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宝问世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山体猛地摇晃了一下。
万丈深渊的峭壁之上,一个青衣少女弓着背,背着小背篓,像只蜘蛛似的趴在岩壁上,用力地抓着岩壁上长出来的树藤才没有被那剧烈的震动给震下山去。
“唉,运气真背,碰上地动了?”
青衣少女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把手伸向岩壁上的一株焱灵草,也顾不上灼烧之痛,猛地把焱灵草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扯。
由于用力过猛,她把焱灵草从岩壁上扯下来的同时,自己也失了平衡,单手拽着树藤在岩壁上打了几个转。
总算是拿到了,今天的收获不错,有了这些仙草,就能回去给大师兄炼制固元丹了。
她正准备回程,想掏出自己熟练的御剑术,只是有一丝不寻常的灵力波动,让她止住了这种念头,她随即打断了施法,用最原始的办法,攀着岩壁,一点点地往边上挪动。
她在这座山里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为了凑齐炼制固元丹的仙草,把这山的四处都踏遍了,山中的地形早已经烂熟于心。
她知道,她再往前挪动一些距离,就能看见一片茂密的爬山藤,这些爬山藤的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山洞,可以供她躲藏。
在她顺利躲进山洞之后,强势的灵力压迫像海水一般蔓延过来。
这么强的灵力威压,难道是那些深藏不露的大乘期高手吗?
还好刚才没有露出灵力,不然迎头碰上,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孟扶摇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筑基后期的修为,她相信自己以后也能有这样厉害的修为,但此时此刻,她显然只是一只小蚂蚁,可能随时会被捏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她隐藏好气息,就不会被注意到。
对于大乘期的高手而言,她这样的弱者,无疑跟一只小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屏息过了半晌,这空荡荡的山谷热闹了起来。
“万国城流云女帝?今天真是好大的妖风,竟把你这老妖婆也给刮了过来,哈哈哈~”说话的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修士,骨瘦嶙峋,蓬头垢面,手上拿着一根青玉拐棍,脸上笑嘻嘻的。
被他骂的,是个极致奢华富贵的美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根本看不出老,但她一听别人骂她老,立马就像个炮仗似的被点燃了,破口大骂:“死老叫花,何必逞口舌之快,等你那些狐朋狗友都死绝了,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哈哈哈,老妖婆你何必生气呢?虽然我兄弟们的潇洒快乐你是无缘得见了,但今日这绝世宝物出土,我还是可以叫你饱饱眼福的。”
正说话的,是万国城的城主杜流云,和散仙联盟的盟主修缘道君。
他俩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山体之中,这时,孟扶摇才注意到,山体裂开了一条拇指宽的小缝隙,就在她躲藏的山洞的右侧。
这大概是刚刚那场地动造成的,看样子,里面会有不错的法宝面世。
能引来两位大乘高手的法宝,那一定是稀世珍宝,只可惜,在两大高手的争夺下,孟扶摇注定与它无缘。
紧接着,这两个大能一边打,一边分出几成力来撑开山体,那拇指宽的缝隙被越撑越大。
巨大的灵力波动不断冲击着岩壁,孟扶摇调动最大的灵力来防御,但这碾压性的差距还是搅地她浑身疼痛,全身的骨骼都错位了似的。
好在灵力的主要攻击者并不是她,她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饶是如此,她也被折磨地够呛,大小的石头碎屑砸地她满身都是伤痕,疼那是浑身都疼。
但她紧咬着牙关,半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过了半晌,山体被撑出了足够两人并排行走的距离,那道挤压地孟扶摇透不过气来的灵力才消失不见。
她猛喘了几口气,抹了一头的冷汗,脑子也懵了好一会儿。
空中那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却又都分不出精力来顾及山体之中的情况。
五彩神光映照着孟扶摇红彤彤的脸颊,尘雾散开之后,一柄五彩斑斓的箜篌琴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片废墟里。
孟扶摇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可以趁着两位大佬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把琴顺走,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却又被脑子里的理智给打败了,别傻了,大佬会瞬息移动,她那点可怜的御剑术,哪里够看?她要是真的敢上手,那边一发觉,就会立马把矛头指向她,她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她是没有胆子那么干,不过,天底下胆子大的人多的是,这不,还真有个不要命的人,趁着两位大佬打得难解难分,偷偷地摸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法宝就化成一团黑雾跑了。
孟扶摇目不转睛地盯着,只瞄到了一眼那个人的侧脸,那个人的右眼眼角,画了一团黑色的凤凰花图腾,阴邪诡异。
只是这一眼,就足够确定那人的身份,那是刚刚继位没多久的的魔帝莫星海。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流云女帝和修缘道君一看到嘴的肥肉都飞了,两个人同时收了手,咻地一下就追了上去。
孟扶摇猛地松了一口气,瘫坐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她的运气着实是背,刚坐下来,就被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砸中了脑袋,疼得她直抽冷气,伸手一摸,头上已经有个血窟窿了,急得她忙在背篓里面找仙草止血。
“哪里来的破石头,这下都破相了,真讨厌!”她扯下自己身上的布条,用来处理伤口,处理完了伤口,捡起地上的罪魁祸首——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委屈地小声嘟囔了几句,看都没有看就泄愤似的把那黑色石头往外面狠狠地一丢。
她没瞧见,那黑色石头飞出去之后,闪过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像一颗流星似的,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第二章 惨遭谋杀
孟扶摇回到了元青门,关起房门,捣鼓起各种仙草和炉子。
焱灵草一株,紫珠草加一片小叶,陵阳花的种子五颗,再加上少许的红晶石矿,守着炉子,用她的本命火烧上六个时辰,炼制过程不可间断,炼制时情绪必须稳定,不能影响火势的大小与属性,最后费尽力气,终于炼好了一颗固元丹。
炼好固元丹之后,她累得浑身瘫软,也顾不上一身臭汗,混着些许血腥气,就抱着固元丹沉沉地睡下了。
夜半时分,紫极殿中。
一灯如豆,昏暗的烛火只照亮了桌案边一小片的距离,折子凌乱地散落在桌子和地上,描金绘彩的地毯上,东一只,西一只的,倒了两双鞋,绣着大片凤尾花的轻纱大袖衫盖在鞋子上,再往边上看看,上襦、下裙、中衣、里裤、肚兜……全都凌乱地丢在地上。
长幔飘飘,长幔后的影子像两条水蛇上下起伏,扭动,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
“渊,把灯灭了吧!万一待会儿被别人瞧见。”
“不要,我还想多看看你!灵儿,你很美,哪一处,我都没看够!”
“呵呵呵~”少女娇笑着,用手抚摸着男人光滑的背部,这位元青门年轻的新任掌门志得意满,发出几声满足的喟叹。
“灵儿,我真想早点娶你过门!”
少女似乎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蹙起眉头,委屈道:“那你的未婚妻怎么办?”
“扶摇?她只是我的妹妹,我从没说过要娶她。我喜欢的只有你,灵儿!”
“可她毕竟是孟掌门的亲生女儿,你现在刚刚继承大统,那么快就宣布废除婚约,恐怕会遭到长老们的反对。”
“反对又如何?灵儿,你是万国城的公主,你我联姻,万国城与元青门便亲如一家,他们能如何反对?”
男人赤裸着上身坐起来,女人的双臂如一条水蛇般圈住了他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肌肤挨着肌肤,她的下颚靠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小声说着:“长老们自然是知道厉害的。但元青门毕竟是孟老爷子一手创立的,如今到了你手上不说,你还不做人家女婿,外边人会如何说闲话?你师妹孟扶摇知道了又该如何想?她若是对你没死心还好,也就骂骂我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她若是对你死心了,要来夺你的权,抢回属于她的宗门,长老们没法拒绝,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这一番话,看似句句都在为男人着想,却处处透着杀机,男人原本无所谓,眉头慢慢就皱了起来,成大事者,必须得狠得下心来才行。
师妹没什么对不起他的,错就错在,她挡了他的路,非杀不可了。
这一夜,孟扶摇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被一头凶狠的恶狼追赶,一边跑,一边叫,在梦里,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能用灵力来反抗,也想不到自己是完全可以不害怕恶狼。她就是本能地害怕,本能地跑。
最后,她被恶狼追上了,恶狼一把扑倒了她,张开血盆大口的瞬间,她看见恶狼的脸变成了大师兄的脸,大师兄用恶狼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是被那个眼神给吓醒的,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摸了摸怀中的固元丹,还在呢。
她松了一口气,睡眼惺忪地四下望了望炼丹房,四处都是凌乱的,仙草东一棵西一棵地散落着。
“我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在落霞山的半个月,她每天只能躲在树上胡乱睡一两个时辰,相比之下,睡在炼丹房的地上竟还是不错的待遇了。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倒是叫师兄一通好找!”
清冽的嗓音像是清泉滴落在石头上。
孟扶摇一瞬间就清醒了,慌忙地跑进里屋去找水洗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她可以用净身术的。
一个术法下去,身上清清爽爽的。
她这才红着脸,抱着怀中那颗好不容易炼好的固元丹,温柔优雅地走到大师兄珞渊的面前。
“师兄,好久不见!”她低着头,脸颊微红,低低的心事藏在心底儿深处,满脸儿都是少女的情态。
她喜欢珞渊是整个元青门心照不宣的事情,珞渊修仙的天赋高,长得又是玉树临风,在新生代的师姐师妹中都很有市场,她喜欢他也不足为奇了。
再加上,珞渊是父亲孟倾的亲传弟子,内定的下一任掌门,早早就跟她定下了婚约,本来他们的婚约是跟掌门加冕仪式一起举行的,只是为了给父亲守孝三年,才迟迟没有举行的。
三年之期已到,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他的新娘了。
师兄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漫不经心地环顾起屋子来,左右前后踱步踱了几圈,冒出一句来:“师妹,我记得你炼丹很有天赋。”
“是啊,我是火属性的灵根,自然是对炼丹上手比较快!”所以她才精心准备了这一份惊喜。
“可惜了!”珞渊话锋一转,配合地皱起眉头来,“可惜师妹这么多年都没能突破筑基,正式成为金丹修士。金丹与筑基看似一步之遥,可要真打起架来,筑基在金丹手下,会毫无还手之力。”
“我有师兄护着,结不结丹也没有那么重要啊!”此刻,她满脑子里想到的全是两人以后恩爱,没曾想,在珞渊的心头,早已经是日月换了青天,没有她的位置了。
“师妹啊,你别怪我!”
珞渊的法术发动得很快,一手结出结界,一手祭出了紫宵剑,正如,珞渊说的那样,筑基期与金丹期的差距很大,大到孟扶摇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出手,而她也压根没有想到师兄会对她出手,所以,她被紫宵剑洞穿了心脏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唯一惶惑不解的是她的表情,直到疼痛蔓延全身之前,她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珞渊要对她出手,为什么珞渊会这么做?
“师兄?你……”
“师妹,如果三年前我们就成亲了,或许我们会是恩爱的一对道侣,但现在,我有不能娶你的理由。师妹,要怨你就怨吧,我是真心喜欢灵儿的,等你走了之后,我会与万国城联姻,我会将师父留下来的产业发扬光大!等到那一日,我会去你坟前让你一起见证。”
可笑的见证!
孟扶摇此刻的内心只想要活下去,真的到了生命尽头的那一刻,心里便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活下去,她要活下去。
可是,珞渊这一剑,丝毫没有给她留活路,她感觉到生命在流逝,感觉到意识疲惫,慢慢地只能沉睡过去。
第三章 夺舍重生
玉泉国凉州城城主府的一间小院里。
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盘子糕点进了屋,她将糕点在屋子里的圆桌上一放,便走过去伺候在太师椅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当家的,你那个体弱的堂侄女也忒多事了,这刚给她配了保寿堂的养荣方,花了十两银子不说,又不知道听哪里的游方郎中说,非要买人参灵芝来吃,那宝贝,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买得起的吗?她也不想想,她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这些年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眉心跳了跳,显露出不耐烦来。
他是城主府的大管家,每个月的月例不算多,但到底攥着底下人的生计,小辈们的孝敬也不少,这些年,大部分的银钱都归自家老婆子管着,他自己倒是不甚了解。
他堂兄死的早,也正是因为堂兄死了,他才得了这份脸面,接替堂兄成了城主府的大管家,堂兄死前唯一的愿望便是求他帮忙拉扯大一双儿女。
他的堂侄儿倒是省事,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吃穿用度都不挑剔,只是这堂侄女,自小就体弱多病,堂兄一家的经济,有大半是用来给她买药的,如今自己接下了这个盘子,医药费都得从他这里出。
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可架不住自家的婆子天天在耳边念叨着。
他顾及着堂兄生前对自己的恩惠,一开始还开口斥责自家老伴抠搜,可日子久了,心里头多少也不是个滋味,只得十分不耐地回一句:“再过几年及笄了,嫁出去便好了!”
“说得倒轻松!她父母是一蹬腿都走了,把这俩拖油瓶都塞给了我们。出嫁?等出嫁还得咱们家出一大笔嫁妆,真真是个赔钱货!”
孟唐好言安慰自家老婆子:“别抱怨了,孩子打小就没了爹妈,咱们该多担待点!病能治就给她治,若是药实在贵了,买不起,咱……”他说不出那句“不治了”的话,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道:“实在不行,再想想别的办法,兴许有什么民间圣手有便宜的土方,你差人问问,好好找找!”
他这番话,彻底得罪了妻子王氏,王氏冷哼了一声,背对着自家丈夫,兀自咬牙切齿地绞着手帕。
正逢此时,两人的一双儿女兴高采烈地从外间走了进来,男的叫孟珏,十三岁,女的叫孟思,才八岁,两人一边走,一边笑着,好似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欢欢喜喜地跑到了王氏的身边,撒娇似地拽着母亲的衣角摇啊摇的。
“母亲,我跟哥哥刚刚给你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呢!母亲,我晚上想吃百味斋的点心,你给我买嘛!”
看见自己一双可爱的女儿,王氏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神韵,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蛋,“乖思儿,你跟阿珏又去哪里胡闹了?可别是去找二小姐打架了,城主老爷和夫人到时候可饶不了你们这俩小子。”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跟二小姐的关系好着呢,母亲从小就教我要对二小姐恭恭敬敬,我一点儿也没忘。母亲,我偷偷告诉你,我跟哥哥,刚刚一起把那个臭丫头推进荷花池里了。那边没有人,她肯定要死了。等她死了,母亲你就有钱给我买漂亮衣服,买好吃的糕点了。”
“孟思,你说什么胡话呢?”孟唐猛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地瞪着自己的女儿,孟珏适时地挡在了孟思的前面,拦住自家父亲道:“父亲,您别生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她看错了,摇妹是自己掉下去的。她去摘莲花,一不小心踏空了,就摔下去了。我们年纪小,不敢私自下水,就回来找您了。”
十三岁的少年,脸上丝毫没有惊慌,说谎时也依旧理直气壮。
荷花池距离他们住的畅和院有些距离,就是脚程快的,也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若是真心想救,根本不会跑回这里来搬救兵。
而等他们走到畅和院,也不必搬救兵了,落水的人早便溺死了。
孟唐对此心知肚明,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强逼着自己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反复地询问:“摇儿她真落水了?荷花池?是垂花门后大院里的那个荷花池?身边可还有别人看见?”
孟珏一口咬定,真落水了,身边没有别人,正是前院垂花门后面的那个荷花池。
孟唐反复询问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得赶紧去救人,这边匆匆忙忙地提着衣服走了出去。
前院里,一个约莫只有八九岁的小包子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从水里面拖拽着,一点点挪动着,把少女的半边身子拖拽上了岸。
少女浑身都是冰凉的,黑色的块状长发覆盖了半张脸,面色十分苍白。
“阿姊,阿姊,你快醒醒!”男孩猛烈摇动着姐姐的身体。
冰凉的身体慢慢地升温,活泛了过来。
孟扶摇在一声声呼唤之中慢慢回笼了意识,身体的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继而睁开了惺忪的眼。
阳光明媚温暖地落在身上,烧地她心头都活泛了起来,身边有一双稚嫩的下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她顺着那双小手,抬头看见一张圆嘟嘟的脸,男孩还没有褪去婴儿肥,但五官已经初露出清隽模样,那双眸子冷静深邃地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
第一眼,她是觉得陌生的,继而,零星的记忆袭了过来。
“长安……”她脱口而出男孩的名字。
“阿姊,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男孩就算再坚强,这会儿,眼眶也湿润了,只是坚强地没有叫眼泪落下来,反而冷静地说道:“阿姊,我听厨房的晓红说,孟珏和孟思要把你推下池塘,就直接赶过来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长安没用,还打不过孟珏,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孟扶摇意识到,她重生了,确切地说是夺舍重生。
这具身体里原来的那个灵魂已经消散了,那个有点儿多愁善感的柔弱女孩已经魂归天外了,而她,是元青门的掌门千金孟扶摇,那个稀里糊涂被自己大师兄兼未婚夫杀掉的孟扶摇。
第四章 奇怪的一家
她被孟长安瘦削的身体给扶了起来,拖着一身湿漉而沉重的粗布衣裳,慢悠悠地躲到了假山林中隐蔽的角落里。
不消多时,孟唐就带着大队人马来池塘打捞了,一边催促着手下人要快些,一边颤颤巍巍地喊着孟扶摇的名字。
“摇儿,摇儿,我的摇儿啊!你这……让我怎么跟堂兄交代啊!摇儿,你到了那边,可别怨叔父啊,叔父这颗心肠啊,都哭碎了啊!哎呀,我的摇儿啊!”
躲在假山后面的两个人都没有动,孟扶摇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眼前救自己脱困的孟长安,她对谁都没有信任感,再加上,刚刚醒过来,身子很虚弱,也动弹不得,便安静地躺着看戏了。
她瞅了一眼匆匆忙忙的十几个小厮,又瞧见小厮后面,慢慢地走过来一位长相略微刻薄的妇人,妇人一左一右跟着一个神色冷漠的男孩,和一个故作浪漫的女孩。
她零星的记忆里,大部分是关于这三个人的。
走在中间的女人王氏,她该叫她堂婶,亲也算不上多亲,因为寄人篱下的关系,她但凡是吃人家的一粒米饭,都能察觉到王氏的敌意,弄得她如芒在背。
虽然王氏从不在她面前说她吃得多,说她乱花钱,但却爱在别人面前说,在孟珏和孟思面前说,在丫鬟婆子那里抱怨,当然,也在她相公孟唐耳边说。
说的多了,府里人人都觉得她是拖油瓶,人人都拿白眼看她,私底下对她指指点点的,小丫鬟不跟她一起玩,婆子们又都嫌弃她,动不动就说她好吃懒做。
这其中,最为过分的当属孟思,孟思是王氏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女娃,自视甚高,一向把自己当做千金小姐,日常的开销都要默默跟二小姐较劲。
可王氏又是抠门的性子,偶尔一两次还能满足,次数多了,便冷下一张脸来,指着门口骂:“你倒是要钱啊,你母亲也得有钱给你造作才是,你买衣裳的钱,买糖果的钱,都被那小贱人拿去买药了,你母亲也没有办法了!你有本事,找你父亲闹去。”
每次孟思在母亲面前吃了亏,总要拉着哥哥孟珏来找孟扶摇的麻烦,一来二去的,这仇算是越结越深了。
等到这三人走近了荷花池,身边的长安脸色忽的一沉,原本还看他神色纠结,不知该不该出去,这会儿,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冷眼透过假山窟窿洞里往外面瞧了许久。
孟长安是个早熟的男孩,心思细腻地有些反常,若不是孟扶摇的记忆里有他尿裤子,摔跟斗的记忆,她会忍不住怀疑,他才更像是一个重生者,九岁的男孩,就凭这一份冷静,就足以与众不同了。
他半蹲在地上,一只腿半曲着,做出野兽捕食之前蓄势待发的蛰伏状,小小的身子像极了一头大蛮牛。
“长安,你做什么?”孟扶摇小声道。
“阿姊,我去给你出气!”
孟长安收了收自己的袖子,像一阵旋风直冲了出去,那群人都顾不上反应,只隐约看见一道黑影略过,然后便听到了一阵噗通声。
随即,是孟珏大喊救命的声音。
“啊,好冷啊,我不会水!”
跟着孟珏一起掉进水里的自然是长安,他顶着一张天真的包子脸,一边哭着,一边在湖水里翻找着:“阿姊,阿姊,你在哪里啊?啊呜呜,阿姊,我找不到你了,安安不能失去你!阿姊啊!”
站在岸上正要发作的王氏见了此情此景,瞥了一眼自家阴沉着脸色的老伴,适时地闭了嘴,只指挥着手下人赶紧去把儿子孟珏从水里拉了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孟唐也叫人把倔强的孟长安从水里强行拽上了岸来,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语重心长地安慰道:“长安呐,你阿姊去了,你别难过,以后啊,阿珏就是你的亲哥哥,思思就是你的亲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有叔父在,没人会欺负你的!”
“不,我阿姊不会死的,阿姊还要攒钱给我买好吃的,阿姊还说要带我去国安寺逛庙会呢!”男孩脸上挂着长长的泪珠子,敏感脆弱的心里满是戒备,他纵情地哭着,哭的不是姐姐死了,而是悲伤父亲母亲去得早,身边能够依赖的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依赖。
小小的年纪最是敏感,最能瞧懂大人们的眼色,这位叔父,平日里虽然对他们都是温声温语的,却总跟他们像是隔着一层纱似的,不大亲近。
他能准确地想到王氏心里头在想什么,也能知道孟珏孟思心里头想什么,却猜不透,也读不懂叔父心里头的真实想法。
他一边渴望着这份亲情,一边又在害怕着,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这群人对姐姐的“死”是那么冷漠,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落泪,他的心里头,无助又失望。
被戏耍了一番的孟珏,捏着拳头要上来揍他,他抽泣着鼻子,装作弱势可怜的模样,乖乖地躲在孟唐的身后,孟唐拿出了父亲的威严,成功吓退了孟珏,这一举动,又多少有些温暖着孟长安小小的心灵。
这情状,落在孟扶摇的眼中,她只感觉,这一家子的相处,莫名奇怪,又莫名和谐。
她毕竟不是孟长安那个什么也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刚刚经历了亲人背叛的她,心头比孟长安更加地敏感。
孟唐看似处处护着这俩可怜的姐弟,但在行动上又处处留着底线,对于妻子对侄儿的苛待,他当然不是看不出来,这一身的粗布旧衣,对比着孟思身上十尚居新款的织锦裙,瞎子才看不出来区别,但他闭口不言。
嘴上说着是一家人,是亲兄弟,私底下,哪里有亲兄弟的样子,又有谁会把他们两个当做是亲兄弟呢?
但孟唐面上的戏做得很足,任谁见了,也说不出一个差字来。
孟扶摇实在看不下去了,默默地从假山后虚弱地挪步出来。
发丝凌乱,脚步虚浮,她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沉重的衣裳挂在身上更像是一种枷锁,在孟扶摇的身上根本看不到属于十二岁少女的娇蛮可爱,她更像是一只飘忽的水鬼,一身惨白地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钻了出来,静悄悄的,冲人群中最卖力的那个人喊了一声:“叔父!”
一瞬间,十几号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远处鬼魅一般的人影,他们在愣了一段时间之后,各自都做出了滑稽的反应。
第五章 姐弟俩的生活现状
看见孟扶摇的孟思,大叫了一声,躲在王氏的后头,孟珏则是突然安静了,眼里满是敌意地看着孟扶摇,似乎在想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错处。
王氏面色平静,眼里露出几分不屑的鄙视来。
那些个被催促着找人的小厮们则是松了一口气,目光殷切地看向孟唐交差。
这里头,面色最好看的当属孟唐了,他就好像是一只高傲的大公鸡,忽然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嚅嗫着嘴唇,过了好久,那张初显老态的鸡皮脸上才露出几分笑容来,他白着一张脸,假装轻松地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亲切地招呼道:“摇儿啊,你这孩子,跟叔父开的什么玩笑?你真是吓死叔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挤着肥胖的身子凑到孟扶摇的面前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身后的孟思和孟珏,这下意识的护人行为,彻底将孟扶摇心底的怀疑坐实,她的心也一块儿冷了下去。
孟扶摇沉着脸,目光深邃而幽冷地看着孟唐,好像是寒冬里的一块冰,尽管她看上去虚弱地一吹就倒,但她的表情却坚定地很有力量,那种力量就像是大人们看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的时候,心里怀着本能的不解和畏惧。
孟唐在这种目光中沉下了笑容,表情越来越僵硬,舔了舔嘴唇,故作训斥状,“阿珏,思思,二小姐快放学了,你俩还不去接二小姐回来吃饭?”
两个人得了父亲的话,手拉着手欢快地跑了。
孟唐重新对孟扶摇展现出怀柔政策,语重心长地说起了孟扶摇的父亲,说他多么不容易才把他们两个拉扯到这么大,说自己平日里忙,顾不上他们俩人,不然也不至于会让孟扶摇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外人看了,击节赞叹,直夸孟唐是个讲道义的真汉子。
孟扶摇却听得不耐,若是孟唐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何必把孟思孟珏给藏得严严实实,可他知道,非但没有一句道歉,却在这里打着感情牌,无非是想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
孟扶摇初来乍到,并不想过分张扬,加上孟唐虽然虚伪,但到底没有害她,她强忍着听了半晌,只低低回了一句:“知道了。叔父,我累了,我想回去歇一歇!”
“好好好,你回去好生休息着,以后可别再想不开了,有什么困难对叔父说便是。”
想不开?孟扶摇强忍着的气几乎被这三个字给点着了,她背对着孟唐,低声道:“叔父,我从不会想不开,若哪天有人说我想不开死了,那他一定是谋杀我的凶手!”
孟唐被她这么一说,顿时间,脸色煞白煞白的,哆嗦着嘴唇,也不再说话了。
孟扶摇搀扶起浑身湿透了的孟长安,两人相依偎着,从垂花门一直往北走,走到北边最偏僻的角落里,在畅和院的东北角,有一排落魄的小破屋,便是这姐弟俩的住处了。
小破屋的后面是马厩,马厩再后边,便是一片巨大的演武场,城主,大小姐,二小姐,还有大公子,一有兴致,便会带着一大帮子的人聚在演武场上,赛马,打马球……
孟长安七岁的时候就被安排过来做马奴,跟着一个老师傅,练习怎么给马刷洗,去哪里给马找上好的草料,怎么处理马厩里面的粪便,前不久,老师傅的儿子娶了媳妇,把人给接回去了,这间马厩后的小屋便成了姐弟俩安身立命的地方。
屋子很简陋,里面当然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姐弟俩原本是一块儿睡的,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之后,孟长安便死活不愿意跟姐姐一块睡了,他把床让了出来,自己清理出一块地方来,打地铺。这么小的屋子,愣是在中间挂了一块灰黑色的粗布,隔出了两个小空间。
孟扶摇睡在里头,孟长安守在外头。
孟扶摇平日里身子很虚弱,做不了什么重活,王氏本来安排她在厨房里做事,她晕倒了几次之后,王氏便直骂晦气,之后就把她丢在此处,倒再也没有给她安排活干。
她跟弟弟两个人和后边几十匹马一起过日子,平日里照顾宝马的饮食起居,偶尔要被过来骑马的公子小姐们召见询问。
姐姐弟弟都骨瘦如柴,平日里吃的都是小厨房里拿过来的剩菜剩饭。不过孟长安凭借着自己人畜无害的长相,在后院中的人缘不差,最近在小厨房认识了一个婢女晓红,对他们姐弟俩多有照顾。
王氏每个月会象征性地给他们几十文钱,有时有,有时无的,姐弟俩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孟扶摇久病成医,会在府中各处查看有什么生长的草药,然后托人带出去卖掉,买几本医书回来。
于是,这小小的屋子里,堆了一堆的医书,全被孟扶摇一字一句都翻烂了。
王氏为了讨丈夫的欢心,早些年经常会给孟扶摇找大夫,但她是个抠门的性子,就算找了大夫,见人家大夫开的药昂贵,便舍不得几十两银子,给了问诊费之后,便把方子撕了,私下里叫人去抓几幅最便宜的驱寒药回来,有时候一整副草药,十之八九竟全是艾叶,剩下稀里糊涂地配一些生姜,葱白,不知道的,多半以为是治女子来葵水时的腹痛的,可孟扶摇才十二岁,压根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呢。
每次王氏给她看完诊,孟珏和孟思都会过来闹一闹,早些时候也就是丢一丢石子,吐一吐口水,后来变本加厉了,会叫人抓一些蜈蚣来丢在他们的床上,或者是接连几天偷偷拿走小厨房给他们留的饭菜,想叫他们活活饿死。
孟扶摇零星的记忆里已经记不太真切以前的诸多事情了,脑海中只有一个感觉十分清晰,那便是,寄人篱下的日子真特娘不是人过的,但凡是有一丁点的可能,她都在默默地努力想要改变这种现状,默默地努力想带长安过上更好的生活。
第六章 湮灭之地
夜半十分,畅和院中一盏盏熄了灯,王氏哄睡了孟思,踏着木屐,手持一盏羊角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正房。
孟大管家还没睡,坐在床头,猛地吸了几口土烟,烟雾缭绕更衬得繁华静好。
他见老伴回来,心里憋了一整天的怨念,终于找到了人开口,于是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王氏放好灯过去。
“唉,这些年,我们对那俩孩子也算是不薄,也对得起堂兄堂嫂的在天之灵,我以前觉着人都是有感情的,咱们看着这俩孩子长大,当亲儿女一样教养,他们也总能叫我们一声爹妈,直到今日这事,我才觉得,有些人就是养一辈子,也只是白眼狼。”
王氏听了这番话,乐得心花怒放,忙把羊角灯放下,凑到孟唐面前,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老鬼,你总算是悟了。你那俩堂侄,就是俩喂不熟的白眼狼,咱们对他们那么好,每日里吃的穿的,还有扶摇那药,哪里短过?可他们呢,一开口就是抱怨思思欺负他们,那时候思思才几岁?他们两个人,还能让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欺负了?忘恩负义的贱种。”
孟唐默默地听着老伴的吐槽,心里头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有种莫名的兴奋。
王氏接着道:“就今天这事,你信不信,长安那小子绝对知道他姐姐没事,说不定就是他俩自导自演安排的一出好戏。可怜我阿珏,大冷天的被他推到了池子里。”
孟唐听到这里有些内疚,温和地身后拍了拍王氏的后背,低沉着说道:“我当时也是急混了心智,以为那孩子只是伤心过了头。现在,越想越觉着,这怕是俩孩子给我们的下马威。”
“哼,就他俩?我有的是手段……”王氏猛地闭了嘴,这些年明里暗里她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但这些见不得人的龌蹉想法只能是在自己心里头默默念着,有时候奸计得逞,欢呼雀跃,她也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尤其是在自己这位好面子的丈夫面前。
谁知,孟唐非但没有警觉地追问,反而一脸平静,好似稀疏平常,好像早就心头有数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揭过这一茬,只听到孟唐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住了,该怎么就怎么办吧!我看摇儿也十二了,是个大姑娘了,咱不能阻了人家前程,你呀,有空帮忙看看有什么好人家吧!”
孟唐这一番话,已经把孟扶摇推进了火坑之中,而他却丝毫也没有感觉,心里头只琢磨着今日所瞧见的孟扶摇。
孟唐是真被孟扶摇给吓到了,看见孟扶摇从假山后出来的那一瞬间,他脊背发凉,这种感觉持续了整整一天。
还有小丫头最后的那一句,谁说她自杀,谁就是杀人凶手,真真吓地他僵了好一会儿,他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怕,这丫头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肯定知道是孟思跟孟珏害了她,她却能平静地忍了下来,又句句带刺地提醒他,这样的心智,出现在十二岁的女娃身上,真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有那长安,以前只觉得他乖巧懂事,可今日,却跟头蛮牛似的不听劝。
他很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这俩已经不跟他同心的堂侄,留在身边也是定时炸弹,让人睡不安稳。
孟唐最是注重自己的声名,当初,堂兄临死之前像城主举荐他继任大管家一职,他为了讨好堂兄以前的那些好友,才这对堂侄那是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也帮他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但随着他慢慢站稳脚跟,他早就不需要这种舆论的助力了,对于两姐弟的关注自然是越来越少。
现如今,两姐弟已经丝毫没有利用价值,而自己却需要花费“巨额”的钱财给孟扶摇治病,如此得不偿失的买卖,还是及时止损的比较好。
也不过是在百米之外,孟扶摇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件货物,被这两个毫无礼义廉耻的老货给卖了。
重生后的第一个夜晚,孟扶摇左右睡不着,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自己的修炼天赋,查看自己的丹田。
她在修仙世界里面长大,早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对于修士来说,灵力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生存的能力。
让她感到兴奋的是,这具身体的火灵根属性很强,天赋等级甚至比她前世要更好一些,是那种非常纯系的火灵根,可以练到很纯的灵魂之火。
除了纯系火灵根之外,她的体内还存在一些微弱的木灵根属性,所以孟扶摇才会对药草特别敏感一些。
这样的属性,若是放在修真界,绝对是抢眼的存在,火灵根提供霸道的战斗法术,木灵根可以修炼治疗类的法术,不要太爽才是。
但她悲催地发现,她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传说中的湮灭之地。
在数千万年前,世界还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后来经历了一场仙魔大战,空间被撕裂,世界散落成几个集中的大块,还有无数散落的小块。
她前世所处的修真界是其中最大的一块空间,里面灵力丰富,可以供无数修士修炼,在修真界几乎人人修炼,除了那些天赋实在差到不行的,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个平头老百姓,但凡是有一丁点儿天赋的,他们都会非常努力,就算终其一生也突破不了筑基,但就是练气阶段,也比那些什么都不会的凡人要好许多。
以孟扶摇现在的天赋,要是投生在修真界,妥妥的一块香饽饽,修炼到化神绝对没什么问题。
可难就难在,她竟流落在这湮灭之地来了。
她以前听长老说过,湮灭之地是一块遗弃之地,也不知道千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的灵力开始不断枯竭,枯竭了千年之久,到现如今,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灵力的波动了。
什么引气入体?那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这里是凡人的地方,每个人的寿命基本只有几十年,除非能得到千万修真界的通行证,不然要在这里开启修炼之路,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七章 灵魂契约
湮灭之地与修真界近些年来有个不成文的惯例。随着修真界小辈之中天赋奇佳的天才越来越少,很多门派都会到湮灭之地来挑选一些“好苗子”回去栽培。
后来这种风气愈演愈烈,就干脆办了一个升仙会,由人间的帝王主持,召集一些适龄的孩子聚在一起,供仙人挑选。
这样的升仙会,约莫十年就会举办一次。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想到这儿,她便打算旁敲侧击,多多打探这方面的消息,一定要把这个机会抓住。
打定好主意之后,她本打算睡了,可就在这时,她察觉出身体的些许异样,灵台之中,忽然有一股强大的灵力胀开,那灵力不是来自于外界的,而是来自于她的灵魂深处。
接着,一道道灵魂契约的符咒在她眼前飘过,有一个黑秋秋的东西被一道五光十色的巨大灵力给包裹住,她只能朦胧地看个大概,好像是块黑色的石头。
她听父亲说过,每个修士一辈子只能跟一个法器签订灵魂契约,每个修士都将其视为本命法器,一旦法器摧毁,本体也会受到强烈的冲击,轻则功力受损,重则灵魂湮灭。
所以,订立灵魂契约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绝不能胡乱选择,这可跟她随便挑件趁手的兵器不一样。
孟扶摇前世长到一百多岁也没有想过定本命法器,这穿越的第一天,竟稀里糊涂地跟这奇怪的黑色石头定起了灵魂契约?
这是哪里来的破石头?快停下来啊。谁允许你随便跟我契约的?
法阵一旦启动,哪里会理会她的诉求,更何况,她此刻的灵魂虚弱无比,根本没有任何灵力能够与之抗衡。
这石头虽然古怪,但孟扶摇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灵魂力量十分强大,她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这石头恐怕是有器灵的。
上古的女娲石?
得了吧,她哪里能有那个荣幸。
为了搞清楚这石头的来历,孟扶摇撑着大半夜没睡,一直盯着这块黑秋秋的石头。
那石头似乎进入了一个修养期,浑身包裹着浓郁的灵气,就像是一只大蚕蛹似的,在灵力的滋养中,一片片的黑色碎片被剥落了下来,石头越来越平,灵力也越来越浓郁。
她撑不住困意,小睡了一会儿,等她在一起清醒过来的时候,石头外边的黑色已经彻底剥落殆尽了,她只瞧见一面幽蓝色的古朴灵境悬浮在她的灵台之上。
她在灵境附近小心地查探,这精美的纹路让她彻底沉醉,不由得感慨,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工,竟能造出这样精致的古镜,这材质,温润如水,又坚硬如铁,泛着一丝丝冷光,看上去并不好亲近。
“晓月司辰?”古镜的四个方位刚好篆刻这这几个字,孟扶摇小声读了出来。
一道幽冷的光波从镜面上浮动而过,镜子里忽然有了画面。
碧波无痕的一片漫漫星海里面,繁星闪烁着,波光流动着,绚烂如画般精美,然而,在这银河的正中央,有一个男子侧卧在水面上,他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扶着一把凤首箜篌,双腿垂落在银河之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很自然地阖着双眸,嘴角的笑容很淡泊,眉宇之间更是平静安详,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淡,只是这精致绝伦的五官让人不能无视他的俊美,他淡然的神情也让人不能无视他浑身透露出来的优雅。
这大概是个神仙!
孟扶摇心里头想的全是这句。
就在她晃神的刹那,她的神识嗖的一下就被这画面给吸了进去。
她感觉有水波晃动了一下,她的脚尖便踩在了浅浅的银河上面。
这银河像一幅画,每一颗星星都是点缀在上面宝石,而她就在这些宝石之间平坦的水面上行走,几步的距离,就靠近了刚才看见的那个男人,他也是整一片银河之中,唯一的特例。
好美啊,他真人看上去比先前看到的更加勾魂摄魄,像是水晶雕塑一样,每一处都很生动。
“你就站在那儿,别过来!”那声音呵斥住了她想要继续往前的脚步。
孟扶摇一愣,还是乖乖地停住了。
她明明没看见他睁眼,也没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那声音从哪里来呢?
“传音术,很难吗?”
孟扶摇又是一惊,心里的想法竟然被这闭着眼的男人一下子看穿了。
她忍不住问:“你会读心术?”
“不会!你出去吧,司辰不会认你为主的!”
“你叫司辰?”
男人平静的面容被打破,眉毛有些纠结地拧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孟扶摇实在看不懂这人,说话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她有些不爽地道:“司辰,我也不想要你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法器,但现在灵魂契约的仪式都已经结束了,别说得是我强迫你似的。”
孟扶摇心里还委屈呢,难道不是这个人死乞白赖要跟她定灵魂契约吗?
男人的表情抖了抖,嘴角不由得抽了两下,想必是也有一口老血闷在心口,不吐不快了,“堂堂上古神器晓月司辰,能认你为主,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呵,刚见你时好歹是个筑基修士?谁知道没活过两天就叫人灭了神魂,若不是我帮你夺舍,你以为自己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你?”孟扶摇惊地说不出话来,但她丝毫也想不起来自己跟他定了契约,这是从哪里冒出来古怪家伙。
“你不认得本尊,揽月箜篌琴你总该记得吧!”他动了动手中的那把精致箜篌。
眼熟!
孟扶摇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摇头,这琴不就是她在落霞山采药的时候,流云女帝和修缘道君两个人要抢夺的法器吗?她只是个卑微的筑基修士,当时压根就没有去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跟这种级别的法器契约呢?
“难道是……”孟扶摇依旧不可置信,“难道是您觉得我比流云女帝和修缘道君更有潜力,所以……”
“所以你个鬼!”男人的内心大概气得吐血
一瞬间,他的眸子睁开,深邃的茶色瞳孔略带薄怒地盯着她,紧蹙着眉头,彰显着主人的怒火。
他真的很不情愿想起自己刚刚重见天日,就会遇上这样缺根筋的女修士,更没想到,自己这么优秀的上古神器,竟然会被这个女修士像丢垃圾一样直接丢掉,若不是他的灵魂离了本体,他现在也不至于那么虚弱。
第八章 机缘?
若不是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还有分出九成的力量来保住她的神识,他就不会弱地那么令人绝望。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我再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的,黑色的石头,黑色的石头!”孟扶摇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影像,她很努力地抓住一些画面,才隐约记起,好像有块砸了她脑袋的石头,跟这块黑色石头还有些像。
不过,她只记得有块石头砸了自己,但具体的后续已经不记得了,毕竟那天神经高度紧绷,所有的意识都用来隐藏自己,避免被大佬发现了,哪有什么心情去关心石头,更何况那天砸她的石头也太多了。
不过她还是能想起来一些,因为有块石头砸得她脑袋特别痛,她当时还特地拿出来看了看,好像就是块不太寻常的漆黑石头,然后她就给丢了。
难道是,她当时手上是沾着血的,那块黑色石头砸到她脑袋破皮了,当然就流血了,流血约等于契约,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吗?
“难道你就是那个砸我脑袋的?……”她试探地询问,看到大佬脸上的怪异表情之后,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那块砸她脑袋的大石头,她吐了吐舌道:“我当时以为就是块破石头,谁叫你随便砸人的脑袋的!我……”
“破石头?”男人已经咬牙切齿了。
孟扶摇适时地闭嘴,微微地扬了扬嘴角,舔了舔嘴唇,心里暗想,这小破石头还挺傲娇,嘴上不忘顺毛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把你嘴角的笑去掉,我可能还会感受到几分诚意!”
孟扶摇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心里的疙瘩已经完全解开了,虽然莫名其妙契约了一个本命法器,但毕竟自己如今流落到湮灭之地来了,能有法器都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也就不挑了。
更何况,这个古镜看上去很有实力的样子,自己多讨好讨好,说不定对修炼颇有帮助,于是,嬉皮笑脸地顺毛道:“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同我计较了,能跟您契约,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现在虽然只是一只修仙路上的小菜鸟,但您得相信我的潜力,就算您不信我的实力,也要相信您自己的实力对吧!”
男人听了一顿夸,心情这才好了起来,他虽还绷着脸,言语之中却不再针锋相对,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认命了,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孟扶摇趁热打铁,小声地在大佬耳边问候道:“前辈既然是上古的神器,那您一定知道湮灭之地吧!我们现在都很不幸地流落在这湮灭之地了,不知道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们回修仙界啊!”
“若是以前,我能撑开空间结界,现在的话,只能找找空间界令了。”
“空间界令,我该去哪里找?”
“不知道,我都沉睡几千年了,早就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玩了。”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忆道:“我沉睡之前,湮灭之地与修仙界刚刚分开,几大家族和宗门里的有为青年都参与到了空间结界的建设之中,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手里都有一枚空间界令。不过,他们都在修真界,你没那么好运能遇到。”
“哦!”他说的这些孟扶摇是知道的,他们元青门里有几位长老手中便有界令,是祖上传下来的,可现在都是徒劳。这样看来直接开挂是没戏的,还是得走打怪升级的群众路线啊。
“唉,不对啊,湮灭之地不是本来就存在的吗?怎么听你说的,好像是被你们这些前辈给强行分开的一样。”孟扶摇心里冒出来一些疑惑。
男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好似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漠不关心,淡淡然回道:“湮灭之地本来就是修真界的一部分,是被强行分开的。当年这里住了很多魔修,几乎成了魔族的聚集地,有些魔修一旦杀了人被仙族法典通缉,就会跑到湮灭之地来躲藏,聚集的魔修多了,执法者反而没办法抓人了,后来就有个鬼才想了个主意,就把这片区域直接给封了。”
好绝的主意,直接就给封了,难怪这里的灵力越来越稀薄,听说这边只有唯一的一条灵脉,而且千百年前就开始枯竭了。
没了灵气,再强大的魔修也会因为灵力枯竭而寂灭,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真正的湮灭之地。
“呵,你也不用失望,湮灭之地的灵脉枯竭另有玄机,若你能把握住这份机缘,或许比你在修真界能得到的更多。”
“什么机缘?”
孟扶摇这辈子最是讨厌那种说一半藏一半的家伙,恰巧这个叫“司辰”的男人就是。
前脚刚说了机缘,引得她牵肠挂肚,后脚就把她给踢出了古镜,她被迫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旭日初升,明亮的光线透过门板之间的缝隙洒落进来,她不自觉地抬手挡住光线,等到适应了这样的明亮,才揉一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梳洗。
外面的长安还在睡着,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熟练地去外面的水井中打水梳洗,像她这样身份卑微的婢女,用不起昂贵的铜镜,就对着清澈的水面照了照脸。
这张脸比她前世差太多,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好在五官精致,明亮的眸子很灵动,倘若再胖一些,定是娇俏可爱的。
她收拾完这些,便勤快地把自己和长安昨日里弄湿的衣衫都洗了,一件件晾好。
前世生在修真界,凡事都能用净术解决,洗衣裳这种事情她还真做不来,只是随便泡了泡,循着记忆里看到过的样子,随便揉搓了几下,便拧干晾好了。
饶是这样,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日头都渐渐有些烫人了,她才忙活好。
说来也奇怪,长安一向是早起的,平日里,五更天便起了,给所有的马匹放好草料,若是有公子小姐要来骑马,还得提前给马刷洗干净。
但今日,太阳都晒屁股了,屋子里的长安却迟迟没有什么动静。
第九章 生病的小家伙
孟扶摇本来不打算打扰小家伙睡觉,时间一长也觉得不对劲,进了屋子一看,孟长安还在死死地睡着。
睡归睡,脸上却红得不太正常,她用手一探才发现,他身上烧得滚烫,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恐怕都熬不过今日。
孟扶摇赶紧去给他弄了条湿毛巾敷着,用着自己全靠自学的医术,望闻问切,基本得出结论,这孩子是受了风寒了。
昨日跳了回荷花池,寒气入体,又睡在地上,再瞧瞧他身上,只有一条薄得不能再薄的破被子,就算是他穿上了自己全部的衣服,还是抵御不住这深秋的寒气啊。
唉,这招人心疼的小家伙啊,明明还这么小,就想着处处把好的让给姐姐了,若是他昨晚盖的是厚被子,今日得了风寒躺在这里的就是孟扶摇了。
她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长安真的懂事得让人心疼啊。孟扶摇啊孟扶摇,你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遇到这么好的弟弟。
她抹了一把感动的眼泪,忙把小家伙拖到了自己的床上,把那床相对来说较为厚实的大被子盖在他身上,又重新敷好了毛巾。
该怎么办?她站着想了一会儿,翻箱倒柜地从床底下挖出一个小木盒出来,掂了掂重量,满是心酸。
这是姐弟俩攒了那么多年,才攒下的二两零两百三十八个铜板。
她盘算着,自己开药方,托人去抓药,一剂药约莫一百多个铜板,吃下五副药便差不多能好全了,她约莫还能剩下一两多的钱。
只是,不知道小家伙醒来该有多难过。每次往里边放一文钱,他的眼睛都亮得像天上的星辰似的。以前一起看马厩的老师傅忽悠他,要他拿出一文钱来买糖葫芦吃,他都始终摇头没同意,看病一下子花掉了一半,小家伙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所以,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吧,孟扶摇先把钱藏在自己身上,一边匆匆去找能出门带药的外门小厮,一边盘算着以后要靠什么赚一些钱花。
这不,孟扶摇刚走出北苑,走过一条抄手游廊,就瞧见外院看门刘大爷的二儿子小刘回复完主子的差事,要往外门去。
小刘身边还有一位同行的,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讨论着。
“我看夫人那意思,是想叫大小姐留在府里。”
“可是大小姐不是已经得了今年进京参加升仙会的名额了吗?”
小刘惯是会办事的,睨了他一眼,鄙夷道:“就说你不会办事吧,怎么就看不出夫人的意思?今日,舅老爷也进府了,还带了二公子一起来的。点名叫大小姐和大公子去演武场陪着,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
“什么意思?”
同伴的迟钝叫小刘越发鄙视,正要高谈阔论一番,冷不防被一个娇小的身子撞了一下。
同伴脑子虽笨,态度却很凶,猛地把孟扶摇给推开。
孟扶摇娇弱的身子撞在走廊便的红漆大柱上,背部疼得她直冒虚汗。
“会不会走路?”那小厮张口就骂,好在被小刘给拦住了。
小刘看到孟扶摇,眼睛亮了几分,摆摆手把同伴打发走,走过来,扶起孟扶摇,温声细语地赔罪道:“原来是扶摇妹妹啊!没有摔疼吧!”
“还好!”孟扶摇摇了摇头,低头咬唇,直抽了几口冷气,疼得眼眶也红了,叫小刘看在眼里,那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小刘过了年刚好十八,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又不断在城主和夫人面前展露头角,在同龄人中,不由得骄傲几分。
他跟孟扶摇是小时候便认识的,那时候他不过十二岁,看到六岁的扶摇粉雕玉瓷的,便以为世上再没有更好看的女娃娃了。
后来孟扶摇一家落魄,成了孤儿之后,他们虽同住一个院子,小刘倒是很少看见这个深居简出的扶摇妹妹了。
但他心里一直把孟扶摇当做是白月光,每见一次,心头就躁动一分,想着等再过几年及冠,孟扶摇也及笄了,就去跟城主和夫人请一请,把人娶进门来,若是为难,他也不介意拖家带口,再养一个孟长安,也未尝不可。
孟扶摇不知道他还有这层意思,她当然也想不到,她才十二岁也有人惦记,修仙界的人,十二岁都在忙着怎么引气入体呢。
她只是想让长安快些好,记忆中这位小刘哥还不错,便病急乱投医地求他:“小刘哥,我家长安病了,高烧不退,你能不能出门办事的时候替他带些药回来?”
“长安病了?”小刘挠了挠脑袋,先是安慰了孟扶摇一番,之后便殷勤道:“你放心,这事交给哥便好,你回去等着,我给你请大夫回来!”
孟扶摇刚想说不必请大夫,直接抓药便好,但小刘却根本没想到孟扶摇能自己开方子,以为她是怕麻烦,随意弄的药方,便坚持要把大夫找来,孟扶摇拧不过,心情很复杂地拧了拧眉,摊了摊手,只能任由他去了。
长安的病算是暂时有着落了,但还有麻烦等着孟扶摇去处理。
刚刚,她听到小刘说,大小姐和大公子陪舅老爷家的二公子去了演武场,届时若是要骑马,看到马没有喂饲料,也没有刷洗,免不了一顿责骂。
长安病了,这些日常的工作没有办法操持,就必须由她回去解决。
她抄最近的路回了马厩,马不停蹄地循着记忆,找到了草料,把一簸箕的草料倒到马槽里,再去打水,洗刷子,认真细致地刷马毛。
一边刷着,一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以泽兄,听说姑父最近新入手了一匹大宛来的千里良驹,不知是否有荣幸见见?”
“怕是不巧,逐浪性子烈,还在城外的马场调教,没有养入府中的马厩,你若是感兴趣,自己去城外看便是。”
说话的,一个是城主夫人柳氏的兄长的二儿子柳铭,另一个是城主府唯一的公子云以泽。
柳铭费尽心机地想要同云以泽套近乎,说出想见千里良驹,也只是恭维之词,没想到云以泽却压根没意识到这点,或者根本就不搭理他,一套直男发言,直接把柳铭尴尬地晾在哪里。
柳铭得了个没趣,伸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马厩上,不再说话。
第十章 大小姐与小长安
大公子云以泽和大小姐云绮是城主的原配夫人陈氏生的一双儿女,陈氏因病去世之后,云城主才又娶了柳氏做续弦。
柳铭正是续弦夫人柳氏的亲外甥。
柳氏入门之后,对原配留下的这一双儿女虽算不上苛待,但也亲厚不到哪里去,柳铭虽然常常会来城主府,也多半是去看看姑妈柳氏,陪他的亲表妹,也就是二小姐云嗳玩耍,基本上与云以泽和大小姐云绮并没有什么交集。
现在,这三个人竟然一起来了演武场,气氛看上去就显得很是诡异。
一行人尴尬地聊着天,多半也只是柳铭攀附着云以泽,各种浮夸地拍马屁,云以泽则是态度平平,偶尔应付几句,偶尔压根也不搭理,至于大小姐云绮,更多的像是被迫营业。
明明在自己家里,云绮却带了一个帷帽,把姣好的容颜给藏了起来,她身边还跟着丫鬟,有意无意地替她隔开柳铭。
云以泽脚程很快,云绮却踏着小碎步,似乎故意要落在后面,柳铭尴尬地权衡了一番之后,选择加紧步子跟上了云以泽,最后,云绮和丫鬟雨乔就被甩在了后头。
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孟扶摇无心参与,她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赶紧把任务完成后离开。
孟扶摇利落地刷好马,在几个人走近马厩之前收拾好东西,出来时刚好与柳铭和云以泽打了个照面。
“以泽兄,你们家的马奴也很有特色啊!竟能想到以女子来做马奴,不愧是城主府!”
孟扶摇翻了个白眼,这柳铭怕不是缺根筋,就连拍马屁也拍得这么清新脱俗,难怪没什么人搭理他。
这三个人的气氛,要多尴尬便有多尴尬,孟扶摇低着头,只想早些离开了事。
云以泽并没有搭理柳铭,目光只是在孟扶摇身上扫了一下,很快便集中在了马厩里几匹上好的千里马身上。
孟扶摇听说,大公子云以泽是个武痴,对马的感情极深,平日里也是最爱光顾演武场的那个。
马厩里面的好几匹马都是他的爱驹,其中有一匹叫做“墨笛”的黑色千里马,更是他的专属坐骑,听说是他在街头跟人比武,打赢了大宛商人手下的第一剑客赢来的,宝贝得很。
云以泽这样一个武痴,对于身边无关事物自然并不关心,对孟扶摇这样一个低着头,并没有什么特色的瘦小女奴更加没有兴趣。
孟扶摇低调地默默退场,在柳铭打量的目光之中缓缓离去,走着走着,身侧忽然有声音把她给叫住了。
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放过多精力的大小姐云绮。
“长安呢?他今天怎么不在马厩?”大小姐云绮低声问道。
此时,孟扶摇距离正在认真挑选马匹的云以泽已经有些距离,身侧,云绮正笔直地站着,在她另一边的是她的贴身丫鬟雨乔。
孟扶摇没有抬头,只是小心地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小姐,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约莫十一二岁,面容却长开了,身材要比她高一些,或者是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瞧着孟扶摇,有些逼人的英气。
不过相比于二小姐的刁蛮,这位大小姐看上去好说话很多。
虽然她长得高,气势很足,说话的语气却并不鄙夷不屑,而是真诚认真地发问,让人心头还有一些温暖。
这一点引起了孟扶摇的好感。
弟弟生病这件事掩盖不住,也完全没有必要隐瞒。
既然大小姐发问了,孟扶摇便很诚实地回道:“我家长安病了,我替他几天。”
本以为也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云绮一听孟长安病了,语气却急切起来,“病了?什么病啊?严重吗?我听下人说,他昨天掉进荷花池了?”
她这个样子,倒像是跟长安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而是有一些交情基础在的朋友似的。
孟扶摇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并没有找到他俩之间有什么关系,只能凭着感觉去回答。
“多谢大小姐关心。长安只是感染了风寒,很快便能好起来的。”
“请大夫了吗?抓药了吗?”
“??”孟扶摇满脸的黑人问号,这关心未免也太过了一些,她在诚实回答与尽快摆脱之间选择了诚实回答:“大夫托人去请了,只是还没上门问诊。药……”
她面露一些难色,若是云绮足够了解孟长安,一定能知道他们姐弟俩的生活现状,她对小刘并不是特别放心,若是云绮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长安的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果然,云绮一听到情况糟糕,面上就显露出着急的神色来,当即便要跟孟扶摇回去看孟长安,无奈身边的雨乔出言提醒道:“小姐,夫人叫您陪一陪柳少爷,您这样冒然走了,怕是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孟扶摇也不想过于明目张胆,若是招来了城主夫人柳氏的记恨,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处,便也开始劝道:“大小姐,长安的病,我会好好照看的。”
可以看得出,云绮十分不情愿听从柳氏的话,但依旧还是没有莽撞地跟着孟扶摇走,她思索了再三,小声道:“我会尽快抽空去照看他的,有什么事情尽管同我说!”
话落之后,她还从怀中锦帕里面掏出来一些碎银子给孟扶摇,叫她买药用。
这是孟扶摇重生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温暖,虽然云绮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无奈,虽然她并不清楚长安跟云绮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这份人情她承下了,她认真地对着云绮福了福,真诚道:“多谢大小姐!”
两人一别,孟扶摇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小屋。
她走到门外,阳光已有些炽热地灼烧着她的身子,她微微缩了缩瞳孔,越过光和影的交界线,仔细辨认出屋里头似乎还来了别人。
屋子里传出来长安咳嗽的声音,一会儿很急,一会儿又缓了下来。
孟思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似的从里面探出小脑瓜来,迅速地看到了孟扶摇,然后激动地大声嚷嚷道:“扫把星回来了,哥哥,母亲,你们快来啊!”
孟思扭头看向屋子里的王氏和孟珏。
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中,孟珏走了出来,冷冰冰地睨了孟扶摇一眼,低声道:“摇妹,母亲有事找你!”
第十一章 王氏拜访
孟扶摇没有应答,慢吞吞地走到小屋的另一侧,把自己刷马的工具放好。
她一边走一边想,王氏来这里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来给长安看病买药的。就算是,她买的药,孟扶摇也绝对不敢给长安服用,万一是什么断魂散呢?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而且是一个震碎了孟扶摇三观的答案。
王氏难得对她十分热情,竟主动拉起了她的手,一边摸着,一边笑着夸道:“几年光景,我们阿摇出落地是越来越标致了,我瞧了都移不开眼。”
孟扶摇不动声色地把手撤回来,虽没有说话回怼,但这冷冰冰的表情显然是不吃这一套。
王氏自己得了个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屋子本来就小,也没什么家具,更没有坐的地方,她就显得更加尴尬了,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孟扶摇掀开帘子去瞧长安。
长安已经醒了,撑起身子靠在墙上,脸蛋儿很红,嘴唇却又干又白,看到孟扶摇进来,面色痛苦地把咳嗽压了下去,叫人看得心疼。
等孟扶摇皱眉心疼的时候,他又故意拿出几分委屈来,向孟扶摇撒娇道:“阿姊,我想喝水!”
“好,我去给你倒!”孟扶摇忙不迭地出去把竹节筒拿过来给长安,看他一口灌下去,面色缓和了一些,才舒了一口气,想到受风寒的人不能总喝凉水,便又出去打水烧水了。
王氏来了那么久,竟连看都没看长安一眼,明知道他生病,水都不倒。
孟扶摇心里头更是别扭,不想搭理这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婶娘。
王氏被晾在一旁,一开始仅仅是尴尬,慢慢地就生起气来,冷冷说道:“原来我们阿摇不是不会干活啊,这手脚也挺麻利的。这样也挺好,以后做了人家的媳妇,也有做媳妇的样子!”
“媳妇?你说什么?”孟扶摇气不打一处来,本还想压着脾气,叫他们自己没趣离开,一听到王氏这话,立马猜到了她的意图,压了很久的脾气终于还是忍不住。
这具身体才十二岁,连葵水都还没有来,王氏竟丧心病狂地要把她嫁出去?
她在修真界听都没有听过,女子十二岁嫁人这种荒唐事,王氏竟然还真的干得出来。
她怒了,在王氏戏谑的注视之中,她冰冷地瞪着王氏道:“婶娘?呵……”她冷笑,“您可真会持家呢。不过,我跟长安并不是你家里的人,要把主意打在我俩身上,未免也想太多了吧!”
王氏皱着眉头,显然更不服气,大声嚷嚷道:“这些年,你们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出的钱!孟扶摇,你这一身的痨病若不是我给你养着,怕是早就死了吧!”
“呵,”孟扶摇撸了撸袖子,做出找人干架的态势,若不是因为这具身子很弱,她早就冲过去拼命了,若她还是前世的修士,王氏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终究忍住没有动手,只是细数起往事来,“婶娘,若要是这样算账。我父亲母亲死后留下的家产您能否给我个账目?父亲的葬礼是城主老爷给操持的,但每个宾客送的礼金却全是你收了,你难道忘记了吗?还有城主大人给我们俩的赡养费,还有长安这些年做马奴的月例,一笔接着一笔,您能否给我个明细瞧瞧?这些年,你给的,我和长安都记着,一点一滴,我都还你,也请你把欠我们两个的东西都还回来!”
王氏的脸色很难看,这些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孟扶摇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关心钱的去向了,一笔一笔地还记在心上,一下子记了那么多年,显然是早就准备好跟她秋后算账了,果然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王氏心头嘀咕着,脸上的态度更是不好,大声嚷嚷道:“什么钱?你父母留下那点寒酸的银子,给你付问诊费都不够。你还有脸要钱?”
孟扶摇真是被她的不要脸给气到了,冷笑道:“婶娘,你不会真的以为区区几斤艾草叶是能治我的病的吧!你每次拿过来什么东西,什么价钱,我心里头有数,若是你还不死心,我可以把药渣挖出来给你瞧瞧,我们对簿公堂,看看城主大人到底是怎么判的!”
王氏的气势这才虚了半截,眼神躲闪了一番之后,像是得了健忘症似的就把这茬给揭过了,面色不佳地缓缓道:“给你定了善安堂于大夫家的儿子,你一个药罐子,嫁给药铺掌柜的儿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孟扶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不嫁,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再也别回来。”
孟扶摇没有接这话,要走也该是王氏从这里滚出去,她才不会受不了别人一激就主动挪位置,她不仅不挪位置,还要在这里晃荡,恶心死王氏。
两人的一番骂战,看似以孟扶摇沉默,王氏稳赢而告终,不料,这一幕全落在刚请完大夫回来的小刘的眼中。
小刘少年意气,最是气不过别人仗势欺人,而孟扶摇那低头的模样,更像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
一时之间,少年的保护欲直线上升,他抛开了刚刚学会的世故圆滑,意气风发地冲了出来,一把拉着孟扶摇的手腕,把人护在身后。
“王嬷嬷,阿摇还小,您不必急着把她嫁出去吧!更何况,谁不知道于大夫家的儿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是个痴儿,您这不是把阿摇往火坑里面推吗?”
孟扶摇拧了拧眉毛,看着身前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小刘,心里头有点五味杂陈。
小刘回来了,那大夫应该也到了,她顺着小刘跳出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正背着药箱站在那里。
那大夫没有上前,而是伸手抓了一把胡子,目光在王氏和孟扶摇身上看了许久,最后红着脸,看上去颇为不悦的样子。
这大夫的神色可真是奇怪,好像谁得罪了他似的。
王氏看着小刘,翻了个白眼,径直骂起孟扶摇来,“可真是个小狐狸精啊。想不到半路还能跳出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汉来。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嫁去别人家,可别勾三搭四的,省得丢了我们孟家的脸。”
第十二章 姐弟日常
小刘本就心里就对孟扶摇有意思,听王氏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脸颊都红了大半,一时之间气短,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倒反而坐实了王氏的猜测。
王氏一脸得意地看着孟扶摇,像是一只战胜的大公鸡。
孟扶摇没有心情去欣赏一只无聊的花公鸡,睬都没有睬她,直接迎向了那大夫,福了福身道:“于大夫,舍弟偶感风寒,还请您妙手回春!”
眼前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顿时间瞪大了双眼,惊诧地望着孟扶摇,哆嗦了两下嘴唇,到底没问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于大夫这件事。
孟扶摇则心中有数,小刘既然知道于大夫家的儿子是痴儿,想必有些交情,再结合于大夫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而大夫此时惊诧的反应更是坐实了孟扶摇的猜测。
随着这一声“于大夫”,首先石化的是王氏,她早上寻了媒婆,打听了聘礼最高的男方,就听那媒婆说,善安堂的于大夫,医术超群,半辈子攒下了不少积蓄,可无奈老来得子,生的竟是个痴儿,于大夫膝下就只有一子,家业全指着他继承,就想花高价娶个不错的媳妇,好给他们老于家传宗接代,生个健康的孙子。
这事不过是她自己心里想的,打定了主意之后,先过来探探孟扶摇的口风而已,男方那边压根就还没有联系上,这番逞了口舌之快,却真真切切叫当事人看了个笑话,面上可真过不去。
她眨巴了一下嘴巴,有些局促不安,不敢抬头去看于大夫的脸色。
还是孟珏善于察言观色,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拉着王氏走了。
孟扶摇心头冷笑,也不想理这三个人,便任由他们离去。
她一边将大夫领进了屋,一边解释道:“于大夫,扶摇并非看不起您的儿子。只不过,扶摇的年纪尚小,且身患不治之症,不知还有多少光景,实在不敢连累。另外,我孟扶摇和我弟弟孟长安,与那王氏并不是一家人,她做不了我的主。今日特此告知于您,希望您不要被她欺骗了。”
于大夫那是受了一口飞来的黑锅,心里一口老血都给欧了出来,本来就没有结亲的意思,这下更是打心眼里反感,沉着脸色给孟长安瞧了病,开了药,便要辞行。
孟扶摇习惯性地拿过药方看了看,是治疗风寒的药不假,只是偷偷在其中加了几味并没有什么作用的辅药搭配,那几味药自然是无毒无害,只不过价格比较贵罢了。
可真是个记仇的大夫。
孟扶摇付了诊金,然后偷偷把那几位药划掉,把一张新的药方交给小刘,叫他得空另寻一家药铺把药配齐了拿进来。
小刘像是得了个不得了的任务,满脸儿都是欣喜,拿起方子,撒欢似的就跑了出去。
等把小刘也打发走了,这片小屋总算是恢复了清净,孟扶摇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感觉身子虚的很,险些站不住,揉了揉脑袋,在床沿边坐下休息。
哎,这可真是副虚弱的身子,就忙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
长安看在眼中,关切地道:“阿姊,是不是病又犯了?你快上来歇一歇吧,我没什么事情,已经好很多了,我去给你煮药去!”
“哎,别动,给我好好躺着!”孟扶摇忙不迭地拉住长安,见他浑身发烫,哪里敢叫他忙活,严厉道:“不准逞强。”
她定了定神,寻回了几分清醒,又解释道:“我没什么事情,你只要安心养着病就好。中午我从膳房拿过来的大饼你可吃了?”
“吃了!”长安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容来,眼神中满是星子,灼灼发亮。
孟扶摇感慨,这才像个九岁的天真少年,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长安憨笑道:“那大饼里面还有肉沫呢,阿姊,我吃不完那么多,给你留了一半呢!”
只见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只油纸包来,翻开纸片,里面还躺着半块香喷喷的肉饼。
孟扶摇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想她堂堂掌门千金,什么时候为别人给的半块肉饼感动过?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身边还有这么懂事的弟弟跟她相依为命,什么都为她想着,为她念着,她怎么能不感动?
她默默地接过了那块肉饼,揣在怀中,愣神了半晌。
“阿姊,你快些吃吧!”长安用他那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孟扶摇背,很认真地安慰说:“阿姊,我不会叫你随便嫁人的。我会治好你的病,然后带你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两个人生活,我努力挣钱养你好不好?”
“好啊!”孟扶摇的心里更觉得酸涩感动,借口去看水烧开了没有,便独自一人出去了。
重生的第二天,她不知不觉已经融入了这个新身份,尽管她对王氏的欺压气愤异常,但她也真心喜欢长安这个亲弟弟。
她望着门外漫漫的荒草发呆,荒草之外是青翠挺直的树木,蓊郁地生长着,在树木之外,是城主府的后院,住着的是他们完全无法企及的人。
云绮、云嗳一对城主府的姐妹花,从小就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还有城主夫人柳氏,娘家是凉州城里最大的富商,产业遍布整个玉泉国。
他们那些人,就是随便打个喷嚏,也会有无数人上来嘘寒问暖,无数的大夫等着给他们瞧病,给他们煮药。
而她跟长安,却像这里的荒草一样,无人问津,即使是某一天无声地死掉,也没有什么人会伤心难过。
长安得的只是一个风寒,请个大夫也这般一波三折,而她自己,没有招谁惹谁,小小年纪却要被王氏卖掉。
她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绝王氏,也可以劝说于大夫不打她的主意,但她的命运仍旧掌握在王氏的手中,只要她一天没有跟自己气势所匹配的实力,她跟王氏对峙就永远都会矮一截,而她的话便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长安所说的,治好她的病,两个人走出这个牢笼,无忧无虑的生活竟是那么遥远。
这样小小的愿望尚且遥不可及,更何况孟扶摇心中所想的,压根就不止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已。
她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重生的机会,她必须要去找珞渊算账,她必须要重新回到修炼的巅峰,要去拿回属于她的一切,而不能偏安在此处苟活。
她必须得修炼,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修炼。
第十三章 大小姐的秘密
当天晌午,小刘叫人把长安的药送了过来,孟扶摇收下五帖药包,解开其中的一包,倒了三大碗水,放到烧水的炉子上煎着。
她坐在石头上看着火,看着看着,撑不住困意,小憩了一会儿,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四处黑漆漆的,晦暗的光影像是一层朦胧幕布压在人身上。
炉子的火已经熄灭了,难怪身子渐渐冷了,她一动,肩膀上的斗篷便掉了下去。
她捡起斗篷,摸着斗篷上面精致美丽的鸢尾花刺绣,以及柔软舒适的白兔毛领子,孟扶摇微微皱了眉,疑惑着斗篷的来源,这显然不是她们姐弟俩能用得起的东西。
眼睛的余光看到火堆上的药炉,炉子已经被人动过,里面的药已经被倒出来喝了。
她匆匆跑进屋子,屋子里没有人,长安出去了。
看来是有人来了,长安喝了药之后,跟她一起出去了。
那个人是大小姐云绮吧。
孟扶摇心头猜测着。
通往城主府后院的路弯弯曲曲,隐藏在葳蕤树林当中,由于天色晦暗,能见到的东西也渐渐少了。这里是人迹罕至之地,没什么人会过来,所以连灯台都没有布置,一入了夜,自然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家里也没有灯,姐弟俩省吃俭用,唯一一根蜡烛也是老师傅留下来的,至今没有舍得用,所以他俩一到了晚上便各自睡下。
天快要黑尽了,她跟长安都还没有吃晚饭,为了不在半夜饿肚子,孟扶摇把斗篷收好之后,就摸着黑出门去了。
从住的地方去后院小厨房并不算远,这个时候,府里的小姐夫人们应该都已经用完膳了,自己过去,应该能拿到一些剩菜剩饭,于是,她盯着肚子咕咕的饥饿,摸着黑,一步步走出了那片林子。
林子之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绕过一道月门之后,鳞次栉比的木结构建筑便映入帘中,里面有各个穿着光鲜的丫鬟穿梭着,有的提灯,有的端盘,热闹极了。
小厨房里却刚过了忙碌的时候,一道道剩菜从主人屋里被撤了下来,摆在了小院子里的方桌上,洗菜的嬷嬷,烧火的丫头,掌勺的大厨各自端着饭碗聚在那里扒饭吃。
晓红眼尖地瞧见孟扶摇来了,端着饭碗从桌子边退了出来,拉着孟扶摇到了角落里,又偷偷从身后顺出两个大油纸包来,神秘兮兮地塞到孟扶摇的怀中。
“扶摇姐姐,我听说你家长安病了,我下午偷偷藏了一只鸡腿,你帮我带给他。另外一包是两个大馒头,你们一人一个分着吃,不够我再去给你们拿。”
晓红是家生奴,父亲母亲都在府里当差,做事会比孟扶摇他们便利很多。她长干这种偷藏食物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也都不拆穿。
孟扶摇道了一声谢,拿着两包吃食回去,又穿过明亮辉煌的繁华世界,走进那边暗沉沉的林子里面。
由于怀里揣着食物,她走得更加小心了,深怕一个摔倒,把东西都给撒了。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种超出平常的小心,让她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片林子里竟然有灵力波动。
尽管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但毕竟身负不错的灵根,前世又有百年的修行经历,那道灵力波动很弱,但还是没有逃脱她敏感的六识。
一瞬之间,她心中狂喜,眼看着早已经封绝的修仙之路,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微弱的契机,她惊喜到手舞足蹈。
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按下了心里的雀跃,循着灵力传来的方向一步步地逼近过去。
从灵力的属性来看,它应该来自于一位水系灵根的修炼者,而且,看这灵力青涩又微弱,极有可能是刚刚踏入炼气期的修士。
一直摸进了林子深处,那道灵力呈现出微弱的蓝光,仿佛是从一口八角形的水井之中散出来的。
那水井是一口枯井,孟扶摇以前常跟长安一起在这片林子里挖草药,途径过几次,只是没想到,有人会把它作为修炼之地。
不对,孟扶摇突然恍然大悟,这口水井绝对有古怪,这水井附近的树木和杂草都是最茂盛的,不管是什么时候,这附近的植被总是比别处更加娇艳欲滴,充满生机。
这说明什么?
这底下一定跟湮灭之地那唯一的灵矿矿脉有些关联。正是因为水井底下透露出的微弱的天地灵气,才会让这边的植被长势比别处更好。
显然,有人比她更早发现了这一点,而且那人还是一个修士,借着矿脉微弱的灵力,成功迈入了修真的大门。
这些已经够叫孟扶摇惊诧了,更让她惊诧的是,她望见守在那口井边上的人竟然是孟长安。
“大小姐,你成功了?有人来了!”长安这小子观察力强到叫人头疼,尽管孟扶摇尽力小心了,却还是一下子叫他给发现了。
他向井中人示警,不一会儿,有个少女就拉着一根绳子,从井里头爬了出来,当然,那微弱的灵力光芒也顿时间消失不见。
私下里黑洞洞的一片,孟扶摇再也无法分辨出井口那边的情形,只有两个人的交谈声,尽管他俩说得很轻,但还是被孟扶摇敏锐地听见了。
“长安,我成功了,我真的一脚踏进了修仙的大门。哈哈,太开心了!”
“大小姐,小声点!会被人发现的。咳咳……”长安强忍着咳嗽声,但还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云绮着急道:“你还好吧!不好意思啊,让你这么晚了还陪我出来,我给你的披风呢?不是叫你好好披着的吗?”
“出来的时候看阿姊睡着,怕她着凉。”
“你呀,真是个笨蛋!”
“我们快些回去吧,再晚都被人发现了。”
“知道了知道了!长安,我明天会丢一些东西在林子里,你记得来拿!”
“不用了,大小姐。”
“我就要,小笨蛋!”
两个人渐行渐远,四下里又安静了下来。
孟扶摇感慨,这两人还真是小孩心性,怀揣着这么大的秘密,也不知道防范,明知有人来了,还敢继续说话。
得亏发现的人是她,若是被别的居心不良的人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孟扶摇摸索到井边,确定里面确实有微弱的灵气散发出来,天色太黑,她不敢下井去,只好作罢,等明日再来查探。
第十四章 尘封的秘密
从林子一路回到小木屋,屋子里很反常地有一点昏暗的烛光。
一灯如豆,晕开光亮,在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洒下了昏黄的光线。
孟扶摇到家的时候,云绮早已经离去,长安点上了家里唯一的那根蜡烛,放在两人常常一起吃饭的那块石头上。
他低着头,坐在石头的对面,昏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凝重,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的土块,脑海中的思维应该像光线一样急速地飞驰着。
他知道,他跟大小姐之间的事情被阿姊发现了。
他刚刚在水井边上闻到了熟悉的药味,那是阿姊身上常带的,那些药都是他亲自采摘,煮好给阿姊服用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来的人是谁。
回到家中,找不到阿姊,更是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哎,阿姊都知道了,他该怎么办?那些事情,要不要现在尽数告诉阿姊呢?
孟扶摇跨进门来之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孟长安,像个小大人似的,低头在做沉重的思考。
姐弟俩都有一些尴尬,孟扶摇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向节俭的长安会把家里唯一的蜡烛给拿出来点了呢?
这小子,不会是发现自己偷听到他跟云绮之间的秘密了吧!
果然,孟长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孟扶摇惊在了原地:“阿姊,你都知道了吧!”
啊?
孟扶摇有些尴尬,本是应该是她兴师问罪的,倒叫孟长安给占了先机,只听他慢慢说道:“既然阿姊都知道了,长安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既然没什么隐瞒的,那就把该说的都说说吧!”孟扶摇无奈,只得拿出一副长姐做派来配合。
不过她本来也打算开门见山的,她是把孟长安当做亲弟弟看的,不希望因为这些不必要的隐瞒和猜测破坏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倒不如直接说清楚,省得以后误会。
这件事也刷新了她对湮灭之地的认识,虽然说这里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但并不代表着这里的人就对修仙一无所知,毕竟距离那个全民修真的时代也仅仅才过去千年之久。
只见孟长安从那一大堆的医书中翻出中间偏上的一本,然后在书中翻腾,从首页和尾页各自抽出了两张薄如蝉翼的纸张,递交到孟扶摇的手中。
孟扶摇吃了一惊,那本医书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千金方》,翻过几次之后,已经有些破损,这两张纸夹在其中,她竟丝毫没有发现。
“阿姊,这是父亲临走前留下的遗书。他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照顾好阿姊,这里面的秘密,只有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拿给姐姐看。本来我想把这件事永远地埋藏下去,只想让阿姊快快乐乐地做个普通人。但有些事情还是事与愿违。父亲说,阿姊你在十二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劫,大劫之后,命数变化,阿姊前些日子溺水气绝,又重新复活,想来是父亲所说的那场大劫了。”
长安此刻说话的神情就好似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孟扶摇看得有些呆,心中隐隐猜测,或许自家弟弟知道的东西很多,比她知道的更多一些。不过,长安知道的东西再多,也忽视了一点,她这并不是所谓的劫难,而是夺舍重生。
她早就不是长安的亲姐姐了,只是来自于异世的一抹灵魂。也幸亏长安并不知道这一点,不然孟扶摇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长安会不会因为她夺了他姐姐的身体而怨恨她?会不会从此分道扬镳呢?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孟扶摇借着昏暗的烛光打开了那两张纸。
那是他们的父亲孟黎在临死之前写的,交代了他们家族的身份,以及孟扶摇身上的一些秘密。
他们孟氏家族,并不是湮灭之地的原住民,而是来自于修真界的一个修仙世家。他们世家以血脉传承聚灵之体,一旦后辈有幸接受聚灵之体的传承,修炼上就能一日千里,天赋极佳。
但聚灵之体并不是谁都能传承的,每一代孟家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会接受聚灵之体的传承,而这个人的修炼资质就会十分恐怖,一日千里。
孟扶摇忽然有些感伤,心头酸涩一笑。聚灵之体,她可太熟悉了。
那姓孟的修仙世家,可不就是她前世的本家吗?
她的父亲孟倾,传说是修真界的第一天才,不就是因为有幸传承了家族的聚灵之体,最终突破化神,打败了魔修之主莫澜,这才一战成名的吗?
近百年,在整个孟氏家族里面,除了他父亲孟倾,就再也没有别人传承过这种极品的修炼体质了。
不过,在千年前,孟家的聚灵之体出现的概率还是挺高的,据说千年前在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间就双双出现了聚灵之体。
那对兄弟一个叫孟镜尘,一个叫孟礼尘,孟镜尘是外室所生的庶子,生下他之后,他母亲就去世了,约莫娘家也没什么实力,在家族史上翻不到记载。但孟礼尘却是家中嫡子,母族是比孟家更有实力的修真大家族。
孟镜尘虽拥有聚灵之体,天赋也很不错,但在家族中却像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关于他的微末记载多是在他成名之后。
他使的是一只白玉箫,外表冷艳,气质儒雅,在登顶天榜高手的一次决斗中,被人称为“冷面书生孟镜尘”。
只可惜,此后不久就传出孟镜尘勿入魔道,杀人堕魔,冷面书生的称号里加了一个字,世人称之为冷面血书生,而他本人也正式被逐出了孟家。
在孟扶摇原本的记忆中,关于冷面血书生孟镜尘的故事基本上就画上了句号,被逐出孟家之后的孟镜尘不知去向,也无人关心。
但孟扶摇却在这份遗书中找到了因果。原来长安和孟扶摇竟然都是孟镜尘的后代。
遗书中所说,孟镜尘当年是被长房嫡母逼迫陷害,最后堕入魔修,之后便跟随了当时魔修十大天王之一的幽冥玄煞天王。
当年,冷面书生孟镜尘跟着幽冥玄煞天王来到湮灭之地是为了等待一个名叫圣耀火莲的法宝面世,当时来抢夺的魔修和道修有很多,法宝还没有面世,一群人已经陷入了大混战之中,等到这批人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才发现,湮灭之地彻底被结界封存,而他们这些人也无缘回到修真界了。
第十五章 引气入体
时隔很久,孟镜尘才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年圣耀火莲的传言极有可能是道修为了彻底毁灭魔修而打出的一张牌。
因为等到孟镜尘被封在这个地方之后,才意识到了圣耀火莲的可怕之处,几乎不到两三年,湮灭之地的灵气被圣耀火莲彻底燃烧殆尽,再过十几年,湮灭之地的空气之中几乎已经嗅不到灵气的存在了。
再后来,所有企图去得到圣耀火莲的人都会被圣耀火莲抽干一身的灵力修为,成为枯骨。
一个个修真者死去,这里就真的成为修真者的湮灭之地了。
这一段云谲波诡的秘史在孟黎的娓娓道来,孟扶摇虽然早就知道修真世界并不是和平的象牙塔,但面对这么多大能的逝去还是难免产生了唏嘘之情。
遗书中大段地讲述了当年残酷的历史,到最后寥寥数笔交代了对儿女的愧疚和勉励。
“摇儿,当为父得知你竟继承了先辈所说的聚灵之体时,心中五味杂陈,倘若我们还生活在灵力充沛的修真世界,你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是顶级的天才。可在这样一个破败残酷的世界里,聚灵之体于你却并无多大好处。若是没有灵力滋养你的身体,你将不可避免地变得虚弱不堪。这些年,为父花费巨资,收集了一些灵草,但也只能稍稍维持你的生活。人生路还很长,若是有机会,去修真界吧!为父相信你,必是天之骄子。
至于长安,你的修炼天资浅,但从小就懂事,过目不忘,心思缜密,很多事情交给你,为父是最放心的。姐姐偶尔粗心,你要多提点她,为她出谋划策。你们姐弟俩要互相扶持,共同进退,为父在天之灵就心安了。”
原来孟扶摇并不是身体不好,而是因为聚灵之体的原因,在这缺乏灵气的世界里面才会感到不适,身体虚弱不堪,动不动就会晕倒。
在湮灭之地这种艰苦的条件之下,父亲孟黎还坚持给女儿找各种灵草维持身体,可见他的拳拳爱女之心。
孟扶摇心中有些酸涩,对于孟黎的举动,她难免感动,她把遗书折好放在胸口。
孟长安在等她看完,忐忑地盯着烛火出神,见姐姐终于把遗书看完了,平静道:“阿姊,把它烧了吧!父亲的遗书是留给我们看的,内容我已悉数刻进心里了,不必再留了,以免节外生枝。”
长安的冷静自持有点出乎孟扶摇的意外,她明明感觉孟长安对于父亲的遗书很珍惜,那么多年了,连边角都没有折掉半分,可说出烧了的时候也一如既往地平静。
这真不像是九岁的孩童会说的话。
难怪父亲的信里会说他过目不忘,心思缜密。
孟扶摇从善如流,把遗书放在烛火上点燃,化作了灰烬,两个人尽释前嫌,孟扶摇从怀中掏出那只鸡腿,又分了一个馒头给他,“喏,快些吃吧,小鬼头。饿坏了吧!”
在轻松的语气中,先前的凝重好像一阵风似的被扫除了。孟长安冲她弯了弯嘴角,坚持要把鸡腿给阿姐吃,自己只干啃一个馒头,两人推来推去了半晌,直接上手撕起来,一人吃一口。
两人相视而笑,在温暖的烛火之下,慢慢地享受着食物,感受着心头寂静划过的暖流,温暖且甜美。
“长安,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枯井的?”
“阿姊的药快用完了,我按照父亲所说的话去寻找有灵力的植被,这才发现了那口井。”
“那大小姐的事情呢?”
“啊?”长安无奈道:“我与大小姐是先后发现那口井的。大小姐天赋不错,一直对修仙有执念,发现那口井之后,就威逼利诱我帮她护法。”
“她怎么知道修炼的法门呢?”
“井里有神仙留下的修炼法门,不过只有我能看懂,所以大小姐她处处求着我给她翻译。”
孟长安对孟扶摇知无不言,过了半晌,孟长安也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阿姊,你是怎么知道修炼的?好像还知道的蛮多的!”
“啊?”孟扶摇一愣,这傻弟弟的观察力也太绝了,总不能说自己是修真世界穿越来的,还是你祖先仇人的后代,她干脆捏造了自己胡乱做梦知道的,反正她是聚灵之体,有超能力不奇怪,孟长安还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信了。
这事倒也不怪长安倏忽,她后来才知道,孟长安也从娘胎里传承了一些变态的能力,比如说,他压根也没学过,就能看懂石壁上的文字,能读懂晦涩的修炼法诀,对符咒和炼药更加无师自通,相信孟扶摇的这个小谎,完全是因为他拿自己作为参照物了。
在这之后的几天,云绮更爱往他们这里跑了,每次一来,拉着长安就往林子里跑,虽然云绮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吃的,用的,玩的,但孟扶摇还是莫名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长安的病渐渐好了,人也在云绮的各种“资助”下更加健康了,才过了大半个月,个子都长高了一些。
自从那晚他们两个坦诚心扉之后,长安就各种支持孟扶摇修炼,他陪完了大小姐云绮修炼,就陪自家姐姐修炼,甚至为了叫云绮少占用一些时间,还故意拖慢翻译术法的时间,好叫云绮把水井让出来。
孟扶摇也真不愧是聚灵之体,很快就成功引气入体了,那种引导了灵力在周身各处经脉运行的感觉让她无比畅快。
虽然她的灵力还很弱,但好歹是看到了继续修炼的希望了,她心中饱受鼓舞。
“按照这样下去,再过半个月应该能突破练气二层!”孟扶摇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突然脑海里一个欠揍的声音冒了出来,“一味注重内修,却不锻炼体格、神识和速度,也难怪能毫不费力地被你师兄一剑秒了。”
是那个讨厌的灵镜器灵。
这些日子,由于灵气的滋养,孟扶摇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随着修炼的进行,她体虚的毛病一刻都没有再出现过,但跟她身体一起变好变强的还有她体内的那个器灵。
刚订立契约的时候,她几乎感受不到那个器灵的存在,他大部分时间也在睡觉,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她,但是自从她到水井修炼之后,那器灵好像是磕了什么药似的,感觉实力明显提升了不少,不仅不会整天睡觉了,偶尔还弄一些小法术来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