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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欢城     夫人在上,将军在下txt下载     夫人在上,将军在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一方锦帕

    林凝眉呆在琢玉轩中,翠翘站在堂下,面上带着一丝为难,开口道:

    “主子,夫人派人去严府提亲了”

    听了这话,林凝眉噌的一声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凤眸瞪大,面色陡然变得极为苍白,颤声道:

    “你说什么派人去严府提亲此事聂老太太可知晓”

    翠翘摇了摇头:“奴婢不知老太太是否知情,不过此事眼下在京中都传遍了,且再加上三少爷毁了灼华郡主的清白,想必亲事也免不了了。”

    林凝眉身子晃了晃。明明像严和那种无耻之徒,说是人人得而诛之也不为过,偏偏白氏是个拎不清的,非要上赶着与严家扯上关系,这是在自己找死

    林凝眉面色青黑,颓然地闭了闭眼,怒道:

    “她真是该死”

    正巧聂修齐走进了正堂之中,顺手揽住了小妻子纤细柔软的腰肢,关切地问道:

    “谁该死”

    林凝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将军难道没听说吗婆母使了冰人去严府提亲了,此刻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即便咱们想要推拒这门婚事,也没有法子了。”

    聂修齐剑眉紧拧,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问:

    “白氏怎会如此大胆她难道不知严府就是个虎穴狼窝吗”

    “她要是有这种眼力,就不会上赶着与大长公主结亲了眼下婆母是被那滔天的富贵给迷了眼,忘了头顶上的铡刀。”

    聂修齐摆了摆手,示意伺候在正堂之中的丫鬟退下,拉着林凝眉落座,低声说:

    “凝眉不必担心,就算聂修宜娶了严灼华,也与咱们二房无关。圣人对此也能看的通透。”

    林凝眉面色仍是有些难看,道:

    “届时严府就是将军府的姻亲,严和犯了杀头之罪,将军若是不手下留情的话。恐怕咱们将军府的名声更是要丢尽了”

    粗粝的大掌在女子腰背处轻轻拍了几下,笑着开口:

    “难道凝眉还认为咱们将军府有什么名声不成出了聂修宜那个混账东西,恐怕日后都没有好姑娘敢嫁给咱们聂家的儿郎了”

    林凝眉撇了撇嘴,咕哝着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咱们府的名声却是不好,眼下我又扣了一个奴才秧子的名声,当真是有些麻烦。”

    一边说着,林凝眉一边偷偷扫着聂修齐的神情。若是这厮胆敢表现出半点儿鄙夷,定然要好好收拾他一番,让聂修齐长点教训

    聂修齐本就是人精,又怎会瞧不出林凝眉的心思

    抬手将女子细腻的小手给包裹住,抓起细腻的指尖就往口中送,牙齿轻咬着指尖,林凝眉瞪了聂修齐一眼,作势想要把手抽回去,但这厮竟然变本加厉,将指尖给含住了,也不提所谓身世的事情,含糊不清地道:

    “如今番粮已经在京郊播种了,你也不必忧虑,反正不管是否大旱,番粮的产量都是显而易见,过了今年之后,百姓们也就知道这番粮的好处了。”

    林凝眉不知何时褪下的香尘底儿绣鞋,穿着罗袜的玉足在聂修齐结实的身上乱踢,林凝眉这辈子乃是娇养着的身子,浑身软嫩非常,好似一捏便能捏出水来一般。

    踢在聂修齐结实的小腹上,林凝眉凤眼扫过那藏在衣襟下的八块腹肌,眼神仿佛带了钩子一般,看的聂修齐心中一阵火热。

    偏偏此刻乃是青天白日,聂修齐待会儿还得回到诏狱之中去审讯,身上有股火嗖嗖地往上窜,林凝眉这勾起火的人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还真是欠教训

    炙热的大掌一把捏住林凝眉的脚踝,聂修齐将口中的指尖给吐了出来,眯了眯眼,低声道:围帅亩才。

    “你在玩火”

    林凝眉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藕臂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娇笑道:

    “玩火玩什么火我为什么听不懂”

    “你是真听不懂”

    聂修齐手上一个用力,薄薄的罗袜就被撕成几片,落在地上,露出白皙如玉的小趾,微微缩起,好似害羞了一般。

    男人眼底的火光越发浓郁,林凝眉紧紧贴着聂修齐,红唇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耳廓,说:

    “将军就不能留下陪陪我你若是走了,还真是无趣的很呢”

    小手顺着衣襟攀上了男人的胸膛,熟门熟路的探过亵衣,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林凝眉笑的好似一只偷腥的猫儿。

    聂修齐胸膛不住起伏着,咬牙切齿地道:

    “好我今日就好好教训你一番”

    说着,蒲扇般的大掌就在林凝眉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力道不算大,但拍打在肉上的声音却不小,好似小娃儿被教训时的情景一般,让林凝眉面颊涨的通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按在黄花梨木桌上,原本那一套她极为喜欢的汝窑茶盏,此刻早就掉在了地上。

    林凝眉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

    “你把我的茶盏都摔碎了”

    男人灵活地解开林凝眉腰间的系带,哑声道:“明日我再帮你寻一套。”

    林凝眉对这个结果算不得满意,偏偏聂修齐不给她抗议的时间,薄唇直接将红唇给堵住,腰间的系带蒙上了她的眼。

    眼前一片黑暗,林凝眉的感官却变得更为清晰,身上的衣裳被一件件儿剥开,偏偏聂修齐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环在男人腰间的腿摩擦着柔软的布料,让林凝眉面色酡红,心中不由有些羞窘。

    劲腰一挺,那杆银枪就闯入了温软湿润的桃源之中,因被入得狠了,林凝眉不由低呼一声,但此刻外头还有不少丫鬟守着,她咬了咬唇,只觉得十分恼怒。

    两手死死按住桌角,聂修齐压在她身上,大掌在雪白的皮肉上留下点点红痕,每亲一下,林凝眉就颤上一颤,她身子生的好,该细的地方十分纤细,该有肉的地方也丰润的很。

    此刻聂修齐望着那雪山一点红的情景,心中一热,便仿佛小娃吮奶一般,直接含住了其中一点。

    林凝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还没等低声抗议,就听见男人开口道:

    “你轻着些绞,我就这一杆枪,要是坏的了的话,你下半辈子不就守活寡了么”

    林凝眉从来不知聂修齐这厮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抬手想要捶这男人一通,却冷不防他不住地动作起来。

    林凝眉登时腿软腰软,死死咬住嘴唇,生怕溢出羞人的声音。

    等到聂修齐结束之后,取了锦帕将女子下.身的濡湿给擦干净,暧昧地咬住林凝眉的耳垂,低声道:

    “我去诏狱了。”

    林凝眉气怒地想要踹男人一脚,但她现在连抬腿都费劲儿,瞧见自己沾了白.浊的锦帕,怒道:

    “你快些去吧,我还得去易远堂见祖母呢”

    聂修齐被林凝眉嫌弃了也不恼,亲了亲小妻子柔软的面颊,整了整散乱的衣襟,将那一方濡湿的锦帕塞进怀中,笑了笑,这才昂首阔步的离开。

    聂修齐走了之后,林凝眉扶着腰站起身子,此刻守在外头的丫鬟才推门而入,翠翘这丫鬟面颊红的厉害,眸光闪烁,无论如何也不敢看林凝眉,低着头,瓮声瓮气的开口问:

    “主子要不要回房歇歇”

    林凝眉瞪了翠翘一眼,道:

    “歇什么歇,扶着我去一趟易远堂,想必此刻祖母她老人家也清楚了消息,可别气坏了身子。”

    翠翘诶了一声,扶着林凝眉往易远堂走,林凝眉的身子骨儿不差,虽说看着娇弱,但凭着那一身古怪的力气,她也不是好欺负地主儿。

    迈入易远堂门槛之中,林凝眉一眼便望见了坐在主位的聂老太太与聂老将军,以及跪在堂下的白氏与聂修宜。

    聂老将军一向深入简出,先前他出了远门,与少林寺的和尚切磋武功,近来方才回府。且聂老将军素来不喜插手内宅之事,所以林凝眉除请安外,见着他老人家的次数也算不得多。

    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林凝眉面上露出一丝恭谨之色,好似没有瞧见白氏与聂修宜一般,福了福身子,轻声道:

    “孙媳见过祖父、见过祖母。”

    聂老太太一向对林凝眉疼爱有加,此刻再有白氏这混账东西一对比,更是偏心的没边儿了。

    冲着林凝眉摆了摆手,聂老太太道:

    “凝眉快过来坐,你瞧瞧白氏做下的蠢事”

    见着聂老太太这么不给自己留颜面,白氏面颊涨的通红,眼中露出一丝不服之色,问:

    “婆母,媳妇不懂,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修宜与灼华郡主早便成就了好事儿,眼下将灼华郡主娶过门,更是理所应当。”

    聂老太太额角迸出青筋,显然是有些气的很了,指尖不由微微颤抖着,怒道:

    “我都说了这门婚事不成,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提的亲”

    白氏面上露出一丝不愉之色,颇有些硬气的开口:

    “媳妇是修宜的生母,又是咱们骠骑大将军府的夫人,为何不能派人去严府提亲婆母这话问的好没道理”

    ...

    ...

第167章 赐婚懿旨

    一听白氏的话,聂老太太气的面色发青,就连一旁坐着的聂老将军神情之中也带着几分怒火,偏偏聂老将军身为男子,不好插手内宅之事,对于白氏这个蠢钝如猪的儿媳妇。也无力去管束。

    聂老太太转眼望着跪倒在地的聂修宜,直接开口问:

    “修宜,你可知错”

    聂修宜对聂老太太以及聂老将军本就有些发憷,此刻点头如捣蒜,颤声道:

    “祖母,都是孙儿的错。孙儿不该色迷心窍,与严灼华生出苟且之事,使得咱们骠骑大将军府陷入此般逼仄的境地,还望祖母责罚孙儿吧”

    聂修宜虽说混不吝,但仍是有些小聪明,清楚在此刻他若是抵死不认的话,聂老太太与聂老将军恐怕会更为愠怒,倒不如主动认错,起码能免除一些责罚。

    林凝眉坐在八仙椅上。余光望着聂修宜闪烁不定的眼神,心中对这人更添了几分厌恶,不过此刻碍于两位长辈都在场,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聂老将军唇角抿成一道直线,虽说眼眸之中仍显得有些浑浊,但时不时闪过的精光却让聂修宜一震。

    自小到大,聂修宜最怕的就是祖父祖母,而非父亲聂戎,此刻见着聂老将军明显不像欢喜的模样,他也不由打了个哆嗦。

    聂老将军皱着眉,开口了:

    “修宜,咱们骠骑大将军府不能跟严府结亲,此事你可清楚”

    聂修宜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问:

    “祖父,孙儿不懂,明明严府的门第与咱们骠骑大将军府也是极为相配的。为何不能结亲且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此般地步,母亲派遣冰人去了严府,着实是没有法子了。”

    聂老将军闭了闭眼,即便他已经乞骸骨,远离朝堂,但眼力却比聂修宜不知强出了千倍百倍。

    “严府眼下触及了圣人的底线,不日便将被圣人清算,所以他们才会费尽心思地想要与骠骑大将军府结亲。”

    听了这话。聂修宜瞳仁一缩,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严府竟然会落到此番地步,大长公主乃是元德帝的亲姐姐,严和又是户部侍郎,怎会如此

    聂修宜面色惨白,不住摇头,口中喃喃道:

    “祖父您可莫要唬我了,严家比咱们将军府也不差什么,怎会被圣人清算”

    聂老太太冷笑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寒意,怒道:

    “严和那狗东西贪污了八百万两的赈灾银两,使得民不聊生,圣人本就爱民如子,又怎会放任严和那等贪官污吏继续为祸百姓”

    白氏听得此言,面色也难堪的紧,根本没有站起身子,跪着往前爬去,姿态十分狼狈。

    此刻白氏紧紧攥住聂老太太的袍角,眼眸之中满布血丝,颤声问道:

    “婆母,您是在开玩笑是不是儿媳刚刚派人去严府提亲,严灼华与修宜的八字也合过了,万安寺的僧人说他二人是天赐良缘,又怎会如此”

    聂老太太望着白氏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厌恶,低声道:

    “天赐良缘只要给那些僧人用上一些银两,什么吉祥话儿听不着白氏,你怎会如此蠢钝”

    听了这话,白氏仿佛被抽干了气力一般,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一旁的聂修宜此刻对聂老太太与聂老将军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心中对白氏这个母亲也不由埋怨上了,若非白氏先斩后奏,使了冰人去到严府提亲,想必他也不必与严家攀扯上。

    聂修宜瞪了瞪眼,深吸一口气,问:

    “祖母,眼下直接派人去严府,将庚帖给追回来,可成”

    话音将落,便有一丫鬟步履匆匆地赶了进来,冲着聂老太太急声道:

    “老太太,宫中来人下旨了,说是给三少爷与灼华郡主赐婚的懿旨。”

    闻声,聂老太太眉心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就连林凝眉心中也颇有些困扰,她实在是未曾想到大长公主的动作竟会如此之快,白氏刚使了冰人去严府提亲,她便入了宫,求到了赐婚懿旨,有了这样的之意,即便将军府圣眷不断,也不敢违拗了贵人的心意。

    低叹一声,聂老将军开口道:

    “罢罢出去接旨吧。”

    眼下的确没有其他的法子,一家子走出了易远堂,往前院儿赶去,将一入到前院儿之中,林凝眉扫见那个传旨的传旨太监,发觉并非徐公公,细看其身上的衣饰,倒是从寿康宫里出来的,她心下便清楚了。

    这道懿旨原来并非程太后所下,而是一直处于寿康宫的太皇太后颁下的,太皇太后一向与程太后相看两生厌,程太后既然护着林凝眉,太皇太后也愿意给骠骑大将军府添堵。围节介巴。

    想到此处,林凝眉不由苦笑一声,跪倒在地,见着聂老将军恭恭敬敬地将懿旨接过,心中着实算不得好受。

    太皇太后身份矜贵又如何竟然如此折辱骠骑大将军府,还真是看低了他们聂家。

    瞧见聂老将军接旨后,那传旨太监眼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尖着嗓子道:

    “杂家已经将懿旨送到了,这个月末就是难得的吉日,老将军还是快些将婚事筹备起来吧,否则若是耽搁了日子,太皇太后心中也不会舒坦。”

    聂老将军额角迸出青筋,微微低了低头,咬牙道:

    “多谢太皇太后抬爱。”

    那传旨太监撇了撇嘴,瞧见聂家没有人愿意给他打赏,心中暗骂一句,冷哼一声之后,扭头就走。

    林凝眉看不上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直接拍了拍手,便有黑影闪身而出,正是守在骠骑大将军府之中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能在将军府守着,不只因为他们是难得的好手,更因为这些人对聂修齐极为忠心。

    眼前这生的高大的汉子冲着林凝眉一拱手,问:

    “夫人有何吩咐”

    林凝眉莲步轻移,走到锦衣卫面前,低声道:

    “那阉人着实有些嚣张了,我知晓你们的身手不错,去给他一个教训,莫要暴露了身份就成。”

    林凝眉本就是个睚眦必报之中,世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言当真不假。

    锦衣卫本身以服从命令为己任,此刻抱拳应了一声,便飞身掠去。

    话说先前那传旨太监已经走出了骠骑大将军府,正准备翻身上马时,不知怎的回事,一枚毫不起眼的铁丸打在了马腿之上,身下的马儿突然受惊了,不住地蹬着后蹄,嘶叫出声。

    马上的阉人此刻吓得心神不定,抬手死死搂住马颈子,因用力过大,使得马儿挣扎的动作更是激烈,这传旨太监本身的骑术也算不得好,此刻一个不稳,就直接摔在地上,马儿的前蹄还一脚蹬在了传旨太监的下身处。

    即便这传旨太监早年就没了那物件儿,但到底还是撒尿的地方,猛然被马蹄子踹了一下,滋味儿自然不好受。

    传旨太监两手捂着自己空荡荡的那处,疼的涕泗横流,骠骑大将军府这处本就热闹,周围人一瞧见有人惊了马,也纷纷凑到前头看。

    见着一个公公捂着自己的下身,有些人便颇不留口德的道:

    “公公还捧着那东西有什么用你那物件儿不是早年就被割下去了么难不成又重新长出来一套”

    “呦难不成这是个假太监,听说此人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太皇太后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养了个假太监,呵呵”

    这传旨太监出宫时也只是带了几个侍卫,偏偏上前凑热闹的百姓太多了,究竟是何人开口讽刺也拿不准,这些侍卫可没胆子在骠骑大将军府的地盘上拿住百姓,否则若是惹怒了锦衣卫,被请到诏狱之中喝茶,恐怕下辈子就没有活路了

    传旨太监被众人羞辱了好一通,又被马儿踩了数脚,身上的肋骨都不知断了几根,等到他昏迷过去之后,才被随行而来的侍卫给搀扶起来。

    眼见着这传旨太监受到了教训,藏身在树冠之中的锦衣卫冷冷一笑,闪身回到了骠骑大将军府中。

    门口的闹剧传到了聂老将军耳中,他抬眼望着一旁俏生生站着的林凝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对这个孙媳妇更为满意了几分。

    聂老太太冷眼望着白氏,抬手揉了揉颇有些酸胀的额角,颓然道:

    “等夜里聂戎回来,让他给白氏一封休书,这样自作主张的主母,我们聂家要不起”

    听得此言,白氏才是真有些慌了,无论如何她也未曾想到,不过是派了一个冰人往严府提亲去了,怎会换来这般严重的后果

    她若是被休了,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娘家人都倚靠着骠骑大将军府过活,要是知道她如此自掘坟墓,恐怕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白氏越想越怕,顾不得此处是前院儿,便又跪倒在聂老太太面前,痛哭流涕道:

    “老太太,还请您原来则个吧,儿媳就算先前做错了事,但到底也在骠骑大将军府中带了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求您饶了我吧”

    ...

    ...

第168章 严灼华入府

    见着白氏声泪俱下的哀求,林凝眉心中并没有半点儿怜悯之意,若并非白氏自己个儿擅自主张的话,眼下骠骑大将军府也不会陷入如此逼仄的境地。

    一旁的聂修宜望着白氏,眼中划过一丝难堪,也没有替白氏求情。只是抿紧了唇,显然心中不怎么痛快。

    聂老太太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淡淡的开口道:

    “你留在府中也并无用处,现在骠骑大将军府已经与严府绑在一处了,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咱们就必须迎严灼华入府。若是一个不好的话,恐怕连修宜的性命都保不住”

    聂老太太一向慈和的面庞上也露出恼怒之色,她若是早知道白氏会干出此等蠢事,定然不会由着聂戎胡来,将白氏这妇人给聘入骠骑大将军府中

    白氏见聂老太太心意已决,转眼望着聂修宜,哀求道:

    “修宜,你快跟你祖父祖母求求情,若是为娘被赶出骠骑大将军府。难道让你父亲再娶一个吗”

    聂修宜听得此言,眸光也不由微微闪烁,若是白氏真被休离的话,那他这个继室生下的孩子还怎么呆在骠骑大将军府中

    想到此处,聂修宜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丝哀求之色,哑声道:

    “祖母,都是孙儿的错,您、您能否原谅母亲一次”

    聂老太太显然也想到此点,不过若是再留白氏呆在骠骑大将军府中,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她实在是折腾不起。

    颓然地闭上了双目,聂老太太还未开口,林凝眉便走上前。抬手扶着聂老太太,低声说道:

    “祖母,莫不如先让婆母呆在佛堂之中反省一阵子,否则若是在此刻将婆母休弃。反倒显得咱们聂府心肠太过冷硬。”

    聂老太太一挑眉头,拧眉问:“在佛堂之中反省你瞧瞧她,像是能够反省的模样”

    林凝眉并非真想帮白氏,此刻不让白氏被休,只不过是因为这妇人呆在骠骑大将军府的日子会更不好过罢了,且为了将军府的名声着想,若是白氏离府的话,反倒显得冷心冷血。

    因此。将白氏留在聂府,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祖母,不管婆母能否反省,但为了三少爷,您也得给他留些颜面啊三少爷马上就要与严灼华成婚,若是严灼华上头没有婆母压制着,反倒不美。”

    闻声,聂老太太犹疑了一会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低叹一声:

    “罢了,白氏你先去佛堂之中待一阵子,等到严灼华入府,再出来吧。”

    白氏跪倒在地,感激地望着林凝眉,林凝眉略微低了低头,避过白氏的目光,她留着白氏,只是为了借白氏的手对付严灼华罢了,毕竟白氏是严灼华的长辈,磋磨那位郡主娘娘也是名正言顺。

    眼见着白氏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拉了下去,林凝眉扶着聂老太太回到易远堂之中。

    即便有太皇太后下了懿旨,但骠骑大将军府中却没有半点儿喜气,府中下人一个个极为懈怠,好在事情做得并不算明显,等到了成婚那日,宾客临门,将军府中也算是热闹了一把。

    如今白氏在佛堂之中思过,林凝眉身为女眷,今日也不好去前头凑热闹,等到迎亲的队伍将新娘子给领进来时,后院儿之中已经没有多少喜气。

    林凝眉在琢玉轩中歇着,手中捧着绣棚子,便听得脚步声接近主卧,转眼间雕花木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翠翘凑上前来,面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之意,笑道:

    “主子,严灼华在前头跨过火盆子时,也不知是否受着了惊吓,竟然一脚踩进了火盆子之中,连凤冠霞帔都给烧毁了大半儿,衣衫不整的被送回洞房之中,连天地都没拜。”

    林凝眉轻咦一声,倒没想过严灼华竟然如此倒霉,不过这位是否拜堂也与林凝眉没有什么干系,反正她们两个早就撕破脸了,又何必装出一副亲善的模样。

    红唇微勾,林凝眉眼中划过一丝恶意,将绣棚子丢在桌上,冲着翠翘道:

    “走吧,随我去东院儿瞧瞧,无论如何本夫人也是郡主娘娘的嫂子,若是不去瞧瞧她的话,未免也有些太过失礼了。”

    翠翘诶了一声,抬手扶着林凝眉,主仆二人往东院儿赶去。

    虽说阖府之中的主子都清楚这位灼华郡主不受待见,但偏偏有几个人没有眼力见儿,非要往严灼华身边凑。

    林凝眉将一踏入洞房之中,就见着胡佳然站在严灼华身边,面上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显然与严灼华相谈甚欢。

    微微挑了挑眉,林凝眉眯眼望着胡佳然,这女子对林凝眉也存了几分忌惮,此刻身子猛然一颤,面色都不由苍白了几分。

    “见过二少夫人。”

    冷笑一声,林凝眉看也不看胡佳然,只是淡淡地开口道:

    “佳夫人不好好照看小少爷,怎的偏要往东院儿来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媵妾,此刻出现在三少夫人面前,怕是也有些不妥吧”

    听得林凝眉言辞之中的讥讽,胡佳然登时便红了眼眶,自打她产下孩儿之后,与姐姐已经彻底形同陌路,而大少爷也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胡佳然本以为入了骠骑大将军府,定然会有锦衣玉食的日子等着她,但此时此刻她心中却极为懊悔,本想着趁此机会前来攀附灼华郡主,哪里会想到林凝眉这妇人也会来到东院儿

    林凝眉粗略地环视一周,发觉这新房之中的摆设着实算不得精心,不少物件儿都是旧物,且连房间之中的龙凤红烛也细的很,若是拿到外头去,恐怕几文钱就能买下。

    如此轻慢的态度,林凝眉不信严灼华察觉不出,不过这女子神色倒是十分淡然,想来也清楚自己个儿的处境。

    “听说郡主今日受到了惊吓,人没伤着吧”

    严灼华抿了抿唇,摇头道:

    “多谢二嫂关心,只不过是被火星溅到裙裾上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是吗”林凝眉眼中划过一丝可惜之色,见着严灼华被灼烧了大半儿的凤冠霞帔,扯了扯唇角,好似恍然地道:

    “郡主,怪不得这位佳夫人今日上赶着来瞧你呢,毕竟佳夫人与郡主相同,都是婚前失贞,想来你们两人也能有些共同语言,谈谈该如何勾引男人是不是”

    听得林凝眉所言,胡佳然眼泪掉的更凶,就连严灼华的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你又何必折辱于我”

    林凝眉摇摇头,道:“你上赶着给我下绊子,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是不还在郡主身上,我这心里恐怕也不会痛快。”

    幸好这新房之内除了林凝眉严灼华三人之外,并无他人,否则林凝眉这幅尖酸刻薄的模样若是被伺候的下人们给瞧见了,明个儿定然会传出流言蜚语。

    即便林凝眉早便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也不想吃这个亏。

    贝齿紧咬红唇,严灼华心中十分委屈,偏偏她为了严府,也不敢与林凝眉闹翻,否则她在骠骑大将军府的日子定然会更加难过。

    闭了闭眼,严灼华冷笑道:

    “你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罢了,有幸嫁给将军,这才咸鱼翻身,而我只是运道差了些罢了。”

    听得严灼华的话,林凝眉面上的笑意更浓,点头应声:围节吗才。

    “你说的不错,你的确是少了些运气,无论我是什么出身,眼下已经成了正一品的诰命夫人,且我的身份早便过了明路,太后娘娘还有圣人都清楚,所以那所谓的欺君之罪,我怕是担不起”

    严灼华眼珠儿之中满布血丝,两手死死攥住锦被,就连柔嫩的唇瓣都被她咬破了。

    “我才是郡主为什么你这个奴才秧子会过得比我好明明将军应该娶我”

    两行清泪顺着严灼华面颊滑落,将脸上的脂粉给沾湿了,糊成一片,看着尤为狼狈。

    林凝眉走到严灼华面前,从袖笼中取出帕子,给她擦干净小脸儿,恶意的道:

    “这是命啊上天注定你这辈子比不过我,你想要与将军成就好事,却被聂修宜毁了清白,且你父亲犯了贪污的罪名,就算你成了骠骑大将军府的媳妇又如何锦衣卫是不会留情的”

    林凝眉抬手捏着严灼华的下颚,眼见着这女子神情慌乱,秀丽的面庞之上也现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凝眉也并非什么良善性子,自然不会同情严灼华。

    轻轻拍了拍严灼华的面颊,林凝眉道:

    “眼下你还是好好伺候着三少爷吧,等严府覆灭之时,好歹你身为聂家的媳妇,还能保住一条性命,逢年过节时给你那父亲烧些纸钱,让他下辈子别再投胎成了畜生,不干人事”

    “林凝眉”

    严灼华气的想要起身,偏偏她的气力远远比不上林凝眉,此刻不止下颚被捏的生疼,心中也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一般。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父亲本就是个畜生否则怎会连赈灾银两都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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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幺蛾子

    话落,林凝眉直接甩开严灼华的手,冷冷地扫了胡佳然一眼,便离开了东院儿的新房之中。

    胡佳然听得林凝眉这一番话,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她原本以为严灼华是位贵主子。但若是按着林凝眉的说辞,严府岂不是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败落了

    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胡佳然强扯出一丝笑意,对着严灼华开口道:

    “郡主娘娘,您先好好歇着吧,妾身便不唠扰您了。”

    说着。胡佳然忙不迭地离开了新房,脚步踉跄,好似身后有鬼在追一般,眼见着这女子的背影,她唇边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黑眸幽深,显得颇有几分诡异。

    转眼又是一日,因严灼华身为新妇,自然是要给家中长辈敬茶的。这日聂修齐也没上朝,与林凝眉一起躺在床榻之上,到了辰时都未起身。

    林凝眉抬手推搡着男人的胸膛,拧着眉说:

    “还不快些起来祖父祖母他们说不定都已经在易远堂正堂之中坐着了,咱们若是去的晚了,着实太没有礼数。”

    听得此言,半闭着鹰眸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猿臂一捞,直接将聒噪不已的小妻子翻身压在下头,感受到晨起的威胁,林凝眉很识趣的闭上了唇,若是她此刻再多说一句的话,恐怕就更赶不上严灼华请安了。

    聂修齐抬手揉着林凝眉酸胀的腰际。低声道:

    “你也不必心急,今日祖母定然会刻意晾一晾严灼华,若去的早了,那易远堂中坐着也无趣的很。”

    林凝眉面上露出一丝诧异。问:

    “你又并非祖母肚腹之中的蛔虫,怎会对祖母的心思猜的如此清楚若是祖母不屑为难严灼华的话,丢人的可是咱们了”

    聂修齐抬手捂住林凝眉的唇,鹰眸之中带着一丝笑意,沉声开口:

    “我就是知道。”

    与男人在床上折腾了足足两刻钟功夫,林凝眉这才起身更衣,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步履匆匆地往易远堂的方向赶去。

    将迈过易远堂的门槛。林凝眉瞧见空荡荡的八仙椅,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羞涩,瞪了一眼身旁的聂修齐,低声说:

    “祖父祖母未到,但为何严灼华与聂修宜也没有来”

    闻声,聂修齐挑了挑眉,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冲着易远堂的小厮摆了摆手,问:

    “三少爷与三少夫人呢”

    听了聂修齐的问话,那小厮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二少爷,听说昨夜洞房之时,三少爷对三少夫人心存不满,竟然从外头带回来了两个妓女,直接在隔壁共度**,三少夫人气不过,直接派手下的仆妇将那两个妓女好一通收拾,眼下东院儿还闹着呢”

    话落,那模样憨厚的小厮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似是未曾想到将军府会闹出这样的戏码。

    林凝眉眼皮子抽了抽,总觉得聂修宜会将她给气死,眼下严灼华嫁入骠骑大将军府,就是他的嫡妻,聂修宜如今在新婚之夜带了妓女在府中胡闹,即便严灼华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府也是理亏的哪一方。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林凝眉有气无力地开口问:

    “我现下实在是受不住了,将军能否约束约束三少爷”

    此刻聂修齐的面色也十分难堪,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难掩的怒意,低声说:

    “我们去东院儿看看。”

    林凝眉不想去东院儿凑这个热闹,偏偏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跟着聂修齐往新房赶去。

    还未走入东院儿,林凝眉便听到尖利的叫喊声:

    “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能嫁到我们骠骑大将军府已经是百年修得的福分了,眼下竟然还敢生出事端是当我儿不敢休了你是吧”

    听得白氏尖利的嗓音,林凝眉只觉头昏脑涨,叹息道:围节央亡。

    “怎么将婆母从佛堂之中放出来了”

    聂修齐瞥了林凝眉一眼,淡淡开口:

    “不是你希望白氏磋磨严灼华的吗”

    林凝眉本意的确如此,但眼下是聂修宜生事,将军府根本不占理,若是真将严灼华给逼的太过,恐怕事情更是不妙。

    走得近些,林凝眉望着白氏的背影,此刻这妇人正拉扯着严灼华的领口,高高扬手,作势欲打。

    林凝眉瞪了瞪眼,急声开口道:

    “住手”

    听得林凝眉的声音,白氏有些疑惑地回头,问:

    “怎么了”

    林凝眉对上白氏显得无辜的神情,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偏偏她现在已经没法子了,只得如实开口:

    “婆母,郡主娘娘好歹也是金枝玉叶,若是您今日动了手,恐怕就会被送入慎刑司了。”

    闻声,白氏愣了愣,将手给收了回来,恼怒的道:

    “本夫人教训自己的儿媳妇,难道慎刑司还管得着”

    林凝眉不欲与白氏搭话儿,直接冲着严灼华问道:

    “那两个妓女呢”

    严灼华清楚林凝眉是个明白人,此刻微微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将压出褶皱的衣襟抚平,笑着道:

    “妓女已经被剥光了衣裳赶出骠骑大将军府了,眼下街上想必也热闹的很。”

    林凝眉眼前一黑,很清楚严灼华是故意如此,但她却没有反驳的余地,毕竟此事本就是聂修宜做错了。

    “下次若是三少爷再将妓女带回府的话,郡主无需这么匆忙的将人赶出去,交到臣妇手中,好生教训一番再送走也是成的。”

    严灼华点了点头,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感念,冲着林凝眉福了福身子,面容清丽,半点儿也看不出仓皇的模样,倒是长进不少。

    “多谢嫂嫂美意,不过灼华身为东院儿的女主人,怎好次次麻烦嫂子灼华从严府带来了不少人手,虽说那些仆妇有些粗笨,但骠骑大将军府的下人着实是太矜贵了些,灼华用不起,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近来林凝眉被严灼华闹腾的次数多了,这说话间的功夫她激荡的心绪已然平复下来,冲着严灼华开口道:

    “之前是臣妇的不是,没有管教好那些下人,使得她们怠慢了主子,今日臣妇定然会将那起子奴才好生教训一番,日后定然不会再生出此种事端。”

    严灼华笑的眉眼弯弯,走到林凝眉身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话开口:

    “林凝眉,即便我父亲犯了大错,但严府一日不倒,我就还是郡主,不是你能折辱轻慢的”

    说完,严灼华施施然地冲着白氏福了福身子,问:

    “婆母,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易远堂中给祖父祖母请安吧。”

    林凝眉笑着颔首,冲着石头道:

    “去将三少爷给拉出来,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平白在府中丢人现眼”

    林凝眉骂人的声音并不很大,但白氏却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白氏也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妥之处,偏偏她死死地被林凝眉与严灼华给压了一头,什么事情都不能插手,此种感觉着实憋屈的很。

    几人走到了易远堂之中,此刻聂老太太与聂老将军已经坐在了八仙椅上,林凝眉笑意盈盈,冲着他们二老请安。

    而严灼华也是极为规矩的,毕竟她这一身儿礼数都是宫中嬷嬷仔细调教出来,瞧着也是极为妥帖,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聂老太太即便心中不待见严灼华,但面上也不好做的太过,更何况她听说了今日东院儿的闹剧,心中已经对聂修宜与白氏母子耐性全失,连多费口舌都不愿了。

    严灼华冲着各位主子依次敬茶行礼,待走到林凝眉面前时,林凝眉接过茶盏,从袖笼中取出了一个红封,递到严灼华手中,亲亲热热地开口道:

    “从今个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郡主可不必客气。”

    严灼华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羞怯,低声道:

    “日后就要麻烦二嫂了,多谢二嫂不弃。”

    二人在面上虚与委蛇,但暗地里都存了不少见不得光的腌臜心思,眼见着严灼华请了安,林凝眉右眼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偏偏她又寻不出端倪。

    过分烦躁的感觉让林凝眉脾气有些暴躁,好在聂修齐近来心情不错,也颇有耐心哄了哄小妻子。

    派人盯紧了严灼华,林凝眉清楚这女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严灼华到底会如何出手,这一点林凝眉却并不清楚。

    过了小半个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且根本没有下过一场雨,地里的秧苗也有些无精打采,换了番粮种的农人还好些,但原本的旱稻却不算耐热,此刻不知枯死了多少。

    林凝眉见着这样的天象,也清楚夏日里的灾祸即将到来,眼下只希望有番粮相助,不过生出前世的乱象,路有饿殍,易子而食。

    好歹近来对林凝眉而言,还算有个好消息,自打冰玉坊卖了蔷薇胭脂之后,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林凝眉吩咐垂樱暗中收购粮食,如今这些粮草已经堆满了整个库房。

    不过因为过热的天气,京中也有不少人察觉出了不妥,粮价比往日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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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弹劾

    好在那一库的粮食着实不少,虽说比不得庄子里番粮的产出,但也够整个京城的百姓吃上小半个月的,若是俭省着些,就连一个月也是能撑得过的。

    就在林凝眉辛辛苦苦收购粮食时,严灼华终于出手了。

    这女子清楚林凝眉隔上几日就会出府。若是能趁此机会除去林凝眉的话,反倒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儿。

    如今已经入了六月,今日林凝眉带着石头,往冰玉坊赶去,还未等赶到冰玉坊时,林凝眉感觉马车陡然一震。她一个不稳,脑袋直接磕在了车壁上,留下一块青紫的红肿。

    林凝眉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泪花儿都撞出来了,掀开车帘一看,发觉外头正有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贼子拼命往马车上挤。

    好在车驾旁还跟着四名锦衣卫,这些锦衣卫都是难得的好手儿,与那些贼人较量,也没有落得下风。

    不过这贼子人数上却占了优势。有一名身手颇为厉害的男子,也不顾那些锦衣卫,转眼之间就挤上了马车。

    林凝眉心中有些慌乱,抬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手臂内侧的嫩肉,告诫自己必须平静下来,否则今日说不准就要交代在此处了

    “你是何人为何处心积虑地要谋害本夫人”

    那人狞笑一声,因被黑巾遮住了面孔,所以也看不出这贼人的长相,不过这厮眼中的淫邪林凝眉却是看得分明,这人将长刀架在林凝眉脖颈处,没有即刻了结她的性命,想来就是因为这幅娇艳的皮囊,方才留手。

    “你们还不住手难道不怕聂夫人横尸当场”

    听得这贼人的声音。林凝眉感觉脖颈处划过一丝凉意,显然是皮肉被锋锐的刀刃给割破了。

    林凝眉心中并无慌乱,只是有些疑惑,她在京城之中开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现下到底是何人想要对她出手,都不好分辨。

    不过有能力闹出这么大排场的,想必与严灼华也脱不了干系。

    清冷的凤眸之中划过一丝阴霾,林凝眉心中暗暗估摸着,该如何脱身。

    就在锦衣卫投鼠忌器地往后退时,林凝眉敏锐地察觉到脖颈处的长刀稍稍退开了一些。

    她猛然抬手,握住了那贼人的手腕,林凝眉并不会武功。但却因一身诡异的力气,竟然直接将贼人给手腕给掰断了

    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林凝眉不住冷笑,抬脚狠狠踩在贼人的四肢上,直到那人疼的昏迷过去,方才作罢。

    锦衣卫见着二少夫人脱险,此刻已经没有了顾忌,手上绣春刀挥舞出一个又一个刀花,将那些黑衣人死死压制着。

    如今已经在正街上闹了好一会子,顺天府的捕快们也姗姗来迟,有了捕快们的加入,锦衣卫将那些贼人都给擒住,冲着林凝眉抱拳道:

    “夫人,卑职先押着这几人赶往诏狱,等到有了结果之后,再将此事禀报将军。”

    林凝眉点了点头,也不介意脖颈处那一缕极细的伤口,笑道:

    “有劳诸位大人了。”

    那些贼人退去之后,林凝眉带着受惊过度的石头往冰玉坊中赶去,虽说马车已经不成样子了,但此处里冰玉坊不过一刻钟的脚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走入冰玉坊中,垂樱与阿苍分别迎了上来,阿苍盯着林凝眉,褐色的瞳仁之中流露出一丝怒意,抬手指着林凝眉脖颈处的伤口,沉声问:围亩木圾。

    “这是怎的回事夫人为何会伤着”

    即便阿苍身上的气势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但林凝眉也清楚这人是一片好意,当即便拉着垂樱与阿苍往后院儿赶去,笑着说:

    “只不过是在外头遇上了几个小贼罢了,那些人已经被锦衣卫押到诏狱之中,不成气候。”

    “夫人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后手”

    阿苍阴沉着脸,他五官虽说平凡,但一双眸子却极为幽深,好似能将人的神魂给卷入其中一般。

    林凝眉愣了片刻,她总觉得那些贼人应该不敢再出手第二次,毕竟还有三个锦衣卫跟在她身边,光天化日的,也生不出什么事端。

    抿了抿唇,林凝眉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笑着问:

    “如今冰玉坊中可还剩下银钱若是不够的话,我再送来一些也是无妨的。”

    听了这话,倒是垂樱开口了。

    “夫人放心,冰玉坊的银钱还够用,只是这粮食却有些不好买了,价格也比往日涨了不少。”

    “无妨,眼下那些粮食也够用了,若是能再买着些,那是最好不过的,若是定不着粮食的话,也无需太过强求。”

    垂樱见着主子如此宽和,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激,打算再尽力去搜寻一番,总不好让主子失望。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聂修齐竟然亲自来到了冰玉坊中。

    在脂粉铺子见着这位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府,让冰玉坊的女客们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惊了,好在聂修齐直接往后院儿赶去,又有不少伶俐的小丫鬟开口安抚着,这才没有生出什么风波来。

    聂修齐一见着林凝眉,剑眉紧蹙,抬手抓住林凝眉的的皓腕,低声问:

    “怎会有贼人对凝眉出手这可是在天子脚下”

    林凝眉抿唇一笑,拉着聂修齐的手落座,踮起脚尖,抬手抚平这厮紧皱的眉头,说:

    “将军不必挂心,眼下那起子贼人已经被锦衣卫送到诏狱之中了,不管幕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在诏狱之中好好呆在一通,就不信他们还能嘴硬”

    在聂修齐入到后院儿之后,阿苍便低垂着头,往库房的方向走去,垂樱见着他脚步匆忙,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着阿苍本就是沉默之人,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聂修齐捏着林凝眉柔若无骨的小手,心头仍是有些不舒坦,幸好有锦衣卫跟在小妻子身畔,否则若是被那些贼人得逞了,该如何是好

    见着聂修齐这幅冷肃的模样,林凝眉笑的越发娇甜,像是吃了蜜似的,心中着实欢喜。

    眨了眨眼,林凝眉避过那些伺候的丫鬟,低声开口:

    “将军,你说这些出手的贼人,会不会与严灼华有关”

    听了这话,聂修齐面色一沉,问:

    “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凝眉抬手拨弄着聂修齐粗硬的手臂,撇了撇嘴,心形小脸儿上尽是娇俏:

    “郡主娘娘的胆子可不小,否则又怎会行出自荐枕席之事呢”

    “若真是她的话,事情恐怕便不好收拾了。”

    林凝眉眸中划过一丝恶意,道:“怎会不好收拾,将军只要快些将严和贪污的罪证呈到圣人面前,严府想必就不成了。”

    聂修齐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之时我便将罪证给呈上去,严家嚣张了几十年,好日子也该到头儿了”

    听得此言,林凝眉眸光越发幽深,严灼华既然敢对她出手,就得考虑考虑后果不是吗等到严家败落,严和与大长公主都成为阶下囚之后,她即便身为郡主又如何只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夫妻二人回到了骠骑大将军府中,林凝眉装作受了惊吓的模样待在琢玉轩中。

    等到第二日早朝时分,聂修齐身为武将之首,向前迈出一步,手中握着笏板,朗声道:

    “陛下,臣有事要奏”

    听得此言,元德帝心如明镜,他早就看过了聂修齐的奏折,也清楚聂修齐今日正是为了弹劾严和。

    想到近来蠢蠢欲动的那起子人,姜其琛眸光之中也带着几分冰寒,道:

    “爱卿有何事要奏”

    聂修齐淡淡的扫了一眼严和,直接道:

    “臣要弹劾户部侍郎贪赃枉法,擅自挪用赈灾银两,倒是数万灾民活活饿死其罪当诛”

    严和对上聂修齐的眼神,便心知不妙,此刻一听得这贪赃枉法四个大字,登时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仿佛筛糠一般。

    眼见着严和面色青白不定,朝堂之中的朝臣们个个都是人精,又哪里会看不出此点

    虽说有大臣惊诧于严和的胆大包天,但大多数人还处于观望之中,不敢妄言,省的惹得一身骚

    严和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冲着元德帝不住叩头:

    “还望陛下明鉴,臣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又怎会做出贪赃枉法之时当年的八百万两赈灾银两的确是被山贼夺了去,与能并无半点儿关系”

    聂修齐面上露出一丝冷笑,眼见着严和到了此刻还在诡辩,心中对他的厌恶更盛往日,怒道:

    “严大人此言差矣,若严大人从未贪赃枉法的话,你一个寒门学子是怎么在这短短二十年的功夫,晋身为勋贵的

    严家本就没有什么家底儿,严大人的日子过得却极为滋润,香车宝马、锦衣玉食,比一般的世家大族日子过得还要舒坦,难不成严大人一直是靠着大长公主的嫁妆过活”

    听得此番贬损的言辞,严和一张儒雅的面庞登时涨的通红,他的确是寒门学子,正因为娶了大长公主才爬到了正三品的位置,此刻被聂修齐**裸地揭露出来,面子自然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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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红袖添香

    严和本身是个修养极佳的,但此刻被人说成一个靠着公主嫁妆过活的人,他心头自然不会爽快。

    只见这人气的浑身发抖,面色青白交加,抬手指着聂修齐,额角迸出青筋。怒道:

    “聂修齐,你休要含血喷人老夫既没有贪赃枉法,也未曾过那奢侈靡费的日子,你如此折辱老夫,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原本严和还以为聂修齐能看在两府成了姻亲的份儿上,对严府网开一面。眼下看来,聂修齐还真是个六亲不认的混东西,想要踩在严府头上上位,着实心狠手辣

    聂修齐看也不看严和癫狂的模样,再次冲着元德帝一拱手,道:

    “严和所犯罪状,皆于奏折之上,臣决计不敢有半句虚言。”

    元德帝早便想要整治严和的,此刻他俊朗儒雅的面上并无一丝表情。黑眸幽深,顿了好一会子。

    严和额角鼻尖不住渗出冷汗,现下也着实慌乱不已,下意识的往宋太尉的方向看去,宋太尉乃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也是在元德帝登位之后,才坐上太尉的位置。

    宋怀一对上严和的眸光,心头一跳,赶忙眼观口口关心,生怕严和将他牵扯出去,平白惹得元德帝忌惮。

    元德帝身处龙椅之上,自然能将底下臣子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他望着严和看向宋怀的眸光。黑眸一沉,显然心绪算不得明朗,但面上仍显得温润如玉。

    “严和,之前聂将军所呈上的奏折朕已经看过了。上头写的有理有据,饶是朕想要替你辩驳一番,也是毫无办法。”

    说着,元德帝便从袖笼之中抽出了一本奏折,直接甩在严和面上,奏折的分量本就算不得轻,严和被打的眼眶发青,但他却不敢吭声。只能受着。围亩欢巴。

    待将奏折上的内容尽数看清之后,严和身子直接瘫软在地,知晓大势已去。

    “陛下,岐山的那伙山贼已经被锦衣卫给铲平了,八百万两赈灾银两只追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却不知所踪,想来在这几年功夫,早就被严大人与其同伙给嚼用了。”

    听得聂修齐这字字诛心的话,严和却没有半点儿辩驳的余地,他想要为自己求一条生路,偏偏光一个宋怀就是他惹不起的,更甭提其他人了。

    想到此处,严和冷汗津津,冲着元德帝一叩首,低声道:

    “陛下,臣知罪。”

    严和有胆子冲着八百万两赈灾银两出手,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元德帝只不过是面上瞧着性情宽和罢了,实则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手段颇为果决。

    早朝之上,元德帝直接将严和打入天牢,秋后问斩,眼下这还没入秋的一段时日,便有锦衣卫对严和审讯一番,看看能否将严和幕后之人给寻出来。

    林凝眉此刻被聂修齐抱在怀里,夫妻两个一个高大英挺,一个娇柔纤细,林凝眉依靠着身后结实的怀抱,小手揪着聂修齐的领口,急声问道:

    “后来呢难道元德帝不准备处置大长公主了”

    听得小妻子的问话,聂修齐粗粝的大掌不住揉搓着林凝眉泛着红晕的耳垂,感受到手下嫩滑的触感,心中着实满意的很,笑道:

    “大长公主就算再不济,也是陛下的亲姐姐,若是对大长公主动手的话,陛下岂不是会落得一个六亲不认的名声”

    林凝眉眼中带着一丝不满,在她看来,姜其琛既然连弑父之事都能做得出来,又怎是爱惜羽毛之人,他留下大长公主说不准还有些别的用处,反正不会是因为那劳什子姐弟之情。

    “罢了罢了反正严和倒了,严灼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就算还保留下来郡主的名头又有何用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

    聂修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面上虽说带着几分严厉,但黑眸之中却藏着几分温柔,林凝眉与聂修齐做了三年夫妻,对这人自然是有些了解的,就算聂修齐虎着脸,她也不会怕。

    正待林凝眉与聂修齐夫妻温存之际,翠翘那丫鬟走到了门口,拼命敲门,道:

    “主子主子”

    听得翠翘的声音,林凝眉不由一愣,总觉得有事发生,赶忙从聂修齐怀中跳了出来,穿上绣鞋去将雕花木门给打开来。

    “生出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慌张的模样”

    翠翘这丫鬟的苹果脸皱成一团,眉眼处带着几分怒色,扫见林凝眉身后站着的聂修齐,不忿地道:

    “主子,陛下说将军查案有功,特地派来公公送来封赏呢”

    林凝眉面上有些疑惑,歪着脑袋,问:

    “这是好事儿你为何如此做派”

    翠翘急的猛力跺了跺脚,道:

    “主子那些赏赐里不止有黄金百两,还有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说是来伺候将军的”

    听得此言,林凝眉面色一沉,她现在与聂修齐的感情渐入佳境,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偏偏姜其琛赐下了两个美人儿,若说没有别的心思,林凝眉自己个儿也是不会信的。

    转眼望着聂修齐,林凝眉面色淡淡,问:

    “将军,您还不快些出去接旨若是让那两个美人儿久等了,恐怕也当真会惹人心疼。”

    聂修齐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心中对元德帝不由埋怨几分,他赐下那所谓美人儿,不过是为了让凝眉与他生出嫌隙罢了,这一点凝眉也懂,偏偏小女人的心眼儿只有针尖儿大小,心头自然不会痛快。

    一把将林凝眉搂在怀中,聂修齐赔笑道:

    “凝眉莫要恼了,即使那两个美人儿是圣人赐下的,但也是咱们骠骑大将军府的奴婢,你是二房的夫人,若是她二人胆敢做出半点儿不妥的事情,径直教训即可”

    “真的”

    林凝眉觑了聂修齐一眼,面上仍带着几分犹疑。

    聂修齐拉着小妻子往外头,赌誓道:

    “凝眉,你就信了我吧除了你之外,我聂修齐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

    林凝眉心中一甜,面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红晕,还没等她欢喜多久呢,就听得这厮接着道:

    “你一个女人就将我折磨地有口难言,若是再多几个,恐怕这骠骑大将军府的房顶都得被生生掀开”

    林凝眉气笑了,抬手狠狠在聂修齐腰腹处拧了一下,感受到手底下的皮肉不如以往结实,撇了撇嘴,颇带着几分嫌弃的道:

    “将军近来应该多练练功夫,若是再不抓紧些的话,恐怕要不了几日,您也会如那怀了身子的妇人一般,化为大腹便便的模样。”

    说完,林凝眉从袖笼中取出锦帕,掩唇轻笑。

    且不提聂修齐听了这话如何羞恼,等到夫妻两个走到前厅之时,就瞧见了传旨太监,以及太监身后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一大家子跪倒在地,叩谢皇恩,但林凝眉心中却算不得痛快。

    姜其琛这一招没费什么心思,却十分好用,她心中确实不怎么痛快,若是聂修齐真纳了妾的话,林凝眉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抠在掌心之中,留下一道道月牙儿状的凹痕,给那传旨太监赏钱之后,林凝眉仔细打量着那两位美人儿,发觉这二人模样当真生的极好。

    所谓色若春晓之花,正是形容这二人的,眉眼处带着几分妩媚,身段儿风流,姿容俏丽,这样的女子一看就是难得的极品,姜其琛将她们两个送到骠骑大将军府,可谓是有心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儿”

    听得林凝眉的问话,那两位美人儿盈盈福了福身子,软声道:

    “奴婢红袖。”

    “奴婢添香。”

    好一个红袖添香

    林凝眉心中气怒非常,但却不好当着众人面前失态,她面上笑意越发浓郁,眨了眨眼,望着聂修齐,轻声道:

    “将军,我觉得红袖添香这名儿算不得好,莫不如给这两个丫鬟改一改吧。”

    聂修齐对红袖添香二人也颇不待见,此刻看都没看两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只是对着林凝眉道:

    “改吧,左不过两个丫鬟罢了,若是不听话,直接配给庄子里的管事就成。”

    瞧见红袖添香那惊恐的模样,林凝眉面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说:

    “红袖添香这名儿着实不好,一个叫安之,一个叫若素吧。”

    听得此言,一身儿藕粉色裙衫的丫鬟,名儿叫红袖的那个,此刻拧了拧秀眉,面上露出几分不愉之色,道:

    “夫人,奴婢乃是圣人赐下的,怎可随意更名儿若是被圣人知晓的话,恐怕也有些不妥。”

    林凝眉轻咦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个红袖竟然是个如此蠢钝的,半点儿也比不上那个添香,眼下被人推出来作伐子还不知,还真是个可怜人儿。

    暗自摇了摇头,林凝眉面色一厉,道:

    “你们二人既然入了将军府,就是将军府的奴婢,本夫人就算给你们更名儿,圣人也是管不着的,若是你心中不忿,大可回宫去讨一个公道,本夫人决计不会阻拦于你”

    ...

    ...

第172章 打发

    听得此言,那两个美人儿登时面色惨白,她们清楚林凝眉是个不好相与的,但没想到这位将军夫人竟然会当着将军的面给她们没脸,难道就不怕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吗

    平心而论,林凝眉还真不怕所谓善妒的恶名。若是她名声能再恶些,旁人更是不敢生出什么心思,反倒更省不少的功夫。

    红袖冲着林凝眉福了福身子,眼眶微红,面上十分委屈,道:

    “还望夫人莫要怪罪。是奴婢失礼了。”

    林凝眉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即便心中不待见二人,但面上却不想表现出来,眼中笑意越发浓郁,弯腰虚扶了一把,口中连连道:

    “两位姑娘无需多礼,圣人将你们二人送入将军府中,是让你们来伺候将军的,自然不必如此。日后你们两个改了名儿,可得记好了,安之若素,记得了”

    两个丫鬟在面上自然是不敢违拗林凝眉的心思,连连点头,瞧着倒是极为恭顺。

    见着林凝眉性情如此阴晴不定,安之艳丽的眉眼处划过一丝忌惮,心中却越发不忿,不过是一个奴才秧子,竟然也能入到将军府当成夫人,还真是个好命的

    将安之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林凝眉也不动怒,反正不过是个奴婢罢了。且先放任她们二人几日,等到这两个女子当真生出错处,再光明正大的收拾她们二人也不迟。

    送走了传旨太监,聂修齐看都不看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半眼。冲着林凝眉点了点头,便先往诏狱去了。

    因安之若素二人好歹也是圣人赐下的,自然得给安排好了,否则面子上也不好看。

    林凝眉打算晾一晾这两名从禁宫出来的宫女,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否则平白生事,惹出麻烦便有些不妥了。

    带着安之若素二人往琢玉轩行去,平心而论。琢玉轩当真收拾的极为不错,雕梁画柱,小桥流水,一草一木都是匠人用了心思的,林凝眉自打成了琢玉轩的女主子之后,将此处打理的更为用心。

    安之若素虽说是宫里出来的,但到底不过只是个奴婢罢了,见着林凝眉一个奴才秧子也能如此受宠,住在这样精致的小院儿,又有将军爱重非常,心中不忿也是有的,偏生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否则若是冲撞了主子,她二人可没有好果子吃。

    林凝眉面上带笑,只可惜这抹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冲着翠翘立夏二人使了个眼色,便道:

    “两位姑娘先坐下吧,我这儿还有一些银山毛尖儿,乃是之前进贡而来的新茶,你们二位先尝尝,若是不合口味的话,再行更换也不迟。”

    若是连贡品都不合口味,那安之若素也真是有些大胆了,饶是安之是个心高气傲的,发觉林凝眉的态度变换的如此之快,心中也不由有些忌惮。

    安之若素连道不敢,不过又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将茶汤给咽了下去。

    转眼又是两日,安之若素二人也老老实实地呆了两天,才被安排到主卧伺候。

    倒不是林凝眉引狼入室,她只是对着两人实在厌恶的紧,想要找个机会将人彻底打发罢了,而且借着聂修齐的手,反倒能让这两人彻底死了心。

    今日聂修齐正好待在主卧之中,林凝眉瞧见这厮,轻声一笑,先是起身冲着聂修齐福了福身子,而后开口道:

    “将军可莫要忘了,这两位姑娘名为安之若素,乃是圣人赐下来的得力人儿,日后伺候在将军身畔,想来也是颇为妥帖的。”

    听得林凝眉所言,聂修齐原本便刚毅冷凝的面庞,登时变得仿佛煞神一般,脸色黑的可怕,身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杀意,让安之若素二人吓得直打颤儿,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缩着跟个鹌鹑似的,有什么狐媚子招数都施展不出了。

    林凝眉表现的倒是比那两个蹄子强上不少,毕竟她与聂修齐成为夫妻也有些时日了,早便见过聂修齐发怒,眼下这厮不过是黑了脸,也算不得什么。

    兀自行至聂修齐身侧,林凝眉一把握住那带着粗茧的大掌,细腻的指尖轻轻刮了一下聂修齐的掌心,道:

    “将军,您都将这两位姑娘给吓着了,她二人可是圣人派下来的美人儿,难不成将军是觉得这两位姑娘模样不够出挑,方才有些不满”

    有林凝眉一拦,聂修齐心中的怒意倒是压下去不少,只是厌恶的望着面前身子颤抖仿佛筛糠一般的二女,讥讽道:

    “圣人不过是让这两个人来将军府做奴婢罢了,凝眉不必太过上心,省的这两个丫鬟不识抬举,若是心大了的话,配给管事都不成,还不如直接发卖到勾栏之中。”

    扑通

    扑通

    安之若素两个一齐跪倒在地,她们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位将军竟然能如此不给圣人留脸面,若她们两个真被发卖到了勾栏之中,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两位各有风情的美人儿眼中含泪,哀戚地望着聂修齐,饶是林凝眉是个女子,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偏生聂修齐这厮是个铁石心肠的,眼下除了小妻子之外,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入她的眼,更甭提怜悯两个来意不明的女子了。

    倒是林凝眉率先开口:“即便将军不喜两位姑娘,总归是圣人赐下的人手,自然不好再送回禁宫,依妾身之见,莫不如将两位姑娘安排在绣庄之中,也能让她们二人好过些。”

    林凝眉手下有不少田庄商铺,绣庄就是其中之一,此刻她想要将这两个蹄子安排在绣庄之中,也算是赶出将军府,且再也生不出什么乱子。

    聂修齐本就不喜麻烦,又怕小妻子在床榻上冷落她,如此安排这厮自然是极为满意的,矜持地微微颔首,便道:“便随凝眉安排即可,左不过是两个奴婢罢了。”

    话落,聂修齐便直接端起茶盏,林凝眉也坐到近前,夫妻两个一个模样刚毅,一个色入春晓,当真是极为相配的。

    聂修齐与林凝眉二人相处的极为和睦,但跪在地上的安之若素二人可就不好受了。她们虽说在禁宫之中是伺候贵主子的,只是小小奴婢而已,但在入宫之前,到底也是官家小姐,才会被选为秀女。

    眼下这二少夫人欲要将她们二人送入绣庄之中,当成一个粗鄙的绣娘,当真是不将圣人放在眼里围边呆技。

    安之模样生的艳丽,本就不是个老实人,自然不想一辈子困在一个小小绣庄之中,此刻她眼眶微红,贝齿轻咬红唇,使得唇瓣颜色艳丽,配上带着一股子风流的眉眼,着实是个勾人的美人儿。

    径直冲着聂修齐叩首,安之含泪泣声道:“能伺候在将军身畔,是奴婢毕生所愿,还望将军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得偿所愿吧。”

    若素如此开口之时,称之为梨花一枝春带雨是极为恰当的,只可惜聂修齐这厮全然不解风情,放下茶盏,刚毅的面庞一沉,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本将军又凭什么给你所谓的机会”

    眸光一冷,聂修齐拍了拍手,主卧之中猛然冲进来两道黑衣人影,正是藏在暗中的锦衣卫,此刻其中一名侍卫一把堵住了安之的檀口,动作粗鲁,半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便将人给拖了出去。

    而一旁候着的若素见此情形,登时便受了惊吓,面色惨白,木愣愣的软倒在地,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瞧见聂修齐的手段如此干净利落,林凝眉不由挑了挑眉,这厮倒是解决了两个隐患,也省的这将军府的后院儿日后总不安宁。

    凤眸一眯,林凝眉转眼儿望着若素,开口说道:“若素姑娘便先去厢房之中歇息罢,等明日直接去绣庄即可。”

    林凝眉话音一落,若素如蒙大赦的冲着林凝眉躬身行礼,而后便小跑着离开了主卧之中,神色仓皇的模样,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等到主卧之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之时,林凝眉一个不防,被男人从后揽住了腰,直接拉入怀中。

    聂修齐毫不客气,锋利的牙齿猛然在林凝眉细腻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好在他还有些分寸,没有将皮肉咬破,否则若是留下伤疤的话,他自己定会极为心疼。

    林凝眉抬手拧着这男人的小腹,发觉才两日功夫,手下的肌肉又紧实不少,看来聂修齐还真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抬手拨开男人的脑袋,林凝眉瞪了瞪眼,问:

    “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聂修齐还有些不满,继续贴着那块嫩肉,用牙齿叼着,极为恶劣地细细研磨,等听到林凝眉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这才十分满意的松了口。

    “你若是不喜那两个丫鬟,直接打发出去便是,为何还将那两人给带到我面前惹我心烦”

    林凝眉面上笑意浅了几分,在聂修齐怀中也有些不老实,咕哝着道:

    “我还不是想要看看将军的心思”

    ...

    ...

第173章 难以驯服的烈马

    听得此言,聂修齐眼底露出一丝柔和,但面色仍就十分冷肃,林凝眉越说脑地便低的越发厉害,最后面红耳赤,将头埋在聂修齐胸口。d7cfd3c4b8f3默然不语。

    聂修齐抬手轻抚着小妻子柔顺的黑发,心中却是一片妥帖,他不觉得林凝眉这么做有何不妥之处,甚至心中还升起了几分诡异的欢喜,毕竟凝眉是在乎他的,因为在乎。方才会使出这些手段。

    薄唇贴在林凝眉耳廓,聂修齐低声开口道:

    “既然凝眉不喜欢那些奴婢,日后若是还有人将这些奴婢给送来,直接打发到绣庄就成了,也不必让你多费心。”

    林凝眉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喜色,小手揪住聂修齐的袖襟,问:

    “将军真允许我如此胡闹”

    聂修齐面上勾起笑意,捏了捏林凝眉的鼻尖。道:

    “这算什么胡闹你是我的夫人,打发几个奴婢还是成的,这一点就算是圣人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提及圣人之时,聂修齐恨的咬牙切齿,林凝眉能看出姜其琛的手段,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只要他碰了安之若素那两个丫鬟,恐怕凝眉定然会与他生出嫌隙,届时这位陛下再趁虚而入,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将安之若素给处理掉之后,林凝眉与聂修齐夫妻二人不知没有生出龃龉,反正感情比往日还有更深浓几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聂修齐没有那两年的记忆,林凝眉心中也觉得有些可惜,偏偏只以为聂修齐是因为受伤所致。也没有细想其中缘故。

    转眼之间,就到了立夏这一日。围边丽技。

    今年缺少雨水,不少庄稼都枯死在田中,好在番粮要更耐旱些。有农人时不时从溪流之中取水灌溉,长势倒是不差。

    不过在入夏之后,因南方的两季稻并没有收上来,京城的粮价一度疯长,且还有不少自南面涌来的灾民赶往京中,林凝眉听得石头禀报的消息,也清楚前一世的轨迹并没有因为她这只小小蝴蝶煽动翅膀而更改。

    眼下还不到开仓放粮的时候,若是太早就将仓库之中的粮食给曝露出去的话。不止会惹得有心人的觊觎,甚至还可能被人糟践,使得京城的局势更乱。

    林凝眉原本以为自己手中的粮草已经够了,自然不必太过担心,但却没有想到变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先是在天牢之中关押的严和被贼人给救了出去,而后被圈禁在五皇子府的姜远道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五皇子妃宋静嘉,以及小黄孙。

    不过三日功夫,南边竟然传来五皇子自立为王的消息,且太尉宋怀也跟着反了,带着不少武将随五皇子一齐奔到了南边,就连一直呆在深宫之中的太皇太后也不知何时出了宫,与姜远道成了一丘之貉。

    打着清君侧,诛佞臣的旗号,不过这佞臣到底是何人,想必聂修齐也是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点,林凝眉心中便不由有些忐忑,毕竟刀剑无眼,就算聂修齐身手不差,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又不是不死之身,定然会伤着。

    元德帝并没有为难五皇子妃宋静嘉,毕竟这姑娘只不过是个弃子罢了,父亲宋怀反叛的时候都没有理会自己的嫡亲女儿以及外孙,若是这母子两个再因为姜远道的无情而被处死的话,未免有些不公。

    值得一提的是,晋阳侯府的三小姐林清漪也被五皇子给带走了,五皇子自封为齐王,身边跟着不少拥趸,自成一股势力,竟隐隐与北地朝廷分庭抗礼。

    因战乱的缘故,涌入京城的流民更多了不少,林凝眉想要开仓放粮,就带着阿苍与垂樱往京郊的仓库行去。

    坐在马车之上,等到他们一行人刚出了京城之后,林凝眉只觉得脖颈一疼,眼前一片漆黑,便人事不知了。

    等到她醒来之后,仍是呆在那辆马车之中,但垂樱已经不知所踪,她掀开车帘一看,在外驾车的人正是阿苍,这一列车队押送了不少粮草,正往关外的方向赶去。

    林凝眉拧了拧眉,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原本她只以为阿苍只是性情古怪,谁知这人竟然真是匈奴,不过他既然并非汉人,为何非要将她掳走

    思来想去之下,林凝眉望着阿苍熟悉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阿古泰那张刚毅的面庞。

    难道阿苍就是阿古泰

    林凝眉眼皮子抽了抽,到了此刻她脖颈都疼的厉害,好在阿古泰对她并没有太过,只是将她拘在车驾之中,未曾绑缚起来。

    饶是如此,林凝眉心中仍涌起一股子火气,这马儿跑的极快,若是她从车驾上直接跳下去的话,恐怕就会摔个半死,届时甭提跑回京城,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等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马车停在一旁,阿古泰进入车厢之中,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递到了林凝眉面前,沉声道:

    “这是豌豆黄,你先垫垫肚子。”

    林凝眉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毕竟得将体力恢复了,方才能够伺机而逃。

    望着阿苍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林凝眉皱了皱眉,试探着问:

    “你是阿古泰”

    面前高大的男人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粗糙的手指在耳后摸索了一阵,就将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去。

    林凝眉对人皮面具并不陌生,毕竟白芷在宫中陪伴她的那段时日,一直没有离开这东西,眼见着阿古泰借用人皮面具接近于她,林凝眉气的肝疼,面色发苦,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

    毕竟阿古泰与她说是仇人也不为过,眼下这厮没有杀了她就是好的,若是林凝眉自己个儿找死的话,恐怕也算不得旁人。

    深吸一口气,林凝眉咬牙切齿地问道:

    “阿古泰,你带走了粮草还不算,为何非要将我给带出京城”

    听得此言,阿古泰直接坐在林凝眉腿边,刚毅的面上透出一丝柔和之意,开口道:

    “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去草原当我的汗妃,岂不比在京城中快活许多”

    林凝眉只觉脑仁儿一阵阵抽疼,她没想到阿古泰竟然还对她有那种心思,她虽说皮囊不差,但比她容貌更盛的女子也不在少数,阿古泰这厮为何执迷不悟,真是气煞人了

    “阿古泰,我已经是聂修齐的夫人,怕是不能当你得汗妃了。”

    见林凝眉毫不留情的推拒,阿古泰面色微微一变,反手抓住林凝眉细致的肩头,怒道:

    “聂修齐有什么好的眼下京城打乱,你觉得聂修齐还能活多久”

    林凝眉心头一震,嘴硬道:

    “就算聂修齐陷入危急之境又如何我依旧是将军夫人,与你并无什么干系”

    望着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林凝眉发觉阿古泰眼眸深处还透着几分湛蓝,许是有番邦血统,方才如此。

    大抵是林凝眉的话激怒了阿古泰,这人竟然不管不顾地将林凝眉压倒在软垫之上。

    “滚开”

    林凝眉并非不知人事的小女子,自然清楚自己的危急处境,好在她有一身古怪的气力,此刻拼命推搡着男人精壮的胸膛,力气之大好悬没有将阿古泰打吐血。

    阿古泰原本还有些欲.念,此刻却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脑袋上,马车不住晃动着,但其中却没有所谓的香艳事儿。

    马车之外的黑水靺鞨族的勇士见着这幅情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这马儿果真烈性的很,得早早给她驯服了,才能带回草原”

    阿古泰耳力极佳,自然听到了手下的话,此刻他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挫败之感,望着缩在车厢里头,面色潮红鬓发散乱的小女子,阿古泰心中十分疑惑,不过是个娇滴滴的汉人女子罢了,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这力气还真是不小。”

    听了这话,林凝眉抿唇不答,凤眸仍警惕地盯着阿古泰,一旦这厮有什么异动的话,她也好早作防备。

    抬手将嘴角的血迹给抹去,阿古泰觉得自己牙齿都有些发酸,之前这小女子狠狠一拳砸在了他面门上,将他打得皮肉都涌出血来,尝到口中的血腥味儿,阿古泰心中也不由升起了几分怒火,偏偏又不好对林凝眉发泄出来,只得翻身下了马车。

    望着阿古泰的背影,林凝眉秀眉紧皱,眼下他们这一行人早就离开了京城,也不知能否经过别的城镇。

    林凝眉强迫自己将豌豆黄给咽下去,否则若是像将才那么消耗体力却得不到补充的话,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被阿古泰给得逞了,林凝眉不是蠢钝之人,自然不愿为了一个蛮子而赔上自己的清白。

    话说当聂修齐发觉林凝眉失踪之后,当即便仿佛暴怒地狮子一般,派遣锦衣卫在京中彻查,因着冰玉坊那些小厮的话,聂修齐清楚林凝眉带着垂樱阿苍出了京城,但到底往何处去了,却不得而知。

    派人去城门哪儿问询一番,聂修齐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望着关外的方向,他心中的忧虑仿佛要将人淹没一般。

    ...

    ...

第174章 赶路

    林凝眉以往虽说到过玉城,但却没有真正出关,毕竟出了关之后就并非大虞朝的领土,而处于草原部族的掌控之下了。

    被阿古泰一行人带出关隘,林凝眉掀开车帘,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心中不免也有些惶急,即便聂修齐千里迢迢地寻来又如何这草原天高地阔,鬼知道黑水靺鞨族的族人们到底在何处休养生息。

    转眼天色擦黑,林凝眉咬着唇,两手环住小腹,身体不免有些难受。她这两日都没有小解,肚腹之中实在是涨得慌,偏偏她又不能将此事诉之于口,只能强忍着那股子难受劲儿,憋得小脸儿都涨红了。

    自打那日从林凝眉这处吃了一通老拳之后,阿古泰也觉得颇有些丢脸,缓了一日,这才将那股子憋屈给压了下去,又钻到马车之中。

    一见着车帘被人掀了起来。林凝眉冷冷地瞥了阿古泰一眼,没有言语。

    阿古泰这厢见着这小娘子面色不对,一时间也有些急了,顾不上林凝眉那身古怪的力气,直接往前凑了凑,手背贴在林凝眉的额际,却冷不防被这小娘子一把派开。

    “你做什么莫要动手动脚的”

    见着林凝眉中气十足的模样,着实不像是染了风寒,阿古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问: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红的这般厉害”

    林凝眉心中羞恼,偏偏又有些没法子,此刻马车已经停了,若现在不去小解的话。她怕是真挨不住了。

    想到此处,林凝眉恶狠狠地瞪了阿古泰一眼,怒道:

    “我要下车”

    阿古泰面色一沉:“不成,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车上带着。等入了黑水靺鞨族的领地之内,我自会放了你。”

    林凝眉眼皮子抽了抽,偏偏这阿古泰并非心细之人,若是她自己不提的话,恐怕这厮是不会想到自己的需求的。

    咬了咬牙,林凝眉低声道:“人有三急......”

    听了这话,阿古泰一张黝黑的面庞一阵发热,他心中不免有些懊恼。明明先前是打算好好照顾林凝眉的,却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在脑后。

    一掌打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阿古泰清了清嗓子,声音却仍是有些低哑,道:

    “我陪你一起去。”

    林凝眉皱紧了眉头,面色十分难看:“男女授受不亲,你是把我当成什么”

    阿古泰忙摇头,说:“凝眉你不要误会,草原的夜晚野狼很多,你一个女子即便力气大些,但却对付狼群,有我陪同也能安全些。”

    话虽如此,但林凝眉却仍旧觉得有些不妥,偏偏她现在已经忍不住了,若是再耽搁下去的话,恐怕登时就要奔涌出来。

    林凝眉成年许久,早已不是那种不知事的娃儿,若是真在马车上一泻千里的话,她当真会羞愧致死。

    深吸一口气,林凝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说:

    “我们先下马车再说吧。”

    听了这话,阿古泰心中一喜,总觉得这小娘子不似往日那般忌惮与他,这就是难得的好事儿。

    翻身跃下马车,阿古泰想要搀扶着林凝眉下马,不过林凝眉骨子里并非京城之中娇养着闺秀,跳下马车的动作也十分麻利。

    因着内急不能耽搁,阿古泰带着林凝眉往远处的一个小土包那处赶去,正好能够遮蔽旁人的目光。

    走到了小土包后,林凝眉仔细打量了一番,瞧见此处并无旁的危险,心中这才放心了些,转眼瞪着阿古泰,道:

    “你还不回避一下”

    闻声,阿古泰只觉得更热了,明明此刻处于夜间,草原上凉风习习,但他依旧有些难捱,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之后便守在土包后头,离林凝眉不算远,若是这女子有什么异动的话,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林凝眉虽说仍有些不满阿古泰与她的距离,偏偏此刻又没有法子,眼下她的处境说难听些就是阶下囚,阿古泰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善待俘虏了。

    苦笑一声,林凝眉解开腰间的系带,蹲在地上释放出来,听得那滴滴答答的水声,林凝眉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若她将来寻到机会,定然要将阿古泰这厮给千刀万剐,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话说站在小土包后头的阿古泰耳力一向绝佳,听得这淅淅沥沥的水声之后,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面色暗红,虽说在夜里发现不出什么端倪,但身体的变化他自己却最是清楚。

    林凝眉整理好衣裳之后,就跟着阿古泰回到了马车之上。围妖杂巴。

    不是她不想逃脱,而是在草原之上想要辨别方向的话,当真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这些武艺高强的匈奴在附近看守着,若林凝眉胆敢有半点儿异动,想必下场也不会好。

    林凝眉是队伍之中唯一的女子,夜里自然是在马车上歇息的,而阿古泰身为首领,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坐在火堆旁边,阿古泰手中捏着一个馕,眸光之中暗藏波涛汹涌,紧紧盯着马车,时不时将馕咬下一口,就仿佛盯紧了猎物伺机而动的野兽一般。

    见着首领这幅模样,一旁的哈图与阿古泰关系颇为亲近,调笑着道:

    “大汗,难道你还没有将那马儿给驯服吗若是不听话的话,只要强弄上一番,夺了她的身子,女人自然乖乖听你的。”

    听得这话,阿古泰心中更算不得爽快,他不是没想过强来,偏偏林凝眉这小娘子也是个能折腾的,若他真想成事的话,免不了将人给伤着了。

    眼下离黑水靺鞨族的领地还有三四日的路程,林凝眉注定是他的,也无需太过心急。

    低头望着远处跃动的火光,阿古泰微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馕放下,拿起酒囊,大口大口的将马奶酒灌入肚腹之中。

    “驯马需要耐性,我也不会急于一时。”

    听了这话,哈图清楚阿古泰这是还没得手,不由撇了撇嘴:

    “送到嘴边上的肉都吃不下去,阿古泰你就不怕到手的鸭子飞了那小娘皮的模样生的可真标致,若是带回族里的话,想必也有不少勇士想要与你争抢”

    阿古泰朗笑一声:“他们要是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连族长的位置都能争夺到手中,难道还怕别的吗”

    林凝眉躺在车中的软垫上,听得外头算不得悦耳的对话,心中不免有些着恼。

    两手握拳,林凝眉心中也有些慌了,不知聂修齐何时会来寻她,若是聂修齐不来草原的话,只凭着林凝眉自己,想要从草原深入赶回关内,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林凝眉失踪之后,聂修齐想要带着骠骑大将军府的私兵出关,可惜还没等他离开京城,南边与北地的战事就已经打起来了。

    宋怀带了不少有能之辈投奔姜远道,而朝中可用的将才却并不很多,聂修齐是朝廷之中拿得出手的大将军,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关的话,恐怕北地的形势会有些不妙。

    聂修齐自然也清楚此点,但一想到凝眉被阿苍那个蛮子给掳了去,他心中便极为忧虑,生怕自己的小妻子受到伤害,甚至是离开了这个世上。

    家国家国,没有国,何来家

    聂修齐自小便被灌输了忠君爱国的信念,如今国家陷入危急之中,若是他出关去寻林凝眉,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正待他为难之际,白芷倒是突然回到了骠骑大将军府,冲着聂修齐道:

    “将军,莫不如给我一小队人马,由我出关,将主子给带回来。”

    对于白芷的武艺,聂修齐自然是信得过的,但白芷是陈安的妻子,又怎能以身犯险

    聂修齐还没有开口推拒,就听得陈安道:

    “将军,你就应下白芷吧,就算咱们两个不答应她,这妇人依旧会自己跑到草原之中,届时定然会更加危险。”

    听得陈安的话,聂修齐眼中也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最后拨给白芷一百好手,由她带着往关外赶去。

    白芷离去之后,聂修齐找到了陈安,略有些疑惑的问:

    “陈安,白芷出关,难道你就不怕”

    陈安俊朗的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说:

    “末将怎能不怕但夫人对于白芷有救命之恩,若是在此时不报的话,我们一家子就成了那忘恩负义寡义鲜耻之辈,末将可受不住这样的名声”

    聂修齐抬手捶了捶陈安的肩膀,沉声开口道:

    “兄弟,谢了。”

    陈安面上笑意越发浓郁,道:

    “既然是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还谢什么将军可莫要见外”

    关内的战事一触即发,白芷也带着人马往关外赶去,这些都是林凝眉并不清楚的。

    眼下她已经被带入了黑水靺鞨族的领地之内,望着那些数不清的毡帐,以及在草原上拔地而起的城池,林凝眉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愁。

    黑水靺鞨族的野心定然不小,否则也不会在草原上建城,如今要想从城中逃出去,想必就更加困难了。

    ...

    ...

第175章 人为刀俎

    林凝眉虽说只是个汉人女子,但却是阿古泰亲自带回来的,身份自然比寻常的俘虏不知强上多少,只可惜在这座黑水靺鞨族的城池之中,林凝眉因为汉人的长相,着实是受到了不少怠慢。

    被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引入后宫之中。林凝眉望着这些人冷淡的面庞,暗自撇了撇嘴,她自己个儿也不愿呆在关外,偏偏阿古泰脑子有病,劫掠粮草的时候不忘把她给捎上,当真是气煞人也。

    想起跟自己一起出京的垂樱。林凝眉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生怕这丫鬟因为阿古泰的缘故而丧了命,想到此点,林凝眉便越发的愧疚了。

    如今阿古泰给林凝眉安置在后宫之中,不过阿古泰这首领说来也算不得浮夸,掌管了黑水靺鞨族好些年头,后宫之中竟然连一位汗妃都没有,林凝眉还是他头一个带到宫殿之中的女子,怎会不惹得嫉妒

    平心而论。阿古泰也是一位英挺青年,五官生的深刻俊美,身量高大,身份在匈奴之中也算是最为高贵的一等了,如此儿郎,怎会不惹得小娘子动了春心

    只可惜林凝眉这嫩壳子中装着的可不是一位十八岁的妇人,而是活了三辈子的魂灵,自然不会因为阿古泰的皮囊、财帛甚至身份动心。

    呆在一座宫室之中,林凝眉发觉此处虽说色彩艳丽,但摆设仍显得有些粗犷,不如京城之中的房舍秀美,好在她自己个儿也不愿在关外久留,这宫殿到底是什么模样。与她倒并无多大关系。

    林凝眉在宫室中小住了一日,这些生的高大的侍女一个个虽说不待见林凝眉,但却不敢折辱了她,毕竟这些侍女的身份不够。又怎么敢怠慢首领的贵客呢

    林凝眉也不怵这些侍女的冷脸,反正她只消不用应付阿古泰那厮,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阿古泰早就对林凝眉上了心,如今他抢到了这么些粮草,刚回到城池之中自然少不得安顿一番,等到将事情规制好了,也倒出功夫看望林凝眉。

    眼见着换了一身华贵衣袍的阿古泰。林凝眉面色一冷,也不欲理会这厮,反正若是阿古泰胆敢做出半点儿不规矩的事情,直接动手也就是了,自己就算杀不死他,也能废掉他的命根子

    心中转过此番想法,林凝眉阴瘆瘆地扫了一眼阿古泰的下三路。

    阿古泰到底也是个男人,且还是一个自小长在草原的英武汉子,多次在战场上厮杀,他的直觉自然是不差的。

    此刻阿古泰只觉得下身一寒,脖颈处的汗毛也不由竖了起来,缓了一会子,阿古泰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侍女们先退下。

    等到宫室中只剩下林凝眉与阿古泰二人之后,阿古泰坐在林凝眉对面,给她倒了一碗奶茶,笑着问:

    “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

    林凝眉口角扯出一丝冷笑,问:“不习惯又如何首领大人还能放小妇人回去”

    林凝眉原本便并非什么好性儿,此刻话里头也带着刺儿,好在阿古泰化身阿苍,在冰玉坊中做了半年的活计,对林凝眉的性子也有些了解,此刻也未曾着恼,只是淡淡道:

    “既然不习惯的话,多呆上一阵子也能习惯了。”

    阿古泰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凝眉,黑眸之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之意,沉声开口:

    “凝眉,做我的汗妃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非要回到京城”

    林凝眉端起那银质小碗儿,轻啜了一口浓香的奶茶,说道:

    “关外虽好,到底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小妇人在京中有夫有子,又为何非要呆在这里”

    “有夫有子”

    听得林凝眉这话,阿古泰的神情也不由变得狰狞起来,他心中对聂修齐极为嫉恨,嫉恨这人能将他的救命恩人给娶回府,甚至还育有两个孩子,而他却只能守在关外,伺机而动。

    “眼下聂修齐忙得很,恐怕也没有心思顾及你,若是你还打着让他接你回去的主意,趁早死心吧”

    林凝眉面色一变,略有些急切地道:“你什么意思”

    阿古泰勾起一丝冷笑,说:

    “你难道不知道吗南边与北边的战事已经打响了,听说北边的齐王有太皇太后扶持着,比元德帝还要得人心,若是北地朝廷溃败的话,对于我们黑水靺鞨族当真是难得的好事儿。”

    深吸一口气,林凝眉心下清楚,聂修齐身为骠骑大将军府,一旦南北开战,他定然不能独善其身,率兵出征亦是必然。

    不过既然如此的话,想必聂修齐也就不能出关了。

    林凝眉玉白的手指不住绞着帕子,显然心中仍是不怎么痛快。

    见着面前小娘子这幅失了心神的模样,阿古泰胸臆之中涌起了一股怒火,他猛然站起身子,两手仿佛铁钳一般死死按在了林凝眉的肩头,拼命摇晃着。

    “林凝眉,你能否清醒些聂修齐不会出关寻你的,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汗妃吧”

    林凝眉被这厮晃得头昏脑涨,心中郁气更盛,抬手推搡着阿古泰的胸膛,尖着嗓子道:

    “不可能我不会做你的汗妃”

    林凝眉如此嘴硬,自然是气坏了阿古泰,这厮原本就是黑水靺鞨族的首领,手段自然非比寻常,以往只是怜惜着林凝眉,不忍心这小娘子受苦,方才敬重着,但若是林凝眉执意如此的话,就莫要怪他使出手段了

    “在这城池之中,汉人女子本就不多,也只有两条路,除了甘愿成为草原上女人之外,就只能当奴隶了。”

    阿古泰黑眸之中带着扭曲的暴虐,怒道:

    “林凝眉,难道你想当奴隶吗”

    林凝眉自然是不想当奴隶的,但比起当奴隶,她更不愿当那劳什子汗妃,若是背叛了聂修齐,还不如让她去死

    眼睫微微颤了颤,林凝眉缄口不语,倒是嘴硬的厉害。

    见状,阿古泰简直要被面前的女人给折磨疯了,他眼眸之中满布血丝,面容狰狞,就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恨不得将林凝眉剥皮拆骨吞吃入腹,才能好受些。

    即便林凝眉敬酒不吃吃罚酒,但阿古泰却依旧不忍心对她出手,毕竟这女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伤着半点儿油皮,心疼的也是他自己。

    “你是认定了我不会对你动手”围妖亩才。

    阿古泰嗓音嘶哑,听着倒是有几分可怜,但林凝眉却不会对他心软,但凡她对阿古泰稍稍留情的话,又怎会对得住聂修齐呢

    林凝眉面上扯出一丝笑意,淡淡的问:

    “阿古泰,你明知今年的年景不好,还将我悉心准备的粮草尽数带走,这般强盗行径,置京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你还指望我该如何面对与你笑脸相迎小妇人怕是做不到”

    听得林凝眉这般锥心的话,阿古泰气的胸膛不住起伏着,他额角迸出青筋,也清楚自己不能再留在此处,否则定然会伤着林凝眉。

    “好好我是那强盗劫匪,而聂修齐则是少年英雄,林凝眉,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林凝眉面色淡淡,眸光扫过阿古泰难看的脸色,道:

    “首领谬赞了。”

    闻声,阿古泰当真有些经受不住,直接转身离去了。

    望着这人疾步离开的背影,林凝眉抬手轻轻转动着腕间的金镶玉镯,阿古泰对她的确是不错,只可惜她早就是聂修齐的妻子,从上辈子就将整颗心都交付给了聂修齐,这辈子又怎么忍心背弃那个男人呢

    在阿古泰负气离去之后,林凝眉在宫室之中的待遇明显下降了一个档次,虽说送到她面前的饭食仍旧是热气腾腾的,但却粗糙地难以下口,瞧见那相连在一处的肉块,林凝眉皱了皱眉,也清楚这些侍女有些不用心了。

    淡笑着摇头,林凝眉将墙上挂着的那柄装饰性的匕首给取了下来,毫不在意的将盘中羊肉给分割成小块儿,虽说关外贫瘠,但这烤羊肉的滋味儿还是极为不错的,林凝眉才吃了几天,自然吃不腻。

    那些送来吃食的侍女见着林凝眉如此不讲究,心中对这汉女更是厌烦,若非首领对其十分看重,她们还真不愿意伺候一个奴隶

    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眸光,林凝眉不急不缓地将饭食都给吃干净,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打出了京城之后,她的食量不止没有减退,反而比往日更好了几分。

    抬手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林凝眉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暗色,若是在关外怀有身孕的话,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事,以阿古泰的性子,显然不会让这个孩子平安出事。

    眼下林凝眉还拿不准自己是否有孕,怎么也得再等上一月,确定月事不会到来,方才能拿得准。

    在宫殿之中居住了小半个月之后,林凝眉突然发现这宫殿内竟然还有一位来头不小的人物,说是黑水靺鞨族的祭司。

    林凝眉以往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位祭司的大名儿,不过这位既然住在宫室之中,说明也是有真本事的。

    ...

    ...

第176章 忘川

    事实上,这位祭司根本也没有名字,林凝眉不清楚这祭司的能力,但却在一次闲逛时遇上了这位祭司。

    一个须发皆白、双目失明的老人。

    他看上去实在是算不得仙风道骨,但林凝眉只瞧见这位祭司一眼,心中便不免惊惧。她总觉得自己的来历已经被人给看透了,偏偏又不能直接将心底的疑惑给问出来,那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林凝眉不是个胆小的,她也清楚自己不能太过好奇,否则在这黑水靺鞨族的宫殿之内,很容易便将性命给丢了。

    饶是如此。她仍是细细观察了一番祭司的动向,发觉这位老者在每夜月出之事都会在广阔的水池边行走。

    林凝眉心中一动,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瞧一瞧这所谓的祭司大人。

    等到入夜之后,林凝眉望着那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肃的侍女,轻咳一声道:

    “我要出去走走,这宫室内实在是有些憋闷。”

    听得林凝眉的声音,其中一名侍女面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怒道:

    “此刻天晚了,林姑娘还是在宫室之中呆着吧。也许首领大人会来此处过夜。”

    林凝眉两手握拳,她心中着实有些不爽快,偏偏这两名侍女便仿佛木头桩子一般,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脱逃了。

    低垂眉眼,林凝眉拨弄着自己腕间的镯子,道:

    “所谓来者是客,我好歹也是你们首领请来的客人,想要在宫室之中走走,你二人也没有权利阻拦吧”

    说着,林凝眉提着裙裾直接站起身子,看也不看那两个面露怒色的侍女,抬脚往祭司经常出没的方向行去。围见何巴。

    眼见着林凝眉的动作。那两名高大的侍女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对视一眼,暗恨道:

    “让她走她若是冲撞了祭司大人,恐怕即使是首领都保不住她的性命”

    闻声。那个一直沉默着的侍女点了点头,汉人有一句话&ash;&ash;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们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放任一个汉女呆在首领身边,实在是一件着实危险的事情。

    林凝眉并不清楚那两个侍女的心思,她只是按着脑海之中的方向前行,走了不知有多久,才看见那个坐在水池边的老人。

    “你来了。”

    听得这沙哑的嗓音,林凝眉微微一愣。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反问道:

    “祭司大人早就知道我会来”

    祭司睁开眼,明明他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偏偏一双盲眼分外清亮,好像这人根本没有失明一般。

    “异世来的旅客,你为何非要踏入我黑水靺鞨族的领土”

    林凝眉走到祭司面前,直接坐在地上,低声道:

    “不是我想要踏足此处,而是被贵族首领强行带来的,若是能够离去的话,小妇人感激不尽。”

    祭司苍老的面庞之上满布纹路,此刻他面上扯出一丝笑,但却没有半点儿笑意,只显得诡异。

    “我可以送你离开,只不过我很好奇你来的那个世界,希望你能给我讲讲。”

    听了这话,林凝眉点了点头,道:

    “如果祭司大人愿意帮我,小妇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祭司带着微笑,神情中却透着疑惑,轻声问道:

    “你身上带有忘川的味道,是怎么沾染上这东西的”

    “忘川”

    林凝眉拧了拧眉,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忘川是黑水靺鞨族的禁药,也不知怎么流传到了关内,才会让你身边的人种了忘川。”

    林凝眉咬了咬唇,问:“忘川难道是一种毒药”

    祭司摇头:“算不上一种毒药,它只是会让人失去记忆而已,让人忘记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包括长生天,所以才会被列为禁药。”

    心中狠狠一震,怪不得聂修齐会失去那两年的记忆,原来不是受伤,而是与所谓的忘川有关吗

    “我丈夫失去了两年的记忆,是否与忘川有关”

    “也许吧。”祭司也不能确定,毕竟他未曾见到这异世旅客的丈夫,自然无从判断。

    林凝眉两手握拳,又问:

    “忘川可有解药”

    祭司面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说:“忘川说不上有解药,它融入骨血之中,除非身上的血液流光,否则是不会将前尘往事给记起来的。”

    林凝眉心中一涩,比起聂修齐的性命,那两年的记忆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不过他每受一次伤,脑海之中就会记起一些片段,虽说不会彻底想起来,但总归也没有尽数消失。”

    低叹一声,眼下聂修齐正带兵与南边的叛军征战,林凝眉宁愿这人永远都不要想起那两年所发生的事情,也不想聂修齐受伤。

    “天意如此,是我强求了。”

    祭司在草原上已经是长寿的老者了,此刻冲着林凝眉摆了摆手,笑道:

    “异世客,请跟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

    闻声,林凝眉嗯了一声,将二十一世纪的情景娓娓道来,离开那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但林凝眉的记忆却依旧十分清晰,想来她心中对那个没有战乱的年代仍是十分怀念的。

    一直到月上中天,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凝眉回头一看,居然是阿古泰寻了过来。

    紧紧抿起唇瓣,林凝眉仍坐在地上,只见阿古泰冲着祭司躬了躬身,道:

    “祭司大人有礼。”

    转眼望着一旁的林凝眉,阿古泰面色也不由黑了几分,问:

    “凝眉,你为何来唠扰祭司大人”

    听了这话,林凝眉自己还未开口,祭司便率先为她辩驳起来。

    “首领莫要怪她,这孩子与我有缘,以后每晚都可以来到这里。”

    闻声,阿古泰面色稍缓,道:

    “此刻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我便先带着凝眉回去,还请祭司莫要怪罪。”

    祭司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多言。

    在往回返的路上,阿古泰一直盯着林凝眉,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有些奇怪。

    等迈入宫室之后,阿古泰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与祭司大人都商谈些什么了”

    林凝眉看也未看阿古泰,只是从银质小盘中捏起一块奶酪,送入肚腹之中,说:

    “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聊聊。”

    阿古泰自然是不信的,偏偏他又无法求证,只能咬牙切齿地道:

    “我劝你不要再想从城池之中脱身了,你没有机会。”

    林凝眉眨了眨眼,低头望着手中的奶酪,这东西原本她是颇有些吃不惯的,只不过最近忽然更改了口味,倒喜欢上这股子微酸的奶味儿。

    吃完几块奶酪之后,林凝眉淡淡地扫了阿古泰一眼,问:

    “天色不早了,首领怎的还不回去休息”

    阿古泰只觉得喉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噎的他十分难受。

    磨了磨牙,阿古泰站到林凝眉面前,高大健壮的身躯带来一片阴影。

    “我今晚不走了。”

    林凝眉面色一变,问:“这是什么意思”

    阿古泰唇边勾起一丝讽笑,反问道:

    “你觉得呢”

    林凝眉不欲理会这人,起身就往宫室内行走,而阿古泰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林凝眉关上卧室的木门时,这人也没有阻拦,只是直接坐在外间的羊毛地毯上。

    歪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林凝眉心中不由有些恼怒,偏偏她根本对付不了阿古泰。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但这蛮子却好像不懂这个道理一般,非要步步紧逼。

    想起阿古泰那过分深幽的眸光,林凝眉清楚自己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一个不好,她的清白恐怕就保不住了。

    这一夜,林凝眉倒在床上熟睡,而阿古泰却仿佛一头被人驯服了的野兽一般,躺在卧房外的羊毛地毯上,凑合着过了一夜。

    ......

    “呀”

    早上有侍女来唤林凝眉起身,哪知道还没进到卧房之中,就见着了熟睡的首领,这侍女不由惊呼出声,也吵醒了阿古泰。

    “首领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睡着”

    阿古泰抬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说:

    “与你无关,记着莫要多嘴。”

    那侍女连连点头,只是眼中却划过一丝不忿之色,明明首领大人这般英武的勇士,草原上不知有多少姑娘偷偷爱慕着,但这汉女十分不堪,胆大包天,竟然将首领大人拒之门外,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门外的动静自然也将林凝眉给惊醒了,她本就浅眠,此刻一听阿古泰的声音,便不免有些心烦。

    没想到这蛮子还真在门外守了一夜,眼下还被侍女瞧见了,想想这侍女跋扈的性子,林凝眉只觉一阵头疼。

    眼见着侍女推开门,走到林凝眉面前,将木盆狠狠撂在凳子上。

    抬眼望着这侍女铁青的面色,林凝眉倒也不在意,直接取了巾子在水中沾湿,再用胰子仔细洗了洗脸。

    草原上气候干燥,即便这城池是依着水源而建的,但依旧比不得京城。

    幸而林凝眉是随着马车一起来的,那马车上还放了不少冰玉坊的脂膏,洁面之后涂上,既香润又不会太过干涩。

    侍女见着林凝眉这幅自在的模样,心中尤为不忿,抬手指着林凝眉,怒骂道: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人”

    ...

    ...

第177章 又见白芷

    林凝眉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她算不得不知好歹,与贱人也是远远不同,偏偏只要是瞧她不顺眼的姑娘,口中都会蹦出来贱人二字。

    抬手摸了摸细腻柔滑的小脸儿,林凝眉再看那婢女粗糙的皮肤。虽说五官不差,但这常年风吹日晒的,面皮上即便涂了厚厚一层脂粉,仍显得有些粗糙。

    林凝眉面上露出一丝甜笑,问:

    “你为何如此侮辱与我”

    听得女子娇脆的嗓音,那侍女眼中划过一丝嫉恨。怒道:

    “首领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怎么有胆子让首领在门外地上睡了一夜”

    林凝眉下了床榻,走到铜镜前,望着铜镜中仿佛娇花一般的女子,心情不由好了几分,也没将侍女的吵闹声放在眼里。

    抬手取了螺子黛细细描眉,林凝眉不急不缓地道:

    “又不是我让阿古泰住在外头的,若是他想要离去的话。我只不过是小小女子,又怎能拦得住姑娘这么说我,着实有些冤枉小妇人了。”

    眼见着林凝眉若无其事的上妆,将本就艳丽的面容勾勒的更是张扬,这侍女心中恨极,怒道:

    “你不过是被男人穿过的破鞋罢了亏得长了一副好皮囊,否则跟那些汉人奴隶有什么差别”

    林凝眉此刻已经上完妆了,自打与祭祀谈过话之后,她心情原本是爽快的,偏偏这侍女不依不饶。

    拧了拧眉,林凝眉取出蔷薇胭脂,用指腹磨了磨,之后均匀的涂在唇上。这蔷薇胭脂那是用粉紫蔷薇做出来的,所以颜色并非艳红,而是透着暖的浅粉。

    揽镜自照,林凝眉倒觉得自己模样越发标致。漫不经心的开口:

    “姑娘所言极是,我就这么一副皮囊,方才得着首领的青眼,若是姑娘想要与我一般的话,在这梳妆打扮上也得下一番苦工。”

    听了这话,那侍女登时涨的面红耳赤,似阿古泰一般英武的儿郎自然是谁都有些心思的,但侍女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奴婢罢了。就算她是黑水靺鞨族的族人,也不能肖想首领。

    “你你莫要胡言乱语”

    林凝眉转眼望着这侍女,笑道:

    “我又怎是在胡言乱语呢我们大虞朝有一句话:女为悦已者容,如今首领日日出现在宫室之中,若姑娘真存了心思的话,便主动一番,说不定也能博一个好前程”

    林凝眉不住引诱着这性情火爆的侍女,如果这女子能帮她应付阿古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眼见着侍女呐呐闭了口,林凝眉口中哼着小曲儿,直接坐在木凳上,打开窗扇,望着外头碧蓝的天光,心中却浮现出聂修齐的模样。

    她与聂修齐这两辈子还真有些不容易,上辈子双双离世,这辈子好不容易极为夫妻,却又一波三折,若她有幸能回到京城的话,定然再也不要与聂修齐分开了。

    自打遇见祭司之后,林凝眉每晚都去寻那祭司大人,这位老人十分博学,虽说他不像汉人一般重视八股,但林凝眉却更愿意与这种有智慧的老者交谈。

    今夜林凝眉搬来了一只小杌子,直接坐在上头,两手撑着下颚,问:

    “祭司大人,小妇人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听得林凝眉的问话,祭司面上带着一丝笑意,道:

    “时候未到,你的朋友已经入了黑鹰城池之中,只不过你未曾见着罢了。”

    林凝眉凤眸之中划过一丝亮光,略有些急切地问:

    “您是说有人来接我回去”

    须发皆白的祭司点头,说:

    “一帮外来客入了黑水靺鞨族的领地之中,他们十分聪明,扮作商贩,能瞒得过黑水靺鞨族的儿郎们,却瞒不过我这老瞎子。”

    “祭司曾经说过,要帮小妇人一次,小妇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祭司大人相助一二。”

    祭司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也并非吞吞吐吐的性子。”

    林凝眉道:“我怕那一行人的行迹瞒不过首领大人,如若他们被发现了的话,还望祭司大人将人放走,可好”

    “有何不可”

    得到了祭司的保证,林凝眉胸口悬着的大石此刻也放了下来,祭司是不会撒谎的,既然他说有人来找自己了,这消息定然不会出错。

    想到马上就能回到京城之中,林凝眉激动的面色涨红,草原虽美,但终究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更何况有阿古泰这虎视眈眈的男人在,林凝眉是疯了才想留在城池之中。

    拜别了老祭司之后,林凝眉回到宫殿中睡下了。

    等到第二日下午,她趁着阿古泰不在宫室内,就带着那两名侍女往宫殿外走去。

    待发觉林凝眉的心思之后,那两名侍女已经拦不住林凝眉了,毕竟这娇滴滴的汉女身上竟然带着十足诡异的气力,甭提她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是是个黑水靺鞨族的姑娘恐怕也拦不住林凝眉。

    将两个侍女打昏之后,林凝眉换上了其中一人的衣裳。便冲入了城池之中,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来接她,但若能趁此机会逃脱,自然是极好的。

    黑鹰城池之中的匈奴人并不少,甚至其中不止有黑水靺鞨族的族人,柔然部落、蒙古族以及色目人都出现在城池中。

    林凝眉在自己面上涂了一层黑灰,虽说这招数粗鄙的很,但却能将她白的发光的皮肉给遮掩住,否则她的模样着实是有些打眼。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林凝眉心中有些慌了,在用晚膳的时候阿古泰一定会回去看她,若是发现她没有安安分分地呆在宫室之中,定然会派人出来追赶。

    林凝眉往宫门处探了探脑袋,果然发现有一列穿着铠甲的勇士从宫殿内涌了出来,阿古泰正处于其中。

    她心中十分慌乱,两手死死握拳,将脑袋扭向另一侧,生怕被阿古泰发觉。

    正待此事,她突然被人抓紧了手腕,林凝眉吓得惊呼一声,强忍着才没有尖叫出来。

    “主子,是我”

    听得白芷的声音,林凝眉眼眶微微有些红了,眼前这矮个子的男子虽说容貌上与白芷并不相同,但林凝眉只消细细端量一番,就清楚这定然是她的丫鬟。

    白芷拉着林凝眉往小巷的方向赶去,等到周围人潮没有那么拥挤之后,林凝眉红着眼,沙哑着嗓子开口问:

    “陈安怎么放心你出来”

    白芷面上带着喜色,抬手紧紧抓住林凝眉的肩头,低声道:

    “我不放心主子,执意要离京,陈安也拦不住我。”

    闻声,林凝眉贝齿紧咬红唇,心中掀起阵阵涟漪,接着问:

    “咱们现下应赶往何处趁此机会逃出城吗”

    白芷摇了摇头:“主子,如今阿古泰已经清楚你失踪的消息了,若是咱们现在赶往城门,无异于自投罗网,之前我们一行人化为走商的身份,在这城中的一间客栈之中住下了,主子戴上人皮面具,与我一同回去就成。”

    躲在昏暗的小巷中,白芷在林凝眉面上戴上了人皮面具,本来一个五官艳丽的可人儿了,转瞬间就成了一个蒙古姑娘的模样,白芷带着林凝眉回到了客栈之中,与她一起的还有骠骑大将军府的侍卫。

    侍卫一见着林凝眉,便抱拳行礼,道:

    “见过二少夫人。”

    林凝眉扯了扯唇角,轻声开口:

    “出门在外的,咱们也不必多礼。”

    拉着白芷一起落座,林凝眉心中仍挂念着京城的局势,赶忙开口问:围见团血。

    “垂樱呢那丫鬟可有消息京城的局势又如何之前我收集的粮草已经被阿古泰那蛮子给带走了,眼下可有人给那些难民施粥”

    白芷拍了拍林凝眉的手背,答道:

    “主子放心,垂樱那丫鬟只不过是被阿古泰给打昏了而已,好运被农人给救了下来,早就没事儿了。

    至于京城之中的局势,确实是有些不妥,眼下南边与北边正打着仗,本就缺钱缺粮,饶是京城之中有些富户给那些难民施粥,但亦是杯水车薪。”

    林凝眉也清楚这个道理,暗恨自己识人不明,若是她早早地就辨认出阿古泰的身份,那些粮草也不会白白送给了黑水靺鞨族。

    黑水靺鞨族的人口本就不多,有了那么多的精粮,这一整个年头都不用去玉城打秋风了。

    想到此处,林凝眉两手便不由紧紧握拳,恨不得将阿古泰好好收拾一通,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罢了,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白芷面上有些犹豫,说:“眼下京城算不得太平,莫不如咱们先将宣府镇的庄子中呆上几日,等到京城的乱象过去之后再回去可好”

    林凝眉摇了摇头,说:

    “将军还在京城之中,总是要回去看看的,更何况京城内不过就是一些难民,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也做不出什么恶事。”

    白芷仍是觉得回京不妥,反驳道:

    “主子以为京城的情景还好,实则是未曾见着那人间地狱的景象,易子而食是常有的事情,活生生的人都成了两脚羊,却没有旁的法子。”

    ...

    ...

第178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林凝眉轻咬唇瓣,即便上辈子她就曾见到过那般惨烈的场景,但此刻从白芷口中听了这话,依旧让她心中十分难受。

    只可惜,她收集了半年的粮草,只是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京城的百姓是半点儿实惠也没得着,好在地里的番粮算算时候也快要成熟了,等到番薯先下来之后,也能解燃眉之急。

    “罢了,咱们还是先入关再说吧,留在黑鹰城池之中也不是个事儿。”

    眼下城池之中的守备森严。林凝眉等人想要离开此处,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若是戴上了人皮面具,被搜查出的可能却并不很大。

    等到侍卫散了之后,林凝眉拉着白芷,笑着道:

    “你快给我看看脉象,我好似又有身孕了”

    听得此言,白芷面上一喜,赶忙抬手搭在林凝眉皓腕之上。仔细探听一番,白芷笑意渐浓,道:

    “主子,您肚腹之中的娃儿都将近两个月了,您竟然还有些不确定,着实是个粗心大意的。”

    林凝眉抬手轻抚着柔软的小腹,心中倒是十分妥帖,眼下他被阿古泰掳到了关外,将来回到京城,少不得也有人会说嘴,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不过若是肚腹之中有个娃儿就好些,起码这孩子是将军的血脉,旁人想要非议。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

    林凝眉等人在客栈内等了三日,这三日内走四批军士前来搜查,好在人皮面具派上了用场,林凝眉的装扮也没有被人拆穿。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穿着铠甲的勇士们竟然将不大的客栈团团围住,林凝眉心中咯噔一声,清楚自己这是曝露了。

    咬了咬唇,她按着白芷冰冷的小手,心中不由有些仓皇,好不容易从阿古泰身边逃开,怎会被人发觉端倪,难道她注定逃不出草原了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客房的木门也被人由外推了开,见着阿古泰面沉如水的模样,林凝眉眉眼低垂,默然不语。

    阿古泰看也未看白芷半眼,直接走到了林凝眉身畔,问:

    “你以为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我就认不出你了”

    林凝眉深吸一口气,不明白阿古泰为何非要对她如此执着,这厮明明应该对林清漪情有独钟,偏偏这一世对她纠缠不休,还真是奇怪的很。

    “阿古泰,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

    听得女子熟悉的声音,阿古泰心口仿佛有千万把利刃不断地割破他的血肉,让他痛不欲生。

    “放了你我只是想让你当我的汗妃,真的那么为难”

    大抵是阿古泰的眸光太过扭曲,林凝眉心中对这人也不免升起了几分愧疚,道:

    “我是有夫之妇,你的心意恐怕是白费了。”

    阿古泰冷冷地望着面带忧色的白芷,沉声道:

    “你出去。”

    听了这话,白芷动也未动,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林凝眉的性命重要,又怎会因阿古泰的命令而离开客房

    林凝眉拍了拍白芷的手,面上扯出一丝笑意,说:“你先出去吧,我有事与阿古泰首领商谈。”

    见着主子已经下定决心,白芷倒是没有多话,贴着墙根儿走出了客房。

    林凝眉望着面前显得有些憔悴的男人,抿了抿唇,道:

    “我不欠你什么。”

    “之前藏在京郊的粮草,价值几何你心里清楚的很,那些粮草能让黑水靺鞨族安安稳稳地过上一年,也算是全了你的情意。”

    阿古泰眸光之中满布血丝,猛然一拳打在雪白的墙壁上,因着用力过猛,指节都渗出血丝,瞧着十分狰狞。

    “难道你认为我是为了那些粮草接近你的”

    男人欺身逼近,俊朗的面庞上散出极为可怖的怒意,林凝眉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等到后背贴在了墙壁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林凝眉咬了咬牙,道:

    “不论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思,咱们两个终究不合适,阿古泰,你我欠了些缘分,我这辈子的男人只有聂修齐,也只能是聂修齐。”

    阿古泰下颚处冒出短短的胡茬,眼底一片青黑,显然这几日也没有休息好,男人两手按住林凝眉的肩头,怒吼着:

    “林凝眉,你好狠的心肠好狠的心肠”

    被男人晃得有些晕眩,林凝眉抬手拨开阿古泰,道:

    “祭司大人答应过放我回去,阿古泰,你难道不愿遵从祭司大人的命令”

    老祭司在黑水靺鞨族族人眼中,就是长生天派下来的使者,若是不遵从神的旨意,是会遭到长生天的厌弃的。

    阿古泰颓然地闭了闭眼,抬手指着木门的方向,吼道:

    “滚你即刻给我滚回京城这辈子都不必再来草原了”

    林凝眉点了点头,踉跄地奔到了门口,临出门前,脚步顿了顿,低声道:

    “阿古泰,是我对不住你。”

    话落,林凝眉再无一丝留恋,跟着白芷以及骠骑大将军府的侍卫离开了黑鹰城池之中。

    阿古泰颓然地坐在客栈之中,不住苦笑着,他生来就是黑水靺鞨族最勇猛地将士,如今竟然连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他真是没用

    守在客栈外头的勇士们见着首领这幅模样,一个个也不由有些心焦,偏偏他们没有主意,总不能违拗了祭司大人的命令,再将那群人给擒住吧

    乘着马车,林凝眉一行人花了五日的功夫,这才赶回了玉城。

    刚入到玉城,林凝眉只觉饿的厉害,侍卫们便停了下来,寻了一间客栈,入内点了几个小菜。

    坐在木凳上,林凝眉手中捧着大麦茶,望着玉城街市热闹的景象,心中十分感慨,她总算是回来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齐王虽说将王妃世子给丢弃在京城之中,但人家现在的艳福也令人艳羡不已,近来在金陵风头正盛的花魁云想容,就被齐王给包下了,还真是风流”

    “可不是,听说这云想容不止模样生的标致,且身上带着一股子风情,让人见之就难以忘怀,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美人儿,才能让齐王小心呵护着。”

    “嘿嘿哪里只有齐王一个,听说那将军虞城也经常享用云想容,这女子说的好听了是沦落风尘的侠女,但若是嘴毒些的,恐怕直接将她视为军妓了”

    林凝眉听得邻桌那两个汉子不堪入耳的言辞,虽说心中不喜,但却不免有些疑惑,姜远道不是带着林清漪一齐往金陵去了么为何身边还有个名为云想容的花魁

    此刻林凝眉并不清楚,姜远道为了将虞城拉入自己的阵营之中,早便把林清漪视为玩物,送到虞城之手。

    话说这虞城本性便与常人不同,惯爱在床榻之上使出花招,不过他调教人的功夫的确是不差的,林清漪被他那杆银枪磨了一阵,再配上十八样兵器,一身风情是旁人万万比不上的。

    姜远道在金陵也得拉拢当地氏族,美人儿永远是最好用的筹码,在他与虞城的安排之下,林清漪悄无声息的病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千娇百媚的花魁云想容。

    云想容是虞城亲自调教出来的,伺候男人的本事当真是数一数二的,那招数多的都让人瞧花了眼。

    被这样知情趣儿的美人儿伺候着,且时不时还多吹几次枕边风,即便金陵当地的氏族一开始并不愿与姜远道同流合污,但也架不住云想容的手段。围见见扛。

    男人在这方面就是下贱的很,即便清楚云想容身子脏,不知经过多少个男人,偏偏她那一身儿床上功夫比寻常妓女强上千倍万倍,着实令人欲罢不能。

    再者说来,云想容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儿,姿容清丽,气质娴雅,却带着难掩的妩媚,如此矛盾的感觉,偏偏糅杂在一人身上,还真有些奇了。

    这一来二去之下,不少贪财好色之徒就上了齐王的这条船,再也逃不脱了。

    即便有高洁之士,却也不能保证他们的族人品行无碍,一旦被齐王抓住了半点儿把柄,若不反叛,就只有将全家老小的性命给交付出去了。

    这样狠辣的手段,颇有枭雄之风,但与元德帝的仁善宽厚相比,自然是大相庭径的。

    眼下林凝眉对云想容的真实身份还不清楚,若是她知晓的话,恐怕也不免唏嘘。

    林清漪上辈子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姜远道对其情深意重,散去后宫,椒房专宠。

    这辈子林清漪明明也是晋阳侯府的嫡出小姐,却做了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两者相差着实太大,令人有些着不住。

    用完饭后,林凝眉与白芷一起入到客房之中歇息着,二人坐在床榻边上,林凝眉开口问:

    “白芷,这云想容是何人”

    白芷摇了摇头,面上也带了几分疑惑,道:

    “奴婢不知,只清楚云想容艳名远播,且是最近才闯出名声儿的,以往金陵美人虽多,但却未曾听说过这样一位女子。”

    不知为何,林凝眉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但她又不知何处生出了岔子,只得将疑惑按下。

    ...

    ...

第179章 夫妻终相见

    林凝眉一行人在玉城没有停留几时,就直接往宣府镇的庄子中赶去了,如今世道乱,若是不好生筹谋的话,林凝眉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不过聂修齐在洛阳处抵御叛军,叛军人多势众。林凝眉心中挂念非常,总是想要去瞧瞧。

    不过白芷却不许林凝眉妄动,反而派侍卫将京城中的聂老太太、聂老将军以及琬姐儿、钰哥儿给接了过来,见着自己一儿一女,林凝眉心中欢喜之余,不由更添几分忐忑。

    春去秋来。等到了来年三月,林凝眉产下一女,起名琬瑜。围沟坑号。

    等到做完月子之后,她再也挨不住了,直接去求了聂老太太,想要往洛阳去。

    聂老太太清楚林凝眉与聂修齐之间的情意,这夫妻两个分别了将近一年,若是不见上一面的话,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且聂修齐带领的聂家军着实不凡。连连收复失地,就算叛军能逞一时之势,却有些后继无力,眼下洛阳城都是聂家军,想来也生不出什么岔子。

    最后还是聂老太太盖棺定论,让白芷甄括带着林凝眉往南去洛阳。

    路上折腾了好些日子,让林凝眉身子也不由清减几分,好在她因着刚出月子的缘故,身段儿丰腴,瘦一些倒更好看几分。

    过了小半个月,等到终于踏入洛阳城之中,林凝眉眼眶不由红了几分,分别一年。她终于要见着聂修齐了,怎能不欢喜

    聂家军自然是识得林凝眉的,就算认不出这位二少夫人,也能认出甄括这莽汉。

    如今聂修齐歇在知府的府邸之中。洛阳被叛军攻陷后,知府也成了姜远道的走狗,所以聂修齐直接占了这精致绝伦的府邸,心中也无半分羞愧之意。

    带着白芷甄括一齐往府邸中赶去,林凝眉将一入内,便瞧见不少军士在府中来往行走,此刻处于战时,自然是没有那么讲究。

    这些军士们听说林凝眉是千里迢迢来寻聂将军的。一个个面上也不由露出调侃的笑意,好在他们还有些分寸,知晓将军夫人才赶到洛阳,若是做得太过,恐怕也免不了被将军一通修理。

    林凝眉没有见着聂修齐,却被两个丫鬟给引入了主卧之中。

    洛阳偏处于南面,所以与京城的摆设装饰全然不同,更偏细致些,就连雕花木门上的纹路也是纤细婉转地藤蔓,显得十分柔美。

    在路上折腾了小半个月,林凝眉也算是风尘仆仆,这两个丫鬟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登时便去厨房之中抬了热水过来,将热水倒入浴桶之中。

    林凝眉马车上带着几瓶大食国进贡的玫瑰香露,她先前月份大时,就喜欢闻这个味道,若是一日闻不着的话,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好似却了点什么似的。

    如此瑜姐儿平安产下之后,林凝眉这习惯仍是没有改过来,所以便带着冰玉坊的花油以及玫瑰香露上路了。

    此刻她直接拧开十分精致的琉璃瓶子,将淡粉色的香露倒入浴水之中,登时便有一股子馥郁的香气在主卧中弥散开来。

    早在林凝眉褪下衣裳时,就仿佛那两个小丫鬟退下了,她踩在小杌子上迈入浴桶之中,将足尖一踏入水中,便舒服地喟叹一声。

    将身子沉没在水中,林凝眉闭上眼,抬手掬起一捧水花,洒在身上。

    正待此事,突然听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呢”

    “回将军的话,夫人正在主卧中沐浴,您可是要稍等片刻”

    聂修齐沙哑着嗓子,道:“你们先退下吧。”

    那两个丫鬟听得此言,小脸儿一红,忙不迭地小步离去,而聂修齐却走到雕花木门边上,抬手想要推开这扇木门,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

    之前凝眉被阿古泰那蛮子给掳走,自己未曾前去将她带回,凝眉可曾埋怨于他

    林凝眉此刻有些奇怪,聂修齐在门外应该站了好一会子了,怎的还不进来

    林凝眉试探着喊了一声:“将军”

    听得女子熟悉的声音,聂修齐心中不由掀起涟漪,直接推门而入,等到将雕花木门仔细阖上之后,这才望着处于浴桶之中的女子。

    林凝眉此刻扯过雪白的巾子,遮住了胸前的风光,因水汽激荡,她面颊也红热非常。

    如今一对上男人那熟悉的鹰眸,林凝眉眼眶又红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并非软糯的性子,但大抵是被聂修齐太过娇宠,现下眼泪倒是比往日更多了不少。

    聂修齐走到林凝眉身边,直接将这让人朝思暮想的女子从水中捞了出来,也顾不上自己一身冰冷的甲胄,直接将软玉温香搂入怀中。

    “呀”

    林凝眉低呼一声,如今正处于四月,虽说洛阳比京城气候好些,但仍旧有些天寒,聂修齐这一身甲胄冰凉凉的,贴在林凝眉火热的身子上,这冰钬两重天的滋味儿,着实算不得好。

    “将军,冷”

    咕哝着埋怨了一声,男人却将林凝眉抱得更紧,他坚硬的胸膛不住起伏着,嗓音喑哑,低声道:

    “凝眉,是我对不起你。”

    听了这话,林凝眉眼泪掉的更凶,她本身不够高,聂修齐又生的高大健壮,此刻女子踮起脚尖,反手搂住男人的颈项,埋首于聂修齐怀中,闷声道:

    “我清楚将军的难处,没有国何来家若是你当日赶往了草原,恐怕我都会瞧不起你”

    当日清楚聂修齐没有亲自到草原就她之时,林凝眉心中不是不失望的,但她本身就是明理之人,清楚聂修齐是大虞朝的骠骑大将军,若是将儿女私情看的比国家存亡还重,就不是前世那个在玉城放火焚城的将军了。

    聂修齐粗粝的手掌贴着细滑的脊背,即便男人身上还带着浓郁刺鼻的血腥气,但林凝眉却不嫌,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缠在聂修齐身上,方才能以解相思。

    铁臂紧紧缠住仿佛游鱼一般滑溜的小女子,聂修齐胸臆之中也被林凝眉蹭起了一股火儿,好在他清楚此刻不宜妄动,所以便紧紧地将小妻子搂入怀中,恨不得能揉入骨血之中。

    “将军,你先前可接到信儿了我又给你产下了一个女娃娃,叫琬瑜,模样跟琬姐儿生的并不很像,但却与钰哥儿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真可爱的紧。”

    听得林凝眉娇软的咕哝声,聂修齐觉得自己躁动的心绪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平复下来。

    在与叛军征战的过程中,聂修齐的确是受过不少伤,且流出了不知多少鲜血。

    在此期间,他脑海中却总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林凝眉穿着凤冠霞帔,头上戴着红盖头,而他拿着喜称,将红盖头挑去,对上了小妻子如水的双眸......

    那一幕幕场景出现在聂修齐脑海之中,他很清楚那就是丢失了两年的记忆,即便没有人为他证实,但心底却一直叫嚣着,想要将那两年发生的事情尽数想起。

    可不止到底是何处生出了错,无论聂修齐怎样努力,想到头痛欲裂之时,脑海中也没有多余的场景。

    这忘川之毒果真霸道,聂修齐不可能将身体内所有的血都流干,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找回那两年的记忆。

    当年阿古泰与林清漪联手,将忘川之毒送入宫廷之中,原本便打算用在聂修齐身上,只是一直未曾寻到机会罢了,没想到元德帝因着心中的妒火,派遣李太医在给聂修齐诊治时,趁机给他下了忘川之毒。

    此举还真是遂了阿古泰的心意,只可惜林凝眉是个执拗的,即便聂修齐忘了她,她却依旧想要守着骠骑大将军夫人的位置。

    缓了好一会子,林凝眉也止住了泪,抬手捶打着林凝眉的胸膛,她咬了咬唇,道:

    “瞧你脏成了什么样子还不快将外袍脱下,好生梳洗一番。”

    听得此言,聂修齐眼眶微红,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到底也没像林凝眉一般,没羞没臊的哭鼻子。

    抬手将身上的甲胄尽数解开,聂修齐在林凝眉的惊呼声中直接跳入了浴桶之中,溅起水花一片。

    见此情景,林凝眉恨的直咬牙,心中十分羞恼,不过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用巾子仔细给聂修齐擦身。

    即便夫妻二人身上皆不着寸缕,但却没有人想那风月之事,反倒多了几分相濡以沫的温情。

    按住聂修齐胸口的刀疤,林凝眉低叹一声,道:

    “你这胸膛都快要被刀剑给捅穿了,也亏得人生的结实,否则哪里还有机会见我”

    聂修齐原本在玉城时,胸口处便有一处箭伤,此刻倒成了刀伤,因伤口太深,已经将箭伤留下的疤痕彻底遮掩住了,再也寻不着痕迹。

    聂修齐按住小妻子乱动的小手,直接将下颚埋在林凝眉颈间,偏偏因行军打仗的缘故,骠骑大将军即便身处高位,但却依旧是个不修边幅的,下颚处满是胡茬,刺人的很,将林凝眉脖颈处极为细致的皮肉都给磨破了。

    ...

    ...

第180章 白莲花上门

    林凝眉抬手拨了拨聂修齐的脑袋,闷闷地开口道:

    “将军,疼”

    听得小妻子娇软的动静,聂修齐眼中也不由露出一丝火光,眼下他二人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过火,聂修齐又是素了一年的男人。哪会不想那档子事儿

    一双带着粗茧的大掌在女子身上来回游弋着,好在聂修齐知晓林凝眉身子疲乏,也没有太过,只是摸摸解解馋罢了。

    饶是如此,这一番动作下来,也见林凝眉弄得喘息连连。身子发软,到了后来几乎是挂在男人身上,这才被放过了。

    等到浴水冰冷之后,两个人才从浴桶中走出来,林凝眉穿上衣裳,让丫鬟取来剃刀,将聂修齐面上的胡茬给刮干净。

    抬手摆弄着男人有棱有角的下颚,林凝眉皱着眉打量着,道:

    “将军。你都年近而立了,是不是该蓄须了”

    平心而论,林凝眉觉得蓄须的男子十分稳重,且聂修齐的相貌原本也算不得难看,十分俊朗,想来蓄须也是不差的。

    聂修齐摸了摸光洁的下颚,一把将小妻子搂入怀中,蒲扇般的大掌在娇臀上拍了一下,感觉到臀肉微微颤了颤,他不由闷笑出声,慢吞吞的道:

    “眼下正在与叛军交战,就算蓄须也没有时间打理,还是等到战事结束再说吧。”

    林凝眉点了点头。也不顾男人毛手毛脚的动作,只微微眯着眼,神情中尽是笑意。

    “好,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说也不迟。”

    依偎在男人怀中。林凝眉用指尖戳着男人结实的胸膛,问:

    “我在宣府镇听说有个叫云想容的名妓,不知将军可曾见到,难不成她还真是一位堪比天仙的人物”

    聂修齐摇了摇头,说:“不过只是个妓女而已,且与叛军首领都攀扯不清,还真是一个不要面皮的。”

    即便聂修齐看不上云想容,但林凝眉却觉得这女子定然是个有手段的。否则为何会将叛军的首领收为入幕之宾

    这其中虽说有些猫腻,但既然这些男子会上钩,显然云想容也不会简单。

    “之前呆在庄子中,发觉那些人对云想容竟然多有美誉,也不知是因何缘故”

    聂修齐冷笑一声,手指卷起林凝眉的墨发,说:

    “金陵开了一间茶馆,取名鸿儒馆,这鸿儒馆的掌柜就是云想容,鸿儒馆接待有识之士几乎不要银钱,只需取三文钱的入馆费,之后那些文人便可在鸿儒馆中吟诗作对,遍阅经史典籍,对于那些穷书生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林凝眉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云想容在文人骚客中传出了好名声,原来还有鸿儒馆这一出,自古侠女出风尘,即便云想容身为名妓,但只要她与鸿儒馆有关,名声上倒是不必再犯愁了”

    那些穷酸书生总是将女子想的太过简单,认为高门大户的娇小姐,以及才色双绝的名妓会对他们倾身相许,而后再以重金资助,等到他们功成名就之时,当真是人财两收

    眼下这云想容居然打起了利用学子的主意,真正的有识之士想来是不屑与她为伍的,不过一些钻营之辈倒是愿意给她捧个场。

    更何况金陵气候本就有些湿热,春秋二季还好些,冬日里却十分难熬,若是没有炭盆子的话,恐手脚都要被冻僵了,而夏日里须得用上冰鉴,方才能头脑清醒。

    鸿儒馆这地方冬日能蹭着热炭,夏日里有冰盆,着实是难得的好去处。

    林凝眉心中转过这些想法,面上的笑意更为娇甜几分,状似无辜的问道:

    “将军,万一这云想容来到洛阳城中该如何是好人家毕竟受文人墨客的敬重,若是咱们直接打杀了,反倒显得朝廷残暴不仁。”围沟投才。

    林凝眉只消一言,就将云想容下一步的动作给提点出来,因云想容的身份不只是名妓,所以她若是来到洛阳城中,恐怕也会有不少公子哥儿护着她。

    聂修齐沉了脸,这厮先前显然是没有将一个小小妓女放在眼里,眼下听得林凝眉所言,一想到云想容会踏足洛阳这片地界儿,他心中便十分膈应。

    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妇罢了,那些文人大抵都是瞎了眼,才会对她赞誉有加

    “杀是不能杀,否则定然会落入姜远道那竖子的阴谋之中,但若是任由那妓女在洛阳城胡闹,着实有些不妥。”

    林凝眉咬了咬唇,安抚道:

    “我就是猜猜,也许那云想容不会离开金陵呢”

    聂修齐眼神微冷,望着南面,扯了扯口角,道:

    “白白培养了一枚好用的棋子,姜远道又怎会浪费”

    林凝眉果真没有猜错,她在洛阳城刚刚下脚不过小半个月,外头便传来云想容云姑娘离开金陵往洛阳赶来的消息。

    得知此事后,聂修齐气的少吃了半碗饭,林凝眉也有些发愁,只觉得这么一朵白莲花,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若是掉了一根寒光,都成了朝廷的错处,可真得当成祖宗供着

    即便林凝眉与聂修齐夫妻二人再不想见着云想容,又过了十日功夫,这女子也顺着大运河赶到了洛阳之中。

    因云想容的身份不堪,林凝眉身为将军夫人,自然是不必去见一名妓女的,等到聂修齐晚间归来之后,面上倒并不全是怒意,反而带着几分思索之色。

    林凝眉抬手拧着聂修齐的手臂,厉声问:

    “难道那云想容还真是天香国色,将你得神魂都给勾了去”

    聂修齐赶忙讨饶,他这小妻子一身气力,寻常女子就是拍马也难及。

    被这般拧上一下,从皮肉处就开始火辣辣地刺疼,偏偏他还不能自卫,否则若惹得小妻子不愉,夜里将他赶到书房过夜,那日子对于聂修齐而言当真难熬的很。

    “凝眉,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今日见着那云想容,总觉得这女子的容貌有些熟悉,偏偏又想不到自己在何处见过。”

    聂修齐失去了两年的记忆,所以自然是忘记了林清漪到底生的一副什么模样,能有印象也就不错了。

    林清漪也是知晓聂修齐中了忘川之毒,才敢动身往洛阳赶来,若是她清楚林凝眉就在洛阳知府的府邸之中,即便借云想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自己曝露出来。

    若众人清楚她云想容不止是秦淮名妓,之前还是齐王的侧妃,想来对她也就不会那么敬重了。

    林凝眉面色仍旧算不得好,两指捏着聂修齐手臂上那一块小肉皮儿,狠狠一拧,登时便让这男人面色发青,好歹没有痛叫出声。

    “容貌熟悉好将军,难道你趁着我不在你身边,竟然去过青楼楚馆之中吗否则为何会对一名妓女的容貌感到熟悉”

    聂修齐此刻只觉得十分冤枉,偏偏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妻子横起来一点道理也讲不通,他只得无奈地摸摸鼻子,等到林凝眉住了口,这才闷声道。

    “凝眉若是不信我的话,等到来日有机会,你亲自见见这云想容也并非难事儿。”

    林凝眉冷笑一声,道:

    “云想容那种女子,一瞧便是个自视甚高的,来到这洛阳城中,定然会拜会咱们骠骑大将军,等到将军您见着云想容时,派丫鬟知会一声,妾身躲在门口瞧瞧也就成了。”

    因陈安也在洛阳,所以白芷一到此处,便与陈安夫妻团圆了,那二人也是好的蜜里调油,林凝眉可是万万不敢再将白芷带到身边,否则对上陈安那愤懑的面色,着实有些着不住。

    好在白芷给林凝眉开了避孕的方子,熬成避子汤之后,倒也十分好用,否则若是在此时有孕的话,她恐怕更是顾忌不上自己的孩儿了。

    林凝眉清楚自己算不得什么好母亲,偏偏她一颗心都剜给聂修齐了,也许将来等到一家人都回了京城,才能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孩子们身上。

    听得林凝眉带着醋意的言辞,聂修齐眼皮子抽了抽,连连点头,道:

    “成了,夫人放心,知晓你来洛阳城的军士本就不多,他们也不会多嘴跟云想容透露,届时夫人想要偷偷瞧一眼云想容,自然是不费什么力气。”

    闻声,林凝眉面上的笑意更浓,颊边露出醉人的酒窝,凤眸中带着柔光,当真让聂修齐整颗心都化了。

    夫妻两个自然少不了一番缠绵,说来聂修齐也是难得的专情之人,与林凝眉成婚四载,身边连半个侍妾通房也无,其中固然是有天煞孤星、刑克六亲的说法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聂修齐只对林凝眉一人上心,方才如此。

    正因为这个缘故,林凝眉在京城中平白多了悍妇之名,不少酸秀才都说她善妒,犯了七出之一,阖该休弃,偏偏骠骑大将军是个重情之人,自然没有将林氏弃之不顾。

    又过了一日功夫,这日战事未起,聂修齐在府中歇息着,便有军士入正堂中通传,冲着聂修齐抱拳行礼,道:

    “将军,云想容前来拜访。”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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