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太初蝶的自白
慕容清雪铩羽而归。慕容红雨一样也不好受,慕容红雨所修炼的乃是一个算盘,算盘珠子一颗颗地化身为强大的武器,冲那太初蝶而去,但竟也没能冲破太初蝶的封锁圈子,被原封不动地给打了回来。
孟扶摇看得胆战心惊,暗自庆幸,上去打的人并不是她。
“看样子,这是没有胜算的事情。”孟扶摇不得不承认,拉着云绮小声地说道。
云绮也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打不过。小长安,本来想给你报个仇的,但看样子,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够她一个打的。”
长安道:“无碍,她并没有为难我,无所谓报仇不报仇,我们并无仇怨。”
说完,他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在叹息。
哪一边,九霄天宫的人已经落了下风,慕容红雨撑开了结界,将太初蝶的攻击拦在外面,见她一手抵挡,一手捂着胸口,想来应该是受了重伤的。
孟扶摇看着她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太初蝶。
双方已经陷入了僵持之中,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一种架势。
“孟姑娘,可否帮个忙?”慕容红雨实在是没了法子,竟打起了孟扶摇一行人的主意,说道:“方才,打伤那条大蛇,烧毁那些太初蝶,你们也有份,若是不杀了她,她就会源源不断地吸收这里的灵气,导致此地的灵气枯竭。况且,她也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扶摇依旧是观望的态势。
身边的长安拉了拉她的袖子,使了眼色,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孟扶摇会意,这件事便不再想参合其中。
慕容红雨眼看着独木难支,为了自己和手下这几十号弟子的性命,尤其还有宫主的宝贝女儿,便只好掩护她们撤退了。
等到九霄天宫的人一走,场面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那太初蝶又重新变回了老婆婆的样子,冷着脸站在那红色花海深处,有些怜惜地看着面前的花朵。
长安朝她走了过去。
红色花海之中,他们四个人静静地站着,那红色的花朵漫过人半腰的高度,那老者就像是一尊雕像,直直地立在花海之中。
“长安~”
长安摆了摆手,仍旧朝她走去,孟扶摇看不下去,也朝那边紧跟上去,小心地戒备着太初蝶。
那老婆婆却再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爱惜地看着身下的花朵。
那仿佛是她毕生的心血,叫她一刻也不能割舍。
可总归是要离开了。
“即使你抢到了所有的天珠,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灵气的枯竭并没有办法逆转。”
“哼,以后的事情,我老婆子也管不了了。在我油尽灯枯之前,我只想为我的家再做一些什么,即使没有办法成功,我也希望我努力过了。”
长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老婆婆说道:“今年是太一天珠现世之年,我本来在等一位有缘人,我愿将太一天珠赠与他,希望她留在这里,替我守住这一片花海,而我,很快就要下去陪我的老伴了。”
“那你等到你的有缘人了吗?”
“呵呵,我以为我等到了,只可惜,她却不堪托付,拿着太一天珠,去寻她自己的前程去了。小兄弟,若是我先遇见的人是你,你会帮我这个忙吗?”
长安摇了摇头,“若是我无牵无挂,或许会替你守在这里,但我有我的亲人,有我的家,不敢割舍,也无法割舍。”
“哈哈哈,说得不错,是我执迷了。”那老婆婆了然大悟,“枉我活了数百年,竟不如你通透,哈哈,这毕竟是我的家园,而我都要故去了,所谓家园,也便没了意义了。未来,也总有如我这般视它为家园的人将它守护。”
“这天珠,我还给你。”那老婆婆将一个法阵交给了长安,长安微笑着接了过来,“缘分一字,说来也巧,我会常常替你回来看看的。”
话落,那太初蝶,含笑闭上了眸子。
孟扶摇与云绮一头雾水,奇怪地瞧着这一幕,孟扶摇将长安拉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长安那副小大人的样子顿时间就破了功,笑呵呵地看着自家姐姐,调皮地说道:“也没什么,那日你们离开之后,我便与这位婆婆谈了许久,她即将油尽灯枯,不愿意让此地的花还枯竭,便让要叫我帮她采集天珠,用天珠来反哺这片花海,以求延续更长的时间。我也应下了这件事,只可惜后来遇见了慕容红雨,她也在打天珠的主意,要我助她采天珠。
我以身体为由,推拒了几天。然后研制出了一套能够自动采集天珠的法阵,让婆婆过来抢天珠。
阿姊你看,这里足足有两万多颗天珠呢。”
云绮有些羡慕,“扶摇,我可真羡慕你,你家长安整日里像个冰块似的,也就只有在你面前的时候,才会像个孩子。”
“云绮姐姐,我已经长大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云绮白了一眼道:“我看还是个见了姐姐就没断奶的孩子。”
“我长到了。”长安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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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长大了?是哪种长大?能娶媳妇了吗?”
长安皱了皱眉,想要回怼,又一时想不到话来。
他本就不善言辞,众多的玲珑心思,一旦到了情急的时候,也就说不出口了。
“我,我不同你说了。”
孟扶摇笑着阻拦道:“你就别取笑他了,我家长安脸皮薄。”
“可我就爱看他脸红的样子啊。”
长安瞪了她一眼,回道:“我脸红的样子,云绮姐姐不是早就已经看到过了吗?圣城之外,城墙之上,姐姐可还记得?”
猛地提起这一茬,云绮的笑容僵了僵,眼神尴尬地往别处瞄。
孟扶摇一头雾水,目光在两个人中间看了又看,充满了探寻,他们两个,一个是被刺激地急了之后,面红耳赤,另外一个则是一副尴尬地想要转移话题的样子,不由得叫她心中好奇。
拉着长安问道:“什么圣城之外,城墙之上啊?你俩背着我有什么秘密?她欺负你了?”
“没……没有!”长安后知后觉地红着脸说道,目光又低低地往云绮瞧了一眼,云绮不耐地说道:“哎呀,不就是同他闹着玩的嘛,不说这些了,天色快黑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哦,对我,我哥哥呢?”
为了转移话题,云绮忽然想起来很久没有找到自家哥哥了,只顾着找长安,把自家哥哥给忘记了。
她四处观望,可惜确实没有发现云以泽。
孟扶摇说道:“你哥哥在杜霜儿那里。”一会儿之后,她忽然觉得不对,“阿绮,我以为你是担心你云大哥,才这么着急的。怎么才发现你哥不在这里?”
“哎呀,我不是看到长安有危险,这才……救人要紧嘛!”
说到一半,一向大大方方的云绮脸上惊现一道红云。
孟扶摇突然想到刚才云绮抱着长安躲避的画面,心底里充满了一些奇怪的猜测。
之后,又告诉自己,不可能是这样的,长安和云绮,他们只是姐弟之情,绝没有其他的,不可以胡思乱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给弄复杂了。
那狡猾的慕容红雨迟迟没有把天珠花海的契约书给送过来,孟扶摇只能先将那两万多颗天珠给装进了储物空间,一行人打道回府。
回到流光小筑,迎接他们的,仍旧是流光小筑的老管家。
那老管家提着一盏羊角灯,佝偻着身子,走起路来像是风雨之中飘摇的一片叶子,摇摇晃晃的。
剩下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囊了,这次出来,也算是有所收获,金志成得了一颗七品天珠,来找孟扶摇询问去何处找一个炼器大师,云绮推荐她的大哥云以泽。
金志成看在云绮是教主的面子上才没有反驳,面上却是一片不屑的声音,或许还在暗自里想着,把七品天珠交给云以泽,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就当他什么也没有问过好了。
于是灰溜溜地给退走了。
孟扶摇心知肚明这些人的小心思,一笑了之。
她珍之重之地将自己从天珠花海的灵草给取了出来,交给了云绮,让她领着这些人先行回到千窟山,她继续留在这里,同慕容红雨斡旋天珠花海之事。
孟扶摇原本想要叫长安也跟着一同回去,但长安坚持要留守在此处,一来是为了照应孟扶摇,而来,长安手中还握着两万多的天珠,有着太初蝶交给他的任务,不能轻易离开。
孟扶摇见他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也就由他去了。
翌日清早,他们便有条不紊地离开了。
临行前,云绮笑着说道:“扶摇,我把我哥交给你了,你们三个都要平安回来。”
孟扶摇低眉笑着,叫她放心便好。
她们俩此时都未曾想到,这一番分别,竟然辗转了一年多,才得以重逢。
夜半,凌霄阁。
两条身影出现在墙内的小院之中,隐匿于黑色的灌木丛中。
其中一个黑影小声道:“长安,没有你,老姐我真是寸步难行。这进门的法阵,你是怎么破的?”
“不过是个简单的星衍护山阵而已,若是阿姊有兴趣,我回头便教你。”
“算了算了,八卦方位,我最是不爱记的,脑子都乱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记得什么乾坤坎巽的。”
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尺有所长,寸有多短,说得约莫便是这个吧。
孟扶摇喜欢研究剑法,几年如一日地坚持练剑,不仅能把已有的剑招耍地出神入化,还能够自己创新的剑法,应敌之时,身法灵活如鬼魅,叫人防不胜防,但要她花心思去钻研天上星辰的走势,研究棋子的拜访,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
因着有护山阵法的缘故,府中并没有太多巡逻的人。
他们还算是比较轻松地就找到了杜霜儿所居住的院落。
此时,杜霜儿也同样在计划着搬家,丫鬟小厮们,正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杜霜儿需要用的东西,准备随时离开此地。
云以泽站在廊下,愣愣地盯着桂花树发呆,突然,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差点儿便惊呼出来,高兴得连眉眼都带着笑容,“长安,扶摇,你们怎么来了?我还在担心着你呢。我叫公主殿下去要你,结果那个老妖婆偏偏不肯给,现在公主殿下正跟那老妖婆生气呢。”
“一口一个公主殿下,云大哥,你不会是正喜欢上杜霜儿了吧。”孟扶摇没有好气地说道。
云以泽皱眉看了一下透着昏黄烛光的雕花红木门内光景,抿了抿唇,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对我是挺好的。不过还谈不上喜欢。她其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点像阿绮,很任性,喜欢有人陪着玩。不过也聪明,轻易糊弄不住。”
“云大哥,你想说什么?”孟扶摇心里更觉得别扭了。杜霜儿可是他们的敌人啊,怎么云以泽倒是给她说好话了。
云以泽又道:“扶摇,你们还是快些先回去吧。明日,公主殿下就要出发去玉泉国的首都应陵城了,她要在那里设立道场,开设宗门,教化民众,我怕到时候我们的人势必要跟他们起冲突的。”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朝云宗不可能放任湮灭之地成为无主之地,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收入囊中的。这件事,还得先去同莫星海商议一番才是。
“不说这些了,我们今天是来救你的,阿绮已经先回了千窟山,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吧,此间的事情了了,我们也得回去了。”
云以泽皱着眉,有些不太情愿,又看了一眼屋子里,抿唇说道:“我便暂时先不回去了吧。”
长安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云大哥,你便同我们回去吧,为了你,阿姊连夜过来,冒着多大的风险,云绮姐姐也等着你回去,不如便……”
云以泽默了默,小声说道:“扶摇妹妹,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想,阿绮已经是神月教的教主了,而你又是这么优秀的人,长安也不必说,你们都是人中龙凤,唯有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想呆在这里,以后,你们便只当我死了,我在这里做你们的卧底。”
第两百一十二章 各奔东西
云以泽低声说着,言辞恳切,“其实,我也希望能像你们一样发光发热,也想能给你们一些帮助,我想为你们做一些事情的。扶摇,请你不要拒绝我。”
“云大哥这番苦心,扶摇心领神会,但是,杜霜儿并不是你看到这样一只小绵羊,相反的,她是一匹饿狼。别看她资质平庸,也不受杜流云的宠爱,但毕竟是杜流云的第一个女儿,朝云宗的大公主,是很多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从小便骄傲自负,绝不容易任何人对她忤逆背叛。
她的第一个师父,是把她手把手带大的人,一直以来,就备受尊敬。后来,杜灵儿出世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那个师父心思便活络开来,同杜流云建议,要把杜灵儿也收为弟子。你猜杜霜儿是怎么做的?”
“她把她师父杀了。”云以泽低声说道。“扶摇,我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自从我父亲死后,我便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年了。在凉州城孤身做了三年的城主,你可知那并不是好当的,处处都是群狼环伺,我早就不是那种天真浪漫的少年了。我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也早就了解了杜霜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狠手辣,做事果断,她最不能容忍背叛,哪怕是别人觊觎她的一点东西,她也会强烈的报复回来。她便是这样一个人。便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要待在她身边,我觉得,她是个韬光养晦的人,会是我们日后的大威胁。”
“可是……”孟扶摇自知无力劝阻,可还是心有不甘,杜霜儿绝不是什么良善之徒,待在她的身边,意味着随时都要悬着脑袋过日子,她不希望云以泽去过那样的日子。
“放心,我会好好的。”云以泽已然是下定了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公主殿下要回来了。”
孟扶摇无奈之下,只好暂时作罢,继续退回到隐蔽之处。
长安的藏身法阵,效果很好,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们两个的存在。
此时,院门外,已经有两盏小灯露出了脑袋,之后便是两个提灯的美人儿,美人儿之后,还有两排美人,也都提着灯,将一个穿着华丽,容貌美艳的女子簇拥在中间,怡怡然走了过来。
那女子,仿佛是被人簇拥着的神仙妃子,富贵华丽,极致尊贵,拥着她的,是清一色的美男子,一个个穿着暴露,袒胸露乳,白皙的肌肤,紧致的身材,叫人不得不感慨一句,艳福不浅。
杜家的女子,审美倒真是统一,前有杜晋元,为了金景荣丢了性命,后有杜霜儿沉迷享乐,左拥右抱。
“母后真是大题小做,不过是一桩小事儿,也值得用传讯符催我?呵~”
云以泽小心地走过去,挥手把两个美人给叫开了,自己扶住了杜霜儿,“公主殿下,你喝多了。”
杜霜儿抬头,皱眉看着云以泽,仔细地瞧了一眼又一眼,眯着眼睛,忽然笑了,“诶,你不是白哥哥吗?白哥哥,你回来了啊?走,我带你去见我母后。”
“公主殿下,你喝多了,我是云泽。”云以泽十分正经地说道。
杜霜儿又皱了皱眉,仔细看了一眼又一眼,恍然大悟,“哦,你是云泽……敢来的那个云泽。我母后来信了,催我去湮灭之地建宗门,哈哈,你赶紧去告诉慕容清雪,这件事我全权交给她去做。另外,你叫她建分工的时候,给我多找一些美人儿,我没有别的要求,像我的白哥哥就行。”
杜霜儿傻傻地笑了笑,突然严肃地说道:“对了,叫慕容清雪去告诉她的母亲,慕容红雨那个人,本公主很不喜欢,叫她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叫她好看。”
那一句“叫她好看”,语气突变,阴森森的,叫人一下子有些毛骨悚然。
说完那话,杜霜儿又醉意熏熏地向屋子里走去,依旧是身边的一行美人儿搀扶着。
云以泽站在院子里,目光看向了孟扶摇最后离开的方向,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慢慢走进了明亮的灯火之下。
“阿姊,我们走吧。”孟长安拉了拉孟扶摇的衣袖。
孟扶摇这才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先回去吧,这事儿暂且不要告诉阿绮,从长计议吧。”
虽然是这样说,但阿绮早晚都会知道,也实属令人无奈。
翌日清晨,珍宝阁中出了一桩事,便闹到了孟扶摇这里。
何主事匆匆地叫醒了孟扶摇,十分为难地在外面徘徊。
孟扶摇昨日便没有回流光小筑,自从云绮他们回去之后,她与长安为了行踪隐蔽,便已经辞别了老管家,在赤城里的小巷子找了一处临时的住所,只有珍宝阁的何主事一人知晓。
“尊使,实在是很抱歉,阁中今日出了一些事情,急需要灵石,先前存在库房之中的灵石,都想借给了尊使,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填上这么大的数额啊。”
孟扶摇心中一紧,直觉这事与自己有些关系,便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何主事无奈说道:“前些日子,我们珍宝阁拍卖了一件珍品,乃是仙品法器神剑问天,相传是万魔殿初祖的贴身佩剑,拍出了两百万灵石的高价,此剑是很早便收录在我们珍宝阁之中的珍品,也是趁着这次采珠盛会才想要出手,谁知道,那买家拿到手之后,却在与人比试之中,给折碎了,如今便说这是假货,非要赔偿。”
“珍宝阁中可有这番规定?”
何主事长叹一声道:“我们虽是魔教,但也将信誉,若是假货,必定要赔偿的。若是不赔,以后的生意怕是也不必做了。只是,那人拒不提供损坏的神剑,无从判断他的言辞是否真假,如今他集结了一群乌合之众,早上便闹着要给一个说法才肯罢休。”
孟扶摇问道:“那何主事打算如何做?”
何主事一脸的为难:“这事闹起来,谁也不光彩,不若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他又无奈道:“但是库房之中的灵石,全在姑娘手上。”
“所以,你是想要将灵石都要回去吗?”孟扶摇沉着脸问道。
何主事低头不答。
孟扶摇想要买下天珠花海,与慕容红雨签下了协议,眼下,这笔钱动不得,若是给不出这笔钱,要取消这次的合约,便要面临五倍的赔偿,这本是孟扶摇给慕容红雨挖的坑,如今却被推了回来,想叫她自己跳下去。
“这笔钱,我不能给你。”孟扶摇的态度十分果断,这笔钱绝对不能给出去,“不过,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纠纷。”
何主事本是一脸苦相,听到后面,脸色才稍稍转好了。
孟扶摇转身回去,写了一张传讯符,施法传送给了莫星海。又回头对着何主事道:“今日之事,我已经全权告知了你们大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好了。我这便随你去一趟珍宝阁。”
何主事仍旧有些担忧,一边走一边在孟扶摇耳边说道:“尊使还是小心为上,那人年纪轻轻,但修为已经有金丹中期的修为,我们阁中的弟子都不是对手。”
“金丹中期?什么属性?”孟扶摇沉声问道。
“天问属水,乃是水系修炼者,师从朝云宗旗下的衡雪阁,是位剑修,凶得很。”
“与他同行的还有何人?”
“有三位他的同门师兄弟,修为在金丹初期的样子,还有五位是附近星云台的阵修弟子,也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其余的人便大多是乌合之众,前来凑个热闹的。”
孟扶摇点了点头。
衡雪阁阁主乃是九霄天宫慕容蓝雨的夫婿,两个人都是杜流云手下的得力干将。衡雪阁以剑修为主,十分好战,门中弟子,也多是修真门中的贵族。
又与九霄天宫关系很近,双方结合,乃是财富与实力的结合。
至于那星云台,是个小宗门,主修阵法,由于修道之中,阵修少之又少,星云台这才在朝云宗有了一席之地。
但阵修终究是给人做辅助和陪衬所用的。
星云台这才依附上了衡雪阁,双方不管是长老还是弟子都亲如一家。
这次来闹事的这个人,还颇有一些来头。
他是衡雪阁阁主的侄子,名叫蓝乔,阁主蓝烨没有儿子,衡雪阁的地位一向没有九霄天宫来得重要,他娶了道侣慕容蓝雨之后,又没有实力叫她待在衡雪阁,两个人没生个儿子,就只好把弟弟的儿子过继了过来,想着过几年后,可以传承他的衣钵。
这个叫蓝乔的,算是衡雪阁内定的继承人,在衡雪阁之内,地位颇高,这次据说是为了同灵山派的天才弟子罗雲比武,才会花重金购买了这把天问神剑。
可谁知,这打架打到一半,剑先坏了,这叫他怒不可遏地冲到了珍宝阁过来,非要何主事给一个说法不可。
孟扶摇赶到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冲进了珍宝阁,何主事提前清场,里面只有二十来个闹事的,以及四十多万魔殿的弟子。
“你们今日必须给个说法。”那蓝乔叫嚣着,手中拿着一把蓝色的长剑,十分愤怒地盯着何主事,“何主事,你给个准话吧,你们卖给我一把假货,害得我输了比试,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难不成有这把剑,你就可以战胜罗雲?”孟扶摇适时插话问道。
“那是自然。”蓝乔毫不犹豫地回道。
孟扶摇冷笑一声,“众所周知,那灵山派的弟子罗雲是个天才,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已经是金丹中后期的修为,手中又有一把火云剑匣,能召唤十二把飞剑,无人可敌,你如何有把握胜他?难不成就凭你嗓门大,爱栽赃吗?”
“你说什么?哪里冒出来的臭娘们,敢管我的闲事?”
孟扶摇冷笑一声,暗自想,就这样的货色,当真配得起衡雪阁阁主的位置?怎么看都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
“这是我们万魔殿的使者,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和她说。”何主事将这烫手的山芋推给了孟扶摇。
孟扶摇笑着问道:“你既然觉得我们有亏,那请问一下,你想如何做?”
“自然是赔偿,赔偿我神剑的购买之资一百万灵石,再加上精神损失费,三百万灵石,一共是四百万灵石,一个都不能少。”
“……”听罢,孟扶摇冷笑了一声,“你可真能开口?做梦也是要有限度的。”
“你……,你卖给我我假货,难道不该赔偿?”
“按照本店规定,如若售出的是假货,请务必把售出的拿回来,但凡是我阁中之物,我们都会标有印记,一旦确定确实是我阁中的物件,我们会把你购买是所支付的货款退还。”
“哼,你这是店大欺客吗?”蓝乔气势汹汹,恶狠狠地瞪着孟扶摇。
孟扶摇浑然不怕,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看不是店大欺客,而是你仗着客人的身份,在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这传出去,怕是你们衡雪阁面上也不好看。蓝乔公子,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要想从我这里扣到一分钱,算我输。”
“珍宝阁店大欺客,卖假货不退钱。兄弟们,今天,我就要这个消息传遍整个赤城。”
“哼,你尽管去吧,就算是我珍宝阁不开,我们也绝不无故赔偿,你只需要回去告诉那个能做主的人,这种手段,她能用,我们也能用,而且我们魔教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到时候到底是她九霄天宫不好受,还是我不好受,让她自己掂量掂量。”
“你……你怎么……”蓝乔这才拉下脸来,惊讶地看着孟扶摇,仿佛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何主事有些担忧,但到底也没有上前去阻止。
蓝乔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哼,你少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兄弟们,我们不怕万魔殿,若是拿不到赔偿,今日,我就要砸了这珍宝阁。”
孟扶摇指着各种之物冷笑道:“好,你砸,你尽管砸,你砸多少,我便能砸多少回来。我说到做到。”
第两百一十三章 公然毁约
也许是被孟扶摇气势给吓住了,那带头闹事的蓝乔果然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孟扶摇,像个做坏事被父母抓包的小孩子,在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
孟扶摇一声冷笑,加了最后一把火,“你也不必在这里纠结,今日让你一定在我这里讨到钱的那个人,她不会怪你。相反,你若是真的跟我对上了了,我们万魔殿可不是什么讲信义的地方,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蓝乔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把另外两个衡雪阁的弟子,以及星云台的两个内门弟子给推了出来,“我……我们修真之人,都是手底下见真章的。你可敢同我们比试比试?”
“若是你非要这样,我也奉陪到底,只不过,某些人为了输得不太难看,连假剑这种乌龙都能搞出来,要是输在我的手底下,可别去找父亲哭鼻子才好。”
“你,你个臭娘们,满嘴喷粪,弟兄们,不必跟魔教中人讲道义,我们一起上。”
说着,一群人便冲了过来。
孟扶摇心中大略已经知道了他们每个人的姓名和修为,做好了准备。
忽然,他们都不能动弹,孟扶摇火力全开,一招凤凰火翎,召唤出强大的神火,冲那些人直接席卷过去。
蓝乔灰头土脸,若不是穿了带有防护属性的法衣,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
剩下的人,全都拼命抵挡,也都狼狈至极。
“你作弊,刚才,刚才那一瞬间,我怎么突然动不了了。”
蓝乔气急败坏。
孟扶摇冷笑道:“你们都一起上了,这还有什么作弊不作弊的说法吗?”
“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也真是可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突如其来的少年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抬头望去,在珍宝阁二楼的走廊上,正斜斜地倚着一个少年。
少年面色白皙,目光冷锐,正戏谑而轻蔑地看着这群人。
孟扶摇笑了笑,她早知道是长安在背后搞鬼,这小鬼头,现在是越来越猜不透他的想法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她对付起这些人,还是有些吃力,尽管何主事已经找人暗中照应着了。
“阵……阵修?”星云台的几个弟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上面的少年。
“他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这个阵法好强啊,我在《星辰大典》上都没有看过。”
“闭嘴吧。《星辰大典》上有这么多的阵法,你才筑基修为,哪里能一一参透。”
“可是……可是,他的阵法,竟然没有借助星辰之力,就摆了出来啊。”
“是啊!阵法是借助周遭的力量,为自己服务,可是,此处并不能借日月星辰之力,他是怎么做到的?”
“法宝,一定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宝。”
“呵,看来你们星云台都是些才疏学浅的废物嘛!”孟扶摇颇有些自豪。
长安在阵法上面确实是有一些天赋造诣的,冷清秋在的时候,给了他一副水墨棋盘,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法器,但在他手上却总是能发挥出惊人的力量,后来加了紫云珠的一些力量力量进去加持,这小子的阵法越来越厉害了。
“师兄,她说我们才疏学浅,我们是不是该露上一手?”
“对,不能让这女人小瞧了。”
“闭嘴,你们看看自己,浑身被烧得焦黑,叫人家怎么能不小瞧你?”
“郑兄,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那个星云台为首的,叫做郑源,乃是星云台年轻一辈中,最具潜力的阵修了,听说此人十分好学,痴迷于星辰法阵,是个老学究了。
蓝乔这一次叫上他,主要是为了显得气势十足,却没料到,这郑源却突然帮着孟扶摇说话。
郑源对着蓝乔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蓝兄,此次我技不如人,怕是帮不上蓝兄的大忙了。左右不过是一柄剑而已,蓝兄手头若是有困难,尽管来星云台找我。出门急,身上只带了这些灵石,你且先拿着用吧。”
蓝乔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个郑源,摆明了是修炼修傻了,这种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或许是嘲笑之意,但出自于他之口,却显得十分真诚,毫不做作。
但蓝乔是谁,那可是衡雪阁的未来继承人,郑源和一番说辞,可叫他丢尽了面子,他的脸都快黑成月色里的石头了。
他自然是沉着脸,没有接过那灵石。待要继续找孟扶摇说项,却听见孟扶摇笑着说道:“若是蓝大公子缺钱花,我可以以私人的名义赠与你一些。
只是,我们说话做事,都得凭证据说话,若是我今日开口给了你四百万灵石的赔偿,明日,又有哪个张三,李四早上门来,同样红口白牙地胡说,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你……”蓝乔一口气没有上来,所幸身上都被烧焦了,看不出此刻的神情。
“你们赶紧走吧,若是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长安的话掷地有声。他平日里话就少,可每一次说话都像个大人似的,一字一句十分具有威严,给人压迫感。
蓝乔站了一会儿,忽然猛地转身,大步退去。
一时之间,衡雪阁的人已经做鸟兽散,走得干干净净了。
那个叫做郑源的,仍旧带着星云台的弟子守在下面。
“你们还不走?”孟扶摇瞟了他们一眼。
那个叫郑源的,扑通一声便跪下了,仰头冲着上面的长安道:“不知高人姓名,今日有幸得见,可否请你去我星云台一游。”
“没兴趣。”长安吝惜言辞,转头不愿搭理。
郑源着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星云台,钻研阵法多年,但仍旧还有许多的盲区未曾涉猎。几年前,门中师长得了一批文物,乃是阵修之祖星奕道君留下来的古阵残卷,一共有十八卷。师长们日夜研究,只破了其中的两卷,若是高人肯赏脸一顾,我们星云台弟子,必然夹道欢迎,尽地主之谊。”
长安的脚步顿住了,虽没有立即回头,但一瞬间的犹豫已经暴露了他那一刻的想法。
孟扶摇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长安在阵修上虽有天赋,但也只有冷清秋的一些指点,其余全靠自己摸索,到现在,连像样的参考书籍都没有。
而星云台正是个机会,星云台虽弱,但却是个世代钻研阵修的地方,宗门之中收录的典籍数不胜数,钻研此道的老者也不胜枚举,长安若是能去星云台一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你们星云台中的李道长可还好?”
“掌门师伯正在闭关研习古阵残卷,日夜优思。”
这个郑源,倒是挺会接话的,孟扶摇心中已经默默支持长安前去了,但是还有一个隐患要解决,蓝乔此人看上去便不慎好相处,说不定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星云台与衡雪阁挨得这么近,长安去了怕是被报复,她有些不放心。
“这位道友,要他去帮你破古卷可以,但我们须得晚些日子出发,再者,我弟弟的安全,必须要有保障。”
“是是是,这一点,姑娘不必担心,我们星云台乃是清修之地,并无好斗之人寻衅滋事。”
孟扶摇冷笑,这一笑,边上的人都尴尬地咳了咳,分明是领会到孟扶摇这是在嘲笑蓝乔,但那郑源却好像没有听明白,只是一味说道:“若是姑娘实在不放心,您也可以陪同他一同前往,我们绝对迎候。”
这真是个榆木脑袋。
孟扶摇摆了摆手道:“此时稍后再说。”
她如今还有天珠花海的事情未曾了结,自然是走不开的,但长安的修行也不能耽误,他如今大病未愈,实在不能放心他一个人前往。
思来想去,孟扶摇心中只想到了一人,只是此事还需要同长安商议一下才是。
郑源显然很有耐心,十分爽快便答应了,说是自己在城东客栈住下,明日再来。
等到一行人离开,何主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孟扶摇,有些担忧,他是老江湖了,自然也看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叹息地说道:“姑娘,这事怕是和九霄天宫有关啊。”
“无妨,慕容红雨很快就蹦跶不起来了。”孟扶摇摆了摆手,胸有成竹。
翌日,凌霄馆门口,公主出行的车马浩浩汤汤地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街上行人一见那排场,都不由得感慨羡慕。
“这可是大公主出行的车马,真是富贵啊。”“是啊,我要是能坐上一回,死也值了。”
“别胡说了,我们这位大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人,除非你长得美。”“听说大公主这次来赤城,收了好几位乐师呢。”
几人眉目示意,都心领神会。
所谓乐师,其实不过是杜霜儿养面首的说辞罢了,但凡是对这位公主的事迹有所了解的,大多知道其中的意思。
说到底,杜霜儿就是来这里猎艳的。
人群之中,两个人带着帷帽,远远地站在隐蔽角落里。
孟扶摇掀开纱帘,往那车马之中一望过去,那车马之上的人也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又迅速挪开。
“阿姊,云大哥要走了。”长安小声地说道。
“嗯,”孟扶摇心中感慨万千,云以泽原本是那样阳光的少年,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那个凉州城的云氏少主,也曾是个肆意潇洒之人,当街打过人,上房揭过瓦,如今俱成往事,年纪虽不大,怎么眉目间却有了忧愁呢?
“阿姊,这件事还是要同绮姐先说一下吧。”
“嗯,便由你告诉她吧。”孟扶摇说道,“我昨日已经给她发了传讯符,她今天就会到赤城,我让她陪你一起去星云台。”
“啊?”长安的声音里有些惊讶,孟扶摇看不到他帷幕下的表情。
眼前的少年已经高出她许多了,孟扶摇抬着头看他,透过黑色的薄纱,少年的脸轮廓渐渐分明,有些刚毅的模样。
“怎么?你不喜欢吗?”孟扶摇想起他们两个先前在花海之中的话,越发觉得不对。
长安沉默了一会儿道:“阿姊,我一个人能行的。”
“不行,我是绝对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的。”孟扶摇坚决地反对了,“阿姊实在是有些事情走不开,不然,我一定会陪你去的。你的阵法虽然现在已经出神入化,但是人世险恶,你的阵始终不如别人的剑来得快,那蓝乔此去,必定会报复的,就凭郑源那些人,拦不住他的。”
“那我……”长安停顿了一下,小声补充道:“那我也可以找金师兄陪我一起。”
“你是讨厌阿绮吗?她欺负过你?”孟扶摇纳闷地皱起眉头来,“我记得,以前在城主府的时候,你们两个的关系挺好的。还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呢?”
孟扶摇实在是搞不懂,这是突然间怎么了?闹起这样的别扭。
长安想了一会儿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绮姐毕竟是女子,与我一同出行,多有不便。”
“那你多照顾她一些不就好了?”孟扶摇有些不耐烦了,“金志成看着厉害,实则是个没脑子的傻缺,被人一忽悠就找不到北了,带着他就能不带人差不多,甚至还能帮倒忙,还是算了吧。”
可能是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长安便一直那样沉默下去了。
孟扶摇心中大体猜到两个人约莫是有些什么事情,如今也问不出来,只好从长计议了。
送完云以泽离开赤城,孟扶摇带着长安一起回到了居住的小院,归来时,何主事派人来说,今日一大早,慕容红雨便着人代表蓝乔前来珍宝阁道歉了,还送了好一些东西过来。
孟扶摇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这便是所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蓝乔与那慕容蓝雨才有些姻亲联系,与慕容红雨,并不亲厚,她有什么立场代表蓝乔来道歉,除非说,这件事的主谋就是她,猜测孟扶摇看出了她的意图,这才慌忙来道歉,想摘出自己的关系。
谁知却是越描越黑了。
第两百十四章 城外围困
孟扶摇心中已经想好了对付慕容红雨的举措,只需要再等上几日,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孟扶摇客客气气地把慕容红雨派来的人迎进门,问候道:“不知道你家大长老什么时候与我们交易啊?”
“这……我们大长老自有举措,我等不敢多置喙啊。”
“原本已经定好了,在采珠盛会结束便交易,不知大长老有何理由,非要拖着呢?若是想要反悔,我们先前可是立过契约的。”
孟扶摇笑呵呵地问道。
另一边,慕容红雨正在凌霄馆之中坐卧不安呢。
一旁的慕容清雪不能理解慕容红雨此刻的纠结,皱纹问道:“大姨母,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您是觉得四千万灵石有些少了么?若是少了,我去同她说,叫她再加一些。天珠花海是个生金之地,就四千万灵石,确实是少了一些。”
慕容红雨长叹一口气,灵气枯竭之事,她并没有告知宗门中的其他人,就连宫主妹妹都没有透露,自然是不好透露给这个小丫头的,像她们这样的大家庭里,谁是忠,谁是奸,是没有办法分清楚的。
她若是冒然告诉慕容清雪,慕容清雪又透露给了慕容蓝雨,到时候,她在慕容蓝雨那里是说不清楚的,知道的人越多,对她的交易也越是麻烦。
“大姨母,你倒是说呀,若是真的缺钱用,我那边还有一笔私房钱,也是可以拿来应急的,何必把祖产给卖掉呢?”
“雪儿,你能有这一份心,姨母已经十分感念了,姨母手头并不缺钱,此时比较复杂,姨母晚点儿再说给你听。如今大公主去了锦州城建宗门,你应该跟过去瞧瞧的,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得帮衬着,若是没有,你也得做一些成绩出来,不要叫女帝陛下心里有了成见才好啊。”
慕容红雨适时转变了话题,语重心长说道:“我是被大公主厌弃之人,此番实在是有心无力,但你跟公主殿下是同窗,情谊非比寻常。我听一些风声说,陛下如今宠爱的那位,下落不明,继位者仍旧是空悬的,与大公主搞好关系,也是迫在眉睫的重要之事啊。”
慕容清雪一副听训的样子,“大姨母说的是,我记住了,我这便回去收拾东西,赶在大公主到达之前,现在锦州城把事情都打点好。”
慕容红雨这才赞赏地点了点头,“大公主刚走,你去追,还是能追上的。你也不要有负担,大公主厌弃的人是我,不会迁怒于你的。”
“嗯嗯,谢谢大姨母点拨,我这便去了。”慕容清雪笑着道:“对了,刚才我父亲那边的堂哥过来了,正在正堂里面,我听说,他是去闹了珍宝阁,样子有些狼狈,姨母愿意搭理便搭理,不愿意,把他赶回去便是。”
慕容清雪眨了眨眼,笑着说道。
“知道啦,我知道你这个小鬼头素来不喜欢他,你都来不及躲,我还招到身边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嘻嘻,那就好,我就知道姨母是最懂我的人。”慕容清雪笑着撒娇。
说起慕容清雪和蓝乔,也算是有一段恩怨往事的。
照理来说,衡雪阁的继任者,应该是阁主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慕容清雪,但是慕容蓝雨强势,生了女儿之后,死活都不让她姓蓝,而是从母姓,名叫慕容清雪。
慕容清雪自小长在九霄天宫,跟父亲的关系并不算亲厚。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衡雪阁的阁主没有兴趣。
她这个正牌的千金,因为不跟父亲姓,便被蓝乔的父亲一干人等踢出了蓝家的族谱,从此没有了继承权,父亲无奈之下,选择了蓝乔来作为自己的未来继承人。
如此这般,慕容清雪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蓝乔。
慕容清雪转瞬便离开了。
慕容红雨还是私底下见了蓝乔,给了他一些疗伤的丹药,这次蓝乔伤得很,还被狠狠地下了面子,一时之间,连宗门都不想回去,便来寻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慕容红雨。
“慕容大长老,这件事我怕是办不了了,那个小妮子有些厉害,身边还跟了一个阵修的高手,不太好对付。万魔殿的人虽然势力大不如前,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哼,才这么一下,你就想放弃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伯伯如今年纪大了,心心念念惦记着要雪儿回衡雪阁去继承衣钵,他来我九霄天宫的属性,光是这个月,便有了十多封,若不是我一直劝着宫主,哄着雪儿,这么一个偌大的宗门,他们没有理由不要。”
“大长老,我实在是……”
“你别说了,我不管你是偷是抢,还是什么,总而言之,我要你把孟扶摇手中的灵石,给我骗过来。”
“大长老,这……我……”他结巴了一下子,还是词穷了。
“好好动动你的脑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如何能做得了衡雪阁的阁主?”
那日下午,阿绮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赤城,孟扶摇帮着长安一起收拾好了行装,亲自把长安送上了马车。
“阿姊,你且先回去吧。”
“嗯,扶摇,你把长安交给你,你就放心吧。”
“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若是把我家长安给弄丢了,我一定叫你好看。”孟扶摇佯装凶狠地说道。引得阿绮哈哈大笑,直应道:“好好好。”
长安则躲进了马车之中,掀开车帘子,微笑着看孟扶摇。
孟扶摇同他们挥手告别,目送着他们跟随郑源一行人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孟扶摇转过身来,忽的心中一空,感觉四下里空地很,空荡荡的,忽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离别啊。”她抹了一把泪水,又觉得可笑了一些,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离别算得了什么呢?也值得这样落下泪来吗?
况且,又不是不见了,不过一两个月,便又会重逢的。
等这些人一走,孟扶摇眼下里便只剩下自己一人了,接下去也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做,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认认真真地修炼了,便在自己的住处,打坐修炼,看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有什么进展。
自从跨入金丹期之后,她觉得灵力运转自如,力量如瀚海一般汹涌,上辈子倾尽一辈子都没有达到的境界,这辈子竟然轻轻松松就达到了,何其地匪夷所思啊。
灵力在全身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周天之后,她觉得自己耳聪目明,即使是闭着双眼,也能察觉到周遭的一切事物,那种感知能力,一直地往外蔓延,一直可以蔓延到约莫十里地之外。
十里地之内,所见所感,还算是清晰,但是在十里地之外,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能察觉到这片地方之内的修士到底有多少,也能察觉到房屋街道。
原来,跨入金丹之后,对周围的感知能力,竟然有这么大的提升啊。
难怪她上辈子躲不过珞渊的致命一击,想来,就算是她有所防备,面对这种实力差距,也是不可避免的惨败。
修真世界,力量为先。
她正沉迷于探索的乐趣之中,忽的,神识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接着,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撞了回来,她只觉得脑海生疼,好似是被什么硬物给猛地敲打了一下,然后,对周遭的感知瞬间消失不见,她自己也就猛地清醒了过来。
事后,她才反应过来,那大概是一些隐士高人在敲打她。
这里藏龙卧虎,她一个金丹修士,还是不要过于张扬才好。
之后,她便老老实实地修炼,没有再试图用神识去探索外界,一直修炼到了月升中天之时,这才从入定之中醒来,感觉腹中空空,准备去厨房找一些吃食过来。
长安离开之后,日子便变得有些无聊了起来,孟扶摇就这样修炼了有五六天,想着那事总该是有一些眉目了,这才从院子中走了出去。
还没等出巷子,就在外面看到了珍宝阁前来报名的小厮,那小厮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守了许多日了。
看见孟扶摇出来,急忙便迎了上来,着急地说道:“姑娘,您快去看看吧,自从您闭关之后,那蓝乔大公子,每日都来我珍宝阁中闹事。昨日,更是直接把何主事给绑走了,指名道姓地要见您呢!”
“他们在哪里?”孟扶摇皱着眉头问道。
那小厮说道:“蓝大公子给了一个弟子,我都记在上面了。”
孟扶摇翻开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北城天珠亭。
那不正是天珠花海的入口之处么?倒是真会想地方。
那小厮深怕何主事遭难,极力催促着孟扶摇前往,孟扶摇转身回了宅子,将长安临走之前留给她的保命之物带上,这才跟着那小厮去了北城。
两个人刚一出城,形势便有了变化,也得益于孟扶摇此时神识的敏锐,一出城,她便已经察觉到了城外的凶险。
左边的树林里,至少藏了二三十名修士,虽说修为都还未到金丹,但也不容小觑,右边,她能探到的是十多名筑基修士,不能探到的,必定是修为在金丹之上的,约莫有两三位。
人太多了,这一次怕是九死一生,孟扶摇从城门之中想要折回,忽的,身边的小厮忽然变了脸色,大喝一声道:“孟姑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阵起。”
随着一声大喝,孟扶摇一头差点撞上了一道光屏。
围困法阵已经收紧,回城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一道领域禁制,直接将她定在了这片区域之中。
她霎时就掏出了长剑,催动火尧之力,猛地看向那光屏。
那光屏被她砍了两下,出现了一道裂纹。
这是围困法阵,但布阵者的修为似乎并不高,承受不住孟扶摇这般的打击,顿时便已经摇摇欲坠了。
那些躲躲藏藏的人,此时也都尽数现了身,黑衣蒙面,不肯显露真容。
孟扶摇猜出了一大半,隔空喊道:“慕容红雨,想要毁约你便毁,犯不着直接杀人吧。”
远处寂静无声,只有冷刀出鞘的声音十分地清晰可闻,有一种铁丝划过铁板的感觉。
“慕容红雨,敢做不敢认么?”孟扶摇的声音中加了一些灵力催动,声音之大,应该是整个赤城的人都能听得见。
但虚空之中,忽的传来另一阵声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必挣扎了,此处布了隔音阵,困龙阵、七杀阵等无数个法阵,你闯不出去的。”
“蓝乔?”孟扶摇猛地转身回头,从那人身形之中猜测,来的人便是蓝乔。
本是为了诈他一诈的,谁知道这时候,那人竟真的除掉了伪装,露出真颜来,讥讽的说道:“孟扶摇,你死到临头了。”
接着,他身边的另外一人也除掉了伪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是说好,杀了人便走,不能露真容的吗?”
“爹,你是金丹后期,马上便要突破元婴之人了,她在您的眼中就是一个死人罢了,我们何必如此谨慎呢?”
“孟扶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叫你好好看看,本公子是如何叫你身败名裂的。”蓝乔满脸都是得意。
孟扶摇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就想杀了我?”
“难道你还有后手?”蓝乔皱眉,有些不确定,四下里一看,又觉得不可能,于是便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天那个阵修高手是你弟弟,而且他现如今正在星云台帮忙翻译古阵残卷,绝不可能来这里救你。”
孟扶摇临危不乱,笑道:“首先,何主事的手下从来都不叫我姑娘,其次,他们也不称呼你为公子。我早就知道来找我的是你的人,看他那个样子,显然是在我住的门外守了许多日了,压根不是为了何主事被绑,才匆匆过来的样子。”
“那……那你为什么还是来了?”蓝乔惊慌地说道。
孟扶摇莞尔一笑,“自然是为了钓鱼啊。我若是不来,我能知道你背后那个人呢?慕容红雨指使你的吧,她想毁约?”
“你……你胡说……才不是她想毁约,而是你使诈。”
第二百十五章 龙潭虎穴
孟扶摇不过是说了几句,就把话头全都引了出来。
衡雪阁的长老蓝峰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声呵斥道:“别在这里纠缠,拿下她。”
孟扶摇一剑横在身前,一道火龙从剑身上窜出来,有半人高,一下子把人的进程都给堵死了。
孟扶摇依旧笑着说道:“蓝乔,你这样帮慕容红雨卖命,还能把自己的老爹牵扯进来,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不会是为了承袭阁主之位吧。”
“阁主之位本就是我的,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孟扶摇,你我之间的恩怨,是因为你用假剑害我丢了面子,这面子若是不找回来,我以后要怎么做人?”蓝乔气冲冲说道。
他倒是长了点记性,没有一下子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孟扶摇只顾着冷笑,随手应付着冲过来的虾兵蟹将,她真正忧虑的并不是这些排头兵,而是隐藏在后面的蓝峰,金丹巅峰的实力,对付她显然是十分容易的。
要在蓝峰冲过来之前逃脱,她必须要做一些准备。
“哼,你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就是怕慕容清雪夺了你的继承人位置,所以才会跟慕容红雨合作的。”
“你……你胡说!”他气得跳脚。
孟扶摇却淡笑说道:“不过,你们两个押错了宝。慕容红雨现在自己都快倒台了,怕是也顾不上你们两个的死活了。”
“你……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蓝乔的话,再一次验证了孟扶摇心中的猜测。
她想,这么多天过去了,莫星海的办事能力应该不会太拉跨,那件事应该是已经办成了才对的。
不过,她可不会平白透露给蓝乔的。
蓝乔盛怒之下,提剑冲了过来。
好,眼下就是一个时机。
长安教过她一些阵法的知识,又给了她一个防身的幻术法阵,眼前这些阵法,显然并没有太大的威力,以她的水平,也面前能够解开。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神识冲撞生门,趁着蓝乔直冲过来,她瞬间避开,而蓝乔却因为来不及收回剑势,一头撞到阵眼中去,孟扶摇一只手挥动长剑,趁机移动其中的某一些布置,改动法阵,还不等蓝乔回过头,发现这法阵俨然已经发生了改变,面前再也见不到孟扶摇的人了。
这是长安留下来的幻术法阵,应该能够暂时留住里面的人。
因为幻术法阵的学习十分困难,孟扶摇并不会后续相应的变化应对,只能按照长安留下来的办法,把幻阵给启动起来。
所以,必须在他们破阵之前离开此地。
孟扶摇当机立断,御剑而行,企图逃脱此地。
但刚飞出几百丈的位置,就被当头一股强大的神识威压给压了下来。
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金丹巅峰的修为果然是强大,她竟然毫无反手之力,就被直接打落了下来。
蓝峰父子,此刻还被困在幻阵之中,只能通过神识来搜寻,她一定要在这之前隐藏起来才行。
金丹修士有神识搜寻,再要往城外跑显然是不可能了,她只能拖着身子,在众人找到她之前,翻墙回到了城中。
幸亏那日吃过那个大佬的亏,孟扶摇约莫还记得,当初神识畅游之时,刚好是在城北遭遇了大佬的当头一棒,有那位大佬坐镇,蓝峰显然是不敢胡来,只要他不用神识来搜寻她的行踪,那她就还有躲藏的可能。
孟扶摇先是到了城西,然后向莫星海发了求救符,然后又迅速离开了城西,往城北的地界走。
为了不被人给认出来,她乔装打扮,穿了一身乞丐的衣服,将脸弄得脏兮兮,佝偻着背,俨然成为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她料想,这个时候蓝乔父子应该已经冲破了幻阵的束缚,蓝峰的神识应该能够感应到她发的求救符,所以此刻一定是全部奔向了城西搜寻。
她此刻,一定要将自己藏好,不能叫人给发现了。
眼下自己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看样子,慕容红雨这个吝啬的守财奴,是打死也不肯赔偿五倍的交易额的,所以才拼了命要杀了她。
料到有这种可能,她已经把契约文书提前送回了万魔殿,此刻契约握在莫星海的手中,慕容红雨就算是想要毁约,也没有办法做到。
她只需要安静地隐藏在人群之中,躲过那蓝乔父子的追杀,安安心心地等到莫星海过来收拾烂摊子就好了。
这样想着,孟扶摇缩进了墙角之中,身边是三四个浑身恶臭的小乞丐,见了她之后,都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向更加偏僻的地方躲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巷子的草垛子。
这地方,已经无限接近了她那日被大佬按在地上摩擦的地方,她往巷子里的高墙内看了一眼,到底也没有看出来什么情况,缩回了草垛之中,只盼着大佬不要注意她,只将她当做是藏在这里的阿猫阿狗才好啊。
孟扶摇在草垛里面一呆就是半日了,好在她已经能够辟谷,不用为自己的肚子找生计,便可以在草垛之中待上一整日。
说来也是怪,她躲在这条巷子当中,半日来竟然是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周遭一片安静祥和,甚至是连狗叫声都很难听到。
她觉得甚是怪异,皱着眉头四下里观察了一番,心中很是好奇,却也不敢冒然往院子里面打探。
就在中午的时候,巷子里突然有了动静,有个穿着白衣,带着帷帽的女子,在四个婢女的陪同之下,进了这个院子,然后呆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又从后门离开了。
孟扶摇实在是有些好奇地紧,这就跟过去看看,结果,还没有跟出两步路,就被那人给发现了,五个人,将她围困在了巷子里面。
孟扶摇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们,伸出手中的破碗,咿咿呀呀地叫人给钱。
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动作。
孟扶摇心中一紧,细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正在此时,那人对着手底下的人挥了挥手。
四个人顿时间把她给围住了。
四个女婢,竟然全都是筑基巅峰的修为,孟扶摇不招架,那肯定是必死无疑,若是打起来,别说是惊动了里面的大人物,自己跑不掉,就是面前那个戴着帷帽的女人,也够她对付的了。
心念电转,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有使了一个逃脱的办法,用了长安留给她的第二个阵法,此阵乃是传送阵法,应该能将她传送到城外的距离。
但是她又断不敢直接去城外的,便是一个惊慌失措,直接把自己传送进了一个大宅院里面。
面前是亭台楼阁,各色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在梅花掩映之间,红色的窗棂,红色的雕花木门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眼看着外面的人要追进来,慌忙跑到了长廊上面,推开了红色雕花木门,便关上大门,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好险啊,今日真是不走运,到哪里都是要杀我的人。”孟扶摇小声嘀咕着。
正说着,只觉得周身一冷,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
就在那一刹那,孟扶摇吓得几乎要魂归天外了,暗道此命休矣。
此时,她脑子嗡嗡嗡地叫着,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了,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了神志,听到那人亲切又热情地喊着:“扶摇妹妹。”
孟扶摇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这人,这不就是好几日未见的白络城吗?
“白洛城,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地问道。
“我都失踪了那么多天了,你也不来找我?”白络城有些不满地嘟嘴。
孟扶摇一头雾水,直说道:“管家同我说,你有事要离开几日,并没有说你失踪了啊。”
“他说我有事离开你就信啊,你没有出来找我吗?”
孟扶摇心中暗自翻白眼,白络城在这样一个潇洒的公子哥,哪里需要她费尽心机去找,朱雀鸟一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这哪里能追的上。
白络城说了一会儿,只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长叹了一口气,踱步回去,坐在床沿上,碎碎念般地说道:“我被我父亲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多日了,刚才见你进来,我还以为是哪个仙女从天而降,要救我于危难呢。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你。扶摇,你说,这算不算是我俩的缘分。”
孟扶摇没有搭腔,在圆桌边上的凳子上坐下,“你父亲把你关在这里的?这也是你家的产业?”
白络城点了点头,“我家产业很多,就是十个你也养得起,怎么样,考不考虑一下来做我的姨娘?”
“……”
孟扶摇只觉得无语,不再理会,暗中想,如此说来的话,在这座院子里的大佬,就应该是白络城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白家的家主白震天才是了。
白震天天赋异禀,据说已经到了出窍期的修为,远远要高出她,这也难怪那日自己会被白震天给震伤了。
那前来找白震天的那个白衣女子又是谁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但那脚步声到了庭院前面,就停了下来,并没有进来。
孟扶摇急忙四下里看一看,没有可躲的地方,便瞄准了白络城的床,她淡定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白络城笑了笑,并没有拆穿他,而是往外喊道:“是晚姑姑吗?我听下人说你来了,你帮我求求我父亲,我再呆下去,都快闷死了。表妹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那日我追了出去,原本是寻了一个由头想去万魔殿的地盘里看看漂亮的魔修女子的。压根就没有跟表妹同路啊。”
白络城说得真切,听上去可信度很高。
孟扶摇又翻了一个白眼,暗道这个人可真会装,他分明是眼睁睁地看着白族长一行人把杜灵儿给绑走了的,眼下竟能这般扯谎。
外面的杜晚晚听了声音,直皱眉头,又不得不应付道:“小城,姑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陛下爱女心切,公主失踪多日,难免着急,你若是有什么知道的消息,可千万不要瞒着不报才是。”
“那是自然的,那怎么说也是我的亲表妹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呢?我巴不得表妹现在就出现在我眼前呢。”
“好了,这件事我们便不提了,我只会同你父亲求情的,但到底放不放你,还得由你父亲说了算。小城,我且问你,刚刚可是有人进了这个院子?”
“有人进了这个院子吗?是男的是女的?大人还是小孩啊。好不好玩,我真的是闷坏了,晚姑姑,不然你找个漂亮姑娘来陪我吧。”
杜晚晚眉头皱得更深了,暗自为公主惋惜,竟要嫁给这样的男子,陛下这个决策,可真是有失妥当啊。
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不过是怕人把她的行踪传出去,这才想要杀了那小乞丐灭口,谁知竟叫她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回去同女帝陛下复命才好。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人显然已经走了。
白络城这才笑着调侃道:“你这么急不可耐地钻进我的被窝,我就当你是答应我了。”
“无赖。”孟扶摇打开了他的手,径直去门口推门而出。
眼前投射下来的阴影,叫她顿时间失了呼吸。
先前被白络城吓了一次,显然是有惊无险,但眼前又被白震天吓了一次,她的魂算是真交代在这里了。
白络城立马收了玩世不恭的姿态,走到近前来跪下说道:“父亲,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求您不要责罚。”
白震天一脸严肃,两撇胡子将他衬托地十分威严。
强大的威压,叫孟扶摇不敢直视她,低着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那样玩世不恭的白络城,见了他爹,就乖顺地像只小绵羊似的,一个劲地扯她的袖子,想叫她跪下认错。
孟扶摇没有跪,倔强地站在那里。
过了许久,白震天问道:“朋友?”
“是,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父亲,我已经长大了,也该有一两个属于自己的朋友吧。”
第一百十四章 复活法阵
白震天像是一座威严的雕像立在孟扶摇的身前,独属于强者的威压几乎将她包围住,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没有办法逃脱对方的注视。
出窍期的神识比她强大了许多,与白震天相比,孟扶摇稚嫩地像个孩子。
“你叫孟扶摇?”白震天十分威严地问道。
孟扶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说罢,白震天转过身子,不容拒绝地说道:“跟我来。”
孟扶摇看了看白络城,一头雾水地看着室内的装饰,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白络城也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孟扶摇一起出了屋子。
“扶摇,托你的福,我爹给我解了禁闭了。”
孟扶摇斜了他一眼道:“你爹会带我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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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络城茫然摇头:“我还想问你呢,我父亲怎么会认得你?你们以前认识?”
孟扶摇摇摇头,湮灭之地的孟扶摇自然是不可能认识白震天的,在元青门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应当跟白震天这样的大佬扯不上什么联系。
“那就奇怪了,他知道你的名字。”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父亲通晓世事,知道我的名字也并不稀奇啊。”孟扶摇其实也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不一会儿,三个人到了一间偏僻的小院子里,白震天率先走了进去,孟扶摇跟在后面,跨进小院的那一刻,她好像撞到了一层水膜,然后往内一走,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化。
竟是一个秘境。
这秘境很大,一片青色的草坪,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在草坪的一侧,是一座巨大的宅院,白震天在那宅院的红漆木门上面敲了三下。
“这里面住的是谁?看上去是个大人物,连你父亲都这般恭敬。”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白络城一改态度,也显得认真起来了。
孟扶摇纳闷地看着那扇木门,没多久,那木门被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人,对着白震天拜了拜,然后请他们三个人进去。
进了大门,穿过一道垂花门,走过正堂花厅,一直往后走,越走越是偏僻,直到一片景致绝美的花园之后,才显露出一个雅苑来。
不同于前面的空空荡荡,这处雅苑,门口有了小厮把手,一看里面,也有来来回回的几个侍女在走动。
不多时,迎出来一人,恰巧,这人孟扶摇竟也认识,是白家四大金刚紫衣的白孟春。
白孟春是四大金刚当中最稳重的,一向深得白家族长的信任,能将他安置在此处,说明这个地方十分重要。
自从破开湮灭之地的结界之后,白家人便与神月教分道扬镳了,此时重逢,孟扶摇心中五味杂陈,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只是互相点头示意,并没有表现出亲厚来。
白震天仍旧是绷着一张脸道:“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我便把她交代在这里了,之后的事情,你自己安排便好。”
此刻,孟扶摇心中已经明了了七七八八,原来白震天是为了白孟春才把她给带进来的,之后的事情,她只需要问白孟春便好了。
只有那白络城,仍旧是一头雾水,抓着人问道:“父亲,他怎么会在这里?小孟是我的人,你可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白震天冷着脸说道:“他是你的族亲,你应该叫他堂兄。这女娃娃还有用,你若是不想继续关禁闭,便跟我回去,安分守己。”
白络城自是拗不过他爹的,孟扶摇知道自己跑不了,加上那白孟春也算是熟人,便也安下心来。
送走了两人之后,白孟春便被她给引到了院子里面。
这院子里面清雅地很,种了许多的竹子。
白孟春边走边说道:“孟姑娘,这次要把你找来,也实属是无奈之举,为了我们白家大业,只能委屈你了。”
“???”孟扶摇一脸的问号。
这些白家人,说起来都是一群疯子。
“我听说姑娘乃是聚灵之体?”
孟扶摇没有当即应下,但也没有反驳,白孟春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些依据的。
“白兄有事不妨直说。”
“哈哈,爽快,我确实是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忙,你跟我来。”
说罢,白孟春推开了一扇石头大门,本以为走到了屋子的尽头,随着那扇大门的打开,出现了一道斜着向下的阶梯,两边用夜明珠照明,将里面照得透亮。
孟扶摇忐忑地跟着白孟春顺着阶梯往下走,越往下走,温度越低,直到踩到地面上,竟已经成了一块冰室,四面都是蓝色的冰砌成的墙面,她呼出的气体也冒出白雾来。
不一会儿,总算是到了,在一片花朵的围绕之中,那座冰床上躺着一个人。
孟扶摇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器灵前辈吗?
“那日,是我族长将他给带回来的。”
“他怎么了?”
“已经断了气息,但是族长正想尽办法要复活他,这四周已经布好了复生法阵,但仍需要一些东西才能开启。”
“需要什么东西?”
“与死者生前最有关联的事物,和一种特殊的血液,或许是姑娘血脉之中聚灵之体的力量。”
孟扶摇的心动了动,又问道:“可有把握?”
“自然是有的。我们族长从来都不会叫我们失望的。”
“你们为什么要复活他,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这,便恕我不能相告了。”白孟春淡笑着说道:“孟姑娘可以自行决定帮不帮忙,若是不帮忙,我便去同白震天说一声,他会代我将你送到朝云宗去的。”
“……”孟扶摇心中大为恼火,想来只这次是不能轻易逃脱了。
不过,若是为了器灵前辈的事情,她心底倒也是愿意帮忙的。
“说吧,要我怎么做?”
白孟春有些怀念地说道:“据说,他是我们白族之中最强大的修仙者,年纪轻轻,便已经大乘圆满,可以飞升成仙,却中道中了魔障,为了消除心魔,不知所踪。族长已经确定,他便是我们白氏一族的天才白星奕的转世,但他已然失去全部的前世记忆,若是想要唤醒他,便需要一件与他关系甚深的物件。我看他与你熟络,你可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吗?可以是法器,可以是任何与他前世相关的小玩意儿。”
孟扶摇略一思索,便知道那晓月司辰镜或许是不错的一个选择,只是那晓月司辰镜当初被她当成是无用的石头给丢在落霞山了,要找起来怕是有难度。还有一个便是揽月箜篌琴,但是揽月箜篌琴如今正在莫星海的手中。
莫星海是个狠角色,虽然孟扶摇如今与他有几分交情,但是要借琴来救白家的人,他怕是也不能答应,所以这两边都不是很好拿。
“瞧姑娘的样子,是已经有了什么主意了吗?”
孟扶摇点了点头道:“那东西已经遗落很久了,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去寻来?”
“不必,姑娘只需要告诉我是何物,在何地,我自然会替姑娘去寻来。”
孟扶摇皱了皱眉头:“你这是要把我留在这里?”
“姑娘的聚灵之体,事关星奕道君的复活之事,你暂时不能离开此地,还请见谅。”
孟扶摇气不打一处来,紧紧地攥住拳头,想要给他一拳,隐忍再三才送开了,十分不愉地转过头去,认真地看向那冰床上的白星奕。
“白孟春,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告诉你的。”孟扶摇咬牙启齿地说道。
接着,便把自己在落霞山丢了晓月司辰镜的事情篡改一番之后,说给了白孟春听。
白孟春听完之后,又叫孟扶摇将那晓月司辰镜的样子给画下来。
说实话,孟扶摇依然是不记得那黑乎乎的石头是什么模样了,那片山脉,石头那么多,他们也不一定能寻到,她便把晓月司辰镜在她灵台之中的形态给画了下来,交给了白孟春。
白孟春这才放过了她,就在院子里给她找了一处安静的住所,自己便匆匆地去寻孟扶摇先前说的那个镜子了。
凌霄馆中。
蓝乔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正堂之中。
一路上,蓝峰不止一次地数落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杀人灭口,不是逞口舌之快,若不是你为了过过嘴瘾,叫她寻到了机会,人怎么会跑?”
“父亲,你不是说你的追踪术很厉害的吗?怎么四处走找不到啊?”
蓝峰睨了他一眼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赤城,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隐藏在幕后,元青门的,万魔殿的,朝云宗门下各个宗门的。我们是什么小鱼小虾,也敢明目张胆地用神识去查人吗?”
蓝乔一脸不服气,但又找不到词汇去反驳自己的父亲,只能憋屈地低下头去。
两人在那边坐了一会儿,慕容红雨姗姗来迟,人还未见,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热情地说道:“只是一桩小事罢了,没想到还劳烦了蓝三长老亲自出面,我可真是罪过大了。”
蓝峰有些心虚,汗涔涔道:“慕容大长老说的哪里话?我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要说两家话,帮些小忙是应该的,只是犬子实在愚钝不堪,没有如约完成所托,我这心中实在是不安呐。”
慕容红雨听到任务失败的消息,脸色已经先白了三分,但勉强维持住了神色,干笑了一下道:“不打紧,不打紧。”
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却已经十分恼恨了。
女帝陛下的手谕还在储物空间里面藏着。
这笔交易是断然不能继续进行的。
她自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孟扶摇明知那片地方灵力枯竭,还要一如既往地购买,还提前签订下契约,叫这笔交易成了必须要进行的死结。
然后,她在叫人去邺城里传一些风言风语,只等着这些话传到了女帝陛下的耳中。
谣言如是说道:九霄天宫不堪经营,导致天珠花海灵气枯竭,如今转手魔教,魔教欣然应允,原是那莫星海早就看中那片地盘,至于灵力枯竭之事,前有湮灭之地这么好榜样在,只需要撤掉秘境结界,天珠花海与修真界融为一体,便再也无须担心灵力问题了。
但问题在于,天珠花海是极为耗费灵气的,千年之间,就连这般钟灵毓秀的赤城山脉都被掏空了,若是回归修真界,灵气必定也会一定程度受到影响。
这样,影响的便是全天下的修炼者。杜流云身为女帝,必然是不能答应这笔交易的。
听说,女帝陛下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连夜传信去问大公主杜霜儿,在杜霜儿那得到答案之后,大发雷霆,当即穿了手谕,坚决不许慕容红雨将天珠花海变卖。
这消息,不仅传到了她这里,就连宫主慕容蓝雨都知道了。
多方施压之下,她哪里敢再把地方给卖出去啊,但是契约已经签下来,如今想要反悔,这天家的赔偿,她是死活都给不起了。
这才有了忽悠蓝峰父子替她出头的念头来。
不过,这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一次不中,要想下一次就难了,孟扶摇不除,慕容红雨这心中便难以安定。
三人正商议着后续如何走,前头来禀报,说是有贵宾到了。
慕容红雨如今听到贵宾客人,都觉得心虚地很,本来不打算见的,谁知道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再仔细一看,那个穿着黑色华服,十分威严地站在她院子里的人,竟是万魔殿的魔主本人——莫星海。
莫星海得到孟扶摇的求救信号之后,急忙赶了过来,不过未曾找到孟扶摇,便带着那契约首先来到了凌霄馆找慕容红雨。
慕容红雨浑身僵直,脸色铁青,竟连招呼也不敢打了。
莫星海淡淡笑着,大步走向众人,他每走一步,慕容红雨的脸色便难看几分,最后几乎已经绷不住了。
莫星海笑着道:“我的使者同贵派签了一直契约,如今人却不见了,只留下这契约和钱财,不知道慕容长老能不能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你……你来做什么的?”慕容红雨惊慌失措。
第两百十六章 事与愿违
莫星海刚接任万魔殿魔主大位时不管是魔教中的众多魔修,还是无数正道人士,道家正统,都觉得他初来乍到必定是能力不足。
但没过多久,众人便渐渐察觉到了这位少年魔主的威严与霸气。
不仅仅在几年之内,叫万魔殿的几大长老再也没有内斗,也渐渐让朝云宗和元青门等宗门认识到了万魔殿的能力。
九霄天宫因为与万魔殿的位置十分靠近,平日里不少会打交道。
慕容红雨也算与莫星海有过几面之缘。
但慕容红雨每次见到莫星海,都觉得对方身上有种神奇的威压,叫她心里十分地不舒服,好似天然就矮了一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喘气。
莫星海的目光像是一柄冷锐的利剑,他的话不多,仅仅是靠着他那锐利的目光,就叫人不敢小瞧。
慕容红雨心虚地紧。
她想违约,若是仅仅违了孟扶摇的约,她还能找人去刺杀孟扶摇,但是若把对象换成是莫星海,堂堂一个万魔殿的魔主,她又拿什么去刺杀呢?
眼前这些人的武力值加起来,也打不过莫星海。
她心中不断地计算着得失,却发现自己眼前根本没有一条可以走的路。
“慕容大长老,我是来要人的。我的得力助手,孟扶摇,可是在你这里?”莫星海把话挑明了。
慕容红雨心中忐忑,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立在那里,摇头说道:“没有见过。魔主找错地方了。我们也正在找她呢,要同她一起完成天珠花海的交易。”
“若是那场交易,大长老就不必忙活了,何主事,把契约文书拿出来。大长老,你也把天珠花海的地契给拿出来吧。”
慕容红雨一时间脸色更加难看了,犹豫了半晌,并没有动作,“魔主,你可知那天珠花海已然灵气枯竭,没有办法继续供养那么多的天珠花,你买回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个,本座已然知晓。”
“那魔主为何还要买呢?”慕容红雨头大不已,此事本来顺顺利利,偏偏是邺城那传来的一纸文书,把这事给叫停了,若是魔教真的打开秘境结界,侵袭灵气,女帝陛下绝不会绕了她,可是不给的话,也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魔主,此事是我的错,我想要多骗一些钱财,才谎称天珠花海依然如旧,如今虽然已经签订了契约,但若是魔主觉得很亏,我们可以各自退一步,就当这契约没有订立过。”
“不,”莫星海看了看袖子口的墨竹暗纹,又抬头扫了一眼慕容红雨,说道:“我并不觉得亏,秘境位于城北,有方圆十余里地之广,这四千万灵石,本座要的不仅仅是秘境,还有城北之地。”
“这……”
原有规定,宗门若是拥有一处山门,山门附近的几十里地,便都是这宗门的所在范围。
“难不成,魔主要在这里建立宗门吗?可是,您不是在……”
“不是我们万魔殿,而是神月教。大长老,还是快些把地契交出来吧。日后,神月教的宗门,便在这赤城山脉之中,神月教是我万魔殿的附属宗门,若是识趣的话,还请大长老以后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慕容红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怎么会这般短视呢?自以为赤城灵脉枯竭,就将它给卖掉了,却没有想到,赤城山脉便在他们九霄天宫的总部缥缈峰与赤城之间,若是叫万魔殿得了这处地盘,建立宗门,便是生生地把赤城与九霄天宫给分割开了。
届时,九霄天宫与万魔殿,与元青门交涉的路便会被完全堵死,他们便生生丢掉了对赤城的三分之一控制权,还会损失一大片管辖的地区。
这样一算,四千万灵石简直是太便宜了。
“对……你们一直都在打这个主意。一定是的。”她有些恍惚,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吓住了,这样看来,不仅仅是女帝陛下会给她找麻烦了,就连自己的亲妹妹,慕容蓝雨也绝不会放过她了。
她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呢?
“何主事,去帮一下大长老。”
何主事走上前去,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当然,蓝峰父子也准备了要干架的态势。
莫星海冷笑道:“若是你们想同我动手,那便尽管来吧。”
这话一出,蓝峰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伸手拉住了儿子。
慕容红雨面如土色,知道自己这一句败得惨烈,心如死灰般拿出了手中的契约,接过了莫星海给的八百万灵石,直到莫星海走出了院子,她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以前一向很喜爱的灵石,此刻也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根本不敢接过手中。
秘境之中。
柳枝摇曳风情,假山之上,一只乌鸦在上面盘旋不去,时而降落身影,时而啾啾鸣叫数声。
孟扶摇的心情在那乌鸦的鸣叫声中更显得悲情了几分。
白孟春把她关在这个院子里,说是请她帮忙,事实上却是将她变相地软禁在此处。
院子里设下了阵法,她尝试着走了几次,每次绕过假山,以为自己走到了月门之外,猛的跨过那一步之后,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这是典型的鬼打墙,除非找到那阵眼,不然是出不去的。
除了这个,他在外面还放了两个女使,都有筑基修为,耳聪不明。
当然,这些都吓不倒孟扶摇。
真正的威胁是秘境之外的白震天,那是真正的大佬。
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把孟扶摇给碾碎。
她想,自己来到修真界不算太久,加上前世的记忆一起,能对付白震天的人也是一只手都掰不满。
她父亲孟倾算一个。
可惜已经死了。
万魔殿里面有几位长老可以。
但人家不一定愿意帮你。
况且,连出去都做不到,又何谈求援呢。
就在这时,假山上面被丢了一块石头下来。
孟扶摇心念一动,抬头看去。
此时在墙头上面冒出了脑袋的,不正是自己昨日里见到的白洛城么?
此时此刻,孟扶摇就是见到白洛城这样讨厌的家伙,心里多半也是开心的,于是冲他招了招手。
白洛城笑的眉眼弯弯,从那墙头跳了下来,拍了拍手,自信昂扬地朝她走了过来。
“我老爹以为这小小秘境就能困住我?我花了一个晚上就破解了。小孟姑娘,你说我厉害吧。”
“你能带我出去吗?如果能带我出去,那才算得上厉害。”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你还是先别出去了。”白洛城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
孟扶摇皱眉不解:“为什么?”
“外边不是很太平。”
“怎么说?”孟扶摇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已经有了几日,外面的消息一点儿也听不着。
白孟春已然带着她给出的画像去找晓月司辰镜了,他说,在他回来之前,她都不能离开这里,等到他带回晓月司辰镜,便立刻开启法阵,把白星奕的游魂给拉回来。
“唉,那个九霄天宫的大长老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我那当女帝的姑姑给诛杀了,画面十分凄惨。慕容清雪连夜赶到求情都没顶用,如今城北之地,已然被元青门给接手了。”
“元青门?”怎么会是元青门?“难道是……”
“那个叫洛渊的小白脸已经正式投靠了朝云宗了,若不是元青门之中还有几位长老反对,此时怕已经是一家独大了。”
虽然料想到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但孟扶摇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元青门可是他们孟家几代人的心血啊,就这样毁在了洛渊的手中。
“万魔殿可有什么动静吗?”
“怎么,你把本公子当成是打探消息的工具人了吗?”白洛城有点儿不悦,眉毛往上挑起,鼻孔抬得老高了。
孟扶摇急于知道消息,顺毛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有些心急了。”
“好了,那个黑乌鸦在到处找你。他把天柱花海的地给买下来了,而且正在张榜聘请阵修和楼阁设计,似乎要在赤城灵脉那边建立一个宗门。”
“?啊?”孟扶摇惊讶得瞪了瞪双眼。她可没有打算真的把天珠花海给买下来,只不过是借用这个事情,想在慕容红雨那里敲一笔钱财过来。
他们那神月教,穷得叮当响,若是没有钱,那不是万事皆休么?
她做这一切,可真的只是为了蹭一点钱而已啊。
她这点儿小私心,也是同莫星海沟通过了的,怎么就,真把天珠花海给买下来了呢?
“那个,慕容红雨死了?”
“是啊,不知道这慕容大长老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
孟扶摇心里更觉得唏嘘不已了。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她的原因。
她以为在女帝的威压之下,慕容红雨会给些灵石了事,毕竟为了自己的性命,这些身外之物是可以抛弃的。
但是这件事交到了莫星海的手中,最后却是给了钱,拿到了地契。
女帝不能容忍慕容红雨的阳奉阴违,竟直接下令诛杀。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是这般。
“你有什么办法能带我出去?”孟扶摇拉着那白络城问道。
白络城仔细看了一下四周,出手将那两个女修给打晕了,才说道:“我父亲最近出去了,外面的守卫对我来说,便是小菜一碟,小孟姑娘若是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出去。”
“……”孟扶摇顿时涨红了脸,避开目光。
白络城向来是没有正形的,在孟扶摇的面前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叫她十分地为难。
孟扶摇心中思量半晌,说道:“若是情爱之事,不说也罢,我不会答应的。”
“诶,我还没有说呢,小孟姑娘为何这般绝情?”
孟扶摇义正辞严道:“白公子并非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想骗你,更不想骗我自己,就算是生死关头,我也同样会告诉你,你不是我喜欢的人,还请公子日后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你……”白络城脸色铁青。
孟扶摇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想说什么便要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我……我……我才不是要说那档子事呢。孟扶摇,你少瞧不起人了。”白络城有些恼怒,即使是那般压着,情绪也已经显露在外面,“如果我帮你逃出去了,你陪我逛一天街吧。”
“?”孟扶摇被这要求说得有些疑惑,“就这吗?”
“就这!本公子说一不二。”
白络城领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院子,两个人携手走在赤城的大街上。
采珠盛会刚刚过去,赤城之地,既不会显得拥挤,也没有过于清冷。
走在街上的感觉,便是那种充满了烟火气息的雅致。
“喂,你喜欢吃糖葫芦吗?”
“不大喜欢,太甜了,我怕粘牙。”
“哈哈,老板,要两串。”白络城把糖葫芦塞到了孟扶摇的手中。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常会给我买,后来,母亲走了,父亲不允许我吃街上的东西,渐渐地就给戒掉了,这是我从那之后第一次吃糖葫芦了。”
“感觉怎么样?”孟扶摇睁着大眼睛问道。
“哈哈,心态变了,糖葫芦的味道也变了。”他笑着说道。
孟扶摇咬了一口糖葫芦,那糖块甜的发腻,在口腔之中瞬间就蔓延开来,然后是那山楂的清爽之气袭来,酸酸的滋味与那甜腻混杂在一处,交织出独属于糖葫芦的独特口味。
确实很有童年的回忆,记得以前,阿爹也喜欢给她买糖葫芦吃。
后来她都吃到了蛀牙,阿娘便再也不让她碰了,久而久之,在她的印象之中,她便不那么爱吃甜食了。
至于为什么不爱吃,她也说不上缘由。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突然就不爱了。
他们此时置身于喧闹的街巷之中,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道路两旁遍种了桂花树。
隔着两行桂花树的对面的酒肆之中,孟扶摇眼尖地瞥见一片黑色衣角,凝眸在那停留了数秒。
随机,她拉着白洛城的袖子说道:“听说万魔殿要修院子,那边好像是张贴的告示,我们过去瞧瞧吧。”
第两百十八章 酒肆闲谈
白络城的视线越过人群之中,在那酒肆的窗格上停留一下,继而收回视线,目光变得温柔,落在孟扶摇墨色发亮的发丝上面,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应声道:“好,去看看。”
酒肆旁边有一棵很大的老槐树,槐树边上是个花生形状的花坛,边上用陶瓷瓶子围了一圈,在花坛中间,立了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是用来张贴各大门派,或者是一些个人的招工,商会的雇佣任务等。
赤城之中有很多散修,每日都会来这公告牌上看上一眼,若是有力所能及的任务,便会考虑接下来,增长一些见识,也赚取一些钱财,久而久之,大家就给这块木牌子取了个名字,叫做生财榜。
今日,在这生财榜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万魔殿颁发的招收宗门建筑设计师,以及阵修天才的告示。
人群之中,议论之声不绝。
“万魔殿给出的酬劳倒是很丰厚啊。不过,这护山大阵吧,这么能交给外人设计修建呢?”
“就是说啊,万一以后被杀人灭口怎么办?”
“说到这个宗门建筑,我觉得元青门的藏书楼,和朝云宗的天穹殿算是两大奇观了,都是名匠齐鲁一设计的,藏书楼之精妙,配上各种神奇的法阵,天穹殿之宏伟精巧,气势磅礴,当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那是,不然怎么会被称之为大师呢?不过齐鲁一已经过世多年了,如今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弟子存世了。”
“怎么没有?我听说在西边的齐家镇上,就有一个号称是齐鲁一传人的名匠,叫做齐衡,不过那人脾气古怪,怕是连万魔殿的魔主也请不动。”
站了一会儿,白络城有些不耐地在孟扶摇耳边说道:“没什么好看的,那个齐衡啊,就是个臭脾气,不过他喜欢下棋,谁要是能赢了他,他就会免费给人设计。”
“下棋?”孟扶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上前去,一把将那告示给扯了下来,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白络城竟也来不及拦下。
“你做什么?”
“自然是接下了你这一单任务。”
人群之中一阵唏嘘,有人问道:“小姑娘,你是阵修?”
“不是。”
“那你会设计楼阁?”
“也不会。”
接着,那唏嘘之声就变成了不屑的鄙夷声,“什么都不会,赶紧下去吧。”
孟扶摇倒也不理会他们,朝着酒肆楼阁之上喊道:“我揭了这告示,君可愿意收下?”
雅座的长廊上面,露出一小片黑色华袍的衣角,又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应道:“若是姑娘愿意来,我荣幸之至。”
孟扶摇看着那处的人,莞尔一笑。
莫星海还是探出了脑袋,白皙的皮肤,泛红的长发,俊朗而年轻的万魔殿之主,微微勾起唇角,与孟扶摇四目相对。
此时,人群之中已满是惊诧,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屏息望着传说中的大人物。
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好像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凶。
他竟还对着那个女子笑?
果真,长得漂亮的女子都是红颜祸水,就连大魔头也不放过。
一时之间,便充斥着各种猜测。
当事人却大可不必被这群肤浅之辈影响了心情,对视了一霎,便招呼道:“姑娘上来同坐吧。”
白洛城老大的不开心,阴沉着脸拽住了孟扶摇的袖子,抬头看上楼上正探出了脑袋的莫星海。
孟扶摇的目光落在白络城那只大手上面,正想要甩开,那只手又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牢牢地给控制住了。
孟扶摇低声怒斥道:“你做什么?”
白络城满脸的委屈,小声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孟扶摇直皱眉,又有点儿心虚。“改日再陪你逛街如何?”
“孟扶摇,你没有良心的吗?”白络城满脸的怒容,登时就放开了她,气鼓鼓地背过身去,像一只炸毛了的猫。
孟扶摇心里满不是滋味,心情复杂地看着白络城,小心地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他无情地给挣脱开了。
这时,底下围观的看客们目光暧昧不清,都意味深长地瞧着这两人打情骂俏,在哪儿窃窃私语地说着。
“原来这小娘子是有夫婿了,约莫是家里的醋缸都砸了。”“这谁受得了?要是换成我,保管回去叫她好看。”
孟扶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原先并不觉得窘迫不堪,因着白络城闹这样一出,脸色十分难看。
偏偏白络城还生气不搭理她,她一气之下,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酒肆之中。
白络城转头看着孟扶摇离去的背影,满脸的不高兴,还带着些许的心痛,气呼呼地盯着楼上的莫星海,然后负气离开了。
孟扶摇满怀愧疚地上了楼,进了莫星海的雅间,冲莫星海行了一个礼,闷闷地坐下了。
莫星海说道:“小孟离开这么几日,倒是认识了些厉害的朋友。”
说起白络城,孟扶摇心情复杂,应道:“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朋友,不过是个粘人的公子哥而已。”
“当真?”莫星海转了转手上的酒杯,抿唇微笑,“我看不是吧。邺城白家的少主……白络城,也只有你会把他叫做粘人的公子哥。”
孟扶摇浅笑道:“原来大王认识他?”
“白震天的独子,谁人不认识呢?就连女帝陛下都对他高看两眼,想收他做女婿呢。”莫星海挑了挑眉,向外面扫了一眼。
人群之中,那个张扬的红色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孟扶摇的笑容僵了僵,抿唇道:“既然大王知道他,又何必取笑我呢?”
“我怎么会取笑你呢?”
“他是个花花公子,时常出没于秦楼楚馆,谈惯了风月之事,开口便是些狂放之语。他不过是图我一时新鲜,想要与我有几分露水姻缘罢了,怎么能够当真?”孟扶摇也看向了白络城离去的方向,低声说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里是忐忑而不确定的,白络城这个人的风评一向不佳,当初在湮灭之地,就突然地就黏上来,给她的印象十分不好,之后又听了他的那么多传言,都说他是个作风不端的纨绔子弟,气得杜灵儿死活都不愿意嫁给他。
如此印象之下,白络城在她心底里便很难再有什么很好的记忆。
但是,孟扶摇却做不到将他归为十恶不赦一列,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是有一份单纯的情谊的,初来赤城,在他的流光小筑里面借住了几宿,之后又承蒙他的搭救,才逃脱了杜晚晚的魔爪,又从秘境之中得以离开。
说起来,白络城于她也是有救命之恩的。
莫星海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若是他听了你的话,大概要难过到肝肠寸断了。”
孟扶摇不解:“他那样的人,也会伤心?”
“情到深处,谁人不会伤心,我看他瞧你的眼神,不像是玩世不恭,倒是有几分认真的。”
孟扶摇依旧不屑,哪有认真的人一上来就说要娶她做妾的。
孟扶摇避过莫星海的探寻,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大王,此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王能否答应?”
“你且说说看吧。”莫星海态度很是轻松。
孟扶摇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想要借大王的揽月箜篌琴一用。”
这话一出,莫星海端酒杯的手突然停住,转动的酒杯之中差点儿溅出一滴佳酿,他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收敛了先前的笑容,凝眸看着被子里清浅的桃花酿,声音便像是从一架闷鼓里面发出来,沉沉地问道:“何用?”
“救人。”孟扶摇小心地打量着莫星海的表情。
看他收了笑容,便知道这件事有些难。
“在何处?”
“白家的宅子里。”莫星海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跟在他身边的侍女小兰都咳了几声提醒,气氛变得冷凝。
“救何人?”
“白星奕。”
孟扶摇已经不敢抬头看莫星海,他的目光冷锐地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孟扶摇的后颈上,让她脊背发凉。
孟扶摇低声说着,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同莫星海说了。
当然,她并没有透露白星奕是自己的器灵,以及白星奕是白家千年前的人物,只说是一个为了破开结界而几乎牺牲了的人。
莫星海不置可否,并没有立马给出一个答案来。
余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像一只只听话的小鹌鹑,一个个都缩着脑袋。
孟扶摇心念电转,知道这件事不易。
揽月箜篌琴之事,本是瞒着天下人的,莫星海不愿意这件事给传出去,若是传到了杜流云的耳中,这件事便不是一件小事了,他们万魔殿便会是众矢之的。
孟扶摇理解这顾虑,可这件事情不能妥协。
她低声保证道:“大王,这件事除了我以外,绝不会让别人听到风声的。”
“不可,不说别人,就说那白震天,便不是能够轻易被糊弄的主。白家跟杜家走得太近了,这件事,太危险。”
孟扶摇长叹一口气,又问:“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莫星海道:“除非你将人带回千窟山去。且不能引起任何麻烦。”
这绝不行。
白家族长如今是死死盯着白星奕的,就指着他醒来能给白家一个翻盘的机会,若是白星奕被她带走了,到时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白震天若是闹上了千窟山,到时候就不是揽月箜篌琴是不是曝光的事情了,或许朝云宗和千窟山会直接打起来也不一定。
这样做,风险太大。
孟扶摇一脸的苦恼,此事便不再提了。
“听说长安去了星云台?你可听到他的消息了?”
孟扶摇摇头,这些日子关在了秘境之中,自然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见。
莫星海拿出一张传信符给她。
她接了过来,小心地打开信件,只见里面有一张花笺,上面写道:“阿姊,这里一切都好,勿念。翻译古阵残卷,尚需要一些时日,要晚些再回。我在此地学到许多星系,法阵,受益良多,阿姊,等我回来,我想开一个阵修课,教一些可爱的小徒儿。”
“……看来是有些乐不思蜀了。”孟扶摇嘴上抱怨,心中却是欢喜的。
莫星海淡笑道:“他既然有学阵法的天赋,这是好事,旁人就是求也求不来。”
“嗯,他如今也算是找到了组织,若是能在那里把他以前学过的东西规整规整,回来应当能再提升一个境界的。”
“不错。我万魔殿的阵修一向稀少,典狱大长老虽然会阵法,却只是略同皮毛的辅休。若是长安能学成归来,于我们也是重大的好消息了。”
“嗯!”听到长安的消息,孟扶摇心中的阴霾才算是散了一些。
过了几日,天珠花海的结界被全部破开,已经尘封了千年之久的赤城灵脉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的怀抱,重新融入其中。
不过,当晚便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翌日起来,发现天珠花竟然被全部焚烧殆尽,一棵也没有留存下来。
莫星海的人搜寻了一下现场,对方的手法过于老道,竟然只能看出是被火势所烧,却找不出到底是谁动的手。
一片灿烂的天珠花海,竟然最后悄无声息地付之一炬,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孟扶摇大抵能够猜到,这大概率是朝云宗的杜流云派人动的手。
湮灭之地的悲剧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圣耀火莲侵蚀灵气,最后吸干了灵气,导致无人能够修炼,修真界是死活都不愿意步这般后尘的,所以,即使天珠花再好,也绝不能大片的被种植在这里。
孟扶摇与莫星海倒是也不生气。
既然花没有了,慕容红雨也没了,剩下的尾款,大抵也是没有人来收了的,八百万灵石买下这么大一片山脉,怎么说都是不会亏的。
这般想着,心情也轻快了几分。
一转眼又过去了几日。
这日,孟扶摇却在大街上碰上了一个熟人,一瞧见人,孟扶摇吓得三魂没有七魄,慌忙给溜了出来,沿着偏僻蜿蜒的小道,一路小跑着回到了何主事的珍宝阁中。
第两百十九章 她回来了
在珍宝阁之中见到了莫星海,孟扶摇心底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莫星海正在巡查珍宝阁之中的各项工作,查看账目,何主事在一旁伺候着,见了孟扶摇,唤道:“扶摇,你过来看看。”
孟扶摇走了过去,莫星海将账目递到她的手中,她看了两眼。
这里是珍宝阁一年来的收入,减去收购珍宝的钱款,以及先前用来买天珠花海的钱,还剩下大概是五十万的灵石可以周转。
孟扶摇一扫账目,露出几分赞赏。
像这种宗门的外放行业,一般都会暗地里侵吞财产,极少有把账目做得这样细致清楚的,就连哪一日,那个赏了哪个小厮多少钱都清清楚楚地记着。
何主事是莫星海的心腹,事事都以莫星海为先的,可见他管教下人的手段不错。
孟扶摇挑不出什么毛病,夸了几句账目做得好。
莫星海浅笑,嘱咐道:“账房几位掌柜也辛苦,给他们一人发两块灵石,今日便闭门休息一日吧。”
随即便把孟扶摇叫住,边走边说道:“朝云宗的势力根深蒂固,十分庞大,我们万魔殿如今只在千窟山里苟延残喘。我想,在天珠花海要建一座宗门,便以你们神月教的名义,昨日的公告你也瞧见了,对此,你可有什么意见?”
孟扶摇只管听从莫星海的意见,点头道:“全凭大王安排吧。”
莫星海点了点头,“赤城灵脉地广人稀,是个建立宗门的好地方,只不过,灵力枯竭终究是一个祸患,宗门之中,若是没有强大的灵气优势,是吸引不到新弟子的。”
“嗯。”孟扶摇也有这般考量,她之前也是想到这里,才没有真的打算要了这块地,只是想在那慕容红雨那里骗一些钱财罢了。
“大王既然拿下了这块地,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莫星海浅笑着,蓦地停了下来,倚着栏杆,望向城北方向,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气势,颇具威严地说道:“呵,赤城之地乃是战略要道,几方势力齐聚,当年执掌天下的白家一族,便在这赤城建立都城,可见它的重要。若是在赤城山建立宗门,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便都收入了我万魔殿的麾下。它九霄天宫想要继续染指,便是困难了。”
“嗯。”孟扶摇有点儿心虚起来。果然,他们这些上位者思考的问题跟她思考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她想到的只是眼前的蝇头小利,莫星海要的却是天下江山。
“扶摇,你可愿意助我?”莫星海蓦地转头看向她,十分认真且真切地盯着她。
孟扶摇点头道:“唇亡齿寒,自是荣辱与共。”也没有比这更加真诚的誓言了,利益相关,她们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不知道大王可有什么情况能够改善赤城山脉的灵气资源吗?”如今孟扶摇最为担心的便是这一环。
莫星海长叹一声道:“有道是有的,只是很难。或许,长安这次去翻译古阵残卷,是一个机会。”
“此话怎讲?”孟扶摇心中燃起了几分希望。
“传闻,阵法大师罗晓星曾经创造过一套聚灵阵法,这一套阵法,只要配合在宗门护山大阵中一起使用,便可以不断地聚集天地之灵,保持宗门之中浓郁的灵气储备。
不过,这套阵法一出现,他便十分得意地宣告天下,制作几次之后,最终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暗杀了,这套阵法从此也不知所踪。
长安的阵法天赋绝佳,若是给他提供一些思路,或许可以重现当年的万象聚灵阵。”
孟扶摇听完之后,眉间便含着深深忧虑,暗自想到:这套阵法的创始人,因为这阵法而死,可见这套法阵为世间不容,若是叫长安冒然学习,日后恐怕也少不了被人仇视追杀,一时之间,应不出口,只是淡淡说道:“那便随缘吧。”
莫星海浅笑着,倒也没有强求。
孟扶摇在珍宝阁里躲了几日,一来是怕遇上那白孟春,二来也是跟何主事学一些管人的技巧。
“孟姑娘,你天资聪颖,只是待人也太和善了一些,须得知道这底下的人全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主,您一旦纵着他们,他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来了。”
孟扶摇虚心听着,问道:“此话何讲?”
“老何我也跟姑娘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大王没来之前,我们珍宝阁是三不管之地,几位长老都盯着千窟山的大肥肉,很少顾及此处。我的顶头上司,是个和善的菩萨。下面的帮工家里有个什么事,他总会心善答应。遇上一些遭难的,还会拿出一些钱来接济。手底下的人犯了一些小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久而久之啊,他在这里好评如潮,谁人见了他都说些好话,但也没人真的敬他,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全都偷工减料地做了。
后来,大王接管了这里,前来查账。账目一塌糊涂,底下这帮刁奴,竟然连假账都懒得做一下,惹地大王大怒。
就在此时,我的那位上司便被推了出来,大家集体都说是他领导无力,贪污公款。”
孟扶摇点头道:“后来如何了?”
何主事长叹一口气道:“大王是雷厉风行的人,又是初来接管。虽然知道这人是个好人,但为了杀鸡儆猴,还是把他给杖杀了。剩下那些个犯事的人,一律驱逐,之后我便被提拔了上来。”
“何主事是有智慧的,我心中佩服。”孟扶摇含笑说道。
“姑娘见笑了。我已经老了,如姑娘这般青春正茂又天赋异禀,才是大王日后的左膀右臂。”
“哈哈,都是自己人,何必互相夸耀,相信我们日后都能有一番作为。”
孟扶摇笑着,对他深深鞠躬。
恰逢此时,孟扶摇抬头一望,眼睛的余光瞥见莫星海站在二楼的长廊上,便就是上次长安站的那个位置,正幽幽地看着他们两个。
她被看得十分不自在,脸色微红,便要告辞了。
何主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头恭送孟扶摇离开,然后转而上了二楼,毕恭毕敬地立在莫星海的身侧,低声说道:“大王,孟姑娘是个不错的女子。”
“确实不错,聚灵之体,修真界都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了。”
“聚灵之体?莫不是当年的……”
“孟家!”莫星海的眸子很深,像是蕴藏着无限神秘的黑洞,深邃地要将人给深深地吸引进去。
何主事若有所思,面色恢复了沉凝,本是不打算开口的,默了一会儿之后,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莫星海。
莫星海的目光空泛地落在孟扶摇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神色不明。
何主事踟蹰了半晌,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大王,莫非是想用孟姑娘与孟家的这段故事,来对付元青门吗?”
莫星海转了过来,目光平静地落在何主事的身上,淡定从容地笑着说道:“她不过是一个女子,若是要用姓孟的来对付元青门,还有一个孟长安呢。”
灵州孟氏一族,也算得上是修仙世家当中神秘又庞大的一只了,不过孟家常年都飘在最南边的海岛上,少有族人北上。如今,孟家最为让人熟知的,便是孟家的数十年前出海北上的孟倾。
孟倾之后拜入一个南边的小宗门,便叫做元青门。又结识了六个师兄弟。
之后,孟倾凭着自己的天赋,在各大宗门的会武中大败四方,名声显赫,元青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才慢慢发展壮大起来。
如今竟独树一帜,成了唯一一个没有被并入到朝云宗的独立宗门。
随着万魔殿的没落,也有了与万魔殿平起平坐的资本。
“听说,元青门又收了一个天赋绝佳的内门弟子?”
“嗯,不过是个灵医,大王不必担心。”
何主事这般劝慰着。
但莫星海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万魔殿已经多久没有招收到天赋不错的弟子了?”
“大王太过忧虑了,典狱长老的首席弟子陆鸣是八品灵根。其他几位长老的弟子们也各有所长。”
“他们现在应该还都是金丹修为吧。”莫星海深色晦暗。
何主事顿时间闭了嘴,孟扶摇小小年纪,已经是金丹修为了,而这几位长老的徒弟,已经修炼多年了,却还是金丹。
“你在这里,平日里也多物色物色天赋好的苗子。”
“属下遵命。”何主事领了命令,准备告退之时,又想到一事,回头恭敬地说道:“主上,前日那个白家的少年来过,说是要找孟姑娘,被我拦下了。”
“嗯,他不是个会认输的人。还会再来的。若是再来,不必拦了,他是小孟的朋友。”
“可……”
“你下去吧,我累了。”莫星海有些不悦,挑起眉毛,眯着眼,尽显威严。
何主事不敢再说,默默退下。
这日中午,孟扶摇便见到了白络城。
他是爬墙进来的,坐在那个墙头,叼着一根草,玩世不恭地看着孟扶摇。
“喂,你个没良心的,答应过陪我逛街的,不会反悔了吧。”
孟扶摇本是想找他道歉的,只是抹不开面子,拉不下脸来,恰好看到那个白孟春,便给了自己不出门的理由。
眼下看到白络城找上门来,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小孟,既是有客人来了,不可失了礼数。”
孟扶摇猛地回头,穿着一身黑色华服的莫星海站在长廊上面,正平静地盯着他们俩。
“又是你。”白络城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敌意,沉声道:“我与她认识的时候,还没有你什么事呢。若是喜欢我家扶摇,便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地话,搞得扶摇像是你家的人。”
“白公子不愧是混迹风月的人,说话是半点儿也不饶人。”莫星海失笑。
白络城回怼道:“你错了,小爷我是混迹风月,但也是怜香惜玉的,面对美人,那边是贴心的小棉袄,绕指柔,可不像是你这个大冰块似的无趣。”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是隔空骂上了。
孟扶摇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这两人夹在中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白络城这个人总是有种奇怪的魔力,孟扶摇上一刻还觉得自己对他多有亏欠,心虚得紧,听了他几句话,脾气便蹭蹭蹭地往上涨,什么心虚亏欠,一下子全飞到了爪哇国去。
待到白络城上前去,拉着孟扶摇,要带她出去的时候,孟扶摇心中的火气已经蓄满了,不悦地挣开了他的手,沉声说道:“上一次你既然走了,何必又回来找我?”
白络城的手僵住,脸上的表情更显得有几分痛苦,沉声道:“孟扶摇,上一次是我先转身离开的吗?你在大街上,把我一个人晾在哪里。”
“我……”孟扶摇无言以对,但心中的怒气未消,“那不是你先无理取闹的吗?”
“孟扶摇,你凭良心说,我那算不算是无理取闹?”
孟扶摇蓦然转身时,看见白络城的双眸有一些红,里面遍布了血丝,似乎是好几夜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孟扶摇一时之间又后悔自己说了重话,颇有些歉意,低垂着眸子,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白络城满脸的受伤,抿了抿唇,恢复了一副高傲的花孔雀的样子,冷笑道:“孟扶摇,这些天来,我对你这么好,算是我自作多情了。现如今,我表妹回来了,扬言要非我不嫁,到时候喝喜酒,还请你要赏光才好。”
孟扶摇心中一惊,面无表情,顺嘴说道:“那便恭喜你了。”
白络城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孟扶摇却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消化着白络城刚刚传达给她的信息。
杜灵儿回来了——
何主事来到后院时,正撞见往回走的莫星海,便朝他郑重地行了一礼,低声道:“大王,不是说可以不必管孟姑娘的朋友之事了么?”
莫星海微微地笑了,表情之中露出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得意,“她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左膀右臂,可别被人给拐走了才好。”
第两百二十章 姐弟重逢
余下来的几日,孟扶摇还是时常会想起白络城说的那句,“我表妹回来了”。
大概是她对杜灵儿这位昔日的情敌太过于敏感了。
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这白震天和白族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震天不是杜流云的帮手么?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准备转投白家的阵营么?
可是,若是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把杜灵儿给放出来呢?
难道就不怕杜灵儿在杜流云的面前说漏了嘴,泄露一些不该泄露的秘密吗?
白家私宅。
白家的下人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家主与少主回邺城的行装。
白络城躲在屋里喝着闷酒,已经不知道是几杯酒下肚了,一边喝着,一边自嘲:“白络城啊白络城,枉你还自诩为风流才子,不过是一个长得有些姿色的女子,也值得你把骄傲和自尊给丢了?”
他有些恼恨地把刚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老管家提着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
“少主,喝点醒酒汤吧,待会儿要是叫家主看见你这般,怕是又要打你了。”
“打便打,我何时怕过毒打?”白络城全然不在乎。
老管家无奈地叹气,“少主,您是家主唯一的儿子,老奴看得出来,家主还是很疼爱您的,您又何苦要故意去招惹家主呢?”
白络城本就是野惯了的人,谈不上是故意招惹,顶多就是天生放荡不羁。
听了老管家的话,把酒壶一丢,端起那醒酒汤,一饮而尽,随即问道:“表妹她上车了?可是想起一些什么来了?”
“未曾。公主殿下失忆了,如今全然不记得事情,便只黏着少主您一人,若是想成这门亲事,少主您可得多……”
“闭嘴。”白络城恶狠狠地瞪了老管家一眼,想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她喜欢的人是元青门的珞渊,我若是现在趁虚而入,等她恢复记忆,我该如何自处?难不成叫我像父亲一样糊涂?”
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心底里却想的是另外一张脸。
说来也奇怪,他在风月场上,也算是阅人无数,曾经也喜欢过很多女子,为很多红粉佳人一掷千金,夜不归宿,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过。
但还是平生第一次为一个女子这般伤心难过。
每次想到孟扶摇,他的心中一紧,就好像是心头最柔软的部分,被人用绳子狠狠地勒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们先走吧,我有事出去一下。”他蓦地丢下了一切,往珍宝阁的方向而去。
孟扶摇在珍宝阁滞留了多日,在何主事这边学到了许多东西。
莫星海出来的时间也长了,这一日,两人便结伴同行,一个要回千窟山主持大局,一个辗转去落霞山附近,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晓月司辰镜的本体。
长安来信说,古阵残卷的破译有了一些进展,孟扶摇便也顺道先去了一趟星云台。
等到白络城赶到珍宝阁时,孟扶摇的飞剑约莫是已经到了星云台的山门口。
在星云台的山门大牌坊面前递上了拜帖文书,便有小弟子匆匆进去禀报。
没过多久,大师兄郑源亲自出来迎接,领着孟扶摇进了星云台。
“孟姑娘里面请。长安公子同家师一处,正在凌云峰上的藏书楼中,几位长老都在,正一同开会呢。这次古阵残卷的破译能有进展,多亏了长安公子的帮助。我先带孟姑娘四处看看,你的住处我正叫人去打扫,待会儿,便一起用个便饭吧。”
这个学痴郑源,接待人时就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般认真细致,每一个流程都走得丝毫不差,孟扶摇说自己还有事情,不愿意留宿,他死活都不答应,就像是一头怎么也拉不回来的倔驴。
孟扶摇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他。
不过,他倒是没有死板到带着孟扶摇去吃星云台食堂的午膳,而是领着她到了后山,一直走到了白云缭绕的深处,里面有一座被桃花掩映的院子。
一个粉衣女子,正在熟络地杀鱼宰鸡,忙得不亦乐乎。
“大师兄,你终于来了?孟家姐姐也来了吗?你们再等等,我很快就做好饭了。”女子笑得爽朗。
郑源同孟扶摇介绍道:“这是我师妹丁凝。”
“我是丁凝,孟家姐姐叫我阿凝就好了。里面做吧。我们星云台的食堂伙食粗鄙,姐姐不嫌弃的话,我今日便亲自下厨了。”
孟扶摇笑着应道:“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呢。”
丁凝憨憨地笑了起来。
星云台虽是小门小派,看上去倒比很多的宗门亲切不少。
丁凝和郑源这对师兄妹,远不像是别的宗门那般为了资源,为了法器真的不可开交,倒是亲近地像亲兄妹一般。
丁凝一边熟练地处理着几条鲜活的大黑鱼,一边热情地同孟扶摇攀谈,“长安公子小小年纪便这般厉害,想必孟家姐姐也是个高手吧。云绮姐姐说,你已经是金丹修士了,是真的吗?我还从没有见过像姐姐这般年轻的金丹修士呢。”
“阿凝,云绮姑娘怕是也快要突破金丹了吧。”
“啊,对哦。孟家姐姐,云绮姐姐最近闭关了,所以今日你是见不到了。”丁凝有些遗憾地说道。
孟扶摇心中也有些遗憾,不过也为云绮感到高兴,云绮的努力,和她的天赋,孟扶摇一直以来都是知晓的,得知她终于要迈入了金丹行列,自然是高兴的。
“无碍,日后见面的机会多呢。”
“嗯嗯,孟家姐姐真好。跟长安公子一样是个好说话的人。对了,我师父说,想要收长安公子做首席弟子,长安公子不敢应下,说要问过姐姐的意见,孟家姐姐不会不答应吧。”
“啊?”孟扶摇一愣,随即道:“我自然是荣幸之至。”长安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若是说不想要,当场便会拒绝了,既然说要问孟扶摇的意见,必定是他自己愿意的,但还要告知她一声,她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呢。
这些年,长安跟着她也是吃尽了苦头,少有享受过什么朋友的关爱,亲人的呵护,看到星云台的两个弟子这般有爱,孟扶摇心中对这里的好感便不断攀升。
约莫过了几盏茶的时间,叮咛已经把鱼处理好,腌好,又将鸡肉一一切块放好,开始起锅做菜。
把那鱼煎到两面金黄,捞出。重新放油,将姜蒜辣椒炒香,又烧了好大一锅汤,将鱼放在里面煮上,撒上葱姜蒜末,各色调料,一会儿之后,便满是美味的香气,叫孟扶摇不由得食指大动,肚子饥饿了几分。
郑源说:“孟姑娘,阿凝的手艺还是很好的。若不是你来,她的菜,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丁凝朝郑源吐舌头,娇嗔道:“师兄又在变着法子说我懒吗?我可不懒,我勤快着呢。”
正说着,瞧见一抹蓝色身影从桃花深处轻快地走来。
许是看见了孟扶摇,他加快了脚步,如同一片轻盈的小舟,一下子飘到了面前。
“阿姊……”长安面露笑容,原本还绷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丁凝哈哈大笑道:“长安公子原来也是会笑得这么好看的。”
长安没有搭话,腼腆得笑了笑。
孟扶摇解围道:“这些日子,我家长安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扶摇姐姐你太客气了。长安公子他人那么好,天赋又高,我师父脾气那么臭的人都经常夸他,笑的合不拢嘴呢。”
孟扶摇浅笑应着。
长安被说得脸色微红,目光刻意地避开众人,转向不远处的桃花深处。
丁凝的手艺极佳,不一会儿,饭菜的甜香扑鼻而来,惹得人肚子都咕咕叫了。
“阿凝,你这做饭的手艺倒是一绝。
“那是,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丁凝十分自豪地说道:“不过,只要姐姐喜欢,我随时可以给姐姐下厨的。”
那肌肉嫩滑可口,配着香菇、青椒、土豆,用砂锅整整焖煮了半个时辰,肉质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孟扶摇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食品,不由得又夹了一块。
“扶摇姐姐,你多吃一些。”
孟扶摇连声应着。
“长安,你也多吃一些,可别辜负了阿凝姑娘的一番美意。”
“她是请你的,阿姊才该要多吃一些。”
“都要多吃一些呀,不要客气。”
三人莞尔一笑。
孟扶摇看了一眼,四处山清水秀,粉色桃花灿烂地绽放于枝头,一丛丛,夹杂着春日气息,嫩绿的叶芽也有破土而出的势头。
此行去落霞山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途,若是顺利能找到晓月司辰镜,过几日可以回来这里停一下,随后要抓紧赶回赤城,把这东西交给白孟春。
只是不知道过了那么久,晓月司辰镜还会不会停留在原处了。
“阿姊,你此行要去哪里?”
孟扶摇笑道:“此行便是专程来看看你如何的,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嗯!”孟长安低下头去。
他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扶摇是在说谎。
但是也没有点破,知道她这么说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几个人吃饭吃到一半,有个弟子匆匆跑过来拉那郑源,轻声说道:“大师兄,不好了,衡雪阁的蓝大师兄来了,他要见丁凝师妹。”
“他来做什么?”郑源一脸的憨厚,但自从与长安交好之后,他对蓝乔的观感也就有了一些瑕疵,本能地并不想去见蓝乔。
丁凝皱眉说道:“师兄,我不要见他,你帮我打发了吧。”
丁凝急得脸都红了。
郑源有些为难,“师妹,你且在这里,我去同蓝师兄说一说,叫他还是早点会衡雪阁去吧。”
丁凝嘟着嘴,一脸的委屈,“不管怎么样才好,反正我不要见他。”
“师妹,不然你还是去见见他吧。”前来的那个弟子说道,“他带了好些东西过来,看样子是要去找三长老提亲的。”
丁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汪汪的。
郑源也急了,“师妹,他上次是不是欺负你了,若是他欺负了你,师兄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丁凝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霎时转过身去,跑进了小屋里面。
孟扶摇和长安看着郑源,一头雾水地问道:“可是那个蓝乔又来惹事了?”
郑源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手足无措,“我实在是不知道啊。蓝师兄以前跟师妹的关系是不错的,只是前些日子见了之后,突然师妹就不能听得他的名字了。”
“大师兄,你一心钻研学术,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蓝师兄一直在追求丁凝师妹,但是师妹心里想的却是你,一直没有答应啊。”那个弟子急得满脸通红,恨自家师兄是个木头脑袋,连忙帮着解释。
这下,郑源的脸涨得通红,惊诧地说道:‘怎么会?师妹从没有同我说过。’
“大师兄,这种事情,怎么能叫女孩子开口呢?你也太迟钝了一些,这些年,你可见过她为别人下厨?”
郑源细细一思索,看向了孟扶摇和孟长安两个人。
孟扶摇自是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一脸茫然地回望过去。
长安却是在这里已经有些时间了,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丁凝师妹知道你喜欢阵法,私下里求我多与你探讨交流,这才与我亲近一些。”
长安一向是少言的,突然解释了那么多,可见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郑源当即成了一座雕像,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师兄,丁凝师妹对你的心,我们星云台的众位弟子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那蓝乔有衡雪阁做后盾,向来嚣张跋扈,对师妹又是志在必得,你若是不想叫师妹嫁去衡雪阁,可要做些什么才好啊。”
郑源看上去真像块木头,可能是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还没有消化,任凭他师弟已经说了这么多的利害关系,他也一言不发,呆呆地站着。
扶摇站了起来,拍了拍郑源的肩,“若是需要帮助,我和长安责无旁贷。”
长安也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布阵,他绝对进不了这个山门。”
第两百二十一章 伤及无辜
星云台的山门石碑前。
一张巨大的星象图铺陈在脚下,图象之中,生成一棵月宫的桂花树,用冰雪雕琢,立在那座刻着星云台石三个字的大石碑旁边。
蓝乔在那里和一群星云台的弟子起了冲突。
“给我让开,再不让开,信不信我叫你们今晚全都下不来床?”
“蓝师兄,我们星云台和衡雪阁一向亲如一家,你不能这样霸道。”
“既然是亲如一家,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向三长老提亲的,若是我娶了你们丁凝师妹,以后我们才是真的一家人。”
“可是,进出山门需要通报,你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大师兄马上就到了。”
一提起郑源,蓝乔的脸色变得很丑,上次在珍宝阁叫郑源给摆了一道,他心里头还记着呢。
“又是他。”他小声嘀咕着,十分不满。“郑师弟可真是好大的架子。”他摆了一张臭脸,想到丁凝平日里对郑源亲昵的态度,更觉得不爽。
正在此时,有个弟子提醒道:“大师兄来了。”
原本拦在山门前的弟子迅速地往两边散开,把路让给了郑源。
郑源的身后还跟了孟长安和孟扶摇两人。
蓝乔的脸色更是塌了下来,不悦地抿了抿唇,闷声道:“郑师弟,几日不见,都攀上新的靠山了。”
郑源脸色不佳,辩说道:“蓝师兄,孟姑娘和孟公子是我星云台的贵客。”
“贵客?”郑源冷笑道:“你们星云台不过是背靠着我们衡雪阁才有如今这般成绩,你把我拦在门外,却跟我说他们两个是贵客?你可别搞错了主次。”
蓝乔十分气愤地说道。
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二三十个人,分别都拿着一些礼品,用红色的绸布精致地装好。
郑源瞧见了那些,面色微沉,面对盛气凌人的蓝乔,不卑不亢地说道:“师妹最近身体不好,不想见蓝师兄,你还是先回去吧。”
“她不见我没关系,我要去三长老。”
郑源一本正经地说道:“长老正在闭关,恐怕是没有空闲。”
“郑源,你……”蓝乔有些把持不住,有种想要抡拳头的冲动。
郑源看上去木木的,谁知道说起谎来,也是眼睛也不眨一下,愣是义正辞严地把蓝乔给拦在外面。
“蓝师兄若是实在要见,可以试试自己破琐星阵,按照我星云台的规则,若是能挑战成功琐星阵,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见我星云台的任何一个人,而且日后进我星云台,便是畅通无阻。”郑源如是说道。
蓝乔面色不愉,“谁不知道那琐星阵千百年来没有人破解开过,我一介武夫,最是讨厌你们这些文绉绉的阵法了。你就给一句准话吧,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蓝师兄,我已经说过了,师妹身体不舒服,长老在闭关,你若是想见,便去闯琐星阵吧。”
“好……好你个郑源……你给我等着……”蓝乔被气得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孟扶摇问道:“郑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郑源松了刚才的气势,像是一座原本巍峨的雪山,经历一次雪崩之后,丧失了精气神,面上露出不安与彷徨。
“走一步看一步吧。”郑源说道。
孟扶摇直皱眉,忽然拉住他的手,严肃地说道:“有些事情不能等,我且问你,你喜不喜欢丁凝师妹?”
“啊?”郑源的脸霎时间就红了,微微低下头去,似乎不想叫人看见他此刻的窘迫。
孟扶摇紧紧地盯着他道:“有些人错过了便是终身,若是放在往常,你尚且可以等自己想好了,确定了心意再说,但是眼下,蓝乔对阿凝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若是不想悲剧发生,做好事早做打算才好。”
“好。孟姑娘,在下受教了,我马上便去同掌门师父,和三长老说明。”
郑源得了启迪,看上去已经有了主意,毕竟是人家的事情,孟扶摇不好直接插手,便也不再多说,又同长安续了叙旧,便离开了。
当晚,孟扶摇赶到了落霞山的附近,那一处的山谷里,一共有三个小村子,分别在三座馒头山的山谷里面,临着水建的村子,她此前在这里住过,倒也认识几个大爷大婶。
一到那村口,看见了一棵巨大的红杉树,走到池塘边,逢着一个小孩问道:“小朋友,可知道王家婶子在吗?”
“王家婶子?那是我娘。”那小孩得了孟扶摇在路上村镇里面买的麦芽糖,欢欢喜喜地把人领到家里。
正要开口问母亲,这是从哪里来的亲戚,那正在灶上做饭的妇人走了出来,把儿子领回来的人放在那灯下一瞧,一脸的茫然,又一瞧,还是一无所获,便问道:“姑娘,你是何人,从哪里来?”
孟扶摇浅笑道:“我是阿扶啊,三年前来过的,那个时候,你跟王二哥还没有成亲呢。”
“阿扶?”王二婶子一脸懵,随即疑惑道:“你真是阿扶?你怎么越长越年轻了呢?”
孟扶摇淡笑着,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王二婶子也不追究,热情地招呼她坐下,然后着急地去准备晚餐了。那小孩子,正认认真真地趴在锅灶口,一边添柴火,一边在地上画着什么。
孟扶摇一瞧,那竟是武功招式,只不过幼稚的很,显然是这家的娃娃自己瞎编乱造的,叫她好一阵失笑。
“阿扶,你这次还是来采药的吗?”
孟扶摇顿住迈向那小孩的脚步,抬头看那个藏在缭绕雾气之中的妇人,轻快地回答道:“不是,我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这三个村子,一直生活在这里,可有在山上捡到过什么厉害的奇怪的石头吗?”
“啊?石头吗?”王二婶子陷入了回忆当中,有点为难地说道:“这山上,除了花花草草的,便数石头最多了,要说这奇怪的石头,应该是挺多的,就我家阿旺,床底下还收藏了一箩筐呢,阿旺啊,你去拿过来给姐姐瞧瞧,看看有没有姐姐要找的那一块。”
“好。”小孩子什么都觉得新鲜,轻快地跑进了里屋里,拖拽出了一个用竹篾粗简编制的一个箩筐,里面果然收罗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石头,有形状奇特的,也有透明无暇,像一块美玉的,有的纯粹是因为戳中了眼前这位小孩的萌点,才被带了回来。
阿旺很自豪地跟孟扶摇介绍道:“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姐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玉石,要是有的话,我就可以拿了去换钱了,到时候父亲母亲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孟扶摇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啊。这些都是值钱的玉石,你可要收好了才好。”
里面并没有她要找的晓月司辰镜,她思索了一下,对王二婶子说道:“王姐姐,你明日帮我在这三个村子里问问吧,看看有没有人见过长相是这样的一块石头。”
孟扶摇勉强按着记忆的样子把它花了下来,王二婶子看得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
孟扶摇在这一家里凑合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清楚从入定修炼的状态中醒过来时,有个小家伙正趴在床边上,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孟扶摇被他吓了一跳,却听见阿旺问道:“姐姐,你是在练功吗?我听花儿说,练功的神仙都好厉害啊,能够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孟扶摇哑然失笑。
虽然确实有一些幻术或者是障眼法,能够做到让石头看上去像是金子,但金子就是金子,石头就是石头,即使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
“啊?原来神仙都是骗人的吗?隔壁村子有个张家二哥,他就跟着他的叔叔练了几年,现在已经能够腾云驾雾了,很厉害的。”
几年就可以做到御剑而行吗?孟扶摇有些怀疑。
什么时候,修真的天赋已经这么普及了吗?就连这样的小山村,也会出现那样天赋绝佳的少年吗?
此事按过不表。
不多时,早起的王二婶子已经走遍了三个村子,又回到了家中,见了孟扶摇,先是招待她用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又把自己今日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都告诉孟扶摇。
“事情我都在三个村子里面说了,也问了,只不过没问出什么花样来。”
“辛苦姐姐了,若是实在不行,也不必勉强的,我只是四处问问,碰碰运气罢了。”孟扶摇也不指望把自己的工作交给王二婶子,若是此事好办的话,她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了。
“说来也是瞧了,今日那张家的一对叔侄刚刚回来,得知我在问石头,倒是过来看了两眼,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漠不关心,就他们两个,好像很有兴趣,拉着我问东问西,问了好些问题呢。”
“你是如何回答的?”又是这个张家的,听王二婶子的话来说,这两个人,似乎就是刚才阿旺说羡慕的那人吧。
王二婶子回忆了一下之后才道:“也没有什么,我就说是家里一个亲戚叫问的。”
“嗯。”孟扶摇心中略有一些忐忑。
既然在这里问不到什么消息,她还是要自己进山看一遍才放心的。
若是没有的话,可以干脆打道回府,去白孟春那里看看了。
“姐姐,我也想进山去,你带我一起吧。”阿旺一脸期待地看着孟扶摇,才六七岁的孩子,心思单纯,喜好全都写在脸上。
孟扶摇难得开心,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乖,你要是跟我一起走了,谁来陪着你娘啊?你娘亲一个人呆在家里会害怕的,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好你的娘亲才好啊。”
小家伙一听这个,立马便改了主意,说是要留在家里,然后就窜到母亲的怀里去撒娇要糖吃了。
孟扶摇坐在院子里,王二婶子正在院子里面掰玉米棒子,只等着清理好,下锅煮了,好做三个人的午餐。
岁月静好,这般农家宅子的安逸,倒也叫孟扶摇有那么几分羡慕。
当日晚上,孟扶摇便离开了,事先已经打好了招呼,为了避免牵挂,孟扶摇自己离去了,一路进入了山脉之中。
走着走着,觉得前面窸窸窣窣地有人过来,便屏气躲在草丛中,听见两个人并排走过来,大摇大摆的。
“叔,你说着东西真的是有主的吗?”
“自然是有主的,这个主便是我们俩,大侄子,你给我记住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都不能告诉。那王二婶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反正是留不得了,若是把这宝贝的消息传出去,我们俩的修炼之路便又被断了。”
“那是,叔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若不是靠着它,我们也没有可能这么快就到了筑基期啊。”
“就你话多,深怕别人不知道吗?赶紧走,趁着月黑风高……”说罢,那人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扶摇用神识一探,这两人中,那个稍微年轻的,如今已经是筑基初期的高手了,另外一个稍稍差一些,但是也快筑基了,修为在这修真界,确实是不够看,难怪对此事这般谨慎。
一想到这里,孟扶摇这趟的山中之行怕是已经泡汤了,为了保障王二婶子的安全,她悄悄地跟在那两个人的后面,一直跟着他们两个,回到了山岗村里,
此事,正是万籁俱寂,人人安睡的时候,整个王家的小屋都是静谧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家门前那一张特地点上的红色灯笼,便是这里最显眼的一处标志了。
王二婶子的男人是个猎户,常年都跟着村民一起在山上打猎。
落霞山的山脉很深很深,他们不敢深入其中,便之外外围打一些兔子,山羊之类的充饥,一般三五日的时间便会回来。
因为丈夫可能半夜会回来,尽管家里面再穷,王二婶子也会花上这个烛火钱,便是为了叫男人回家时,能够一眼就看见挂在门口的那一盏灯。
谁知道,今夜,这盏原是为了指引远行的人归家的路灯,倒是指引了两个狂徒,入室作案。
第两百二十二章 有些眉目
月光照在门口的那一只灯笼上面,昏暗的烛光像是一颗黄豆,散发萤烛之光。
那个男人的脸映在烛光下面,长满了坑坑洼洼的毛孔,松弛地像是沟壑纵横的山丘。
“叔,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正欲进门去,突然从天而降一张大网,把两人全给套住了。
火网结成千千结,炙热的火蛇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梦扶摇从黑暗之中现身,一挥手,撤去火网,两个人左右对视一眼,鸡贼地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孟扶摇眉头一皱,好在跟了两人一路,自然知道那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才是两个人之中的头脑,便跟着那人追了上去。
毕竟才是练气的菜鸟,本来刚才就能把人给擒住了,只是为了避免打扰到山岗村那几只爱叫的野狗,才纵容他们跑了一路,眼下已经跑进了丛林之中,孟扶摇当即一片火网堵住了他的去路。
四处一片漆黑,身前是巨大的火网,那熊熊烈火不像是好对付的,身后的女子也逼得紧,那长着酒糟脸的大叔没有退路,往前看了看,停了下来。
他左右狐疑张望,惊慌地问道:“不知姑娘因何追我?”
“那你为何要跑?”
孟扶摇在气势上丝毫不输。
那大叔抿着唇,左右张望,贼眉鼠眼,“我……我……看见人追我,我不跑,那不是傻子了么?”
“哼,你若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需要跑的这么快?”
“唉,我哪里做了什么亏心事啊?姑娘休要冤枉我。”
微风徐徐,四下是一片旷野。
山岗村一路出来,走了一段下坡路,此处便是一段山谷,以前常说,这便叫做落凤谷,是专门埋葬那陨落的风鸟的。
“为何要去王家行不轨之事?”孟扶摇厉声问道。
只要有她在,她绝不许人伤害王家的几个人。
“哎,我们就是开个玩笑,乡里乡亲的,能有什么不轨之事啊。”
“大半夜,你去那里做什么?”孟扶摇的眼睛像是一盏灯锁在那大叔身上,想将他照地无所遁形。
可偏偏,他把头一歪,十足的泼皮像,便是似乎都不承认,企图蒙混过关。
“唉,小姑娘,你可别乱冤枉人,我听说王家老弟进山去了,山岗村离山里那么近,我这不是怕王家妹子被狼给叼走了,这才过来看看吗?”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时候?你也别找什么借口了,我跟了你们一路。”
孟扶摇摊开底牌。
“姑娘一看就是有见识的人,何必跟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人计较,我就真的只是想来看看王家妹子而已。”
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孟扶摇也动了怒,“既然如此,留你也没有什么用了,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你侄子问。”
他表情慌了一下,低着头不搭话,像是在思考什么,嘴上还是没松口。
孟扶摇慢慢抽出佩剑,强烈的火蛇扑面而来,那人被吓得大惊失色,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面如土色地坐在地上,惊恐不安地看着孟扶摇。
孟扶摇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他,只是吓唬吓唬,见情况差不多了,便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王大娘子白日里打听的那件东西来的吧。”
这时,那人更心虚了,惴惴不安地望着孟扶摇。
孟扶摇冷笑道:“你不用惊慌,那件东西,是我叫她去问的,其实你们晚上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有什么事情,便当着我的面直接开口。”
“我……我们没有什么事,哈哈”他企图蒙混过关,孟扶摇岂能叫他如愿,冷冷地盯着他道:“你不用辩驳,且容我猜一猜,你们两个人,在落霞山捡到了那块石头,然后带在身边,发现是个宝贝,怕人来寻,所以看见我才会这么紧张。”
“我……我……”长相猥琐的大叔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无奈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你了,我们确实见过那个东西,但现在却并不在我们手上。”
“在什么人手里?”孟扶摇追问道。
“这个人,便是我的大哥,鼎鼎有名的一个赏金猎人,大家都叫他张半仙。”
孟扶摇皱了皱眉:“张半仙?是那个张二的父亲?”
“非也非也,我们兄弟有三个,张二的父亲排行老二,但是去得早,剩下我们兄弟两个,都没有儿子,就把张二带在身边了。”
“你兄弟在哪里?”总算是找到了晓月司辰镜的下落,孟扶摇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张三叔一脸怒气地说道。
“怎么会?你们不是兄弟们吗?”晚风有点凉,刮在孟扶摇的脸上,她心里更凉,可真是一波三折,没想到最后还要遭遇这样的乌龙。
“我确实不知道。那个王八羔子,贪图宝石的好处,有一天早上起来,突然间就不见了,带着那个宝石一起跑了。我猜,他肯定是躲起来修炼了。我早就知道,他就是不肯和我们共富贵的,他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我们俩。”
“你可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孟扶摇耐心问道。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混不下去,只能勉强回到这里度日了。”
这时,草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孟扶摇猛的一回头,火墙的斜对面,有一丛小灌木,灌木的后面,摇晃了几下。
孟扶摇皱着眉头,一道火球丢了过去,火球将那草丛给点着了,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后面便像是有什么东西乱窜似的,过了一下子,才从那里滚出来一个人,满地地求饶。
来人正是刚才分头跑路的张二。
“唉,你回来做什么啊?”张三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另外一处空地,指着月光的方向呵斥道:“你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三叔,我不走啊。你要是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你这傻孩子,何必呢。这位女侠,我侄儿还是个孩子,跟这件事没有过关系,你放他走吧。”
“走?既然来了,何必如此着急呢?”孟扶摇冷笑着招呼。
张二吓得腿软,跪倒在孟扶摇面前道:“这位姐姐,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三叔吧。我可以作证,三叔说得全部都是实话,一句惨假的都没有。”
“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是想狂骗我吗?”
“哪敢啊,女侠武功盖世,我们俩只是个小角色。实不相瞒,我们俩本来没有什么武学天赋,一直都只是在我大哥手底下打打杂的。我大哥练功又成,又得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宝贝,更是如虎添翼,眼看就要突破金丹修为了,这才丢下了我们,想要独自吞下这宝物。如今他丢下我们两个跑了,我们在工会里面无依无靠,这才被扫地出门了,无处谋生才会到了故里。”
他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孟扶摇又问:“你可有你大哥的什么消息吗?”
“这……”
“我,我知道。”张二突然间积极地举手回答,“我知道大伯的去向,大伯交友广泛,在这附近,关系最好的乃是衡雪阁的长老蓝峰。我想,他闭关修炼必定需要一个清净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这个地方必然是在衡雪阁中。”张二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
张三叔点点头道:“这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在他离开的前几天,确实快看到过他和蓝峰长老见面,边上还有蓝乔公子陪着呢。他们肯定再说这些事.”
“你可确定?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吧,具体我也不太记得了。”张三叔煞有介事地说。
又一阵凉嗖嗖的风从袖口灌了进去,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有些冷。
面前的女子,面色更冷,像是一块大冰块似的,生生要把人都给吞了。
两个人害怕地有些抖。
孟扶摇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平静而幽深,正像是欣赏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在欣赏着那两个人的表情。
可笑,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她倒是想看看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孟扶摇佯装不知,问道:“衡雪阁?在何处呢?带我过去。”
两个人指着同一个方向道:“衡雪阁便是要往这个方向,走三四十里路便能看到了,那个宗门的牌匾,气派的很,姑娘一眼就能看见。”
孟扶摇浅笑道:“既然是你们两个说衡雪阁与你大哥有旧的,自然是需要你们两个来引路了。”
“这个……这个……那必是自然的。”张三叔战战兢兢地说道。
孟扶摇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只想要知道那块石头的下落,若是你们带我找到它,我必定重金感谢。”
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那便多谢姑娘了。姑娘真是太客气了。”
“闲言少叙,那我们便出发吧。”
张二带着张三叔走在前面,孟扶摇在他们后面跟着,三个人御剑而行,黑色的云朵从身侧穿行,附身看去一片片墨色的原野,深深浅浅地出现在脚下的这片大地上,
深色的是山丘,浅色的是湖泊,交相辉映着,如同一幅美丽的泼墨山水图。
一直驶离了落霞山,眼前的景物便大有不同了,城镇开始多了起来,一点点昏暗的烛火,便开始明目张胆地夺了明月的颜色,像是一颗颗星子,点缀在脚下这片起伏变化的星河之上。
衡雪阁建在这小镇的附近,有一座不小的山脉,沿着街道的尽头,一条蜿蜒的青石小路一直往上走,便能够看到龙飞凤舞写着衡雪阁三个字的大牌匾。
衡雪阁的周围自然也是有人守着的,只是那守门的年轻弟子实在太困了,便睡着了。
山门牌坊前面有一个巨大的花坛。
那花坛不种花,倒是插了很多的剑,好的坏的,长的短的,轻的重的,反正各式各样的都有,就那样平静地插在那里。
你一靠近那剑冢,一道震耳的剑鸣声就会轰隆隆地炸开来。
然后那两个守山门的年轻弟子便迷糊的睁开眼睛,然后迅速地清醒过来,大声呵斥道:“这里是衡雪阁,谁人敢硬闯?”
两个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把目光看向张二和张三叔两个人。
两个人忙阿臾地迎上去,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符交给小弟子,谄媚说道:“两位小兄弟,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蓝家夫人的堂兄和堂侄儿前来拜会。”
“哪位蓝家夫人?”小弟子一脸懵逼。
衡雪阁的阁主姓蓝,娶的是九霄天宫的慕容蓝雨,两个人因为感情问题分居多年了。
剩下的便是阁主的胞弟蓝峰,娶的夫人过于低调,就是衡雪阁的自家弟子,也多半不认识她。
这小弟子可真是为难,衡雪阁都快成和尚庙了,哪里容得下一位蓝夫人啊。
“那自然是蓝峰蓝长老的夫人啊,快去把蓝公子一块叫出来,来见见他的表弟啊。”
那弟子一听,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不悦,摆出一张臭脸道:“你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此时此刻,衡雪阁的玉雪峰上,蓝峰正在生着闷气呢。
一大早,便有心腹跟他禀报,说是阁主因为听说慕容红雨被杀,慕容蓝雨伤心落泪,病倒,便动身去了九霄天宫,还带了好一批弟子。
当初大哥和慕容蓝雨闹得不痛快,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外人只当两个人感情不好,其实他心里清楚,大哥对慕容家那个女人,死心塌地,感情深着呢。
两个人感情出现裂痕,也多半有他从中挑衅的功劳。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慕容蓝雨生的那个小丫头片子的归属问题。
当初,他们俩便是为这孩子跟谁姓为源头吵开的。
慕容蓝雨一气之下,带着慕容清雪回了九霄天宫,多年来便再也没回来过。
大哥拉不下脸来去看她,这才叫蓝乔捡了个便宜。
他知道,一旦大哥去看了大嫂,感情修复是势在必行的,到时候自己的计划恐怕是要全盘落空了。
他正为此事忧愁不已,门房便有人来报。
“长老,外面有个叫张二的,说是夫人的堂侄儿,要见您。”
第两百二十三章 和盘托出
“谁?”蓝峰下意识地惊了一下。
夫人的堂侄儿?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谓夫人的堂侄儿,大约是在一两年前见过一次,长得贼眉鼠眼,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蓝峰看不上这位大侄子,别说是这大侄子了,就是他妻子张氏,也被他视作是耻辱,一直压在他的内心深处。
在蓝家发迹之前,其实只是附近歌山镇上的一个普通农户。
他和哥哥蓝山那时只是两个在田间劳作的老实农民。
可是有一天,在歌山镇附近的衡水阁开始大开山门,说是要来镇上选天赋上佳的弟子。
偏巧的,蓝家便出了他们两个七品灵根的少年天才,从此算是彻底告别了苦日子。
蓝峰上山修炼,也算是有了一些机缘,但他终究是棋差一招,输给了自己的哥哥。
当日,掌门选亲传弟子,一眼就看中了他的哥哥蓝山,他心里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
但之后的事情,便让他觉得是此生的羞辱了。
哥哥蓝山,在歌山镇的时候,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那是父亲同他的好友张老头定下来的。
眼看着两个人都长大成人了,张老头找上门来,死活都要把女儿给嫁进他们蓝家。
那时,一片锦绣前程的蓝山,俨然慢慢接近了衡雪阁的权力中心,怎么甘心任由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农家女来搞破坏。
九霄天宫的慕容蓝雨,那时已经是九霄天宫钦定的下一任继承者了,她那时来到衡雪阁交流学习,其实也算是让衡雪阁的诸位弟子同她们互相切磋比较剑法吧。
蓝山与慕容蓝雨被分到了一起,两个人白日里一起探讨剑法,晚上出去歌山镇上改善一下伙食,吃一些小吃。
谁知那日便十分不凑巧,遇到了张家的那个女人。
之后,蓝山便同慕容蓝雨介绍,那个女人,原是他弟弟蓝峰的未婚妻,两个人快要成亲了。
那个女人被家里人给拉走了,后来,没哭也没闹,顺理成章地,便成了蓝峰的妻子。
这件事,蓝峰没有任何机会说什么,父亲的威严在那里,他没有反对的权力,再者,哥哥那几乎胁迫一般的眼神,也在告诉他,这件事,他无从拒绝。
那张氏,嫁进门之后,没多久就生下了儿子蓝峰,之后,频频闹出一些丑态,叫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沦为师兄弟的笑柄。
好在他修仙之后的寿元变得很长,熬了二十多年之后,那女人人老珠黄,自己没有颜面继续呆在这里,便在一个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蓝峰自然不会傻到去把人给找回来,当即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假装自己并没有成过亲。
因为这事,蓝山一向对他都很愧疚,容忍他做了很多残害同门的事情,保着他一路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那个女人的事情,蓝峰只盼着这辈子都不要想起来才好。
只不过,前些日子,自称是那女人的堂侄和堂弟的两个人却找上门来,两个人身上有一些天赋,也有一些修为,他手底下缺一些能做事的,倒是也收留下来,只是不许他们进衡雪阁来,只留在歌山镇上听候他的差遣,替他管理一些产业。
或许是产业上面的事情。
蓝峰招了招手,正要叫人进来,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道:“不必了,我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蓝峰已经到了山门口,张二见了蓝峰,就好似见了亲爹似的,当即便跪下来抱住了蓝峰的大腿,“姑丈请救我啊,姑丈,你一定得救我。”
“姐夫,我们……”
“闭嘴!”蓝峰黑了脸道:“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长老。”
“蓝长老,我们……我们……”
“你们俩叫我救你,可是遇上什么难缠的事情了?”蓝峰摆出一脸威严的架势,因为身份的优势,他表现出十足的强势。
张三叔则是一脸的谄媚讨好,两人并不觉得蓝峰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一味讨好道:“有个道姑,一直在追杀我们俩,不是我们俩要麻烦长老您,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长老,您位高权重,又有本事,救救我们吧。”
“姑丈,救救我吧。”
这个堂侄儿,年纪轻轻就已经又筑基修为了,天赋实在是不错的,他原想要放在身边大用的,眼下便也想做个人情。
“你俩既然说有人追杀你们,那人呢?”蓝峰一挑眉,打量起来。
张二叔反应快,忙往后看去,此刻哪里还能看到孟扶摇的身影。
孟扶摇早已经避开了一段距离,便是用上了隐身符,没有让那蓝峰感知到她的存在。
本想安安静静找到晓月司辰镜,如今来看,此事还有些文章。
这两个泼皮的口中,没有一句实话,先前那个大哥,多半也是编出来骗她的。
她沉凝立在那处梅花树下,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门口。
她正要离去,从长计议,又看到蓝乔大摇大摆地从山门外走了上来,身后还跟了三四个人,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十分嚣张地走了进去。
孟扶摇一皱眉头,当即埋伏下来,等人都走远了,一闷棍,敲晕了守门的弟子,换了一身的衡雪阁弟子服饰,稍稍改变了脸上的妆容,将自己画的粗犷一些,这才小心谨慎地走进了山门之中。
衡雪阁的布置,比起星云台要宏伟华丽许多,光是会见外使的大厅,便是五进的大殿,气派的黑色屋脊,上面是蚩吻雕刻,至于那鸟翼一般张开的檐角,飘逸庄重,恍若神仙洞府。
迎面有许多三五成行的弟子,腰中都佩戴着一把长剑,身上的衣服是深蓝色的,拼合了一段白色的边角,看上去各个都是厉害的武士。
都说衡雪阁好武,演武场上终日不绝那打斗的声响,无数的修士,在那里突破自我。
蓝乔的心情十分不错,一路哼着小调,优哉游哉地像是在散步,一边走一边跳,遇到迎面同他打招呼的,连头也不愿意抬一下,很轻蔑地便走了过去。
孟扶摇便一路跟在后面,有人瞧见她,也只当她是蓝乔的跟班,没有多问,还有几个爱搭讪的,还会凑过来问候一句:“师兄金安。”
孟扶摇只管点头,并不出声。
蓝乔一路回了自己家的山峰,到居所时,蓝峰已经到前头去忙着处理事务了,张二和张三叔两个人看到了蓝乔,都谄媚地迎上来。
一个说:“公子好。”
一个说:“表哥好。”
蓝乔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露出比看衡雪阁弟子更加轻蔑的眼神,低声问身后的两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乞丐?”
两人哄笑做一团,对视一眼,又问两个领着张二和张三叔要去住所的人问道:“公子问你们话呢?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张二叔深怕他们解释不够到位,抢先说道:“公子,我是你母亲的堂弟,你应该喊我舅舅的。这位是你的表弟。”
“呸!”蓝乔拉下脸来,转开视线,沉声道:“我没有母亲,这两个人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你们把他俩给我丢出去。”
“可是……这是长老答应下来的。”两个弟子的声音细的快要听不见。
张二叔一听,慌了,说道:“公子莫要同我们开玩笑了,我们是来投奔长老的,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不看僧面,好歹也看几分佛面吧。”
“给我丢出去,若是再叫我看到他俩,我连你们一起丢。”蓝乔歇斯底里地大声呵斥道,话落,便是气冲冲地往自己的居室去了。
张二和张三叔互相看了看,彻底傻眼了。
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祖宗。
“两位,实在是委屈了,你们要不然先回去吧。公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长老时常并不呆在峰上,你们不如及早下山去吧。”
“我……”张三叔实则是怕孟扶摇来伺机报复,便是死活都不肯下山去。
张二倒是有些动摇,四下里看了看,抿唇不语。
孟扶摇便远远地看着他们俩,忽然冲他们俩笑了笑。
张二一惊,指着孟扶摇的方向,脸色已经成了惨白,他想惊呼,却没有惊呼出声。
他已然是面如土色,拉扯着边上的张三叔,指向孟扶摇的方向,张三叔看孟扶摇的背影,一头雾水。
“三叔,我们……我们……”张二泣不成声。
本以为躲进了衡雪阁,就能高枕无忧的,可是,她竟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三叔,我们还是……”张二整个人受到了一些打击,恍惚地拉着身边的弟子说道:“我有事找你们长老,快,我有事找他。”
“二呀,你怎么了?”张三叔摇晃着张二,知道事情可能坏了。一个劲地在叫,“侄儿,你可要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想清楚了,快去找蓝长老,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玉雪峰的会客大厅里,阁主来的使者刚刚走,是来委托他暂代阁主一职,管理衡雪阁一段时间的。
茶水还是热乎的,一泡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便便宜了这两个穷小子。
张二接过茶水牛饮,张三叔还客套一番,“承蒙长老厚爱了,赏我们这几辈子都馋不到的好茶。”
“嗯,有什么事情,便快说吧。”蓝峰的话里,隐隐露出一些不耐。
一个人的圈子是几乎固定的,等他接触到比他厉害的,本能就会畏缩,可若是遇到比他更差劲的,就会一下子把架子给端起来。
蓝峰就是属于这样的人。
面对阁主使者时,是那样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面对面前这两个,就瞬间把脸沉下去,把一身的威严全部武装起来。
张三叔和张二在这样的蓝峰面前,乖巧的就像是两只听训的鸽子。
张二老实交代说:“姑丈,我其实还有一个大伯,他是个赏金猎人,在歌山镇有一些名气的。”
蓝峰不耐,就算再有能耐,也比不过他去了,说出来又有何意义?
“我大伯死了,是因为一件宝物而死的。”
张二一副认真交代的样子,说起这件事时,伤心倒是不至于,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默默低着头,又认真地掏出一块黑色石头,毕恭毕敬地递给那蓝峰。
蓝峰接过那石头,先是掂量了一下重量,大概有半斤重,又看了一下色泽,纯黑如墨,手感,触手生凉。
不是什么好玉,甚至连玉都算不上。
一向爱财的蓝峰,下意识地就给它做了一个小小的品鉴,当然,品鉴的结果是,这只是一块普通地只是有点黑的石头罢了。
张二解释道:“姑丈,这是一个法器,夜晚的时候,放在月光下面,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进来,我跟三叔便是靠着它,才能在修为上一日千里的。”
听到这里,蓝峰心动了,修行中人,谁不是把修炼放在第一位的。
这东西若真是有这么神奇,还真是一件宝贝。
蓝峰此时已经心动不已,只是,骄傲不允许他像这样两个乞丐一般的远亲表现出谦和的态度,热诚地询问细节。
他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像一个做饭的大厨,总能把酱酒盐醋按着比例,调制出想要的味道,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的威严,又能抖露出一丝好奇,引着人继续往下说。
“这个宝贝,我们是在落霞山附近打猎的时候捡到的,大伯说,可能是白家那位大能留下的东西,就当宝贝似的藏着,一开始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直到后来,发现可以用它来吸纳灵气,助长修为。
之后,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便被一位女侠给知道了,她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大伯,还四处追杀我们两个。
姑丈,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愿意把这法器交给姑丈,只求姑丈能够保护我们周全啊。”
张二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一番言论之后,便跪倒在地上哭。
三叔比较克制一些,但也面上戚戚然,可怜无助地看着蓝峰。
蓝峰心生欢喜,不着声色地把东西给收下了。
至于办事嘛,总要等到这些事情都确认属实之后,才能够去实施的。
他叫他俩先回去,安心住下,在张二的强烈要求之下,无奈地增派了十个人轮流守着,这才算告一段落。
第两百二十四章 山门纠纷
但凡是修仙者,都希望自己住的高,那意味着离天近,离凡俗远,俯瞰世间的时候,还有一种凌驾众生之上,俯瞰天下的感觉。
玉雪峰地势高而陡,住得越高,代表着他的地位越高。
张二和张三叔两个人,算是第二次来玉雪峰,上一次,连半山腰都没有上去,就在主峰与玉雪峰相连的一条青玉石道上被拦住了,被人带到一个僻静的竹林里跟蓝峰见了面。
蓝峰刚开始见到他俩,态度很差,听说了张二有五品灵根的天赋之后,才稍稍改观,但也只是铁青着脸,把一个歌山镇的店铺地址甩给他们俩,叫他们在歌山镇卖一种药丸,拿到的钱,每个月给他们一些钱。
张二和张三叔是皮惯了的泼皮户,脸皮很厚,看蓝峰对他们的态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高高兴兴得拿着那地址去了歌山镇,之后便在买药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一开始他们合作的也算是愉快,两个人为了发家致富,卖力干活,直到身为赏金猎人的大伯回来了。
彼时,张二的大伯已经是个比较闻名的赏金猎人了,每一单生意的雇佣金都比别人要高一些。
他接到的生意是来阻止张二他们的卖药生意。
他们两个泼皮,空有天赋,却没有经过训练,对付一般的混混还行,要对付专业的赏金猎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两个人看清局势,立即认怂,张二在大伯面前各种认错,张三叔也跪地求饶,只求自家哥哥原谅。
毕竟血浓于水。
大伯答应他们,只要他们细心革命,就可以既往不咎。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张三叔日日跟在张大身边,想要谋一条出路,无意发现了张大藏着的宝贝,于是就联系了张二,两个人联手做戏,苦苦留在张大的身边。
就这样等了两个月,终于遇到了一个机会,张大有一次与人搏斗,重伤归来,便落在了这两个人的手里。
张二和张三叔住所,眼前一个雅致的小院子,陪着各色精致的建筑。
张三叔长叹一口气,十分不满:“好不容易拿到的宝贝,真是可惜了。”
张二也沉着脸,扯下一旁的几朵牡丹花出气,“可惜有什么用?那个女人紧追不舍,若是还放在身上,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姑父这个人,虽然势力了一点,至少我们俩还能换一些好处。”
“嗯,这一趟下来,内门弟子的名额算是给我俩预定了。”张三叔美滋滋起来。
张二依旧担忧,又想起了孟扶摇那个眼神,冷得打了一个颤栗,“这几日,我们都低调一些,没有什么事情,就呆在这里,别出去了。姑父很快就会确定那宝物的情况,到时候办了入门礼,我们才算是苦尽甘来。”
屋外,扮作衡雪阁弟子的孟扶摇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那法宝要是在这两个憨货手中,自己尚可以拿到,现在到了蓝峰的手中,就变得棘手起来。
蓝峰此人,倒也算不上多精明,不过毕竟修为摆在那里,要想靠近他,还是需要下一些功夫。
身为衡雪阁的大长老,他的权势很大。
玉雪峰是他的道场,他在此间可以随意收受弟子,自行制定玉雪峰的一切规章,这些年,蓝山不大管事,大半时间都在闭关修炼,主峰的事务慢慢也移交到了蓝峰的手上。
他手里掌管着衡雪阁的大半资产,掌握着弟子们的灵石分配,以及一些重要职位的任命,自然说话分量高了起来。
蓝山不在的时候,他俨然已经是衡雪阁的老大了。
这样的人,身边跟着的弟子不在少数,暗中保护的高手也不会拉下,自身那元婴期的修为,也绝非等闲。
孟扶摇见此,知道此事光凭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成事,心中便已经有了去意。
她还是在衡雪阁中逗留了几日,将此处的地形摸得清楚明白,将门中的一些隐秘摸得清楚明白。
她顶着一张略显粗糙的男人脸,混迹其中,几日来,遇见的人都同他招呼道:“云师弟,听说你这几日连话都多起来了嘛,玉雪峰的程师兄跟我说,你给他送了一套飞雪剑法的精解版。我知道,师弟一向都是好的,总不忍心师兄我年底的考核上有个大大的红叉吧。”
孟扶摇无奈,为了讨好那个姓程的师兄,她可是熬了一夜,才把他们今年的必修剑法飞雪剑法给参透了,连夜画了一份精讲版本,这才把程师兄给哄住了,从他那里套了好一些蓝峰的日常行踪。
悔不该找那姓程的,谁知他竟是个大嘴巴,一晃怎么别人都知道了。
孟扶摇呵呵一笑道:“师兄,你可饶了我吧,我这水平,哪里写的出那种东西,拿本精解版,原是我在图书室翻找资料的时候无意间找到的,许是某一位厉害的师兄以前的涂鸦之作。我不敢私留,就赠送给了程师兄。如今师兄你再要,我是怎么也变不出来了。”
孟扶摇言辞肯切,那位师兄不悦地看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要说云师弟这水平,编不出这等大作我倒是信,但师兄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既然你有门路,不如再去碰碰运气?”
孟扶摇苦了一张脸,暗道这人好不要脸。
她内心思忖着,消息也已经打探地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撤了,当晚便哭着去求程师兄,把白日里那位师兄巧取豪夺的行径一番哭诉,添油加醋。
程师兄见他猛男落泪,便给她批了一个外出巡查的任务,把她给放了出去。
孟扶摇喜不自胜,当天傍晚就背着行囊,高高兴兴的要离开山门了。
可是,走到那半道上,便听见了两个弟子在谈话。
一个说:“蓝师兄今日做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星云台好歹也是兄弟宗门啊。他这么做,日后我们要再想去星云台找个阵辅同修,恐怕就有些难了。”
另一个说:“蓝师兄的做事风格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去星云台丢了面子,这次只是打那郑源一顿,都算是好说话的了。要不是顾及着星云台,早就下死手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有个师弟得罪了蓝师兄,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你说的是小凌师弟吧!这个事情,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小凌师弟跟蓝师兄比武,蓝师兄下了狠手,直接毁了人家的灵根。后来蓝长老出马把这件事压下来了,那小凌师弟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蓝乔的这些破事还真是一件比一件狠厉。
相较之下,他伙同慕容红雨来珍宝阁骗钱这事,倒是没那么可恶了。
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越走越远。
孟扶摇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加快脚步走向山门外。
听那两个弟子说,蓝乔把郑源给打了,料想那郑源应该还在附近,自己正好追上去看看,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来也巧,孟扶摇心中是这般想,一出山门,果真碰上了郑源。
他就站在剑冢外面徘徊,身边还有四个星云台的弟子跟着,两个弟子在拉他的袖子,看样子,是企图把他带离这里。
孟扶摇紧皱眉头走上去,此时还是云师弟的装扮,郑源没有认出他来,没有搭理她。
“师兄,我们先回去吧,就算你守在这里,蓝乔也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就是,他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他记恨着上次你把他训斥一顿的事情呢。”
“师兄,此事回去找掌门和长老商议吧,丁师妹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郑源一脸沮丧,脸上微微肿了起来,上面有一道血痕,他的气息也很乱,蓝乔应该用了灵力,震伤了他,外伤,加上内伤,他的状态委实算不上好。
他抬头,目光很是纯善,一眼看过去,总像是地里头永远只顾着埋头苦干的老实人。
说的话更是老实巴交,他说:“师父和师叔都在闭关,如今是破解残卷的关键期,还是先不要打扰了。我跪在这里等,我可以跪到蓝兄原谅我,只希望他千万不要伤害师妹。”
“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四个随行的师兄弟显然都很不认同,“师兄你就听一句劝吧,那蓝乔是不可能理我们的。”“就是,师兄,我们把长老叫来,直接去同蓝阁主,蓝长老去说,就不怕他不把人给交出来。”
“若是他死活都不承认呢?若是他恼羞成怒,迁怒于师妹呢?”郑源的脸色像是家里常年不用的那口铁锅,又青又白。
四个师兄弟一脸无奈,纷纷低头叹气。
“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跪着便好。蓝兄恼的是我那一日落了他的面子,只要我在这里跪着,跪到他消气了,这件事便过去了。”
“大师兄,可是,这样也太委屈你了。”师弟们急着道。
“我不委屈。”郑源认真地这般说道,正气凛然地甩开了两人,朝着山门的方向,重重地跪下去。
许是瞧见孟扶摇身上穿的是衡雪阁的弟子服,就拉着她说道:“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去通传一下,就说星云台郑源,自知有错,长跪于衡雪阁山门前,向蓝兄认错,希望求得蓝兄的原谅。”
孟扶摇将两弯眉毛皱成了好几个山字,低声道:“郑兄,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她冲他眨眼,狂使眼色,郑源却像根倔强的木头,直直地跪着,连眼神也没有看向孟扶摇。
师弟们问:“这位兄弟,你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孟扶摇只能独自咽下这苦果,苦哈哈地转身回去找蓝乔。
蓝乔没回那玉雪峰,只是随便问了几个人,便得知他见了郑源之后,心情很好,就在演武场上大显身手,已经打败了两个衡雪阁的弟子,现场一片雷动的掌声。
孟扶摇挤进那拥堵的人群之中,台上的蓝乔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举着手中的一把青色长剑,冲着人群叫嚣:“还有谁敢挑战我?”
孟扶摇的目光盯着那一把青色长剑看了一会儿,方才确定了,那正是他在珍宝阁里拍下来的,据说已经摧毁的“假剑”——天问。
距离他公然说天问是假剑,以此威胁珍宝阁赔款过去还不足一个月,他竟这般大摇大摆地拿着天问剑与人比武了,如此厚脸皮的境界,一般人确实望尘莫及。
“蓝师兄的这把剑,可是名剑,本来还有邱师兄能跟他一战,现在我们新生代里面,怕是没有人能做他的对手了。”“谁说不是呢,蓝长老为了自家儿子能站在榜一的位置上,也不知道克扣了邱师兄多少灵石了,邱师兄最近下山去了,据说是去做了赏金猎人,以此来赚点灵石修炼呢。”
“可真损呐!”
如此窃窃私语,自然是逃不过孟扶摇的耳朵,但也逃不过那蓝乔的耳朵,蓝乔的目光往这边一扫,面色已经沉了下来,那两人立马闭了嘴,低着头,灰溜溜地从人群之中挪了出去。
蓝乔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把嘴角微微地勾起来,目光阴损极了,他一边看着离去的那两人,一边问道:“刚才出去的,可是主峰的萧师弟和白师弟?我听说,他俩可是阁主的亲传弟子!”
“蓝师兄,你记差了,他俩两年前因为调戏师妹,被阁主贬去管外门了。”
“哦?既如此,外门的人,怎么来了我们内门的演武场呢?”
“师兄说的有理,他们俩再也不会出现在内门了。”
蓝乔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扛着剑,像个君王一般俯视所有人,颐指气使地说道:“没有人了吗?我堂堂衡雪阁,就只有你们这些怂货吗?本少爷如此天才绝艳,跟你们分在一起,可真是耻辱,一群扶不起的阿斗,早晚……”
“蓝师兄,我来同你比试一番如何?”
突然间,一道清润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了蓝乔。
人群之中,露出来一张倔强的小脸,正冷静地看着蓝乔,像是一个大兵那样,平静而无畏的看着蓝乔。
第两百二十五章 擂台比武
那望着蓝乔的人,正是孟扶摇。
她如今改换容颜,顶着玉雪峰云逸的面容站在台下。
有人拉住了他,小声道:“云师弟,不要逞强,我不是派你出去了么?”
是她先前收买的那个程师兄。
程师兄是蓝乔身边的人,两个人从小就一起修炼,关系比较好,这几日来,云逸的种种表现,叫程师兄以为云逸已经是他身边的人。
“蓝师兄,他刚才说错话了,云逸,还不赶紧跟师兄道歉。”程师兄板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孟扶摇拂开了程师兄的手,毅然地走上了演武台。
底下是一阵抽气声,然后渐渐化为一阵死寂。
蓝乔的两个小跟班低声交流着。
“那个云逸,是玉雪峰三年前招手的弟子,据我所知,好像天赋很一般啊。”
“嗯,筑基修为。”
蓝乔的脸色很不好,他是故意给这些人下马威的,好叫这些个弟子们以后看清局势,明白谁才是衡雪阁的大佬。
若是连云逸这样一个刚入门不久的新人都敢挑战他,他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言呢?
蓝乔愤怒地瞪了一眼程进,程进也是一脸的无辜,低头怨云逸多管闲事。
台上,化名云逸的孟扶摇一脸平静,不卑不亢。
“蓝师兄,若是我赢了,可有什么奖励?”她笑着问道。
蓝乔被她那句话气得够呛,讥笑道:“你觉得你有机会赢?”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没有机会赢?”
“呵,我就是让你一只手,你今天也死定了。”
“师兄,我们衡雪阁的祖训是什么?”孟扶摇冷声问道。
蓝乔一脸不悦,扭过头去看向边上两人,两人忙答道:“立身为正,尊敬师长,还……还有……团友爱。”
孟扶摇旋即笑了,面向台下的众位师兄弟道:“在我入衡雪阁之前听说,蓝阁主和蓝长老是一对亲兄弟,两个人多年来团结互助,相扶相持,这才走到了今日。入阁之后,师兄弟待我如亲人一般友爱,尤其是程师兄,更是对我关爱备至。云逸心中感激。料想蓝师兄也必定不是欺压师兄弟,违背宗门祖训,不敬师长之人吧。”
“你……”蓝乔气得脸都绿了,一大盆帽子扣了下来,砸的他晕头转向,偏偏台下一阵幸灾乐祸的讥笑,更叫他颜面扫地。
他瞪了一眼程进和给他抢答的两个跟班。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师弟,以前还未曾注意到,如今一看,十足是个刺头,若是不给修理修理,自己日后的颜面又该何存?
“废话少说,今日,让师兄来教教你怎么做人!”蓝乔提气要打。
孟扶摇连声呵止道:“等一下!”
蓝乔老大不爽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遗言倒是没有,只是这样空打,没有赌注,未免太无聊了一些。”
“呵,本想放你一马,既然你这样说,那若是你输了,我要你一双腿。”蓝乔指着孟扶摇的两条长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孟扶摇点头应道:“可以,若是我赢了,蓝师兄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孟扶摇笑道:“蓝师兄既然深信我会输,那这个条件我不说也罢,若是我侥幸赢了,以蓝师兄这般财势,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也不过分。”
蓝乔一思索,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跟班附和道:“那是,你不过是个筑基期的杂碎,怎么能跟我们金丹期的蓝师兄比,简直是自寻死路。各位师兄弟们,既然今日设下这擂台,不如我们也来押一押。我出一百灵石,买蓝师兄胜。”
其余人没说话。面面相觑地看了看,蓝乔大怒道:“不是叫你们下注么?还等什么?”
迫于强势的压迫,几个人陆续上了台,“十灵石,押蓝师兄。”
“五十灵石,押蓝师兄。”
“三十灵石,蓝师兄!”
蓝乔挑衅地看着孟扶摇。
孟扶摇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票子,放在台子上。
跟班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买我们蓝师兄胜的可是已经有两千四百多灵石了,五……五万?”
那跟班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扶摇,下巴都快惊掉了。
“五万,买我赢。”
“你疯了?”蓝乔怒视着她,一来是觉得自己丢面子,二来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输,被孟扶摇这样一吓,心里虚了。
五万灵石,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若是他没有挪用宗门的公款,父亲给他每月的花销也就只有一千灵石而已。他自己的兜里,此刻也只有五万而已。
输人可不能输阵,他也默默掏出了一张五万面额砸在桌上,恶狠狠地放话:“云逸,你死定了。”
孟扶摇朝他眨眨眼,笑容像是水墨一般晕染开,如同早晨盛开的一朵莲花。
比武开始,她摆开阵势,蓝乔有些鄙夷,只是把天问剑志向孟扶摇,浑身蓄满灵力。
孟扶摇的剑快而飘逸,多亏器灵指导了她的剑法,她日夜练习,领悟良多,如今剑法已经大成,后来修习了六爻之术,剑术与阵法相互结合,配合凶猛的火力,变化多端,且威力不小。
孟扶摇将此剑法叫做火尧剑,自创了十八个主要的招式,每一个招式当中又有二三十余个变式。
蓝乔这些年为了求快,没少嗑药,练成了如今的金丹修士,大部分时候比武,都是以强大的灵力直接压垮对方,至于剑招,练的只是衡雪阁中的皮毛。
他最常用的,还是孟扶摇先前做过精解的飞雪剑。
飞雪剑以灵动飘逸著称,出剑如雪,看似轻柔飘落,实则冰冷刺骨,锐利如刀,瞬息而至。
孟扶摇过目不忘,看那蓝乔自然地出招,而她似乎能自然地猜到那一招将要落在何处,所以能够快速地躲避开。
蓝乔每一招都如山崩地裂,携势而来,孟扶摇的每一招却似流风回雪,轻盈而去。
一来一往之间,蓝乔的每一击重剑都好似落在棉花上面,轻飘飘地被化解了。
孟扶摇笑道:“师兄,你的飞雪剑学得太差了,让我来教教你吧。”
孟扶摇一改防御的阵势,主动发起进攻。
“飞雪剑第一式,回风如雪。”
这一招讲的是出剑时慢,麻痹对手注意,等到对手放松警惕,杀一个回马枪,后招便如疾风,快准狠。
蓝乔自是知道这点,及时地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后招,孟扶摇虚晃一枪,避重就轻,后招之后还有后招,蓝乔左支右绌地躲避。
谁聊想,孟扶摇反其道而行之,又是一个虚招接着后招,实招连着虚招,每一个破绽都是陷阱,每一个陷阱都能把人给缠住,留住。
不一会儿,蓝乔打得满头是汗,已全然再无章法,面如死灰地看着孟扶摇,后退了几步,暂做修整。
孟扶摇笑着问道:“师兄,你学会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直接把蓝乔给点燃了。
他怒上心头,旋即拿出父亲给他的法宝半生莲。
那是一只被做成金色莲花形状的法器,金属的材质,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孟扶摇没有见过这法器,但听见有人已经倒吸一口凉气,场面一度寂静。
蓝乔默念咒语,催动法器,孟扶摇不敢懈怠,手持长剑,严阵以待,那法器像是初晨的睡莲一般张开花瓣,迅速旋转,一时之间,冰雪铺天而来,孟扶摇觉得周边都冷了好几度。
她是火属性的修士,本应该并不惧怕寒冷,但是这一种冷,却是刺骨的,并不能以灵力抵御。
那是法器本身带来的一种领域,置身于法器的领域之中,就会被法器所压制。
那法器,果真不是什么凡品,一出手,就已经把孟扶摇给压制住了。
她感觉到冷锐,不由得搓了搓手,身体几乎已经被冻僵了,无奈之下,她只有费尽力气,结出一层防御,但若是这样,她的大部分威力都已经用在防御上了,此时,再发起进攻,便攻不破蓝乔的防御。
蓝乔面露得意之色,握紧了天问剑,发起第二波攻势,有了半生莲的辅助,孟扶摇躲闪的速度显然下降了很多,几个横扫,竟然叫天问剑擦伤了皮肤,血流入注。
孟扶摇紧皱眉头,想到必须速战速决。
与蓝乔比武,并非只是输赢那般简单,以他的为人,多半会直接把她废在这演武台上。
孟扶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忽然撤去了防御,直面半生莲带来的冰寒领域。
“她这是要做什么?若是没有防御,半生莲的寒毒,恐怕会侵害到骨髓。”
“哎,说起来云逸师弟也是为我们出头,身为比他入学更早的师兄,我真是自惭形秽了。”
他低着头,猛地走向了台子上,拿出一袋灵石,压在云逸两个名字上,喊道:“云逸师弟,师兄没法替你做些什么,这是我攒下的一百灵石,全都压给你了,你一定要赢啊。”
“虽然希望渺茫,但难得有人敢站出来,云逸师弟,我也押你……”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了十几个人上台给孟扶摇助威了,那两个小跟班担忧蓝乔生气,忧心地看了一眼演武场,然后呵斥道:“你们这群废物,不知好歹!”
孟扶摇和蓝乔又打了几个回合,孟扶摇出招凌厉,大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即使是开了半生莲,蓝乔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两人交手之间,蓝乔怒问道:“你不是筑基修为,你早就已经是金丹了,隐藏修为,到底意欲何为?”
孟扶摇一心只想要取胜,闭口不答,专心应战,趁着蓝乔发问之际,变化剑法,一招神龙摆尾,由后面突袭,右边虚晃一剑,将全部的灵力集中于左手,打出一掌大浪滔天,蓝乔吃不住孟扶摇十层的攻击,顿时间飞了出去。
半生莲也应声落下。
胜负已分。
孟扶摇胸中灵力激荡,受了不小的内伤,但是,显然蓝乔的内伤比她更重一些,在两个跟班的扶持之下,才得以起身,脸色本是虚弱的苍白,偏偏怒得憋红了,像是一张调色盘那样好看。
“别扶我,我能走。”两个跟班一放手,他虚幻了一下,又跌回了两个人的搀扶之中,程进慌忙跑上了台,将半生莲给捡了回来,一脸犯错的样子,立在蓝乔的身后。
蓝乔看也不看他,就怒视着孟扶摇,用最后的气力质问道:“你是谁?你不是云逸。”
孟扶摇一惊,心虚地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那云逸是她在门中遇见的第一个弟子,两个人一见如故,聊了许多事情,便说起了云逸在老家,母亲生了重病,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但是玉雪峰的管理十分没有人性,未满五年的弟子不能随意下山,况且他又是那种闷闷的性子,张不开口说话,便只顾着苦恼。
孟扶摇正好想要借用一个身份留在衡雪阁办事,便想出了这个偷龙转凤的办法。
只要自己不露馅,等到真正的云逸回来了,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便可以完美地交接。
为了不让她露馅,真正的云逸还告诉了她很多事情,她也都一一记下了,所以,应当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的破绽。
蓝乔气愤地在孟扶摇身上一直地看,越想越气,自己输在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手上,这种奇耻大辱,怎么能够忍得下呢?
“你不是云逸,你分明已经是金丹的修士了,为何要冒充筑基期的云逸,你是谁,混入我衡雪阁到底有什么目的?来人,把她抓起来,送去刑律堂审讯。”
他像疯子似的大喊着。
孟扶摇站在那里,凌厉的目光扫过程进以及蓝乔身边的两个跟班。
程进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扶摇,欲言又止。
孟扶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程进安分地退了回去,紧紧闭着嘴巴。
她有意无意地跟程进套话,程进原来可能不觉得,现在一经过蓝乔的提醒,难免不往那边想,但是孟扶摇的那一瞪,却叫他不敢说。
一来,这件事和盘托出,程进在衡雪阁的仕途算是走到头了,没人会用一个不忠的人,而来,他已经见识到了孟扶摇的实力,连蓝乔都不是对手,杀死他简直容易地像踩死一只蚂蚁,所以安分地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