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配载有问题
徐清进屋子的时候，整套组的人都等在安检口，徐清一进来，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徐清身上。
“架子挺大啊，全组都在等你！”
常教员身在队伍最前头，看见徐清进来，顺嘴调侃两句。
徐清颇是尴尬，他忘了任务书是在自己身上，赶紧加快脚步，把任务书交给安检人员。
徐清特意落在后面，他需要跟安检人员交代一下任务书的事儿。
通常来说，安检顺序是飞行，乘务，安全员，最后由安全员回收任务书交回给副驾驶。
徐清不放心安全员办事，他要亲自跟安检人员说。
常教员是第一个通过安检的，飞行箱过安检机器的时候才发现徐清跑到了队伍最后方。
常教员老狐狸一个，一眼就看出徐清的用意，他也不点破，摇头苦笑自己先过去了。
徐清跟安检人员交代好一会儿还会有个人过来，才放心通过安检。
徐清一上车，常教员刚欲跟他闲扯两句，却是被徐清抬手止住，刚到嘴边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
“9271机组，我们有一个机组人员落了些东西，刚才送我们进场的车会直接去出勤楼拿东西然后将她送回道口，这里跟你报备一下。”徐清打电话跟车队调度说明情况。
“对对！机长知道的，他也同意了。”徐清根本没问常教员的意见，直接替常教员做了决定。
“好的，谢谢，还有一件事，内场车帮我再叫一下，对！我们要先上飞机。好的，谢谢了！”
徐清说完正巧迎上常教员漠然的眼神。
“我觉得你有必要尊重我一下，下次跟我说一下，我又不是不答应。”常教员认真道，他感觉自己的机长权威被徐清无视了，有必要提醒一下。
徐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仰着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常教员气得头皮发麻，却是对徐清无可奈何，也没在过多追究。
……
这次停机位安排得比较偏，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桥，待会儿上客不麻烦。
等徐清到飞机底下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淋在身上还怪冷的。
徐清跟常教员一起飞那肯定就没一副什么事了。常教员让徐清先上去准备，他和一副负责绕机检查。
常教员算是比较负责的老教员了，绕机检查一般都是亲自来，很多老教员都是让一副做绕机检查的，有时候自己是不做的。
徐清一进飞机就觉得阴风阵阵，浑身凉飕飕的。
“地面空调这么冷？”
徐清简直快裂开了，这架飞机的APU引气没用，只能靠地面空调，用地面空调的话他又不好调节温度，结果这飞机冷得跟冰窖似的，这谁受得了。
不过这架飞机近几天都没飞，本身机龄又比较大，有些异味，必须要开着空调换气。
徐清哆嗦着进了驾驶舱，开始做驾驶舱准备。
这架飞机实在是太老了，CDU的按键有的都快磨损没了，有的键位还有些接触不良，需要按压好几次才有反应，输入CDU数据的时候麻烦太多了。
本着节约的目的，即便APU还可以供电，但是依然选择了地面电源，APU直接就处于关闭状态。
乘务那边动不动就过来问什么时候能暖和点，这点儿徐清也没办法，只能等发动机起动好，使用发动机引气才行。
说起发动机起动，APU引气不工作带来的另一个负面作用就是无法正常起动。
要知道发动机起动需要两个要素，一是电源，另一个是增压空气。APU还可以提供电源，但是引气不可用就不能提供增压空气。正常起动时就是由APU提供增压空气的。所以在起动过程中，APU引气电门是要打开的，等发动机起动好，可以提供发动机引气了，这时候就可以关闭APU引气电门，关闭APU了。
现在APU引气不可用，那么增压空气只能由外部提供，也就是地面气源车。
如果这次整个APU不可用，那还需要地面电源车。
地面电源车和地面气源车不是每个机场都配备的，不少三四线城市的小机场就没有地面电源车和地面气源车，所以对于APU有问题的飞机，不能安排到小机场，就算要飞小机场也必须提前了解有没有地面电源车和地面气源车。否则落地了，发动机起动不了就尴尬了。
K市机场作为国内流量排行前列的大机场，配置自然是齐全，C市机场跟K市的等级差不多，倒也不虞没有地面电源车和地面气源车的问题。
这次跟2.19事件不同，不能使用风转起动，只能使用交输引气起动。
也就是用地面气源车先起动一台发动机，然后用起动好的发动机提供增压空气来起动另一台。
徐清还没怎么做过交输引气起动，做完准备之后还把电子手册翻出来看了一遍程序。
常教员在下面转了一圈就上来了，他啥事儿都不管，所有事都让徐清来做，徐清也乐得如此。
由于有廊桥，上客倒是方便得很，这次乘客人还比较多，上了快半个小时才上完，这对有廊桥的情况来说算是比较少见了。
秦河洛在上客之前就回来了，还特意来驾驶舱打了声招呼。
乘客上好之后，舱单已经收到，徐清正在计算起飞速度。这时乘务长进来报告乘客人齐，是否可以关门。
常教员点点头指示乘务长可以关门。
这时徐清的眉头却是皱起，他又拿起舱单看了眼，重新计算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计算错误之后，刚准备跟常教员说，眼角余光发现乘务长刚出驾驶舱门。
“要关门？”徐清问了嘴坐在观察员位置的一副。
“对啊，乘客齐了！”一副回答。
“卧槽！”
徐清赶紧按下通话铃呼叫乘务长，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乘务长并没有回应。
“怎么了？”常教员发现了徐清的异样，关心道。
“配载有问题！”徐清只说了一句，离开座位，转过身子，一手搭在观察员的座椅上，一手推开驾驶舱门，朝着外面喊道：“不要关门！”
第一百八十五章 常教员的骚操作（一会儿还有一章）
徐清话音刚落就听见舱门的一声闷响，心头顿时一凉，再抬头看看舱门指示灯，已经显示舱门关好了。
卧槽，手这么快的吗？
徐清直接无语了，刚才上客之前，乘务长悠哉悠哉地往头等舱一坐啥事儿不干，现在关舱门倒是麻利得紧啊，按呼叫铃都不回一下的。
乘务长的身子从门缝里探出来，看见徐清的姿势，大为奇怪：“哥，有什么事吗？”
徐清挠挠头，回了座位，无奈道：“舱单有些问题，让你先别关门的，你这手也太快了，叫不住的。”
“舱单不是可以传过来吗？需要开舱门？”乘务长好奇道。
这个乘务长也是老资历了，至少知道舱单数据是可以电子上传的。
“这破飞机ACARS经常没信号，万一传不上来怎么办？”徐清苦笑道。
这架飞机从徐清开始准备的时候就显示ACARS没信号。
ATIS是调了通波频率听的，放行也不是电子放行而是语音放行。就在刚才ACARS又有信号了，舱单才传上来，可是保不齐下一刻又没信号了。万一舱单真有问题，又无法电子上传，舱门关了，手送也进不来，这不就是僵住了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徐清的说法，CDU的草稿栏上又提示了ACARS没信号了。
徐清心态炸了，乘务长虽说看不懂CDU草稿栏的英文提示，不过看徐清哭丧着脸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
“传不上来？那……那要不要开舱门？”乘务长说着看向常教员，二次开舱是需要经过机长同意的，而且事后还需要报告公司说明缘由。
常教员一瞪眼：“一张舱单的事儿开什么舱门，这里没啥事儿了，你出去吧，可能稍微耽误一下推开！”
“哦哦，好的！”乘务长其实也不想二次开舱，事后公司问来问去的，麻烦得很。
乘务长出去之前，常教员提了一句：“下次听清楚一点儿，驾驶舱呼叫铃要及时回复，肯定是有事儿的！”
乘务长连连称是，尴尬地退出了驾驶舱。
“舱单啥问题啊？”常教员问道。
“超重了，正常起不来！”徐清回答。
“关引气也起不来？”常教员接过徐清手里的舱单，他突然想到APU引气用不了，关引气起飞做不了：“不好意思，忘了APU引气有问题！”
关引气起飞就是关闭发动机引气以此获得更大的动力，而引气来源就换成了APU引气，可是现在APU引气有问题，自然做不了关引气起飞的程序。
“改善爬升呢？”常教员又问。
改善爬升可以无视爬升限制，是利用多余跑道，增加飞机速度，从而提高起飞重量的技术。
“改善爬升可以，不过速度170节以上了，这个……”
改善爬升由于利用了多余跑道加速，普遍地会导致抬轮速度偏大，尤其是K是六千多快七千英尺的海拔，属于高原机场，地速高于表速，就算舱内的空速表显示没有超轮速，而实际的地速很可能就已经超了。
“我算算先！”常教员拿着舱单自己又算了一遍，确认徐清说的没有问题，又瞧了瞧旅客人数，满载！顿时也烦躁起来：“都满载了还拉这么多货，穷疯了吧！”
一边吐槽，一边给AOC打电话。
“9271机组，你们把飞机整这么重，又给我们一架破飞机，关引气都关不了，你们说怎么办？”
常教员也是老油条了，根本不自己做决定，让公司做决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什么？改善爬升？这么大的速度，超轮速了怎么办？我飞不了，不想做典型。要么减载或者换飞机，要么换套组，这个情况我水平有限飞不了。”常教员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现在公司跟神经病一样，天天揪着个轮速不放，已然是闲到一定地步了。
他们脑子有坑，还不能跟他们对着干，否则把你拉出来当典型，那真就亏大发了。
其后，当班领导又打来电话说，只要按照规定动作操纵，就算超轮速了，也不追究。
常教员依旧是不从，对于领导的承诺，千万不要太当回事，他们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
常教员铁了心不飞，公司也没办法，只能往下拉货，这时候又牵扯到另外的一个问题，舱单怎么办？
因为需要减掉不少负载，已经大大超过了可以手动修改舱单的标准，必须要重新做舱单，那么新舱单怎么送上来呢？
徐清之前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ACARS信号就跟喝汤一样，八成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人工手送舱单，只是现在舱门已经关了，咋办呢？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经验的重要性。
常教员将二部无线电调到现场频率，舱单的事儿也是可以跟现场那边说的。
“现场，蓝天9271！”
“蓝天9271请讲！”
“是这样的，我现在准备减载，舱单要重做，我们ACARS没信号，你让人手送过来吧。舱门现在已经关了，廊桥走不了，你让他们送到驾驶舱下面就行。”常教员说道。
“好的，9271手送舱单收到了。”
“送到驾驶舱下面，什么意思？”徐清有点儿搞不懂常教员的意思，驾驶舱离地这么高，怎么接得了下面递上来的东西？
难不成把舱单揉成一团扔上来不成？
这个技术难度好像有点儿高啊！
这时候常教员笑道：“一会儿送舱单的人过来了，你把耳机放下去，让他们把舱单夹在耳机上，你再拉上来就行了。”
徐清眼睛瞪得滚圆，还能这么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徐清看了眼耳机线，全部放下来得话，下面的人应该可以够得着，耳机上正好有一处金属夹扣，正好可以夹住舱单，稳稳当当，简直完美。
“飞行可不止SOP上的那点儿知识，好好看，好好学！”常教员拍拍徐清的肩膀，嘚瑟起来。
徐清是真的服了，如果他现在是机长，估计就要二次开舱了，到时候一通报告也是麻烦。
但是这个问题落到常教员手里，却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交输引气起动
要减载的话，需要联系机务重新开货舱，整个过程怎么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正好给配载做舱单。
约莫等了一刻钟，送舱单的人坐着个小皮卡过来了。徐清朝着那人招招手，示意他到右边来，等人过来之后，徐清打开侧窗，没错，波音737两侧的侧窗都是可以打开的，旋即徐清探出半个身子，将耳机放下去。
送舱单的人也是老油条了，都不用徐清说，自己把舱单夹在耳机扣上，然后徐清将耳机拉上来。
拉了不少货物下来之后，徐清对比新舱单的数据算了一下可以使用正常形态起飞。
等货舱门关闭后，徐清报告放行：“蓝天9271，停机位120，准备好！”
“蓝天9271，联系机坪121.6，再见！”放行允许转频率到机坪，说明并没有流控。
徐清将频率转到机坪频率，同时联系机坪：“机坪你好，蓝天9271，停机位120，准备好了。”
“蓝天9271，可以推出开车，头朝南！”机坪给出了推出开车指令。
“蓝天9271，我们APU有些问题需要先原地起动二发！”徐清说明情况，这种特殊的起动程序是需要提前跟机坪沟通的，不然有可能会影响机坪调配，机场会追究责任的。
“蓝天9271，可以原地开车，可以推开报！”机坪说道。
“原地开车，推开报！”徐清回复。
这时，需要机长跟机务沟通，注意一下，无线电通讯跟机务通讯是不一样的。一般而言，只能由机长跟机务沟通，跟机务通话的按钮也不一样，是在无线电通讯按钮下方。
在跟机务沟通之前，需要先做了起动前程序，也就是打开防撞灯，打开燃油泵电门，其中视情况开关中央油泵，如果中央邮箱油量减少不推荐打开中央油泵。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油量过少，在剧烈运动的时候，尤其是在起飞期间，燃油波动，导致低油量灯间歇性闪亮。
这种低油量灯闪亮是可能导致主警戒灯亮的。
想一想，在起飞滑跑或者起飞初始爬升的紧张阶段，主警戒等突然亮了，心脏病都能给吓出来了。
另外还需要关闭A液压系统，这是为了卸掉前轮液压，不然不方便推出。
打开防撞灯也是给机务一个信号，机务都是看防撞灯撤轮挡，挂拖车的。
“机长，确认一下停留刹车刹住？”驾驶舱里响起机务的声音。
“刹车刹好了，气源车叫来了？”常教员跟机务说道。
正常来说，推开之前需要松了刹车，不过这次需要先原地开车，自然不能松停留刹车。
“气源车准备好了，可以起动二发！”机务说道。
常教员看了下管道压力，确认已经供气，让徐清设置起动构型。
这次的起动构型和正常的区别不大，也就是双组件关，隔离活门自动。隔离活门电门自动这是为了之后将二发的供气传导到一发，以便起动。构型中唯一有区别的就是APU引气电门关闭。
“构型好，二发地面位！”徐清将起动电门转到地面位，这跟正常的起动程序没有区别。
二号发动机通过地面气源稳定起动，等待二发稳定之后就开始交输引气起动。
“二发起动正常，可以撤开气源车。”常教员跟机务说道。
后面便可以使用二发的引气来起动一发，地面气源车便不需要了，而且一会儿还需要加二发的油门，需要确保发动机后面无人无物，不然容易被发动机尾喷气流吹跑。
“气源车撤开了，驾驶舱请松刹车，拖车挂好了！”机务说道。
二发起动好之后就可以推出，推出期间是不能进行交输引气起动的，需要等到推到位再起动一发。
“蓝天9271，二发原地起动好，申请推出，起动一发！”徐清向机坪报告，之前机坪也让他们在可以推出的时候报告的。
“蓝天9271，可以推出，起动一发！”机坪立刻给出推出开车许可。
在机坪同意推出的一刻，常教员联系机务：“刹车松，可以推，头朝南！”
“推出收到，头朝南！”
飞机被缓缓推出停机位，一直到完全停止之后，常教员设置好停留刹车。
“飞机推到位，驾驶舱请设置停留刹车！”机务说道。
“刹车刹住，起动一发！”
“地面设备和地面人员已经移开，可以起动一发！”机务也是知道交输引气的程序，提前跟驾驶舱说发动机后方已经清除干净。
“确认构型，发动机引气电门开，APU引气电门关，双组件电门关，隔离活门电门自动！”徐清再次确认构型，他是第一次做这个交输引气起动，还是相当谨慎的。
常教员自然是一扫就知道起动构型对不对，不过徐清小心谨慎慢一些也没啥，又不是什么紧急情况，没必要争分夺秒。
“我开始加油门了啊！”常教员说了一句，开始逐步增加二发油门，这样是为了增加供气而达到足够的管道压力。
徐清一直关注着管道压力指示器，当管道压力达到30个PSI的时候，立刻说道：“管道压力30PSI！”
常教员接着说：“一发起动电门，地面位！”
徐清依言将一发的起动电门转到地面位，这段期间必须要保持二发推力不动，以此维持足够的供气。
一发的起动数据正常，一直等到EGT红线消失，一发稳定。
一发稳定之后，收回二发到慢车。
“发动机起动正常，看手势滑出，再见！”常教员跟机务再见以后，机务就可以拔了耳机离开了。
“先申请滑出吧，外面下雨！”常教员说道。
正常来说，发动机起动好是要先做滑行前程序，然后滑行前检查单。徐清在做好滑行前程序之后，常教员看外面雨下大了，想早点儿走，好让机务可以回去。不然，飞机不滑出，机务就要在一边等着。
“蓝天9271，申请滑出！”徐清跟机坪提出滑出申请。
“蓝天9271，先原地稍等，有进位！”机坪却没有同意徐清他们的滑出申请。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机坪管制的低级失误
“这也太早了！”常教员吐槽了一句，徐清瞧见不远处的跑道，在五边之上，临近跑道上空有一架飞机即将落地。
从飞机落地到脱离再进位，怎么也需要五六分钟，有足够的时间让9271机组先行滑出。
常教员是不明白机坪真的有必要留出这么大的空档吗？
风挡上的落雨已经不是刚才的毛毛细雨，豆大的雨滴拍在风挡上，常教员看了眼左边不远处站在雨中宛如雕塑的机务。
“蓝天9271，你看我往前挪一下没影响吧，外面雨有点儿大，让机务先回去了。”常教员跟机坪的管制说道。
只要飞机不移动，机务就必须原地待命，不管是什么天气。
“蓝天9271，你稍等一下！”机坪管制回道。
嗯？
常教员和徐清对视一眼，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这都不同意？现在机场管制都这么严格的？
过了半分钟不到，机坪管制频率里传出声音：“蓝天9271，可以移动，注意不要超过121的停机位，有影响！”
“收到了，不超过121！”常教员笑道：“听上去好像是个新人。”
常教员是指这个机坪管制应该是一个新人，徐清自己也是个新人，他是听不出来老管制和新管制有什么区别的，不过他可以确定这个机坪管制的指令确实相当详尽，详尽得有些过份。
因为机务是在左侧，也就是常教员这一侧，所以由常教员给了滑出的手势。
机外的机务接收到常教员的滑出手势，也回了可以滑出的手势。
这里说一下，不是说管制给了滑出许可就可以滑出的，还需要告知机务，得到机务的滑出手势后才能滑出。
由于驾驶舱的视线受限，很多地方是看不到的。飞机附近的地面设备和人员是否完全移开，需要让机务确认，机务确认附近没影响，就会回可以移动的手势。
刚才常教员和机务的手势互动就是如此。
通常在白天的时候，光线足够的情况下用手势跟机务沟通的话，有些飞行员会说“看手势滑出”。如果在晚上或者光线不好的时候，由于反光或者其它原因，导致机务比较难看到驾驶舱内的飞行员的手势，所以在最后跟机务说的时候会说一句“看灯光滑出”，一个看手势，一个看灯光，这就是区别。
所谓的看灯光滑出，这个灯光是滑行灯。当机组准备好滑行，就打开滑行灯，机务看到滑行灯开，就会视情况给出滑出手势。
得到机务的滑出手势后，徐清打开滑行灯，常教员先松了停留刹车，加了少许油门让飞机先行移动，飞机稍微有一丝前进，收回油门，踩下刹车，停住飞机。
飞机油门收到慢车后，常教员再次设置好停留刹车，伸了个懒腰，说道：“把滑行前检查单做了吧。”
徐清按照指令将迟到的滑行前检查单做完，这时要进位的飞机刚脱离跑道，脱离道口正好对机坪入口，滑入机坪，与徐清他们的飞机正好对头滑行。
徐清他们在停下之后就关闭了滑行灯，倒是那架脱离飞机开着滑行灯就这么直愣愣地进来了。
飞机的滑行灯极为的刺眼，加上时间太早，周遭还没有完全放亮，滑行灯照得徐清眼睛都睁不开。
虽说没有明确的程序要求在两飞机正对的时候要关闭滑行灯，但是飞行员之间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特别是在光线不好的时候，开着滑行灯怼对面脸上，不就是……
“远光狗！”常教员低声吐槽一句。
两架飞机临近之时，徐清三人不得不低头避开强光。常教员恼怒异常，都已经到了机坪了，附近有不少照明设施，虽说比不上白天，可是就算关了滑行灯照样能看清滑行线，不知道那架飞机的机长在想啥。
常教员忍无可忍，开关了一下滑行灯，这已经算是明示了，就差在无线电里指名道姓了。
对面的飞机在常教员开关滑行灯之后才醒悟过来将滑行灯关闭，只是他们没几秒就转入停机位了。
“这素质……”常教员摇摇头：“申请滑出吧！”
“蓝天9271，没影响了，申请滑出。”徐清说道。
“蓝天9271，S，H1，R前等！”机坪管制给出了滑行指令。
“S，H1，R前等！蓝天9271！”
徐清复诵完，看了看机场图，认清滑行路线。
“找好了？那走了！”常教员对徐清极为耐心，等徐清弄清楚怎么滑了才开始加油门滑行。
徐清现在所在的就是S滑行道，直走就行，第一个道口左转就是H1，进入H1之后的第一个滑行道就是R。
徐清他们在S上滑行，他发现自己左侧有一架跟他们平行滑行的飞机，看位置应该是在R滑行道上。
他倒是没在意，毕竟两者也没有影响，看了一眼也便没看了，而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滑。
常教员这边也没多想，而是跟着机坪的滑行指令开始左转进入H1。
只是在刚左转四十度左右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又是眯起，这个感觉他刚才才经历过，这是强光照射到眼睛的本能的生理反应。
在他左侧，又有一束强光射过来。
常教员的反应极快，他知道这束光线是滑行灯光，那么H1上有飞机？
常教员转头一看，握着的收轮顿时停住，刚刚还跟他们平行滑行的飞机，竟是跟他们同时转入H1。
这哪里还能继续转，一脚刹车，踩停飞机，朝着左侧后方看了眼，估摸着大半机身已经转入H1。
再看一眼左前方的飞机，几乎已经是完全转入H1。
那架飞机明显也发现了此时的窘境，也停了下来。
常教员刚要跟机坪管制说明情况，倒是机坪管制率先开口：“蓝天9271，你现在原地停住，还可以右转回S吗？”
常教员直起身子，探到徐清那一边的侧窗往下看，脸色逐渐凝重。
回到座位之后，回复道：“9271，应该是转不过去的。”
一时间，机坪管制频率里陷入了沉默。
徐清和常教员相视一眼，这下……尬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737MAX初登场
“看来真是个新人啊？”常教员挠挠头发，颓然地躺在座椅上。
H1上的那架飞机已经关闭了滑行灯，那一架飞机的机组显然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尴尬处境，但是机坪管制频率里却没有那架飞机的通话，说明那架飞机现在应该还在地面频率，二者频率不同，否则也不会发现得这么晚。
说起来，他们两架飞机也太巧了，几乎是同时转入H1。如果有一个明显的先后，那么发现滑行指令有错误的概率也能大很多，哪能弄得现在这么窘迫。
飞机又不是汽车，可是倒不了车的！
“师父，现在咋办啊？”徐清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别说徐清。常教员之前也就遇到过一次相似的状况，只不过那次两架飞机在同一个频率，有一架飞机发现得早，在频率里提出疑问，常教员也听到了，才发觉滑行路线有问题，在地面管制没有提出改正方案之前就停住了，并没有发展成如今的境地。
常教员把耳机往侧窗把手那边一勾，双手抱头，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道：“能怎么办？躺着，等拖车！”
现在9271和H1上的那架飞机都转不回来，只能靠拖车把其中一架飞机往回推，让出一条道出来。
由于徐清现在所在的位置处在了附近停机位滑出的要道之一，有一部分的机尾还搭在S滑行道上，导致S滑行道现在用不了，很多飞机的滑行指令要进行更改，一时之间，机坪频率里变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而且徐清发现机坪管制的声音变了，应该是换人了。
新换的机坪管制发出一连串的新指令，指挥其它飞机避开徐清他们。一顿操作之后，又开始询问徐清他们。
“蓝天9271，我这里看你应该转得过来才对，你要不再试一试？”新的机坪管制还没放弃让徐清他们尝试的希望。
现在正是出港高峰，拖车忙得不行，临时抽调拖车和机务相当麻烦。
如果蓝天9271能转回S，一切将迎刃而解。
然而，常教员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万一转草坪上怎么办？”
不管是出了跑道还是滑行道，就算是管制提出的要求，但是决定权在飞行员，只要飞行员接受这个提议，就必须承担这个行为下的所有后果。
唯一的区别就是分担责任大小的问题。
对方管制可能也觉得这个提议飞行员也需要承担风险，而造成现今情况的直接原因就是他们管制，飞行员没有义务替他们承担风险。
不再坚持让9271机组尝试转弯之后，机坪管制也无奈接受使用拖车的办法。
“蓝天9271，原地稍等，暂定是将H1上的乐途的推回R上。”机坪管制说道。
“听你指挥了！”常教员回复。
至于为啥没推蓝天9271而是推乐途的，这个是机场考虑的事，徐清却是不知道了。
等待拖车和机务需要一段时间，常教员防止乘务组不知道情况特意跟乘务组通了话，告知现在的状况。
“我们听听他们在说啥？”这时候常教员就开始皮了，监听机坪管制频率的同时，将第二部的频率调到了地面频率。
驾驶舱内扬声器顿时响起杂乱的声音，R和S之间的H1滑行道非常短，一部分H1滑行道已经被徐清他们占了不少，乐途就算大半个机身已经进入H1，但是为了保持两架飞机之间的安全距离，乐途飞机的小部分机尾还在R滑行道上。
R滑行道是连接南北机坪的主滑行道，现在R受阻，地面管制频率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拖车和机务车姗姗来迟。
拖车将乐途的飞机推到R上，再由R右转入D，最后由D6进入机坪。
在此期间，天色渐亮，徐清闲来无事，却是发现与R滑行道平行的主滑行道Q之后的一处机坪上停了两架蓝天航空涂装的飞机。
这两架飞机之所以引起徐清的注意是因为它们的发动机不同于蓝天航空现在所有的其它飞机。
远远看去这两架飞机比较像是737，但是发动机比正常737的发动机大了整整一圈，而且发动机后缘呈锯齿状，这种发动机他从来没见过，至少不是737-700或者737-800。
在乐途航空的飞机离开之后，徐清被指挥从H1越过R拐入Q。
在此说明，R和Q这两个主滑行道是单向滑行道，也就是一条滑行道只能有一个滑行方向。
R是从北向南，Q是由南向北，徐清所用的离场跑道是21号，是北跑道，而徐清所在的120机位是在南机坪，需要由Q滑向北跑道。
在进入Q滑行道以后，离那两架飞机更近了，徐清能看得更加真切，他可以确定这两架飞机之前从未见过，似737，而非737！
“师父，那两架飞机是我们公司的？以前怎么没见过，啥机型啊？”徐清好奇心大起，只能问向常教员。
常教员顺着徐清指着的方向看去，嘴巴一咧：“那个啊，MAX啊，737MAX！”
“这也是737？这发动机不像啊！”徐清最疑惑的就是这个发动机了，其它结构还能看出737的架子，发动机就大不一样了。
“别说发动机不像，里面的显示系统也不一样，都是大块显示屏，哪里像700，800这么小！”常教员笑道。
“公司都亏成这样了，还有钱买新飞机？”徐清嘿嘿直笑调侃自己的老东家。
常教员哈哈大笑：“以前付的钱，搁现在哪里有钱啊，不过听说737MAX的效益比正常的700，800要好很多，公司好像后面还会进更多的737MAX。不过飞这种新机型需要额外的培训，贼TM麻烦！”
“这飞机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听说啊？”徐清奇怪道。
“空客的320NEO听说过没？波音不就是为了对抗320NEO推出了737MAX嘛，仓促出厂，怎么看怎么别扭！”常教员指了指那个从未见过的发动机，说道：“这个发动机好像很320NEO是一样的，人家空客腿长，大发动机无所谓，咱们波音都是小短腿装个这么大的发动机不觉得很奇怪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永远栽在起飞的徐清
“看上去跟787有点儿像，就是这么大的发动机会不会让发动机下缘离地太近？”徐清笑道，737MAX的发动机离地距离比正常的737-700和737-800要小很多，这样更容易吸到地面异物或者发动机更容易受损，其实这般设计不太合理。
“管它呢，后面还有三架要过来，公司现在在讨论怎么培训获得MAX的资质，要是飞标抓你去培训，别去。”常教员指点了两句。
徐清咂咂嘴：“我又不是你，快退休了，随便作，也没能办得了你！”
常教员气不打一处：“我退休了，看你以后有谁给你撑腰！”
“我那么多师兄，不都是机长教员了，我跟着混不就行了？”徐清疯狂顶嘴。
“他们不还是被公司随便拿捏的命，也就比你工资高点儿，混得还不如你呢。带飞你还可以，出事了替你说话，怎么可能，他们自身难保。现在公司对机长和教员的级别下手有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石中豪到现在还没有重新聘机长呢。”常教员叹了一声。
石中豪被当典型解聘了机长，重新聘机长怕是遥遥无期了。
说起石中豪，气氛顿时就有些微妙起来，徐清一下子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飞机滑过Q，737MAX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这个在未来掀起民航业狂涛巨浪的机型，这时的徐清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737MAX的样子有些怪异而已。
地面指挥徐清他们滑行到21号跑道头，临近转频到塔台频率前，地面给了徐清他们新的离场方式。
“蓝天9271，取消标准离场，起飞后右转航迹234，其余不变。”地面说道。
“起飞后，右转航迹234，其余不变，蓝天9271。”徐清复诵道。
徐清还准备做一下变更近离场补充简令，常教员笑眯眯地跟地面问道：“机场都乱了？”
“对啊，不少飞机改跑道了，头都大了，现在新人真是难带。”地面管制不由自主地抱怨起来。这就坐实了一开始的机坪管制是新人的猜测了，怕是也只有新人才会犯下低级错误。
地面管制跟常教员聊了两句，就让频率转到塔台频
“蓝天9271，确认一下你收到的离场方式。”一联系到塔台，塔台就问到徐清的新给出离场方式。
一般而言，如果有新的离场方式，在地面频率的时候就会给出，转到塔台频率的时候，塔台通常再度确认离场方式。
“起飞后，右转航迹234！蓝天9271！”徐清复诵。
对于这种临时更改离场方式的情况，只要复诵更改的部分。像起始高度，应答机编码之类的其它离场指令就不需要复诵了。
“复诵正确，可以进跑道21。”塔台给了徐清他们进跑道的许可。
此时徐清他们离跑道头还有一段距离，趁着滑行的这段时间，徐清快速做好变更进离场补充简令，这是公司规定的，必须要做。
临近进跑道的时候，徐清打开所有灯光，目光所及，晴空万里，左右侧都是打开了地形，没有开气象雷达，应答机开TA/RA位，给客舱打个铃，提示进跑道，即将起飞。
等常教员对齐跑道之后，塔台给出了起飞许可：“蓝天9271，跑道21，准备好，可以起飞！”
“跑道21，可以起飞，蓝天9271！”
徐清复诵完起飞许可，打开计时时钟，双手握紧驾驶杆。
只是在徐清握住驾驶杆的时候，掌中不自觉地滋生汗渍，顿觉着滑腻腻的。对于徐清来说，操纵飞机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
想了想，徐清还是拉下脸：“师父，你看我这……手还是有点儿不听使唤，要不……一会儿你盯着些，别出问题了。”
常教员听得徐清的话，嘿嘿直笑：“你小子还怕这个？没事，我在呢，放心，出不了问题！”
徐清迅速地拿起毛巾，擦去掌心的汗液，接着再次抓紧驾驶杆，身子紧绷，做好准备。
“那师父……接操纵，交通讯！”徐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喊着接过操纵权了。
常教员点了下几个关键设置，确定在起飞构型之后，接茬道：“交操纵，接通讯！”常教员顺着徐清的话，交出操纵权，接过通讯。
此时油门还在常教员的掌握之下，常教员缓缓地将油门加到40%N1，等到N1稳定之后，按下TO/GA电门，飞机油门自动加到起飞油门。
今天没有侧风，随着飞机逐渐加速，徐清的视线随之放远，一直到跑道头，这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发现是否偏出跑道中线。
老天爷对徐清很优待，风平浪静得都不需要侧风压盘，就算是久疏战阵的徐清依然能稳稳地将飞机保持在跑道中线。
“一会儿抬轮速率稳定一些，别急了！”
在飞机速度临近抬轮速度的时候，常教员特别地提醒徐清。之前他跟徐清一起飞，就发现徐清这小子在起飞这一项上是“抽搐式起飞”，现在这么久没真真切切地碰着飞机了，谁知道退化到什么样子了。
别说，徐清心里还真有些小紧张，他的一小部分精力也会扫到内部表盘，他在发现即将抬轮的时候，后背的肌肉条件反射般地紧住。
在常教员喊出“抬轮”的一刻，徐清双手肌肉一紧，这是典型的手生的表现。
就仿佛触电一般，真如常教员所想，徐清抽搐似的将飞机一抬，明显比正常的速率要偏快。
徐清对自己的过激反应也是后悔不已，他不知道为啥自己啥场面没见过，怎么对抬轮这个动作反应这么大。
抬轮过快这么一下，徐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不久前前起落架无法放下时，他们使用零高度复飞导致擦机尾的事情。
一想到擦机尾，徐清双手控制不住地放了放杆，防止过度抬轮，从而导致擦机尾。
不得不说，零高度复飞的那次擦机尾还是对徐清有那么点影响的。
可就是这么放了一下，机头停止抬升，这么一来，速度陡升。常教员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速度，速度上来了，硬警告了，大哥！”
第一百九十章 飞行指引（一更）
“你这带杆别停啊，速度上来了。”
常教员发现徐清几乎已经停住了带杆，再不干预，速度太大真就要导致硬警告了。
虽说他不是很在乎有没有硬警告，就算硬警告出得多了，接受排查也无所谓，他可不怕什么局方检查，不过这次操纵是记在徐清身上，副驾驶是没有硬警告太多，就需要接受排查的规定，只是对于硬警告数量排在前列的副驾驶会影响转升。
因而，常教员必须出手帮徐清控制一下硬警告的数量。
这时候油门不用管，自动油门是接通的，保持在起飞推力。
大家都知道有自动驾驶系统的飞机都会有指引，通常而言的指引有十字指引和八字指引，而波音737的指引就是十字指引。徐清之前在国外学飞的时候，在商照阶段的双发飞机就有简易的自动驾驶系统，那架飞机就是八字指引，综合来说，十字指引相对更加简单明了。
所谓十字指引就是PFD上的横竖两条红线，横线代表所需要的俯仰姿态，竖线则是横滚姿态。
在PFD上还会有一个白色的小方框，飞行员要做的就是控制白色小方框套住横线与竖线的交叉点，套得越精密越好，这就是所谓的跟指引。
明白了什么叫跟指引，就需要了解起飞阶段飞行指引的变化。
737-700和737-800在起飞滑跑阶段，飞行指引是指示飞机机头向下的，而这明显是不对的，所以SOP中关于起飞滑跑的操纵指南中提及，起飞滑跑阶段不要跟指引！
在飞机抬轮之后，飞行指引迅速上升，通常来说这个上升速率是快于正常的抬机头速率的，也就是说抬轮后就急于跟上指引极有可能导致抬头速率大的警告，另外过快的抬机轮也会有擦机尾的风险。徐清正是由于前车之鉴，在起始抬轮偏快之后，矫枉过正，过度减缓甚至停止了带杆，这种错误的操纵直接导致了速度的飙升。
这时候的飞行指引是在小白方框的上头的，也就是说正常按指引徐清是需要继续抬头的。
常教员一手搭在油门上，一手握住驾驶杆，轻轻往后一带，力度刚好，正好跟上指引，不偏不倚，这份掌控力已经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速度也开始缓缓下降，接着稳定在正常范畴。
徐清感受到常教员动了杆，脸上也是一烫，知道自己操纵又出问题了，而且是出在相对简单的起飞上。不过这时候也才刚起飞，处于关键阶段，不可能细致讨论，只能押后再说。
这里还要说一下，离场指令的起飞后右转航迹234不是说一离地飞机就右转，而是保持大翼水平到四百英尺之后，再右转航迹234！
因而在离机场高度四百英尺以下，不要按压航向选择按钮。
在地面滑行的时候，地面管制取消了徐清他们的标准离场程序，那时候徐清就取消了水平导航的预位，也就是说离地后水平导航不会自动生效。在离地之后，飞行指引指示的是让飞机保持大翼水平，直至四百英尺以后由飞行员选择横滚方式。
帮徐清带了一杆，常教员看偏差修得差不多了，便不再上手干预。他算是放手量比较大的教员了，除非必要，他也不喜欢干扰年轻飞行员的操纵，过多的干预并不利于飞行员的成长。
所幸，在他帮徐清修正好偏差之后，徐清跟指引跟得很好，之后就没有偏差了。
四百英尺转瞬而来，常教员按下航向选择，先右转了一个航向237，由于有侧风的影响，航向和航迹并不能保持一致，常教员先凭着感觉预调一个航向，然后再精修航迹。
“蓝天9271，连续右转飞DADOL，高度上修正海压5100，修正海压1019。”塔台指挥。
“右转飞DADOL，高度上修压5100，修正海压1019，蓝天9271。”常教员复诵，这时是他负责通讯。
常教员将DADOL提到航路页第一行，按下执行键，接通水平导航，右转直飞DADOL。
“等转过来再加速啊！”常教员说道。
此时已经过了一千英尺，常教员按下N1，油门方式从预位方式转为N1方式。等过了一千五百尺，已经到了加速高度，但是常教员考虑到还处在转弯阶段，这时候加速虽说没有规定禁止，大部分还是出于乘客舒适度的考量。在转弯时间加速，乘客会有一些压迫感，不太舒服，等转过来了再加速也不迟。
等飞机结束转弯，常教员开始增速收襟翼，一直到襟翼收上，过渡灯灭，做完起飞后检查单，徐清接通B通道自动驾驶。飞机通过一万英尺，关闭所有灯光，通过过渡高度调成标准气压。
这时候飞机已经基本稳定，自动驾驶也已经接上，常教员忍不住调侃徐清两句：“起飞很难吗？人家都是落地有问题，你怎么起飞也有问题？你之前不是在那个什么大会上飞得很骚包嘛，倒飞的花样都整出来了，怎么连一个起飞都搞不定？这还是没什么难度的静风起飞，等到了风季，大侧风，大阵风条件下，你还怎么飞？”
2.19事件把徐清拔得太高，从而掩盖了徐清很多缺点，而模拟机跟真实飞行的差距又很大，导致现在徐清的操纵水平有点儿配不上他的名声。
以徐清现在的操纵水平在副驾驶一级里那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徐清因其特殊性怎么可能局限于副驾驶一级，他需要超越所有副驾驶级别的水平，这才符合人们对徐清的预期。
常教员对徐清的操纵能力有这么一个评价，意识有余，细致不足。徐清知道该怎么做，却在操纵的精细度上不够。
就比如今天的起飞，徐清能够感觉到抬轮偏快了，但是放轮的力度太狠，反而过犹不及了。
就在常教员还想再提点两句的时候，驾驶舱内突然响起叮咚两声，这是有ACARS信息的提示音，随即打印机出来一张纸条。
徐清撕掉纸条，上面写着：“CTUILSAvailable！”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发动机里的硬币(二更，求支持！)
“盲降可以用了，师父。”徐清看了眼ACARS的信息，将纸条递给常教员。
常教员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指着available这个单词问道：“这个啥意思？”
“可用的意思，盲降可用。”徐清说道。
常教员哦了一声，将纸条捏成一团，扔到左手边的纸质垃圾袋中，笑道：“果然是撑不住了，这么大的机场飞VOR，怎么调配得过来，盲降不会半夜维护，整个白天维护也是没谁了！”
“你要个C市的通波看看撒，看是不是真的变了！”常教员指着CDU，对徐清吩咐道。
在通波中不仅会有机场的最新天气，还会有可用的着陆跑道以及进近方式。
徐清通过ACARS申请了电子通波，没多久，又是同样的叮咚声，打印机里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就是C市的通波。
徐清撕了纸条，拿过来一看，也是乐了。
“02L的跑道，盲降进近，静风。”徐清嘴角微掀：“少云五百英尺，怪不得飞不下去了，这云底高不就堪堪临界值吗？”
C市02L的VOR进近的云底高要求的是四百五十英尺，使用CDFA技术做最后下降进近的话，还要在此基础上多加五十英尺，也就是说最低要求的云底高度是五百英尺。
而从通波上来看，是FEW005，也就是说机场上空是少量云，云底高正好是五百英尺。虽然说是符合落地标准，但是之前就说过，在天气标准处于临界状态的时候，能不能落下来就很玄学了。
像C市这种流量很大机场，有一架飞机复飞，管制调配起来就比较麻烦，而这种被迫重开盲降的事情，怕是复飞的飞机不是一次两次了，管制估计是受不了了，通知机场放弃盲降维护，重新开通盲降。
正常的一类盲降的云底高标准是两百英尺，也就是六十米，对于四百五十英尺的云高来说，能够落地的把握就大很多了。
常教员接过徐清递过来的纸条，乐不可支：“怕不是有人复飞了，指挥不下去了，搞不懂白天维护是谁想出来的。不过，原本还要让你这小子练练非精密进近的，现在是没机会了，你跟计划室的人说说最近跟我飞就行了。你多久不飞了，爪子都僵了吧，跟别人飞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了，连着我也是丢脸。我也会跟计划室说，不排省内飞行，这样跟我飞你就都可以上座了。”
徐清心中大暖，像他师父这种级别的老教员基本不飞省外机场的。因为省外机场的落地费是三十分钟，省内机场则是一百分钟，省内飞行是老教员的标配，很少有老教员飞省外的，便是笑道：“不飞省内可是要少上不少钱的。”
“我一个月二十万的工资，还缺钱？再说省内机场也难飞，我就轻松一些不行啊？”常教员满不在乎道。
徐清知道自己的师父死鸭子嘴硬，也不戳破，自己离副驾驶二级也就差那么几个小时的经历时间了，跟自己师父飞可以稳定记时间，想来也是不错的。
C市放弃了盲降的维护，转而重新开放，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虽说徐清练不了非精密进近了，但是盲降的话就可以记落地了，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C市机场是出了名的好飞，五边没有危险的地形，长年无侧风，即便有侧风也很少超过四米的，今天虽然能见度不行，但是静风条件，舒适得不行。
当然，静风的环境也是导致能见度持续转差的一个原因。
C市机场算是徐清除了老窝K市之外最熟悉的机场了，模拟机训练也是长年在C市训练，而且飞的是盲降进近，没有啥难度的。
K市到C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航程，没过多久徐清他们就落地了。徐清对于这种风平浪静下的索然无味的落地毫无兴趣，常教员甚至连讲评的兴趣也没有，徐清也没让常教员讲评。
C市机场啥都好，进场程序不复杂，五边的地形条件和气候条件优异而稳定，就是滑行距离实在太长。
C市跟大部分大流量机场一样是双跑道运行，而跟其它双跑道运行的机场不同。C市的双跑道排布特别奇葩，虽然也是常见的双跑道平行布局，但是并非头首对齐，而是头尾对齐。
也就是02L的跑道尾端和02R的跑道头端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而候机楼和机坪都是建在02R跑道右侧的，这就导致从02L跑道脱离后，需要走一段长长的连接道一直滑行到02R的跑道头附近，然后才算是真正进入机坪，即便是最近的机坪也需要至少十分钟，更别说徐清的停机位是在02R的跑道尾端附近。
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花了接近二十分钟。
“怪不得C市机场的落地费也是一百分钟，这滑行时间也太长了。”徐清抱怨道。
没错，除了省内机场，C市这个省外机场的落地费也是一百分钟，即便C市机场的落地难度并不大。
“C市班少，不然我都想过来飞飞了。”常教员感叹道。
C市的航空份额是被自家的本土航空牢牢把持，其它地区的公司进来得相当艰难。这导致就算蓝天航空在C市有分基地，但是航班却是很少。
……
飞机停下之后，徐清嫌弃驾驶舱里太闷，快速做好驾驶舱准备之后，借着加油的活计下去正好透透气。
徐清跟加油员说了加油量，并且签了字，看着加油员将加油接口接好之后，想着一时半会儿也加不好，就准备顺便做做绕机检查，权当散散步了。
这时，摆渡车也过来了，徐清他们停的是远机位，所以喊上客比较早，却是没想到摆渡车来得这么快。
即便惊异于机场的效率，徐清也不是很在意聚在机坪上等待的乘客继续自己的绕机检查。
当走到另一侧的发动机附近的时候，脚下不由滑了一下，徐清低头一看，竟是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徐清没有捡起硬币，而是将目光转向正在排队的乘客，忽然他灵光一现，急忙跑到发动机之前，在发动机进气道上有一点儿亮光，那是一枚……硬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能做机长的主
徐清心态炸了，乘客往发动机里扔硬币祈福，这种令人闻所未闻的祈福方式，徐清一直把这种事当成一个笑话看，没想到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徐清四处张望，他记得刚才看到机务来着，稍微找了找就在飞机另一侧找到了也在做绕机检查。
徐清把硬币的事儿跟机务说了一下，机务当场脸也黑了，这种事情可是极为麻烦的，需要拆开发动机看里面还有没有硬币，整个过程需要两三个小时，想到此处，机务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机务当即就联系技术部门，要求支援，拆发动机需要人员和工具支持，不是他一个人做的来的。
等其他机务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徐清不可能陪着机务一起等，等到油加好了，签了字，拿了油单就上去了。
徐清一进驾驶舱就跟常教员把发动机硬币的事儿说了。常教员挠了挠自己的寸头，也是颇为烦躁。
“把乘务长喊进来。”常教员说道。
坐在观察员位置的一副顺手推开门，乘务长就在门外，刚刚接好客，被一副喊进来，一头雾水。
常教员见乘务长进来，朝她招招手：“是这样的，刚才徐清在发动机里发现了硬币，你广播一下，看是谁做的。如果没人承认……看安全员的录像，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后面如果公司问起来，我们得有一个交代。”
安全员在乘客登机的时候是一直守在登机口的，并且全程录像。
由于在远机位，一大帮人聚在机坪客梯车前面，人多嘴杂，安全员一时顾及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录像里应该有所反应。
常教员不愧是老教员了，把这事儿安排得井井有条。
乘务长毕竟不是飞行人员，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应了一声六出去了。
乘务长出去之后，常教员立刻联系放行，告知放行现在他们不能按时起飞，并询问能否先下客，毕竟两三个小时有些乘客闷太久会受不了。然而，他们却得到一个噩耗！现在K市流量管制，需要排队起飞，现在徐清他们只要下客，就需要重新排队，到那时等的时间就不止两三个小时了。
“一会儿再跟乘务长说吧。”常教员揉着太阳穴，头痛无比，那肯定是不能下飞机了，只能在飞机上等了。
“师父，需要很家里说一下吗？”
延误这么久，公司运控哪边肯定梦看得到，与其被公司的人追着问，还不如主动把事情上报了。
“可以，你顺便再问问看公司能不能很流量室沟通一下，让我们下客还不需要重新排队。”
徐清一通电话过去，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公司那边的意见是联系机场公安，对于扔硬币的人肯定市不能载他了，甚至言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件事产生的维修费用和延误的金钱损失，航空公司可不会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至于徐清最后让公司跟流量室协调的事儿，公司那边也是满口答应，但是徐清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没过多久，乘务长进来说找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时尚，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等愚昧之事的人。
一开始那人还不承认，最后调出安全员的录像才铁证如山，辩驳不得。
据那人交代，他总共就扔了两枚硬币。一枚掉到了发动机下面的地面上，一枚在发动机进气道，那跟徐清找到的两枚相吻合。
可是话是这么说，事儿却是不能这么做，万一那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咋办，该拆的发动机还是要拆。
找到人后，常教员第一时间联系了机场公安，让警察上来抓人。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到飞行安全，需要受到一定的处罚。
借着警察抓完人的档口，常教员做了个旅客广播，说明需要拆解发动机的情况，乘客们要等待两三个小时。
此言一出，客舱内爆发出了阵阵喧嚣，可是大部分人也就是抱怨两句，便无其它。
徐清无事可干，就将座椅放倒，半躺着闭目养神，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些尿意，就准备出去上个厕所。
一出驾驶舱，徐清就看见秦河洛在前排弯着腰跟一个旅客在说话，声音很大，连徐清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后面还要转机，你们还不起飞，我怎么办！”那名乘客神色激动地大声喊道，怕是要让全客舱的人都听见。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设备故障问题，我们要对全体乘客的安全负责，只能麻烦你等等了，有消息了，我会尽快通知你的。”秦河洛依然的轻声细语地回答。
那男性乘客气得嘴都歪了，恨恨道：“那我赶不上飞机的损失怎么办，你们负责？”
秦河洛歉然：“具体的赔偿你可以联系蓝天航空的售后，我们这里给不了你准确的答复。”
徐清舔舔嘴唇，秦河洛遇到这样的乘客也是倒了血霉了。他也不再看戏，内急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起飞又起飞不了，赔偿也不赔偿，那我就白吃这个闷头亏了？”乘客神色激动。
“先生，赔偿的事你还是要询问售后客服，并不是说就不能赔偿的。”秦河洛细心地纠正乘客话里的错误之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河洛的古井无波的态度三个这个男性乘客觉得丢了面子，那人指着秦河洛道：“我花了钱，就得到这种服务，我要投诉你，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他看到秦河洛的胸牌，竟是一把要抓过去。
秦河洛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胆大包天，一时竟然没了闪躲。
乘客的手眼看就要抓到秦河洛的胸部，却是在半空被另一只手生生截住。
秦河洛转头一看，竟是徐清。
“不想待了，就下去，我可以联系机场，接你出去。”徐清冷冷道。
乘客眼皮一跳，看见徐清肩章上的三条杠，冷笑：“副驾驶啊，你是机长吗，让我下去就下去？”
徐清嘴角一咧，露出洁亮的牙齿：“我不是机长，可是我能做机长的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修罗场预备(吐血加更)
徐清的右手跟铁钳一般制住那名男性乘客的作乱的右手。
那名乘客抽脱不得，顿觉四下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仿佛失了面子，恼怒异常。
乘客，飞行员，空姐，真的是三个人一台戏。客舱内的其他乘客皆是兴致勃勃地在看戏，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在拍视频，看来他们确实是闲得发慌了。
“我要投诉你们，你！还有你！”那名乘客先是指着秦河洛，接着又指向徐清，恶狠狠道：“一个副驾驶而已，还不是机长呢，就敢随便撵人下飞机，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的声音很大，就好像声音大就越有理，似乎也在给自己壮壮声势。
“你这话说得在理，副驾驶就是副驾驶，凭什么做机长的主？”前舱又是走出一人，那乘客定睛一看，是个身着飞行员制服的老者，而他的肩章上是四条杠，是机长！
常教员慢悠悠地走到徐清身边，阴阳怪气道：“你是我老子不成，动不动就做我的主？”
说着，眉头一挑，发现了徐清正抓着那乘客的手，而乘客的手正对着秦河洛的胸口。
“走……还是留，给个话！”常教员更嚣张，直接就给乘客划下道来，二选一，根本没闲心给乘客哔哔赖赖的机会。
那名乘客被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你们服务行业的态度？”
常教员斜了他一眼：“挂了几百块钱买了个机票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乘客脸上写满了气急败坏。
常教员冷笑一声，如同低音炮一般的嗓音陡然而起：“乘务长，把公司的投诉电话给他。”
乘务长从后舱一路小跑过来，递给那乘客一张纸条，上面还有一串号码。
“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投诉电话，二十四小时有人，你对本次航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这个电话。”乘务长依然是那副标准化的笑容。
乘客嘴角抽了抽，依旧嘴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互包庇，跟你们公司举报有什么用？”
乘务长摇摇头：“先生，我们公司绝对不会……”
“那你去西南局投诉，西南局总归不会包庇我们了吧。”常教员也是刚得不行，正面硬怼。
常教员丢下一句话：“还抓着他的手干嘛，回去了，跟机场说有人要中止行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驾驶舱走去。
徐清这时才发觉自己还抓着乘客的手，嫌弃地松开，深深地看了秦河洛一眼，也转身走入驾驶舱。
徐清进入驾驶舱的时候，常教员已经在左座坐好，即便已经回了驾驶舱，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见着徐清进来，常教员撇了撇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想要赔偿就明说，还转弯抹角，这牌坊立的！”
那名乘客就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损失需要蓝天航空赔偿，这本是无可厚非，然而他的态度，他的行为是真把自己当大爷了，这就超出了服务业的范畴了，不能被忍受。
都是爹妈生的，多花了几百块钱就能当大爷了，有些过于轻率了。
“师父，真喊人过来开舱啊？”那乘客可没说是走是留，就这么替他做了决定？
“喊个屁！等着！五分钟够他冷静了！”常教员瞪着铜铃般的牛眼，哼哼唧唧道。
果然，还没到五分钟，乘务长就开门而入。
“常总，那人说不下去了，就等着。”乘务长说道。
常教员会心一笑，摆摆手：“那就算了，等着吧。”
乘务长点点头，就要出去的时候，被常教员又叫住了：“乘务长，如果那人投诉了，不管是投诉公司还是西南局，不要牵扯到那个小姑娘，我担着就行。”
乘务长看了看常教员，又看了眼徐清，似有所悟，点点头，退出了驾驶舱。
徐清不免有些担忧：“师父，投诉这事儿很严重？”
“对乘务很严重，毕竟她们就是处理乘客的事情。这事儿摊到那小姑娘身上怕是够她头疼了，落到我身上就还好。我们的责任是保证飞行安全，安全这条线不碰，啥问题都不是大问题，顶多罚罚钱，怕啥，我有的是钱！”常教员臭屁地一扬下巴，颇有些老顽童的作派。
客舱的一丝波澜被常教员强势镇压，之后便没有人再搞事了。
发动机的拆解消耗的时间爱预计的时间要短一些，两个多小时就检查完毕，经过机务检查以后，终于还是同意放行。
即便是机务确认发动机没有问题，可是徐清依然有些心神惴惴，就算是一向老神在在地常教员也是罕见地全程关注发动机参数，看得出来，他也是有些谨慎。就算是落地之后，跟接飞机的机长也说了下硬币的事，搞得下一班的机长也是愁云惨淡。
退场的机组车上，徐清背靠座椅上闭目养神。从落地到上车，徐清和秦河洛似乎有默契一般，故意躲开对方，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没有。
徐清不说话，常教员也没有说话的兴致，整个机组车内充斥这诡异的氛围。
“常总，你们刚才的视频被人传网上了。”平静之下，乘务长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她向着常教员递过手机。
常教员疑惑地接过手机，点开视频一看，正是刚才很那个乘客交锋的视频，看样子是某个乘客用手机拍的。
“这个有啥好看的。”常教员把手机还给乘务长，继续百无聊赖地窝在座椅里。
乘务长笑道：“火了，都上热搜榜了。徐哥还是人气高啊，只要带上徐哥，热度蹭蹭往上涨。”
徐清无奈，自己真成了网络明星不成？
就在乘务长对徐清的热度啧啧称奇时，有另一个人也看到了这段热搜视频。
梅婷婷在家无聊刷手机，正巧就看到了这段视频。这段视频的内容很详细，从乘客和秦河洛争执，到徐清挺身而出，以及最后常教员拍板定案都是尽在其中。
梅婷婷原本还是觉得在网络上看到徐清的视频很有趣，但是慢慢地她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女人的第六感，徐清和那个小空姐好像有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副驾驶二级转升检查
徐清这段时间很不好，为什么呢？因为梅婷婷这段时间就没给他好脸色看。
问梅婷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梅婷婷就说他咒自己生病，问是不是情绪不太好，梅婷婷就说他咒自己神经病，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梅婷婷回了一句，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啊！
徐清终于相信网上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不是为了延续后代，男人还是喜欢跟男人一起玩！”
就比如李先奕，有钱还有趣，时不时宰他一刀甭提多有意思了，最重要的是李先奕不会让徐清猜他的心思。如果李先奕敢跟他耍这种嘴皮子，徐清上来给他一个嘴巴子，让他知道怎么好好说话。当然，甩完嘴巴子后徐清的下场是什么也不便描述了。
徐清曾经以为梅婷婷跟其她女生不一样，可是无情的现实击穿了徐清的幻想，猜谜游戏是所有女性的通好，只是喜好的程度不同而已。
梅婷婷这略显作妖的行为倒是不会引起徐清反感，他知道梅婷婷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自己怕是有什么事儿惹着她了，只是自己一时没有发觉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惹着梅婷婷了，思前想后，徐清决定找个时间问问李先奕，这老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得能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
梅婷婷对徐清倒是还没到冷战的级别，只是不及以前黏人了，让得徐清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徐清没有时间过多纠结梅婷婷的事儿，因为他的经历时间已经足够，是时候转升副驾驶二级了。
转升副驾驶二级算是各级别转升中比较简单的，连航线检查都没有，只有一个问询检查。
所谓问询，也就是口试问答。公司指定一名检查员对徐清进行理论考核，通过了，徐清的级别也就转到了副驾驶二级。
这种问询检查跟航线检查不同，安排起来很方便，徐清在处理好转升申请表的签名问题后，将转升申请表交给飞标，过了两天，徐清的副驾驶二级转升问询检查就排出来了。
由于局方要求对徐清的检查要从严，并且要有其它公司检查人员介入，所以这次小小的问询检查一共有三个检查员。
一个东方的，一个乐途的，还有一个本公司的教员。
蓝天航空的检查员名字叫王亮，烂大街的名字，可是来头却不小，被称为陈逸总师的接班人，堪称737百科全书，关键人还长得帅，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稍微矮了些，一米七出头，比徐清还矮那么一丢丢。
至于东方和乐途的检查员徐清并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反正他们只是监督而已，出题的又不是他们。
按照惯例，徐清将检查的事儿跟常教员说了，常教员听说检查员是王亮，也是乐得不行。
据常教员的说法，这个王亮之所以被称为陈逸的接班人，一方面他技术确实不错，成长得也快，是个不可多得的希望之星，另一方面，跟陈逸喜欢钻偏门的性子一样，这王亮也是以知晓某些偏僻知识为荣。你跟他辩还真辩不过他，因为有些知识很多人确实不知道，然后这些知识却是基本没有意思，可以学学，但是没必要。
常教员让徐清把近期的通告，不安全事件案例分析再过一过，很有可能王亮会在这方面做文章。
不过，副驾驶二级的问询检查由于没有航线检查，所以不在考核分范围之内，因而就算没通过，大不了等上个二十八天，并不会影响徐清的考核分。因此，徐清对这次问询检查其实没什么心理压力。再者，徐清好歹也是地面理论教员，虽说是半路出家，但是怎么说也是有些存货的，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把握的。
检查当天，徐清早早就来了七楼小会议室。在检查开始前十分钟，东方和乐途的检查员结伴而来。
二人见着徐清，倒是没摆什么检查员的架子，热情地跟徐清攀谈起来。反倒是蓝天航空自己的检查员王亮还迟到了五分钟，架子摆得足足的。
王亮跟东方，乐途的检查员并不相识，便只是跟二人点头招呼，不再多言。
王亮坐在主位，东方和乐途的检查员分在两侧，只是那两人的表情显得颇为无聊，这纯粹是应付了事的工作，极是没意思。
王亮甫一坐下，先是极为正经地讲了检查的规则，最主要的部分就是问询检查一共二十题，错了两题就算本次检查不通过。这个规定白纸黑字地写在检查标准之上，徐清倒是没什么异议。
讲解完基本规则，问询检查就算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徐清还有些小忐忑，怕王亮的问题太过于刁钻，然而前十六道题都是相当常规，其中有一道题目，问的是哪些故障灯是双通道，徐清说漏了一个GPS灯，就错了这一题。
还剩四道题目，如果还是这个层次的题目，徐清对通过这次检查还是有些信心的。
在出第十七题之前，王亮突然问道：“徐清，最近的通告都看了吧？”
“看了，看了，都看了！”徐清心里对常教员的佩服真的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王亮的套路被常教员摸得透透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通告里有一个乘务员从后舱跌落的事儿知道不？”
“知……知道！”
徐清眨巴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心里不由慌慌的。
这个通告他当然看了，只是当时他觉得这事儿跟飞行的关系不大，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没有细看，如果王亮细问，能不能答出来还真不好说。
王亮点点头：“看过就好，那我就关于这个通告问个问题。”
徐清咽了口口水，等待着王亮的问题。
王亮嘴唇微动：“我的问题是，737和738的后舱门离地高度分别是多少？”
？？？
徐清脖子一伸，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王亮身边两个监督检查员的身上，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发现原本两个昏昏欲睡的检查员也是一脸懵逼地盯着王亮。
徐清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可是这算什么问题？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内鬼
徐清裂开了！
东方和乐途的两个检查员同样裂开，他们仅有的一点儿困意也随之消失，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交汇到王亮身上，他们想知道王亮是不是在开玩笑，当王亮异常正经的面容印入眼帘的时候，他们深深怀疑蓝天航空是不是想要搞徐清心态。
徐清摸了摸鼻子，想了一会儿，还是弱弱地问了句：“教员，你是问737的尺寸吗？”
737-700和737-800的翼展，主轮距，机身长之类的数据才算是比较常规的，徐清还存有一点儿幻想，王亮是不是说错了，还是自己理解错了。
那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别提多卑微了！
王亮眼睛一亮，笑道：“正好，你顺便也把737的尺寸数据也讲一下吧，700和800都有啊，精确到米。”
徐清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儿气晕过去。师父说王亮这人鸡贼果然此言不虚。
正常737的尺寸数据他当然知道，别说精确到米，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他都可以一个不落地讲出来，就是这后舱门到地面的距离简直就是核弹般的存在，秒杀徐清。
已经耽误一点儿时间了，徐清不能再拖下去，硬着头皮将700和800的尺寸数据尽数讲出，越说到后面徐清脸色越红，而另外的两个检查员则是死命憋着笑，一个副驾驶二级的问询检查整得跟机长问询一样，蓝天航空自己要丢人，他们看着笑话就行。
徐清将700和800的尺寸数据全部讲完之后，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最终无奈地放弃了：“教员，这个后舱门的离地距离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啊？没事，没事，平板带了吧，去EFB里的电子手册里找找，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的时间内你能找到，我就算你这个题目过了。”王亮似乎对徐清不知道答案的事儿分外开心，甚至还指着徐清身边摆着的平板，让徐清当场翻电子手册。
徐清眉头紧锁，他仿佛明白了王亮了用意，可是他不懂一个教员至于在一个一级副驾驶身上找成就感吗？
东方的检查员往椅背一靠，嘴角尽是冷笑。王亮的名声在东方也是有些人知道的，毕竟下一任总师还是有些知名度的，但是今天看来似乎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小人。
即便已经差不多猜到了王亮的想法，徐清还是试图在电子手册里找到答案。
电子手册里有搜索功能，徐清以“后舱门”为关键词把SOP，F，FOM全部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有符合要求的答案，徐清最后甚至把机组辅助资料和维修文件都搜索了也得不到任何线索。
怪不得王亮信誓旦旦地让徐清查电子手册，原来是胸有成竹，笃定徐清找不到。
徐清把平板放在一边，也不再继续找了，其实五分钟还没到，不过他实在没兴趣再找下去了。
“教员，我找不到！”徐清也不管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王亮哈哈一笑：“还有时间呢，不再找找？”
徐清摇摇头：“找不到了！”
“那这道题目就算是你不过了啊，加上前面双通道的一道题目，那这次检查我就只能签不合格了。”王亮志得意满：“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个二十多天再考嘛，正好回去再学学！”
“徐清，你对这个结果没异议吧？”王亮在签字之前，按照流程问了受检人对检查结果是否有异议，这原本就是个形式而已。
徐清苦笑一声：“教员，我没异议。”
嘴上这么说，徐清脸上笑嘻嘻，心里早就MMP了。王亮这种行为颇像鲁迅的孔乙己，徐清真的想问他一句：“你知道茴字有几种写法吗？”
虽说徐清现在脾气比以前大了些，可也没到跟检查员当场翻脸的地步，有气的话，憋着憋着就好了，自认倒霉呗。
徐清选择忍气吞声，王亮以为这事儿算是定了，还挺开心。任你徐清在外面名声大噪，还不是被我王亮问得哑口无言？
他跟徐清并无仇怨，只是看不惯徐清一个小小的副驾驶在网络上都快被吹上天了，以他争强好胜的性子，不得治治徐清的威风，让徐清知道谁才是蓝天航空的希望。
看到徐清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脸色，王亮甚是畅快，他在检查结果单上的不合格一栏打了勾，并签下了自己名字。
王亮签好自己的名字，将检查结果单递给左边东方的检查员，因为这次是联合检查，东方和乐途的检查员虽然只有监督责任，不直接负责检查，但是检查结果还是需要另外两个检查员签名确认。
东方的检查员接过检查结果单，在不通过理由一项中王亮将后舱门离地高度的问题填了上去，东方的检查员一看这个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沉默许久，将单子又还给了王亮。
“王教员，这个单子我签不了。”
王亮一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东方的检查员摆摆手：“你这个不通过理由的问题我接受不了。”
开玩笑徐清可是大名人，他的检查结果局方可是要过问的，这种奇葩问题别说徐清了，他都不知道，可是有什么意义呢？后舱门的离地高度越高屁股越翘，除了能得到这个结论，还有什么其它有意义的帮助？
他要是签了字，岂不是证明他也认同这个无聊的问题，拿这种问题作为不通过的理由，王亮不怕丢人，他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王亮对东方检查员的这一手也是无语了，再看看东方检查员一脸严肃的表情仿佛不似作伪，顿觉有些无措，这不是搞他吗？
一时间，王亮也是怔在当场，始作俑者的东方检查员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跟老子没关系的样子。
没辙，王亮只得将单子转给乐途的检查员。
乐途的检查员看东方的都不肯签，他都不是傻子，铁定不会签的。见着单子凑过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上身微微往后倾，仿若躲避瘟神。
这下轮到王亮懵逼了，监督员不签名，那这次检查结果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华航收购蓝天（一更）
局方点名联合监督，现在两个监督检查员都不签字，那还怎么玩下去？
徐清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预料，王亮脸色铁青，又不好4414当场发作，真就下不了台了。
东方的检查员看不下去了，从中调停：“要不后舱门离地高度这题就算了，重出一题吧，换个正常点的。”
东方的检查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正常来，徐清答不上来，我们不管，整个犄角旮旯的冷僻又没有意义的问题，被别人知道了，还不被人指着行内人抓着喷？
东方的检查员这近乎明示的话语，让王亮不得不面对现实，真乃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东方的检查员也算是给王亮一个台阶下，王亮不得不低头。
“既然东方的朋友想网开一面，那刚才那题作废，咱们继续。”
王亮也是死鸭子嘴硬，还说是给东方的检查员一个面子。
徐清乐得如此，也不揭破，顺着王亮的意思重新出题。
正常出题的话，徐清自然没什么问题，最后几道题目，王亮果然是规规矩矩的，徐清毫无悬念地全部答对。
事已至此，王亮心不甘情不地重新拿了一张检查结果单，刚才那张单子已经在不合格一栏上打勾了，这种检查单子是不允许涂改的，只能换一张了。
这种结果，另外两个检查员自然是百般愿意，麻溜地在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公事办完了，东方的检查员就开始不正经了，连忙起身，都不跟王亮客套一下的，径直走向徐清，搂着徐清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
乐途的检查员知道东方的检查员是要干嘛。不过，乐途虽然近几年发展很快，但是终究根基浅薄，还没有资格参与瓜分蓝天航空的行列中。东方对徐清有兴趣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只不过，在人家老家挖人，他确实是没想到的。
墙倒众人推，东方现在根本没把蓝天航空放在眼里。
王亮对东方检查员的行径视如无睹，一声不吭地出了会议室。
以他的层次，大约可以知道蓝天航空的新东家是在东方和华航二选一。
不管是谁接手了蓝天航空，机长和教员级别肯定要被撸了三四成。在这个敏感的节点，得罪一个东方的检查员殊为不智。
和乐途的检查员预料的一样，东方的检查员过来可是带着任务的。东方的小东家和他讲了些内部消息，让他跟徐清透露一下。
徐清被东方的检查员连拉带扯地往门外拽，看到四下无人了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徐清啊，你知道你们公司要被收购的事儿吧？”
“知道啊，怎么了？”徐清晃了下手臂，甩开东方检查员抓着自己的手，他实在不习惯被一个男人抓着，还往后稍微退了下，他同样不喜欢离一个男人太近。
“这事儿差不多定了，是华航接手你们公司。”东方的检查员还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消息算是第一手的隐秘消息了，他可不想搞得人尽皆知。
徐清沉默半晌，抬头看看东方的检查员：“然后呢，我跟华航的无仇无……”
不对！前段时间的飞行技术交流大会，他好像抽了华航的代表队的脸面啊！妈的，早知道当时低调点就好了。好像当时华航的代表队里还有一个股东的儿子，真是还没进公司就把领导给得罪了。
东方的检查员不知道徐清和华航的嫌隙，而是从另一个角度跟徐清摆事实，讲道理：“华航这个公司在业界的名声你应该是知道的，工资低，规矩多，比我们还奉献，这要是归了华航管，还不是痛苦生活的开始？”
华航并不是国企，却是有地方政府注资为股东，所以有一定的政策扶持。
华航的工资在业界是出了名的低，当然是相对于某些民营航空。东方的检查员说还不如他们，这倒是实话，但是差得也不多。只不过，华航有一个好处，放机长快！只要你通过检查，没有故意卡人的说法，这一点儿倒是合了徐清的想法。
“你看，要不要来东方？不比在华航手底下受气强？”东方的检查员施展了忽悠大法。
徐清摩挲着下巴，如果蓝天航空真被华航收购了，以华航的别扭劲，常教员怕是受不住，很有可能提早退休了或者减少飞行时间。如果常教员提早退休或者飞得少了，徐清也就没必要在蓝天了。
私下徐清肯定还会跟常教员联系，只是工作上常教员如果帮不上了，他也没必要赖在蓝天航空受气啊。
不过与其去东方，还不如去李先奕他家的那家新公司呢！只是不知道那家公司靠谱不靠谱，回头还是要找李先奕说说话。
徐清心里有了决断，便是随口敷衍了两句东方的检查员然后就溜之大吉，打了个车回了家。
刚到家没多久，徐清就收到了技术等级变更的邮件。徐清的技术等级同步更新到二级。他向着机长又前进了一步，虽说是很小的一步。
徐清一回家就跟梅婷婷把蓝天航空要被华航收购的事儿说了，同时还有自己要挪窝的想法。
一听徐清有意跳槽，跟他斗气好几天的梅婷婷兴致也起来了几分，在徐清说比较中意李先奕的那家新公司时更是喜不自胜，忙说她可以去查查那家公司的底细。
跟梅婷婷交代完，徐清又打了电话给他师父，把华航收购公司的消息说了，同时还征询了跳槽的意见。
这事儿就有点儿大了，常教员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让徐清有时间私下一起的时候好好谈一谈，或者说下周申请一个过夜，这样就不用特意凑个时间了。
徐清正有此意，挂了电话了直接跟计划室打电话讲了这事儿。计划室的人很好说话，当时就同意了。
最后一件事儿，徐清打电话给李先奕，约他今晚吃饭，他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的。
这里他还留了个心眼，跟梅婷婷说晚上跟李先奕还有一些同行出去吃饭。梅婷婷一听有陌生人，顿时就没兴趣一起了，徐清的目的达到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跳槽的规划（二更！）
“你说你好像喜欢上了你们公司的一个小空姐，谁啊？”李先奕吃着东西，双眼放光地看着对面愁眉不展的徐清。
“你见过的，应急训练中心里。”徐清唉声叹气的，东西都吃不下，只是连着喝饮料。
“卧槽，是她！”李先奕囫囵吞枣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口齿不清地激动道：“就是那个跟你说话，被我拍了的那个？”
徐清嫌弃地偏头，躲过李先奕喷射出来的口水，抽了一张纸巾甩到他脸上：“你这年纪也不大啊，包不住嘴啊，唾沫星子乱飞，不恶心人啊？”
李先奕才不管徐清的讥讽，抓开搭在脸上的纸巾，双眼之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死死盯着徐清的眼睛，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仿佛要通过徐清的瞳孔看穿徐清“肮脏龌蹉”的内心。
徐清本就有些心虚，被李先奕这么一通盯着，顿觉心乱如麻，脑中不由又想起秦河洛的身影。
“没想到啊，看你徐清浓眉大眼的，活儿挺多啊，玩得花啊，人比人气死人啊，比不了，比不了！”
李先奕啧啧称奇，那个女孩儿他看过，虽然不知道她的家世比不比得上梅婷婷，不过光是模样身材还要比梅婷婷优上一分。这徐清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桃花运倒是一茬接一茬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那种是个女人就喜欢的人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我喊你过来就是玩你帮忙分析一下的，不是来说风凉话的！”徐清还是在努力维持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
李先奕呸了一下，哼道：“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前两天网上疯传你在客舱大发神威的视频，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视频里的小空姐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秦河洛吧。小伙子，可以啊！仗义出手，英雄救美，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的，人不可貌相啊！你家里的那位知道了，不卸了你四肢，哦不！五肢，哈哈哈哈！”
李先奕自顾自地说的那是眉飞色舞，浑然不觉徐清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
“说完了？”徐清陡然起身，拿好自己的包，面色如霜道：“吃完了，赶紧挪位子！”
李先奕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赶忙安抚接近暴走的徐清，好言相劝了五六分钟，徐清才算是回道座位上。
李先奕说的那是口干舌燥，先是一口闷了饮料：“也就是你这样，要是我女朋友敢无缘无故跟我甩脸色，下一秒我就把她甩了。”
“老子没时间听你BB自己的大男子威风，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徐清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语气也愈发烦躁。
看到徐清又有发飙的趋势，李先奕赶紧闭上絮絮叨叨的嘴，正经起来：“很明显嘛，你对那个小空姐有意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徐清刚也是气得累了，还准备喝两口饮料消消火。听得李先奕的话，差点儿把自己给噎死，嘴里的饮料好说歹说给憋进了肚子里。可是由于太过用力，一对鼻孔里憋出了两个鼻涕泡来。
“至于这么激动吗，说你动心了，你就挂两个灯笼给我看？”李先奕忍不住又开始调侃起来。
这次徐清没再喷他，而是连忙抽了纸巾擦了鼻子，然后，正儿八经地问李先奕：“真的假的，我真是见谁都喜欢的……渣男？不会吧？”
虽说李先奕这小子傻里傻气，但是在男女之事上，怎么问比他来得明白吧，他说的话还是有些参考性的。
“什么不会？”李先奕嘿嘿笑道：“准确来说，你是见着漂亮的就喜欢，如果那个小空姐长得丑，你怕是就没这烦恼了！食色性也，本能而已，正常正常！”
“这TM还正常？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你跟那个小空姐有实质性进展了吗？”李先奕突然又开始八卦了。
徐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
“对这么漂亮的女生有意思人之常情，再说，听你说的，那小空姐似乎对你也有意思，那岂不是干柴烈火，好事将近？”李先奕习惯性地不正经起来：“你这事儿还真是难办，美女倒贴，换我也扛不住，她是你喜欢的那一型？”
徐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口味有点儿飘忽啊？杨雪跟秦河洛是一个风格，梅婷婷又是一个风格，你是不是真的骨子里就是花心大萝卜？”李先奕道。
“放你个屁！”徐清顿时大怒：“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原来就是耍耍嘴皮子，那这顿饭你请了，记得去付账啊！”
WTF？
李先奕感到了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一把扯住就要起身的徐清，恨恨道：“你们都眉来眼去了我能怎么办？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离开蓝天航空，这样眼不见心不烦，时间长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嗯？
李先奕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徐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脚踏两只船的事儿来的，但是现在和秦河洛的发展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控，偏偏这种感觉就跟种下了种子一般已经开始生根发芽，难以根除，谁也说不好将来会出什么问题。那还不如釜底抽薪，物理隔断，一了百了。
再说，由于蓝天航空要被华航收购的前提下，他已经生出了跳槽的想法，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先奕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是当他看见徐清竟是在认真思考的时候，心肝陡然颤了一下：“你不会真要换公司了吧？”
徐清抬起头，直视李先奕：“华航收购蓝天，你不知道？”
李先奕弹簧似的跳得老高：“什么，这么劲爆，我咋不知道？”
“劲爆个屁，本来就是东方华航二选一，意料之中。你这个东方的内部人员，消息很滞后啊！”
“可拉倒吧！平时除了上班，我根本对东方的破事儿没有一点儿兴趣。”李先奕说道，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今天找我来，莫不是对我姐夫的公司有兴趣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少爷有事 提前进场
“差不多有这个意向吧，不过还要跟婷婷还有我师父再商量商量。”徐清说道。
李先奕眼中精光暴涨：“还商量啥啊？华航工资又低，规矩还多，除了转机长快一无是处，你要是去我姐夫家的公司，肯定全力培养你，转机长慢不了多少的。”
徐清一把推开李先奕都快要怼到他面前的大脸盆子，坚定道：“至少等婷婷去查查你姐夫家的底再说，别把我忽悠进坑了。”
徐清说完，登时起身，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今天李先奕这老小子嘴滑溜得很，徐清暂时不想跟他油嘴滑舌。
“你这还没结婚呢，就被家里的那位治得死死的，以后怎么办啊？”李先奕阴阳怪气道。
徐清嘁了一声：“单身狗一个，还好意思说我！”
“一身恋爱的酸臭味，还不自知！”随着徐清渐渐远去，李先奕撇撇嘴，突然他发觉了什么，一拍大腿：“这家伙又没结账！”
……
既然有了跳槽的想法，梅婷婷肯定要查查李先奕说的那家新公司的底，正好她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借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她父亲。
她最近看徐清这个憨小子很是不顺眼，需要回家冷静冷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天气坏了身子，临出发前一天晚上头晕得厉害。
徐清第二天也有班，起飞时间都差不多，目的地其实相距也不远，都是在J省。
徐清发现梅婷婷脸色微微有些差，就想让她改签到第二天。结果被梅婷婷否定了，他爸早就把她要回家的消息散步到七大姑八大姨了，有些远的亲戚都已经到去她家的路上了，怎么能放那么多人鸽子？
“就回家一趟，至于这么大阵仗吗？”徐清笑道。
迎着徐清的笑脸，梅婷婷还是一脸酷酷的，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有些叹气：“有钱了，亲戚就多了。”
那些亲戚都知道她家里有钱，不过梅知荣平素低调，所以具体多有钱，根本没人知道。如果梅知荣真正的身家曝光了，这亲戚的规模还要再大数倍。
梅知荣又是念旧的人，对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算是好说话，时不时散散财也没什么。尝了甜头的亲戚们，瞅着机会去梅知荣家吸血呢！
外出一年多的梅婷婷回家了，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岂能不热心？
对于人情世故，徐清也表示理解，既然是非得回去，徐清还是建议梅婷婷换个头等舱。
梅婷婷虽然家道殷实，可是若非必要也不会事事高档次消费，就比如回家的机票就买的经济舱的票。
徐清想着头等舱空间大些，坐起来也舒服些。梅婷婷则是觉得她也没那么娇气，后面如果实在不舒服，空中升舱就行。现在不少航空公司都开通了空中升舱服务，到时候真的不舒服了，再换到头等舱。
梅婷婷脾气拗，徐清也扳不过她，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徐清便没有坚持。
梅婷婷出发那天，二人是坐了同一辆出租车。先送徐清到蓝天航空的基地，再将梅婷婷送去候机楼。
徐清还是跟常教员一起飞，不过这次另一个副驾驶是九十天三个起落带飞，虽说是师父带徒弟，但是这种特殊备注带飞，徐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情况徐清只能乖乖坐后面了。不过，这早班起飞时间太早，徐清困得不行，在后面打打酱油也不错。
梅婷婷飞的是J省省会N市，梅知荣已经安排车接她了。而徐清非的是J省的Y市，二者百分之九十的航程是一样的，只在最后进近区域会有分叉。
Y市也是典型的平原机场，净空条件极佳，也没有复杂的飞行程序，唯一需要注意的是Y市机场是单跑道盲降运行。
徐清在航前准备的时候就把航行通告过了一遍，这种单跑道盲降的机场尤其要注意盲降的运行情况，因为这种小机场是有可能没有备用进近方式的，那么这种情况下，机场就是无法落地的。
当然，如果存在这种极其罕见地情况时，签派会在通告中提醒，甚至有时候会在CFP的抬头标出来或者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不过，徐清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要自己检查所有文件。
做完航前准备，徐清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梅婷婷发微信，梅婷婷三句回一句。
一开始徐清以为梅婷婷还在跟他置气，只是到后面，梅婷婷说自己好像有些发烧，实在没力气再回复徐清了，她需要先休息一下了。
一听梅婷婷竟然病情恶化了，心中担忧万分。他恨不得跟自己师父说自己不飞了，去看看梅婷婷。可是这么做也显得自己太不专业了，而且自己真的过去也没啥用啊，候机楼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药店？
徐清这人藏不住事儿，脸上几乎就写着焦急两个字。
常教员一眼瞧穿徐清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神思不属的表情，眼珠子乱转的。
抓着问了一通，徐清才说出情况。
“她哪个航班？”常教员问道。
“乐途的6833！”
“停机位呢？”
“161吧！”有些软件在有航班号的情况下是可以查到停机位的，徐清特意查过。
“那不就是咱们隔壁吗？”常教员叫道。
对啊！他们停的是163，登机口就是紧挨着，确实是隔壁，要不是常教员，他还真没发现！
常教员知道梅婷婷身体不舒服了，这还得了，嗓子一抽：“航医，有退烧药不？”
眼睛一挑，看向那个第一副驾驶：“打电话给乘务组，让她们早点儿过来。”
一副赶紧给乘务组打电话，乘务的准备室就在隔壁，一个电话，马上就过来了。
乘务长领着一众乘务过来的时候，心中疑惑不解，这协调的时间也太早了。
这乘务长也是老资历了，跟常教员还算相识，进了准备室隔了一段距离就问常教员：“老常，这么早干嘛？”
常教员朝着徐清努努嘴：“少爷有事，提前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