意还是有心的?”初见目光森然冷厉,看得陈贞惠背脊冷汗直迸。

    “王妃,江管家来了。”夏玉从外头走了进来,对初见福身道。

    江管家给初见请安之后,便挺直腰板,目不转睛地平视前方。

    “江管家,你可认识燕侯爷?”初见微笑问道。

    “回王妃,老奴认识燕侯爷,前段时间燕侯爷还替齐老爷送了东西给夫人,是老奴去领着燕侯爷去见夫人的。”江管家的一句话,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的。

    绣房的那两个娘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

    初见笑着颔,“江管家,诬蔑主的奴才该如何处置?”

    江管家道,“贱卖出去,成为苦奴。”

    “这倒是严厉了一些,念在你们二人在玉家也做了不少年头,就不贱卖你们,但是玉家绣房自是容不得你们了,江管家,把她们赶出玉家绣房,永不录用。”初见说完,顿了一下,“母亲,女儿这般处置,可好?”

    玉夫人淡声道,“王妃作主就可以了。”

    “父亲有意见吗?”初见又问玉云生。

    玉云生哪里会有意见,他现在是恨不得能活活掐死这两个碎嘴的娘。

    那两个娘听到初见的处置,心里苦叫,这比贱卖好不了多少,被玉家绣房赶出去,她们还能去哪里找活儿干?怕是全宁城的绣房也不会要她们了吧,赶她们出去的是昀王妃啊。

    她们真是不该以为王妃好欺负,真是该死啊。

    解决了这两个说道四喜欢碎嘴的娘,初见低声叫了一声,“陈姨娘……”

    陈贞惠一震,急忙走到初见面前跪了下去,“贱妾管教不力,请王妃责罚。”

    “虽说你也是个奴婢出身的,可是你当了姨娘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既然你之前已经听到巧香在诬蔑夫人,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夫人或者告诉老爷?为何不责罚乱说话的奴才?就是因为你的纵容,才让夫人和老爷造成今日的误会,才让玉家丢了这么大的脸儿,你知错吗?”初见一字一句慢声说着,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归咎到陈贞惠身上,就连玉云生听了,也心中对陈贞惠有了怨怒。

    要不是她纵容奴才,他又怎么会误会齐娈,又怎么会打了齐娈?

    陈贞惠真是没有想到初见会将事情全部往她身上扣罪名,她柔弱委屈地看向玉云生,在看到玉云生一脸冷漠和怨恨时,她心里一寒。

    “贱妾知错了……”陈贞惠低下头,她知道玉云生这个时候不会为她说一句话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做错了,却还要找借口去替自己掩饰,现在,她就是他最好的借口。

    玉云生如果不拿她当理由,他又如何去面对齐娈?

    初见微笑,目光转向巧香,“你呢?知错否?”

    巧香见陈姨娘都已经认错,她自是不敢再逞强,“奴婢知错了。”

    “紫瑶,掌嘴!”初见目光一厉。

    紫瑶是习武的,手腕力道本来就大,那巧香被打个眼里金星直冒,嘴里已经有腥甜的味道,她哭叫的声音混合着啪啪声在这大厅响了起来。

    没有人为她求饶,玉夫人一直默默低着头,似乎事不关己一般,而初见,只是从容自在地喝着茶,一眼也不看双颊已经红肿的巧香。

    在打得那巧香快晕过去的时候,初见终于开口叫停,“巧香,我问你,你为何要诬蔑夫人,可是有人指使你的?”

    巧香只觉得自己双颊一片火辣辣,一点痛楚也感觉不到,嘴角的血丝滴了下来,她哭红了眼,张口想说她是冤枉的,可是在看到陈贞惠回头看她的眼神时,她只要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往肚里吞,和她相好的小厮有事犯在陈姨娘手里啊。

    “回王妃,无……无人指使奴婢,是奴婢错了。”巧香跪倒在地上,哭了出来。

    “既然如此,丽娘,你替我掌嘴二十,让陈姨娘好好记住,以后别再纵容奴才!”初见挑了陈贞惠一眼,然后眼含笑意地看着丽娘。

    她之所以要让丽娘掌嘴,是因为丽娘心中对陈贞惠积怨已深,难得能让她为玉夫人出气,这个机会,初见一定会给的。

    陈贞惠没想到初见会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掌自己的嘴,她错愕地看着初见,声音都有些走调了,“你要打我?”

    初见笑了一下,一副打的就是你的表情,“既然事情是因你管教不力而起,不惩罚你,如何服众?”

    陈贞惠脸色煞白,瞪着初见,“谣言非我传起,为何要打我?”

    “这个谣言究竟怎么来的,陈姨娘你心知肚明。”若不是她没有证据指明是陈贞惠指使巧香去跟绣房的娘传播谣言,她启会这样放过陈贞惠!

    这个巧香多半有什么把柄在陈贞惠手上,都已经打成这样了还这么嘴硬。

    紫瑶甩了甩手,重新走回初见身后,面无表情地平时前方。

    丽娘得了初见的话,眼底也是浮起一丝快意,她今日就要将这么多年来,夫人所受的委屈一次还给这个陈贞惠。

    啪!一声响起,在陈贞惠还在错愕的时候,丽娘已经拿起板大力的甩了下去,陈贞惠的脸立刻红了一片。

    啪!夫人的委屈,二姑娘的委屈……这么多年来,都是陈氏母女给的,她们做奴婢的不敢多话,今日有出气的机会,丽娘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下去,打得连她自己拿着板的手都轻颤着。

    陈贞惠几乎要晕眩过去,嘴里却还不肯罢休,“你竟敢打我……你这个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初见笑了出来,“看来陈姨娘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丽娘,给我继续打,打到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为止。”

    丽娘平声道,“是!”

    陈贞惠听到初见还要继续打她,她尖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玉云生终于拍桌而起,指着陈贞惠喝了一声,“够了!把她给我拖下去,不要再让我见到这个贱人!”

    江管家招来两个粗使婆,把陈贞惠架了下去。

    初见看了玉云生一眼,面无表情。

    玉云生又指着巧香咬牙切齿地道,“把她给我卖去做苦奴!玉家容不下这样的奴才!”

    初见站了起来,走到玉夫人身边,“母亲,我们进去吧!”

    玉夫人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扶着初见的手,看也不看玉云生一眼,转身便离开。

    “娈儿……”玉云生急切地叫住她,来到她面前,目光心虚而闪烁,“我……我……”他想道歉,可是看到齐娈那冷漠的表情,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齐娈突然发现自从和玉云生成亲以来,她都没有好好认真去看过这个男,也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自负地以为自己选的人不会有错,所以潜意识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

    她应该感谢玉云生这两巴掌,他把她打醒了。

    玉家的主母也罢,忠王府的贵女身份也罢,她从来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为何这些年来却给这些自己从不在乎的名声囚困得找不到当年的她?

    恨玉云生违背诺言吗?也许,曾经恨过,可是如今她心中平静如水,再无半点恨意。

    怨陈贞惠吗?也怨过,但她却知道最错的不是陈贞惠。

    她也有错,她错在以为和玉云生已经可以心有灵犀,他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他从来就不知道。

    也许,她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玉云生。

    这些年来,玉云生对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只剩下愧疚了,而她,除了怨,似乎也什么也没剩下了。

    “娈儿,我不该打你的。”玉云生声音低柔,眼底充满歉意,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齐娈的脸。

    齐娈退开一步,目光从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决,“云生,我们和离吧!”

    玉云生的手僵在半空,怔怔看着齐娈。

    初见也是惊讶看着她,母亲终于想通了吗?

    “娈儿……”玉云生声音嘶哑,眼眶发红。

    齐娈对他淡淡一笑,“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们都累了。”

    说完,齐娈便扶着初见的手,一步一步走出大厅,走出玉云生的视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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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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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个会脸红的冷酷腹黑王爷,以为从此生活一帆风顺,和他能手牵手过一辈子了,哪知这王府家里也是没得消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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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大清小事》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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