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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歌狂     捡到修真大佬一枚txt下载     捡到修真大佬一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六章 倔强的郑源

    蓝乔一口咬定,歇斯底里。

    台下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孟扶摇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松树,她的目光往所有人都扫了一圈,嘴角微微扬起冰冷的笑容,只听得寂静之中有清润的声音说道:“蓝师兄,修为之事,是我不对,家中长辈出门前嘱咐我,在外莫要招摇,才谎报了修为。但是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云逸,每个弟子入门之前,都是做过户籍调查登记的,我是凌洲人,家住青云峰下,我父亲是一个猎人,你若是还不信,可以派人去我家里问。”

    “蓝师兄,云师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的,你就别构陷罪名污蔑他了。”

    底下有人说道。

    接着,台下的那些人附和起来,也纷纷表示道:“是啊,蓝师兄,云师弟一向是老实认真的。他哪里像是奸细啊。”

    蓝乔简直要被气晕了过去,站在那里,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吐出好大一口鲜血。

    一旁的两个小跟班着急道:“去找灵医,去找灵医过来。”

    他们手忙脚乱起来,扶着蓝乔去就近的屋子里面休息。

    不一会儿,师兄弟们做鸟兽散,有的跟着蓝乔去瞧热闹的,有的回了自己的住处,也有几个围在了孟扶摇的旁边,充满好奇地问东问西。

    “师弟,你真的是金丹修为啊,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金丹修为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师弟,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修炼的啊,竟然能打败蓝师兄,真是太厉害了。”

    “我决定了,师弟,你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

    一连串的话下来,把孟扶摇砸的七荤八素的。

    其实,她已经动弹不得了,那些热闹地围着她的人,未曾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任何动作了,像一座雕塑一般直挺挺地立着,因为,她怕自己一动,就会狼狈地倒下去。

    那半生莲的领域伤害,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了,她的内伤有些严重,必须要找地方调理才是。

    是夜,夜色凄清,郑源依旧跪在山门之外的石板上。

    身边的两个师弟都劝道:“师兄,那个弟子多半是跑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实在不放心师妹,我俩陪你一起闯进去寻找,跪在这里,实在不是事啊!”

    郑源跪的笔直,一动也不动,回绝道:“以我们的修为,斗不过那蓝乔。师妹不出来,我也没脸回去。”

    “师兄,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两个师弟好言相劝了这么久,也有些不耐烦了。

    郑源的倔强脾气上来,干脆不理两位师弟,自顾自地跪在那里。

    山门之处,两个守门的已经互相说笑着走去食堂里用膳了,一轮明月倒挂在山头上,冉冉升起,渐渐地没入了头顶的黑云之中,夜色更暗了下来,四处刮起一阵凉风。

    孟扶摇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半生莲的寒冰领域给她留下强烈的阴影,她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冷,一个劲地打着哆嗦,只能勉强调动灵力,行走于周身的大穴之中,以图一时之冷暖。

    偏偏这夜又冷了下来,更是冰寒刺骨。

    她半梦半醒,脑袋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迷糊之间,似乎听见有人过来。

    那两个人安静地走过来,走到林子深处,直接把扛着的东西一丢,就开始挖坑。

    这里是玉雪峰的后山腰。

    孟扶摇原本想从这里抄小道下山的,可是行到半路,实在是撑不住了,一阵一阵地发虚冒汗,无奈之下,只能寻了一个稍稍隐蔽的地方调理。

    这种重伤的时候,都是修士神经最为敏感的时候,她的力量很虚弱,害怕会出现什么变数,对她造成伤害,所以六识往往变得十分敏感。

    她的头脑是清醒的,至少她自己觉得,一直都可以清醒地思考,所以,她惴惴不安地猜测,此刻是绝对不能冒头的,一旦露头了,很有可能会撞破别人的好事,被人杀人灭口。

    她小心地缩在那里,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尽量让自己与这幽冥大地融为一处。

    这一片许久没有人踏足的小树林里,落满了有一尺高的松针叶,月光透过松树之间的缝隙照落下来,落在孟扶摇苍白的脸上。

    有锄头落下的声音从林间传来,咚咚咚……像是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脉搏在跳动着。

    沙沙声吹动着叶子的舞动,相辅相成今晚的一曲哀歌。

    过了很久很久,声音才渐渐歇了下来。

    又有一段脚步声匆匆地离去。

    孟扶摇这才松了一口气,大胆地靠在背后的百年大树上,虚弱地陷入了昏睡当中。

    翌日,是一阵刺眼的金色阳光唤醒了她,她几乎猛地坐了起来,茫然地四下一看,金色的阳光灼烧眼睛,低头时,能看到地上有两个黑色的斑点,她揉了揉眼角,又眨了眨眼睛,才彻底地清醒过来,逐渐找回昨晚的记忆。

    那两个人,应该是衡雪阁的弟子,他们昨天埋了什么东西?

    孟扶摇疑惑地往远处望去,一棵接着一棵的松针树此起彼伏地错落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之间,昨晚夜色太黑,她也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看,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这松针叶的积累厚度,起码也有一两年无人上这里来了。

    距离下山的那条山道大概还有很远的距离,眼前的景物几乎是相似的,她往山路所在的方向看去,并没有找到类似翻动过的痕迹,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听错了吗?

    不会啊,即使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也不至于会把这个给听错了吧,昨晚那锄地的声音分明很是清晰,好像就在耳畔似的。

    她用长剑拨开厚厚的松针叶,一边走,一边拨弄着,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昨晚那两人埋东西的地方。

    许是山门弟子学那此地无银三百两,来这里埋钱的吧,或者是在宗门里面偷的法器,没有办法直接用,又怕被发现,所以先埋在这里,等风声过去再来取?

    反正都有可能。

    不过,她的运气并不算太好,胡乱地翻了一圈,只翻到了几只雀鸟死去的尸体,再无其他,想来那两人的伪装也做得太好了一些。

    孟扶摇不作他想,还是尽早离开才好。

    她从小路下了山,在附近的歌山镇,找了一家客栈暂作休整,整整一日,都在屋子里打坐调息。

    打坐之中,她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去想,却总是想不起来,最后还是被这清爽的灵力滋养所吸引,认真地打坐修炼,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半夜。

    此时,她猛地一拍大脑袋,想到了郑源那张傻憨憨的脸。

    完了完了,只顾着自己调养,忘记郑源还在山门口跪着了。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吧,都已经过了两日一夜了,难道还跪着?

    孟扶摇自然是觉得人不至于这般蠢钝,但还是不太放心,准备去衡雪阁走一趟。

    她的功力虽还没有全部恢复,但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行动已不成问题。

    半晌功夫,就已经到了衡雪阁的山门口。

    她一拍脑袋,暗道:还好来了,这个傻子还真的跪在这里没走啊!

    孟扶摇有些欲哭无泪了。

    夜色沉沉,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日月更替,不见灿烂阳光,只留下乌云密布,妖风阵阵。

    孟扶摇顶着这妖风,拉着郑源的衣袖。

    “孟姑娘,你怎么……”郑源正一脸的惊讶,却听到孟扶摇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怎么还跪在这里,你傻吗?蓝乔那样的人,他会搭理你么?”

    “我……这是我唯一能为我师妹做的。”郑源低着头,有些难过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回去说。”孟扶摇的语气软了下来,拉着他要走。

    郑源倔强地不动,“孟姑娘,我不走,我要等蓝乔出来见我。”

    “他不会出来见你的……”孟扶摇当真是恨铁不成钢,“蓝乔现在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心情见你,赶紧跟我走。”

    “我不,我可以跪到他能见我。”

    孟扶摇见他执迷不悟,狠狠地骂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打晕了你,把你给扛回去?”

    “孟姑娘,不必你抗,我们俩愿意代劳啊!”两个师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见了孟扶摇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扶摇。

    他俩委屈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孟姑娘,我们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师兄要是再不起来,他还没倒下,我们两个怕是不行了。”

    郑源依旧不为所动,像个倔脾气的老头,永远都不会拐弯,孟扶摇正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衡雪阁的山门之中蓦地走出来一大队人马,粗略的一看,大概有二三十人,都着急地往山门外走去。

    这些人,穿戴整齐,面色沉凝,不像是普通的弟子,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动作整齐划一,表情严肃认真,处处都透着一些严格与死板。

    他们大半夜地从漆黑的山门之中走出来,让人有些不快地皱眉。

    正在这时,山门下,有个人影,背着包袱,走得气喘吁吁,眼看着就要到剑冢前了。

    这一来一往的两批人就在山门下面那一点点的路中遇上了,然后,那从山门中走出来的人便一下子警觉起来,干脆利落地出手,一下子抓住了山下上山的人。

    那山下上山的人收了惊吓,啊啊大叫,不停挣扎,拨动着双腿努力地想要逃离。

    但那些整齐严肃的人哪里会让他如愿呢?提着那人,便又折返了回来。

    孟扶摇看得有趣,直到走进了才认出来,那人真是自己先前冒用了名字的云逸,料想,今日是他刚从家里面回来,没曾想,就在这里碰到了来抓他的人。

    抓到了云逸,自己卧底的事情是怎么也藏不住了,好在她没有在那云逸面前显露过真实的容貌,现在依旧以孟扶摇的身份在行走。

    一行人抓了人之后,迅速地退回了山门。

    郑源见了那云逸,以为是那日委托报信的人,忙拉住他问道:“小兄弟,你帮我把话传给蓝乔了吗?他何时出来见我?”

    云逸自是一头雾水,心里正为了自己私自下山的事情感到懊悔呢,所以只当郑源是个疯子,根本没有搭理。

    郑源疯了一般追着问,那云逸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嗫嚅着唇瓣,一个字儿也没有蹦出来。

    郑源失望的看着这些人又进了衡雪阁。

    孟扶摇瞧不下去了,一掌敲晕了他了事,吩咐两个弟子把人给带回去,自己仗着刚刚恢复地一点儿功力,小心地跟着那群人进了衡雪阁之中。

    话说,那一队人抓了云逸,一路直奔掌刑堂,马不停蹄地赶到那掌刑堂之后,便看到辉煌的大殿之中,长老蓝峰早已经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蓝乔伤得很重,灵医给他疗伤的时候,花了无数的灵力,却至今还没有恢复过来,蓝峰得知此事之后,便已抓捕奸细的名义,将云逸给抓来了此处。

    结果对他来说还算不错,云逸身上背着的包袱,足以证明他有叛逃之心,一顿刑罚是免不了的。

    “大胆云逸,你可知罪?”

    四周是一排血淋淋的刑具,一百零八样的酷刑,刀剑火钳全都整整齐齐地排在左右的架子上,配合着阴暗的气氛,以及低沉的声音,蓝峰的话,多少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一般人,若是在这里见了蓝峰,是绝对要吓到尿裤子的。

    奈何,云逸不是一般人,他的胆子,比一般人更小,还等蓝峰发难,已经吓晕了过去,两边的人一松手,整个人就大大地摔在地上了,像是一滩烂泥。

    蓝峰被他这举动下了一跳,有些怀疑,我精心培养的儿子,难道就输在了这种人的手上?

    这种人?

    刑具都还没有上,威胁恐吓的话都还没有说,犯人已经先吓晕了过去?

    掌刑堂的二十四煞也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发出疑问:这样的人,真有有资格当卧底吗?

    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的孟扶摇,抹了抹头顶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云逸,可真是出了名的怂货,难怪连找长老请个假都扭扭捏捏。”

第两百二十七章 身中火毒

    掌刑堂的刑罚可没有这么容易就能逃过去。

    听说,每一个宗门都有类似于地狱一般的存在,那就是人人都敬而远之的掌刑堂。

    为了维护宗门的正统,约束弟子们的纪律,每一个宗门都会设立一个掌刑堂,由宗门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老执掌,秘密训练一批执法严明的执法者,一旦宗门之中有人违反了禁令,不管那人身处何处,不管那人权位如何,掌刑堂一声令下,就会将人捉拿归案,严加审讯,以图维系宗门的权威。

    在这衡雪阁中,这一项重任自然就落在了蓝峰的手上。

    掌刑堂一向是他用来掌控衡雪阁的一个重要武器。

    云逸被人用水泼醒了,那小子一脸的痴傻,还在茫然无措地看着周遭这群凶神恶煞的面孔。

    许久,他认出那人是宗门中最叫人畏惧的蓝长老,当即又吓晕了过去,如是经历了几番,等到最后,蓝峰的面色已经沉到了冰点。

    “长老,这个云逸,是玉雪峰中新招收的弟子,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是做针线活过日子的,他从小就受人欺负,胆子小得很,我看,他不像是会背叛宗门的人。”

    “会不会背叛宗门,难不成还能写在脸上?”蓝长老用他的权威震住了那些人,眼下,已经没人刚再替云逸说话。

    云逸依旧是晕着,像一头死猪卧倒在地,任谁如何折磨,也不肯睁开眼睛来瞧一瞧,好似遇上世界崩塌的那些人,不敢睁眼瞧一瞧眼前要面对的事物。

    蓝峰也没有办法,让人打了他一顿,关到了牢房里面。

    孟扶摇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看了个大概,看到他没有生命危险,倒也放下了心来。

    郑源的病根在于蓝乔,自从那日忍不住打了他之后,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如何?

    孟扶摇又稍稍装扮,混入了蓝乔的居所,只闻得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真就病倒了这个地步?

    怎么好像到了弥留之际似的,满院子都是药味。

    蓝乔是个娇公子,很早就自己分了住处,自己一个人住难免不太称心,他又学人间的那些个贵公子,买了很多丫鬟回来服侍,这才使得他的兰苑不像个修炼的去处,倒是像富家公子的住所。

    迎面走来的便是常侍奉在蓝乔身边的女子,名叫春娇的。

    她见了孟扶摇,微微皱起眉头,呵斥住她道:“你是什么人?面生地很,我怎么从未见过?”

    “我叫云逸,是……”

    “是你?”春娇霎时怒目圆睁,呵斥道:“你打伤了公子,如今竟然还敢到这里来。来人呐,把他给我抓起来。”

    孟扶摇呵呵一笑:“我身为玉雪峰的弟子,凭什么不能到这里来?你家公子尚且还要对我称兄道弟,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有资格抓我?”

    “呵,你这恶贼,人人喊打,我兰苑不欢迎你。”

    “你不欢迎我没有关系,但我相信你家公子会欢迎我的。”

    春娇满脸的不悦,是想出言反驳,但她毕竟只是个凡人,凡人在所谓的修士面前,向来是没有地位的,就像是神与人的区别,所以她已经没有了底气。

    孟扶摇呵呵一笑道:“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吧,我可以治他的病。”

    “你……你真的?”她不大确定,狐疑地望着孟扶摇。

    孟扶摇岂能让她看出点什么来?厉声道:“赶紧带路,若是你家公子发作起来,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我……我去禀报一下公子……”

    春娇就这样慌乱地跑走了,随着春娇过来的不是蓝乔,而是蓝乔的跟班,孟扶摇有过几面之缘的程进。

    程进一见她,便是苦了一张脸。

    “春娇,你去照看你家公子吧,这件事交给我。”

    春娇莲步轻移,巴不得早些摆脱孟扶摇,脚步轻快地走在花园甬道上,不一会儿,便瞧不见她翩翩如蝶的裙摆了。

    程进是个肥胖的男人,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样子,留着一小撮胡茬,平时见他,总是摆着一张喜气的大面庞,像尊弥勒佛似的。

    但他可不是弥勒佛,但凡是谁惹到了他,他就把脸一沉,像是黑化了的弥勒佛,黝黑的目光之中带着刻骨的怨毒,肥硕的大脑袋,健壮的身体,都在向人宣示着,他并不是好惹的。

    孟扶摇曾经观察过,蓝乔的身边常年跟着一左一右地两个跟班,一个高,一个受,两个人都很会说话,总是能出各种段子惹得蓝乔哈哈大笑,当然,也能给他出各种各样的损主意来修理蓝乔讨厌的人。

    程进则不同,他那寡言的性子,便不像是会惹人笑的,倒是这过于肥硕的身体,长长被他们当做笑料,博取主人一笑。

    也真是因为如此,程进作为蓝乔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跟班,才会削尖了脑袋,不顾一切地去博得蓝乔的欢心。

    只是,孟扶摇的这一通操作,着实叫他没脸。

    程进板着一张脸,怒哼哼地一拳砸在灰白色的假山太湖石上,往旁边花坛里面吐了一口痰,然后才慢慢转头斜了孟扶摇一眼,低沉地声音从这人的像脸盆一样,又圆又大的脑袋底部闷闷地发出来。

    他连发怒也缺少几分底气,声音略微带着颤抖,若是仔细看,他握紧双手,连身子也微微颤抖着,颤抖着说最威严的话,“云逸,你是我手下的人,我平日里待你们不错,你为什么要在蓝师兄面前叫我得了个没脸。”

    孟扶摇倒也不同他计较,看清他这种色厉内荏的本质之后,孟扶摇心中还泛起了一阵冷笑,配合着他道:“师兄,你这些年在蓝师兄手底下讨生活,可容易?”

    程进面色微微泛苦,那一瞬间,眼泪竟然涌现出热泪来,一个常常被人忽视,不被人看好的存在,背地里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没有被什么人瞧见,今天,终于有一个人说起了这些,仿佛自己曾经做过的努力,一瞬间被揭开,可真是令人热泪盈眶呢。

    可他没有那样做,程进的目光转了一转,仰头看着纯白明媚的天空,微微顿了一顿,又把目光收回来,然后,恢复那种严厉又紧张的状态,呵斥道:“你还有心情关心师兄?”

    “我自然是关心师兄的。”孟扶摇十分真诚地说道:“我一直都有注意到师兄,自从我入山门之后,因为家境贫寒,所有人都嘲笑我,都践踏我,只有师兄偶尔会给我几个笑容。这一些,虽然对师兄来说是微不足道的馈赠,但对我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

    对付程进这样的人,就得下这样的猛药,还没有等到孟扶摇的话说完,程进的怒容已经消散了大半,对孟扶摇自是凶不起来,只能板着脸,转向了另一边,假装不屑地看向旁边正盛开的粉红色牡丹。

    孟扶摇继续道:“我做这一些,可都是为了师兄你啊!”

    “嗯??”听到这一句,程进还是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孟扶摇,暴露了他一直都在认真听着的事实。

    孟扶摇继续说道:“师兄你想?这么多年,您在蓝师兄手底下做了多少事情,为什么他却只看重刘师兄和白师兄呢?”

    “是我自己能力不及那两位师弟,这才……”程进有些垂头丧气,原本,连云逸这样的新人都敢指责他,他是该恼羞成怒的,可有前面那一番话的铺垫,活生生把她塑造成了关心他生活,对他关爱备至的样子,程进心里已经生不起气来,反而很是期待孟扶摇继续讲下去。

    孟扶摇低声在程进耳边说道:“师兄,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比那两位师兄要早入山门六年,在他们入门之前,你才是蓝师兄身边唯一可以倚仗的人。我虽然出手伤了蓝师兄,但若是师兄在此期间立下大功,雪中送炭,再利用自己在宗门之中的威信,打压那两位只靠嘴皮子上位的师兄,岂不是一举两得?”

    “胡说!同门相残,我看你是居心叵……叵测……”程进激动地涨红了面颊,结结巴巴的,连话也没有说全。

    孟扶摇只顾低着头,她确信,程进会上钩的,就算不立刻上钩,他日以继夜地想着这件事,怎么会不滋生出心中的恶鬼,要跟那另外两个人斗上一斗呢?

    孟扶摇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抿着唇,大气也没敢出。

    程进磕磕绊绊地骂了孟扶摇几句之后,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师弟,你此番来,带了什么将功赎罪的法子?”

    孟扶摇一听,立马喜上眉梢,小声在程进耳边耳语了几句,程进顿时惊讶地问道:“这可是真的?你真有那东西?”

    孟扶摇十分肯定,捣蒜般点头:“千真万确,母亲进山的时候瞧见的,我亲自去采的,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这是个宝物,我卖掉了一片,这才有那五万灵石跟师兄赌博的。”

    程进听到这里已经信了一半,他是清楚云逸的家世的,当时看到云逸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五万灵石来,也怀疑他的身份有诈,只是怕自己受到连累,才极力辩护,眼下他解释了灵石的来源,他自然是信了七八分的。

    他略带惋惜地说道:“五万灵石一片,卖便宜了,那东西,活死人,肉白骨,又对我们修士又无数的好处,就是卖十万灵石一片,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子啊!”孟扶摇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程进立马拿出了师兄的气势来,安慰道:“既然已经卖了,你也不必伤心了,只是日后若是要再卖,可以来找我,我认识几个道上的,可以以十万灵石收购。”

    孟扶摇心中冷笑,十万灵石就像要她的东西,那可不能够。

    她浅笑着说道:“那日打伤了蓝师兄,我实在是抱歉的很,想到自己还剩了一片,便想以此来求得蓝师兄的原谅,还请程师兄帮我去说一说吧。”

    程进巴不得云逸在蓝乔面前露脸,若是两个人能够冰释前嫌,他也能把背在身上的污名给除掉了。

    他想都没想就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告师兄一声。云逸,你可记好了,在蓝师兄面前要恭敬,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若是再犯什么错,连我也保不了你。”

    孟扶摇一一应下,乖巧地就像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似的。

    程进这才满意地去同蓝乔通报了。

    不出意外,没多久,蓝乔就叫孟扶摇进去相见。

    蓝乔的病看起来很严重,一路上,一阵阵浓郁的药味袭来,孟扶摇闻着那药味,不由得皱了皱眉。

    好像有一味药是冰莲,那是专门用来除火毒的药。

    孟扶摇那日与蓝乔交战,倒并没有用这种灼烧真元的火毒啊。

    事实上,火毒是修真界里的一门禁术,修炼毒功的,多半都是为世间所不容的魔修,他们或许是修为被毁,走进极端,又或者,本身就心理变态,杀人取乐。

    因为,火毒之术,一旦修炼,只要在筑基期,功力就十分恐怖,一旦得到机会,把火毒种在对方的灵台之上,那人饶是修为再高深,也要日日忍受烈火灼烧灵根的痛苦,那些修为高的还好,可以用灵力压制,若是修为低,直接就会被火毒给烧死。

    但也因为厉害,火毒之术一般只能修炼到筑基期,一旦修炼,此生很难进阶,极少有人会选这么极端而阴毒的武功。

    看来,蓝乔得罪的人真是太多了,竟还惹过这样阴损的魔修,如今这难道算是报应?

    不一会儿,孟扶摇已经走到了蓝乔面前。

    一抬头,看见一间精致的房间,里面处处奢靡,迎面摆着的是翡翠金玉松露盆景,两侧各有一副对联,左边是蓝乔的练功房,陈列了十八般武器,不少还是法宝珍品,右边被一道琉璃山水屏风遮挡,隐约可以瞧见里面的金色床幔,有个人影,在琉璃屏风后面若隐若现。

    程进领着人,从一侧绕了进去。

    里面是一张拔步床,雕龙画凤的。

    先前的那婢女春娇,正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想哄蓝乔喝下。

第两百二十八章 谈判

    银红的烟罗帐子,下面是木制雕花床,床头用天鹅绒制成的软枕靠着。

    几日不见,蓝乔变得虚弱万分,整张脸都是苍白而无血色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那不饶人的脾性却没有半分的更改。

    那叫春娇的丫鬟,娇滴滴的,一边哭着,一边求着,请他赶紧把药给喝了。

    他非但没有半分领情,却是怒气冲冲地把碗给推开,摔了一地。

    那破碎的碗就落在孟扶摇的脚下,她抬眼望去,那春娇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泣不成声。

    蓝乔却只觉得心烦,大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滚出去,整日里给我喝这些没用的苦药,有什么用,成心折腾我吗?”

    春娇哭着跑了出去,这一次,如小姐般翩跹的裙摆在狂奔中凌乱,像是暴风雨下的一朵娇花。

    孟扶摇抬眼看向蓝乔的时候,蓝乔也抬眼看到了她,若不是因为行动不便,怕是当即要冲过来打杀了孟扶摇。

    程进忙打起圆场来,连连说道:“蓝师兄,这……这小师弟……哎……都怪我平日里管教不严……今日特来赔罪!”

    蓝乔双手抱着胸,冷笑一声。

    苍白的面容被那笑容给扯动,连带着扯动到了伤口,表情复又变得扭曲起来,还忍不住咳了咳。

    蓝乔依旧要维持住他贵公子的做派,低声怒骂道:“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

    “看来,师兄你中气十足,是不需要我的。”

    这下是程进急了,忙拉住孟扶摇,又看向那蓝乔,急得满脸通红,更说不清楚什么,结结巴巴地崩出几个字:“师……师兄……他……他……他……”

    饶是说了半天,也没有半分作用。

    蓝乔恨不得将云逸碎尸万段,咬牙切齿道:“程师弟,你若是还想在玉雪峰呆着,今日,就在我面前杀了这个贱奴,不然,我连你也不放过……”

    程进的脸上也失了几分血色,如遭雷击,傻愣愣地站着,嗫嚅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说道:“小……小蓝……我……我从八岁入山门,那时便是我们两个一个宿舍,我们一起晨起修炼,一起逃学游玩,这些……你……你都忘了么?”

    事实上,程进要比蓝乔大上三岁,但是蓝乔出生之时,便已经在衡雪阁了,所以算起来入门的时间比程进要早一些。

    但初识之时,程进看着这么小一点儿的蓝乔,着实是叫不出师兄这两个字,便一直叫他小蓝,两个人互相扶持了多年,这一段情谊,一直藏在程进的心目中,也是他自以为立足于玉雪峰的根基。

    蓝乔一脸的嫌弃,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厉声说道:“哼,小蓝?你那时叫我这个名字,害我被多少人嘲笑?你还是个结结巴巴说不清话的性子,我真不知道父亲看上你那一点,竟然把你选上来做了大弟子。”

    “你……蓝……蓝师兄……”程进分明很气,调子起的很高,却还是把声音给低了下去,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源于内心深处的那种强烈的自卑感,叫他自觉毫无资本同蓝乔对抗,更没有资本去反驳蓝乔说的任何的话,他只能够把头低得够低,让思想放空,让自己不再生气。

    忽然,一声冷笑将程进从这种尴尬的氛围之中解救出来,他说道:“蓝师兄,不管怎么说,程师兄都曾经陪伴你长大,现在又是玉雪峰得力的老人,为你们蓝家父子办过多少事情,但凡是有点良知的人,都会给他留几分薄面的。

    他不是天生的结巴,天生的闷着不会说话,他是怕说错话,他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给你丢了脸,在你面前犯了错,让你厌弃。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感知到,程师兄他是一直将你当做他生命的全部来尊敬的吗?

    你今日这般对他,日后在师兄弟的群里,还有谁会真心的信服你,真心的为你去办事?”

    “你懂什么?一个农家出身的贱民,也敢来教训我?只有你们贱民才会彼此唯唯诺诺,连句话也说不顺溜。而我,天生便是衡雪阁的继承人,你们都得无条件地服从我,尊敬我,这是他的本分,别把自己说得那样伟大。”

    程进的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今日的打击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

    孟扶摇实在是瞧不下去,厉声道:“蓝乔,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出身?在你大伯被赏识之前,你们蓝家还不是在歌山镇种田的农家?你一个贫农的出身,如何配嘲笑别人?”

    “你……你真是反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我要……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蓝乔气得连连咳嗽,一阵比一阵急,一阵比一阵剧烈,丫鬟小厮们鱼贯而入,只是不见先前与跟班刘师兄和白师兄。

    蓝乔见此大怒道:“刘明和白柳青呢?”

    程进将屋里的丫鬟又都打发了出去。

    “你……你想做什么……”蓝乔扶着床边的栏杆,想要站起来,却终究是做不到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程进:“程进,你想造反不成,为什么把他们都给赶了出去。”

    程进欲哭无泪,“小蓝,我就想同你说几句心里话,说完了,你叫我留,叫我走,叫我死都可以。”

    程进捏着拳,身子却依然激动地颤抖,不停地在颤抖。

    他努力把话说得通顺,“小蓝,从小我就觉得你很好,我总是不自觉地默默关注你,默默关心你,给你送东西。

    我是真心想对你好,那个时候,阁主还不是阁主,你们蓝家也并不权势滔天。我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刘明和白柳青来了之后,你就再也不搭理我了?”

    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眼眶都红了,努力地不叫自己倒下去。

    这一出大戏,还真是出乎了孟扶摇的意料之外,这程进的感情来得真可谓是蹊跷,一般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难不成,这两人还有什么不伦的恋情?

    蓝乔至少是正常的,听完这一席话,乖乖地坐了回去,先是捂着胸口,疼得满头大汗,却不愿意在孟扶摇他们的面前露了底。

    程进依旧在控诉着:“这些年,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只求你能注意我一分。”

    程进歇斯底里地控诉一翻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

    蓝乔心虚地不敢搭话,一脸不耐烦地在床上揉着被子,多半是盘算着他的父亲什么时候会来?

    此刻,蓝峰多半还待在掌刑堂,每个宗门里的掌刑堂总是事务最多的,不管则已,一管起来就会发现,乱七八糟的事情特别多,所以,蓝峰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当然,孟扶摇也不想被这程进那点儿稀奇古怪的情愫浪费了时间,见他们俩诉衷情诉地差不多了,适时地说道:“蓝师兄,本来,程师兄是听闻我手上又一株能解火毒的银叶花,才带我过来献花的,不过见你们如今这般情状,这花,我是不想在此拿出来了,师兄好自为之吧。”

    说起蓝乔身上的火毒,还是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当时,他与主峰当中的一名弟子交恶,只因为是两人在演武台上的一次比武。

    这场比武开比之前,蓝乔信心满满,奔走相告,说是今年即将打败去年蝉联榜魁的陆修师兄,成为新的榜魁。

    因为他去年是榜二,今年门中全是新入门的弟子,进度远远赶不上他,或许连上台挑战都胆怯,怎么可能跟他相争。

    他是这般想着的,将那榜魁的位置,早就视为了囊中之物。

    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那人名叫凌如涵,是永州凌家的嫡子,因着他还有一个哥哥在衡雪阁修炼,便被人称作大凌与小凌。

    这小凌师弟,平日里看上去乖巧温顺,像一只小羊羔似的,浑身也没有一块硬骨头,谁偏偏在那年的比武上,不仅是上了台,还狠狠地给了蓝乔一个耳刮子,叫他一败涂地,颜面扫地。

    要知道,那时候小凌师弟入门才不到两年,年纪也才不过十六,就这样一个小毛孩子,竟然身负绝世的天赋,修炼一日千里,短短两年就赶上了他二十多年的修炼,再这样下去,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在这宗门之中,日后哪里还能有他的立足之地,又或许,大伯发现了这只好苗子,收尾亲传,那到时候宗门相继,还有他什么事情?

    反正,这件事蓝乔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恨不得第二天就拿一把刀直接砍死了凌如涵。

    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之后,他约了凌如涵再次比武,却事先在凌如涵的饮食当中做了手脚,之后又手段恶劣地毁掉了凌如涵的修为。

    永州凌家的人上门来闹,闹得沸沸扬扬的,可毕竟人已经废了,蓝峰使了很多的钱,使了很多的关系,才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但那毕竟是一个人的前程啊,不动声色的毁掉了一个人,焉能真的轻易过去呢?

    那凌如涵也果真是个人才,即使修为全部被废,怒而转投魔修之后,依然是一个修炼的好手,那时,一个原本十六岁的阳光少年,早已经彻底黑化成为了复仇的魔鬼,他修炼了世界上最为恶毒的禁术……火毒之术,又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机会,直接将火毒的种子种在了蓝乔的身体之中。

    此后,蓝乔每日修炼,灵台便要遭受一边火毒的倾轧,痛不欲生。

    蓝峰慈父之心,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一件法器,半生莲,可以以半生莲制造出领域,将火毒压制住。

    但这半生莲,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蓝乔与孟扶摇打这一架,修为已经折损了大半,半生莲再也没有能力压制住火毒之力,他这日日煎熬的痛苦,才刚刚开始罢了。

    火毒之术,在此世间只有一物可解。

    那边是孟扶摇手中的那支银月花。

    这事就连孟扶摇都知道,蓝乔这个受害者,没有理由会不知道。

    所以,但孟扶摇借着云逸之口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蓝乔那如一坛死水的眸子里充满了渴望,他恨不得现在就叫孟扶摇把银月花拿出来,恨不得现在就解了身上的毒,解除了那痛苦。

    “师弟,你等等……”

    孟扶摇浅笑着说道:“蓝师兄,太晚了,这银月花,我现在不想给你。”

    “云逸师弟,你等等,我可以向你道歉,只要你把银月花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孟扶摇把眉毛一挑:“你以为我是那种贪慕钱财之人吗?蓝师兄,我一向敬重与你,而你却对星云台的几位师兄怀恨在心,各种刁难,程进师兄对你这般好,你却得陇望蜀,宠幸奸佞,实在是当不起我的敬重。我的银月花,不卖,只送给我所敬重之人。”

    “哼,你就是不卖也得卖。”蓝乔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满眼之中存在的,便只有对银月花的向往,“程进,还不快将她给我拿下?云逸,你入我玉雪峰之中,便是我玉雪峰的人,从你进门那天开始,你的一切都是玉雪峰的,快把银月花给我交出来。”

    蓝乔有些癫狂,从床上滚了下来,更加大声地命令道:“程进,赶紧把他给我抓起来。他跟我比武,不可能全身而退,他肯定受伤了,给我把他抓起来。”

    孟扶摇冷笑着说道:“我既然能来,就必然是想好了能够全身而退的对策,蓝师兄想要留住我,怕也是不能够。”

    蓝乔见她底气很足,便也被她的气势吓愣住了,左右看了看,脑瓜子迅速地转了起来,指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

    “乖,云师弟,你若是听师兄的,把银月花给我,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答应你。”

    孟扶摇见他上钩了,也不绕弯子,干脆说道:“我云逸崇拜光明伟大之人,他们必定是品德高洁,志趣高远,绝不会行恶毒之事。蓝师兄倒行逆施,本是我瞧不上的,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蓝师兄能将以前做的那些个错事一一反思,又能找那受害人求得原谅,纠正错误,那我便愿意将银月花拱手奉上。绝不反悔。”

第两百二十九章 兵分两路

    孟扶摇巍然站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蓝乔,蓝乔双眸恍惚,关于孟扶摇提出来的那个条件,蓝乔有点迷茫。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他杀掉那些弱者,不择手段地上位,这全都是他的本事,而不能被算作是作恶多端。

    但他为了能够拿到孟扶摇手中的银月花,只能是答应下来,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可以的。

    这件事算是这样子答应了下来。

    孟扶摇这才回到了歌山镇,寻到了郑源和他那两位师弟的住处。

    她回来之时,正好看到那两位师弟实在是拉不住郑源,三个人拉拉扯扯地走到了镇子里通往玉雪峰的那一条路,与正从玉雪峰赶回来的孟扶摇迎面撞上了。

    孟扶摇一脸的无奈,本想回去休息一下,这下又得忙碌起来。

    他们四个人,在一棵樟树下面会面,孟扶摇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来,递给了郑源,同他说道:“郑源,你把这个带上,交给守山门的弟子,让他转交给蓝乔,他会见你的。”

    孟扶摇已经卸下了云逸的装扮,恢复了女儿身,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窄袖齐腰襦裙,腰间佩戴着一条青玉色和田玉宫绦,长发垂下,头顶戴了一只天青色的飞鸟风光,年纪虽然不大,但看上去却已经颇有一些威仪。

    郑源原本是怨恨孟扶摇将他打晕送了回去的,但是看到孟扶摇的刹那,那些责怪的话却说不出来了,低头敛眸。

    孟扶摇问道:“郑大哥,我知道你不是莽撞之人,可否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虽然能力低微,但好歹也能帮上一些忙的。”

    郑源长叹一口气,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日,是个艳阳天,早上,郑源同师兄弟一起做完早课,发现丁凝师妹一直没有出现。

    往日里,丁凝是最为守时的那个,也很少会招呼都不打就不参加早课。

    郑源一心沉迷于专研阵法,到了午间,才觉得事有蹊跷,准备寻找。

    原本是去丁凝的住处瞧一瞧的,但住处没有找到,之后慌乱地发起师兄弟,在整个星云台寻找,依然是没有发现。

    郑源这才真的急了,四处去看去找,依旧是一无所获。

    “我真的是蠢,明明那日之前的两日,就得罪了蓝乔师兄,却还是没有加强宗门的阵法防护,白白叫师妹被蓝乔掳了去。”

    孟扶摇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确定是蓝乔绑了人呢?”

    她回忆自己在蓝乔院子里见过的一草一木,确实没有发现丁凝的影子,这件事,会不会是搞错了?

    郑源很是确定,“师妹平日里很少出门,也就是在几次宗门联谊中,同那蓝乔见过几次,蓝乔对师妹一向是格外热情的,可师妹却不太搭理蓝乔。”

    师弟补充道:“蓝乔分明是对我们的丁凝师妹一见钟情了,呸,死缠烂打,越是拒绝越是来劲,我瞧着对付蓝乔那种人,就是要多打几顿,叫他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郑源无奈道:“如今有整个衡雪阁替他撑腰,他自然是有资本为所欲为的。”

    “那可不一定,蓝阁主迟迟没有指定他作为继承人,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件事,我们可以闹到蓝阁主那里去,看那蓝乔还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蓝阁主他……”

    蓝山前些日子去了九霄天宫还没有回来,如今这衡雪阁中自然是蓝乔的父亲蓝峰当家的,郑源也正是有这样的顾虑。

    师妹多在蓝乔手中一天,他就多一天的担忧,这里去九霄天宫,还是有些路程的,这一来一回,加上在九霄天宫耽搁的时间,指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不行,师妹失踪已经第五日了,我们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蓝乔,跟他好好对峙,一定要问出师妹的下落来。”

    郑源身上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衡雪阁。

    不一会儿,几人已经到了衡雪阁的剑冢之外,郑源依照孟扶摇的吩咐,递上了锦囊,之后便耐心在山门口等待,那通报的弟子就这样进去了。

    话说,孟扶摇进了歌山镇,四处瞧了瞧歌山镇的一些产业。

    歌山镇是个挺大的镇子,光是镇子上面,就居住了有一两万的人口,那规模,也是有一般的小城那般大小的。

    歌山镇上住的虽然都是普通人,但这些人住在仙山脚下,若是根骨好,家里面难免也会出几个天赋绝佳被选入宗门的。

    入了外门尚且是喜事一桩,值得敲锣打鼓庆祝上几日,若是有幸入了内门,成为长老们的弟子,那便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堂了。

    像这样逆天改命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蓝家就是很好的例子。

    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极致的追仙文化,但凡是家里有点闲钱的人家,都喜欢四处寻找那种吃了能让人拥有灵根的丹药,这些丹药,有的贵有的便宜,根据客户家庭条件不同,可以精准投放,保证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一眼瞧过去,整个镇子上,最奢华气派的就是那些卖各类丹药的店铺了。

    而这些店铺,几乎是蓝峰的经济命脉。

    孟扶摇随便走进了这样一家店,门口招呼的小厮看见她之后两眼冒光,像是在里面装了两筐的金子,跟着孟扶摇的屁股之后,便热情地介绍道:“姑娘,您修炼了吗?本店有各类育灵丹,不管您有没有灵根,只要吃了我们的育灵丹,便可以孕育出灵根,成功通过各大宗门的入门测试。”

    孟扶摇装作懵懂,问道:“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千真万确啊!本店乃是百年老店,信誉极有保障,从来不坑害客户,而且售后服务一流,若是后续有什么问题,随时欢迎您回来咨询的。”

    服务态度确实不错。

    孟扶摇扫过最高的那一层,上面放着一排白色的瓷瓶,瓶身上贴了一张菱形的红纸,上面书写着各类丹药的名字。

    孟扶摇一眼扫过去,看见一排写着育灵丹的瓶子。

    不过,她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下面一层的凝雪丸,低声问道:“那凝雪丸是用来做什么的?”

    从旁伺候的小厮答道:“那是被火系灵力重伤之后,用来调理内伤的。”

    “哦?”孟扶摇勾了勾唇,指着其中一瓶道:“那一瓶,我要了。”

    小厮惊诧地说道:“姑娘,你可知道那一瓶要多少灵石才能买下?”

    孟扶摇刚从蓝乔那里赢到了将近六万的灵石,花起来自然是不心疼的。

    便随手买了一瓶,花掉了八千的灵石。

    那小厮乐呵呵地抱着灵石,半晌都合不拢嘴。

    孟扶摇便同他打听道:“我向来听说歌山镇是一个崇尚修行的镇子,一心向往了许久,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这里就是平日里跑堂卖菜的,都能说上一些修仙的门道,这说起来,还得是你们这些灵药铺子的功劳把。”

    “嗨,我们哪里敢居功,都是附近的衡雪阁,那边才真的是修炼的大人物呢。”

    孟扶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那些大人物也会上你们这里买药吗?”

    “呵呵……”那小厮尴尬地笑了笑,“衡雪阁中自然是有专门的灵医的,那些灵医都是专业的,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比得上呢?”

    孟扶摇笑了笑,“小哥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们已经很好了,若是放在别处,哪里能有那么多的灵药堂呢?我听说,这小小的一个镇子,光是这样的灵药堂,就有十几家?”

    “害,”那小哥笑了,自豪地说道:“十几家都不止呢,若是真把那些个细枝末节的都算上,怕是上万家都不止了,不过笼统算起来,真正的药铺啊,只能算有两家,一家是我们的仙林堂,还有一家是对面那条街上的仙宝堂。其余那些个,全是从我们这边拿货回去,在亲戚朋友身边兜售的。

    姑娘若是想要什么丹药,尽管来我们仙林堂,您在我们这里买到的一手丹药,必然是比那些个转卖的要便宜许多的。”

    孟扶摇微微笑了笑,又道:“仙宝堂便是对门的那一家吗?他们家生意似乎也不错啊!”

    一说起仙宝堂,那小哥的脸色便是沉了下来,一个劲儿地说,对面的仙宝堂偷工减料,用去年的陈旧药材炼制丹药,好些个人吃了都拉肚子。

    说着,又听了许多那对门仙宝堂掌柜的许多丑事,听了好些个八卦才得以脱身。

    孟扶摇如法炮制,又在仙宝堂里面听了个饱,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衡雪阁山门前,剑冢之中,剑鸣阵阵,一片骄阳,正挂在天边,转向西方而去。

    大概是等了一个时辰,守门的小弟子总算是姗姗来迟,双手恭请那郑源进了山门,一路走到了玉雪峰,被领进了蓝乔居住的院子当中。

    郑源心中嘀咕着,怎么先前死活都不见,一个锦囊递进去,就又啃了呢?

    据他说知,孟扶摇与蓝乔,非但是没有交情,反而是有些仇怨的。

    前来迎接郑源的是刚刚被蓝乔委以重任,成为蓝乔身边得力助手的程进。

    程进春风得意,满脸含笑地将郑源一行人给领进了门。

    在正堂的一张大圆桌上,备上了丰富的吃食,正热气腾腾地勾起了无限的食欲。

    这院子的主人此刻却不在这里,隔着那山水屏风,虚弱的身子若隐若现。

    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郑师弟,招待不周了,这顿午膳,就当是兄长给你赔不是了。听说你那日跪了许久,伤到腿了吧,我特地给你准备了大猪肘子,你多吃一些。”

    郑源紧紧皱着眉头,这样的迷魂阵,对于一个心智坚定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郑源质问道:“蓝师兄,你把我师妹带到哪里去了?”

    “啊?丁凝师妹不见了吗?”蓝乔惊讶地回道:“丁凝师妹天真可爱,莫不是出门的时候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拐走了?这可不行啊,她可是三长老的独女,若是失踪了,三长老该何等的伤心啊。”

    “蓝乔,最不怀好意的人就是你了,我家丁凝师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却三番五次地纠缠不清,现在又把我们师妹掳走了,你到底居心何在?”

    师弟们也看不下去了,出言训斥道。

    蓝乔却哈哈大笑起来,“郑师弟,何出此言呐?我去你们星云台找丁凝师妹,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见,如今师妹找不到了,却要找我来要人,这是何道理?”

    “你……”

    “你们说我绑了人,那是得讲证据的,你们星云台的守卫这样森严,那阵法更是天下无双,我何德何能,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带走了。”

    蓝乔不屑地说道。

    “今日这顿饭,是因为我当日对你们确实无礼了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随意地欺辱我。”

    “若是你真的没有带走我家师妹,可敢让我们搜查玉雪峰?”郑源双眸发红,激动地说道。

    蓝乔大方地表示,“你们去搜便是,若是搜到了人,我三步一跪走到你们星云台去给尊师和三长老赔罪,但若是没搜到人……”

    “那我也可以三跪九叩从星云台走上恒雪峰给你赔罪。”

    “好,这可是你说的,赶紧搜去吧。”

    蓝乔有恃无恐,微微勾起嘴角,另一只手握着一些干果,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那午膳郑源是铁定吃不下的,三个人被蓝乔一通话给气出了院子,望着偌大一个玉雪峰,这才傻了眼了。

    “师兄,我们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一个人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要想藏在一个地方,不被我们找到,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郑源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紧皱那眉头。

    “师兄,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我听说师父又一种搜山法阵,可通过一些特征,搜寻一片区域之中到底是不是有这类东西的存在,或许我们可以问师父借用一下。”

    郑源实在没了别的办法,只得应下来。

第两百三十章 搅弄风云

    这日,风和日丽,歌山镇中却并不太平,据说,昨日晚间,仙宝堂走了水,大火烧了整整有三四个时辰,还波及了附近一片民房,还好是营救及时,伤亡并不算大,只是损失了一批钱财。

    原本富丽堂皇的店铺,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黑色的灰尘总是随意被风吹起,扑了人满脸。

    仙宝堂的掌柜一大早就吵吵嚷嚷,身边还跟了一个红衣女子,哭哭啼啼的,一行有五人,加上一个奶妈子和两个半大的娃娃,气势汹汹地堵在仙灵堂的门口找麻烦。

    仙灵堂的掌柜长着一脸络腮胡,大半张脸都隐藏在胡子之后,看上去凶巴巴的,就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

    “王大,平日里你就看我不顺眼,看我们店抢了你的生意,你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可你今天下了这么大的狠手,波及了附近那么多的父老乡亲,你的心难不成都是黑的吗?”

    那个叫王大的,动了动嘴唇子,那大把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你放屁,老子行得正坐得端,才不会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你少特娘地冤枉人。”

    “你做了还不认。没了我,你以后也休想独揽这生意。”

    两边骂了起来,身边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那些家里遭了难的,或是家里遭了难的人的朋友亲戚,全都聚了过来,对那叫王大的大声唾骂起来。

    里面有几个真心的,但大部分是看着王大家里面钱财丰盈,自己遭了难,好讹一点赔偿费。

    大家目标一致,自然就越闹越大,正午时分,这些人已经一窝蜂的冲到了仙灵堂中,见到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上手便拿,陆陆续续地,把店铺都给掏空了。

    这里本就是衡雪阁的外产,距离衡雪阁又这么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报给了蓝峰。

    蓝峰听到这消息,激动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仙灵堂和仙宝堂一齐受害了?”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再一次问身边前来禀报的人。

    那人点点头道:“是的,长老。”

    仙灵堂和仙宝堂都是蓝峰私底下开的产业,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告诉两家掌柜这件事,这些年为了互相竞争,两边都努力卖药,着实叫蓝峰赚了一大笔。

    前些日子,慕容红雨被杀,他无奈之下,只得又花了重金打上了慕容紫雨这条线,不过,慕容紫雨这人却跟慕容红雨不同。

    她们姐妹俩,一个爱钻营,一个却是个清冷美人,喜欢研究药物,这些年花了大笔的钱用来研制丹药,迫不得已才同蓝峰做了交易。

    慕容紫雨一开口,便是一千万灵石,他已经答应了下来,并且付了四分之一的定金,想着这批货卖掉,还能赚到一笔,如今仙灵堂和仙宝堂接连沦陷,他这尾款该如何结算?拿到货之后,又该如何销售,都将成为困扰他的难题。

    “到底是谁放的火?”蓝峰愤怒地说道。

    若不是这场大火,便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那人禀报道:“据……据说是仙灵堂的掌柜王大放的火。”

    “放屁。”蓝峰气愤地说道,为了避免这种恶性竞争的出现,蓝峰当然也是做过一些教育的,这些年下来,两家都是相安无事的,从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

    “不行,我得去看看。”

    “可是,公子刚刚来说……”

    “他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下山一趟,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歌山镇,不然后果你们知道的。”

    周围都是蓝峰的心腹之人。

    卖药的事情,蓝峰一直都是偷偷地进行,他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传到蓝山的耳中去才是,如今正是传位的关键时期,这件事必须要秘密处理好。

    另一头,郑源几乎要将玉雪峰上下翻了一个底朝天,最后无奈地发现,并没有找到丁凝的踪迹,垂头丧气的被人给赶了出来。

    孟扶摇在山门外等候他俩的消息,扯着人问道:“情况如何了?”

    郑源近乎绝望地摇摇头道:“没有,没找到师妹。”

    “那你们可有什么发现?”孟扶摇皱眉问道。

    郑源先前的时候分明没有这样沮丧,怎么这会儿,竟然整个人都变得这般颓废,其中必有缘由。

    郑源被她一问,忍不住红了眼眶,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物件,递到孟扶摇手中,“这是我们星云台的弟子服上的丝线,此丝线特殊,我们特地用灵香泡过,寄予了长辈们对我们的祝福。这残片是我从蓝乔的院子角落里面发现的。”

    “师兄,你刚才怎么没有拿出来,好歹我们也可以质问那蓝乔一番啊。”

    郑源摇了摇头道:“他既然极力掩饰,便不会把人轻易交出来的,我们若是逼急了,他非但不会交人,还会把我们也给扣下来,现在,我们必须得回星云台搬救兵了。”

    “可是……”那师弟又有一些难言之隐。

    跟随着郑源出来的一共有两人,此时陪同着的便只剩下了一人,孟扶摇好奇地问另一人去了何处?

    那师弟答:“已经先叫他回去通知长老了,只不过……”

    那师弟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星云台本就是阵修,长老们虽然经验丰富,地位超然,但论那搏斗比武之术,却远远不如他们衡雪阁,我们掌门师尊,如今也不过才只有金丹修为,怕是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孟扶摇握紧了拳头,言道:“无妨,你们可会结阵?若是有一人助我,这玉雪峰,不成问题。”

    孟扶摇如是说道。

    玉雪峰之中,蓝乔重病,不足为惧,他身边的程进乃是筑基巅峰的修为,还有另外那个刘明和白柳青,在修为上更是拉跨,并不足为惧,但需要到时候那些主峰的弟子不要参与过来。

    “长老的阵法倒是厉害,郑师兄的也不错,我们的嘛……”他为难地低下头。

    孟扶摇也犯不着为难他,便安慰道:“有你郑师兄在,我们还是有取胜的把握的。”

    正说着,山门外忽然传来呼喊声,一个人搀扶着另外一人,匆匆地跑了过来。

    扶人的那个真是先前被叫回去搬救兵的,而被扶着的,正是星云台的三长老丁晟。

    两个人在剑冢前勉强停下,喘了好久的粗气。

    那三长老已然年迈,一把斑白的山羊胡,形容枯槁,满脸的悲戚,眼眶红红的,像是刚才哭过。

    那回去搬救兵的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狼狈,眼角还挂着泪。

    “这是怎么了?”郑源关切地问道。

    孟扶摇给三长老行了一礼,微微点头,聆听着。

    “师妹的长明灯,灭了……”

    那师弟的一句话,叫郑源当场化为了一座雕塑立在那里,眼眶立马便红了,他像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我们也不知道!”那师弟哭着说道:“我本是回去找三长老过来寻师妹的,却看见三长老一行人已经到了供奉着弟子长明灯的祠堂之中,师妹的长明灯已经灭了有几日了,长老是今日才发现的,所以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星云台的丁长老老来得女,一向宝贝的很,宠溺非常,只是近日着实忙于研究残卷,倏忽了一些,本以为没有什么大事,可谁知,女儿却没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父亲,心中哪里能承受的啊,当即便崩溃了,如今也还没有清醒过来,嘴里时不时地叫上一句:“团团,团团,”天可怜见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孟扶摇也忍不住问道。

    郑源手中握着的这证据,几乎可以说明,丁凝一定是在这里出事的,那到底是在蓝峰火毒发作之前,还是之后?

    “大概是两三天前吧。”师弟有些不确定地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丁凝师妹,必定还在这山上。”

    失魂了半晌的郑源听见这句,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似的,一手捂着脸,张开大口,哭得十分难看。

    他们两个人,之前的感情那般好,丁凝师妹又暗中喜欢着郑源,原本是多么幸福的一对神仙眷侣,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阴阳两隔,可真是令人唏嘘啊。

    孟扶摇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行五个人,各个都带着悲伤的怒火,硬闯这衡雪阁的山门。

    守门的弟子哪里是孟扶摇的对手,她的一个威压,便叫他们不敢反抗,不一会儿,便到了蓝乔的院子外面。

    程进真是得意的时候,一马当先地挡在外面道:“原来是星云台的三长老,先前我们蓝师兄携礼物登门拜访,您避而不见,如今怎么倒是强闯了进来?”

    三长老嘴唇哆嗦着说道:“叫蓝乔那个昏账东西出来见我。”

    “哈哈,三长老,作威作福的话还是留到星云台,自己关起门来说吧,在我们衡雪阁,你可耍不来什么威风。”那是蓝乔身边的另一个跟班刘明,本就是辩驳的一个好手,几个人都说不过他去。

    三长老被气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孟扶摇不管这些,一个火球术,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下意识地往后躲过去。

    “你们进去把蓝乔给拖出来,我在这里等着。”

    孟扶摇一声令下,郑源和两位好师弟率先发动进攻,孟扶摇从旁协助,分担了刘明和程进大部分的火力,郑源寻了一个机会,便往里面赶。

    孟扶摇对付起这两个人来,本来是轻松的,只不过当初与蓝乔比武之时,耗费了太多的灵力,所以堪堪打了一个平手。

    三长老看得真切,一身的老迈,唯有那眼睛非常地深邃透彻,仿佛古井的波纹,幽冷深邃。

    他虽不善战斗,但辅助的法阵施展的神出鬼没,帮了孟扶摇不小的忙。

    原本孟扶摇是接不住那一剑的,阵法一动,空间扭曲,那一剑便刺歪了,原本,程进攻击的力道很大,但经过阵法的抵御,最终却被孟扶摇轻松地化解。

    一来一往,有个这样的辅助,孟扶摇轻松了许多,占尽上风之后,将两个人打得落花流水。

    “你们也别高兴地太早,想要带走蓝师兄,还得过很难的一关。”这样说着,孟扶摇瞧见郑源又被人给打了出来。

    “还有高手?”孟扶摇心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个黑影已经如鬼魅一般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若不是孟扶摇的六识十分敏锐,这从背后袭来的冰冷的弯刀,恐怕是没有这么轻易地给躲过去。

    三长老依旧用他那出神入化的阵法来辅助孟扶摇,此时,师弟们和郑源也加入了战斗之中,但黑影实在是太强了,即使是四打一,也处处受制,若非是长老的阵法给力,怕是早就败下阵来。

    蓝乔这龟孙子,竟然养了这么厉害的影卫,难怪总是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

    孟扶摇正为此感到不爽,那冰冷的弯刀又从侧面袭来,孟扶摇无奈,祭出了火红色的长剑,刀剑相接,火星四溅,巨大的火舌,烧毁了黑影的一角,露出一段古铜色的手臂来。

    当然,他们四个人也并非是那么好对付的,打了一会儿,那影卫也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

    几人继续挣扎着战斗下去。

第 两百三十一章 找到师妹

    师弟进了那雕花木门之内,里头一片空荡,他一皱眉,四处查看。

    门窗紧锁,大门倒是开着。

    蓝乔受了重伤,必定跑不远,师弟以灵力查探,旋即便心有了然。

    床幔帘子被一把掀开,露出一张苍白而惊慌的脸。

    蓝乔被人给拖了出来,浑身只穿了一身的中衣,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师弟一开始还觉得惊慌,之后胆子便愈发大了,提着蓝乔的脖子,一路到了前院,大喊一声道:“你们都停下,蓝乔在此。”

    这时,程进和郑源都停了下来,那个影卫也放慢了手脚,师弟提着人,迅速跑到了孟扶摇的身后,冲他们恶狠狠地说道:“不准轻举妄动,不然我就一剑杀了他。”

    蓝乔满脸的苍白,目光呆滞,神色恍惚,他只是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孟扶摇,就是先前与他比试的云逸,只是惊慌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孟扶摇的刹那,蓝乔的气势已然低了三分,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扶摇先前展现出来的实力,让蓝乔有些担忧起来。

    孟扶摇抓着他退出了蓝乔的院子,一行人此时都已经退了出来,三长老大手一挥,早已经暗中布下了禁锢法阵,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没法离开。

    “说吧,丁凝在哪里?”孟扶摇沉痛地看着蓝乔。

    蓝乔满脸的惊慌,目光微微低垂下去,沉默了一刹那,小声道:“不……我不知道……”

    “丁凝到底在哪里?”孟扶摇提高了音量,嘶吼道。

    此时,几人的目光都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注视这蓝乔,周遭气氛阴冷。

    蓝乔打了个寒颤,目光往很远的山峰上面瞟,又一次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丁凝是你们星云台的人,怎么全赖我身上了。我哪里知道她去哪里?或许是喜欢上了那个小情郎,私奔了也不一定。”

    啪,蓝乔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红掌印。

    郑源再也听不下去这样的污言秽语,忍无可忍地怒骂道:“蓝乔,是你觊觎我师妹的才貌,你把她杀害了,现在竟然还在这里污蔑她,你真是……你真是禽兽都不如。”

    蓝乔瞟了他一眼,歪着头,目光看着天空,一脸的痞气,嘴硬道:“我不知道,别平白无故地诬赖我。你们有什么事情,找我父亲问去。”

    话音一落,孟扶摇冷笑,一脚揣在蓝乔的身上,低沉地说道:“蓝乔,你父亲此刻,没空搭理你的事情,他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你不肯照实回答,不过就是拖延时间,想等你父亲发现,然后过来救你,可你就没有想过么?你的院子离你父亲的院子这么近,我们缠斗了这么久,难道他会不知道吗?”

    “你……”蓝乔的一抹心慌,被很快地掩饰在眼底,他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不复先前的懵懂,像是在谋划什么。

    看他那模样,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招供。

    西天的天色却渐渐沉了下来,黑云将半空之中的骄阳遮住,时不时便投下一片阴翳。

    天色已晚,那两间铺子的事情,大概不能将蓝峰的行程拖得太久,必须赶在蓝峰回来之前离开。

    “长老,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先将他给带回星云台去,有着阵法的阻拦,蓝长老想必是打不到星云台的主意的,我同郑大哥,在这里继续找找,一定将丁凝师妹给找回来。”

    三长老悲痛万分,那幽冷而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蓝乔给生吞活剥了。

    那蓝乔也有些心虚,回答完孟扶摇的话之后,便尽量不说话。

    三人带着蓝乔,先行离去。

    孟扶摇与郑源依旧站在原地。

    郑源没有什么主意,只有一腔的孤勇,只求杀敌,为师妹报仇。

    原本多老实的一个人,被逼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不可谓不恶劣。

    孟扶摇拍了拍他的肩,“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他勉强控制自己,红着眼睛问道:“我们接下去要怎么办?”

    “那个刘明和白柳青是蓝乔的心腹,但凡是有什么事情,那两人多半是知情的。”

    刘明同程进一起,被困在三长老的禁锢法阵之中,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还有一个白柳青,是个曲意逢迎,没有什么大本事的人,平日里最好欺软怕硬,今日刚好被外派出去,没有在院子里。

    孟扶摇道:“我且去问问便知道他的去处了。”

    孟扶摇从衡雪阁弟子那里逼问出,原来这白柳青今早得了蓝乔的命令,去了那掌刑堂。

    孟扶摇一听就明白了意思,蓝乔必定是知道云逸被关在掌刑堂,已然知道先前跟他比试的云逸是人假冒的。

    他想暗中寻访这件事,最好是能够把假冒的人给找出来,抓起来,问出银月花的下落,那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她和郑源果真就在掌刑堂外面截胡了白柳青,两个人一点儿也不含糊,一个闷棍下去,套上麻袋,背上人,便跑到了玉雪峰的后山上。

    后山人迹罕至,最是适合审问犯人了。

    孟扶摇将人给放了出来,一盆冷水下去,立马便醒了过来。

    白柳青睁开双眼,本是迷惑不解的,看到郑源,吓了一大跳,连连往后摔了几下,惊恐地说道:“别找我,别找我,我没有杀人!”

    孟扶摇见他不太清醒的样子,疑惑地引诱道:“你杀了谁?”

    “我,我没有杀人!”白柳青激烈地反驳道,往后退了半步,撞到后面的松针树干上,认出这一片松针树林,他跳了起来,慌忙地躲避,也不知道在躲些什么,好似随便踩在地上都会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似的。

    孟扶摇一把领着他的后领,把他给拽了过来,“白柳青,丁凝师妹的命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我杀的,她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郑源双目猩红,按住白柳青的双肩,怒冲冲地质问道。

    白柳青的一系列反应,几乎已经证实了这个简单的结论。

    郑源却好像是不愿意相信一般,拉着那白柳青,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在哪里,她还没有死对不对?”

    “郑大哥,你先休息一下,让我来问吧。”这般的情形,孟扶摇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这样的痛苦,难以承受。

    郑源的发丝凌乱,一缕长发遮住了他的眼角,一抹黑色的阴影藏在他的眼底,如同压抑了许久的怒火。

    白柳青平日里是欺软怕硬的主,什么扯皮的话没有说过?

    此时就像是漏气的球,全然瘪了下去,只是一味地不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孟扶摇四下一顾,只觉得此地尤为熟悉,她想起那一日,自己重伤经过此处,不得已在此调息修行,那晚,似乎听见了两个人在这里埋东西。

    她皱起了眉头,一眼扫过白柳青的脚,那双黑色云履总是十分不安地落在地上,焦急地翘起来,好似要逃离这里。

    孟扶摇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来,脑中闪过什么,好似只要努把力,就能抓住那条关键的信息。

    她皱眉,观察着白柳青的言行。

    郑源则是上了手,别看他平日里老实巴交,好似除了修炼,什么也不干,但真的打起人来,倒也凶悍,一顿老拳打下去,白柳青的脸青紫了一大块,就连牙齿,都被打下来好几颗。

    白柳青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满嘴都是被打出来的血迹。

    他缩在那里,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一会儿撑在地上,一会儿又不安地收了回来。

    孟扶摇灵光一闪,忽地惊问道:“那天晚上是你跟刘明是不是?你跟刘明在这里埋了什么?”

    经过孟扶摇的提醒,郑源瞬间恍然大悟,即刻用脚踢掉了大量的松针枯叶,发了疯一样地四处寻找。

    白柳青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从头到尾都像是在梦游一般,不曾真的清醒地找到自己的意识。

    孟扶摇用剑指着白柳青,那双眼睛,清冷地看着他,只问他:“埋在了哪里?”

    白柳青捂着脸,不住地摇头,目光之中满是无辜,像只不知情的小白兔。

    耳畔是乌鸦的叫声,一下下地盘旋着,在白柳青说完那句之后,两只乌鸦忽的振翅飞了起来,扑簌簌地,惊起了一阵树底的微风。

    郑源大声喊道:“这里,这里的地被新翻开过。”

    他的表情,既激动又害怕,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用手去一点点地拨开上面覆盖的松针枯叶,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扒开那新挖过的泥土。

    郑源把那一抔泥土捧在手心里面,不忍地看着地上的新土,又是低声地抽泣起来,他如同看向神明一般看向那土地,敬畏地下不去手。

    孟扶摇早已经飞奔过来,半蹲下来,用手指挑了一点儿泥土,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拍了拍郑源的肩膀安慰道:“郑大哥,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先不必太过于伤心了。”

    她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轻松起来,孟扶摇依旧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心情十分地凝重。

    泥土里确实沾了一些血腥气,尽管很不愿意相信里面会是丁凝师妹的尸体,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郑大哥,你先把白柳青带回星云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孟扶摇轻声说道。

    她以一种赶人的姿态,想把郑源给调开,但郑源坚持不让,“孟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能承受得住,如果真的是师妹,她也希望是我陪她一起走这最后一程的。”

    说着,不由得喉咙又是一梗,眼泪便哗哗地落下来。

    孟扶摇她并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听着那一句,心里却莫名地糟心,酸酸地,十分难受。

    分明是那样好的女孩,阳光明媚地长到了最好的年纪,烧得一手好菜,俏皮可爱,是大家的团宠,最后却要以这样黯然的姿态埋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若非是他们过来寻找,若非是孟扶摇恰巧听过一耳朵,或许谁也不会发现,曾经那么可爱的一个人,会如此惨淡地草草埋在这里。

    人总是那么脆弱的,充满了意外。

    孟扶摇感同身受,若是把丁凝此刻的遭遇换成是她的前世,金瑶的处境便如同此刻的郑源,金瑶师妹必定是为她哭干了眼泪的。

    情至深处,不能自已。

    他俩合力,将这层新土小心地挖开。

    白柳青在埋人的时候,多半也是深怕被人发现,所以将人埋得很深,挖了许久,才隐约露出一只细嫩的手来。

    郑源再不许人碰,独自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向最精细的工作一般,一直挖了两个时辰,才将人彻底从里面给挖了出来。

    一条鲜活的生命,此时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郑源沉默着不说话,小心的把丁凝抱在怀中,丝毫也不顾及丁凝此刻满身的尘土。

    孟扶摇在前面开路。

    一挖便挖了这么久,微弱的阳光早已经湮没在山峦的尽头,黑夜沉寂,如同一盆墨色的水流将世界笼罩其中。

    凉风阵阵,灌入衣袖之中,冷得叫人缩起了脖子,时不时要打几个寒颤。

    孟扶摇在前面走,郑源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两个人不愿意说话,一片比安静更加安静的死寂氛围将人给团团围住,直教人觉得阴风阵阵,那夜色的冷更多了几分刺骨。

    出了林子,情况才好一些。

    再下了这座山坡,就能用御剑术,很快地回到星云台了。

    不过,孟扶摇并没有选择走那条路。

    白柳青那个臭崽子,看着又怂又傻,实则是个鬼灵精,趁着孟扶摇和郑源一时没有看顾地上,就已经一溜烟地跑了,追都追不上。

    他回去之后,必然是要将这些事情一一报给那蓝峰,只怕蓝峰此时此刻正带着一堆的人马堵在下面。

    孟扶摇反其道而行之,先将郑源给安置好,自己前去探路。

    除了沿着这条铺好的青石板路,笔直下山去,自然也还有别的路,只是山路颠簸,比较难走罢了。

    “从这边过去,有一条鸟道,只容一人通过,郑大哥,可愿意一试?”

第两百三十二章 长安拜师

    郑源点了点头,如今他心底里早已经是唯孟扶摇的命是从了。自从找到丁凝的尸体之后,他便如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哪里还有半分心计,那悲伤绝望之情,早已经显露在脸上。

    孟扶摇明白这种巨大的打击给人带来的伤害是沉重的,绝不是三言两语,一朝一夕可以走出来的。

    郑源,他自有他的苦楚。

    两个人小心地走小路下山。

    “我们一直走出歌山镇的范围再御剑。”若是在这里御剑离开,立马便会被蓝峰给发现,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战斗力,加起来也不是蓝峰的对手,自然是该避开他才是。

    玉雪峰上,蓝峰此刻正在正殿之中徘徊,不一会儿,蓝衣的执法者归来,一脸的严肃。

    蓝峰忙从主位的台子上面走下来,勉强维持住严肃表情问道:“吾儿在何处,可有查明?”

    他今日被歌山镇上那一桩纠纷案子扰得头疼,谁知道这事还没完,便接到禀报,说是有人闯进了玉雪峰,把他的儿子给绑了。

    蓝峰这辈子,最紧张的就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权势,另一个便是蓝乔,这两样,几乎是他的命根子了。

    “在山底守着的人没有发现,他们应该已经回了星云台了。”

    “星云台的丘老道,本以为是个只知道看阵的傻子,现在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的头上了。”

    蓝峰吹着一把老胡子,气得连连喘气,他微微俯身,站在庄严的大殿之中,看上去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从宽大的袖袍底下掏出来一张符文,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处竖起,放在嘴边,念了一长串咒语,随着一阵蓝光的兴起,那符文化为一道明亮的光线消失了。

    蓝峰依然紧皱着眉头,他是个瘦削的老头,一张瘦小的脸,颧骨非常突出,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那双眼睛特别地大,很是骇人。

    他常年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怎么看也不像是亲和的人,再加上鲜少能从他嘴角看见笑容,便更难叫人亲近。

    他那双眼睛最是特别,总喜欢斜着看人,好像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他永远拿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在刁难着你。

    执法者静静地站在大殿的黑色瓷砖上,锃亮地瓷砖倒映着他的脸,他的脸和瓷砖一样地冷,常年没有什么表情,或许用机械、僵硬和木讷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们是被特殊训练的人,这辈子便只会有一种表情,那就是对主人臣服的表情。

    “去星云台。”

    “是!”他毫无表情地回应道。

    星云台,天河殿内。

    夜已渐深,冷风嗖嗖。

    天河殿的琉璃瓦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据说是从最西边的一个国家运过来的,一种被称之为璃的东西,晶莹剔透,仿佛一层薄薄的屏障笼罩在头顶上。

    一轮明月,并着满天星辰洒落下清冷的光芒,透过那一层璃顶,映在由黑曜石切割而成的光滑的地面上,星辰便如一副精美画卷,生动地呈现在脚下。

    天河殿中,仰可望星辰,俯,星辰在脚下,如置身宇宙,触手可及那万千变化。

    阵修修行的奥义便在于此,你的心有多大,你的阵便可以布多大,你望过星辰大海,你见过浮游一生,可以胸怀天下,亦可见微知著,知小亦知大。

    长安今日穿了一身海蓝色的长衫,云锦的料子,上面有错落的暗纹,脚蹬一双银色的云履,笔挺地站在天河殿的正中央,双手背在后面,颇有一些威严。

    孟扶摇一眼就能看见他长到腰部的修长发丝,像是瀑布一样垂下,只挑了小撮,编成数条长长的小辫子,垂在两颊边。

    他的五官生得精致,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娃娃,只有两弯浓墨粗眉,好像是用大号的墨笔沾了饱墨一笔画出来的,英气如刀。

    事实上,他的表情比那眉毛更冷,配着日渐瘦削的轮廓线,活脱脱是一位修竹一般的公子。

    “近日可好?”久别重逢,扶摇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抱抱他。

    弟弟长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开心的时候就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他俨然已经是个大人了,挺直站在面前的时候,俯身看你,似乎已经比她更加具有威严了。

    她在心里千回百转,千言万语,最后便只化成这几个字。

    长安笑了,如冰雪消融,春风和煦般笑了,“阿姊,我很好,你呢?”

    孟扶摇从他那含着星子的眸光中早就体会到了他的那份高兴了,他从没有一刻像在这里一样地高兴,孟扶摇心里也是开心的,她的弟弟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看见星空,想看见光一样幸福,他找到了毕生的方向,而身为他姐姐的她,也该在他心中最中心的位置,慢慢地往边上靠了。

    寒暄只是只言片语,因着周遭的寂静与悲伤,他们俩也不能过度表现重逢的喜悦,只在脸上画一道无声的笑容,像春雨润物一般点进对方心里,便算是将这一茬揭过了。

    星云台的掌门姓丘,是那郑源的师尊。

    都说什么样的师父,就收什么样的徒弟,丘掌门看上去,便像是老了之后的郑源。

    他有一双黝黑澄澈的眸子,不像奸猾之人的那种狡黠,也不像痴傻之人的那种呆傻,就是纯粹的,像是璞玉一样温和而平静的目光,却好似怀有无穷的力量,叫人不敢小觑其坚韧不拔的毅力。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痴人,痴迷于研究阵法,毅然从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剑修,转为了阵修。他们丘家原来也是修真界中的名门世家,一套飘逸的惊鸿剑法,也曾响彻天下,叫人不敢小觑。

    丘掌门少年之时,也是家中备受重视的翘楚之人,后来却不知怎么的,迷上了阵修,之后的名声便一落千丈,鲜少再听到关于他的事迹,直到后来低调地创立了星云台,成为了宗门掌门。

    他此刻岿然不动地坐在团蒲上,容颜已不在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状,头发半白,悉数用一根玉簪子给挽了起来,一身灰色的道袍大半,身上素净地没有别的装饰,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活像个出家的道士。

    也对,他似乎是出家了,立过此生都不结道侣的誓言,这也是他后半生之中为数不多的一段轶事,知名度仅仅低于他当年叛出丘家,创立星云台的程度。

    郑源小心地抱着丁凝的尸体走到那丘掌门面前,小心的把人放下来,跪在师父面前,低头不语。

    三长老丁荣双眼通红,跪在丁凝面前,小声喊着:“阿凝……阿凝……”

    丁凝原是丁荣在俗世的女儿,结识了丘掌门之后,两人一见如故,便都对法阵如痴如醉,一同出了家,一同开了山门,相依了半生,丁凝是丁荣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了。

    “爹爹……对不起啊!”

    另有二十余名内门弟子,整齐地分列在两旁,毕恭毕敬,片语不发,沉默而哀伤地望着这场景,像一排长青的柏树,笔直地默哀。

    孟扶摇和长安站的远一些,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很识趣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的远,是为了避免听到这么不该听到的,不离开,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

    为这丁凝这顿饭,为这长安在这里多日的叨扰,孟扶摇将这一切的度把握地很好。

    “阿绮可出关了?”她想起上次来,听说阿绮快要突破了。

    长安摇摇头,“估计没有这么快。”

    “我这次回去,不如叫金师兄来陪你如何?”

    “不必了,阿姊,我一个人可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孟扶摇搓着双手,抿了一下唇,默认了长安的说法,轻松地说了一句:“那好吧。”

    这时,有个星云台的弟子过来想请,说道:“两位,掌门有请。”

    孟扶摇和孟长安两人立马歇了话头,沉默地跟着那弟子走到了丘掌门的面前。

    孟扶摇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落落大方地表示恭敬。

    长安则更随意了一些,只是弯腰鞠躬。

    两个人表情严肃,哀伤地看了一眼丁凝的尸首。

    “三长老,节哀顺变。”此刻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很多伤痛,并非是只言片语就能够缓和的,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她只奉上一句关怀,便缄口不言。

    丘掌门从团蒲上起身,理了理一身灰色的袍子,将拂尘搭在手上,对孟扶摇点头行了一礼,迁就地说道:“两位,借一步说话。”

    孟扶摇深谙客随主便的道理,半句不说,跟着那丘掌门走出了五六步,丘掌门停了下来,专门面向两人,十分歉意地说道:“两位,实在是抱歉,竟让两位无辜牵连到此事中来。如今,我星云台已是风雨飘摇,顷刻间便能降下灭顶之灾。二位与此事并无关联,可以尽早离去。”

    长安的眸光动了一下,表情沉下来,他用冷脸掩盖住内心的慌乱,小声道:“尊长,我想留下来。”

    长安的态度便代表了孟扶摇的态度。

    姐弟本就是一体的,荣辱与共。

    “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必定竭尽全力。”孟扶摇说道。

    丘掌门目光微沉,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们星云台的劫难,与两位并无瓜葛,还是尽早离去吧。”

    长安满脸都是悲痛,蓦地跪了下去,坚定地说道:“求长老收我为徒,我愿意入星云台,做一名普通弟子。”

    丘掌门十分动容,双眸含泪,虽是激动,却很是克制地压抑住这一份激动,小心地上前去扶:“你天资聪颖,悟性又强,早晚都是修真界声名显赫的阵修,我们都老了,你可以再奔一个更好的前程,没必要折在这里。”

    “求尊长收我为徒吧。”长安十分坚持。

    长安这个孩子,看似温和听话,实则脾气倔的很,一旦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便是同孟扶摇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拜师这件事,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又一请再请,便是他心中不得不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拦。

    “哎……”丘掌门十分无奈,把长袖重重地甩下去,一个曾经叛逆又倔强的人,此刻那些棱角也别现实磨平了,眼角的皱纹如沟壑般长出来。

    孟扶摇上前一步,抱拳相请:“丘掌门,舍弟这般相求,必然是认可您高深的学问,又敬重您高尚的人品,身为他的姐姐,我也替他一求,求你收他为徒,但凡是他日后有一点儿不听话,不服管教,只管找我便是。”

    “孟姑娘,你有所不知啊!”丘掌门说道:“我星云台初设不久,根基薄弱,门中弟子算上外门的,也不过只有数百,还都是文弱书生,不擅长格斗之术,与那衡雪阁相较,并无活路,这是其一,我先前数次邀请长安入我门下,做我的关门弟子,但他都拒绝了,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份人情,做了自己不喜欢的决定。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遵从本心,做自己心中所求的决定。长安,你跟你姐姐走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尊长,星辰大道便是我心中所求,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教我的那些人生哲理,那些古阵残片,是我今生最为珍贵之物,我愿意成为你的弟子,继承你的衣钵。”

    “师父,请收下长安吧!”

    只隔了几步远,郑源早已经听见了这边的对话,也跪下相请,然后,哗哗地跪下了一群人,都是为长安相请的,这般众志成城的画面,丘掌门再也忍不下心来拒绝,老泪纵横地俯身去扶长安,“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吧!”

    “师父,阿姊,你能替我去泡一壶拜师茶来吗?”

    “好!”孟扶摇心里高兴,轻快地出门去,半晌便取了茶水回来。

    长安毕恭毕敬地递上去,“师父,请喝茶。”

    “好,好啊!”丘掌门接过了长安的拜师茶,竟也不顾礼节,激动地一饮而尽了。

    年迈的丘掌门,此时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乎找回了年轻时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指向,容光焕发起来。

第两百三十三章 从容应对

    丘掌门拉着长安的手,亲切地带着他走到了众人面前,高声道:“长安天资聪颖,从即日起,便是本座的关门弟子,小郑,去给你师弟取弟子服和星盘过来。”

    星云台弟子拜师,要授弟子服,内门弟子着黑色,衣袖上绣着金边三足金乌,乃是星云台的象征。外门弟子着蓝色,与天空同色,衣上有白边,代表着纯洁品质。

    长安领了黑色金纹长衫,当即便退入内室换上,一时间,容光焕发,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英气。

    郑源又把那星盘郑重地交到他手中,“师弟,这星盘虽然比不上你手中的水墨棋盘,但也算是师门的标志,你且拿着,留作纪念。”

    长安自然不敢嫌弃,安心地收下。

    郑源拍了拍长安的肩膀,低声说道:“师弟,你年纪虽小,但我们都深知你的本事,日后门中之事,便悉数都听你的。”

    郑源已经是一副让位的姿态。

    长安自幼便是人小鬼大,站在他们那一群人里,虽然身量还没有长足,却俨然已经有了长者的气势。那郑源更是对他十分崇拜,早已经把他当做是偶像来崇拜。

    长安毕竟年幼,不敢擅专,他俯首道:“师兄,若有大事,我们一同商议,长安也有糊涂的时候,望师兄日后多多提点。”

    一番话落,师兄弟便是一幅相亲相爱的样子。

    眼下,并非是师兄弟相聚之机,衡雪阁的人虎视眈眈,直逼而来。

    因为长安的加入,邱掌门的眼中焕发神采,提起精神气,挥动手中拂尘,“师弟,你且去料理丫头的后事,着人备好灵堂。小郑,那恶徒关在地牢,有四五个人看着,你找掌刑堂的人过去审问,势必要把其中的细节都给审问出来,叫他签字画押。”

    那些着黑衣的弟子走了大半,郑源也跟着去忙碌了,天河殿中便只剩下丘掌门与孟扶摇两姐弟。

    这般安排,必然是有丘掌门的用意,孟扶摇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回到长安的脸上。

    长安满脸带着温和的笑容,双手放在身前,偶尔抬头看一眼丘掌门。

    瞧见这样的场景,孟扶摇便知道,就算是在星云台折损了诸多时日,也是值得的了。

    丘掌门先是迎向了孟扶摇。

    丘掌门出身名门,又极有个性,不安于家族的安排,毅然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路,可见不是一个俗人。

    光凭这一点,孟扶摇心中也是肃然起敬,迎道:“尊长有事但说无妨,只要能用得到我,我必定倾力以赴。”

    “眼下光景,若以武力,必定不是衡雪阁的对手,但此局倒也并非是无解,还需要劳烦姑娘去跑一趟了。”

    孟扶摇欣然应道:“不过是跑腿之事,理所应当罢了。”

    丘掌门也不再客气,说道:“我思来想去,年轻时的这些个知交未必会来助我,只有一个人,是个人品绝佳的,我与他曾情同手足。他如今在邺城之中,又身处高位,深得女帝的赏识。原本我不该打扰,但此番也是逼不得已的,只有劳烦姑娘帮我跑一趟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笺。

    那信是早就写好了的,可见丘掌门并不是短视之人,想来在得知那长明灯灭之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早早备下一封应急的信笺。

    “如今姑娘并不在衡雪阁的关注范围之内,我送姑娘从后山的小道离开,星云台的护山大阵完全封闭,可以撑上几日。姑娘且赶到邺城,去九龙巷,寻那最大的宅院,上书万事昌荣四个大字的牌匾,屋檐下有两盏两人才能合抱的红色八角灯笼,上面写着‘白’的那一户便是你的目的地,你只需要把这封信交给白家家主变好,一应事情,我已经在书信中说明,你只管把信交出去就好。”

    丘掌门说得十分详尽,深怕错漏了一点,更是十分贴心地将这些关节全部想好,甚至为了保全孟扶摇的尊严,不至于求人,将事情尽数写于书信之中。

    丘掌门那张脸,满是纵横的沟壑,目光之中泛着光波。

    细细交代完,他又转向了长安,瞧见这个徒弟,他满眼的都是欢喜,慈爱地说道:“长安,也烦请你去走一趟吧,待会儿,掌刑堂便会把那恶徒的供词拿来,你拿着那供词,去一趟九霄天宫,找一找那蓝山蓝阁主。切记,此事事先不要知会慕容宫主,你见的第一个人,必定是蓝阁主,但此事报与蓝阁主知道之后,要不动声色地透露给慕容宫主,要叫两人都知道这事。”

    此处又是细节。事先不让慕容蓝雨知道,是为了撇清这件事与慕容蓝雨的关系。蓝乔几乎已经是蓝山内定的继承人,此事怎么处理,便完全看蓝山的态度。若是蓝山也对蓝峰父子有所不满,这件事便顺理成章,若是在蓝山的心中,这个继承人的位份很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全他,那便势必要拉慕容蓝雨下场了。

    慕容蓝雨为蓝山生下一女——慕容清雪,慕容清雪本来便有那衡雪阁的继承权,慕容蓝雨自然是想要争取的。

    只是这样一来,慕容清雪便成了两个宗门的合法继承人,日后两个宗门势必要走向合并之路,这一条是蓝山不愿意看见的。

    丘掌门这番手笔,分明是要将这问题踢给慕容蓝雨,催着那慕容蓝雨为了争取继承权,下手将蓝乔置于死地。

    丘掌门这番苦心孤诣的安排,背后必定也是花了大部分心力去布局的。

    他把这些事情都细细地交代完,这才领着孟扶摇走向后山,沿着一条小道,将人给送走了。

    孟扶摇就着星光离开,面前是一片巨大的黑幕,夜色低沉地笼罩着,一点儿光亮也无法瞧见,黑色的树木的轮廓在眼前偶然浮现。

    她开始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以灵识来感知,以灵识的感知判断自己该往哪边去。

    邺城是往北行,出了这片密林,再御剑而去,大概只需要三个时辰也就到了,只不过走出这片密林,需要花一些时间。

    另一头,长安也已经出发去往九霄天宫的方向。

    凌云峰上,一切尚且风平浪静。

    一间雅致的小屋前,站了一个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量不高也不矮,长得不胖也不瘦,双手背在身后,那背影立在那里,带着一点儿威严。

    走到近处时,瞧见他脸上最为显目的便是那有半个指甲盖一般的短胡茬,在嘴唇的两侧,这更让他看起来严肃且无趣,尽管他长了一张并不凶煞的圆形脸,看上去也实在是亲厚不起来。

    那弟子对他说道:“宫主说了,您可以回去了。”

    那威严的中年人闻此,整个脸都拉了下来,沉着眸子问:“你们圣女还未曾回来吗?”

    弟子答:“圣女与大公主殿下有公事外出,不曾回山门。蓝阁主,您已经在此处逗留多日了,不如先回去吧。宫主也说了,让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她说的事情,若是您答应下来,她会叫圣女时常去探望您的。”

    “你……”蓝山的脸色变得铁青,这样子听来,好似只有他好好听话,才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一般,这样的摇尾乞怜,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好似回到了当初日夜吵架的时候。

    有的时候,好马不吃回头草是有些道理的。慕容蓝雨出身名门,一向就瞧不上农户出身的蓝山,婚后在言语上便多有体现,

    或是经常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或是直接无视,冷漠对待。

    这日常的小细节,足以将少年的一腔热血给浇灭,久而久之,他对慕容蓝雨形成了一种深深的自卑与畏惧,他不愿意见自己的妻子,一旦见到她,就好似瞧见自己不堪的过去,心里便顶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种低人一等的滋味可一点儿也不好受。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傻小子了,他现在也是宗门之主,手握大权,他也有面子啊。

    这种无形之中的低人一等,便自然地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

    他一甩手,心中想的便是,走就走,不过是这辈子瞧不见唯一的女儿罢了。

    另一边,慕容蓝雨在自己的住处也过得并不如意,分明是自己派人去传的话,此时又后悔起来,抓住那个传话的问:“他走了?可有留下什么话?往何处去了?”

    对那蓝山的一言一行盘问地十分仔细。

    问完之后,又紧紧地皱眉,思索了好半晌之后,才又更加疑惑地问道:“他就没有提起我的什么吗?”比如,叫我多穿一些衣裳,叫我吃一些好的?……

    她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木讷的,不会讨好女子,却硬要上前讨好,来来回回说的只有那几句,“你吃了吗?”“吃的什么?”“再吃一些好的吧,我替你去买!”

    她从前常常耻笑,这样的一块大木头,怎么担得起衡雪阁这个重担。

    可是,他不仅仅担起来了,而且还一跃成为了元婴高手,修为比她还要强上许多。

    尽管时移世易,在慕容蓝雨的心中,蓝山从来都是那个木讷的小剑修,不会说话,像是个谁都可以拿捏的软包。

    “这次,无论如何,要叫他把雪儿这继承人的位置给确定下来才好啊。好不容易来一趟,便就这样回去了,当真是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可……可是,不是您叫他回去的吗?”弟子小声的嘀咕,被慕容蓝雨瞧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刻就闭了嘴,安安分分地退了出去。

    话说,孟扶摇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邺城。

    算上前世,这也是为数不多的造访。

    邺城这座城市,正处于修真界的偏北边,但又不是最北,气候宜人,地势很高,有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之意味。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它的历史底蕴。

    听说啊,当初很多远古的神明都是从这里飞升成功的,所以方才得了一个遗落之地的美名。

    莫说其中真假,单单是这高耸的城墙,古朴的韵味,便也当得起这个天下第一城的名号。

    孟扶摇站在城门口,仰头瞧了一眼城门之上,那一段城墙的砖块整齐地往里面缩了一部分进去,里面龙飞凤舞地雕刻了几个大字“青凤门”,这便是邺城的南城门了。

    邺城与别的城池不同,到了邺城,才算是真的到了修士的圣地,才算是真的见了世面,这一座巨大的城市之中,不知道藏了多少厉害的人物,那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老怪物。

    所以,出于对生命的热爱,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圣城有个规矩,不可以御剑进城。

    凡是进城之人,都需要在城门之前排队,在规定时间之内,有序地一个个走进去。

    孟扶摇来的时间并不算太糟糕,城门自然是已经开了的,有几个近郊的农人,推着一车又一车的农家蔬菜瓜果,已经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龙。

    孟扶摇在队伍的最后面,等着前头的菜农一个个有序地进城去。

    “姓名,年龄,籍贯……”轮到她时,那守城兵自然地问道。

    孟扶摇一脸地茫然,随手捏了一个信息出来,报上:“傅瑶,16,赤城。”

    “为何进城?”

    “寻亲!”

    “亲戚叫什么,跟你什么关系?”那兵士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着,那语气之中竟是漠然与鄙夷。

    孟扶摇心中大不悦,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九龙巷,白家!”

    大概是她的怒火起了作用,听到答案之后,那兵士就不再盘问,而是让开一条道来,请她过去。

    在城门口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孟扶摇本就已经有些不悦,过去之后,便直奔那九龙巷的白家去了。

    孟扶摇循着丘掌门给的信息,一路摸索到了九龙巷,自然也一眼就认出了九龙巷里最大的那间宅院,门前的那一对麒麟威武而庄严,一座五进的大院子,院门十分气派,中间是正门,两边有四扇小门,那红彤彤的大灯笼,便挂在正门的屋檐之下。

    孟扶摇在那门口站了好久好久,到底是没有进去。

第两百三十三章 双方对峙

    邺城九龙巷的白家,她早该知道的,除了那个白家,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排场啊。

    白络城的家,白家现任的家主,正是白震天。

    她出了巷子,来回徘徊了半晌,打定主意,她现在不知道白络城和白震天对她的态度如何,为了保险起见,且先找个人帮忙打听打听才是。

    “蒸米糕,卖蒸米糕嘞!”

    一阵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软甜的米香扑面而来。

    面前正是一条繁华的大街,街上来来往往,有一些行人。

    孟扶摇倚在路边的一棵桃花树下,眼下刚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头绿意青葱,她抱胸斜靠在那里,低着头正盯着脚下的砖块发呆呢。

    猛地一抬头,对上那卖蒸米糕的小贩,那小贩便在她的面前放下了挑担,然后开始布置起来,先把摊位架好,再把需要的调料一一地放好,再生了火,将早早就预备下的蒸糕放在一旁,吸引客人。

    孟扶摇正打算让开,猛地被那小哥叫住了,“姑娘,买块蒸米糕吧。”

    孟扶摇早已经可以辟谷,吃饭对她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却还是站住了脚步,伸手往腰包里面掏钱。

    “姑娘是外乡人吧。”

    “你知道?”孟扶摇惊了,忙问道。

    那小贩呵呵一笑,“我们这些走南闯北混饭吃的小贩,别的本事没有,这认人的本事是没跑的。我自打出生就在这里混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知道地清清楚楚,看姑娘的面生,必定是刚进城来的吧。”

    孟扶摇私下里暗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即使是一个卖米糕为生的小贩,也有一技之长,倒也真是难得了。

    孟扶摇心悦诚服地给了钱,拿起一块米糕放在嘴里嚼着。

    那小贩说话的热情很高,便陪着她唠了起来,他说:“姑娘进城的时候,可是被盘问了?”

    “嗯,守城的军爷查得可真是严。”小贩呵呵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女帝陛下早就下了诏令,说是有叛军出没,除了加强边防之外,邺城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底下没有人敢放松警惕,几处大宗门尽数出动了,阵仗着实不小。”

    孟扶摇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贩乐呵呵地摇头道:“这哪是我们这等小民能知道的呢?左右不过是些争来争去的事情。”

    孟扶摇莞尔,便也不再打听,安心地吃起米糕来。

    这件事,多半也就是女帝陛下猜忌白家余孽惹的祸事,白孟春等人才是首当其冲的,她乐得自在才是。

    “姑娘,今日公主派喜,各处的宗门店铺,都能免费领到一斗米,你可要去凑个热闹?”那小贩笑着说道:“昨日我和我家那老伴,一共领了两斗米,可够一月的饭食了。”

    孟扶摇应了一声,又问:“城中有何喜事?”

    “哦哦,姑娘刚来,定是还不知道。我们陛下最爱的小公主,与那白府的公子定亲了,举城欢庆呢。”

    白络城和杜灵儿?

    孟扶摇一蹙眉头,很快便也了然了,这婚事,早便是有了耳闻的,乍一听到不大适应,但很快便也明白前因后果,只是如今此番情形,便更是没什么把握去那白府了。

    杜灵儿与她乃是深仇大恨,一旦让杜灵儿撞见,她怕是不能很快抽身而退。

    孟扶摇心下无奈,自己这身份,想要办件事,倒是处处受制,无法施展了。

    孟扶摇思索再三,转头寻了一个僻静处,先换了一身行头,将自己的容颜细细地改扮,眉毛画粗画浓,脸上画黑,画斑,又以灵力改变骨像,再一出现,那容貌说丑不丑,说每也实在不美,活像是一个干惯了农活的中年男人。

    孟扶摇微微弯着背,慢吞吞地走向了白府大门。

    以他如今这般大半,自然是不好从大门进去的,所以搓了搓手,还是决定从角门里走,于是寻了最偏僻的一座角门,轻轻地扣了扣。

    “咚咚咚……咚咚……咚……”先快后慢,先是急速地,再又变得犹豫怯懦起来。

    那角门被打开了,开门出来的是个连声打着哈欠的小厮,那小厮一脸不耐烦,扯着声音说道:“你……你是谁?所来何事?”

    孟扶摇只管应答:“我是星云台上养马的马奴,我们掌门有事求见你家主,可否通禀一声?”

    那小厮满脸的不耐烦,满口应道:“家主大人近日去了朝云宗做客,女帝陛下设宴招待,不知何时回来?”

    “大人何时去的?”孟扶摇心中甚是着急,星云台中情况未明,还等着她回去呢。

    那小厮斜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顿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唉,昨日去的,你先回去吧,等我家主回来,我自会说与他,若是家主召见,你再来不迟。”

    孟扶摇又问:“你们家主何时回来?”

    “这我哪里知道?”那小厮更加不耐烦起来。

    “去去去,赶紧走。”

    孟扶摇见他连问住处的心思都没有,便知道这其中多半有诈,这小厮的模样,分明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只想早早将人给赶走。

    孟扶摇自然不能这样轻易地离开,不管人在不在里面,自己都要闯一闯。

    孟扶摇这般一想,便从小厮打开的小门之中往里面探头,那里头是一座垂花走廊,长廊上有几个小厮走来走去。

    孟扶摇寻了一个机会,冲里面喊道:“白家家主可在?几位哥哥可否告知?若是能解了星云台之围,必定为重谢各位。”

    那门口的小厮眉头一竖,大声骂道:“说了不在就不在,休要在此吵闹,赶紧走,赶紧走。”

    他作势就要赶人,竟然从门口掏出一根长长的红漆木棍出来,作势要打人。

    但是他打人的动作幼稚,在孟扶摇眼中看来,那动作慢地就像是老年人一般,轻轻松松就能躲过去。

    这边动静大了,里面几个小厮也围观了出来,哈哈笑道:“我们家家主今日真不在府中,这位壮士千里而来,辛苦辛苦,不如在此一起喝上一杯?陪我们玩两局?”

    孟扶摇此时望进去,才发现里面在打叶子牌,赌钱的那种,围过来的正是两个输得最惨的,被人拉着继续玩,怕把家底儿全输光了,这才拉着孟扶摇进来,求个解脱。

    孟扶摇只问道:“你们家主何时回来?”

    “这事说不好,家主与女帝的关系甚好,如今少爷又跟三公主定了亲事,他们有诸多事情商议,多留几日也是常有之事,但府中事务也多,家主或许再不过多久,也就回来了。”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叫孟扶摇不能满意。

    她也顾不得那许多,既然这群小厮开了门,她便同意与他们一起打一会儿叶子牌,实则乃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用了灵识之力,企图暗中进入这白府查探,找出一些端倪来。

    此刻,星云台主峰之上,蓝峰已然命人将此重重包围下来。

    足有五十来个衡雪阁的执法者来到了此处,这些执法者,身着蓝衣,不苟言笑,内里都怀揣着不低于筑基的修为,各个都是作战的好手,五十余人各处分布着,将整个星云台围得水泄不通。

    当然,蓝峰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对着星云台上沉声喊道:“丘老儿,赶紧把我儿子给交出来,我们衡雪阁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弱者,你若是还有一点儿神志,便快些把人给送出来。”

    他说:“你这护山大阵撑不了多少时间的,你的弟子们都是人,要吃要喝,要生存,你这小小的星云台,能有多少粮食存着?到时候你的弟子们忍受不了饥饿,倒戈相向,自己破阵而出,那你们星云台,可真算是修真界的最大笑柄了。”

    蓝峰的话越说越是难听,他说:“丘老儿,你自己生不出儿子,也别打别人的孩子的主意,我家乔儿自小便是我们衡雪阁的继承人,各方面都优渥无比,其实你这种人可以染指的。”

    “你本是那丘家的一枚弃子罢了,我听说,你那庶弟都有元婴修为了,而你却还是个金丹修士,你说你丢不丢人?我看当年丘家把你给赶出来,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要是我,就该把你给杀了。”

    “丘老儿,赶紧把我儿给送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不死。”

    蓝峰的声音用灵力扩到了很远的地方。

    丘掌门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头顶的声音盘旋缠绕,久久不散,可真叫人心中愤恨不堪。

    几个弟子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一群平日里只知道观星,研究阵图的书生们,此刻低头寻找宗门之中可用的武器,攥紧拳头,随时准备拼命。

    天河殿中,丘掌门在最中间的高台上盘膝而坐,身侧坐着的是三长老,再往前,是一具水晶棺,里面正是被梳洗穿戴整齐的丁凝,郑源跪在丁凝的身侧,然后是黑压压的一片穿着黑色金文服侍的内门弟子,再外边是一片蓝色的外门弟子。

    殿中挤了约莫有九百多人,一个个都是众志成城,义愤填膺。

    还有在那天河殿正中的大柱子上,此刻正吊着一个人,那正是一身狼狈的蓝乔。

    郑源和另外的几名弟子,整整审问了他一晚上,自小养尊处优的他终于忍受不住折磨,将那些恶心一五一十地招了。

    原来,他暗恋那丁凝许久了,私下里同她表白过多次,但丁凝师妹一直都瞧不上他,接连拒绝,他便想,直接求得三长老的同意把她给取回去,谁知又被郑源羞辱,气得直接回了衡雪阁。

    但蓝乔哪里是那种能善罢甘休的人,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单日便又杀回了星云台上。

    他们两个宗门的关系本就不错,那日,守门的师弟不知怎么的,就把他给放了进去,他借着三分酒意,便直接闯进了丁凝的住处。

    丁凝沐浴焚香,正准备安歇,猛地就被这登徒子一把抱住。

    温香软玉在怀中,那少女的甜香一路飘到了他的心底,那心头的痒一下子便高涨起来,他恨不得立马便做那禽兽之事。

    事实上,他也心底里确实也冒出来一个邪恶的主意,都说生米煮成熟饭,若是他们两个今夜真的发生了一点儿什么,来日这门婚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谁知道,这丁凝竟然是个刚烈的女子,死活都不肯,一怒之下,竟然自绝而亡。

    蓝乔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惊慌失措地准备离开。

    但一想不对,若是第二天尸体就被发现,那很快就会查到他的身上,他将周遭的一切都回复原样,又将尸体撞进了储物空间,这才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离开之后,他本想着要把这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谁知道郑源来得太快了,他只能以羞辱地方式逼郑源离开。

    之后,又半路杀出来一个孟扶摇,两个人一场交战下来,蓝乔重伤,重伤之下,就必须尽快解决尸体之事,他这才叫了自己手下的两个心腹去办这件事情。

    蓝乔被几大酷刑折磨地不成人样,奄奄一息地绑在那柱子上,听到父亲的声音,眼皮子动了动,蠕动干涸的嘴唇,想要发出一些声音,最终却没能喊出来,一双喊着泪光的眸子,充满恨意的,像毒蛇一般望着底下的郑源,以及一众星云台的弟子。

    这场深仇算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那一种。

    外面的蓝峰依旧在叫嚣着:“丘老儿,不要以为本座攻不破你的护山大阵,一个孱弱的阵修宗门,也企图与我衡雪阁作对?”

    里面没有人回应。

    丘掌门正精心念着周围,为亡魂引路,虔诚地送他们星云台里最受宠的小师妹最后一程。

    “师妹,是我的错,我该早些发现的,那样便可以好好地保护你,免得你受这禽兽的侮辱。今日,我们星云台为了你,绝不退让。”

    “绝不退让!”

    “绝不退让!”

    那声音此起彼伏,像海浪一般,一片接着一片,声势浩大,冲击着每一个的灵魂。

    今日,他们要告别懦弱,告别胆怯,为了正义,为了最爱的师妹,同衡雪阁抗衡到底。

第两百三十五章风起云涌

    星云台之外,蓝峰等人依然在叫嚣着。

    他自己骂累了,竟然找了一个人上去继续地骂,只想把那丘掌门给骂出来。

    而在星云台内,又是另外一幅想象,众师兄弟们众志成城,势必要与蓝峰等人抗衡到底。

    见这骂人的法子不顶用,蓝峰也想了别的主意,星云台的护山大阵虽然厉害,但是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办法能够破解。

    所以,蓝峰便同那执法者商议,听说附近的一个宗门叫做震雷帮的,是个做黑市交易为生的帮派,只要给的钱多便是什么生意都会接下。

    蓝峰想到那帮会虽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因为帮会之中供奉了一件法宝,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敢同他叫板,那一件宝贝,就是一件兵器谱上有名的法器,叫做震雷杵的。

    若是能借用到那一件法器,想必便能击破这星云台的防御法阵也说不定。

    当下他便打定了主意,遣人带上重金,前往那震雷帮,请帮主前来助阵。

    没等太长的时间,那帮主果然来了,带着法宝震雷杵,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却是能够一下击碎这防御法阵。

    蓝峰大喜过望,忙请他帮忙。

    只见那震雷帮的帮主大袖一挥,双脚点地,腾空而起,左手拿着震雷杵,右手拿着一个大铁锤子,然后右手的铁锤狠狠地敲向了左手的震雷杵中。

    哐当一声,山河震颤,似乎连几百里之外的地面都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此时此刻,衡雪阁的蓝山阁主正在厅上用茶,茶水溅出来一些在袖袍上,他无奈地用手拍了拍。

    “阁主,有人找您!”小厮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低声说道。

    蓝山一拧眉,以为是慕容蓝雨答应要见他了,又或者是慕容清雪回来了,激动地大喜过望,忙出去相见。

    见到那人之时,却失望了愣了一下。

    是个堪堪长成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的,一身黑色秀金纹的窄袖衣衫,看上去长得未免太秀气了些,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扎了细细的辫子,看上去更显出几分女气,叫他看了心里并没有几分欢喜。

    事实上,他并没有意识到,因为本身的自卑,导致他见到所有长相俊美的男子,都怀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你是何人,找我有何事?”

    长安是个敏感的孩子,他自然第一时间从蓝山的态度中感受到这人对他的不喜,但是,师命在身,他仍旧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含笑着说道:“蓝阁主,晚辈乃是星云台的弟子,师尊丘掌门命我来此,乃是告知您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蓝山离开衡雪阁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宗门事务一向勤勉,所以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或许啊,他最应该担忧的,便只有弟弟了。

    自家弟弟的野心,他是看在眼中的,但是自己膝下并没有能够继承大位的子嗣,收了几名内门弟子,最后才华都在那蓝乔之下。

    以前倒是有一个天赋不错的弟子,但奈何,却在一次比试之中损了经脉,再也不能修行,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他只能忍痛将那人给逐出了师门。

    听闻他后来堕入了魔道。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更觉悲凉。

    这些年,蓝峰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中,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无论如何,他对蓝峰都狠不下心来。

    索性也就随他去了,自己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宗门之中的事情,就算是送给蓝峰又能如何?

    也不过一瞬之间,蓝山的内心便涌过许多的往事,堪称心念电转,风起云涌之后,又归于平静。

    长安并不知道这其中纷繁的往事,利益的纠葛,只是恭敬地将蓝乔的供词给蓝山查看,平静地说道:“贵派的蓝乔师兄,与我丁凝师姐之间,早有龃龉,师姐心中另有欢喜之人,蓝乔横刀夺爱不成,逼死了我派丁凝师姐,后藏尸于衡雪阁玉雪峰的后山之中,现如今证据确凿,蓝乔师兄正在我星云台之中,特来告知蓝阁主。”

    长安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面色沉稳,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懦,而是目光沉凝地望着蓝山,没错过他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

    蓝山一开始是放松的,听着听着,面色渐渐地沉了下去,最后听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原本就并不俊朗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翳,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显得十分地难以接触。

    长安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蓝山却好似故意拖延一般,并没有只言片语。

    “蓝阁主,此事如何处理,还要请教蓝阁主的意思。现下,蓝峰长老已经带着掌刑堂的执法者将星云台团团围住,两派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我们星云台与衡雪阁本就同属于朝云宗门下,若是真的打起来,被邺城的女帝陛下知道了,怕是两家都要得一顿圣训。”

    这一番言辞,并没有直接指责衡雪阁的不对,给蓝山留足了面子,又用杜流云来施压,叫蓝山不得不做出回应。

    长安一直都紧紧盯着蓝山的表情,从他一闪而过的诧异之中,立马明白了,蓝峰围堵星云台这件事,蓝山事先是并不知情的。

    蓝峰背着蓝山做这些事情,蓝山却并没有表现出动怒来,只是有一些诧异,之后便归于平静。

    长安原想,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就算是蓝山不愿意,也得去星云台走一趟。

    谁知蓝山沉凝思索了半晌,却道:“此事若是属实,确实是乔儿这孩子过于调皮了一些,只是眼下本座正在慕容宫中这里做客,还有一些公事未了,不好冒然离开。我想,这事传到邺城,女帝陛下也会谅解的。”

    长安一阵蹙眉,蓝山这般说,分明是不要脸地给蓝乔开脱,逼死了一条人命,在他看来只是调皮两字就全权囊括了。

    长安心中愤恨,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但他这趟出来,却不是同蓝山扯皮的,他仍旧谦逊有礼地同蓝山行了一礼,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在这里等阁主处理完公事再一同去星云台如何?”

    眼下是在九霄天宫的地盘,两个人的这一番对话,早已经有人传到了慕容蓝雨的耳中,慕容蓝雨一听是那蓝乔犯了事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连声叫好。

    “哼,蓝山那个弟弟,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生了一个儿子,表面上看名声很大,在青年一杯的才俊之中,也算排的上名号,但内里就是个草包,像他那样处处惹事,丝毫不知道婉转变通,任性胡为,在修真界若是真碰上什么厉害的人物,谁会给他手下留情,不过是个农户的儿子。”

    待在慕容蓝雨身边的正是她的亲妹妹慕容紫雨。

    自打慕容红雨被处置之后,两姐妹的感情倒是比之前好上了许多,原本只知道研制药物的慕容紫雨,也时常会来姐姐这里坐坐。

    “姐姐,好歹也曾经是你的小叔子,你说话也忒毒了一些。”慕容紫雨这倒不是给蓝峰说话,她打心眼里也瞧不上蓝峰,只不过是反向的一种调侃。

    在这调侃的背后,却激起了慕容蓝雨更加恶毒的话语,“哼,他算什么小叔子,他那个人,就是一条毒蛇,一条觊觎着哥哥位置,一心想着下手的毒蛇罢了。我当初为什么大着肚子也要回来?还不是因为那个蓝峰?他处处想着法子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我平安生下了雪儿,他又各种运作,叫蓝山放着自己正经的女儿不要,倒是认了一个侄儿来继承衣钵,真是荒诞之极。”

    “姐姐……”慕容紫雨笑得像是一朵花儿一般,“何必同那些蛮人计较呢?我们慕容世家时代的修仙世家,犯不着为这种小人伤了身。”

    “我才犯不着为了他伤身呢。我就是气不过罢了。本来我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却要被小叔子成天里在背后嚼舌根,害得我如今家庭失和,要苦守在这里。哼,若是叫他落在我的手里,就叫他好看。”

    慕容紫雨挽着自家姐姐,眨着眼睛,好奇地询问道:“那姐姐准备要怎么办?”

    “眼下正是天赐良机,姐姐是打算去蓝阁主的耳边说一些坏话,再吹吹枕边风,叫雪儿再认回那衡雪阁的宗谱里去吗?”

    “那不能够!”慕容蓝雨果断地拒绝了,“我家雪儿随我,心思单纯,只要有那蓝峰在,衡雪阁便是虎狼之地,我才不会叫我女儿回去受苦呢。”

    “那姐姐准备如何?”慕容紫雨一脸好奇。

    慕容蓝雨冷笑一声,眸光变化,神色渐渐得意起来,仿佛是看见了蓝峰父子倒霉的模样,冷笑着说道:“你就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星云台之上,一阵剧烈的震颤之后,护山大阵岿然不动,以一种万分顽强地姿态,依然挺立着。

    那震雷帮的帮主皱着眉头下来,左右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震雷杵,那目光,似乎是怀疑自己的震雷杵是不是被人给掉了包。

    确认这震雷杵如假包换之后,他才纳闷道:“奇了怪了,我这法宝,对一般的护山法阵来说,只要来三下,保管是灰飞烟灭了,可我这都打了九下了,怎么还是没什么动静呢?”

    蓝峰沉着脸,没了好脸色,直嫌弃他没用,又说:“你这震雷杵不会是假的吧。”

    震雷帮帮主暴跳如雷,“怎么可能?我们震雷帮一向是收钱办事,从没有收了钱,办不了事的道理,你等着,我今日一定给你把这阵法给破了。”

    一番激将,倒是真把那震雷帮帮主的脾气都给激了出来,然后又是一番天崩地裂的震颤。

    护山大阵看似岿然不动,星云台之内却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天河殿中,正是哀声遍地,就连那平日里最是稳重的大师兄郑源也双眼通红,跪在丘掌门的目前,苦苦哀求道:“师父,您别再一个人顶着了,让弟子们共同承受吧,就算是那衡雪阁的人要将阵法破了,要进来大开杀戒,弟子们也不是废物,有自保的能力,您别再一个人扛着了,您受不住的,那可是震雷杵啊。”

    “师尊,弟子们不怕死,弟子们愿意承受这一切,师尊,您快些停下来吧。”

    深处阵法之中的丘掌门,一瞬之间像是老了十来岁,原本只是半白的头发,现如今已经是全白的了,脸上的沟壑像是叫人连夜里有犁了一遍,深深的,布满了整张面容。

    他无力抬眸,嘴唇颤颤巍巍,却已经说不出一番完整的话来。

    以他为中心,此时正建立着一套完备的法阵,那法阵是以牺牲丘掌门全部的修为和精神力,来加固着护山大阵。

    护山大阵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是因为那些被加在护山大阵之上的伤痕,都一一被他一人承受了。

    身处于阵中心的老者,没经历一次雷击,身子便痛苦地扭曲,痉挛,好一会儿之后,才能平静下来,然后经受第二次,第三次……

    他的身体越来越残破,那仅存的一口气,如游丝一般飘着。

    那可是众人尊敬的师长,是当初以一己之力创下这个门派的人啊。

    众位弟子们哪里看得下去,纷纷催泪,跪下求着掌门收手。

    但那阵法之中的人,早已经是行将就木,一丝的生命气息也没有了。

    这里唯一的主心骨,便只剩下三长老了,三长老站在台上,一脸的视死如归,他没有像弟子们一样哭泣,他隐忍的表情之中,深藏着更为坚韧的智慧和赴死的勇气。

    他大声道:“这是我们星云台的生死存亡之际,你们都是星云台的一部分,你们记住,职位越高,责任越大。在这里,我和掌门便是你们的支柱,天塌下来了,由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顶着,我们顶不下去了,死了,日后的路就由你们自己顶,你们自己走,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你们的命运。”

    外面的雷声依然没有断绝,一下更甚一下的雷声的纷纷落下。

    三长老长谈一口气,拍了拍郑源的肩膀说道:“你二师叔还在邺城,等她给天星观做好了法阵便回来了,你且同她说,老姐姐,我先去了。日后,这星云台便托付她了。还有你,日后要更努力学习才是。”

第二百三十五章请到救兵。

    三长老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拉着郑源的袖子,絮絮叨叨,那双眸之中,许久没有落下的老泪,这会儿也忍不住要坠落下来。

    “长安是个好孩子,他虽来得晚,天赋却好,日后学术之事,交由他,我们都很放心。你二师叔脾气不好。日后你们要多规劝一些才是。”

    “三师叔!”郑源的眼中尽是不忍的情绪,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代替三长老,成为下一个献祭之人。

    三长老的眸中满是慈爱,温和地看着郑源,从容奔赴那法阵之中的一场死亡盛宴。

    轰隆隆——

    那响彻长空的雷鸣再一次落下,敲打着众人的耳膜,更是将那阵法中央老瘦干枯的人儿最后一丝生命之力夺取。

    三长老义无反顾地接下重任,成为第二个支撑起法阵的人。

    众人默哀,猩红的双目之中满含悲愤。

    都怪他们学艺不精,竟叫师长们以身保护,真是惭愧至极。

    星云台之外,蓝峰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性,无数次的雷鸣之下,这护山大阵竟然仍旧岿然不动,倒是他带来的这些人在东倒西歪,被那轰鸣的雷声震地双耳失聪,脑袋嗡嗡地叫着。

    蓝峰看着一种不苟言笑的执法者,尽数捂着胸口,呕吐不止,自己也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强的雷电波及,感到头晕脑花,恶心不止。

    他呵斥道:“够了,帮主,你且先下来吧。”

    蓝峰脸上尽是愠怒,暗想,照这样下去,里面的人倒是毫发无伤,我自己这边的人先尽数倒下了,如此得不偿失,就算真的破了这护山结界,战斗力也会大为损伤,届时如何对付星云台那两个老头子。

    这般一想,他便斜了那震雷帮帮主一眼道:“你这震雷杵,也并不像你吹的那般神奇嘛。”

    “蓝长老,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能把这大阵给破了。”震雷帮帮主急了起来,若是震雷杵无用这般的言论传出去,可是很影响日后的声誉的。

    蓝峰却不想再给面子了,冷着脸拒绝道:“我看你是想叫我们全都上吐下泻而死,帮主,你还是回去吧,我想,这次的酬金你也没脸收。”

    “这……”震雷帮帮主的脸涨得通红,这世界向来都是欺软怕硬,他震雷帮虽然在地方上可以横行无忌,但相较于衡雪阁这样的宗门,势力逊色许多,虽是心中动怒,却也只能收敛怒容,愤愤地转头离去。

    震雷帮的人一走,蓝峰又是愁眉紧锁,属下有人报,“长老,既然星云台的阵法厉害,不如我们找个破阵的高手过来,必然能将此阵破去,一旦阵破了,星云台的人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蓝峰听了也觉得有理,这群阵修,那可怜的武力值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人,若不是这阵法碍事,早就可以一举击破了,可是在哪里去找厉害的阵修呢?

    “长老,修真界的阵修宗门,星云台只能算是中等的水准,这最厉害的,当然还得是邺城的六爻台啊。”

    “不行!”蓝峰果断说道,那六爻台里有一位长老姓沈,是个高冷的冰山美人儿,蓝峰离了发妻之后,曾对那沈长老垂涎不已,只不过那沈长老却实在看不起他。

    那时,蓝峰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只是仗着自家兄弟已经成为了掌门的首席,才异常嚣张一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普通修士罢了。

    而他自视甚高,屡次向那沈长老告白,最后被一一推拒,面子受损,之后便在心里有了死结。

    自从他升任衡雪阁长老之后,也曾去那六爻台示威,本意是想叫那沈长老难堪,最后那沈长老非但没有觉得难堪,反而嘲笑他是小人得势,叫他气坏了。

    两家的梁子自此也算是结下了。

    去找六爻台帮忙那是万万不行的,此时只能另作他想。

    随从说:“除了那六爻台,其他的多半是不中用了,万魔殿倒是也有几位阵修,如那典狱长老,只不过与我们更是势同水火,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元青门的四长老,那四长老萧明,原是六爻台最出色的弟子,后来学成之后,与师门中人有了一些龃龉,这才叛出六爻台,他又不肯去万魔殿立足,才去了当时风头正盛的元青门中。长老若是能请得了那四长老,或是四长老的高徒,怕是也能破解这护山大阵。”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蓝峰咬咬牙,为了救儿子,便只能去求那元青门的萧明了,于是立马吩咐左右的人去准备厚礼,拜访那元青门的萧明去了。

    话说,孟扶摇在邺城白府,等到傍晚时分,门口才终于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此时,她已经同那门房里的人打得火热了,探头往外一看。

    华丽的车驾缓缓而来,那红漆木的马车,是驷马齐驱的,马车的四个角都往上弯曲翘起,与那飞檐相呼应。

    自然也有华美的玉质装饰,挂在那檐角上,叮叮咚咚的,随着马车的马蹄声响起。

    叮……

    一串铃声渐渐停歇,那马车停了下来,稳下之后,下人小厮忙架起小阶梯,掀起帘子,里面先下来一个红衣的少年,再下来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人。

    那两人,正是孟扶摇心心念念要找的白震天和白络城。

    有两个下人开道,门房的人忙把角门给打开,垂立在角门的两边,迎候家主和少主人。

    有个门房小厮要感人,拉着孟扶摇说道:“我家主人回来了,下次再找你打叶子牌,你且先去吧。”

    此时,孟扶摇已经赢了大把的钱,几个输得最惨的,依依不舍地看着孟扶摇,表情极为复杂。

    孟扶摇好不容易等到正主,哪里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还没等那人招呼,便已经夺门而出,正堪堪站在白络城和白震天的面前。

    两人一前一后,都顿住了脚步,面色不愉地盯着孟扶摇。

    又是那可怕的威压,出窍期大神的威压,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孟扶摇不敢造次,恭敬地行礼,正色说道:“小人乃是替星云台丘掌门来此送信的,冒然唐突,还请见谅。”

    说着,孟扶摇将那信件取出,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

    白震天的心情稍霁,撤了那可怕的威压,认真地看起信来。

    孟扶摇内心忐忑,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抿了抿唇。

    这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孟扶摇略微一抬头,仅仅是瞧见那人红色的直缀下摆,以及那银色的绣着虎纹的云履。

    这一身装扮,除了那骚包的白络城,已经不作他想。

    白络城绕着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圈,皱眉托腮,说道:“你抬起头来。”

    孟扶摇只得照做,好在对自己改装的能力有所自信,目光与那白络城对上了一眼,之后便转向了他处。

    白络城的目光仍旧是紧盯着她,好似看出了什么端倪。

    孟扶摇心中忐忑,面上只作是云淡风轻罢了。

    不一会儿之后,白震天看完了信件,沉凝半晌,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

    孟扶摇算来,自己赶到邺城用了一夜,见到白震天也堪堪用了一日,加起来,正是一日一夜之前发生的事情。

    白震天愁眉深锁,便说道:“来人,想带着这位客人下去休息。你等我片刻,这便出发去星云台。”

    孟扶摇心中暗暗感叹,想不到丘掌门的免灾在这里倒是挺好使的,白震天竟然意外地配合。

    如此一来,孟扶摇的这颗心算是放下了,随着那小厮的引荐,起身进了垂花厅中,一路走在那黑白相间的鹅卵石小路上。

    走了一会儿,那小厮突然被人叫走了,一身红衣的白络城顶了那小厮的位置,在前头为孟扶摇引路。

    孟扶摇心里发毛,深怕那白络城认出了自己,便道:“左右不过是一会儿时间,我便不休息了,在这里等着白家主一同前往吧。”

    白络城见此,停下了脚步,含笑靠在那灰白色的太湖石上,双手抱着胸,一瞬不瞬地看着孟扶摇。

    孟扶摇心里发虚,侧过身去,有意避开。

    不一会儿,那白络城开口了。

    那声音像是春风吹红的桃花林,带着一些奇诡的妖冶,“你是星云台的弟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孟扶摇不知底细,便答道:“并不是,我不过是来送信的,并没有那个荣幸能入那星云台中修行。”

    “哦?那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能叫那臭石头一样的邱老道选你送信,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无甚过人之处,不过是凑巧罢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白络城越是问,孟扶摇越是心慌,有些不耐地想要结束对话。

    “我看未必,至少你是有胆识的,若是换了旁人,冲撞我父亲的那一下,可能就已经凉透了。”

    “白家主乃是仁厚良善之人。”

    孟扶摇将这些问题都回得滴水不漏,本以为能打消了白络城的疑虑,他也确实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大笑起来,那笑声畅快淋漓,像是将常年憋着的郁气都给笑了出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停住大笑。

    然后一只厚实的大手掌落在孟扶摇的肩膀上,头顶有戏谑的声音说道:“我以前也认识一个有趣的小姑娘,总能把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地怼回来。你的眼神跟她倒是很像。”

    孟扶摇清了清嗓子,故意用沙哑粗重的声音说道:“公子,小人怎么会像一个女子?”

    她装得有模有样,下意识地挺了挺胸,瞪了那白络城一眼。

    接着又是一阵爆笑。

    白络城这个人,也太轻狂了一些,但这孟扶摇的面,便这般猖狂。

    他笑了一阵,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伸手在孟扶摇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孟扶摇吃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不解释,依旧抱着胸,吊儿郎当地靠在那太湖石上,目光仍旧是略带深意地看着孟扶摇。

    孟扶摇吃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猜测自己这一番伪装怕是已经暴露。

    她依旧是按兵不动,只要那白络城不说破,她才不会自爆身份呢。

    白震天很快便处理了手头上的事情,过来同孟扶摇会合,两人便要出发去星云台。

    临走之时,白络城也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愣是要同他们一起去。

    孟扶摇斜了他一眼,大约是知道了他的小心思,倒是反而安定了许多。

    白震天板下一张脸,冷冷地瞪了他一下,说道:“你与公主的婚期刚刚定下,不想着同公主如何交往,同我们去做什么?”

    白洛城撇了撇嘴,十分不悦,等那白震天转过身去,才小声说道:“手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就去哪。”

    白震天是何等人物,就是再小声,也听见了,顿时回了头,顺手摸到一块石头便砸了过去。

    那白络城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瞪着眼睛看着白震天,见白震天目光瞪了过去,才不悦地低下头去,表现出一副怂怂的模样。

    白震天那一下打出去之后,便找不到着力点再动怒,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招呼着孟扶摇跟上去。

    父子两人的相处,叫孟扶摇大跌眼镜。

    她顺从地跟了上去,还未走两步,手上突然一紧,发现自己突然被人拦腰抱起,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稳稳地落在那巨大的朱雀鸟上了。

    朱雀鸟腾空而起,随着一阵鸣叫,如箭般直冲出去。

    孟扶摇惊魂未定,发现自己在那白络城的怀中,忙将人推开,整理了一下仪容,缩在朱雀鸟的脖颈处。

    白络城很是随意地坐着,膝盖半屈着翘起,一只手便搭在那膝盖上,半坐着,含笑看着孟扶摇,解释道:“遇见多累啊,我叫雀儿最近吃肥了,正好运动运动,我便当个好人,送你一程,不必太过于谢我。”

    孟扶摇的脑门上尽是黑线,不想搭理这人,抬头望去,白震天前辈已经不见了踪影,怕是快他们一步去了。

    “你不必看我父亲,他从小到大就管不住我,小爷我爱去哪就去哪。”

    孟扶摇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的,真以为刚才那个怂萌怂萌的人不是他。

第两百三十七章 破阵

    傍晚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寂寂的星云台笼罩着一种凝重的氛围。

    震雷杵的攻击虽然不在了,但星云台的主心骨一死一伤,损失惨重。

    所有人都沉静在掌门身死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

    天河殿中,很多人自愿盘膝坐在此处为已经故去的丘掌门诵经祈福,不断的向上天祷告,祈求让丘掌门早登极乐。

    丁长老的伤势很重,人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好几岁,被弟子们早早地送回去休息了。

    抗住了一把震雷杵的攻击,外面的人总算是安分了一些。

    天河殿中也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喘息。

    他们低着头,默默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有的发愤图强在画阵法,也有的丢了星盘,拿起一柄剑,努力地练着。

    有人将蓝乔放了下来,将他关进一个特质的牢笼之中,那牢笼是由特殊的材质做成的,就算是有些修为的人也无法轻易打开,更何况蓝乔此时身负重伤。

    郑源四处查看护山大阵,将受到雷震之力影响的部位都一一修复。

    掌门和长老都病下了,剩下的重任便一一落在了他的肩上,郑源一丝不苟地坐着那些工作,态度十分认真。

    “这里……还有这里……还需要去拿一些灵石补上。”他指挥着师弟们干活。

    一边是照料师妹和师尊的后事,一边是看护病重的师叔,还要兼顾起宗门的防御大任,郑源一件接着一件,忙得几乎没有歇空的时候。

    往日里那些爱偷懒的师兄弟,如今也表现得十分积极,默默地把工作一一干完。

    “库房之中还有一些补气的丹药,尽数拿到三师叔的房间里去,再找四五个人轮流照料着,然后,你们派两个人去瞧着,若是有援兵到,第一时间前来通知。”

    本来处理地一丝不苟,突然,有个师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说道:“师兄,不好了,您去看看吧。”

    郑源只得跟着那个师弟前去,一路绕过山腰,经过一片桃花林子并一片紫竹林,这才到了天河殿,几个师兄弟急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袁师妹,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个叫做袁师妹的,便是几人之中的一个,一向口才好,做事有条理。

    袁师妹说道:“师兄,原是刘师兄叫把那蓝乔给放下来的,放下来的时候还听他骂我们无耻,之后便关进那笼子里无人离他了。陆师弟向来贪玩调皮,这次因为蓝乔之事,引发如此巨大的变故,陆师弟便按捺不住,去找他算账,谁知没多久,那蓝乔便死了。”

    就是平日里十分有条理的袁师妹,也表现出心慌来,眼眶都有些红了。

    郑源打心眼里知道,那蓝乔是死有余辜,就算是现在不死,就他逼死了丁凝师妹这一桩,郑源就希望他早点儿下地狱。

    但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掌门和长老并没有下令要杀了蓝乔,这便说明蓝乔暂时还不能杀。

    蓝乔的生死,关系着星云台日后的命运。

    郑源第一次掌权,心中十分忐忑,面对着这桩棘手的事情,面上虽然不曾显露出紧张来,实则早已经慌乱颤抖,几乎要失去了思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张脸跟他的心一样沉在谷底。

    他先叫人将那陆师弟给带了过来。

    陆师弟是家中独子,自小便是被偏爱的人,进了星云台之后,也经常会犯一些小事,少不了受掌门和师兄的责骂。

    他有时候不服,便会直言说出,任谁的面子都不肯给。

    但这一次,他却显得异常平静,走过来时便低着头,做出了十足的谦卑模样。

    郑源板着脸说道:“陆师弟,掌门为何牺牲?长老又为何重伤,你可知道?”

    陆师弟低着头,眸中满是愧疚,小声说道:“掌门是为了保护我们。”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逞一时之快?”郑源加重了语气,怒声说道:“掌门和长老,为了我们才这般操碎了心,你们难道不明白吗?我们星云台,是阵修的宗门,我们跟人家衡雪阁拼武力值,毫无胜算。掌门将人抓来,又审讯得出供词,是为了给师妹出一口恶气。

    掌门即使是身死,也要保住我们的护山大阵,是为了叫外面那些人都瞧一瞧,我们星云台的弟子,舞蹈弄剑虽然不行,但在阵法一道上,却是不容小觑的。这是为了给我们留下后路,不至于彻底沦为修真界的耻笑。

    掌门为什么不杀那个恶贼?他是很可恶,我恨不得杀了他,吃他的肉,饮他的血,但为什么不能杀?那是因为若杀了他,蓝峰便与我们不死不休,我们星云台与衡雪阁的梁子,便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掌门步步算计,便是为了给我们某一条生路,而你却把这生路生生断送了?”

    一番话落,那陆师弟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小声说道:“师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是……我就是气不过……”

    郑源沉着脸说道:“我们是星云台的一份子,不管是谁,日后做事都要三思后行,要将我们宗门的利益放在首位,切莫再做这种逞一时之勇的事情。”

    所有人都聆听教诲,缄默不言。

    郑源并非真心想要惩罚那陆师弟,他拍了拍陆师弟的肩膀,叫众人都聚在一处,高声说道:“眼下,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内忧外患,随时可能被毁灭,面对这样的困境,我们除了团结一心,别无他法。我们星云台的人,虽说修为不一定能比的上其他,但这志气绝不能输。

    三师叔说得很对,天若是塌下来了,便由我们扛着,是我不曾管束好你们,杀了蓝乔这事,便由我一人承担。”

    郑源坚定地说道。

    众人皆反对,正待发言阻止。

    郑源又道:“你们不必劝我。一个人遭殃,总比宗门覆灭要来的好一些。到时若是衡雪阁阁主追究,这番罪责,你们便都推脱到我身上,一定要将星云台的基业给守下来。师父已经去了,我们决不能让师父辛辛苦苦创下的宗门也一并覆灭。师弟们,师妹们,师兄拜托你们了。”

    师妹们已经受不住了,纷纷掩面而泣,就连那些师弟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珠儿,红着眼眶想把郑源给拉回来。

    那陆师弟更是满脸的懊悔,低声说道:“师兄,是我惹下的祸事,若是蓝长老要追究,便追究我一个人好了。”

    郑源呵斥道:“闭嘴!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这事岂是随便就可以抵消的?他一个内门首席去给蓝乔赔命,那是对等的,蓝峰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事闹到了邺城,传到女帝的耳中,也不会又什么错处,可若是叫一个小师弟来抗下罪责,不管是谁,都会以为他们星云台随意推了一个人出来顶罪,蓝峰绝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正说着呢,山体忽然猛地震了一下。

    郑源心道不好,忙跑出天河殿。

    殿外,天穹顶上显露出五彩的流光,不断地闪烁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线显露在空中。

    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拨弄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线条,致使线条不断扭动,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被抽了大半出来。

    郑源站在天河殿外的巨大石台上,面容恍惚,心如死灰。

    来了,第二波的攻击来了。

    头顶那五色流光丝线,就好似什么利器,一把掐住了他的咽喉,叫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袁师妹脸上也尽是担忧,他们小声地讨论着说道:“掌门说,时间最复杂的法阵乃是五行弈星盘,此阵乃是护山法阵之中的顶级,可攻可守,还可不断转换,变化多端。”

    “但是,那五行弈星盘的几种阵谱,要么就是过于简单,实力不济,要么就是已经失传,在难以复原。”

    “是啊,在这时间仅存的,最为厉害的便是我们星云台的护山法阵,他便是五行弈星盘里面的一个阵谱,名叫万化冥合的。”

    郑源静静地听着,那一些理论知识,早已经在他心底里背的滚瓜烂熟,不需要花太多的脑力,就能轻而易举地陈述出来。

    五行弈星盘,首先是五行,代表着世间五种本质而强大的力量,弈星盘,便是以这巨大的山脉作为一个强大的星盘,由阵法的设计者,在星盘的纵横经脉之中布置下棋子,那棋子多是由一些厉害的法器充当,以法器之力,维护阵法的运行。

    五行之力就像是不同的丝线穿梭于这星盘之中,将无数的星子给连接起来,他们互相缠绕,互相照应,结成最为坚固的网络,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护山大阵乃是师父的毕生心血所做,一共用了有九九八十一件上品的法器,分别布置在宗门的各个角落之中,又借来了五行之力,将这些法器互相联系,相互交融。

    郑源本以为,这世间应该是没有人能够破解师父留下来的这个绝世法阵的,即使是在星云台内,以三师叔或者是二师叔的造诣,也完全不能够理解领会,并破开这五行弈星盘的盘面。

    但是,在外面破阵的那个人,却好似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够将那无形的五行之线具象化,通过抽动不同的线条,将用于防守其中一个法器的力量调开,他再集中力量打掉那一个被孤立的上品法器。

    这一招分而化之的确是厉害,他明白不能够直接将所有的法器一同击碎,就选择各个击破。

    刚才那一阵巨响,便是其中一个被按在入山大门之中的法器被击碎的声音。

    他还在布置,很快便传来了第二声巨响,接着是第三声……

    巨响之后,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大有不同的。

    每一声巨响,都像是敲打在郑源心头的催命符,一声一声,好似是丧钟一般,在他脑海之中嗡嗡地响着。

    都怪他学艺不精,想要改换阵法,却根本不知道要从何做起,他真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能好好研究研究师父的五行弈星盘呢?

    他总是想着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去做,一件一件去完成。

    他对小师妹有好感,却觉得两个人年纪尚小,他的阵法修为也没有明显的突破,所以想等着自己好好修炼之后再……

    最后却迎来了小师妹的死讯。

    他喜欢五行弈星盘,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不足以领略,所以才迟迟没有翻开这一夜,结果……便是此时的无可奈何。

    他真后悔,他真的后悔,若不是他的拖延……怎么会有如今这般局面呢?

    轰——

    已经是第十次巨响了,这意味着八十一颗上品法器已经被破掉了十个。

    头顶密密交织的线条也越来越稀疏,直到线条被完全解开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师父的护山大阵,被彻底地破解了。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过来喊道:“大师兄,长安回来了。”

    这一声,将郑源从恐慌地梦境拉回了现实当中,听到长安时,他的目光动了动,心里突然就有了主心骨。

    他记得,师父教过长安五行弈星盘,长安还闷头研究过几日,对,长安那么聪明,那么有天赋,一定可以扭转这五行弈星盘,叫那人不能继续摧毁法器的。

    他正想着,两眼冒光,激动地走向那被众人簇拥而来的清瘦少年。

    两人见面,四目相对,长安微微笑了笑,说道:“师兄,我回来了。”

    郑源激动地上前抱住长安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长安。”

    “嗯,”长安点点头,依旧是温和地笑着,他的笑像是一剂强心针,抚平了众人心中那焦躁恐慌的情绪,让他都立马平静了下来,当然也包括郑源。

    长安将自己在外面,瞧见一个灰袍老人盘膝而坐,正在破阵的事情娓娓道来,又说自己是借着那老人将几颗法器破坏的间隙,从那空隙之中进来的。不过他顺手修复了法阵的间隙,蓝峰等人暂时还进不来。

    他温和地说道:“不必太过于担心,若是师父在,绝不会让那灰袍老人嚣张的。五行弈星盘,我们在星盘之内,我们才是星盘的主人,他不过是一个过客,强行破阵,只会自取其辱。”

第两百三十八章 双方斗法

    长安的话安抚了师兄弟的情绪,他的极高天赋原本就在师兄弟间得到极高的认可。此话一出,瞬间便点燃了师兄弟们的斗志。

    “长安,你说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此时,众人已然忘记,长安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年罢了。

    郑源对长安更是信任不已,招呼道:“长安,那便是师父所立的五行弈星盘的阵眼所在,我们都相信你,愿意把整个护山大阵的守护任务交给你。”

    长安点了点头,沉默着走向黑暗之中。

    那一刻,他的身影显得愈发高大起来,周遭一切的变化,都在长安的身影之中沦为了陪衬,仿佛天地之间,他便是王者。

    长安拿起象征着星云台弟子身份的星盘,右手执棋,那棋子轻轻地落下,轰的一声,在第十一个法器消亡之前,顶替了那个法器的位置。

    这是一剂定心针,这一子落下,便不再是简简单单地破阵,而是,势均力敌的拼杀了。

    星云台之外,萧明不住地皱着眉头,观摩着手中无数五色灵力线的走向,原本要解开这线条,找到布置所在的法器已经十分困难,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突然间注入到了这原本如同一汪死水的阵法之中。

    这五行弈星盘顺便便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原本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五行灵力线,渐渐消失不见,重新回归于那种混沌难辨的状态。

    萧明眸中露出几丝兴奋来,他学习了阵法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有意思的阵法,这激起了他心中的胜负欲,便愈加专注地投入到了解阵的事业当中去。

    蓝峰正无奈地等着,不时想要询问情况,碍于破阵之前答应了萧明,绝不打扰他施法,这才屡屡欲言又止,只得静静地看着。

    长安回归阵法之中,顿时将法阵的指挥权都收归在自己手中。

    但是,护山法阵已经遭遇了明显的破坏,有一些薄弱之处,是他重点需要注意的。

    而这些薄弱之处,长安能注意到,破阵的萧明自然也更是了然于胸,便打算以此作为切入口。

    萧明不再耐心解开灵力线,而是挥剑,将自己所能见到的灵力线尽数斩断。

    这样做,确实可以快刀斩乱麻,但灵力的反噬也同样迅猛无比。

    萧明忽然改变了作战策略,留给长安的应对时间并不是很多。

    长安看着越来越脆弱的法阵,心中便越发想要护好师父的阵法。

    他不断地变化棋子,用棋子在法器的位置填满,萧明每破坏一处,他便重建一处,那五色的灵力并没有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被长安的阵法牢牢地困住,又重新成为了阵法源源不断的血液,不竭地流动着。

    但重建之后的法阵力量着实很弱。

    萧明与别的阵修不同,他是兼修阵与剑,可以布阵,也可以御剑,如今已是元婴修为,如此小小的力量,他并没有太过于放在眼里。

    他此刻好奇着,到底是谁瞬间控制住了法阵,叫他一时没有办法将护山大阵解开。

    约莫是丘老头,他心里这样想着,但又觉得不对,丘老头可不会用那奇奇怪怪的棋子。

    况且,那人虽频频出一些奇招叫他十分难缠,但应对起来的动作稍显生涩,断不是丘老头那种混迹江湖的老油子的手笔。

    萧明将星云台的人想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能运作如此复杂的法阵,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抓着他一般叫他难受。

    “是谁在控阵?丘老头,你新收的这高徒不错。不过,力量还差一点,以这般的力量想要困住我,怕是难了一些。”

    萧明原本是想要将那法器一一摧毁,只要法器摧毁,便意味着护山大阵失去了力量来源,但由人控阵之后,法器的位置变化多端,自己难以确定不说,还没有把握能够击碎,这才只好换了策略。

    既然不能够彻底摧毁法器,那就砍断法器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被他斩断的那些五行灵力线。。

    他一路过关斩将,将那线条砍得七零八落,料想各个法器之间相互隔绝,断不会再发挥出什么强大的势力了。

    而他此时早已经算出了阵法中心,正一路朝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

    萧明一路攻到了距离长安还有五十步的距离,四周的浓雾起了,一片墨白色的氤氲之中,辨不清方向,也看不见人。

    完全只靠着意识来攻击。

    长安认真地盯着脚下的星图,那星图上的每一个位置,每一颗星,以及它所代表的的力量,他都早已经烂熟于心,能够随性所以地控制着它们为他服务。

    终于,猎物落网了。

    灰袍老者在迷雾之中也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

    四周似乎有一种极强的力量在慢慢靠近。

    那种力量,悄无声息地逼近,就好像春夜里细密的雨丝一样,原本察觉不到寒意,知道雨湿透了春衫,才知道自己已经快被那力量包围了。

    萧明心中暗叹:刚才还觉得他手法生疏,没法完全驾驭法阵,却是我托大了,这是他故意放出来的障眼法,也就是说,他一边变换法阵,做出与萧明打擂台的假象,实则却是在悄悄地布置另外一个法阵,等到他发觉之时,已经走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如此阵法叠着阵法,一环扣着一环的操作,当真是叫他大开了眼界。

    若此人是星云台的弟子,那他日后的成就必定是无法估量的。

    萧明此刻倒是显得平静,脚下生出无数的藤蔓,像是一条条灵活的大蛇,企图将他禁锢。

    但萧明还有手中的长剑,那长剑出鞘,足尖轻点地面,一跃而起,那把青色长剑,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柔美的光芒。

    萧明空挽剑花,灵力所及之处,一股和软的春风拂过,轻柔地像是少女柔软的腰肢。

    桃花在剑尖绽放,带着无限的柔和气息。

    这一剑,软到了极致,也美到了极致,那个灰袍老人,光辉柔美的长剑之下,散发出万物复苏的气息。

    “万物生”,这是萧明为他的剑取的名字,配合着他的一套春晖阵,能将三月的美好,百花盛开,万物复苏,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此美丽的一剑,或许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往往取人性命于无形。

    在这种气息之下,来势汹汹的藤蔓也变得和软起来,失了抓人的戾气,瞬间退去。

    萧明战意很足,他看得出,那人布置的法阵虽凶,也的确将他引入到了迷魂阵中,但是,对方的实力却不够,虽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但自身实力还撑不起这样的一座法阵——孤虚阵,阵虽好,人却需要再练一练。

    但凡有金丹修为,今日我都得葬身于此。

    萧明知道,自己在阵修一块怕是占不到什么好处了,这孤虚阵他也无法破解,只能硬闯。

    得益于他的强悍实力,一剑春回,一剑夏生,一剑秋落,一剑冬藏……

    大概没有人能承受他这四剑之威,不过到了第三件秋落,孤虚阵已经无法承受这源源不断的灵力,开始呈现出龟裂崩塌的架势。

    此时,身为布阵者的长安并不好受,阵法的威力虽强,也需要布阵者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得以运行下去。

    灰袍老人采取强行撑破法阵的办法破阵,确实令他头疼,况且,里面的人还深知法阵的奥秘,专挑薄弱处下手。

    长安心里苦闷,但是为了师兄弟的安危,也必须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轰隆一声——

    他最终还是没能撑过萧明的第四剑,阵破,雾散,而他一口鲜血奔涌而出,面色瞬间惨白如纸片。

    郑源着急地扶着长安道:“长安,你不要紧吧,若是不行,不要硬撑,万事还有师兄在。”

    “对,我们星云台的师兄弟,荣辱与共,长安,我们陪着你。”

    郑源一行人扶起长安,却已然发现,没有路可以走了,面前,是成功破阵的萧明,一身灰袍挡在前面。

    在萧明的身后,是刚刚才刚上来的衡雪阁蓝峰,以及衡雪阁掌刑堂的诸多执法者,两边都气势汹汹,站着对峙。

    气氛有些沉闷,每个人都不说话,似乎在等另一边先开口。

    蓝峰扫过星云台的弟子一眼,并没有从人群中看到丘掌门和丁长老的身影,顿觉有些无趣,继而露出一副吃人的凶样,大声呵斥道:“你们星云台,与我衡雪阁原出同宗,都是朝云宗座下,女帝身边的人,何以要紧闭山门,拒绝客人登门?”

    郑源看到蓝峰,气得咬牙,红着眼眶,想要上去与他搏斗。

    长安死死地拽着他,而他也理智地明白,自己绝不是蓝峰的对手。

    于是冷言回道:“既然原出同宗,就当相互友爱,蓝长老先是让震雷帮的帮主用震雷杵破阵,后又叫来这位前辈破阵,到底意欲何为?此事便是闹到女帝哪里去,我们星云台也占着理字儿。”

    郑源不愿意妥协,针锋相对。

    蓝峰也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想到自己的儿子蓝乔,于是问道:“你把我们家乔儿怎么样了?赶紧把蓝乔给我交出来。”

    蓝乔此时只有一具尸首,郑源知道躲不过,干脆拒绝道:“蓝乔杀害我师妹丁凝,证据确凿,不能交给你。”

    “你胡说!”蓝峰瞪着眼睛说道,他那惊慌的表情出卖了他。

    知子莫若父,蓝峰自然知道他儿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要把蓝乔给带回去,尽量将这件事给了了,不要闹到外面出去,以免影响蓝乔日后继承阁主大位。

    他一番谋划,原是为此,所以,今日不找到蓝乔,誓不罢休。

    说着,蓝峰已经没了耐心,指使身边的执法者,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郑源与众位师兄弟都是纯真的阵修,即使有一些选修了剑修,也不过是半吊子,哪里是那蓝峰的对手。

    “慢着!”萧明忽然伸手阻止了蓝峰即将施加的暴行,沉声说道:“蓝峰,你原告诉我,星云台抓了你的儿子蓝乔,企图将他烧死,我为了救人,不顾声明,千里来替你破阵,蓝乔到底有没有杀害星云台弟子丁凝一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蓝峰此时已经等不及了,黑着脸说道:“此时已了,萧前辈此行的一应费用,共十万灵石,我已经交给贵派掌门了,萧前辈不必插手。”

    萧明这才意识到,是蓝峰和珞渊两个人联手将他骗来了此处,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不依了,几个执法者试图上前,都被萧明给拦了回去。

    萧明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蓝峰说道:“我想管的事情,谁也拦不了,阵既然是我破的,日后这桩公案若是成了冤案,岂不是叫我萧明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睡?”

    “娃娃,我看你阵修天赋惊人,想来是心思纯善之人,可否将此事一一道来?”

    从破阵到现在,萧明的目光时不时便打量着长安。

    才多大的一个少年啊,就有这般的阵修天赋,木灵根,若是练自己的这一套春夏秋冬剑法,也能有不小的成就,真不知道姓丘的那老头是从哪里淘到这样一块宝贝的。

    他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带回宗门之中好好教导,眼下便不肯叫蓝峰这种人给糟蹋了。

    长安被他瞧了一眼,眼神之中似有不甘,但很快就掩盖过去,重重地咳了两声,说道:“蓝乔那禽兽,看上了我丁凝师姐,为了得到她,将师姐逼死,后又藏尸于衡雪阁后山之中,证据已然确凿,此处有蓝乔的口供,衡雪阁后山之中也尚未处理,前辈过去一看便知。”

    “闭嘴,你们都在放屁!”蓝峰急了,双手成五爪模样,冲着长安直逼而来,目标便是蓝乔的那一纸口供,以及长安的性命。

    元婴大神的倾力一击,以长安如今这般的身体,躲不过,又接不下,必死无疑。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柔和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

    他抬眼望去,忽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安心地笑容,静静地望着那红衣少女,手持长剑,与那蓝峰战在一处。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真相

    孟扶摇来得及时,眼见那蓝峰的长剑就要砍向长安,下意识便上去阻拦,身边的白络城也很是配合,两个人合力,将那蓝峰逼得无路可退。

    此时,一道威压直逼而来。

    几人都感觉到无比地胸闷,渐渐便停下了打斗。

    那威压太过于强横,一时之间像是走进了别人的主场一般,孟扶摇感觉自己的六识正在慢慢地消退,唯有眼前方才是清明一片的,她朝那个方向看去,有个高大的身影正缓缓而来。

    那人便是前来助阵的出窍期大能白震天。

    出窍期不愧是出窍期,仅仅是他的威压,已经令人喘不过气来。

    白震天的出现,几乎将战局瞬间凝滞。

    孟扶摇与蓝峰的打斗早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只要白震天一出手,他们两个都可以灰飞烟灭。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都像看着领袖一般看向白震天。

    白震天望了一眼人群,却没有看见丘掌门,于是皱了皱眉头。

    “诸位,此事我已经报与女帝陛下,女帝交由我全权处理,既然都是我朝云宗的弟子,就不允许你们互相争斗,不顾死伤。从现在开始,将此事的经过一一道来。”

    话音刚落,白震天看向了此事的苦主郑源和蓝峰,两个人纷纷上前。

    郑源只是占着理字,将蓝乔巧取豪夺,逼死师妹之事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此事已经有了供词,白纸黑字具在。

    蓝峰也争辩道:“供词可以作假,我家蓝乔从小没有吃过苦,重刑之下才屈打成招的。”

    郑源还想争辩,却被蓝峰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你叫蓝乔出来对峙!”

    蓝乔……

    就在不久之前,蓝乔已经命丧黄泉,此时此刻,蓝峰却还不知道罢了。

    郑源思前想后,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便站出来说道:“就在方才,蓝乔已经死了。”

    这下,是蓝峰彻底抓狂了,不可置信地抓着郑源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杀了我儿?”

    郑源微微低头道:“我没有杀他,这只是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你们就是想让我儿给那贱女人抵命罢了。这笔账我不会就此算了的,我定要叫你们血债血偿。”蓝峰怒不可遏,不顾白震天的阻拦,便要对郑源大打出手。

    最终被白震天一个点穴制住。

    蓝峰依旧是骂骂咧咧的。

    此事确实是郑源理亏,师父和长老们拼了这条命,不把蓝乔交出去,也没有把他杀了,便是想让舆论尽数都偏向他们这边,这样一闹,倒成了他们没有理了。

    郑源既然已经开诚布公,便索性带着这群人一起去探个究竟。

    蓝乔本是被关在一个特制的牢笼之中,郑源将那门打开。

    蓝乔便蜷缩在牢笼的一角,身上很是狼狈,衣服脏乱不堪,身上也有被用刑留下的痕迹。

    蓝峰心疼儿子,红着眼睛过去确认,人已经凉了许久了,身上没有半点儿生气。

    “是你们,是你们把他折磨致死了,我要杀了你们。”蓝峰的状态有些疯癫。

    白震天将人都拦在外面,说道:“你们都退远一些。以免被波及。”

    蓝峰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将那牢笼尽数震碎了。

    在白震天的保护之下,才没有波及太多的人。

    蓝峰毕竟是衡雪阁的长老,碍于衡雪阁的面子,白震天不好过多地干预,这件事,双方都有过错,一方逼死了丁凝,一方又是屈打成招,最后当事人反而死在了这里,那招供的供词也就没有太大的可信度了。

    如此一来,便只有不了了之了。

    正说着,忽而又来了一位蓝衣的中年男子。定睛一看,正是在九霄天宫客居的衡雪阁阁主蓝山。

    身后跟着的聘婷女子,乃是九霄天宫的宫主慕容蓝雨。

    又是两位宗门之主级别的人物到场,顿时间,场面变得更加地沉寂了。

    几人碰面,免不了寒暄几句。

    蓝山和慕容蓝雨这一对昔日的恩爱夫妻,似乎是刚刚为着什么事情吵了一架,所以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

    蓝山沉着脸走向蓝峰,低沉着声音说道:“丢人丢够了没有?带上乔儿,赶紧回去吧!”

    蓝峰充耳不闻,恨恨地看着自家兄长,大声说道:“现在你开心了?你终于可以让你的亲女儿回来继承你的衣钵了?大哥,我从小就没有你优秀,所以我活该娶你的未婚妻,为你隐瞒一切,甘心成为一片绿叶来衬托你,可是你呢?却在这里嫌我丢人?当初你叫我娶你的未婚妻时,怎么不嫌弃丢人?”

    蓝山沉默的脸十分难看,这些原本心照不宣的秘闻,被毫无理智的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蓝山的面子已经扫地,他铁青着脸呵斥道:“丢人的家伙,赶紧给我滚回去!”

    蓝峰很是执拗,撇开了蓝山的拖拽,死死地抱住儿子蓝乔。

    “我不回去!今日不处决了杀害我儿的凶手,我绝不回去。你们当中,到底是谁动的手,都给我站出来。”

    星云台的弟子岿然不动,那陆师弟看这个架势,想要出来认错,也被长安给拉住,一时间,场面又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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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的事情都做了,还不敢承认么?给我站出来,若是不站出来,今日我便叫你们星云台的人尽数陪葬。”

    蓝山满脸的不悦,低沉着说道:“小峰,别闹了,跟我回去。”

    蓝山虽然说着亲昵的称呼,态度却十分强硬。

    如此奇怪的态度,难免要令人生疑的。

    就在蓝山坚持要带走蓝峰之际,忽然,有一道清润的声音阻止了这一幕。

    “慢着!”

    孟扶摇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却发现说话的正是自家弟弟长安。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身侧的白络城也跟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煞有介事地在孟扶摇耳边说道:“可真是一出好戏啊!扶摇,你说是不是?”

    孟扶摇被吓了一跳,差一点跳了起来,随后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别乱叫。”

    白络城憋着笑说道:“不要装了,你翻白眼的样子,都跟她一模一样。你敢说你不是扶摇?要是你说不是,我立刻去杀了你家长安。你可别出手,反正不是你弟弟。”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再装腔作势也没有什么必要,孟扶摇索性不再搭理他。

    长安缓缓地走向蓝乔的身边,那蓝峰戒备地看着他,碍于有白震天在场,才没有轻举妄动。

    即便如此,孟扶摇还是十分担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蓝峰的动作,深怕他突然出手,对长安不利。

    长安走向那尸体身边,冲人群中大喊道:“陆师兄,你过来一趟。”

    那陆昊便乖乖地走到长安的身边,一副认错的样子,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你应该是见过蓝乔最后一面的吧,可以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陆昊回忆道:“大约是今日傍晚时分,我与师弟们吃完晚饭,便来此处守夜,想到白日里,那可恶的蓝峰,竟然叫来震雷帮的人,用震雷杵重伤了师父,我就气不过,便想拿他儿子出出气,便来到这个位置。”

    陆昊走到牢笼边上的一个位置里重现当时的样子,他指着蓝乔所在的方向说道:“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便捡起一块大石头,不管不顾地砸向了蓝乔,他也没有发出惊叫,后来我觉得奇怪,便走过去看,发现他已经死了。”

    陆昊说完,长安便叫他回去了,他对众人说道:“陆师兄对蓝乔确实有报复之心,但是,我看了一圈他的尸体,蓝乔并非是死于外伤,而是中毒而亡。”

    说着,长安已经蹲了下来,示意蓝峰将尸体放下来,让他好好检查。

    蓝峰当然不肯,强要拽着。

    蓝山此时也跳了出来,大声训斥道:“蓝乔之死,我们衡雪阁不会怪罪你们星云台,星云台的丁凝之死,也随着蓝乔的死,一笔勾销,我们两家日后依旧是兄弟之盟,今日之事便就此罢了吧。小峰,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慢着!”长安这一声,也是气势十足。

    蓝山丝毫也看不出,这竟是当日给他送信的客客气气的少年,此时此刻,这个少年体内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潜力,竟能叫他也愣了一愣。

    但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追究下去了。

    蓝山也十分强硬,左右不能被一个小孩子给牵着鼻子走。

    他又重复了一遍道:“小峰,还不快走?”

    “慢着!”长安的话比先前更是严肃,急促的音节像是鼓点落在耳膜上。

    他停顿了一下,冷冷的说道:“一个蓝乔,莫说不是我星云台之人杀的,就算是,他也抵不了丁凝师姐的性命,更何况,为了此事,我师尊也仙去了,此事闹到哪里,我都势必要讨一个公道。今日你们若是走了,他日要再想起这事,便是你衡雪阁欠着星云台的,无论如何,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长安的话说得很重,虽说,这样的威胁从他这个筑基的少年嘴中说出来并不能真正威胁到什么,但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萧明便第一个跳出来说道:“小兄弟,有志气,可有打算入我门下,我内外兼修,除了阵法,剑法也不弱,我的春夏秋冬之剑还缺一个传人。”

    萧明的这波,收获了蓝峰和蓝山的两双眼刀,不过他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予理会。

    长安的勇气来源于他心中的自信,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此时此刻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有白震天这样的出窍期大神在此,就连蓝山也不敢再轻易做什么决定,白震天不发话,便有陷入了僵持之中。

    “既然有疑点,那便查下去!”白震天的短短几个字,叫蓝山的脸色顿时间就垮了。

    蓝峰出于中立派,他自然是希望儿子的死能够水落石出的,但是也不好真的违背了兄长的利益。

    一番权衡之后,他只好将蓝乔的尸体给交了出来。

    长安将尸体接手过来,瞬间,在他周围便下了五颗棋子,那棋子身边又生长出了无数的藤蔓,这便是木之灵,也是生命之灵。

    那藤蔓一靠近蓝乔,便瞬间被烧毁,一点儿也没有留下的。

    那是火毒,这么强的火毒,恐怕是世间罕见。

    但蓝峰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身中火毒了,为此他不惜花了大价钱弄到了半生莲来压制,只是这个不争气的,竟然因为跟人比武,伤到了根基,引发火毒,一发不可收拾。

    他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也顾不上为儿子寻找解药。

    长安向众人解释道:“蓝乔是死于火毒。不过,这火毒是他几年前便种下了的,他本可以扛过去,但是,有人喂他吃了焱珠草。”

    “焱珠草?”

    中了火毒之人,本就是毒火攻心的,焱珠草又是火属性的灵药之中药力凶猛的一种,一旦吃下去,牵动火毒全面爆发,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所以,到底是谁给蓝乔吃了焱珠草呢?

    这个做事之人,一定非常了解蓝乔的情况,还精通药理,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一些呢?

    众人正猜测着。

    陆昊则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都好,只要不是星云台的人,便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焱珠草这一味药虽然算不得名贵,但在各大灵药铺中出售,都是有记录在案的,但我去查了附近所有的灵药铺,最近都没有卖出过这一味药。后来我一路跟踪才知道,那位平日里看上去低调美丽的师姐,竟然是九霄天宫的人。”

    慕容蓝雨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若是眼刀能够杀人,长安早已经是慕容蓝雨的刀下亡魂了。

    到了这里,事情便再明朗不过了,便是那慕容蓝雨听说蓝乔犯了事,迫不及待地找了一把刀,将他给杀害了,顺带着还把这个锅甩给了星云台,既不用承担风险,又能将衡雪阁日后的继承权归于自家的女儿手中,可谓是一举两得。

    长安继续娓娓道来,他指着人群之中一个娇弱的身影,正欲将人拿下的时候,忽的,那女子竟然直直地倒下了。

第二百四十章 何去何从

    她怎么了?

    已经不容长安问出口了。

    那女子瞬间毙命,一根钢钉直接洞穿她的脑门,没有任何能够抢救的机会。

    长安叹息一声道:“那日我去九霄天宫给蓝阁主送信,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婉君师姐,好奇她为何会从九霄天宫出来,便一路跟踪她。后来才发现她竟

    然是九霄天宫的卧底。那日自我出发,便一直跟在我身后,与慕容阁主报信了。随后匆匆回来。我料想,慕容阁主乃是大慈大悲之人,必定不会下此狠手,便也没有在意,谁知道,她竟然……”

    “啊?”身边的星云台弟子们顿时间都散开来,小声说着。

    “婉君师妹也入门有一年了,怎么是九霄天宫的卧底呢?”

    “不过她确实行迹很可疑啊,她不太与人交往,还经常一个人不知道去了何处,原来竟是奸细啊。”

    议论声传了开来,慕容蓝雨的脸色已经沉如锅底,面色不愉地走了过来,在蓝山的身侧站定,一对原本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此时亦是比肩而立,有点儿伉俪情深的味道,但是两人眼中双双透露出来的强势,却大大地削弱了那种浓情蜜意的感觉,反而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远。

    慕容蓝雨沉声说道:“如今死无对证,只是随你怎么说,又无人能佐证。”

    她说话也当真有几分犀利,瞬间把舆论的热潮引向了长安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按照她这般说法,长安确实存在为了替星云台洗脱嫌疑,而故意伪造事实,将这件事转嫁给九霄天宫的嫌疑。

    蓝峰摇摆不定,因为此事确实与慕容蓝雨有莫大的联系,星云台想要杀了蓝乔为丁凝报仇,慕容蓝雨也想要杀了蓝乔,为了替慕容清雪争取到衡雪阁的继承权。

    双方都有杀人动机,且似乎都有杀人可能性,这便很难判断了。

    且看长安如何应对?

    “料想慕容宫主会有此一问,我也顺便把卖焱珠草那家店的店主带了过来,很不巧,这家店便是你九霄天宫的分号。店是你家的店,店主是你家的店主,这回宫主不会再说我是自导自演了吧。”

    不一会儿,便有个中年矮胖的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长得喜庆,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材,好似一口大水缸一般,慢慢地走到了几人面前。

    他先是给慕容蓝雨行了一礼,又唯唯诺诺地看向了长安,饶是长得在喜庆,也是一脸的苦相。

    “莫掌柜,可是你给她的焱珠草?”长安指向了躺在地上的婉君师妹。

    这莫掌柜倒是配合,默默地点了点头,连不管也不敢看向那慕容蓝雨,缩着脑袋,只想尽量地靠近那长安,避免自己也重复婉君的命运。

    事实上,如今众目睽睽,没有人会蠢到出手伤人,自爆身份。

    “呵,随便找一个街头的男子,便可以诬陷我九霄天宫吗?黄口小儿,连毛都还没长齐,便敢这般大胆?”

    郑源深怕长安吃亏,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一样,顿时便跨步拦在了慕容蓝雨与长安之间,厉声地警告道:“慕容宫主,长安师弟年纪虽小,却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对他十分器重,是要将衣钵都尽数传承的。长安师弟可全权代表我星云台行事。慕容宫主若是想对他不利,我们星云台必定追究到底。”

    慕容蓝雨撇了撇嘴,只讨了个没趣儿。

    饶是慕容蓝雨这么伶牙俐齿地辩驳,此事终究还是落在她的头上,明眼人一看也明白了究竟,必定是慕容蓝雨杀害了蓝乔,为的是继承衡雪阁的阁主之位,只是碍于慕容蓝雨是一宫之主的地位,许多人不敢轻易得罪她,这才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蓝峰抱着自家儿子冰冷的尸首,整个儿都陷入一种悲伤的状态,那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一种恶毒怨恨的眸光,似乎要将每个人都给吞没进去。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白络城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孟扶摇的脑海之中。

    孟扶摇想到了蓝乔,蓝乔的睚眦必报,几乎是衡雪阁与星云台之中公开的事情,很多人都会在背后吐槽一下他,说他嫉贤妒能,把宗门之中稍稍有些天赋的弟子都赶尽杀绝,但凡得罪过他的,有些仅仅是口头上的一些冲撞的,最后都被他挟私报复了。

    今日看那蓝峰的表情,只觉得蓝乔这般的性格,实在是又出处可寻的。

    星云台与蓝峰的仇,今日算是结下了,日后怕是有无穷无尽的祸患,若是今日不除蓝峰,以后怕是连睡觉都不能安稳了。

    “此事再明朗不过,我们星云台并不欠衡雪阁什么,倒是你们衡雪阁,欠着我们两条人命,此事,我们必定上诉女帝圣裁。”郑源气愤地说道。

    在得知蓝乔不是陆师弟杀害的之后,他的心情便处在一种极度的复杂当中,他不敢相信,慕容蓝雨竟然是这样的人,九霄天宫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人嫁祸,可真是走的一步好棋,若不是长安师弟慧眼,自己当真是背了锅还蒙在鼓里呢。

    此事烦劳长安师弟太多,接下来的事情便由他去做吧。

    郑源已经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此时,有人问:“如何是两条人命?说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丘掌门出来?”

    “你们还有脸提我的师尊吗?”

    郑源板起脸来,眸中含着点点泪光,提了提手上的剑说道:“师尊为了抵御蓝峰长老的攻击,已经仙去了。我二师叔如今还在邺城,此事若是传与二师叔知道,且不知你们如何交代。”

    星云台的二长老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直来直去,敢爱敢恨。

    人说好相处也好相处,说难相处也难相处,全看是不是合眼缘了。

    这丘掌门和三长老便是顶顶合她眼缘的人了,想当初,她可是从邺城那个不可一世的杜家,跟着丘掌门出逃,来到这星云台做了一个阵修的。

    他们三个人,各个都是阵修的强烈爱好者。

    不过与丘掌门不同的是,三长老在杜家极为讨喜,因为是女娃,也不必顾及是不是需要为了家族做贡献,便只需要顾好自己,所以家里没有人反对她做个阵修,她来到星云台做长老,家里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欢欢喜喜的。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说起这星云台,二长老倒反而是面子最大的那一个。

    只是脾气太火爆了一些。

    听人说起这二长老,蓝家的两兄弟和慕容蓝雨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尤其是慕容蓝雨,慕容蓝雨跟那杜莜原来还一起修行过,杜莜嫌弃慕容蓝雨做事矫情做作,慕容蓝雨则嫌弃杜莜行为粗鲁,两人一向都不是很对盘的。

    偏偏杜莜这性子,还就是能讨得她那姨母便是——女帝陛下的芳心,叫人不敢得罪她。

    差点儿忘记了,武力值这般低下的星云台,原来也是有靠山的。

    蓝氏兄弟虽然在衡雪阁说一不二,将那些意见不合的人都尽数清除了出去,但毕竟是农户出身,因为这出身,便被很多人瞧不起了,这是真的传扬出去,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蓝山便软了语气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这件事闹僵呢?郑大侄子,以前你可是常来我们衡雪阁做客的,我们蓝乔哪一次不是好心地招待着?虽说丁姑娘的事情,我们乔儿做得不对,但他也得到了了应有的惩罚。此事不如就此一笔勾销了吧。”

    郑源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师父为此已经驾鹤西去,你们衡雪阁不分是非,强行破我护山结界,这是兄弟宗门应该有的作为吗?”

    蓝山更是觉得头疼,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舒缓了一些脑壳的疼痛,暗自恼恨自己蠢笨的弟弟,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不看森面看佛面,那杜莜可不是好惹的人。

    他约莫是没有想起了,为了控制着蓝峰的发展,他便包揽了全部的对外交接的任务,蓝峰大概率是不曾注意过杜莜这一号难缠的人。

    眼下便唯有道歉了,杜莜那边再说,这边先把这些弟子搞定了,然后再慢慢去攻破吧。

    蓝山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的很厉害,他双手插着腰,又对那蓝峰说道:“此事是你有错在先,还不赶紧像郑大侄子认错?”

    蓝峰红着眼眶,只当做没有听见。

    蓝山脸上的尴尬就像是一块块地砖从地面上翘出来,叫人忍不住想要将它从地里给抠出来。

    慕容蓝雨的姿态则高得多,第一,她没有直接杀害星云台的人,情节比较轻,第二,他们慕容家在邺城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倒不是真怕了杜莜这一号人物,女帝这心就算是真的偏向于杜莜这边,也实在不至于真的把他们给灭了杀了吧。

    慕容蓝雨目的已经达成,便说道:“我宗门之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此时便你们自己决议吧,我先告退了。”

    慕容蓝雨走了之后,蓝山又同郑源好说歹说了一会儿,最后见那郑源油盐不进,又把想法打在了长安的身上,可惜长安比蓝山更加油盐不进。

    既然此时决议要告到邺城去,便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

    郑源也不搭理这一伙人,便赶着回去照顾三长老去了。

    此事已了,白震天跟着郑源也看了一眼故去的丘掌门,十分有诚意地磕了磕,便同他们告辞了。

    只有这白络城迟迟不走,便是那白震天驱使,也没能把他给拉走去。

    所幸的是三长老的伤势并不严重,由灵医看过之后,便已经好上了一些,之后细细调理,只要能恢复灵海的灵力便好了。

    孟氏两姐弟,倒是处处招人喜爱,一个白络城,天天跟在孟扶摇的后面,便是说些有的没的,还有一个萧明,则是跟在长安的后面,天天念叨着要收他为徒,传授他一些不错的武功秘籍。

    这日,孟扶摇摆脱了她的尾巴,长安也摆脱了他的尾巴,两个人聚在一处,姐弟俩皆是先叹了一口气。

    孟扶摇先说道:“等丘掌门的丧事完了,我要先离开一趟,偷偷地走,千万不要告诉那白络城。”

    接着,长安也叹了一口气。

    长安对萧明,倒不似孟扶摇这般避之唯恐不及,更多的是一种纠结。

    长安已经拜入了星云台的门下,已经有丘掌门这样一个师父了,若是再拜师,难免会被人说是三心二意,说起来不是很好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孟扶摇对那萧明的感情更是身后,她的这位四师伯,人虽然是浪荡了一些,但对阵修的造诣,以及剑修的造诣都是不错的,况且又是木灵根,同长安十分接近,两人若是有师徒缘分,她也乐见其成了。

    只是她不愿意干涉长安的选择罢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郑源便来了,郑源同长安说了一阵之后,长安便沮丧着回来了。

    还不等孟扶摇开口问,长安已然说道:“郑师兄同我说,那个……那个萧明,他在修真界的口碑很不错,为人十分重义气,又是姐姐你的旧识,我其实并不是很排斥做他徒弟,只是……”

    “你是担心去邺城告状这事不能顺利完成吗?”

    长安点了点头,“丘掌门对我有授业之恩,我实在是不能在这样的时候弃他而去,这事对我自己的一种背叛。”

    “嗯!”孟扶摇点了点头,感慨他们家的长安真是长大的,已经有男孩子的当担了。

    孟扶摇笑着说道:“去做你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吧,至于萧明,我替你搞定。”

    孟扶摇眸中含着笑,温和的笑容几乎要将长安的心都融化了,长安在姐姐的温情之中,感到无比的幸福,低声说道:“谢谢阿姊,有阿姊在,真好啊。”

    孟扶摇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道:“你这……又开始皮起来了吗?还不赶紧跟你郑师兄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的师兄师弟们都快忙死了,就你还在这里偷闲,若我是你师父,举起戒尺就该打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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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修真大佬一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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