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马皇后
“你怎知我不是魏幽兰？”
马皇后双掌合十，又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而后才又抬眼望着已经炸毛状态的墨玉，慢慢说道，“那日，我一双子女先后离世，重勋被斩于功德碑，兰儿自尽于长乐殿。母女连心，梦中兰儿曾过来拜别我，跟我说她会去十分遥远的西方，又说放不下她父皇与我，便托付一位好朋友来替她守护大魏，解父母欣慰。你就是兰儿说的挚友吧？”
墨玉实在没想到魏幽兰心中这么挂念父母，也是，那丫头生的重情重义，所以才让墨玉格外看重，“有些不能道破的天机，恕在下无法明说，您只道魏幽兰并未离世便可。”
“不能说我便不问，老尼步入佛门自断六根，这些凡尘俗世本来就该忘却，你是兰儿也罢不是兰儿也罢，我都不是你的母后了。我也只愿你能长命百岁，远离祸端，阿弥陀佛。”
“谢师太宽仁。”墨玉深施一礼。
“你今日行了凶，破了戒，我只当你身不由己。今后日日诵经替你消灾挡祸，减免罪责，阿弥陀佛。”
“师太，那些因果报应都是日后的事儿了，只是眼下，宫中侍卫巡查的紧，能不能想办法送我出宫躲避一时，先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墨玉见马皇后心中还是疼爱女儿的，就厚着脸皮开口了。
皇后点头，“若要你长命安泰，眼下是得帮你一二。静虚，进来吧。”
“是，师姐。”门外静虚推门而入，刚刚对话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你寻一套海清，帮公主换上，天亮之前，带她出宫。”
“是，师姐。公主，随我来吧！”
墨玉跟着静虚刚走两步，又转头看着马皇后，这样一位慈爱年迈的母亲，忍不住双膝跪地，连叩三个头，重礼拜别母亲，惹得马皇后和静虚都掩面落泪。
跟着静虚来到厢房，穿上灰色佛袍海清，跟着老师太静虚身后，低头走出了清心斋。
静虚应该就是马皇后自幼带的贴身女使荣莲嬷嬷。皇后断发入空门，她心系主人，也跟着一同断了青丝，吃斋修行，法号静虚。墨玉紧走两步，与静虚并行，“我母后法号如何称呼？”
“阿弥陀佛，师姐法号静安，师承白鹤庵妙缘法师。”
墨玉心中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给那白鹤庵多积善缘，多布香油钱。
两人一路低头前行，宫中侍卫太监忙于巡查刺客，没有过多注意她们。行至皇宫东北角门，门口执岗侍卫也认识老尼姑，询问了一下出宫缘由。
静虚低头施礼，“阿弥陀佛，静安师太抄得金刚经百篇，颂大魏国泰民安。借由小比丘尼送还白鹤庵佛祖前供奉，望大人通融。”
“是，两位师太请。”角门侍卫都知大魏皇宫清心斋内的修行的两位师太身前是何等尊贵人物，自然不敢刁难，立刻放行。
静虚一路护送到平寮酒肆，看着墨玉上马拱手告别，才依依不舍的回宫。
墨玉又策马回到别院，栓好马溜回房间时天刚露鱼肚白，这一趟入宫杀人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伤已经完全养好，墨玉打算在别院再等几日，等着魏重程回来当面告别，然后就回宫。
一等就是七日，这日午后魏重程回到别院。知道墨玉基本时间都在临湖观景台练功，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直奔过来。
果然远远的就看墨玉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像是在修习哪家的内功心法，全身萦绕在淡淡的白光中。
静静等待她收身结束，才近身走过去，“伤都好了？”
墨玉原地跳了两下，“全好了。”
魏重程宠溺的揉揉她头顶。
墨玉抬头看他，有话直说，“我打算回宫了。”
魏重程闻言脸色微变，绕过墨玉坐在藤椅上开始饮茶，“现在你还不能回宫。”
“哦？”墨玉一同坐下饮茶，“为什么？”
“最近宫中不太平。”魏重程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墨玉。
后宫刚死了一个妃子，不太平就对了。墨玉明知故问，“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魏重程表情严肃，“近日乌金国来了使者。”
嗯？魏重程话风一转，朝着墨玉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乌金国使者？”那晚来给皇贵妃贺寿的，好像叫什么乌力那格什么的。
“嗯，”魏重程表情慢慢变得复杂，“乌金国使者，实际上是我们请过来的。”
“乌金国历代与大魏邦林交好，两国互利互惠，长久以来共同抵抗北方最大的草原狼族，突厥人。只是近期突厥骚扰我国北方越演越烈，我与朝中几位大臣商议，最好的办法就是邀乌金国派使者前来，一同商讨共筑北方联合防线。”
墨玉心下不然，她对乌金国的印象并不友善，早前魔教虽然老二一直在西域经营，却始终无法涉猎东北一带，几次交锋都吃了亏，具体原因老二不想细说。与强国外交素来这样，除非你也有不相上下的实力，不然只能处于被动的地位。
“然而乌金国远比我们想象的贪婪，本来已经谈好了我们出粮一万石出钱五万金，他们派精兵两万驻扎十六州以北，筑第二道防线。”
“谁知，在参加完皇贵妃寿宴后，那格又提出，他们大可汗想要迎娶我国一位公主，以结姻亲拱卫两国长久邦交。”魏重程攥拳捶向桌面，看得出来对乌金国贪婪嘴脸十分不耻。
果然是虎狼之国，“他可是看上了魏君华？”当晚寿宴，魏君华与魏怜星就坐在乌力那格身边，频频侍酒，论姿色来讲，君华更胜一筹。
“确是如此，不过君华十分不愿，她似乎已经心有所属，吵闹着不想远嫁他国。乌力那格又强硬的很，日日到宫中邀公主出宫到驿馆陪侍，说是在乌金国最高贵的王妃也要亲自为将士们倒酒。皇贵妃没有办法，只好让怜星日日同君华一起出宫侍酒，只愿乌力那格改变心意，能看上怜星，将怜星带回乌金国。”
“糊涂！混账！”墨玉站起来一脚踹飞了藤椅，“皇室公主岂容他国蛮夷欺凌？”
说着大步就要往外跑，被魏重程一把拉住，“兰儿，我与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在此躲避一时，待他乌金使者归国后你再回宫。”
墨玉回头冷冷的看着他，“你乃一国储君，君华怜星又是你妹妹，连保护自己妹妹的义务都不愿尽了吗？”
声声如铁，字字诛心，魏重程确实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深地挫败着。
墨玉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策马杀了出去，一骑快马加鞭，直奔城东皇室驿站。
第三十二章 并肩作战
赵钰蘅自那日被墨玉婉拒，心中一直无法释怀，连日来酒醉天香楼。
这天午后他凭栏独饮，借酒消愁的颓废姿态惹来不少大家闺秀偷偷青睐。
醉眼迷离之际忽而看到街上一尾尘土飞扬的黑影自西而来，风驰电掣掠影而过，惊得街上百姓抱头躲避。
心上人只一眼就可自人山人海中辨出，马上那英姿身影不是墨玉还能是谁？
只见她直接驾马踏入东边不远的皇室驿馆，气势汹汹似是来打架的！
该不会！这丫头疯了！
赵钰蘅顿时酒醒，扔下酒壶拿起佩剑，直接从三楼翻栏而出，重重落在天香楼门前大街上，吓得一众百姓又是一惊。抽剑出鞘，侧身拖剑大步走向不远的驿站。
墨玉来到驿站，里里外外都是乌力那格手下，一个个乌金男子搂着京中女子或者劝酒或是调戏，好好的皇室驿站直接被他们住成了青楼妓院。
驾马踏翻了一众污秽酒桌，“乌力那格在哪？”
一众乌金男子指指桑桑，番邦土语也是听不懂，看着表情肯定是在骂人，懒得与他们周旋，下马直接往主厅走去。
踹门而入，堂堂大殿中果然看到魏君华与魏怜星二人被困在一群赤裸着上身的乌金男子中间，乌力那格端坐正堂，身边还围着三名衣着暴露的舞姬。
看到有人破门而入，一众人等都是一惊，最先哭出来的是魏怜星，她已被人扯坏了衣袖，跑过来抱住墨玉，“长姐救我。”
再看魏君华也好不到哪去，颤抖着身子一张小脸刷白。
乌力那格本来兴致被搅十分不悦，又听闻那三公主叫来人为长姐，这才仔细观瞧，原来进来的不是男子而是一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立刻笑脸相迎，“长公主驾到，我们荣幸之至啊，草原上的规矩，来，一起喝一杯！”
墨玉将怜星君华护到身后，二话不说抽出腰间软鞭，“白斩凤刀十八式”整条鞭子舞的噼啪作响，一道道甩在那群赤裸上身的乌金男子身上，道道见血，声声如炸！
一时间整个驿站人仰马翻，厅里厅外都乱做一团。原来随后赶到的赵钰蘅正巧看见墨玉在厅内动手，二话不说踩在一乌金人头顶直接飞身护在门口，不让外面的冲进去。
里面墨玉护着君华怜星二人，一尾软鞭虎虎生风，门口赵钰蘅醉酒杀敌，以一挡百。
乌力那格见自己手下二十几人，竟不敌一中原小公主，知道自己怎么说也是身在他国，现在不是扯破脸面的时候，大喊住手，“都停下！公主，没想到贵国待客之道如此无礼，难为中原大国风范！”
墨玉见对方停手，自然也收住鞭子，冷笑道，“我见一群赤身裸体的畜牲在屋内放肆，自然鞭笞相向，难道你们草原对牛马不是如此管教嘛？”
厅内乌金人中也有个别能听懂汉语，听闻墨玉骂他们是畜牲，又要上前动手，赵钰蘅此时也仗剑进来，站在墨玉身后，魁梧身材立刻镇住了厅内乌金人。
乌力那格扯出笑脸，姿态转好，“公主误会了，我们草原人生性豪放，你们这中原夏日又比草原炎热，大家喝了酒身上热，自然就脱下衣服，有失礼之处望公主见谅。”
魏君华魏怜星躲在墨玉和赵钰蘅身后，墨玉沉声道，“既然来了我们大魏，入乡随俗客随主便，行事得按照我们大魏的办！馋酒了自己回草原去喝，馋女人了也回草原放肆，若再让我看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人，断手断脚断脖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说完一鞭子甩飞了乌力那格面前的酒壶，三个舞姬吓得抱头鼠窜。
乌力那格饶是再做低伏小，此刻也忍不住拍案而起，“难道你们大魏不想与我乌金结盟了不成？等我回到草原禀告大可汗，你们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赵钰蘅笑得走上前，一脚蹬在乌力那格面前的酒桌上，带血长剑直戳而下，入木三寸，“那也得看你有没有命回草原啊，哈哈哈哈！”
癫狂态度果然吓到了乌力那格。
墨玉看出来赵钰蘅此时酒醉神志迷离，也怕他一时失手闯下祸端，警告意思已明了，可以撤了，“日后再有结盟军事都找我皇兄前朝商谈，后宫女子尔等一律不等沾染，如有违者，丢了性命也只当你们自作自受！钰蘅，送我们回宫。”
“是！长公主殿下。”被心爱之人如此称呼，赵钰蘅很受用，拔剑而退，护送三位公主回宫。
留下驿馆里乌金国一众杯盘狼藉，乌力那格面露凶狠，属下一个个被墨玉抽得如白猪一般，个个脸上身上带血。厅外更是有四五个重伤，拜赵钰蘅所赐。
“主上，难道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不可能，我们乌金国向来没在大魏这吃过亏，长公主是吧？哼，咱们走着瞧！迟早你会跪下来求我。”阴戾的表情如豺狼一般。
回宫的马车上，墨玉三人端坐其中，怜星依旧哭哭啼啼，君华稍显镇定，“谢谢你出手相救。”
一月不见，俩人怎么窝囊成这样，“以前不是挺能摆谱嘛？现在被人欺负了怎么不知道反抗？”
魏君华被墨玉数落的十分委屈，“母妃让我们去陪他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想去啊！”连日来的委屈憋在心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马车前面独自骑马的赵钰蘅听到车内魏君华嚎啕大哭，无奈的摇摇头。
等她哭了一会儿，墨玉抱着她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喜欢不愿意就不嫁！”还是心疼被占了便宜的二妹妹。
魏君华擦着眼泪，“我不嫁难道要怜星嫁过去啊？”
怜星一听又害怕了，连连摇头看着墨玉。
墨玉叹口气，“你们俩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嫁！”
俩人终于收住了眼泪，怜星幽幽开口，“皇贵妃娘娘会同意吗？我听说，乌金国是北方强国，嫁过去应该是无上荣光的事，皇贵妃娘娘对长姐的态度一直。。。。”
“外人看是荣光，你们自己认为呢？这几日你们也都看到那群野蛮人的行事作风了，跟咱们中原男子相差多少？他们根本不会尊重女人，你们想一辈子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吗？况且草原北境生存条件苦寒，你们这细皮嫩肉的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回事。”
魏君华目光空洞的点头，“你说得对。”
墨玉也不想远嫁乌金，那样的话，等同于放弃了她对魏幽兰的承诺，但是眼看着面前这两个柔弱女子被逼去那虎狼之窝，墨玉也是于心不忍，“此事涉及前朝国事，且听皇兄安排吧！”
“嗯。”“好。”两人点头。
第三十三章 重返皇宫
“长公主留步！”到了后宫角门，墨玉与魏君华魏怜星打算一同入宫，赵钰蘅适时叫住了她，君华怜星欠身福礼先行离开，留下墨玉一人站在原地等着赵钰蘅有何事要讲。
几日没见，赵钰蘅胡茬青灰发髻缭乱，满身酒气，往日世家公子潇洒俊逸形象全然不在。一步步逼近，眼神执着带着危险气息。拉着墨玉胳膊，将她拖到宫墙边一无人注意角落。
墨玉不喜欢他这种带着危险的邋遢样，人高马大的整个将她罩在阴影里，感觉气氛有些失控，“说吧，什么事？”
赵钰蘅伸出两臂抵住墨玉脸两侧的宫墙，将小小的一个人儿困在怀里，“怎么又这么冲动？为了救她俩，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怎么办？”
今日情况确实幸得赵钰蘅及时相助，不然很难善了，“谢谢你仗义出手。”大魏皇城，恐怕也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忙。“拱卫北方边防，必须要与乌金结盟嘛？”
赵钰蘅长叹一声，“这也是最近父亲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朝中分两派，表哥代表文臣主联合一派，父亲代表武将主独守一派。”
“联合乌金抵御北方突厥，可使国内主要兵力南渡黄河，部署在淮河一带，他日挥军而下，攻打淮南王一举歼灭。父亲认为不妥，把自己腹背交由虎狼看管，若淮南一带无法速战速决，那将长期处于饿狼环伺的地步。”
赵钰蘅分析前朝战事深入浅出，南北两地孰轻孰重，确实是现在最大的争议，墨玉心下还在担心着那马上要来的连年大旱。
或许，还要寻求第三条出路方可助大魏渡一时之急。
赵钰蘅见墨玉满面愁容，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儿，“好了，这些都是我们男人该担心的事，你个小姑娘跟着愁什么？不住表哥那小别院了？”
“总得回宫不是。”墨玉打掉他的大手，白眼瞪他。
“想回宫想上次那样偷偷回来不就好了，继续装病住在外面多自在，我去找你也方便。”
墨玉心下一惊，他怎知我偷潜回宫？
赵钰蘅看她眼中神色稍显慌乱，得意极了，“我就知道是你干的。颈间伤口细而平滑，一刀毙命无其他创口，俪妃娘娘死得跟骆驼峰上两名看牢房门口的山贼一样，难道不是你靴间匕首所为？哼哼，京中御廷卫刚好由我亲自管辖。”命案验尸等都在御廷卫。
墨玉看他表情神气活现，不像是要以此事威胁，“嗯，正是少将军您亲送的匕首，我可不是大家闺秀，送我凶器本就会生出这些祸端，怎么？后悔了？”
赵钰蘅就是欣赏墨玉这敢作敢当的作风，又知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推敲她趁夜杀人前后契机，不难猜出，“那日中元节，引你入山贼圈套的就是俪妃宫里的人吧？”
墨玉没有否认，“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可不会忍气吞声放过她。”此前还有毒蛇事件懒得说与他罢了。
赵钰蘅点头，“换做是我，也会直接一剑挑了她。”本来还想念叨她几句，又一想回回嘱咐她也回回不听劝，还是算了，不过。。“算上今天这回，帮你两趟了，怎么谢我啊？”
墨玉一时语塞，倒是没细想过如何谢他，“你说吧，如何谢？”
赵钰蘅忽然露出坏笑，一手揽住墨玉纤腰，一手托住她后脑，低头深深吻住了墨玉樱唇。
墨玉也是没想到这登徒子如此色胆包天，微一愣神唇便被他占领了。整个人又被他大手紧紧搂住，抵抗不得，推脱不开，任由他主导着亲了半天。
前身魔尊男子体魄，也跟他人有过亲肤之亲，只是年代久远自己又活了三百多岁，脸红心跳悸动不已的年纪早已过去，根本没什么特别感觉。
如今这魏幽兰身体，十六七岁小姑娘情窦初开，哪里都敏感的紧，被赵钰蘅这混小子如此撩拨难免腹中燥热。恐怕再继续下去自己失态。
“嘶~”趁他稍一放松，墨玉抬脚踢上赵钰蘅膝盖，俩人站得太近不好发力，只用了三成的劲儿，也踢得赵钰蘅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唉哟！这人真是一点也不吃亏。”
“叫你再敢放肆！”墨玉气哄哄的扔下赵钰蘅，自己逃回宫里，面红耳赤久久不能消散。
墨玉一路沿着御花园小道回到自己的沁芳宫。三个小宫女见到公主回来，跑过来哭成一团，尤其以春杏最甚，“公主啊！你以后再去哪奴婢都要跟着呀！将军府里来人说你身受重伤，又不准我们出宫探视，我们三个都快担心死啦！”
海棠也跪下哭，“公主，都是我不好，那晚我要是坚持跟您一起出宫，您也不至于被人劫持。”
墨玉安抚三人，“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海棠你也别太自责，你要跟着一起去，说不定咱俩都回不来了，本宫还要带着你个小累赘，不让山贼砍死才怪。”
主仆四人时隔一个月重聚首，墨玉发话，“叫侯海备一桌子好酒好菜，今晚上不醉不归！”
“好啊！”“好啊！”三人一同欢呼。今夜里，沁芳宫通宵达旦，热闹非凡。
俗话说，盛极则衰，水满则溢，今日的欢声笑语，转眼间都将烟消云散。
第三十四章 兵行险招
第二日开始，魏幽兰又不断的往御书房跑，她总觉得能有一些蛛丝马迹，帮她寻找一条既能稳住大魏当前腹背受敌的局势，又能保住粮仓不受旱灾严重影响的办法。
关键是军事劣势现在有目共睹，未来的旱灾却只是她自己的预知，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
这日已近黄昏，墨玉从御书房出来，路过御花园时候，迎面遇到了二皇妃郭子沫。
从何时起，墨玉便开始不待见郭子沫，一是因为她那过份圆滑的性格，二是。。。那晚见她与魏重程并肩而立，心中忍不住的酸楚，未来的大魏皇后是么？
墨玉低头假装没看见，转身绕过湖心亭，从湖畔边走回去。郭子沫也绕过来截她，“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躲不过去了，墨玉无奈的跟着她来到湖心亭，问她所为何事，“皇嫂，有话直说吧。”
郭子沫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长公主，我知道你是爽快人，我有一事相求，望长公主成全。”
墨玉猜不透她能有什么求到自己，前朝后宫哪个不卖她三分薄面，“不知皇嫂所求何事？”
“长公主想必也有所耳闻，前朝要选一位公主远嫁乌金国和亲。本来父亲等一众文官首推君华公主，君华公主品貌才情皆为大魏女子表率。但是君华公主似乎心有所属，一直哭闹着不愿远嫁。皇贵妃娘娘提出，三公主温婉贤淑，也可代表大魏远嫁乌金国大可汗，行使和亲之志。但是你也知道，怜星那么胆小的性子，怕是不敢嫁到那么远的他乡。”
“所以你们打算让我代表大魏去和亲？”墨玉早猜到她这话头奔向哪，提前替她说了出来。
“恰恰相反，我希望长公主也能找借口拒绝此事。”郭子沫忽然话锋一转。
“哦？这是为何？”难道她想阻止和亲之事？
“远嫁番邦代表大魏，外人看来无尚荣光，到底与咱们女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中原了。我这有一计可以两全其美，只是要长公主帮忙跟着你皇兄劝说一二。”
“劝说什么？”墨玉想看看郭子沫肚子里有什么鬼主意。
“我家中有一位妹妹，名唤子期，也到了适龄待嫁的年纪，妹妹性子孤傲，平日里就十分向往塞外草原生活，尤其喜爱强壮的草原男子，不如让我家妹妹替公主远嫁如何？既解了三位公主的困局，又圆了家妹的草原梦，长公主你看可好？”郭子沫巧舌如簧，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动心，可是墨玉知道，无利不起早，她郭子沫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墨玉笑道，“既是如此，皇嫂直接去跟我兄长商议即可，为何偏偏舍近求远跑来找我？”
郭子沫此时才露出了真正目的，“可惜我妹妹终究只是一普通官宦女子，既无封地也无品阶，嫁给乌金国大可汗，怕是会被人家误会大魏诚意不足。所以我们就想着，如果能在出嫁前封我妹妹一个县主或郡主，到时再嫁过去，咱们大魏和乌金两国脸上都有光。”
我看脸上最有光的是你们郭家吧！远嫁和亲，最差也要封个郡主，家中女儿得封郡主，位同世家小姐，郭家寒门出户，郭仪才高八斗半世拼搏也不过是正三品。亲妹妹锦嫔虽孕有皇子，但三皇子魏重远常年在敌国为质，有跟没有一样，自己妃位都没混上。
如今若借着和亲由头封郭子期郡主，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郭家都可算步入京城世家之列。到时候水涨船高，郭仪在前朝地位，锦嫔在后宫地位，还有她这个二皇子妃，全都跟着地位倍增，说不定后宫也跟着易主了。最要紧的，掌控大魏政权的力量，就慢慢从赵家分散开了。
墨玉觉得郭子沫真是下了一步好棋，不过魏重程的态度如何呢？是维持现在赵家一家独大，还是打算扶持郭家与其抗衡？“皇嫂来我这说半天也没有用呀，现在操持朝政就是你的枕边人，回家去找皇兄商议此事不是更简单嘛？难道皇兄并不同意？”
郭子沫闻言笑了，“妹妹你不知道，你皇兄在家里从不谈论政事，更不允许我们参政，这些话我只敢跟你讲。我能看出来，三个妹妹里面，你皇兄尤其偏爱你，所以我才特意跑来找你，若你开口求你皇兄，他定然会答应你。况且此事与你来讲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你想想啊，你既不用远嫁乌金国，留在大魏皇宫继续高枕无忧的做公主，帮着你皇兄排忧解难，他也会感激你。我们郭家也会承长公主的恩情，日后如有需要效力的，长公主只需说一声即可。”
墨玉觉得现在不是明确表态的时候，“我考虑一下，近日会找机会与皇兄亲谈。”
“那姐姐就先行谢过啦！”欠身施礼，开心离开。
看着郭子沫摇曳生姿的背影，墨玉陷入沉思。
国运如此不济的形势下，有人在力换狂澜，有人却在顺水摸鱼。郭家，到底是跳梁小丑，摆不上台面。
“公主，您要帮助二皇妃替她妹妹要封位吗？”海棠在她身后幽幽开口问道。
“且看皇兄意思吧，你明日帮着跑一趟二皇子府上，问问皇兄几时闲暇，就说我有事求见。”墨玉此时也是心中烦乱，事情太多，理不出个头绪。
魏重程要见，赵琰。。。怕是也有必要见一见，只是不知何时才是契机。
第三十五章 初参政事
海棠奉着墨玉的命，第二日清晨赶往二皇子的晋王府，没一会儿便带着二皇子的口信回到了沁芳宫，“公主殿下，二皇子安排了酉时初接公主出宫，还说在府上准备了家宴。”
“好！知道了。”烈日炎炎大汗淋漓，墨玉又开始练功，近几日脑子混乱，只得加练外家功清空思绪。
到了申时末，墨玉洗漱更衣，自那日天香楼玩笑一句夸赵钰蘅府上绣娘制衣品味好，赵钰蘅后来还就真的送来几套量她身的深色便服，银丝金线低调奢华。穿戴整齐刚要出门，彩菊那丫头就开始大惊小怪，“公主，你就穿成这样去二皇子府上？”
墨玉低头看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不合适吗？”
“当然啦，您是长公主，到二皇子府上做客，好歹穿华丽一点把二皇妃比下去！”彩菊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墨玉正要犹豫，忽而又一想，我跟她个女人争风吃醋个什么劲儿，“不换了不换了，就这样。”
带着海棠就出门了，主仆俩来到角门，果然见二皇子府上马车已在门外候着，墨玉跳上马车，又拉海棠一同坐进去，“出发。”
一路无话，行至晋王府大门口，两人下车步行进去，由老管家领路。
二皇子十五岁上被封晋王，赐府邸。但是平日里大家很少称呼他晋王殿下，只尊称二皇子，大家心照不宣，封王时老皇帝偏了心。封大皇子魏重勋贤王，位尊贵。封二皇子晋王，克己复礼，恭顺辅佐而已。所以现在大皇子殒命，二皇子执政，大家都默认的不再当面称呼他晋王殿下。
老管家一路领着墨玉来到东院魏重程书房，“二殿下，长公主到了。”
“进来吧。”
老管家为墨玉开门，海棠则候在门外。
走进书房，魏重程正坐在桌案后批阅奏章，抬头看了她一眼，“先坐，等等我。”
墨玉便自行在二皇子的书房里溜达，从外面看，晋王府建得十分简洁，占地面积竟还不及赵琰的将军府。魏重程的书房也陈设简单，只几幅名人字画、山水花鸟的还算值钱。看来魏重程也不是贪财之人，但是权利呢？在他心里可是皇位第一？
哈，生在帝王家，哪个不妄想着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有野心也是正常的。
溜达到书架旁，发现后面还有一暗门，正要试着轻推，“兰儿，那里可是不能进的。”魏重程自远处桌案边提醒。
墨玉有种做贼被当场捉拿的感觉，一时尴尬连忙打趣，“嘿嘿，难道二哥书房还金屋藏娇了不成？”
魏重程苦笑，对着她招手，“过来，帮二哥看看这份奏折要如何批。”
墨玉走过去拿起奏折翻看，‘皇恩浩荡，福禄无疆。我省地广，时值穗麦秋收。然连月烽火，征兵任重，赋税逐增，田中无劳力，家中无壮丁。兵部、户部催缴甚紧，求圣上体恤民生疾苦，减缓兵役、赋税。八万豫州民众叩谢皇恩。’
墨玉看完奏折内容，又翻看奏折背面上书者何人，豫州太守万清，到是个敢于为民请命的耿直之人。
“兰儿如何看？”魏重程疲惫的仰头靠进圈椅，揉揉脖子，案上的奏折罗得比人都高了。
“兵役、赋税都减不了？”墨玉问他。
“减不了，现在赵老将军还跟户部那群老臣还一直政论不休呢，”想起每日朝上那群恨不得打起来老顽固，就开始不住的头疼，“连年征战，耗的就是人和钱，战士们阵亡了就得加征兵役，兵马粮草就得管户部拿银钱，现下又加上与乌金结盟要准备的粮草饷钱，国库空虚。”
刚只打了两年不到，国库就被掏空了，如何抵抗日后严峻的南防北御。看来还得想办法壮大国家才行。
墨玉想到昆仑山景从操练三万魔军铁骑，连年来军费并不高，征战无往不利是一方面，闲时分军养民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提起魏重程摆在手边的朱笔，扬扬洒洒直接在奏折上批注了起来。
魏重程一点不介意墨玉的出格行为，反而很欣赏墨玉的爽快。侧手支头自下而上欣赏着墨玉近在咫尺侧脸，空着的右手忍不住在背后勾起墨玉一缕青丝，在指尖轻轻缠绕。
“嗯，看看吧。”墨玉批好奏折转身抵给他。
魏重程坐直身子，看向批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行飞舞的正楷，字体劲道赏心悦目，‘应天时顺民心，尔等焦灼为民，理应体恤。责令豫州省令如下：一、秋收为重，各州府省兵划整为零，分派入乡，协理各县抢收秋粮。二、税赋兵役通缴，各知州府衙，按例征兵者减税两成，超额征兵者赋税递减，未按例满征者赋税不变。三、民兵之策，承诺参兵役者家属，属地驻军，农忙时节统一分派驻兵入乡帮农，农闲时节回营操练，且每月允许探亲一日。如上，钦此。’
魏重程看完只觉拨开云雾见月明，即解决了农田人力不足状态，又稳住了民心，还用奖励减税方式刺激了民众参加兵役，真可谓一举数得，“兰儿，此策甚妙，民兵之策。农忙时节帮农，农闲时节操练，真是顺应民意的妙计。”
墨玉得意的笑着，“那是自然，南方五省皆可酌情依此策推行下去。”
魏重程激动得站起来抱住墨玉，重重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兰儿果然聪颖！”
墨玉推开他，这人也是，动不动的就抱她，就算是兄妹，好歹也都成年了，“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是是是，我们小公主长大了，懂得礼仪进退了。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去用膳。”问题解决了二皇子心情大好，拉着墨玉走出书房去后院用膳。
墨玉确实饿了，以前在昆仑山，年纪大了各种感官也不灵敏，三五天的不吃饭也不觉得饿。如今换成魏幽兰青少年体格，哪顿不吃都不行，肚子饿的难受还会心情不好乱发脾气。
兄妹俩一前一后走在初掌宫灯的回廊，墨玉总觉得魏重程没有初见时那么高大了，难道是因为自己长高了？“二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魏重程停下仔细端详，又摸摸她头顶，“嗯，确实长高了一些，可能跟你日常练功有关，一会儿多吃点，都是让你皇嫂亲自准备的拿手菜。”
原来练功真的可以舒展筋骨，墨玉来到魏幽兰体内后一直困扰于魏幽兰这娇小身材不好施展，与人打斗时处处吃亏，即使只长高了一寸半寸，她也特别开心，跟着魏重程大长腿后面，一跳一跳的来到膳厅。
第三十六章 搬弄是非
两人来到膳厅，郭子沫已在桌边恭候多时，见到魏重程兄妹俩进来，赶忙吩咐下人们伺候二人净手入座，然后命人从后厨一道道热菜端进来，她站在桌边忙里忙外的布菜，直到最后一道丹参乌鸡汤放好，郭子沫才欠身施礼，“那殿下与公主慢慢用膳，臣妾告退。”
魏重程点头，郭子沫带着下人低头退出去，带上房门。
墨玉觉得奇怪，“皇嫂不与我们一同用膳吗？”
“她很少与我同桌膳食。”魏重程淡淡的说，不断给墨玉夹菜。
看来二皇妃只是在外面风光，回了晋王府地位这么低下，墨玉又转动眼珠，不坏好意的笑着问，“该不会就寝也。。。”
“分院而眠。”魏重程直言不讳。
这么位如花美眷，竟然只是放在府里当摆设？魏重程该不会是不行吧？墨玉上下打量二皇子，心下觉得可怜，盛了一碗参鸡汤给他补补。
魏重程被墨玉这小表情气乐了，接过参汤放在一边，“放心，皇兄身体康健得很。”
“那为什么，不与皇嫂同房？”据她所知，魏重程一没纳妾，二不进风月场所，长久以来。。。没需要的么？
若是旁人，如此打听皇子私事，早被关入天牢了。不过换成墨玉，就只觉得她顽皮可爱而已，轻柔她头顶，“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总好奇兄长房内之事合适吗？”
墨玉厚着脸皮摆出大义凛然的表情，“你们早日同房，皇嫂早日传得喜讯，也是咱们大魏皇室头一等的大事！”
魏重程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侧身看着她所有所思的说，“其实在皇兄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有朝一日，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同桌而食同床而寝，一同孕育一个子嗣。你皇嫂，只是当初父皇权衡下的赐婚，我与她并没有什么感情。”
墨玉没想到魏重程会如此说，原来他心里一直向往着一段真挚的感情，就如同赵钰蘅对自己那种简单的喜爱吗？不过，“皇室子女，真的有权利谈论感情吗？”墨玉喃喃道。
“没有权利，即身为皇子皇女，便要时刻以家国天下为重，个人感情只能默默藏在心里。”魏重程道破现实，“兰儿，你也大了，如今也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乌金国和亲又迫在眉睫，如若前朝后宫一致推举你去做和亲公主，恐怕皇兄也只能首肯。你能理解为兄的苦衷吗？能帮大魏担起和亲的重担吗？”伸手轻拨墨玉额前发丝，言语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凉。
所以说最后，她还是国家的牺牲品。个人感情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墨玉低头不语，魏重程也不忍心见她如此，只是。。。“我知道你与赵钰蘅感情交好，但是他实在难为你的良配。除了他，京中再无第二个家世能与乌金国抗衡一二的男子，现在全朝都在盯着你的婚事，乌力那格也提出长公主身份尊贵，更合适嫁给乌金大可汗。”
“还是说。。。你真的打算嫁给赵钰蘅？做少将军夫人？皇贵妃为了不让君华去和亲，也一定会制止你和赵钰蘅的婚事。赵琰将军恐怕也不会同意，闹到最后，联和战线谈崩，你我就是全国的罪人。”
魏重程拉起墨玉一双小手捧在手心，“论心意，任何人都没有我对你这般不舍，但是论政事，皇兄又不得不放手。”一双眼睛包含了太多柔情，如漩涡一样让墨玉深陷其中。
“皇兄，容我时间考虑一二可以吗？”墨玉不知如何拒绝他。
魏重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贪恋着她发间香气，“皇兄不逼你了，你慢慢想，不管是何结果，皇兄都替你承担。”在他心里，此事恨不得比墨玉更加纠结，有些话他没法说出口，必须藏在心里。
离开晋王府的时候，郭子沫也出来一起送墨玉到门口，夫妻俩站在一起无比般配的样子总是让墨玉很不爽。
“皇妹以后常来府上玩呀，看你二哥今晚上多高兴。”郭子沫挽着魏重程的手臂，表现得大方得体，墨玉坏心眼的想，真该撕下你伪善的面具。
墨玉点点头，正要转身，郭子沫又开口了，“我看妹妹这套便服十分俊俏，好似在哪见过。”
没边没际的说这干嘛？显摆你自己衣服好看啊？
“莫不是跟少将军前几日穿的那件是同款式？”郭子沫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另外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魏重程满脸阴沉的盯着墨玉这身衣服，而墨玉此刻才算明白了郭子沫的用心，好一手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皇嫂好眼力，”墨玉本来已经站在台阶下准备上马车，此时忽然又踱回来几步，隔着三级台阶歪头问郭子沫，“只是不知皇嫂最近有没有留意府上多了一只白玉簪子？”
“白玉簪子？”郭子沫被墨玉忽而问的事情问得愣住了。
“前几日在京郊的行宫别院养伤，回宫走得急，落下了一只簪子，我想着二哥可能给带回府上了。”墨玉说着说着便看向了魏重程。
魏重程与墨玉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墨玉为何此时提及此事，伸手从怀里掏出玉簪，还给墨玉。
郭子沫顿时白了脸色，原来长公主消失的那一个多月一直就在自家别院里。难怪二皇子那段时间日日不回府，一直往外跑，原来是去照顾这个小狐狸精。
墨玉收了簪子得意的转身离开，临上马车时好像又想起一件事，忽然停住回头对郭子沫说，“对了，皇嫂，你昨天托我那件事怕是不成了，二哥应该不会同意。”坏心眼儿的一笑，钻进马车扬长离去。
留下二皇子夫妇冷冷站在王府大门前，魏重程刚刚稍事缓和的脸色，此刻更加阴沉了。
郭子沫连忙解释，“重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我托长公主办的是别的事，是，是大婚礼服的配饰。”
前朝后宫哪件事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魏重程哪会信她鬼话连篇，“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本来就不受二皇子待见的郭子沫，此时更是被他看低到尘埃里。跪在晋王府门前的冷风中，郭子沫心如刀绞，魏幽兰，我恨你！
第三十七章 徒遭背叛
回到沁芳宫的墨玉，连日来不断加练魔教独创掌法-飞沙落雁。墨玉也知道自己心神越发乱了，尤其那晚自晋王府回来后，魏重程。。。混蛋。“哈！”一道掌风辟出，半人高的湖心石被辟成两半。
“公主！你别再糟蹋东西了，满院子都是被你打碎的假山树枝，你再这样就到外面去练功吧。”彩菊气哄哄的在廊下数落她。
墨玉捏紧拳头，皇权真的就比一切都重要嘛？难道在你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排在那把龙椅之前吗？
“哼！”一拳击中身前的柱子，整个连廊簌簌落土，吓得彩菊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叫，“啊，啊，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再放肆了，公主手下留情。”
彩菊刚跑出去，春杏侧身进来，“怎么了？吓成这样。公主，朝阳宫又派人来请。”步入后院，一看满地的狼藉，春杏也忍不住咋舌。
墨玉拿布巾擦汗，平息呼吸，“乌力那格又进宫了？”
“是，皇贵妃娘娘设了宫宴款待，传令各宫前去赴宴呢。”
这几日乌力那格天天往朝阳宫跑，每每还总遣人过来请她，“没工夫奉陪。”
扔了擦汗布巾，墨玉回房内泡澡，洗漱清凉了以后回前殿打算用晚膳，海棠张罗了一大桌子酒菜，见墨玉过来，三人架着她坐下，“公主不用烦闷，不去朝阳宫，咱们在自己宫里摆宴，我们三个陪着公主喝酒，岂不比跟那些混人喝酒痛快。”
“海棠姐刚去侯海那拿了两坛好酒，公主今天你就好好喝，其他事情都留到明天。”
春杏彩菊两个傻丫头没心没肺，海棠又善解人意，三个小宫女陪着墨玉倒也疏解不少烦闷。
“好，本宫今天就听你们的，什么和亲，什么乌金国，全都不想，只管喝酒！来来来，你们三个也都给我满上，上次喝酒你们就可劲儿的偷奸耍滑，本宫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你们计较，今晚上我可不放水了，定要把你们三个都喝趴下！”墨玉撸起袖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大碗大碗的给三个小宫女灌酒，整个前殿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魏重程啊魏重程，你不是说好了要护我一生，如今我若真的远嫁了乌金，你还怎么护我？你的承诺全都不作数了吗？
为了护我你可以违抗皇贵妃，可以与赵钰蘅反目，怎么就不能对抗乌金使者呢？
你不过是一直在权衡罢了，权衡各种利弊得失，权衡到底值不值得，现在天平那边的筹码变成了两国结盟，我便不值得你费心保护了。。。
心里酸楚，眼前就变的模糊，感觉脸上痒痒的，指尖一揩，竟然是眼泪？呵呵，笑话，堂堂昆仑山魔尊，竟然会哭？
举起酒杯打算一饮而尽，刚碰到唇边忽而又停住了。等等，她现在不是魔尊，她现在是魏幽兰，看着手里的酒杯。。。差点误了大事。
将酒杯放回桌上，看清了眼前人眼前事，春杏彩菊那俩丫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睡着了，海棠坐在旁边，手里端着酒壶还要给她填酒。
“跪下。”
墨玉忽而沉声喝令，吓得海棠丢下手里酒壶，颤抖着跪在墨玉面前。
伸手挑翻了酒壶盖子，墨玉拎起酒壶凑在鼻子下面又仔细闻了闻，微腥甜，混在酒中几乎不可闻，但是错不了，断肠散，“谁指使你的？”
海棠知道事情败露，默默的落泪，“是二皇妃，郭子沫。”
可以啊，郭子沫，挺有胆色，不愧是能扰我心智之人，办事也够狠。这便要与我摊牌了吗？装不下去了？“给了你多少好处？”
墨玉想知道自己信任的下人得了多少，才会出卖主子。
海棠也算有骨气，“二皇妃并未给我好处，只是承诺会保我妹妹活命。我入宫前出身尚书府，妹妹海兰如今还在郭家为俾，我们这些下人，命微如草芥，二皇妃一句话便可赐我姐妹生死。”墨玉想起当初搬进沁芳宫，这三个侍女都是郭子沫张罗着塞进来的，也怪自己大意。
“所以你就为了你们姊妹的性命，要毒死本宫？”
“毒药？”海棠一听也惊了，“二皇妃并未说此药会毒害公主性命啊？她只说将药混进酒里，三日后公主便会食欲不振如患重疾，只为拖延和亲之事，助郭家二小姐取而代之。我真的不知道此药会害人性命。。。”
“此药名唤断肠散，服毒三日后七窍流血而亡。”老三毒华佗都用它做药引子，在昆仑山上没少喂他吃，只不过现在她已投身魏幽兰，这些毒断断是御不了的。“只混了这一壶？她们二人饮的酒中可有此毒？”
海棠失魂落魄，但庆幸没有误伤他人，“她们二人喝的是正常的酒，只混了这一壶，只倒了这一杯。”
墨玉起身立于海棠面前，如死神一般宣判，“做出背叛主上的事，你自己心里也该有准备，今日便不能再留你了。”
海棠闻言默默闭上眼，“奴婢谢公主一直以来的抬爱，公主，您保重。”临走前跪的脊背挺直。
踢腿抽出匕首，手起刀落。
再看海棠，软软的倒了下去。
面无表情，心若寒冰，现在的墨玉，才是真正的墨玉，那个站在山顶俯瞰众生的魔尊。
晋王府西院
郭子沫焦急在屋内来回踱步，门吱呀一声开了，闪进来一名宫女打扮的俾子。
郭子沫连忙上前捉住小婢子的手，“怎么样？成了吗？”
俾子摇头，“没成，被长公主发现了。”
郭子沫身子不稳，几欲摇晃险些跌倒，后又稳住心神，“那现在人呢？海棠那丫头呢？”
“我在沁芳宫外不敢离的太近，只是远远看见长公主用一个黑布袋子装起了海棠尸身，然后又往里放了一口袋碎石，趁夜扛着往御花园那边去了，应该是打算摸黑沉湖。”
郭子沫没想到魏幽兰这么狠，面对贴身侍女也能杀人不眨眼，后事还处理的如此利落。现在虽然抓不住自己把柄，但是她将尸首处理干净也不好找她麻烦。
“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那咱们府上的海兰呢？还留吗？”
郭子沫想了一下，“先留着，等和亲这事过去了再说，接连少了俩个人我担心二皇子会起疑。”
“是，属下明白。”
第三十八章 大发雷霆
处理完了海棠，墨玉再回到沁芳宫时天已灰白。
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回寝殿，好累。。。身体上的累，心理上的累，全都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大网，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仰头躺在床上，冷冷看着屋顶，他觉得他不适合当魏幽兰，他还是适合当墨玉。做一个冷心冷血的人，芸芸众生，生死有命，又与他何干？
慢慢将打开的心关上，一点点冰封起来。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头西下，浑浑噩噩的爬起来，走到前殿。
春杏和彩菊见她才起床，都道是昨日宿醉苦果，伺候她更衣洗漱。
俩人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只彩菊问了一句，“公主，海棠姐今日一早就没见到，您可是派她出宫办事去了？”
正在饮茶的墨玉一下将茶盏摔在地上，吓得春杏彩菊连忙跪下。“人不见了朝我问？我去天上地下给你们找？”
春杏彩菊哪见过墨玉如此混发脾气，都吓傻了，春杏小声解释，“公主您别生气，只是中午我路过御花园，见有太监在莲池旁打捞，说是看到宫女失足掉下去了，我们担心海棠姐出意外，才问问您。”
墨玉冷着脸，“别人淹死跟你有什么关系？想跟去也一起往下跳啊！”
俩人真是被墨玉神情吓到了，看着公主今日仿佛换了一个人，彩菊装着胆子回嘴，“公主，你这么说是要赶我们走嘛？”
墨玉站起来解下腰间软鞭，一下下抽在两人身上，“本宫早该赶你们走，呱呱燥燥的不知死活，给我滚去浣衣局，本宫不想看见你们！滚！”
俩人被墨玉抽的满屋乱窜，哭天抢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纷纷跑了出去，“彩菊，我们走，公主既然赶我们，留下来也惹她烦。”“公主肯定是疯了！海棠姐是不是也被她赶走了？”
两人哭着跑走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沁芳宫，墨玉桀桀的笑了，孤家寡人，岂不正好，“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又拎起一壶酒，脚步踉跄的喝了起来。
都怨我，心慈手软把剑~掉，
都怪我，期期艾艾乱纷扰，
都恨我，冷眼旁观不近前呐~
都怕我，杀神成魔鬼哭嚎。
“喲~长公主今日兴致好啊，自己还哼上小曲儿了。”胖太监宋来福满脸堆笑的走进来，刚走两步差点踩上一地瓷瓶杯盖，“哎呦喂~您这又是干什么呐，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宫里的丫头也不知道收拾，差点扎我脚！”
墨玉翘着二郎腿一只眼看他，懒懒散散的开口，“什么事儿啊？”
“老奴这不是请您来了嘛，朝阳宫日日摆宴，您左请不来右请不来的，今个二皇子和少将军可也进宫了，都在皇贵妃那，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娘娘说了，今天再请不来您，我就别回去了，怎么样？长公主，您赏老奴这个脸不？您不赏我脸，您看在二皇子还有少将军的份上，您也屈尊去一趟吧！长公主？”
墨玉笑着看他，“去，只是本宫这两人饮酒有点多，腿飘的厉害，你们朝阳宫不是有那个什么轿子？”
“步撵！”
“对，跟皇贵妃娘娘借过来用用！”墨玉笑着说。
“哎！得令嘞~”宋来福立刻回首指示着小太监跑回去抬撵，自己又继续笑脸贴着墨玉腿边伺候，“您今日莫说坐步撵，您坐凤撵做龙撵我都给您抬来，只要您肯赴宴，咱们什么事儿都好说。”
“哼哼哼哼~”墨玉酒醉，嘿嘿的笑着。
“哎？公主，我这来了半天了，怎么除了您，一个人也没见着啊？海棠他们三个小丫头跑哪去了？”
墨玉抱着酒壶一抬手，“被我赶走了，笨手笨脚的不会办事，哪有你这么机灵哄主子开心啊。”
“嘿！公主，您真是赶对了，她们三我早看着不顺眼了，走了正好，以后我来这伺候您，包准让您每天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
“嗯，乖~”墨玉翻了个身，脸朝里打着哈欠。
“哎~公主您别睡啊！公主，咱们一会儿还得赴宴呐，您还更衣不？公主？公主？醒醒啊您！”
“步撵来了，步撵来了！”几个小太监速度也真快，飞也是的就折回来了。
送来福见墨玉这样，咬牙道，“抬！今天抬也给她抬过去！你们几个一起把公主抬到撵上。”
大家手忙脚乱，终于是摆好了墨玉在撵上位置，送来福一甩拂尘，“起驾，朝阳宫！”
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御花园里招摇过市，路过的人都侧目好奇。
终于行至朝阳宫，宋来福一路命小太监将撵抬到大殿内，“永安公主到！”
一嗓子惊住了朝阳宫内所有人，皇贵妃赵金娣，外使乌力那格，二皇子魏重程，二皇妃郭子沫，少将军赵钰蘅，二公主魏君华，三公主魏怜星。
墨玉也被宋来福吵醒了，迷迷糊糊一睁眼，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朝阳宫大殿，中央歌舞行乐，四周皇子公主，大殿正中赵金娣与乌力那格同桌而坐。
踉踉跄跄下了步撵，宋来福赶紧搀住她，一抬手就着壶饮了一口酒，清醒清醒，“这么巧，大家都在啊！呵呵，嗝！呵呵呵呵。”
赵金娣尴尬的笑着，“我们大魏这位长公主自幼散漫惯了，长使莫要见怪。”
乌力那格摸摸胡子，“怎么会？哈哈哈，我们在驿馆已经见过面了，长公主的气度在下也十分欣赏，所以若有幸迎娶长公主回草原，真乃我乌金与大魏两国之福。”
墨玉脚下蹒跚，拎着酒壶钻过翩翩起舞的一众舞姬，醉眼迷离打量四周。
赵钰蘅起身欲去搀扶，看到对面魏重程冷冷的眼神，明白此时不可唐突，又慢慢坐回去。
魏君华与魏怜星捂嘴偷笑，不知道墨玉又在搞什么名堂。
魏重程脸色阴暗，身边的郭子沫更是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墨玉七扭八歪的来到赵金娣桌案前，拎着酒壶两手并起施礼，深鞠一躬，“皇贵妃娘娘恕罪，儿臣来晚了，今日饮酒有些过量，不周之处望娘娘见谅！”
赵金娣在外使面前端得一副慈母心肠，笑着说，“嗨~本宫怎么会怪你呢，快些入席吧。”
“谢娘娘。”墨玉转而又看乌力那格，笑着用指点点他，“本宫一会儿再跟你喝酒。”
“在下奉陪。”乌力那格也笑得未见真心。
墨玉转身，眯眼四处观瞧，赵钰蘅站起来伸手迎她，她偏偏往对面魏重程夫妇那边走去。
“二哥，我祝你们夫妻俩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干！”说着也不等魏重程和郭子沫举杯，自顾自的仰头喝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答应和亲
“二哥，我祝你们夫妻俩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魏重程脸色更难看了，郭子沫在旁边连头都不敢抬。
“够了，兰儿，别在喝了！”魏重程起身要抢她手中酒壶，墨玉灵巧转身躲过他的大手，按着他的肩又将他按回座位。
“怎么？今日皇贵妃娘娘邀我前来赴宴，不就是喝酒来的嘛？我偏要喝。”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说完又如蝴蝶一般飞到另一边。
“重程，你别说她，今日长使入宫，许是长公主开心，想喝就让她喝吧。”赵金娣远远的说着风凉话，与乌力那格两人笑着共饮。
墨玉又来到魏君华和魏怜星中间，跟君华腻歪了一会儿，“二妹妹，到底是哪家混小子偷走了你的心，姐姐十分难过，日后便不能与妹妹长久厮混下去了。”一颗头不住的往魏君华怀里拱。
魏君华羞得满脸通红，使劲儿捂她嘴，“别瞎说，还有外人在呢！呵呵，没有的事儿。”
墨玉又转头刮刮怜星鼻子，“你呢？有没有偷偷喜欢什么人？”
怜星笑着低头，“长姐说笑了。”
墨玉不再调戏她俩，自俩人中间站起身，“唉~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哼哼~哼哼~”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不同程度的尴尬着，乌力那格干笑两声，继续与赵金娣饮酒。魏重程脸色最为难看，桌下一双拳头捏的青筋暴起。赵钰蘅冷哼，猜不透这丫头忽然犯了什么疯！
墨玉左右看看，“说是非要请我过来，也没给我预备席呀？”
低头看赵钰蘅正一脸好整以暇看着自己，便一屁股坐在赵钰蘅大腿上，“既然无席，便坐你这吧。”
这一坐众人又是一惊，魏君华直接一口酒喷了出去。
魏重程还没开口，赵金娣抢先说，“幽兰别胡闹，来福，给长公主预备酒席。”
赵钰蘅打断，“姑姑不用费事，就让这丫头与我同座吧，我正好替您看着点儿她，免得她酒醉冲撞了诸位。”将怀里的小人儿安放在身侧，一只大手稳稳的固定在她腰上，不让墨玉再乱跑了。
赵金娣只好同意，一场风波初试停当，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席间最难受的估计就是魏重程了，整场宴会，自墨玉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如冰冷的刀刃，一直锁在墨玉身上，偏偏墨玉全然不理睬，只顾着与赵钰蘅同桌饮酒作乐。
赵钰蘅也看出来墨玉今日古怪，以往不论何时，她都是冷静沉稳的，从未像今天这样肆意放荡。趁众人不注意，赵钰蘅贴着墨玉耳畔小声问，“发生什么了吗？”
墨玉笑着看向对面二皇子夫妇，“发生什么也与你无关。”
“被人欺负了？”赵钰蘅总觉得墨玉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似乎在哭，好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孩儿，又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这是到了叛逆期吗？也只当她在耍脾气，处处哄着好了。
赵金娣不断的给墨玉打圆场，没办法，现在得求着她远嫁不是？“长使莫要见怪，我们这位长公主就是这么个飞扬的性格，平时我们在宫里要忍让她三分，不过她出身高贵，现在是皇后娘娘唯一亲生，可比我那两个丫头体面多了。”
“呵呵，若论出身，我们乌金大可汗自然也是得长公主这样的皇室嫡女相配，哈哈哈哈！”乌力那格与赵金娣一唱一和，两人双簧演得比戏文还精彩。
“屁！”墨玉不耻他们这些嘴脸，只顾着自己喝酒。赵钰蘅也不爱听那两人胡诌，靠近墨玉小声说，“你若愿意，明日我便禀明父亲，让他到宫里提亲。”
墨玉摇头，“不愿意。”
赵钰蘅有些急了，“别胡闹，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难道真的要嫁去和亲？”
“去和亲也挺好，起码可以离开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虚与委蛇。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利益，不顾国家死活。或许离开这里是对的，眼不见心不烦。
赵钰蘅捏着她的手，“兰儿，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乌力那格端着酒杯过来了，“长公主殿下，在下十分钦佩您的勇气，上次是我不对，冒犯了令妹，今日我在此自罚三杯！”说完真的连干三碗酒。
墨玉看他爽快，也一起干了一碗，“好！前事一笔购销，干了。”
乌力那格又道，“长公主好气魄，我们草原人最喜欢豪放的女子，如果长公主同意嫁给我乌金国大可汗，我向公主保证，联盟战线乌金国将士再加五千，一万五千名精兵铁骑，巩固大魏北方！”
众人一听皆开始紧张，没想到乌力那格一句话，长公主身价水涨船高，一人可抵三省兵力。
墨玉点点头，“可以。”
“什么？”各人惊呼出声，如此焦灼前朝近一个月的外交难题，长公主竟然这么痛快的首肯了。
一时间大家紧张得鸦雀无声。
乌力那格也不敢相信，墨玉就这么就答应了，“那。。。公主何时出嫁？”
墨玉放下酒杯，“自然是你们那一万五千精兵何时到防，我便何时出嫁。”
“好！一言为定，我这就飞书回国，半月内便可点兵结防。”乌力那格抱拳施礼。
墨玉摆摆手，“静候佳音。”
乌力那格激动不已，回首跟皇贵妃娘娘又干了一碗，告辞前还用力抱了抱魏重程，“静候佳音，静候佳音！哈哈哈哈！”大步笑着离开了。
直至乌力那格离去，赵钰蘅都处于一种无法置信的状态，终于忍无可忍大吼出来，“魏幽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拎起墨玉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坐得最近的魏君华魏怜星顿时收住声，害怕的看着赵钰蘅，她们俩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表哥发这么大火，“表哥。。。”
“放手。”墨玉冷冷地说。
“蘅儿别冲动，莫伤了公主。”赵金娣忙着跑过来劝自家侄子。
“全都走开！”赵钰蘅是真急眼了，直接对着赵金娣大吼，吓得皇贵妃娘娘也不敢近前。
墨玉手腕被赵钰蘅拧得生疼，忍不住皱眉，看来这次真是伤到他的心了，对不起，若说有亏欠，也只是对他。
硬生生将赵钰蘅手扯开，墨玉被人揽进怀里，“母妃，我送兰儿回宫。”无论何时，魏重程都见不得墨玉为难。
墨玉低着头，任由魏重程一路从朝阳宫护送着出来。
第四十一章 飞龙将军
沁芳宫忽然就变得热闹起来，大早上宋来福指派着十几个宫女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我说长公主，您真是得好好谢谢皇贵妃娘娘，我刚跟娘娘说一句您宫里冷清，嚯！好家伙，立刻亲自拨派了十二个机灵鬼透的小丫头给您送过来，怎么样？一个比一个水灵吧！”
“还有啊，公主，您大婚的凤冠霞帔皇贵妃娘娘也是亲自操持，一个个的珍珠我看见了，哪个都有葡萄那么大！那叫一个漂亮，我敢说啊，公主，您这大婚，绝对是咱们大魏史上绝无仅有的盛世。”胖太监宋来福一张嘴从早上过来就开始吧吧的说个没完，在墨玉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好一副讨好的奴才相。
走着走着墨玉忽然回头，“郭子沫呢？以前这些事儿不都是她张罗吗？怎么换成你了？”
“嘿！您还说呢，二皇妃昨日宫宴回去时候就说不舒服，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看她整个晚上一直挺难受的，估计是病得不轻，早上都没进宫请安，只打发了贴身女使进宫告假，哎，真可怜。”胖太监一边跟墨玉聊天一边给她倒茶，伺候的倒是舒服。
生病？我看她是该生病了。哼！
“二公主、三公主到！”门口有人高声禀告！
魏君华魏怜星两个丫头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长姐，你这小破宫殿也太寒酸了，我都没地儿下脚。”
魏君华一进来就四处挤兑，魏怜星赶紧在旁边拽她袖子，“要不是二姐你非要住长乐宫，长姐也不会被挤到这里。”
“你们俩怎么来了？随便坐。”墨玉懒懒散散的招待她们，宋来福赶紧又给这两位公主倒茶，今日沁芳宫蓬荜生辉啊，可笑可笑。
“我们俩个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长姐，所以过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帮到你。”魏君华别别扭扭的不想开口，魏怜星只好代劳。
墨玉琢磨了一会儿，还真有件事儿可以交她们俩去办，“我这有件东西，自己不方便亲自去送，你们俩帮我跑一趟吧。”
“好。”魏君华点头。
墨玉起身回了房中，找了一个装扇子用的锦盒，将东西先用绢子包好，再仔细放入锦盒，心中有不忍，但也得硬着心肠割舍。
再步出屋外，交给魏君华，“劳烦二位妹妹，替我跑一趟将军府，将此物，转交赵钰蘅手上。”
“你们俩真。。。”魏君华四下看看周围下人，侧身小声说，“真的私下里有情呀？”
墨玉点她脑袋，“瞎说什么，有没有现在也得和亲去呀！”
“反正我是没见表哥那么生气过，昨晚上真吓人，他一定对你用真情了。”魏君华自幼与表哥一同长大，跟表哥感情比跟二皇子感情还好。
墨玉转移话题，“我听说已经开始准备嫁衣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
“我见到尚衣局呈上来的款式花样了，特别华美。”魏怜星面目期待。
姐妹三人聊了好一会儿，魏君华魏怜星才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沁芳宫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每日来往送礼的各宫嫔妃都不在少数，大家都在期待着大婚那一天的到来。
这天午后，沁芳宫来了一位面生的老太监，“老奴乾清宫藏富海给长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清宫？前朝的人，“平身吧。”
“老奴今日前来，是有封手书交由长公主。”藏富海恭恭敬敬的呈上来一折信纸。
墨玉皱眉接过来展开，‘公主万安，微臣前朝琐事需得当面请教公主，若公主不嫌，烦劳酉时移尊天香楼，微臣恭候大驾，赵琰。’
赵琰！。。。此时，确实该见一见他了，“本宫知道了，烦请公公回禀赵将军，本宫与时赴会。”
“是，那老奴告退，公主万安。”低身行礼，藏富海慢慢退出去。
一下午墨玉都在紧张，赵琰这个时候见她，除了和亲之事不知还会跟她商谈什么，前朝琐事？前朝哪有一件事是锁事。
一袭月白长衫，外面罩件鸦青斗篷，出宫时候低头将宽大帽子压低罩住半张脸，牵匹马便只身出宫了。
到了天香楼，华灯初上，门口一位店家似乎已在恭候，“公主，里面请。”
随着他直接上楼，一路来到了第四层，靠里面一间，“公主请！”推门让在一边，墨玉看到屋内赵琰端坐其中。
“长公主殿下，老臣赵琰，劳烦公主屈尊移驾，老臣有罪。”年过半百征战沙场三十多年的飞龙将军，单膝跪地深施重礼。
墨玉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老将军言重了，永安承受不起。”
“来，公主请坐。”两人一同入席。
“老将军今日邀永安前来，究竟何事？”墨玉喝了一口茶，开口问他。
赵琰摸着胡子笑了笑，“老夫是个粗人，说话如果冒犯了公主，请公主见谅。其实老夫应该早点求见公主，恐怕公主也知道，我家那个逆子钰蘅，自幼被他母亲信马由缰的惯着，养出一身骄纵的毛病，日前冲撞了公主金尊，公主恕罪。”
墨玉笑了，“将军不必如此介怀，令郎与永安也算熟识，平日里打闹惯了，言语间有所扯绊也是正常。”
“公主爽快！老夫佩服，只是，家中那孽障。。。。唉！”赵琰叹气端起酒杯干了一杯，“说出来丢人现眼，自那日公主应下和亲之事，蘅儿颇受打击，在府中日日饮酒，不吃不睡。他母亲以泪洗面，央求老夫厚着颜面见一见公主，想问问公主，此事可还有转机？”
赵琰将军在朝中确实一直主独守一派，只是近日和亲之事已提上日程板上定钉，赵将军此时如此说，不知话中有几分真意几分试探。
第四十二章 结交将军
“将军说笑了，”墨玉端起酒杯轻饮，“此事当着皇贵妃娘娘，二皇兄还有乌金使者乌力那格等人之面当众应下。永安虽为女子，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况且，此事关系当今大魏北方军防，不得有任何闪失。老将军，此事已成定局，莫再更谈了。”
听闻墨玉言辞笃定，赵琰饮了一杯酒，反而笑了，“哈哈哈哈，老夫此前未见公主亲颜，家中逆子又闹得凶，本还以为是你们小孩子家家闹脾气，公主说的气话才应下和亲之事。没想到，今日见公主气度不凡，言语间见识又非一般小女儿家，之前是老臣轻慢了。公主忧心边防安危，能以国家大事为考量，看来，我家那个畜牲是万万配不上公主的。”赵琰自惭颜愧，举杯邀罚。
两人一见如故，墨玉一直以来颇为欣赏赵琰军事方面过人天赋，赵琰将军通过短暂接触，也了解到墨玉端庄持重的人品，两人互相钦佩，互相敬重，渐渐相谈甚欢。
“赵老将军，恕我直言，此前我也曾听二皇子言语中提到过一二，将军您之前似乎并不赞成与乌金结盟之举，您担心形成虎狼环伺的局面。但是我观您今日态度，似乎也不是十分反对这场和亲，何故有如此转变？”墨玉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困惑，她担心赵琰将军也私下被人威胁过。
赵琰放下手中筷箸，深思一会儿，笑着说，“实不相瞒，老夫此番改变初衷，原因有二。”
“这其一，是因为日前朝中南方五省施行新政，民兵政策。老夫惭愧，带兵打仗几十年，只道前方浴血杀敌，后方以民养兵，天经地义。直至二皇子当朝宣读新政，方觉醍醐灌顶，战时以民养兵，闲时便要以兵养民。百姓与军队，本就互为鱼水之情，哪一位兵将不是百姓儿孙，哪一家百姓，不是战士们家中妇孺。老夫之前兵役催征过于迂腐，如今看来二皇子年轻有为，果然是思路活泛，更与时俱进。连日来南省征兵问题疏解，北方驻地兵力便可原地不动。”
原来自己提出的民兵政策，在南方五省实施效果甚好，这样就可以放心了。日后大旱到来，也可保南省粮仓丰腴，朝中南北调配钱粮，不至于全国生灵涂炭。
“至于其二一点，已经被公主谈笑间解决了。一直以来，乌金与我国结盟劣迹斑斑，不是派来老弱残兵战力不足，又或是调兵迟缓，战线迟迟无法巩固成型。所以老夫从一开始便不满朝中文臣与乌金结盟的低下姿态，恨他们谄媚他国毫无骨气。”
“但是听说那日宫宴，长公主不仅与乌力那格当众谈下了比之前多了五成的兵力部署，还要求他们先行进驻防线清点兵将质量，公主再行动身和亲，公主谋略之稳妥，老臣敢说，前朝几十文臣武将，皆不及公主智谋之万一。”赵琰甘心情愿的佩服墨玉，郑重敬起一杯酒。
看来墨玉是亲自打消了朝中唯一可以阻拦和亲的赵琰将军，前后顾虑。苦笑一声，应下这杯酒。其实那晚她心下淡然，决定要去和亲，实在是看透了前朝后宫这些人的伪善嘴脸。
正如赵琰将军所说，一众文臣只道谄媚强国，骨子里刻进了卑微自然被他国轻视。当朝文官之首尚书郭仪，竟然为着一己私欲密谋和亲换人之事，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后宫赵金娣也只知为自己打算，不忍亲生公主远嫁，便要将皇后唯一嫡脉推出去。为的也是防止魏幽兰日后靠着夫家翻身，有机会扶起皇后宫中势力。将她嫁与远方，今生再无还朝可能，如此便可高枕无忧一家独大。
最让人气愤的还是毒妇郭子沫，竟然密谋不成便欲意毒杀，为谋私利置皇族性命如草芥。害得自己险些丧命不说，海棠填命，身边近侍一个个忍痛赶走。
心痛之余墨玉这才死心不再挣扎，绝意离开大魏皇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远离这群人贪欲嘴脸，说不定在草原他乡反而活得肆意洒脱。
“其实老臣今日邀公主前来，还有一事。”
“将军请讲。”
赵琰轻轻击掌，门外店家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方木盒，呈到赵琰身侧。
“公主，老臣只是一介武夫，平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正巧前些时日一位挚友送了老臣一件软甲，老臣这身材过于魁梧，此甲穿着并不合身。老臣想着公主远嫁虎狼之族，总得时时加以防范才是，正好将此物送与公主做为大婚贺礼，请公主收下！”
打开盖子，宽大的木盒中摆放着一副由极细银丝编制而成的贴身软甲。“此软甲由特殊银丝制成，老臣已试过，刀枪不入，公主出关后便要随时穿戴，谨防和亲路上徒生变故。”
墨玉看着面前的软甲，可谓爱不释手，只是，“将军，此物真的只是您挚友所赠？跟令郎。。。”
赵琰大手一挥，“哎！公主放心，此软甲确实跟家中犬子一点关系没有，是老夫的一位忘年之交所赠，呵呵。。。若不是穿着实在不合身，老夫也是不忍将他的物件又转送公主，哈哈哈，转赠他人之物公主莫要见笑了！”
墨玉倒是不嫌弃，“老将军哪里话，永安收此重礼心中感激，此物怕是比金山银山的嫁妆更趁永安心意，谢老将军割爱！”
将军府里送出来的物件，果然都是实用大过金银。腰间紫金软鞭，还有被还回去的定情之物。。。
拜别了赵琰，墨玉带着木盒只身离开，夜色中鸦青斗篷将她隐藏起来，来自天香楼第五层的痴情凝视，也被夜色慢慢隔开。
墨玉，路上小心。
有缘再见。
第四十三章 永安大婚
十月初十，大魏国长公主永安公主大婚，举国欢庆。
乾清宫大殿外，朝中文臣武将列队两侧，二皇子魏重程持诏书亲册和亲隆典，皇贵妃携公主及后宫三十二位嫔妃贵人为永安公主送亲。
“魏章十九年，长女永安，端庄持重，聪颖贤德，姿容无双，悯爱众生。得闻北方战事，怜数十万百姓疾苦，请愿出使北方，为兄者万分割舍。。。割舍手足之情，授吾妹和亲之职。愿乌金大可汗拓跋忽与大魏明珠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两国永结百世兄弟情谊。受封，接旨。”
“永安接旨。”头戴九凤衔珠凤冠，身披云龙五彩霞披，墨玉跪于五龙香案正中，双手接过魏重程手中圣旨。
藏富海一甩拂尘，高声唱令，“礼成，起~”满朝文武，后宫嫔妃，慢慢起身。
魏重程亲自扶墨玉起身，又对着墨玉沉声道，“我自御林军中亲挑五百精壮将领，组建随身近卫队，与你一同远行乌金。近卫队只听你一人调遣，没有军令誓死不回大魏，这是军令牌，兰儿收好。”心中不舍，溢于言表。
墨玉抓着虎头军令，心中平静无波，“谢皇兄费心。”
转头刚要去，又听一高亢声音自乾清宫中响起，“皇帝陛下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听连忙再次匍匐跪地，高喊万岁，魏重程也是始料未及，与墨玉并排跪倒在地，同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顶金冠穿龙袍，由高禄搀扶，慢慢从乾清宫中走出来。近半年不理朝政的魏章帝，今日长公主大婚，竟然亲自送亲，朝中一众朝臣心中皆暗自思量各怀鬼胎，皇贵妃赵金娣脸上颜色变了几变，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心中鬼胎百转千回。
“高禄，宣旨！”老皇帝站在一众朝臣面前，示意高禄念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之爱女，远嫁乌金，身负皇命，自当勤勉，今赐燕北木兰三郡，望汝时念封地百姓，善祐君王，护卫两国世代交好。”
众人一听私下开始纷纷议论，木兰三郡为北境最大草场，北方粮草战马大多出于此地。此时公主远嫁忽然封地于此，这不是直接将一块肥肉送去乌金？老皇帝再糊涂也不应在这个时候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呀！
“晋王，授印。”老皇帝示意魏重程在诏书上授金印。
魏重程也摸不透为何老皇帝这个时候冒出来做出此等惊人之举，“父皇，燕北之地位置特殊，又占军需重任，封地之事望父皇三思。”南省东邦西陲皆可封，为何偏偏要授封北方最重要的沃土？
“朕知道燕北之地有多重要，所以才必须封给你妹妹。你可曾替你妹妹考虑过，没有封地，她到了草原就如同牛羊一般任人宰割。只有拥有自己封地，才能保她性命。册封之地又是北境草原各部都惦念的最大牧场，拓跋忽还敢怠慢你妹妹吗？”老皇帝殷殷爱女之心，此刻终于不再隐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授与封地，谁敢说一个不字？
赵琰将军此刻也开口相助，“陛下说得是，公主授封木兰三郡合情合理。至于其他军需琐事，交由我等兵部另行决议便是。”
魏重程不再赘言，命藏富海取金印交魏章帝，老皇帝亲自将金印盖于诏书之上，然后走到墨玉面前，“永安听封接旨！”
“儿臣永安接旨。”墨玉接过老皇帝手中诏书，由边上小太监扶起，深深看了一眼魏章帝。
老皇帝眼含热泪，转身摆手，“走吧！”蹒跚的背影由高禄搀扶慢慢离去。
墨玉心中感恩这位慈爱的父亲，若有一日她能再回大魏，不管那时魏章帝是否在世，都将认他为亲生父亲一般对待。
“吉时已到，启程！”
响鞭开道，龙号低鸣，崇鼓邀天，边罗避户，浩浩荡荡的远嫁送亲队伍，午时整开跋了。
送嫁亲王为四皇子逸王，前头率五军营一千兵马开道，后面跟着乌力那格乌金使者一支两百余众接亲队伍。再往后是京中五品以上各府官员送来陪嫁的三百兵丁二百女使，然后就是魏重程亲建的公主近卫队五百铁骑。宫中侍女五十太监粗使五十人分散墨玉凤车前后，后面跟着宫中送嫁红妆二十车。最后是押送粮草一万石黄金五千的赵将军麾下赤焰军两千人。
庞大的送亲队伍，自皇宫一路绵延至北城门，足足三公里。百姓纷纷上街，摩肩擦踵的看热闹，谁不想一睹大魏长公主出嫁和亲盛世美颜！
主街上人头攒动，街上各店商家二层三层也都挤满了人。天香楼更是热闹，临街这一半围栏里站满了各府官家小姐世家公子，连那素来自命清高的郭子期也咬着扇子与一群名媛挤在当下。
“哼！本来坐那凤车无尚荣光的该是我的，都怪姐姐嘴太笨，这么点儿事都办不成！嘤嘤~”绞着帕子躲着脚，恨不得自己纵身跳到那凤车里取而代之。抻着脖子吧吧的一路望，连一车车的红妆都替墨玉点清了。
跟在队伍最后面押送结盟粮草金银的赤焰军中，有一吊儿郎当饮酒的少年军官颇为惹眼，跟在粮草队边上骑马饮酒，军装不整胡子拉碴的。
郭子期还在嫌弃赵家军素质也不过如此嘛，细看那人容貌顿时惊呆了，赶忙捂嘴，赵钰蘅怎么也混在送亲队伍里面？姐姐说过他与长公主情谊匪浅，难道他还打算劫亲不成？我要不要跟着去看看热闹？当然要！回身问随行侍女，“兰儿，你回府去备马车，到后街来接我。”没错，今日好巧不巧，她带的侍女刚好就是海棠的妹妹，海兰。
趁着海兰回府备车的时候，郭子期还自作聪明的让店家打包了几包酱肉包子等干粮，估算着今日晚间可能回不了城了。
等着饭菜打包的空档，送亲队伍已至尾声，忽而自皇宫方向又飞来一匹快马，追着送亲队伍而去。郭子期稍瞥了一眼，看清来人，这次真的忍不住惊呼出声“啊！他也来？”
周围几个官家小姐白眼看她，“大惊小怪什么劲儿，不就是个大内侍卫么，切！”
放屁！那个是什么大内侍卫，那是穿着侍卫衣服的当朝二皇子，我姐夫魏重程！郭子期捂住嘴在心里呐喊。不行不行，得快点，这好戏可得亲眼瞧着，拿上店家送来打包好的饭菜，拎着裙摆冲下楼。
赶到后门时候，正好海兰带着家里马车过来了，“快上车上车！追上前面送亲队伍，走小道，人少。”催促着车夫赶车，拽着海兰一起上车。
第四十四章 送亲远行
刚出了城门，墨玉便将头上顶着那四五斤重的凤冠取下来了，扭动脖子松快松快。想到自己虽为皇权牺牲了后半生，不过得以出宫自由洒脱即使只是一时，倒也畅快。
命人将凤车四周的帘幔放下，供百姓瞻仰仪容的轻幔凤车，一下子变成四面密闭的重装马车。
这凤车为着远嫁乌金现造，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行起来十分稳当，毕竟要长途跋涉近千里。帘幔也分四层，有薄有厚，马车箱底还留有毡绒木板，雪天寒风亦可保暖。
墨玉掐着手指算了算，这送亲队伍这么长，不是重车就是步行的侍女，每日快了也就行个三十里，这要赶到拓跋大营，不得一直走到明天开春啊？
唉，和亲好难~也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回大魏了，无聊掀帘朝外张望。出了城就逐渐萧条了，村户也没几家，看热闹的老百姓也都零零散散，其中立一女子肤白貌美，在一群城外百姓中稍显姿色，正直直的看着她的凤车。
墨玉趴在窗上也托腮看她，凤车慢慢的行着，那女子也慢慢的跟着。走着走着女子便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哭几声又抬头看墨玉。
墨玉歪头看她，这送亲的队伍几千人，皇宫中也有前朝后宫百余人，满城的百姓近万人，怎么也就这两个人会哭呀？
一个是那只见了两面的老皇帝，一个便是这追着车跑的傻丫头海棠。
没错，海棠并没有死。
那晚墨玉气急，恨铁不成钢，平日里忠仆厚主的，怎么就被郭子沫几句话给利用了？信不过她这个主子的能力？觉得她帮不了她们两姐妹？
哼！当时血气上涌几欲杀之后快！但最终关头还是控制住心中杀意，明白杀了海棠也于事无补，反倒中了郭子沫接下来的栽赃陷害之计。
下手时只是以刀柄击之，打晕了海棠。又疑暗处会有郭子沫眼线盯梢报信，当晚做戏做了全套。将晕死过去的海棠装入黑布袋中，又塞一袋金银到布袋中，趁夜扛着往御花园湖边走去。
走到御花园，等着四下无人，盯梢的人回去报信以后，才开始提息施展轻功，连夜将海棠送至宫外城郊，一无人破庙。
返回宫后累得呼呼大睡，第二天又故意找借口打发了春杏彩菊二人。当时只是担心郭子沫一计不成又要拿春杏彩菊下手，将二人赶去浣衣局粗使，也好过跟着她会有性命之忧。
海棠第二日在破庙醒来，便知是墨玉放她一条生路，将她偷偷送出宫，不用担心再被郭家人威胁。又见脚边一袋金银，顿时哭成了泪人，骂自己蠢笨无知，恩将仇报，险些害死公主。
心中想着不能就这么离开，一定要报公主的恩。藏身市井之中一直关注和亲之事，今日公主出嫁，她默默来到城外等着见公主一面。现在见到公主了，万语千言又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这么一边哭一边傻跟着。
墨玉见她跟着送亲队伍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三四里路，周围人烟逐渐稀少，慢慢变成荒郊野外，只得开口，“别再跟了，再跟天黑就回不了城了。”
海棠一听哭得更凶了，从抽抽啼啼转为嚎啕大哭。墨玉最怕女人哭，尤其她们三个，每次都被治得服服帖帖，“好了好了，别哭了。本宫又没骂你。”
“公，公主，您骂我打我都行，就是别赶，别赶我走。”海棠哭得抽咽。
墨玉笑了，“不赶你回去，难道你要一直送我啊？”
“哎？对啊！”海棠忽然擦掉眼泪，“公主我随你去乌金吧！你这远行身边没有个知心的人照顾怎么行？”
“哈！你跟我去乌金？你家妹妹不要了？”
“不要了！我谁都不管了，我只跟着公主，除非公主你今天杀了我，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去乌金国我就跟着一起去，你去哪玩我都跟着，天涯海角，哪都跟！”海棠擦干眼泪，眼神决绝。
“呵呵！”墨玉托腮轻笑，“给你那么多金银就是让你出宫重新做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还不领情，非得又往火坑里跳，你可知我这远嫁乌金，前方道路坎坷多难，塞北苦寒冰天雪地，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那么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跟我去受罪？”
“我不管，公主能吃的苦我就能吃！不仅吃苦，我还要生生世世的伺候你，不让您吃苦。”海棠说着就要往墨玉送亲队伍里钻。
那随行的近卫队早就看她行迹可疑，虽听不清她与公主说些什么，但一直在旁关注。又见此民女要混入送亲队伍，当时就拖着长枪过来了，“大胆民女，擅闯皇家送亲仪仗视为死罪，当众斩首！”
说着，为首的近卫队长举刀便要砍下，“等等！”
近卫队长收刀垂首，“是，公主，有何吩咐！”
墨玉看了看被压在地上的海棠，虽然害怕却没有退缩，无奈叹气，“好吧，你爱跟就跟吧。”又问那侍卫队长，“你是队长？如何称呼？”
“属下骁骑营副将蒋涵，现任公主亲卫队队长。”
“蒋涵，嗯！此女为本宫贴身婢女，刚才行为莽撞，蒋队长莫怪。日后由她随侍本宫左右，蒋队长若有要事也可让她近前禀报，继续行进吧。”
“是，属下听令！”蒋涵正身军礼，又转向海棠施礼，“姑娘请恕在下鲁莽。”
海棠摇头表示不介意，开心的跟着墨玉凤车一同前行。
没走多一会儿，又有士卒向蒋涵汇报，“禀队长，仪仗队后又出现一辆行迹可疑的马车，自城中一路尾随至此，可要断后阻拦？”
蒋涵有了刚才前车之鉴，决定此次稳妥行事，“密切关注此车，再行十里若此车还欲跟随，再来禀告。”
“是，属下领命。”那士卒慢慢行至队尾，仔细留意着郭子期乘坐的马车，打算稍有异常，再次禀告。
第四十五章 尾随和亲仪仗
“小姐，咱们回府吧，再跟下去天就要黑了。”窄小的车厢里，海兰小声劝着郭子期。第一次出城行这么远的路，主仆两人在颠簸的车厢内晃得有些晕车，海兰惨白着一张脸，郭子期也连连干呕了几回。
“不行，我一定得看看赵钰蘅和姐夫他们俩人混在送亲队伍里打算干嘛！”说不定，此番便可抓住他们俩跟长公主私下里的小辫子，到时候回城告诉父亲姐姐，没准儿能立下大功！
送亲仪仗队由年纪最小，也是最闲最没出息的逸王主持送亲。皇室嫁女，亲王送嫁，倒也体面。只是这少将军赵钰蘅还有二皇子魏重程，两人私下里也混进送亲队伍，任其中哪一个说出来摆在明面上都于情于理不合规矩，所以郭子期推断，定是永安与他们俩暗通款曲。
早就听闻少将军赵钰蘅与永安公主私交匪浅，为着永安指婚之事，京城第一世家公子可是顶着与乌金使者大打出手的风险再三挑衅。京城里各家小姐们私下里都传疯了，什么英雄救美呀，什么违抗父命顶撞飞龙将军呀，什么宫廷夜宴当众出手大闹朝阳宫呀，一众令少女脸红心跳的传闻不绝于耳。
她当时一心惦念着姐姐与父亲密谋的和亲换人之事，所以当时并不在意赵钰蘅的出格行径，心中恨不得赵钰蘅再放肆些，直接带着永安私奔才好，这样她取而代之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谁知最后人算不如天算，永安竟然自己点头同意了和亲，这让姐姐和父亲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自己也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能到草原做个万人敬仰的可敦，终是棋差一步，可惜可惜。。。
不过，此时如果让她发现永安与赵钰蘅在这送亲队伍里有任何私情，回去也能要挟赵家一回，说不定。。。这赵钰蘅也未娶正妻。。。嘿嘿，嘿嘿嘿，做个少将军夫人，貌似也可藐视京中一众官家女子了。
再说自家姐夫二皇子，他来送亲队伍干嘛？姐姐倒是跟她说过，魏重程对永安的态度特殊，不似对另外两位公主那么宽容。但是又在很多时候更为上心，甚至容忍永安进出自己书房等军机要地，也有几次为着永安的事忽然变脸，阴晴不定。不知姐夫到底是喜欢永安还是讨厌永安，此次暗中送亲又是为了什么？
“停下！车内何许人也！为何跟踪和亲仪仗队？有何意图？下车！”
马车正行着，忽然被人拦下，马车上的郭子期和海兰由于车子急急停住，在车厢里几经摇晃方才稳住。
郭子沫掀帘把头从窗子伸出，“大胆奴才，本小姐的车你们也敢拦，睁大狗眼看看，没瞧见顶牌上‘郭府’二字吗？”
蒋涵骑在马上丝毫无畏，“并未听闻送亲仪仗里有郭府车驾，不得皇令私自随行者，一律按意欲行刺公主之罪定罚，车内所有人等立刻下车，不然当众军法处置！”蒋涵与身后同行两位近卫军同时亮枪，森森寒冰直逼马车座驾。
郭子期吓得连忙下车，“别动手别动手，我们这就下车。”海兰扶着她两人前后下车，算上车夫，三人一同跪在马车旁。
这时仪仗队前方奔来快马一骑，“逸王殿下有令，今日行进于此，就地安营扎寨，明日一早整装再行！”
浩浩荡荡几公里长的和亲队伍，慢慢停了下来。
乌力那格最先不耐烦，“这刚走了三个时辰便不走了？太阳还没落山呢！中原男人也太娇贵了吧？”一众乌金使者叽里咕噜的抱怨着，虽然他们想早日还乡，但是现在还在大魏领土，也只好听人家的。一群草原人嘟嘟囔囔的开始从马车上搬卸行礼，就地拢火扎起了营篷。
御林军、各府兵丁女使、公主近卫军、宫中侍女太监、赤焰军，再算上乌力那格的乌金使团，一共六波人马组成的和亲队伍，分拨自行就地扎营。
且说墨玉与海棠，趁着宫中这一百仆丁安营扎寨时候，两人躲在马车里将那繁杂的云龙霞披也脱下了。墨玉换上一套暗红色便服，海棠也换上与随行宫女一样的宫服。跳下马车，墨玉召集一众正在忙碌的宫人们过来站好，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今日起，尔等随我远嫁乌金，你们既是本宫的陪嫁，也是大魏皇室的脸面。此番和亲路途遥远，进退需得有章程，本宫命尔等百人为内侍团，由本宫贴身宫女海棠总管。”
“是！奴婢、奴才谨遵公主旨意。”一众人等齐声应是。
“海棠，今日由你总管内侍团，需先行分组分派细职，晚膳前整核完毕。日后小事自行处理，无需禀报。”
“是！海棠谨遵公主旨意。”海棠领旨。
墨玉骑上一匹黑色骏马，打算往前面转转。坐了一下午马车，实在无趣，想着日后是不是可以混在哪段队伍里骑马前行。
心里盘算了一下，御林军、近卫队、赤焰军皆是军队编制，怕是翻不出什么乱，宫里出来的内侍团也交由海棠打理，恐怕现在最乱的要数那各府朝臣世家送来的三百兵丁二百女使了。都是为着皇室送嫁颜面临时派出来的杂牌府役，临时组建又无统一规矩管制，此刻怕是乱成一锅粥了。
墨玉骑马慢慢往前行，果然还没到近前就听到那些府丁吵起来了。坐在马上仔细听着，也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什么安营篝火靠近那家兵丁呀，什么女使分配干粮不均呀，什么张府李府家丁为着前主旧仇打起来了，乱七八糟的。
本着看戏心态也没管，忽而有三人趁着天色渐沉竟然偷跑出仪仗队，冲着城中方向飞奔，这是要当逃兵呀！
墨玉刚要叫人去找蒋涵，只听“簌簌簌”三箭射出，两人当场毙命，一人被射伤了大腿，滚在地上嗷嗷乱嚎。
一众正在吵架的府丁顿时收住声音。墨玉气急，看向射箭之人，竟是乌力那格！
此时乌力那格正与身后几名乌金人哈哈大笑，自诩剑法奇准，墨玉策马而来，扬鞭抽掉了乌力那格手中弓弩，“放肆！谁准你在大魏行凶杀人！”
一时间乌力那格一众乌金人与马背上的墨玉两相对峙，剑拔弩张。那些愣在当场的各府兵丁，有一些慢慢站在墨玉马后，为公主撑腰。
第四十六章 归拢民心
“公主！你们大魏人懦弱，刚一出城就想逃回去。在我们乌金，这些府丁跟奴隶一样的待遇，逃跑的奴隶任谁都可杀得！”
“现在还没到你们乌金国境，行得都是我大魏王法！再说，即使到了乌金，他们也是我永安的陪嫁，尔等未经本宫允许不得动我魏人一根汗毛！”墨玉言辞历历，气势汹汹，再加上身后为其站脚呵威的兵丁越来越多，乌力那格自认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得低头认错。
“公主教训得是，是在下鲁莽行事了，那格尔，你去取三百两白银，给死去二人及受伤那人，就说是在下误杀的丧葬费用。”乌力那格回首跟属下交待完，便抱拳离开了。
墨玉虽不十分满意，倒也不必再细入追究，毕竟日后出了国境，便得听他们安排了。
回首看向一众兵丁，众人皆跪地叩拜墨玉，“谢公主怜惜奴才们贱命，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墨玉也并未给他们好脸色看，“日后若不想再受他人轻贱，需得你们自挣脸面，散兵游勇的成何体统！”
地下跪着的一个个垂头丧气，觉得公主教训得是。
墨玉左右看了看，“低下跪着的可有赵府的人？”
有五名壮丁，五名女使立刻上前一步，其中为首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开口回话，“属下等十人奉飞龙将军之命，随公主远嫁乌金。”
墨玉打量这十人，不论男女，皆有些功夫底子，为首回话这个，应是外家拳的行家。
“你叫什么？”
“回公主，属下蒙将军赐姓，单名一个止字。”
“赵止，好。所有府丁女使听令！本宫今封尔舍旧府，组新编，赐名外侍团，与皇宫内带出来的内侍团同样管理。由赵止总管，内部分组编制，各组组长皆由此十人担任，各人身契、藉契由组长收管。各组分别安派工职，出了问题我只找你们十人问话，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皆应答。
“各自散了吧。”墨玉一挥手。
出了宫，一下子给了她这么多人，乍看之下是有些纷乱，但是管理府丁跟管理军队一个意思。逐一任命管事者，各自分组编制，出了问题只拿管事的问话，日后统一规整便有规矩了。墨玉年轻时武将出身，手下规整这千百人不在话下。
策马继续前行，再往前走便是逸王亲率的御林军了。御林军只送亲到边界，到了榆关，御林军和押送钱粮的赤焰军就会打道回府，届时会有乌金国大可汗派人接亲。
“逸王殿下，今日按计划应行二十里，现在只行了十五里您便要歇息，行程上怕是要耽误了！”一中军参将模样的御林军统帅，正在跟歪在折塌上的魏重新理论。
“都已经行了半天了，本王骑马骑的腰酸背痛，不行了不行了，本王就是要休息。”魏重新十五六岁的年纪，还跟个孩子是的，躺在塌上耍无赖。
那参将苦口婆心继续讲，“殿下，行程是兵部户部以及各行馆当地太守知州一起订下的，今日若行的不够，明日晚间定是到不了密北行宫。”
“到不了就到不了呗，后天到不是一样嘛？”逸王耍起了无赖。
“当地行宫官员接驾，需得提前准备驿馆房间，送亲这几千人的吃食，还有接下来行进的物资补给。不是随意可以更改的，殿下！”那参将急的团团转，怎么就派这么个不靠谱的小王爷来带着几千人送亲呀，礼部的人怎么考虑如此不周？
“那你就派人连夜快马先去通知一下，晚一日到不就行了。”
“逸王殿下。。。啊，二皇子！殿下亲临，微臣有失远迎。”那参将还要理论，忽见一大内侍卫打扮的人走过来，还在奇怪，为何大内侍卫也派人随行，仔细一看竟是二皇子殿下，连忙跪地叩首。
逸王魏重新本来还疑那参将吓唬自己，回头一看果然是二哥本人，连忙也跪在地下，“臣弟见过二哥，二哥你怎么也来了？”
魏重程沉着脸满目寒气，看得出来心情十分不好，“才走了半日就喊累，日后如何委以重任？”
“。。。是，臣弟知错了。”逸王见到二皇子，瞬间变得老实乖巧了。
“明日辰时正准时出发，将今日拖下的行程补回来。”魏重程冷冷的声音，吓得逸王直哆嗦。
“是。”
教育完了弟弟，魏重程抬眼看向墨玉，冷冰冰的眼神依旧不友善。墨玉拾趣儿，转开看热闹的脸，赶紧掉转马头准备离开。
眼角扫到魏重程一身黑衣正迈着大步朝她过来，墨玉安慰自己，不慌不慌，我有马。他穿一身大内侍卫打扮肯定也是低调前来，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我的，还有乌金人在呢。
正准备扬鞭子抽几下假装没看见，赶紧策马逃离，马儿一声嘶鸣，缰绳被他长臂一身扯住了。
“呵呵，二哥，你也来送亲啊？”自那日答应远嫁乌金之后的半个多月里，墨玉一直有意躲在沁芳宫，怕在哪又撞见了他。今日早间再见已是乾清宫大殿外，宣读册封大典上。
现下他又乔装而来，不知是要干嘛？和亲也是他那日在府中向自己央求的，如今都遂了他的愿，怎么还冷着一张脸对自己？又不欠你什么，墨玉心里小声嘀咕。
两人正在僵持着，队尾一骑快马撩尘而来，是蒋涵，“公主，二殿下！仪仗队后面尾随一辆可疑马车，说是郭府的人。我等询问她半日，也只说是来找她姐夫，别的什么也问不出来，卑职请公主示下，要如何处理？”
墨玉一听郭府，又说找姐夫，便猜到了八成，大眼睛瞄向马前立着那人，你自己的小姨子，你说要如何处理。
魏重程一听脸色更差，转身扶着墨玉马鞍一抬长腿便跨坐于墨玉身后，双臂将她圈进怀里，“前头带路。驾！”
两人一骑，如同那日夕阳西下的京郊溪林。跟着蒋涵身后，向队尾奔去。
逸王在边上偷听，一听有好戏看，赶忙也命人牵马过来，追在后面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