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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山大人     学霸CP嗑不动txt下载     学霸CP嗑不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三年后

    “老大,有个自称清华大一新生的男生来应聘男模。”实习生拿着一份简历跑进四儿的汉服工作室。

    “一个清华的学生,跑北服来应聘模特,够新鲜啊?”苏锦翘着腿,一边搭话一边叮嘱化妆师:“我这眉毛太淡了吧?再画画,画画。”

    “放那儿吧,我等会看。”四儿交待实习生,手里的活却没停下。她盯着自己的走秀作品,总有一种缺憾,细说起来又无从谈起。论设计,论做工,论剪裁,工艺,她专业都是第一,只是,她总觉得这衣服少了灵魂。

    “我也是佩服你了,为了这毕设的配色,你三年跑了多少个深山老林?你数过吗?”苏锦半开玩笑半认真。

    “那是手艺人的故乡,不是深山老林。我发现那些地方的民宿别具风格,你在房间坐着,推开窗户,那云就像飘在你眼前似的,空气湿润又甘甜,说是洗肺都不为过,真的比那些打卡景点强太多了,而且十分适合冥想,我建议下次你跟我去。绝对治好你的夜猫子病。”

    四儿笑着把剪刀针线收起来,准备叫模特试穿。

    “少来,想忽悠我当苦力,直接说。那些个地方,我怕莫名失踪。”

    也许是触及了四儿的痛处,听到“失踪”两个字,四儿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瞬间又恢复了笑脸。

    “来,先试试你的。”四儿将一套香云纱明制长袄马面裙递给苏锦:“你小心点啊,我的命。”

    “是,娘娘。”苏锦笑。

    四儿顺手将男模的简历收进包里交给助手。

    “来来来,都走起来,我们彩排一次。”四儿拍拍手掌,将模特们集中起来,在学校附近租用的两层复式工作室里彩排。

    “老大,那个人不肯走。还说,您设计的男模的衣服,只有他才合适。”

    “这么嚣张?”苏锦一扭头,差点把皇冠给甩下来,赶紧双手扶着皇冠,“我的祖奶奶,吓死我了。摔了这个,我真不活了。”

    “让他下次来吧,今天没时间。”四儿说着,心也跟着一跳。

    “他说你以前约过他,答应了的。”

    四儿拼命想,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一个清华的大一新生做她的模特。她唯一答应过得,是小莲的堂哥,弋阳。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怎么来了个小模特,凑巧说了让她误会的话,她就心慌意乱了?这不是她该有的风格。

    “那你让他试试衣服吧。把那个面具一起带上,看整体效果。”

    实习生刚刚出门,又进来一座请都请不走的神。

    “我的老婆大人,辛苦啦。”徐冬冬伸开双手想要拥抱四儿,被四儿躲开。

    “注意措辞,我们还没有结婚。”

    “订婚了,那就跟结婚差不多嘛。”

    “如果差不多,为什么要分订婚和结婚呢?”四儿怼回去。

    “我正在忙,没工夫搭理你。一边去——来个人,把这个人体模特搬到库房去。”

    “啧啧啧……老婆大人越来越精明能干了,好,既然我帮不上忙,那就等老婆大人忙弄完了一起吃个饭饭?”徐冬冬故意将后面的字重复一个,这是他最新学的年轻人的撒娇方式。

    “别这么幼稚,好吗?”四儿推开徐冬冬,拿着对讲机喊:“大家都各就各位,灯光,摄影师,还有各位漂亮帅气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拜托你们了。”四儿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是排练,却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这次走秀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如果能够一秀成名,她的国际知名汉服设计师之路就有了一个华丽的开端。

    “好,非常不错。那个第一个出场的男模,你叫什么来着……刘洋是吧?非常不错。去领工资吧。”

    四儿转身,刚抬脚想要离开,绊住了地上放得电子设备的电线,整个正往地上摔下去,正在她做好准备用脸和地面拍掌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只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转了个方向,让她好巧不巧的倒在这个大一新生的怀里。

    四儿尴尬的红了脸,正想道歉,却听到了一句不可能的声音:“小心。”

    “你是谁?”四儿猛的抬头,绝不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那个让她做了无数噩梦和美梦的人。

    她伸手要去摘面具,被刘洋挡住。

    “老大,这些东西都放哪里啊,那些兼职模特都已经走了。哎,怎么还有一个,领工资的跟我走。”实习生将一对头饰拿进来,看见男模还在,便过来领人。

    四儿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又将男模的简历看了一遍,刘洋,身高185,籍贯北京,学校,清华。爱好,做糕点,养花,看书。简历上的照片清秀,四儿特意认真多看了几眼。

    “除了身高,没一个是的。”四儿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想多了,便准备回学校找毕业设计的指导老师,也是自己的恩师,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国家重要官员外交服饰设计师,也是首个招收汉服设计研究生的老师,童辉。

    徐冬冬还等在门口,见四儿出门,狗鼻子寻着味似的凑过去,“四儿,想吃什么?”

    四儿只是习惯的坐在后座,不搭理徐冬冬。徐冬冬一边开车一边说:“最近咱学校出了个正宗的潜江龙虾馆,去尝尝?”

    “纠正一下,是我的学校。您老社会人士,就别凑这个热闹。”

    “你的不就是我的嘛。”徐冬冬笑。

    四儿不再搭话,只是疲倦的望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徐冬冬时不时看看镜子里的四儿,有意无意的说:“我闲着无聊,在附近学校都逛了逛,听到了一个稀罕事。”

    “什么事?”

    “你有听过坐了三年牢的,只用两个月的时间考上清华的吗?”徐冬冬叹气:“真他妈不公平,我读了三年书连个三本都没捞着。”

    “徐公子,人家读书是改变命运,你又不用改变命运,读什么呢,反正混不好就回家继承公司嘛。”四儿酸到。

    “四儿,你怎么今天说话一股子火药味儿?怎么,来亲戚了?”

    “停车。”四儿突然喊。

    徐冬冬一个急刹车,四儿差点撞上前面的座椅。

    “你去哪儿啊。”徐冬冬追上小跑着漫无目的的四儿。

    明明看到了,不可能是眼花。四儿赶紧给苏锦发了一个信息:他回来了。

    徐冬冬问:“怎么了?”

    “就送我到这里吧,等下苏锦要来,我们去挑点布料。晚上我让阿玄来接我。”

    “我可以做你们的专职司机兼苦力兼钱包呀。”徐冬冬不肯走。

    “我能不能有自己的自由空间?三年了,你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我,有意思吗?”

    “犯人?我倒是想起来了,某个犯人半年前出狱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找他?一直等着他?刚刚我说那个清华的,你是不是以为就是他?”徐冬冬突然变了脸色。

    “你有病吗?我不想和你吵。”四儿拿出手机给苏锦打电话:“到哪儿了?”

    苏锦一脸茫然:“咋地,徐大少爷病又犯了?”

    “我在老地方等你,过时不候。”四儿假装约好地点,准备往上场大楼里走。

    徐冬冬正要生气,手里来了个电话,他看一眼手机,临时决定不跟四儿计较,便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便将车开走了。

    后视镜里看到四儿进了商场,徐冬冬坐在车里打电话:“有结果了?”

    对方回答:“他就是弋阳,半年前出狱,当时有一个女孩到接他出狱。”

    “是四儿?”

    “不是,那个女孩……好像是……”

    “支支吾吾做什么,是谁!”徐冬冬没有了耐心,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生气一手拍在喇叭上,把路人吓一跳。他后悔当时太年轻没把事情做圆满,现在弋阳出来对他来说一定是个祸害。

    “好像是三年前酒吧里的那个女孩……”

    “你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那女生手臂上的蛇形纹身错不了。”

    他们怎么走在一起了?徐冬冬预感弋阳来者不善,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知道那女的住哪里吗?”徐冬冬问。

    “我们刚刚找到地址,但是去晚了一步,那边刚好搬了,去哪里不知道。”

    “好,接着查,另外,派人盯着弋阳。等我消息。”徐冬冬想挂电话,对方又补了一句。

    “少爷,沈小姐好像也在调查弋阳的事。”

    “你们发现了什么?”

    “弋阳从入狱开始,有一个私人账户一直给一张银行卡按月打钱,这卡现在是弋阳的校园卡,弋阳出狱后,一直往不同的账号将这些钱又转了出去,金额大概三百万。我们发现,沈小姐也在查这个无名人士。”

    “三百万!?”徐冬冬被这个数字吓到,虽说对他来说不多,但对一个乡下穷小子还坐了三年牢的人来说,谁会莫名其妙给他三百万?他又为什么将三百万转出去了,都转给了谁?徐冬冬心里莫名的恐慌,三年前做的事情,本以为就此翻篇,怎么也没想到犯罪分子和受害者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了,你们接着查,有情况第一时间汇报。”挂了电话,徐冬冬赶紧给老徐打了个电话。

第十七章 出狱

    老徐这里正开着会,见儿子一而再的打电话来,半猜想可能有急事,便借口说:“如果没有其他事,董事会会议就先开到这里。”“老三……老徐,”老徐被一人叫住,其他人散了会,两人单独留在了办公室。“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你最近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什么风声?”

    “奇怪了,平日里你的消息最灵通,你竟然不知道?”

    “金三权,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还有要紧事!”老徐着急儿子这边的事情,对金三权的故弄玄虚没了耐心。

    “老沈能说话了。”金三权附在老徐耳边轻声说,“有人看着沈夫人高兴的从重症病房走出去,还挂着眼泪,后面去找了高律师。”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过去三天。”

    “这事不能泄露出去,”老徐皱着眉头,嘱咐道:“媒体那边盯紧一点,别把事情闹大,我去落实一下消息。”

    “放心。对了,前两天我看见你家公子搂着个姑娘上了他的爱车,那人好像不是老沈女儿啊。”金三权狡黠的笑道:“这老丈人还没死呢,不太好吧?”

    “哎,老金,这话不能乱说。你一定看错了。”老徐看着老金的眼睛。

    “哦,对,我看错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沈大小姐,我这刚刚在试戏呢,耽误我的女一号,我跟你没完啊。”苏锦戏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的跑到四儿面前,将饮料喝了一大口:“渴死我了……说吧,谁回来了,把你吓得?”

    “弋阳。”

    苏锦一口水差点呛得四儿满脸,扯了一张纸巾将嘴巴擦了擦,又想给四儿擦,被四儿用手打掉说,“不用。”

    “好小子,他还有脸来找你?”苏锦拍了一桌子,气得站起来:“他在哪儿,我去找他算账。”

    “你能不能冷静点儿,我都没生气呢。坐下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四儿尴尬到。

    “我够冷静了,他要在我面前,我非得打他一顿不可。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被他的外表蒙骗,谁能想到他的眼光那么低俗,我现在想起来都恶心,男盗女娼,恶心。”

    “苏锦,你这么说他,不是连我一起骂了吗?”四儿说。

    “……我的意思说,那个女人,她不要脸!”苏锦愤愤不平。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刚才看到他进了这个商场。我想你陪我找一找。”四儿似乎是想确定弋阳的行踪,“最近,我老感觉有人跟着我。我怀疑……是他。”

    “你是说,每天你上下班跟在你车后面的那辆车,是他的?”

    “嗯。”

    “怎么可能,他才刚出狱。哪里来的钱买车?你爸爸给的那一百万,不是早被他爹拿走了吗?你的十万,又没给成。”

    四儿想起自己那十万块钱,心里隐隐作痛。好不容易等到弋阳出狱,想给他十万块钱作为大学费用,到了监狱门口才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为此,她才将三年前那个封存的视频打开来看。这之后,她只想和他划清界限。

    “阿玄查到,有一个账户在给弋阳打钱,前后打了三百万,但是弋阳出狱后把这些都捐给了山区贫困的学生,如果……他是用这三百万投资以后再捐的,那能买一辆车也不是问题。”四儿说。

    “小姐,他人在监狱,怎么可能去做投资。你是不是想他想疯了?”苏锦扬起手想给四儿的额头一个小小的警告。

    “阿玄调查过那张卡的银行流水,是有投资痕迹的。他在狱中,可不代表他操作不了。”四儿说。

    “你怀疑,有人一直在帮他?”苏锦问。

    “阿玄查过,那个女孩叫刘晏尔,不止接弋阳出狱这么简单,三年前退学以后曾经得到过一笔费用,匿名给的,不是学校给的,也不是我爸给的。后来,她经常去看弋阳。弋阳出狱以后,她就来了北京,经常出入这栋楼,最近刚刚搬家,听说去清华园倒卖独立诗人的书了。而这张卡的最近消费,也在清华。”四儿攥紧拳头,往事一幕幕正在自己的叙述中变得鲜活。

    她记起来高考以后的痛哭,想起和弋阳的约定,一个人在监狱外面喝酒喝到不省人事。记起来在她去北服报道的前一天,父亲突然中风瘫痪,半身不遂,自己一纸婚书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徐冬冬的未婚妻,母亲为了照顾父亲和弟弟,为了保证沈家一家人的生活,替父亲做主将集团20%的股份转赠给了徐冬冬,从那以后,她的家里再也听不到母亲弹奏的钢琴声……还有自己上大学被人半夜尾随吓得魂飞魄散,自己的设计被导师批评毫无新意,劝说改行……

    似乎从生日宴之后,一切急转而下,人生所有的不幸都像排好了队似的来给四儿补课,好让她也体会体会人间疾苦。而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弋阳在监狱里。

    她安慰自己说,一切与弋阳无关,但当她看见监狱门口那个拿着鲜花拥着弋阳离开的女孩,她心里莫名的愤怒,她认为所有发生的不幸,弋阳有着某种不可逃脱的关系,她说不上来,就像命运一样,让人无法捉摸,但它是罪魁祸首。但同时,她又为弋阳开脱,认为迁怒他人是自己的性格缺陷,便又自我调节,直到情绪平稳为止。

    “你怀疑这三百万是刘晏尔给弋阳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应该不是。刘晏尔家庭朴素,拿不出这三百万。何况五十万就能让她父母闭嘴,五十万对她父母来说应该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那这三百万更不是儿戏。我在想,三年前给她钱的人,和给弋阳钱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这张卡,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而且,刚刚阿玄告诉我,这张卡的主人竟然是刘洋。”

    “刘洋?谁啊?”苏锦疑惑,脑海里搜索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你还记得我们下班前那个临时来走秀的男模吗?”

    “嗯,高个儿,挺瘦的,带着面具,我也没看仔细。”

    “他也叫刘洋,也在清华。”

    “你怀疑,他们是一个人?”

    “我本来以为是,但是那个简历上的照片不是他。我不知道他们是凑巧同名同姓,还是弋阳有意隐瞒。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四儿非常认真的分析,又在脑海里将刘洋走秀的场景再回忆一遍,那句“小心”犹在耳侧。

    “大小姐,虽然你学的是设计,但你不要忘记你是理科生啊,直觉?我们要的是证据好吗?走——”苏锦起身,拉着四儿就要走。

    “你干嘛?去哪里?”

    “直接去证明你的直觉啊,你叫我来,不就是要去找人的吗?在哪儿?”

    “我……我也不知道。”

    “what?”苏锦一脸惊讶,手舞足蹈,“不知道你叫我找什么人,茫茫人海,你要一个个问啊?还是找监控?”

    “这儿四个出口,我等会找两个人给几百钱,让他们帮我们守住两个出口,你我分别守一个,到了晚上十点以后,再走。”

    四儿认真的回答。

    苏锦却一副生无可恋,“沈大小姐,你是魔怔了吗?我可是名人的好吗?我要脸的。不行!”苏锦一口拒绝,忽然她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可能要你配合。”

    “什么办法?”四儿问。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如果他心里已经决定再也不见你,就算你找到他又怎样?如果他在乎你,那无论你在哪里,他都会来找你。”苏锦神秘一笑,拉着苏锦往服务台跑。

    “什么意思?”“站在世界中心呼唤你,看过没有?走,咱们也来演一个。”苏锦跑去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工作人员笑着看了一眼四儿,紧接着商场里响起来一则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弋阳先生,您的宠物,哦不,您的妻子找不到你,正在着急寻你,请你听到广播后到一楼服务台来认领。”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四儿的眼睛瞪的像个大灯笼,明白过来以后纳闷的问苏锦:“他们用错词了吧?我又不是东西,为什么要认领?”

    苏锦大笑不止。

    “你说不说?”

    “我跟人家小姐姐说,你和你家先生躲猫猫丢了,你精神不大正常,你现在是丢了的小宠物啊。”苏锦捂着嘴笑,实在不行又插着腰笑。

    “行了,这有什么好笑的。”四儿觉得脸红发烫,想要躲开人群里看笑话的眼光。

    弋阳正在书店里挑法律书籍,听到这一句,以为自己幻听,直到身边有女孩说话,他才确认广播里喊得是他。

    “这是多大的人了,找不到可以打手机啊。”

    “单身狗不会懂的。花式秀恩爱,你没听出来啊?”

    “这个叫弋阳的,估计没少捉弄这个女孩吧,我听第一句,是宠物,后来被广播人员改了。估计这个宠物是他们两的暗号。”

    “可以脑补一场精彩的撸猫画面了。真幸福啊,这个女孩。”

    “我觉得是这个弋阳更幸福,一个女孩大庭广众之下找自己的丈夫,也需要勇气的。”

第十八章 兄妹

    弋阳走出书店,往一楼服务台走去,人群围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却又不敢直接相见的人。即使鼓足了勇气去工作室借口当男模,还是被一张面具唤醒自己的理智。“走吧走吧。”四儿有点儿害羞,与三年前大杀四方的战斗机金手指判若两人。

    弋阳心里突然有种心痛,想要立刻去把人领走,却在最后一刻被一个电话打断,来电显示是刘晏尔。

    弋阳再看向人群时,四儿和另一个女生已经离开,他追出去,已经看不到四儿的踪影。他接电话问道:“什么事?”

    “今天有人跟踪我,到了学校门口被保安拦住了,就没有再跟着了。我害怕……”对方的声音在颤抖。

    “男的女的?”

    “男的。”

    “我马上回来。”

    “好……对了,我今天生意不错,晚上去吃点好的?你最近可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不用了。”弋阳如往常一样,语气里听不出感情来,挂掉电话后,他找到了通讯里里的星标名单,大小姐三个字赫然在目,他心里想着,不知道对方是否换掉手机号码,害怕自己拨过去是空号,只好收起手机往回赶。

    “你说你,关键时候就怂了。你当年雄霸星海的魄力哪里去了?”苏锦不悦,“不是要见证奇迹的时刻吗?不是还要等到十点吗?才等了十分钟,你就坚持不了了?”

    “对不起。”四儿忍住眼泪,“我突然不想查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我的意思是,也许他刚好就要找到你了呢。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今天吗?”苏锦慌了,一只手拍拍四儿的背,见四儿没说话,又试着问:“你要是还在乎他,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他。你放心,不会再有这么多观众让你难堪了。”

    “什么办法?”四儿问。

    “引蛇出洞,”苏锦一把拥着四儿走到了阿玄停着的车旁边说:“电影里,男主角和女主角,总会有一幕不可避免的桥段,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要是什么吓人的事情,上次你那蛇皮我足足一个星期才回魂。”四儿怕是一些恐怖的桥段,苏锦经常演一些恐怖片,总是带妆回宿舍,吓得宿舍的人不许她住校,只好让她住在自己租的办公室里,好几次半夜被苏锦带回来的骷髅头蛇皮之类道具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不会。非常浪漫,你会感谢我的。”

    电话终于接通,徐冬冬开口抱怨说:“老徐,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又有三十亿的生意要谈?”

    “臭小子,你发什么神经?公司里有点事,你这么急找我做什么。”

    “三年前,你不是给了那个死丫头五十万让她消失的吗?怎么人现在都追到北京来了?你小心点哦,人家可能是来寻仇的。我看啊,你还是不够狠。”

    “哪个死丫头?你说清楚点?”

    “还有哪个,酒吧里,睡了的那个,你给了人家五十万,不记得了?”徐冬冬不耐烦,对自己父亲做的事情有种办事不牢的郁闷。

    “一年给你擦那么多屁股,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那我帮您回忆回忆?三年前,上海,星海中学,让弋阳坐了三年牢的那个刘晏尔,你让人家退了学,打掉了孩子,给了五十万。为了夜长梦多,您让我和四儿立马订婚,记起来了?”

    徐冬冬想起来当年四儿拿着拿着录取通知书难得开心的笑脸来,那时她还大方安慰落榜的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成为中国最牛的汉服设计师,眼神里满是坚定和希望。才一个月,四儿就被自己父亲逼着订婚,四儿眼神里露出的憎恨,现在依然让他一身鸡皮疙瘩。

    当时四儿的父亲躺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自己的父亲竟然火急火燎的开董事局会议要罢免人董事长的资格,还说已经和老沈协议好用三十亿的聘礼换20%的嫁妆。虽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当年的徐冬冬看来父亲的行为无异于趁火打劫,这样做实在太过残忍,也难怪四儿会有那样可怕的眼神。

    为此,他和老徐还大吵了一架。尽管自己欠下的风流债不少,但对四儿他绝对是认真的,也不想用手段得到四儿的心。当沈夫人红着眼眶说给他20%的股份,让他照顾好四儿的时候,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从前的自己对父亲言听计从,但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成了帮凶。

    现在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哪怕四儿恨他,他也觉得该受。但自己的这份委屈得另外有人承受,自然账得算在自己老子头上。

    “狼崽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我还不都是为了你!那个孩子不打掉,不打掉,你要接回来继承家业吗?不打掉你还有20%的股份吗?不打掉你还能和四儿订婚?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还有,别跟我阴阳怪气,你做的好事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老徐在电话里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我有什么没脸的,当初也是她自愿的,告上法院,我也无罪。我现在问的是,为什么她出现在了北京,她要是和弋阳合起伙来整我,那才是事。要是您没办法让她消失,那就只好我自己来了。”

    “你小子,不要再闹事。这件事我去办,让你的人都收着点。这里是北京。”

    “北京怎么了?在北京,您就怕了?不至于啊,我印象中,您怕过谁啊?大名鼎鼎沈氏集团的董事长现在还会怕谁,现在应该叫徐氏集团吧。哦,对了。爸,我还听说,沈伯伯会说话了?您可要小心哦。”徐冬冬说。

    “听谁说的?”老徐电话里着急。

    “爸,我还有事,先挂了。”

    徐冬冬第一次赢了自己老子,心情好转,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向了四儿的工作室,给四儿打电话,见没有人接,又开车去了清华园。

    一个人站在大门外感叹,要是自己当年努力一些,也许也能上清华。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学生,觉得大学生活也不错。又想起四儿十八岁生日前口口声声说要上清华,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心里莫名得意,赞了一句:“还真是命运弄人,这人啊,有时候就得认命。”

    “让让,让让。”一个女生提着两大袋东西往门口挪,低头提示路人让下道,好让她把两大袋子东西挪到路边,没想到遇上个听不懂话的,女生来了脾气,站直身子想要理论。

    “……”女生一时间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不让,怎么了?”徐冬冬一脸挑衅。当他发现站在面前的女孩有几分姿色时,瞬间将脚一开:“原来是小美女,那应该让的。”

    “需要帮忙吗?”徐冬冬将按了一下钥匙,停在旁边的车叫了一声:“家在哪里,我可以送你。”

    “你这个畜生!”女生突然扑向徐冬冬,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在他脸上乱抓,徐冬冬猝不及防,一张脸上被留下好几处抓痕。保安赶过来组止,将女生拉到了一边。徐冬冬扬手要打人,被人接着了拳头。

    “还真是你。”徐冬冬收回了拳头,“三年不见,不是,三年半不见,还是如此见义勇为啊,哦,应该是英雄救美。不对,强奸犯怎么是英雄呢?”

    “你闭嘴!”女生尖叫着。

    徐冬冬脑袋突然一个灵光,盯着尖叫的女生看了半天,心里思忖着,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她。便戏谑道:“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说这双眼睛这么眼熟……如果当年你再长开些,或许我就纳了你了。我记得,当初你可是温柔的很啊,三年不见,怎么变成泼妇了?也是,跟着一个强奸犯,能好到哪里去。”

    弋阳二话不说,朝着徐冬冬的脸就是一拳,徐冬冬被打的有点头晕,愤怒到极点,揪着弋阳的衣领吼:“他娘的,真以为老子怕你?”

    “这里不是你们挑事的地方。”几个保安走出保安亭,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女生没有再说话。

    学校的路灯没能照出弋阳的表情,弋阳只是将女生和书一起带到自己的车上,临走时冷冷地看一眼旁边捂着牙的徐冬冬,低声问女孩道:“你没事吧?”

    “……”女生一直哭,没有回话。

    徐冬冬开车跟着弋阳去了,却发现弋阳在大北京绕弯,人没追着,自己到堵在了路上直到天亮。

    到了地下室,弋阳将书搬进房间,又帮女孩把洗漱用品摆放好,便要出门:“暂时先用着,我这些天不回来。”

    女孩抱住弋阳哭,不发一言。

    弋阳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转过身对女孩说:“你安心住在这里别带人来,他们就找不到。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

    “你别走,我怕。”

    “别怕,都过去了。”弋阳不动声色。

    “他又出现了,过不去的。”女孩边哭边摇头。

    “晏尔,记得我和你说的,我们要等。”他帮晏尔理了理头发,安抚她坐到床边,“我既然答应照顾你,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我……”晏尔抓住弋阳的手,泪眼朦胧。

    在弋阳眼里,这样的眼泪就像他母亲的控诉,弋阳伸手擦掉晏尔眼角的泪,说:“我既然当你是我的亲妹妹,就不会允许有人再欺负你。”弋阳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卡说:“还剩三万块,你拿着,需要什么就买一点。”

    “我不要,弋阳……哥哥,你别走好吗?我真的害怕,这里太黑了。”

    弋阳点了几根蜡烛:“今天还有事,等会来电了就好了。”

    弋阳望着蜡烛出了神,似乎又住回了上海的拆迁房,想起白天四儿广播找人,他心里莫名的痛苦。晏尔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只好安慰她说:“好,我不走,你先睡。”说着,点燃一根烟。

    晏尔渐渐睡去,弋阳拿出手机,看着四儿的位置显示还在学校,又穿了一件外套出了门。

第十九章 工作

    十二点半,四儿带着自己的衣服和布料往外走,左右看看,似乎在等人。两三个吊儿郎当的社会人路过学校,上去搭讪,四儿便换了几个位置。

    接着,阿玄的车就开了来。弋阳一直跟着他们送到了工作室,直到二楼的灯灭了,才又开车回了自己的地下室,到家已经是半夜。他在门口一声不吭的坐着,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有人给他披了一件外衣,他扭头一看,是晏尔。

    “怎么不睡?”晏尔问。

    弋阳不回答。

    “我知道,你又想她了。”晏尔自问自答。

    “每次想她的时候,你总是一个人抽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晏尔将头慢慢地靠在弋阳肩膀上,边说边流眼泪:“还记得第一次去看你,你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杀了我。可你看那盆花,”晏尔朝着窗户边在月下怒放的蝴蝶兰,“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心软的人,不会真的想杀我。”

    “后来,我又去看了你几次,你才和我说话,问我为什么害你。”晏尔无声的笑,“我说,我没有害你。只是,我不敢说出真相。一个女孩子没了清白,父母宁肯选择五十万,也不选择给自己女儿讨要一个公道。我不怪他们,他们一辈子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能去学校闹上一闹已经是突破极限了,哪还敢和徐家人要公道。后来,我就离家出走了,走的时候就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就这样过了三年。”

    “人在影子里待习惯了,就不想见光。你不要总回忆过去,对你不好。”弋阳吸一口烟。

    “那你呢,这一地的烟头又是什么?身上的伤又是什么?你躲在她的身后,受伤了她不知道,想她她不知道,在你为她摆平那些流氓住院上手术台的时候,她呢,在做什么?你三年来总是月圆的时候就失眠,她又在做什么?你去当人体沙袋,又是为了什么?”

    “晏尔,这是我的事。”弋阳打断晏尔,“如果你觉得你了解我,或者因为我的承诺可以要挟我,你会失望。”

    “哥,我不是要挟你,我是想要你看清楚自己。要么去找她说清楚,要么就忘记她。世界上这么多女人,总有一个你会喜欢的。”晏尔激动起来。

    “晏尔,我只说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你无关的事情,你不要多问。我的事,你更不要问。”弋阳有点烦躁,对晏尔的话听出了聒噪感,他头一次后悔要把晏尔带在身边,只是因为晏尔有一双和自己母亲一样无辜的眼睛。

    “那我和你的事呢?”

    “什么事?”

    “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肯见我了?”

    “回去睡吧。”弋阳把衣服拿下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哥,我想知道,明明你恨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晏尔差点儿要逼问弋阳是否喜欢过她,但她知道,如果要去逼问一个男人是否喜欢自己,那多半这个男人是不喜欢自己的。她问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弋阳掐掉烟,低沉说道:“你也是无辜的。”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弋阳的话也确实勾起了自己的委屈,弋阳能够一语道破,还能不计前嫌照顾她,更加让她心里多了一份对弋阳的依恋,甚至觉得只要弋阳在自己身边,即使不做弋阳的妻子,就这样做一辈子亲人也很好,名分这种东西,她并不看重。当然,如果这名分给了四儿,就另当别论。

    “那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见她?你要是不方便,我帮你约她。”晏尔故意问。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听到弋阳真正的回答,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和体贴,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和四儿争风吃醋的女人。

    “你好好工作,要是喜欢读书,学校图书馆的书我也可以给你借,要是什么都不喜欢,那就好好活着。大人的事情太复杂,你不用想。”

    “我马上二十了,可以谈恋爱了,你们学校可不少人追我呢,大人的事我懂。”晏尔将身子贴紧弋阳,故意说一些暧昧的话题想让弋阳吃醋,没想到弋阳只说:“哦?我忘记了。要是有人追你,只要对方人品好,对你也好,我没意见。”

    “哥,你不好奇吗?”晏尔生气,一双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弋阳。

    “好奇什么?”弋阳心不在焉,脑海里想的总是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地方。

    “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啊?”晏尔小拳拳锤了一下弋阳的肩膀。

    “什么样子?”

    “长得高高的,帅帅的,很有才华,打架也酷,可以保护我。”晏尔看着弋阳描述她喜欢的人的样子。

    “帅不能当饭吃,爱打架太冲动,你换一个干净简单点的男生喜欢吧。”弋阳听出了晏尔的话外音,起身对晏尔说:“我要上班了,你再休息一下,等会自己打车去学校,现金放在桌子上。”

    “哥,你要是喜欢她,就应该把她抢回来。”晏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相反。她期待徐冬冬和四儿的婚礼赶紧举办,断了弋阳的念头。

    弋阳假装没有听到,走了。

    跆拳道馆来了一批成年学生,按照惯例,作为陪练他不能反抗,有一个学生故意用力踢他的头,虽然躲了,脸还是被擦伤,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没有人会问他的伤况,两个小时后,他领了工资准备去学校,感觉有人跟踪,便又在路上绕弯。

    徐冬冬从医院出来,嘴里骂了一句:“臭娘们,爪子还挺锋利,爷这三道杠,迟早还给你。”见手机响,便接通了电话。

    “少爷,我们发现他在一个跆拳道馆做兼职。不过……刚才又跟丢了。”

    徐冬冬想起自己跟了一晚上的囧事,本来想破口大骂,破天荒的做了一回好人:

    “……跑的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去学校堵着,一定要把那个娘们给我带过来。还有,那个跆拳道馆,让他们保护一下可爱的女学生。”

    “明白。”

    徐冬冬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手指轻轻划过脸上那几条白纱,对晏尔那双无辜又玲珑的眼睛生出一种回味来,心里道,你等着,有你受的。

    弋阳还没到学校便接到了跆拳道馆的电话,通知自己不用去上班了,弋阳本想问原因,对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避免学生恐慌,我这里是不能留你了,看在你过去任打任骂的份上,我也不能落井下石,如果你不介意,有个保安的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做?上夜班。”

    “几点?”

    “十点到第二天六点。”

    弋阳想,四儿下班时间差不多十点,到家十一点多,再去上班得十二点,他和馆长说:“十二点到六点。”

    “你要明白,现在是我给你介绍工作,不是给我工作,你不要讨价还价。”对方生气道。

    “谢谢馆长好意。”弋阳想挂电话,被对方的话拦住:“十二点,不能再晚了。今晚上准时报到,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第二十章 救美

    一大清早,四儿心不在焉的摆弄参加二月二汉服出行的活动,时不时看看手机。直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小莲的来电。

    “小姐,我去堂婶坟前看过,除了你让我放的祭品和花,还有新的,还竖立了一块木碑,我哥应该是回来过的,听我妈说他回来时带了个女的,连夜走的,要不是你问我,我还以为是你呢。”

    “那你妈妈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也是别人看见了,才告诉我妈妈的。”手机里传来小孩的哭声,一个男人在骂骂咧咧,似乎是对孩子的哭声十分烦闷。

    “好,没事了。你堂哥如果联系你,请你告诉我。”四儿挂了电话,至今不敢接受小莲已婚并且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的事实。

    “大小姐?瞧你这出息。我都说了可以帮你找到他。”见四儿无精打采,苏锦神秘兮兮的跟四儿说:“你今晚晚一点出学校,大概十点多,我给你打电话你再出来,知道吗?”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苏锦拉着四儿等在灌木丛后面,特意让阿玄的车出现在校门口等着,之后见一辆车停在阿玄的车后面不远,久久不开。

    苏锦说:“走,去跟阿玄说,让他把车开走。”

    “为什么?”

    “你不让他把车开走,弋阳怎么英雄救美啊?”

    “英雄救美?”

    “听我的,快去。”苏锦把四儿推出灌木丛。

    四儿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盯着后面那辆车的动态,看阿玄开走车以后,苏锦给四儿发短信:往黑一点的路边走,不要回头。

    这时,早等在拐角的几个男人拦住了四儿的去路。四儿回头看苏锦,想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几个男人开始动手动脚,四儿大叫:“不要过来,别动啊。我会功夫的啊。”

    弋阳在车里看的分明,听到四儿叫声,正准备开车门,接到了晏尔的电话:“哥,快来救我,他们堵在后门,怎么办?”

    “几个人?”

    “四个。”

    “你在哪里?”

    “我躲在那个香樟树后面,东西还在后门口。”晏尔紧张的上下牙颤栗。

    “你怎么在北服?”弋阳问道。

    “哥,我看到徐冬冬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先别出声,我马上来。”

    弋阳打了一通电话后,掉了车头,开去了后门。

    看着弋阳的车离开,四儿的心跌倒谷底,心里傻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期待英雄救美呢,报警不是最有效的吗?

    “你们再过来,我报警了。”四儿没心思再演戏。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笑着说:“报警?要不要借你一个电话?”

    苏锦的电话响起来:“我们临时有事,不来了。”

    “不来了?那——”苏锦看着四儿的方向,“糟了。”赶紧从灌木里跳出去,大喊:“四儿,四儿。”

    跟在苏锦后面的是几个保安,几个流氓见苏锦带着人来了,便作鸟兽散,四儿抱着赶来的苏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保安劝说道:“这么晚,女孩子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住哪里?让人送你们回去?”

    “小哥哥,不用了,我们等会叫人来接。谢谢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锦自知办砸了事情,幸好保安出现及时,也算万幸,瞧四儿一个人走在前面不说话,自己跟在四儿身后也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阿玄把车开回来,三个人开往了工作室。

    “四儿,对不起啊,我……”

    “阿玄,开快一点。”四儿拒绝在这件事上继续话题。

    “对了,那个车我觉得眼熟,好像也经常在校后门出现,我一定帮你把他揪出来。”

    “苏锦,不用了。如果是他,他不来救我,反而把车开走了,我又何必再去打扰?如果不是他,找他的意义在哪里?我不找了。”

    “四儿,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啊。”苏锦见四儿不想多说,也闭了嘴。

    “哥,在这里。”

    晏尔从树后面跑出来,直奔弋阳,哭着说“哥,吓死我了。”

    弋阳四周看了一眼,问:“人呢?”

    “徐冬冬……他们走了。”

    弋阳盯着晏尔不说话,看得晏尔心里发慌。

    “哥,他们刚才真的很凶,还说抓到我了,就不会轻易放过我。我真的很害怕,徐冬冬大概是等的不耐烦,才走的吧。对了,他说,以后都会派人来堵我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我们搬走吧。”

    “好啊。”晏尔大喜,又反应过来,知道弋阳说的是气话。“也不用搬走,再说,你不是还要上课吗?总不能书也不读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北服?”弋阳不在乎晏尔这一瞬间的喜悦,只问自己在乎的问题。如果不是晏尔的电话,此刻他应该已经赶走那几个流氓了。也不知道保安有没有及时赶到。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来吗?”

    “那些人是你喊的?”

    “什么人?”

    “最好不是你。”

    弋阳载着晏尔回家,一路上晏尔一直道歉:“对不起哥,我也是看着最近这些书销量不错,想多赚一些,才又去北服的。我不想你天天去当人肉沙包赚钱,我也是心疼你嘛。”

    “这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呀?”

    “如果你做了伤害四儿的事情,我不会留情。”

    “哥,你在怀疑什么?我为什么要伤害她?”晏尔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问:“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伤害了她,你会怎么对我。”

    “哼,”弋阳冷笑,将车停下,“下车。”

    “什么?”

    “下车。”

    “哥……”

    “不要试图挑战我。”

    弋阳一脚油门,将晏尔丢在了高架桥上。

    晏尔气急败坏,给人打了个电话:“来接我。什么在哪里,高架桥,半个小时不到,以后都不要再见我。”

    弋阳在四儿工作室外,盯着二楼阳台,见四儿从阳台上探出头来心里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躲,又想到自己坐在车里,隔着这么远,四儿应该看不见,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拿出四儿给他的手机,三年来不换手机,晏尔多次说要给他换一个手机,都被他拒绝,哪怕晏尔只是拿他的手机,他也会生气。两张卡,一个学校生活联系人,一张卡就只有四儿一个联系人。

    人在,卡在。他笑,没有人要求他许诺,他却像给自己上了紧箍咒一般,人在,卡在。似乎依靠着自己的固执,就能和四儿保持着连接。

第二十一章 影子

    有一次做梦,四儿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见她,他安慰四儿说,我一直都在。他被梦里的自己吓到了,怎么可能对四儿说出真话来,绝对不可能。

    他害怕,怕四儿拒绝他,讨厌他,嘲笑他。醒来,他笑了,果然是梦。更现实的是,当初让她别探监,她就真的不来了,反而是晏尔每周都去探望。出狱时看到晏尔站在门口,他的心一下掉进了冰窟。尽管如此,他依旧带着某种幻想,希望亲耳听到四儿的解释,直到晏尔透露四儿和徐冬冬订婚的消息,他笑得五脏六腑都要疼出血来,此后似乎很长一段时间四儿都没有到他梦里来。

    如今他只是这样远远望着,像一个没有人发现的影子。

    她的世界里依旧风采如旧,对自己的梦依旧那样执着,和自己果然是不同世界里的人。他也曾在某一刻觉得,靠近她会脏了那一片空气。

    看着那盏灯灭了以后,弋阳心里有种踏实。

    十二点,酒店门口站着一个人,来和他接头的。接头的人将他带进一间高级包厢,里面有十来个人,大概一点钟,进来一个人。包厢里的人突然排成两队,低头行礼。

    “都坐,我有点事,来晚了。”进来的人是个老头子,一头白发,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一个可以卖命的人,你愿意把命给我吗?”

    “我有什么好处?”第一次有人这么义正言辞的要自己的命,弋阳觉得稀奇,不是暗地里使手段,就这一点弋阳觉得来着非恶。但是出于经验,弋阳还是做好了战斗准备,双拳紧握。

    “嗯,直接,有点胆量。我能给的筹码是沈氏集团20%的股份,和一个驸马爷的身份,至于这是不是好处,得你自己掂量。”

    “我是一个学生,不懂你们的游戏,也不感兴趣。”

    “你也是个天才,学什么都快的,玩着玩着也许就喜欢了呢。”

    “您高估我了。”

    “你老师说你是个天才那一定就是个天才,天才不做点惊天骇地的事情,未免太可惜了。高老师,你说呢?”老头子笑道。

    高石林从隔间走出来,万万没想到,再见自己的高徒,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弋阳啊,好久不见,你小子又长高了啊,就是太瘦了。”高石林突然和弋阳寒暄起来,尽量显得自然而亲切,仿佛直接从高三到了大学一般,那三年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哦,这位先生是南坊布行的老板,不过,已经退休了。你追查的三百万,就是他给的。”

    “具体点。”弋阳转身看着这个老头,以前心里疑惑为什么一个莫不相关的人三年前给了他三百万,他以为是沈董事长,又或者是姓徐的良心发现,但是他向来不接受飞来之财,出狱后就将钱全部捐了。当然,中间也利用了这笔资金赚了点小钱买了车,为的是接送四儿便利。如今这三百万的真相轻易就浮出水面,他下意识的选择怀疑。

    “三年前,你老师来找我,让我给你作证。我嘛,有私心,就给你点钱买个安心。不过,年轻人不经历一点点风风雨雨,成不了事,让你进去坐三年,对你有好处。现在看来,遇事不惊,也算不错。听说,你想报仇,是吗?”

    秦老爷子看着弋阳眯着眼笑。尽管来之前高石林一再强调不要旧事重提,老爷子就像得了健忘症似的,不安抚也就罢了,还在这事上煽阴风点鬼火。听得高石林右眼一跳一跳,心里七上八下。

    “是。”

    弋阳被人直截了当的说中自己的打算,心里难免有点吃惊,但他毫不伪饰自己的目标。听老头的话里,似乎对三年前那场案子有所了解,还因此莫名其妙给了自己三百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便直接回答老爷子的问题。

    “你还想给那个女生洗白,是吗?”

    “是。”

    “凭什么?”

    “证据。”

    “哦——然后呢?结婚生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可以吗?”

    结婚生子这种想法早在得知母亲死讯的时候就彻底扼杀了。刚出狱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隐姓埋名随便找个人过一生,但在极度心寒之下又听到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亲人的死讯,但凡还有点血性的人,不报仇是不可能的,何况他还是以校霸出名。如果在狱中他只是有报仇的想法,在看见母亲坟头长出的半人高的青草之后,这种想法变化作了实际行动。好在母亲的坟头还有祭品,这对他来说还算上一点心理上的安慰。为此,他也匿名给堂妹打了一部分钱去。

    “可以,完全可以。可是天才嘛,做一个普通人太可惜了。见过猫捉老鼠吗?吃了它没什么意思,让它自己后悔来人世间一趟,那才有意思呢。”老爷子笑的更开心,让身边十几个人都退下,将弋阳和高石林留了下来。

    “你放松些,我是好人。你看你老师,多放得开?”

    高石林正在挑选包间里的吃食,听到秦老爷子这么说,不好意思的问:“我没吃饭来的,律所事太多了,没顾上吃饭。你们要不要也来一些?”

    “律所?你不当老师了?”弋阳疑惑。

    “早不当了,三年前去沈氏集团当了一会儿法务,后来老沈病倒了,我就辞职了。沈夫人非得给我开个律所,盛情难却啊,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哎,可惜我一世英名啊,再也回不去咯。”

    弋阳越听越绷紧了神经,本来听到沈氏两个字已经让他神经敏感,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信息,他本能的觉得事情可疑,习惯的警惕道:“沈董事长病倒了?”他想再多问一句,四儿怎么样,终究是压在喉咙没说出来。

    “是啊,中风瘫痪了,一直在重症病房,现在沈氏集团由徐佐宾暂时担任董事长。”

    “你啊,不用紧张,老爷子和沈董事长是世交,不会害你的。”高石林左手一只乳鸽,右手一瓶啤酒。

    “不怕急性肠胃炎?”弋阳看不下去,高石林像饿死鬼一样,点了烤鸭,乳鸽,啤酒,还有一大盘红烧猪蹄。自己得过急性肠胃炎,对这种吃法非常有经验。当年在监狱里一个馒头都得抢,出狱了对食物也曾有过饿鬼抢食的凶残,不过在得病之后对食物的渴望得到了彻底的抑制。

    “吃了再说,实在是太饿了。你们继续,你要不要来一杯?”高石林给弋阳倒了一杯啤酒,被弋阳拒绝。

    “那沈家现在什么状况?”弋阳问。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啊,四儿在北京读书,身边跟着纨绔子弟未婚夫,老沈住在医院,沈夫人两头跑,老沈和他儿子。顾不上四儿了已经,公司的事情徐董事长管理,我偶尔会去看看,如果沈夫人交待的话。”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弋阳心里一惊,一时间有种难以言语的刺痛感,虽说在心里做了无数次自我安慰,但直到现在他仍旧嫉妒和憎恨,为了镇定自己,故意追问:

    “叫我来究竟为了什么?”

    “我年级大了,腿脚不利索。我出面不了的,想请你来做。你也可以理解为,影子。”老爷子说道。

    “什么影子?”

    “顾名思义,好人我来做,坏人你来做。我要收购沈氏集团,收购的事情,交给你去做。当然,这是背风险的,你已经进去过一次,再进去一次,应该就很习惯了。这只是万一,我们总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嘛。”

    “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事成之后,你占20%股份,你和四儿结婚,我做你们的证婚人。”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会和四儿结婚。”

    “为什么?”高石林很是意外,他不相信他会看错人。

    “老师,如果这是沈夫人的意思,请她亲自来和我说。如果这是四儿的意思,请四儿来跟我说。谁要求,谁来谈。”

    弋阳准备走人,临走前说:“除非我知道你们所有计划,和把柄,否则我这条命,不会主动送给任何人,包括四儿。”

    “可惜了四儿的一份痴心啊,十八岁的生日宴上,苦苦等了你一天,还连续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如今看来,老沈不看好你倒是先见之明了,年轻人啊,还是缺少点爱情的勇气。”秦老爷子的激将法对如今的弋阳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弋阳听到后依旧不动声色:“我不会娶四儿。”准确来说,弋阳是认为自己不配娶四儿,如果徐冬冬能够给四儿幸福,他不会阻拦。但显然,徐冬冬不是那个陪四儿走到最后的人,所以他会亲自把四儿交到他放心的人手里。

    弋阳走后,高石林苦着脸:“秦老,我就说这一套不管用吧,他从小打架,吓唬他没用。现在信了吧?”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求他吧?要不是为了我孙子,我才不趟这浑水呢。我一把老骨头了,在我那私人山庄里做个逍遥神仙,不要提多自在咯。”秦老爷子抱怨。

    “您的爱孙还在上高中吧?这么小就能求你收购人家的集团?”

    “哦,他今年大一了。”

    “大一?三年前还在上初中吧?”

    “他说和同年人做朋友没什么意思,就跳了两级。现在在北京读历史。”

    “历史?这么小的年纪做事这么狠辣,不从商可惜了。”

    “那小子,从小在我身边,这些手段见惯了。他不过是想帮他神仙姐姐一把,我能怎么办,父母不在了,我当爷爷的自然能满足就满足他咯。”

    “那也不能收购沈氏集团吧?沈董事长要是知道,估计没死也要气走半条命。”

    “所以不告诉他嘛,沈夫人毕竟是个女人,心肠软。弋阳嘛,是最好的选择。个性狠厉,做事果决,有头脑有手段,关键是,做事干净利落,不容易动怒,我相信他能成事。这方面,像他外公。”

    “反正,您让我找人,我也给您找来了。这活他接不接,就不是我的事了。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让他来这里上夜班啊?他白天还要上课的。”

    “你当年不也是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吗?一个人没有时间为所欲为,还能把事情办好咯,那才叫本事。人啊,最怕的就是没有时间。没时间,才能逼出潜力。”

    老爷子神秘的笑道。

    “不明白,我可不行了,我得睡觉去。”

    “你,给我外孙女回电话没有?她在催我把你还回去呢。”

    “哎呀,爷爷,求您外孙女高抬贵手,我真的有女朋友,我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您是知道的。我不能对不起我女朋友啊,真的,我们都决定过完中秋就结婚,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这话你跟她说去,我反正把话带到了。”

    话还没说完,高石林的电话响起来:“你怎么在酒吧?这么晚了,又和外公在外面野混是不是?看我不把这酒店砸了。”

    “别别别,姑奶奶,我是陪着您外公办正事来的,你真误会我了。”高石林把手机递给老爷子,老爷子不肯接。高石林说:“不信,我拍个照片给你。”转而一想,觉得应该帮自己一把:“也不完全是,我们找个时间谈谈。”

    “你怎么还不睡?”苏锦走出来,看着四儿拿着手机发呆,手机里正是三年前在医务室里做试卷的照片。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他来找我,满身是血。我很害怕,就躲起来了。今天看着他走了,那种害怕又回来了。我是在怕,和他在一起会面对无法承受的结果吧?就像……爸爸一样。”

    她在心里想,就像爸爸瘫痪一样,曾经像太阳一样永不消失的爸爸,突然一天就不说话了,躺在那个冰冷的床上,也不骂她,也不怪她谈恋爱,也不担心集团的危机,更加不会知道妈妈在病房里给他读儿童文学。

    那一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怎么办,一种等着别人来接管自己却不知道结局是什么的恐慌,她就希望,做完一个梦,醒了还是和原来一样。她觉得是她的错,她以前不应该在心里总期待要是换一个爸爸就好了,不会对她各种不满意。老天爷肯定听到了,可是她只是抱怨而已,不是真的要换一个爸爸。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心里依旧对那个身处监狱的人放不下,内心里要守着对父亲的承诺,却总在梦里看见那个无辜入狱却供认不讳的人。

第二十二章 男朋友

    苏锦擦掉自己的眼泪,抱着四儿说:“四儿,你别难过。沈叔叔会好的。虽然这一切对你来说难以承受,但是你是谁啊,沈洛枳,打不倒的星海沈洛枳啊。你别怕,我陪着你。”

    “可是,爸爸还在病房里,妈妈一个人两头跑分身乏术,公司现在被弄的乌烟瘴气,我的毕业作品还没有得到认可,我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去想一个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人,走着想,睡着想,吃饭也想……有一次,我在学校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他,我很开心的跑上去,可是到了他背后我又怕了,一个女生跑上来拉着他的手走了,我就想起来那个拿着花接他出来的女孩。你说,我要是早一点去,接他出来的人,就是我了,对不对?我就不会这样痛苦,我就不会觉得我对不起他。”

    “你没有对不起他,当初害他进去的人,不是你,是……”

    苏锦差点说出口。

    “是谁?”

    “……是另有其人,这事石林不是说了吗?那个人也认罪了,但是他在药物作用下猥亵……也是事实,他自己不是承认了吗?”苏锦说。

    “我不相信,他一定有苦衷。”

    “这种事,也有苦衷?”苏锦没打算就这个话题争论,她看了一下时间说:“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太多了。别想了,早点休息。明天石林来接我,一起吃个饭?”

    “石林石林,苏锦,你什么时候和高老师这么亲密了?”四儿眼泪都没干,被苏锦成功转移话题。

    “这不就是命运的安排吗?在女主角遇到危险的时候,男主角挺身而出,从此女主角与男主角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两个人自然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苏锦用手比划,最后两只食指碰在一起。

    “什么时候?”四儿打断。

    “就上次无良剧组欠我工资嘛,就拜托了石林帮我追讨了一下,然后作为感谢,就请他吃个饭,石林不好意思,就又请我吃饭,然后我一个不小心,就把高中暗恋的事情说出来……就这样。”

    “你高中不是喜欢弋阳吗?”

    “那不一样,弋阳是痞帅,高老师,是成熟幽默有风度的帅,不一样。”

    “只是这样?”

    “真的,只是……还喝了一点酒。”

    “然后呢?”

    “然后……成年人那点事嘛,你懂的。”

    “我不懂啊,什么事?”

    “沈四儿,你……有意思嘛,反正我们决定今年中秋就结婚。”

    “你是不是疯了,毕业就结婚?”

    “那不然呢,不结婚,孩子户口怎么上?”苏锦摸着肚子笑的甜蜜。

    四儿不敢置信,摸着苏锦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三个月。”她用小手指比划一下,“它现在就这么一点大。”

    “那你的演员生涯呢?不要了?女一号呢?没关系?”

    “现在不是还没看见肚子嘛,我不说,没有人知道的。将来孩子长大了,知道他的妈妈这么敬业,一定很自豪。”

    “我看,是他妈妈这么心大,万幸自己长大了吧。我说,我的卡怎么突然消费这么快。明天我还有事,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你自己也小心些。”

    苏锦抱着她说:“谢谢你,宝贝儿。不过,你每天没日没夜的赶作品,还要顾及协会活动,再这么下去你会病的,明天的活动你就别去了,我替你去。你的品牌,我会努力推广,到时候给我们剧组也推荐推荐,说不定你还能接剧组的单呢。”

    “不行,这个活动我得亲自跟,有电视台记者采访的。要是能够造成一定的话题,我就可以去谈电视台的节目合作了,到时候会有更多年轻人看到汉服的美。”

    “啧啧啧,四儿,真是佩服你,越来越像女强人了。加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爱妃。赶紧,孕妇不能熬夜,以后不能给你安排晚上的活动了。哦对了,高老师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呢,我准备明天活动结束告诉他,你要真不让我去,那我就约会去啦?”

    “明天让阿玄送你去。”

    百里之外的地下室门开了,走进来一人,啪嗒一声,日光灯被打开,弋阳坐在凳子上看着进来的人。

    “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开灯啊?”晏尔说。

    “他是谁?”弋阳问。

    “谁啊?哦,送我回来的人?哥,你吃醋啦?”

    “我不想问第二遍。”

    “我男朋友。”

    “这么晚回来,不安全。”

    “谁让你半路把我抛下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安全啊,那还是高架桥呢,打车都打不到。”晏尔开心地将包放在门后的挂钩上,将一大袋水果放进了厨房。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弋阳起身,将床让给了晏尔,自己打了个地铺睡下。

    晏尔见弋阳不理自己,便将打包的饭菜给弋阳:“给你带了一份,吃吗?”

    “睡吧。”弋阳睁着眼睛,看见晏尔回来便没有再多问,脑袋里又想起四儿被几个混混骚扰的事情。

    虽然自己打了电话,但保不准那保安玩着游戏看着视频,对校外的事情视若无睹。虽说不是人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心肠,但在弋阳的心里,觉得自己遇不上好事,也许遇上的就刚好是一个置若罔闻拿钱办事的保安,所以对自己没有及时下车反而去救晏尔感觉对不起四儿。

    当晏尔自以为是的可以左右自己的意志时,弋阳突然愤怒,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愤怒,还是对晏尔的愤怒,总之,那一刻,他不想看见晏尔,可回了家,发现晏尔没回来,自己的心也一直悬着。直到晏尔十二点回家,弋阳悬着的心才放下。

    弋阳在心里嘲笑自己,一个已经决定做恶贯满盈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人,竟然对两个女人心存善念,更要命的是,每晚上送四儿回家已经成了上瘾的习惯。

    弋阳手里攥着的手机被握的滚烫,四儿的地址在掌心那一巴掌黑暗中隐隐发光。晏尔看了一眼手机说:“哥,我最近生意不错,给你换一个手机吧。”

    “不用。”

    晏尔自从跟了弋阳,除了钱之外,满脑子在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弋阳,一个就是沈洛枳,似乎冥冥之中会和她争一辈子的女人。

    当年在学校时就耳闻这位学姐的风云事迹,总是引得全校男生臆想却又不敢追求,哪怕本来已经向自己表白的男人,最后也会倒向沈四儿的阵营。论外貌,自己似乎更胜沈洛枳,论家世,才学,自己的确和她不是一个量级,但论挑男人眼光,她们的选择是一致的,如果自己也有这样家世,或者沈四儿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未必会输。

    可是抢男人,谁说非要依靠家世呢?晏尔为自己当初过于常人的眼光、头脑和胆量自豪,也在这一点上对沈四儿有一种所见略同的片刻欣赏和打从心眼里的不屑。

    若不是徐冬冬,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这样的女人争夺同一个男人,甚至都不会让弋阳多看她一眼。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手臂上蛇形纹身,感激这个纹身给她人生带来的改变。尽管过程曲折,差点儿毁了自己的全部。但结果还是如意的,三年前爱慕的人,如今和自己共处一个屋檐。

    她知道像如今弋阳这样心里有了太多伤疤的人,需要温存的女人,嘴角不自觉的有了一种胜利者的微笑,便抛开弋阳在四儿的件事上对自己的冷酷,转口到:

    “哥,明天哪里吃饭啊?”

    “地点你选。”

    “好啊。”

    “哥,这里,在这里。”晏尔朝着人群里高出众人一个头的弋阳喊。弋阳随声音看过来,见晏尔旁边还坐了一个男人。

    “怎么选在这里?”

    “不好吗?传说这里是明清时期一个王爷的王府,现在改成了王府酒店,你看,这里面的景色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的皇宫一样?他们这里的特色就是最可能还原王爷们的衣食住行,这里的仆人也是穿着古装衣服的,吃的听说和王爷吃的也是一样的,每天有一盘菜天价十万元拍卖,谁拍下来,就可以和王府的公主吃饭。”

    晏尔兴致勃勃,意犹未尽。

    “弋阳。”弋阳自我介绍,伸出手去。

    旁边的男人畏畏缩缩,伸出手去说:“董……董吉。”

    “什么专业?”

    “啊?哦,我是卖水果的。”

    弋阳沉默,看着晏尔,等一个解释。

    晏尔想挑起弋阳的嫉妒心,故意挽着男人的手说:“我很喜欢吃水果。家里那些新鲜的水果,都是他送的。董吉说了,等下一届新生来,给我租个摊位,正儿八经的卖书。就不用去小树林里摆地摊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弋阳问董吉。

    “知道,你是晏尔的哥哥嘛。晏尔经常跟我说起你,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我坐过牢,你知道吗?”

    “……啊……?”董吉一时间蒙在原地,不解的看向晏尔。晏尔以为弋阳吃醋,心里开心,嘴上却说:“没事,就是打架而已。”

    弋阳知道晏尔撒谎的目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朝不保夕,不应该菩萨慈悲带着一个女人在身边,还是和自己前科有直接关联的女人,但是一想到这样的眼睛和自己母亲一样,想到那个长眠地底下的可怜人,自己内心的柔软让自己下不了决心,无论晏尔是恶作剧,任性,还是骗人,只要不破他的底线——也就是四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十三章 神仙落泪

    眼前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男人,他谈不上喜欢,也没什么反感,反而有一种让自己脱身的轻松。只是,他的良心不允许自己对晏尔放任不管,于是又试探道:

    “董老板,这一顿饭可不便宜啊。”

    “什么老板,就是一个卖水果的,叫我董吉就行。”董吉憨厚的笑道:“只要晏尔喜欢就好,不贵的,不贵的。”

    “那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啊?”晏尔不知道弋阳说的是真话还只是试探,但这话问出来吓了晏尔一跳,因为自己压根就没想过和董吉结婚。

    “哥,我们还早呢。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晏尔喝了口水,听到王府花园中间的舞台中间音乐响起,赶紧转移话题:“二月二龙抬头,今天有表演,听说还有电视台的采访。”

    古琴声响起,接着舞台正中央的巨型显示屏出现绚烂的飞花舞美,主持人身穿橘黄色宋制锦缎对襟褙子,白色抹胸上绣有一朵简约的蝴蝶兰,搭配水蓝色宋裤,看上去清爽秀丽,和这二月的柔风一样令人心驰神往。主持人介绍了活动的相关信息之后,开始介绍起节目来:

    “我们都知道古诗词很美,古诗词里的姑娘更美。

    有的美绝艳,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有的美娇羞,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有的美清冷,杏花落满头,遗世而独立。

    有的美哀怨,江南二月试罗衣,春尽燕山雪尚飞。

    还有的美,刻苦铭心,蚀骨断肠,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每一种美,都惊心动魄,欲罢不能。

    我们形容中国女子特有的美,都会习惯描述为神仙姐姐,仙气逼人,现在我们在称赞一个人的颜值爆表的时候,也会说,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仙,自然离不开服饰的加持。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服饰,让一个个美若天仙的美人们长留史册呢?

    我们今天就来一场穿越,走进大唐宴会现场,感受汉服的魅力。”

    一段大唐背景音乐随之响起,从屏幕两端持续走出十来个手持古典乐器的演员,男女皆有,有古琴,琵琶,古筝,小鼓,笙,以及筚篥和尺八。

    现场掌声雷动,弋阳想起四儿来,下意识四处张望,认为四儿可能就在现场。

    十分钟后,是歌舞表演,六个少女款款走上舞台,为首的少女蒙着面纱,身材婀娜,眼波流转,虽没有步步生莲那样夸张,但轻盈的体态和神韵让台下观众屏气凝神,生怕一点动静要把台上的仙子们惊飞了。

    突然一阵风起,台上人仙袂飘飘,迎风而舞,有人忍不住赞叹:“我是在做梦吗?”

    “我已经词穷了,那就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现在是能体会为什么要做昏君了,要是我,我也愿意。”

    “得了吧,你也不照照镜子。”

    “这个团队我见过,学校运动会和开学典礼都见过,好像是北服汉服协会的学生。协会的会长好像叫什么洛枳来着。”

    “沈洛枳?就是那个沈氏集团大少爷的未婚妻?”

    “好像是。听说北服校花和他有一腿。”

    “真的假的?不可能,传说这个大少爷很痴情。从高中追到了大学,每天都来接送的。”

    “我就说嘛,怎么什么好事都洛在她沈洛枳头上了,脸蛋好,家世好,未婚夫也专一,专业还年年第一,别人还怎么活啊。现在来个校花,我平衡了。”

    “就是,我看她也不见得就是人生赢家,真过得好干嘛出来卖弄啊,你看看,名义上是推广汉服,还不就是穿着个戏子样,在这里招蜂引蝶,说不定,她私底下情人也不少。”

    弋阳握紧了拳头,若不是太多人在场容易引起混乱,他早就过去掀桌子了。晏尔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添油加醋:“哥,你别听他们胡说,这么久都不见你一面,我看她对徐冬冬应该是真心。”

    “我还有事,先走了。”弋阳瞪了晏尔一眼,起身离开。

    董吉一个劲给晏尔加菜:“多吃点,晏尔,别浪费了。这个好吃。”被晏尔一把推开了筷子。

    弋阳不由自主走向舞台,躲在靠着最近舞台的人群后面,由于个子太高,即使站在人群后,也能将台上的人看个究竟。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唱到这里,台上人的琵琶声突然停了,视线看上人群中最突出的那个人,眼泪湿透面纱,大屏幕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幕。

    “怎么了?怎么不唱了?”

    主持人以为是话筒有问题,工作人员摇头。

    大概安静了十秒钟,一阵风,将唱歌人的面纱吹飞到人群中,不偏不倚,落在了弋阳伸出的手掌中。

    看到唱歌人的容颜,台下的人哇的一声,有些男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女人嫉妒的跳脚。

    电视台记者同步直播,面纱被风吹落那一刻,女子抬眸掉落的那一滴泪的镜头是特写,网友们在屏幕前同时惊叹,弹幕刷满屏幕。

    “老大,快看热搜榜,这个侧脸绝了,这滴眼泪绝了,这才是神仙落泪啊,老大,今天这个女人绝对爆。”

    也许是记者的敏感,突然八个机位对准了唱歌人,台上悲悲戚戚的歌声又继续起来,唱完,四儿急匆匆下了舞台去人群里找弋阳,本来安排活动结束后的采访因找不到四儿也就此取消。

    有人拦住主持人或者工作人员要唱歌人的联系方式,有人直接堵住演员的车,要求与歌者合影,尽管演员们已经重复强调人不在车里。

    四儿提起襦裙,眼看着把人跟丢了,急得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突然手机来了电话,她一惊喜,看到来电失落起来,“妈,怎么了?爸爸没事吧?”

    “四儿,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沈夫人电话里说。

    沈夫人看着电视里记者的报道,以及反复播放的那一段落泪的视频,心里十分担忧,“你还好吧?”

    “哦,妈,没事。”四儿哽咽,“妈妈,我还有事,晚点打给你可以吗?”四儿担心道。

    “好。”沈夫人才说完这个字,听到电话里的四儿大叫了一声,接着电话就无人接听了。她马上给阿玄打电话,确定四儿的安全。

    “夫人,小姐今天在参加活动,让我先送协会的同学回学校,您有什么吩咐?”

    “没事,注意安全。”沈夫人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看着沉睡中的老沈,咬牙安慰自己说:“她会没事的。”

    “老沈啊,这次,你不能帮她摆平舆论风波了。该来的总会来,但愿她这次能逢凶化吉。”她坐在病床边,握紧老沈的手,努力平复心情,“我们接着读,你以前睡不着,说爱听我读童话,我不肯,嫌你幼稚,现在会不会听腻啊。”

    “救命,救命啊……”四儿在水池里拼命挣扎,不知道是谁突然将她撞进水池里,她在水里一沉一浮,喝了几口水之后,心里恐惧起来,担心没有人听见她的呼救。童年溺水的恐惧包裹她的全身,她拼命想站直身体,却觉得头重脚清,开始往下沉。

    突然有一只手将他捞了起来,又将她整个人推上了岸。一双手将她脸上的水擦掉,在她耳边说,“四儿,你醒醒,没事了。”

    好熟悉,这声音。她想努力睁开眼睛看一看,是不是他。

    弋阳抱着四儿找酒店的人就近开了一间房,换了衣服,用热水擦拭四儿的头,四儿表情难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

    弋阳紧紧握住四儿的手说:“别怕,我在这儿。”

    四儿身体一抽一抽,额头发热,开始说糊话:“别走,别走……”

    弋阳努力保持自己的理智,面对两颊绯红高烧不退神智不清的四儿,他只能把这种依赖当做四儿的求生意志,极力压制自己油然而生的冲动,内心谴责自己无耻,又尽量安抚四儿:“四儿,我在这里,别怕。”

    “弋阳……”四儿喊:“你别走。”

    弋阳心里一惊,当四儿喊出他的名字时,他竟然有一种委屈涌上心头。三年多,她第一次喊他。

    同学老师只喊他刘洋,晏尔喊他哥,再喊他名字的,只有高中认识的人,而真心对待这个名字的,只有她。

    不觉中,他红了眼眶,低头亲吻四儿的手,轻声的说:“好好休息。”

    门口突然有人喊:“放开你的脏手!”

    徐冬冬怒不可遏,跑进房间一拳打在弋阳脸上。

    “你还有脸来找她?”

    弋阳看着四儿还没醒来,低声对徐冬冬说:“换个地方?”

    徐冬冬这时候倒是十分明白四儿的处境,同意和弋阳离开房间。

    徐冬冬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竟然和情敌一起送自己的老婆去医院,还能相安无事的坐在同一个病房里。

    医生交代病人家属签字,两个人异口同声:“我来。”

    徐冬冬眼神一挑,“你凭什么?”

    医生要求付款,弋阳不吭声,徐冬冬得意的拿出卡说:“怎么,这次不是你来了?”

    “我没钱。”

    “切,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趁早明白趁早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话,应该我说。”弋阳轻声一笑。

    这笑让徐冬冬想起高中时候弋阳教他做人的一拳,下意识双手拦着脸说:“你想干什么?不是我怕你,这里是医院,我不跟你计较。”

    “照顾好四儿。”弋阳留下这一句转身走了。

第二十四章 时装周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徐冬冬说完觉得不对,凭什么弋阳要交待他照顾好四儿,他弋阳没有资格,交待的资格都没有,气得一拳打在墙上,疼的嗷嗷叫。

    “我说你们,拿了老子的钱,能不能干点事儿?那娘们呢?不是说带到我面前吗?几天了?”

    “少爷,她最近都不在清华,我们就四个人,又要盯着她,又要盯着弋阳,还得帮您去摆平林大小姐,哪里能24小时盯着呀……”

    “这么说,还要我去盯咯?”

    “少爷,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有新的发现,那女的和一个水果摊的老板很熟,多亏他我们才找到那女的住处,是个地下室。”

    “和弋阳一起?”

    “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弋阳,应该不是住在一起。”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有,我们没有堵着那女的,但我们看见有一群人堵着沈大小姐了。其中有两个人,经常去那水果摊老板那里拿水果不给钱,我想应该是认识的。这个人,要不要……”

    徐冬冬听出来大概,这个水果摊老板,敢动他徐冬冬的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利落点,举报就行,别让人发现。”

    徐冬冬交待完,坐在病房里等四儿醒来,看见电视里放的是四儿的视频,马上又刷热搜,四儿的视频上了热搜榜第一,他本来还十分自豪,觉得这是自己的老婆,非常长脸,但看到评论上清一水的要娶四儿,醋兴大发,正在酸头上,视频里那个高个子扎了一下徐冬冬的心。

    “他娘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经过徐冬冬脑袋一加工,电视上的唯美画面和四儿在酒店躺着的情景,冬冬一脸的愤怒,觉得弋阳和四儿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转头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四儿,起了色心。

    正当他想去吻睡美人的时候,被一句话吓到了:“你干嘛?”

    徐冬冬弹回身子说:“四儿……你醒了,我……我……”转而一想,她本来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亲她一下又怎么了,便挺直腰杆说:“我没干嘛。”

    四儿回想起梦里弋阳救了她,醒来看见徐冬冬在病房,十分失落,冷淡的对徐冬冬说:“我没事了,你走吧。”

    “哎,我说你,你一句感谢都没有,醒了就让我走?要是那个强奸犯在,你巴不得他留下来吧?”徐冬冬气得口不择言。

    “我……我没力气和你争,麻烦你出去。”四儿转个身,不想理徐冬冬。

    “沈四儿,我才是你未婚夫,你今天抛头露面,明天勾三搭四,你把我放哪里了?”徐冬冬逼问道。

    “你嘴巴放干净些。”

    “嫌难听啊,嫌难听你就别做这事啊。我天天伺候你像伺候祖宗似的,跟前跟后,端茶倒水,跟孙子似的,你还整天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啊?”

    徐冬冬强势掀开被子,将四儿的脸扭过来,“我告诉你,今天还真不是我救的你,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们正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躺在酒店里呢。”

    “徐冬冬,你放开我!”四儿用手扒徐冬冬的手,觉得自己脸要被徐冬冬挤碎。

    “今天,是不是你约了他在王府酒店见面,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最好你们之间没事。酒店的事情我会去调监控。如果有事,我不会放过他。”

    四儿挣开徐冬冬的手,往后缩起身子,颤抖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请你出去。”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怎么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以前可以命令我,因为我是怕你爸,现在,一个弱女子,我是让你,不是怕你。钱已经付过了,你就好好养病吧。哦,对了,听说那个刘晏尔和强奸犯住在一起,这个你知道吗?两人一间房,一张床,每天在一起能干什么呢?别傻了,为他守身如玉,值得吗?”

    徐冬冬哈哈哈大笑,觉得终于赢了一次口舌之争,十分痛快,这几年一直都是被沈四儿的毒舌呛得经常怀疑自己不是个男人,没想到沈四儿一生病,脑子舌头都不灵活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沈四儿就这么病着也很好,转而又想着,不行,谁愿意天天和病秧子生活。

    四儿将徐冬冬的话一分为二,选择有效信息辨别了一二,大概得出个结论,弋阳救了他,带他去了酒店,被徐冬冬发现,怀疑她和弋阳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生气。

    这时,电话打了来,是童老师。

    “洛枳,你现在人在哪里?”

    四儿咳嗽一声,对电话说:“老师,是不是毕业设计的事情?我马上过来。”

    “我看到视频了,想找你谈谈。”

    “视频?”四儿一头雾水,但没有接着问,只是回答说:“好,马上到。”

    四儿扒掉针头想换掉自己的衣服,发现病房里没有自己原来的衣服,便给苏锦打电话,让她送一套衣服到学校,自己则穿着病服出了医院。护士给徐冬冬打电话,徐冬冬暴怒:“你们医院怎么搞得,怎么一个病人都看不住。”正准备给四儿打电话,手机里响起了林眉的来电,他心里啐了一口暗自骂道:“还真是会会挑时候。”

    “什么事啊?我今天没心情。”

    “徐大少爷,怎么,你未婚妻上了热搜榜,你是太开心了?”林眉煞有其事的讽刺道:“我怎么听说,她的旧情人回来了?你这未婚夫的绿帽子,戴的还真够多的。”

    “林眉,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以为我们之间那点破事你就可以威胁我,拿了钱就赶紧滚蛋。”徐冬冬知道林眉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给点钱打发了也能落下个清净,但这得林眉开口。

    “别生气嘛,徐大少爷,我只是一片好心提醒你。你的人已经跟踪我好几天了,要是想灭口,就痛快些,要不是,就别碍事,我上个女厕所都跟,还真是够敬业的。你放心,我不会给媒体乱说的,只是最近看上了个包,我挺喜欢的……”

    “最后一次。”徐冬冬给她转了五万块钱过去,林眉在电话里说:“收到了,不得不说,你转账的样子挺帅的,我真怕爱上你。”

    徐冬冬能被林眉一而再的敲诈,多多少少也是自己的纵容,在四儿那里吃了冷暴力,在林眉那里多少会得到一些男人尊严上的补偿。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个林眉不像其他的女人,睡了一晚就要他给名分,她目的很明确,自己也给的起,两人到是能够算明白。

    只是盯人是他的习惯,避免不必要的风波,但凡和他有关系的人,他都得知道人家的一举一动。四儿也嘲笑过他像民国时期的特务组织,整天无所事事专做盯梢的活儿,但凡哪里出了人命案子,四儿都要怀疑是不是徐冬冬的手笔。

    黄昏时刻,四儿进了童老师办公室。

    童老师上下打量了四儿一眼说:“生病了?”

    “不碍事,小感冒。老师,怎么了?是不是我毕设作品有问题?”

    “四儿,我知道你在毕设上一直很用心。我虽然对你很严厉,但对你的想法一直都很支持。你设计的汉服四季系列很好,但是……”

    四儿猜到了一半,试探道:“时装周?”

    童老师点头道:“你这次的视频在国内各大视频网站上疯传,的确是给汉服做了一波很好的宣传。但是,老师觉得做设计,要能够忍受幕后的孤独和沉默,衣服本身有它自己的灵魂,如果刻意宣传,制造热度,人们对它的了解就不会关注服装本身,而是设计师的八卦了。你说呢?”

    “老师,我没有……”四儿想解释,自己并不是为了出名才刻意借汉服去宣传的,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童老师接着说:“我记得当初你来找我,十分兴奋的跟我说着汉服的未来,还是要成为中国最厉害的汉服设计师,让中国传统服饰走向国际。我当时问你,这是一条寂寞的路,你能不能忍得住。你还记得怎么说的吗?”

    “心之所至,无远弗届。”

    “时装周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渠道,但是如果你只是为了宣传而选择走捷径,我觉得就不必参加时装周了。那里是一群把设计当生命的人的舞台,不欢迎另有所图的门外之人。”

    “老师,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我从小就喜欢汉服,我的第一件衣服就是我奶奶给我亲手绣的汉服,那时候还不叫汉服,我们家只管叫褂子。不管它叫什么,它早就融入了我的生命。每天早上起来,奶奶会唱一段昆曲,我就穿着她给我做的衣裳在旁边咿咿呀呀的跟着唱,早饭前,要练上一段毛笔字,衣袖宽大不方便移肘子,我经常觉得手架得疼。背挺得太僵,奶奶说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说衣服的中缝就是为了教人中正。几乎每天的衣食住行,我都习惯了有汉服的束缚,直到我弟弟生病,我爸爸禁止我穿汉服开始,我才第一次有了要捍卫它的梦想……”

    “行了,你的这些故事我不想听。时装周以后还有,等你真的能静下心来,再说吧。”

    童老师留下话,便做出了逐客令的手势。

    二十二年的梦,就这么碎了?她委屈的无以复加,只在嘴里念叨:“我没有……”见老师已经下定决心,四儿强忍住眼泪弯腰鞠躬说:“谢谢老师教诲。”

第二十五章 解散协会

    离开办公室后,四儿一个人漫无目的飘荡在校园里,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走,天渐渐黑下来,有些同学看着她穿着病服,刻意避开。

    “四儿,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害的我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累死我了。”

    苏锦气喘吁吁的追上四儿,看着一身病服的四儿,苏锦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穿的病服?”

    “没事,辛苦你了。”突然想起来苏锦肚子里的孩子,四儿觉得自己太自私,对苏锦说:“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刚刚跑太快了,没事吧?”

    “哎呀,没事,才三个月,又不是要临盆。我今天看热搜了,你可以啊,三个小时占据热搜榜第一。我猜,马上会有一波电视台的邀约,估计还有有影视公司找你签约呢。真是羡慕,我跑断了腿,撑死了接个女主角的替身。还是那种一出场就死了,然后主角穿越的那种。那死法,我觉得都可以出一本穿越秘籍了。”

    见四儿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苏锦赶紧换了话题。

    “你怎么了呀?怎么不开心啊?”

    “苏锦,我时装周去不了了。”

    “那,那你前前后后忙活这大半年为了什么啊?还不说你这三年为了恢复传统草木染公司上山下水那些事了。对了,你不是说童老师特意为你举荐的吗?求童老师帮帮忙?”

    苏锦本来还想问一句,那一秀成名的梦想岂不变成了妄想。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添霜。

    “就是童老师告诉我的。”四儿想起自己将近四年的辛苦,放弃圣马丁的录取通知,坚持在国内为国服摇旗呐喊,为的就是希望汉服有朝一日能够以国际上得到展示。

    “没关系,咱们不靠他们,将来咱自己办个时装周,专门做汉服走秀的,想走多少场就走多少场,咱万事都不求人。”

    苏锦为了逗四儿笑,使出浑身解数:“咱们星海沈洛枳,不可以被毁灭,也不可以被打败。咱有骨气些,这时装周,咱就不去了,八抬大轿来抬,也不去了。现在推广汉服的方式多了去了,还就不相信走不出中国本土的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来。”

    四儿被苏锦逗笑,渐渐平复心情,理智又恢复了:“其实,童老师说的没错,我的确急功近利了。虽然我并不是为了出名,但这些热议的话题已经不是关注汉服本身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作品缺了点什么,总找不到原因。我现在知道了。”

    “缺了什么?”

    “缺了生命力。”

    “四儿,我理解能力吧,向来比不上你,可是,一件衣服,有必要上升到生命力这种高度吗?我觉得衣服好看,我就买,就这么简单。”苏锦尴尬的说。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我从小穿汉服,体会不一样。我家有一件祖传的明圆领官袍,后来捐赠给民俗博物馆了。我每次去看那件衣服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祖上曾经鲜活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历史,都是曾经的当下,有血有肉有生命的故事。一件衣服,也能是一个人的历史,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如果你能再穿上这样的衣服,就好像你得到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力量……”

    苏锦越听越觉得玄幻,浑身汗毛竖起:“我要穿这种衣服,我只会觉得有鬼。就算演戏,我也不穿那些传下来的东西。”

    苏锦指的是剧组会像一些民俗组织机构租借真实的历史服装,用来展示历史的真实性。

    四儿知道苏锦不爱听一些历史这种沉重的东西,也不喜欢谈论精神道德之类假大空的话题,本来还回忆了穿着汉服背诵四书五经的老黄历,也全部又塞回了肚子,便转口问道:“高老师呢,没送你?”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放我鸽子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他。”苏锦愤愤的说。

    “他怎么了?”

    “还不是破律所的事,听说什么客户公司高层领导倾占财产,出门了都,临时又给叫走了。钱没挣多少,擦屁股的事没少干,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前段时间,还要给客户表孝心,你说搞笑不搞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天天出入酒吧,拉着我们家石林作陪,这叫什么事啊。幸好我们石林是个老实人,花天酒地他没这个胆。我呢,也不跟一个老头子计较。谁让我这么识大体呢?”苏锦拍拍肚子,对着四儿笑。

    “高老师是个好人。”四儿抿着嘴笑,又对苏锦说:“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你们结婚,我给你们策划一场世纪婚礼。”四儿将她脑海里想了无数遍的中式婚礼脑补了一遍,又补充道:“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妈哦,她从小到大的衣服,我全包了。”

    苏锦双手一拍,大喜:“真的吗?我和老高还说来着,也得把孩子培养成汉二代呢。说实话,我觉得当干妈的都容易成为孤家寡人,我不想咒你,你还是做姨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迷信?”四儿笑道,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低声说:“苏锦,我想解散汉服协会。”

    “为什么呀?你这当爹又当妈的,好不容易把这帮人拉扯了三年,就为了一个时装周上不了,就解散了?”

    “不是,前段时间协会的人背着我在外面接活动,活动群里有粉丝举报我们误导粉丝消费,还有人打着工作室的名号将一些制作拙劣布料粗糙的汉服高价出售给粉丝,我和几个副会长有点争论,他们的意思是如果不同意协会商业化,就解散协会。”

    即使对二月二的事情刻意回避,也难免在朋友圈公众号等一些自媒体平台上看到关于自己的舆论。有圈内的舆论,也有圈外的舆论。

    圈内的一些老前辈对四儿的推广行为自然是称赞的,但一些新入坑被人恶意带节奏的人就很难保持理智,导致四儿的工作室微博号当天粉丝突增,留言上万条,基本上都是来骂四儿的。

    当然,来微博下骂四儿的内容大多与衣服无关,而是视频里四儿和弋阳、徐冬冬的三角恋关系被人添油加醋恶意编排,连原来在高中发在那个护士朋友圈的图片都被重新翻了出来。所幸,弋阳打人的视频以及抱着她去医务室的视频没有四处传播。

    圈外的事情就有些狗血无厘头了,在编故事的方面,不得不佩服网友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人甚至给他们三人画了一组灵魂漫画,专门用来观看豪门狗血剧情时表达吐槽的心情。

    尽管自己早已经对恶意的舆论没那么在意,但涉及弋阳的八卦新闻,心里却十分担忧,庆幸的是没有人挖出弋阳的家庭和过去,目前来说弋阳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到影响和伤害,就已经算走运。

    四儿在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父亲当初的用心良苦。

    但如果说完全不受影响,除非是圣人。

    无论是弋阳作为大一新生在学校的受异性欢迎的程度,还是法学系的各大辩论赛上所获得的沉甸甸的荣誉,这些她都不曾参与,相反,所有关于弋阳的话题,都和那个刘晏尔有关。哪怕这次被扒出来弋阳出现在四儿活动现场,也有人拍到了此前弋阳正和刘晏尔在王府酒店吃豪华午餐。

    四儿第一次觉得吃醋的女人很可怕,因为她一气之下跑去刘晏尔的微博翻光了所有动态,大晚上足足翻了三个小时,就为了证实网友口中的“实锤”——他们到底是不是同居。

    “舍得?”苏锦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透露出不相信。

    “必须舍得啊,孩子长大不由娘嘛。”四儿假装十分洒脱。

    “你想清楚啊,协会是你一手创建的,他们可是你的革命根据地啊,其他几个副会长,毕业就走人了,新招的学生好好灌输一下指导思想,还是大有可为的呀。”苏锦皱着眉头认真说道。

    “其实,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爸。这三四年,我妈妈一个人分身乏术,我因为要上学,回去的少,挺对不起他们的。小宝儿见不着我,现在又不爱说话了。”

    四儿这番话不是说给苏锦听的,她只是想找一个不得已的理由,好让自己接受现实的打击。

    自从父亲住院以后,所有的勇气都像被老天爷收回去了。衣服做的不理想,或者是遭受网友的攻击,同学们的冷嘲热讽,甚至是弋阳和刘晏尔的八卦,都让她有种莫名的挫败感,很多次半夜回工作室的时候,她都想听到一个人来鼓励她,支持她不要放弃,最后天就亮了。

    不过,即使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候,她也会坚持不给别人带麻烦的原则,能熬过去就熬过去,能报喜就绝不报忧。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苏锦也很少知道她内心里的烦心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你工作室那些衣服怎么办啊?梦想要是没点挫折,它还能叫梦想吗?你再想想?”苏锦不想拆穿四儿的自我安慰,这是她习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看起来问题是解决了,但其实是在逃避问题,典型的实现不了的梦换一个就得了。

    她在心里早已经做好准备,说什么都不许四儿解散汉服社,那些衣服是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才拥有的成果,不能就这样没了。

    “我回去收拾一下,到时候给协会的会员开个会,要是他们还愿意继续原有的规章制度,就把那三十几套衣服赠送给他们吧。”

第二十六章 尾号520

    这是苏锦没想到的。汉服就像四儿的命,她以为最多是收藏起来,怎么能够轻易就送人了呢。

    “你疯了吗?每一套汉服都是纯手工,材料费都得好几千,这些全球限量款,你全送了?”苏锦觉得这个决定已经不是理智不理智的问题,完全像是落难的公主在交待后事。

    曾经为了一个皇冠的珠宝设计和衣服完美搭配,三天三夜没睡觉,查资料跑博物馆请教老手艺人的沈四儿,能这么轻松就放弃自己的孩子,不会的。

    “四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啊,我只是突然间明白了我爸爸当初的反对。”四儿做出一个微笑的嘴型,耸耸肩。

    “反对你做汉服设计师?”

    “不是,他反对我不管不顾,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四儿陷入回忆里,眼里噙着泪水。

    父亲总说跟她说,作为沈家的一份子,个人的命运和家族是紧密关联的,不允许有完全的个体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也是一种自私。

    那时候她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以为只是父亲不喜欢她去捣鼓父亲眼里所谓的非主流,二次元罢了。可是突然家遭变故,她才深刻体会到,曾经那个为她提供一切自由的家原来如此脆弱。她赌着最后一口倔强,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如今现实给了她残酷的答案。

    最开始听到童老师的话时,她一点都不能接受,有一种天意弄人的无奈感和愤恨,可是在操场上几圈跑下来,她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打不倒她的,只会让她更强大。如果一心往上扑没有出口,就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命运在这里给她转折了,那她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回家去,作为沈家一份子尽一份责任。再说,不这样,还能怎样?她无力地笑。

    “沈伯伯一定希望你不要放弃,你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会理解你的。”苏锦安慰道,对于这种劝解人又没有结果的事情,多说无益,但四儿此刻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她的目标就是成功转移四儿的注意力。

    “我不是他的骄傲。虽然,我一直想成为他的骄傲。”四儿清楚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和分量,不敢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更不敢超越弟弟成为父亲的骄傲,只要父亲醒过来,不怪她,就很好。

    “四儿,你先想想清楚,这事咱不着急。对了,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啊,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比较闲,嘿嘿。我和石林商量,给你在家做一顿饭,如果你没有其他打算的话。”苏锦甜蜜的笑道。

    要不是苏锦提起来,四儿差点忘记一周后就是自己22岁的生日。即使自己想努力忘记生日这件事,还是会有人帮自己记住。苏锦不知道18岁生日之后,每一年的生日对四儿来说,都像是对18岁的祭奠。

    “你不是说马上要开机了吗?怎么会闲?”

    “老娘炒他鱿鱼了呗。”苏锦笑。

    “好啊,刚好,我找高老师有点儿事。”四儿不再追问,对于苏锦当演员这件事,作为好朋友虽然得支持,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每次苏锦抱怨被揩油时,四儿都有一种想拿着刀去剁手的冲动,又怕砸了苏锦的饭碗,只好学会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老高在校门口等我,我就……”苏锦用手指做了一个走路的手势。四儿会意的点点头,学着古装剧里大BOSS竖起两只手指后往后一挥,说:“准了。”见苏锦跑着走,又大喊道:“你小心点啊,别摔了我外甥。”

    看着苏锦甜蜜跳跃的背影,四儿笑着,提着手里的袋子也往校门口走去。

    手机不知道被谁拿走,此时又不能联系上阿玄,四儿想着走回去又太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穿着病服在夕阳之下,全身裹着红褐色的余晖,徘徊着想找个人借手机,看着一对对情侣出出入入的又不大好意思,便跑去保安亭借电话。

    “不好意思啊,小哥哥,我手机没带,身上没钱,我能借个电话找一下我朋友来接我吗?”

    “用吧。”保安亭的大哥说着,抬头一看,惊喜道:“是你啊。怎么,又是一个人?你男朋友不来接你吗?”

    “男朋友?”四儿疑惑,以为保安大哥只是习惯了这样问来往的学生,便笑着说:“我没男朋友。”

    “哦,我想起来了,是未婚夫,不是男朋友。的确,男朋友和未婚夫还是有区别的。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各个阶段的称呼不一样,我知道。”保安笑着说,又突然记起什么来,说:“不对啊。”

    似乎在努力区分什么,保安看着四儿说:“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

    “你未婚夫我认得,等你的时候无聊也会来跟我们抽抽烟。那打电话的人的声音,不像是他。”保安想起徐冬冬给自己塞的烟钱,还交待监督每日四儿出入校门的时候跟谁在一起,以及杜绝透露徐冬冬和其他女人来往的信息。徐冬冬说话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阔少爷语气,给他打电话的人声音却是低沉又急迫,两人完全不一样。

    “什么电话?谁给你打电话?”四儿问。

    “哦,就是那天几个流氓围着你,是他打电话来让我们帮忙的,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呢,那么着急,还和同事说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保安嘿嘿的笑着。

    四儿突然想起弋阳临时调转车头,也许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不得已要走,所以打了电话叫保安来。

    “他的电话你们保存了吗?”

    “你翻翻,座机上有就是有,没有那也没办法了。”

    四儿心里七上八下,一直往前翻打过来的电话记录,直到三年前那个号码豁然在目:“还在用。”

    她三年来不敢打电话,害怕听到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迟迟没有拨出去一次,没想到这个号码竟然还在使用。

    “是这个吗?”

    “好像是……是,我当时还觉得这个号码挺浪漫的,尾号520,应该很贵。”保安说。“沈小姐……你没事吧?”看见四儿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保安好奇的问。

    “没事,进了沙子。谢谢你。”四儿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姓沈啊?”

    “嘿,你不是上热搜榜了吗?现在都是红人了,网上说的。你自己没看视频吗?”保安问,又补充说:“我看沈小姐不像网上说的那样,还是挺好的。”

    四儿突然心里一沉,她不想通过一个保安的嘴去了解网友对她的差评,更加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澄清网上关于自己的所谓黑历史,便给阿玄打了一通电话,阿玄接通:“小姐,您是要用车吗?我现在在沈夫人这里,您可能要麻烦苏小姐接您了。”

    “你回上海了?怎么了?我爸爸怎么了?”

    “小姐,夫人跟您说话。”阿玄的电话换了一个人接听:“四儿,最近公司有点小麻烦,你要是毕业了,先在北京朋友那里住一段时间,千万别回来。阿玄暂时借妈妈一段时间,好吗?”

    “怎么了?我马上回来。”四儿急到。

    “四儿,你要是希望你爸爸和公司顺利,就不要回来,妈妈照顾不上你。另外,网上的任何话题和舆论你都不要去看,苏锦是你的好朋友,妈妈相信她,你可以和她先待一段时间。”

    四儿还想再问,对方挂断电话。

    四儿脑袋一团乱麻,又给上海的方医生打了个电话,确定小宝儿和自己父亲没有什么事情后才放下了心。

    眼看着天暗了下来,四儿想给苏锦打电话,可是她此刻应该和高老师在约会,给徐冬冬打电话,肯定会被徐冬冬当做筹码要挟。她翻到弋阳的电话,想了很久,颤抖的按了拨号键。

    三通嘟嘟声响后,四儿紧张的虚汗直冒,赶紧挂断了电话。良久,才对保安说:“谢谢你。”

    “哎,你不等人来吗?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你啊,我刚好想走一走。”

    四儿提着那个小袋子心事重重的往工作室走,也许走上一个小时,也能到家。

    路过附近龙虾馆时,四儿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出声来,那龙虾的香味由远及近,从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进入肺腑,她摸了摸肚子,肚子空空,口袋也空空,突然记起来徐冬冬一直嚷嚷着要带她来吃的龙虾馆就是这一家,抬腿就要走。

    “这位同学,新鲜的潜江龙虾,吃了包你上瘾。”推销员眼疾手快,将一直蒸熟的大龙虾在四儿眼前晃来晃去,“你看,这前脚多粗壮,你再看看这虾黄,新不新鲜?包你吃了就脱单。”

    最后最后一句话让四儿原本打算走的脚又缩了回来:“同学,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别误会,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们的VIP客户说的,我们老板觉得非常适合我们龙虾馆的周推主题,所以才让我们都这么说。我看你一个人来,嘴说顺了,见谅啊。”

第二十七章 脱单

    一个龙虾馆还搞主题?四儿觉得这种营销手段有意思,便又问:“那你们这周主题是什么?”

    “我们这周主题是脱单。所有情侣消费半价,单身消费双倍。”看似学生模样的促销员似乎十分热爱目前的工作,马上拿起主题套餐给四儿介绍。

    “那你们不是亏死?单身双倍谁还来吃啊?”四儿好奇的往龙虾馆内瞧了几眼,龙虾馆的设计十分古典,大有古装剧龙门客栈的味道,大红灯笼挂在走廊,在外面能看到里面的装潢和热闹的吃虾喝酒的场面。

    看似这龙虾馆顾客爆满,身边不停传来排队领号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外排起了长龙,心里十分鄙视,怎么这年头年轻人都这么没出息了,就知道谈恋爱,国家的未来可咋办?想到自己已经直接跳过恋爱订婚了,又自我安慰道:“当然,没有爱情哪来的祖国的花朵。成双成对挺好,挺好。”

    “你吃了就知道了。”促销员神秘的说。

    “这么说,来你们这里吃饭的,都是情侣?”四儿四处张望,想挑出一对同性朋友作为反例,可现在爱情又不分性别,她只好放弃这个论据。

    “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那不是骗人吗?”

    “同学,看来你没谈过恋爱啊,爱情是假装不来的。”他将四儿拉到一边说:“能来这里的,谁会为了打折假装恋爱啊,大多是借着打折表真心的。你瞧——”

    说话之间,从里面的包间里传来哄笑声,接着有人借着酒劲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又有一批人起哄说:“在一起,在一起……”

    四儿无意窥探别人的生活,对这种热闹不太感兴趣,促销员却说:“你要是没有对象,也可以找个男同学来凑数,不过看你这的长相……不像是没男朋友的人啊。”促销员看四儿穿着病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也单身。”

    四儿的肚子咕噜叫了好几回合,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一眼,四儿摇摇手说:“不用了,我不爱吃这些。”

    走了一段路后突然起了风,四儿饥寒交迫,颤抖的裹着身子靠在栏杆边休息,脚底磨出了血泡,干脆就赤着脚。春寒未过,此刻又是晚上,四儿觉得一股寒意从她的头发稍里一直钻进她的脊背,瑟瑟发抖,狼狈至极。

    她又想着,干脆还是麻烦苏锦好了。可一想到刚才的龙虾馆,苏锦的甜蜜热恋,四儿只好安慰自己说,“谁说我没谈过恋爱,姐姐我早恋标兵的好吗。”说完就笑了,没想到早恋有一天竟然成为她沈四儿的骄傲。

    四儿抬起头,以为自己饿花了眼,出现了幻觉,又揉揉眼睛仔细看,的确是有一双手,递给她一份盒饭。

    “谢谢啊,你人真好。”四儿觉得人品爆发,遇上了好人。

    直到完全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的脸,四儿仰着的脖子顿时僵住,那双手忘了接盒饭,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趁热吃吧。”眼前的人蹲下身子,将盒饭交到四儿手里说:“不合口味也吃点,其他地方得排队。”说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给四儿。之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四儿身上。

    “赶紧吃,吃完送你回去。”

    “……”四儿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手去掐了弋阳的手一把,弋阳忍住没吭声,她又看到了弋阳食指上的疤痕,确定自己出现了幻觉才想起了弋阳。

    实在是太饿了,也不顾眼前人的突然空降,先巴拉一口填肚子,才吃一口,就哭了起来:“太难吃了……”

    “你还能坚持吗?刚才过来看见有个龙虾馆排了很长的队……能走我们就去……”

    “你……是真的吗?”四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端着个盒饭坐在地上,两脚丫子还露在裤管外头,像极了流落街头的可怜人。

    弋阳本有点心疼,却被这句话问地有点懵,确认了四儿是在问他是不是真人之后,无语地回答:“当然。”

    “那掐你怎么不疼?”四儿委屈道,还以为人真的在疲倦的情况下会出现幻觉,看到心中想看到的一切。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偶像剧了?”弋阳再一次被四儿的话惊到,曾经那个最鄙视恋爱脑的四儿怎么说出来这么弱智的话来。

    “先回去吧,坐地上太凉了。”

    “我不要,我要吃龙虾。”四儿赖着不走,哭的更大声。

    弋阳将四儿手里的盒饭收起来,伸手拉四儿说:“走吧,趁早。”

    “……”四儿原地不动。

    “怎么了?”

    “脚麻了。”四儿脚指头扭了扭,娇羞的将裤脚往下扯。

    四儿就这样被弋阳抱在怀里,像裹在一个小暖炉里,浑身温暖了起来。她听着自己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整个头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对方砰砰砰的心跳声,不由地脸也变得滚烫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弋阳小心翼翼的将四儿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放下了鞋后,又帮她系好安全带,温柔的说:“坐好。”随后轻轻的带上门,自己回了位置,一脚油门开回了龙虾馆。

    促销员见四儿拉着个男人过来,喜上眉梢,热诚的跑上去说:“同学,我就说吧,吃我们的龙虾能脱单。今天我们投缘,我待会送你个员工福利。”说完领着两人进了龙虾馆二楼,招呼道:“这里是VIP客户才享受的专属包厢,有任何需求,尽管提,随叫随到,菜单就要我之前推荐的那份?”

    四儿看了弋阳一眼,默认促销员的推荐。

    两个人的空间里,气氛突然变得微妙,四儿不敢抬头。

    “你手机,在我这里。”弋阳率先开口,将手机还给了四儿,“修好了。”弋阳隐瞒了自己翻看四儿照片的事实。

    “哦,谢谢。”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四儿礼让道:“你先说。”

    “你……没事吧?”

    “啊?”四儿不知道弋阳指的什么事,疑惑的看着弋阳。

    “保安告诉我,你一个人回去了。”

    四儿才想起来自己打了个电话,响了三声就挂断了。她清理了一下思路,弋阳因为接到保安亭的电话又打了回去,保安告诉了她在这里,所以他就找了过来。

    四儿这前一刻心里还有点开心,下一秒便有了怀疑。他既然已经有了选择,为什么还来送温暖呢,难道只是顾及同学的情分?

    “哦,随便走走……”四儿如此回答,眼神四处游离。

    “生病吃小龙虾不太好。”弋阳说。

    四儿看一下自己的病服,又想起促销员最开始对自己的打量,笑了一下,对弋阳说:“没事,习惯了,不忌口。”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小龙虾来咯。”促销员像背顺口溜似的,背了好大一段关于小龙虾的传闻逸事,然后正经的对弋阳说道:“这位先生,请你为你的女朋友剥完所有的虾,视频为证,买单时会以此作为情侣的凭证享受半折优惠哦。”

    四儿还没有来得及疑问,来了一个手里抱着吉他的女孩问:“二位,请点歌。”

    竟然还有这样是服务,四儿觉得新鲜,刚才还一副尴尬又萎靡的表情,此刻全身兴奋的小期待,眼睛飘转向弋阳问:“你想听什么歌?”

    促销员补充道:“这位先生也可以自己唱。另外,这瓶酒是员工福利,送你啦。”促销员朝四儿扎了一下眼睛,拍了拍唱歌人的肩膀,便离开了。

    “谢谢你啊,如果不让你唱歌,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四儿问。

    唱歌的人摇摇头,四儿怕弋阳尴尬,便说:“那不打扰你工作,我们这儿就不需要了。”

    唱歌人笑着离开,弋阳叫住她说:“这个我们也不需要。”

    “等下,这个留着。”四儿将酒抢下,对唱歌人笑。

    “好,现在,我要开始录视频了哦?”四儿开心的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好了吗?限时的哦。”

    弋阳看着四儿笑,点头道:“限时剥完了有奖励吗?”

    “当然有。”

    “什么?”

    “剥完了虾才告诉你。”四儿咯咯的笑,催促弋阳说:“快点儿,我都要饿死啦。”

    弋阳在四儿的倒计时里,将一颗颗虾仁放进四儿的碗里,咧嘴笑问:“提前剥完,奖励双倍吗?”

    四儿倒上一杯酒说:“好,先庆祝一下我们重逢。”也不管弋阳答不答应,自己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杯酒下去,脸上立刻有了血色,浑身有了热度,她心想,原来喝酒也不是只在难过的时候喝,又开心的倒了第二杯。

    “一杯就可以了。”弋阳挡下酒。

    “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还是怕我喝多了说不该说的话,让你难堪?哦,我知道了,你怕喝了酒回去,她不高兴。”

    “我开车。”弋阳解释道。

    四儿喝过酒,知道喝醉之后的舒畅和痛快,也知道喝醉之后的痛苦和煎熬。

    “哦,我忘记了,对不起,那我来,这些我就全干了。”

    弋阳将四儿杯子里的酒倒掉。

    四儿看着不快,又抢过来给自己满了一杯。

    “别小看我。三年前,我可是一人喝了四瓶啤酒的。苏锦都夸我海量呢。”四儿小有得意,趁弋阳不备,又一饮而尽。她是故意的,只有喝醉了,她才知道怎么面对弋阳。

第二十八章 女朋友

    弋阳看着眼前大大咧咧自吹自擂的四儿,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四儿在故意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假装大方,淡定的谈笑风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像极了三年前在监狱里连原因都不问就说要等他回来的四儿,可是如今再见,四儿却莫名地客气起来。

    “当年生日……对不起,我没来。”弋阳始终欠四儿一个解释。

    “没事,生日年年过,你想来,每年都能来。倒是我,同学一场,明知道你出来的日子,没去接你……那是因为,因为我……”四儿没能说出口,也不敢看弋阳的眼睛,假装十分熟络地将自己的杯子满上。

    “你不会记仇吧?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四儿笑着又喝了一杯,心里却在说,你就是这么小气又记仇,所以才爱上别的女人。

    “……”弋阳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四儿如果喝醉了,这个问题他也许会答:我记仇,你除外。

    四儿笑道:“今年来吗?苏锦说要给我在家里做一顿饭,高老师下厨。”

    “高老师?”弋阳想起酒店里高石林和秦老爷来,对高老师有点看不透。

    “是啊,你不知道吧,他们两个,要结婚了。”四儿说这话时,心里酸溜溜的,说起别人结婚来可能没什么感受,但苏锦结婚,让她觉得失落。她祝福苏锦,同时又觉得自己身边又少了一个人。

    “你呢?”弋阳终于问出了口,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一毕业就会结婚,早与自己没有瓜葛。

    “我?”四儿开始昏昏沉沉,舌头也开始捋不直了,摇头晃脑的对着弋阳傻笑:“你知道的啊,我订婚了,也要结婚了。”

    “你快乐吗?”

    “快乐啊,非常快乐。”四儿哭哭笑笑,吃了一颗虾仁,眼泪鼻涕几乎要掉到碗里去了。弋阳拿起一张纸巾给四儿擦鼻涕,四儿像小孩一样将头歪了歪说:“还有,这里。”

    弋阳哭笑不得,只好又重新拿张纸给她擦嘴巴。

    “这里的虾仁没有上海的好吃。小莲做的最好吃。”说着就哭了起来,“小莲也结婚了,太残忍了,你们都太残忍了。”

    弋阳觉得喝醉的四儿有种不可理喻的可爱。

    “你想小莲了?”弋阳将酒偷偷藏了起来,哄着四儿说:“吃两口,吃完我们回家了。”

    “嗯,就吃两口。”四儿张开嘴,在脸前比划了一个剪刀手,眯着眼傻傻地笑。

    “干什么?”弋阳对四儿的行为有种刷新三观的错愕,喝醉的四儿简直三岁,平日里自己不喜欢小孩,对这种幼稚行为不关注也不理解。

    “啊——”四儿依旧张着口。

    弋阳明白了意思,四儿是要他喂饭。长这么大没伺候过老小,第一次给人喂饭,这画面弋阳都不敢回想。

    “吃饱了吗?咱们回家?”弋阳试着扶四儿下楼,四儿腿脚酸软,整个人都挂在弋阳身上,弋阳只好背着四儿下了楼。

    “怎么了这是?”促销员一副看穿所有的表情,手脚麻利地给弋阳结账,似乎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哥们,你得感谢我啊。说实话,其实,最开始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为什么?”

    “生病了,连个陪她吃饭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照顾她的人了。我们这儿进出的那都是成双成对的,你想这一对比,还不可怜么?她在我这儿站了好久,肚子咕噜咕噜的,就是不肯进。还是我编了个故事,她才带你来。”

    “你说什么了?”

    “吃了我们的小龙虾能脱单啊,哈哈哈,这不,你们不就成了吗?”说着,将发票给了弋阳。“以后常来啊。”

    “谢谢。”

    弋阳背着醉醺醺的四儿走向停车的位置,四儿大喊:“你放开我,你是谁,放开我。”

    引得路人过来看热闹。

    “别闹。”弋阳拍了一下四儿的屁股,四儿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突然懵住了,接着大哭:“你是流氓,你是流氓,放我下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弋阳只好放下四儿,尴尬的解释道:“对不住,女朋友喝多了。”

    “小伙子,看来你女朋友有心事啊,多开导开导她。”路人劝导。

    四儿跌跌撞撞往马路中间走去,被弋阳一把拉了回来抱在怀里。四儿抬头看着弋阳的下巴,用手戳戳弋阳的喉结说:“弋阳也有一个这样漂亮的脖子。”说完傻兮兮的笑起来。

    “他对你不好吧?”弋阳看着怀里的人哽咽道。

    “不许你说他的坏话。”四儿小拳头打在弋阳脸上,不轻不重,却让弋阳觉得心疼。“流氓。”

    “乖,我们回家了。”

    “不,我没有家,我现在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四儿委屈地抱着路边的灯柱不肯走。

    弋阳强行把四儿装上了车。

    一路上,四儿像是打开了三年没说话的话匣子,分不清是醉还是醒着,一直叨叨没完:“司机先生,请你开慢一点,你要注意安全。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弋阳差点笑道踩刹车。

    “司机先生,你不能笑……司机先生,前面路口直行……司机先生,我是不是长得太丑了……司机先生,你长得像一个人。”

    “谁啊?”

    “长颈鹿。哈哈哈哈哈。”

    “长颈鹿……哪里像了?”

    “都是高高的,瘦瘦的,傻傻的,哈哈哈哈哈。”也许是笑的太投入,一时间笑岔了,咳嗽不止,“我被口水呛到了。哈哈哈哈哈。”

    “司机先生,红灯了,红灯了喂,哎呀,这里要停车的呀。你闯红灯了。”四儿又哭了起来,严肃教育弋阳道:“你完了,我跟你说。你的驾驶证要没有了,我跟你说,我的就这样没有的。天啦,太残忍了……”哭完,抹了一把不知道是鼻涕水还是眼泪的,不知道该擦在哪里,一直举着手,掌心面向自己,却瞄着弋阳不说话。

    弋阳看着一路畅通无阻的绿灯,无语的摇头,见四儿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又抽出一张直接给四儿说:“擦擦。”

    “我要听歌。”四儿说。

    “什么歌?”

    “我小时候你经常唱的啊?”

    弋阳纳闷,这四儿此刻的脑回路是在什么地方?

    “什么歌?”

    “嘿嘿嘿,就是宝贝啊。”说完自己起了一段跑调的开头作为引导:“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弋阳无奈,只好小声哼着歌,低沉的声音加上平稳的车速,四儿渐渐地有了细小的呼噜声。

    “四儿。”弋阳停下车,侧头喊了一声身边叫了一路此刻睡得正香的人。

    见她没什么动静,便轻手轻脚的解开四儿的安全带。四儿平时过于警惕,只要有人靠近就习惯的大喊,喝醉了也会有警惕的身体反应,她突然抓住伸过来的手,侧头眯着眼睛看弋阳,眼睛肿的只剩下一丝缝。

    弋阳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用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四儿的刘海,看到了头上有一个疤,他不记得四儿什么时候受了这个伤,只是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疤痕,温柔的说道:“到家了。”

    四儿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过了一会儿伸出双手嘟囔着说:“抱抱。”

    这话说出来,弋阳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过了一会儿,他用手在四儿面前晃了晃,问:“我是谁?”

    “爸爸。”

    弋阳当下震惊,随后咽了一下口水,盯着四儿不动,眼睛不由的湿润起来。

    沈董事长此刻还躺在医院里。又想着之前一路唱的宝贝,弋阳心里揪的疼了一下。

    弋阳抱着四儿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四儿的双手环抱弋阳的脖子,睡的像个婴儿。

    大半年来,这栋房子都是远观,弋阳从未走进这里半步。

    “四儿,钥匙在哪里?”四儿没有回答。

    弋阳只好将四儿轻轻靠墙放下,在窗户边,门底下等各个小边角碰碰运气,还真在一个招财猫的瓷盆底下找到了钥匙。

    一路折腾过来,弋阳也没了力气,安置好四儿之后,靠着床坐在底下喘匀了气之后,才去给四儿到了一杯水,又找出了感冒药放在床头柜上。

    四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弋阳见是“苏妲己”的电话,猜想是四儿的好友苏锦,便接了电话:“喂?”

    “……你是谁?”对方突然寂静了两秒。

    “我是弋阳。”

    “四儿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大晚上的她怎么和你在一起?”苏锦警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她没事,已经睡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苏锦对这种暴怒之下还能面不改色的禁欲系男神毫无抵抗力,但弋阳的过去种种罪行已经彻底扭转了自己的审美标准:所有男神被崇拜的前提是,人品要好。

    “她喝多了,给她喝点粥吧,她今晚没吃什么东西。”

    不久后听到工作室外有停车的动静,他收拾起被四儿擦了一路鼻涕的外套往外走。

    “还真是你。”高石林陪着苏锦下车,苏锦气冲冲的拦着要离开的弋阳。

    “就这么走?不解释一下吗?”

第二十九章 收徒

    “明天你可以问她。”弋阳冷冷的回答。

    “她喝醉了她记得什么呀?你到底对她做什么了?她除了高三毕业,从来就没喝过酒。戒了三年,怎么一见你就醉了呢?”

    “借过。”弋阳不想多言。

    高石林去劝架:“哎呀,老婆,弋阳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放心,赶紧进去瞧瞧。”

    “你究竟站哪头啊,就算是你的得意门生,那也是曾经。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白眼狼,负心汉。”苏锦一气之下说了收不回的话,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但碍于立场,必须得坚持自己的主张。

    “高老师,我先走了。”弋阳没有接苏锦的话,直接离开。

    高石林拦着生气的苏锦,连推带哄的拉着苏锦上了楼。

    “死丫头,你怎么了?”苏锦打开灯,见四儿还穿着病服睡着,床头柜上放着药,才对弋阳的偏见有了一点点纠正,想起来弋阳说的粥,便急匆匆地去了厨房,粥还热着,苏锦心里一软,骂道:“还算你有良心。”

    高石林见苏锦许久没出厨房,便去寻人,却见苏锦在哭。

    “宝宝,怎么了呀?”高石林将苏锦手里的碗接过来。

    “四儿太可怜了。我今天不该撇下她的,她没带手机,身上又没钱,又不像我这样人缘好,那肯定得是走回来的呀。这种走一天的痛苦我是知道的,我拍戏的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忙前忙后呼来喝去腿都要断了,可是,我至少有个盒饭吃啊。我太残忍了……”说着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宝宝,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该约你出来的。以后,我不约了。”高石林话才刚说出口,苏锦眉头一跳,说道:“什么?不约了?你几个意思?”她拍拍肚子说:“你还想退货啊?”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啊,老婆。我的意思说,以后我们约会之前,先给四儿打给电话,确认一下她的行程安排。”

    “这还差不多。”苏锦抢过高石林手里的碗说:“我来,你个大老爷们,笨手笨脚的。”

    高石林咽了咽口水说:“老婆,还有剩吗?我有点饿。”

    苏锦瞪了高石林一眼,恨恨的说:“自己看。”

    苏锦将四儿的脸擦洗一遍,轻声喊道:“四儿,要不要起来喝点粥啊?”

    喊了几声,见四儿没反应,又想着粥凉了就不好喝了,自己便试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发现弋阳熬粥还有一手,粘稠度刚刚好,她端着空碗去厨房一看,喊了一声:“高石林,你全喝完了你,没良心的,都不给我和宝宝留一点啊。”

    “老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啊,你先别生气。”高石林舔着脸笑着说,“你看弋阳这手艺,在学校附近开个早餐铺怎样?这熬粥的手艺能拯救多少莘莘学子的胃啊,功德无量。”

    “挺好啊。”苏锦想了想,觉得不对,“但是,他开早餐铺,跟我生气有什么关系?”

    “我们投资啊。他出手艺,我们出资金,这个项目怎样?”

    “好啊,你是不想搞装修了是不是?你不想结婚了是不是?”苏锦揪着高石林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高石林一脸委屈:“小点儿声,吵醒四儿了可不好。我哪里不想结婚了老婆,你想多了,不想结婚买房子干嘛。”

    “你客户的外孙女,听说身价千万,怎么,你是要入赘做豪门女婿了?有这个机会,我不拦着,真的。到时候给咱娘两多出点抚养费也可以的。”苏锦酸道。

    “老婆,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对天发誓,自从有了你,生命变得好美丽。我35岁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么辉煌过。你就是我的全部啊,什么豪门女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还在敢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过余生。”高石林抱着苏锦突然深情的说道:“我会让你和孩子幸福的过一辈子的。”

    苏锦甜甜的笑了,在高石林脸颊上亲了一口。“不早了,早点睡吧。我去看着四儿。”

    “咱们一起。”两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走近四儿房间见什么动静没有,便相拥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弋阳本来已经连续几天没休息好,又被四儿这样折腾,赶去酒店夜场的时候显得十分疲倦,便靠在酒吧吧台边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还没睡够,耳机里有人叫他去控场,他哑着嗓子答道:“是。”

    包间里,好几个老板行头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身后排了五六个彪形大汉,像是保镖,一个男生头破血流的被人强按着跪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

    “这里不能闹事。”弋阳不理会经理的交待,他的字典里没有奴颜婢膝这四个字。

    “新来的?”

    “是。”

    “教他一点规矩。”中间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白衬衫的中年男人驾着二郎腿,一只手掩口咳嗽了一声,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温和地对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几个保镖说道,嘴角的那颗黑痣跟着上下移动。

    有一个人在男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男人看着弋阳,笑道:“那就更应该替老头子教育一下新人了。”

    几个保镖上前一步,做好了格斗准备。

    “周老板?”弋阳记起高石林给了他一份人物采访传记,让他一个星期内记得所有人物头衔及所有的发家史和经营业务。

    虽然拒绝为秦老爷子卖命,但做一个夜场保安,对他而言收入还是可观的。晏尔花钱大手大脚,卡里剩下的三万块不够她一个星期的花销。

    “你认识我?”老板来了兴趣。

    “杂志上见过,烟花行业的领军人物,也从事稀有金属交易。”弋阳答。

    也许是名人的压力在作祟,周老板突然让保镖退下,变得文明起来。

    “小兄弟,我今天在处理自己家门的事情,不碍着老爷子。还请小兄弟不要插手。”

    “职责所在,我也不想第一天就丢了工作,请周老板谅解。”弋阳本就不想插手无关人的事情,但是在这里闹事出了人命,即使被传唤作证人,他也觉得麻烦,毕竟那个地方,他不想再去第二次。

    “小兄弟的意思是,我们换个地方?”

    “我的意思是,您是名人,企业领袖,亲自处理这种见血的事情,想来也不太吉利。当然,这是我老家的迷信,信不信取决于您。”

    “有意思,你还在上学吧?”男人问。

    “是。”

    “受过高等教育的,还相信迷信?”

    “迷信有了数据的支撑,就是科学。”

    “怎么说?”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您一抬手,马上有成千上万只眼睛盯着你。到时候,您不仅仅是商业领袖,可能还会变成网红。您说,是不是不太吉利呢?”

    “那依你的高见,怎么处理呢?”

    “我说过了,这里,不能闹事。”弋阳又强调了一遍。

    男人明白了弋阳的建议,抬头寻找房子里可能隐藏的摄像头,对地上跪着的男孩子说:“今天放过你,再让我发现你们有来往,可别怪我。”

    临走时,男人对弋阳说:“早听说老爷子在找继承人,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弋阳听不明白这个周老板说的什么意思,也不想弄明白。秦老爷子要的是他的命,干的是要命的买卖,和继承人半毛钱关系没有。

    所有人离开,剩下弋阳和那个头破血流的男生。

    “谢谢。”男生捂着伤口,虚弱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倔强。

    “你也可以走了。”弋阳收拾玻璃渣,对男生的感谢无动于衷。

    “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需要理由?”弋阳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帮一个人还需要必须的理由了。也是,扶老奶奶过马路都害怕被碰瓷,来自陌生人的救命之恩,谁不会谨慎对方是不是有所图呢。

    “我只是觉得,我没那么走运。”男生解释。

    “你今天走运了。”弋阳将包间收拾好后,准备离开。

    “请你再帮帮我……”男生又跪下。

    “没有义务。”弋阳直接打断。

    男生先是尴尬,接着笑起来,马上又大哭起来。

    弋阳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大吼大叫大哭大闹,便问:“你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和他女儿,是真心相爱的。”

    听到这里,弋阳半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

    “你认识他,他刚才卖了你面子,肯定还会再给你面子的,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求他答应让我们在一起吧。”男生抱着弋阳的腿哀求道。

    “我很同情你,但我爱莫能助。”弋阳不想再纠缠,对这种软绵绵又难以甩掉的淤泥,弋阳打从心里反感。

    “你不答应,我今天不会走的。”男生天真的以为这种苦肉计可以打动弋阳。本来弋阳没有义务做这种心理咨询,但那一瞬间他想起自己的18岁,破例问了一些废话。

    “你多大?”

    “20。”

    “爸妈健在?”

    “……”男生一愣,回答说:“在。”

    “他们对你如何?”

    “很好。”

    弋阳将男生拉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纪轻轻的,家人也在,别想不开。去医院看一下吧,别把前程葬送在不对等的爱情里。”

    “我是真的爱她。”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我们两都深爱对方,都可以为了对方去死。”男生似乎在对着弋阳深情表白,痛苦的表情将脸上的肌肉全挤兑到一起,一道道抬头纹横在额头上,像裂开了的面团。

    弋阳大笑一声,心里的脏话楞是憋了回去,他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说:“打我一拳?”

    “啊?”男生不肯。

    “我让你打我一拳。”

    “为什么……”

    弋阳没等男生问完,一拳打在他脸上,男生惊愕,似乎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问道:“为什么打我?”

    “想打你就打你,看不惯就打你,和为了女儿的幸福打你,你觉得哪种方式打你,你能接受?”

    “我都不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样?要么打回去,要么就忍着。别人凭什么帮你?你连拳头都没有,你拿什么保护你的爱情?清醒些吧,你现在要做的,是努力成为谈判桌上的最狠的对手,而不是做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可是……”男生没能说出口,他觉得弋阳说的话句句在理,但是这根本无法劝退自己对心中女神的爱。

    “你头上的伤再不处理,估计你连脑子都保不住了。”

    “可是,没有她,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男生固执不肯走。

    “你要是死了,连爱情的骨灰都不会有。”弋阳给了男生一张名片:“想通了再来找我。”

    弋阳似乎是第一次这么长篇大论的去和人谈论爱情。他觉得可笑,一个做了爱情逃兵的人,哪有什么资格教别人退兵。只是,他的确不想这个男生去送死。

    也许是头痛的厉害,也许是被弋阳说服,男生扶着自己的头离开了酒店,弋阳看着沙发上凹下去的几个位置,神情默然。

    酒吧,警局,这两个地方是他最痛恨的,如今自己竟然因为钱答应来这种地方上班。

    不为了钱,能为了什么?难道还为了正义和光明?更不可能是为了她。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此后几小时相安无事,弋阳实在太疲倦,坐在车里眯上一眼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晏尔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弋阳醒来第一反应是查看四周,发现在车里,才放心的接电话:“马上来。”

    “不用了,我都到学校了。”晏尔担忧的问:“哥,你没事吧?夜班太累了,你要不辞了吧,跟我一起卖书好不好?董吉已经帮我们找到摊位了。”

    “我还有事。”弋阳挂掉电话,想起喝醉了的四儿,又翻开四儿的定位,发现还在工作室里,便开车绕到四儿工作室去了。

    徐冬冬这边的人正挨着训,一大清早像售楼人员一般排成一排,徐冬冬挨个点名批评,大致意思是,董吉的水果铺举报没成功,晏尔没被抓过来,以及林眉跟丢了。

    此外的事情,就是监督弋阳的一举一动,这个有点收获。

    弋阳帮了那打破头的男生的事情传到徐冬冬耳里,徐冬冬大笑:“他自己一个癞蛤蟆,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也是,他也就只有这种失败的经验可以传授了。”

第三十章 留饭

    “那三百万,查出来谁给的了?”吐槽完弋阳后,徐冬冬心情大好,慢悠悠地询问着眼前的跟班。

    “还……没有。”

    “要你们干饭吃啊,查个人这么难吗,赶紧滚蛋!等会,四儿要生日了,你们觉得送什么礼物她会喜欢?”

    几个跟班献媚道:“那自然是结婚戒指啊,女人都会感动的。您和沈大小姐不是要结婚了吗?”

    “是啊是啊,她一定会感动的。”另一个人附和。

    只有一个人沉默,徐冬冬问他为什么不说话,那人说道:“少爷,恐怕,您的婚结不成了。”

    徐冬冬耐着性子等这小子一次性说完,这小子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怎么,沈老头去了?”

    “不是少爷,是集团出事了。”

    “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网上有人爆出沈氏集团二股东被起诉职务侵占最罪,现在已经被捕入狱了。老爷说现在最怕有人煽风点火影响公司,要是你继续和林小姐来往,就不要和沈大小姐结婚了。”

    “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的?”徐冬冬气道,心里却在怀疑林眉为了要钱拿他们之间的过去作要挟。

    几个人低头不说话。

    徐冬冬立刻给林眉打电话,对方未接,他直接开车去了北服找人,也没有找到,同学说她去了剧组,徐冬冬突然想起四儿的好友苏锦就在那个剧组,迟疑了一下,将车开回了四儿的工作室。

    与其询问是谁把他与林眉的事情透露出去,还不如先去探一探四儿的口风,如果这件事情四儿还不知道,就先下手为强先把婚结了,打破谣言的最好手段不就是结婚么?

    林眉和朋友在开party,见徐冬冬打电话来故意不接,他能主动打电话来的大多都不是好事,比如带着她去兜风和人撞了车,直接把车丢在马路边,嫌弃和交警队打交道太麻烦,打电话说要把车送给她。林眉不喜欢二手货,直接拒绝了。

    “你朋友啊?你怎么不接电话?”party姐妹团八卦。

    “骚扰电话,咱们怕个照吧。”一群人差不多一张脸,林眉占据C位,美颜处理之后,林眉将party照发在了ins和朋友圈,关注她动态的男人们几乎是同时在楼下回应。

    徐冬冬看林眉的照片和自己名下的半山别墅地址,顿时火冒三丈,当初带林眉去玩了一次,并没有给她钥匙,林眉怎么会有他家里的钥匙。自从别墅一夜之后,这个林眉就阴魂不散,虽不是主动纠缠,可就是怎么也甩不掉。

    正在气头上,林眉打了一个电话回来问:“徐大少爷,车就别再送了,我接下来五天得看24场秀呢,很忙的哦,可能没时间去给你开车。”

    “你怎么在我家,是不是偷了我的钥匙?”

    “这你可别冤枉我呀,当初你自己喝醉了非要塞给我的。”林眉娇俏的回答。没过几秒,徐冬冬收到一个自己强行送钥匙的视频,林眉又说道:“不会你徐大少爷送出来的东西,还要回去吧?”

    “这件事我先不跟你扯,你跟媒体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老头子会知道我们两的事?”

    “是吗,徐伯伯都知道了啊,那你是想带我回家澄清吗?”林眉避重就轻,就是不上道,把徐冬冬气得够呛。

    像林眉这种不要贞节牌坊又不怕是非的人,对付刘晏尔那一套对她根本没用。她好歹也是个有百万粉丝的网红博主,有一定的号召力,又和各大名导有往来,徐冬冬觉得还不到跟她鱼死网破的时候,只好对林眉的嚣张气焰妥协,便放狠话道:

    “我警告你,如果你对外说半个字,别说看秀,让你看病都不能。”

    “这么凶,人家好害怕哦。那我得趁着现在还能看秀,赶紧看啊,就不打扰徐大少爷啦拜拜咯,哦,对了,听说你未婚妻的好朋友和我一个剧组,她要是来探班,我该不该帮你招呼一下呢?”

    “林眉,你敢威胁我?”

    “徐少爷,还真不能高估您的智商。我要是威胁你,就不会到现在还心甘情愿让你欺负我啦,我是想告诉你,你徐大少爷的那点屁事,我丝毫不关心。我每天都很忙的,没事也别找我。”林眉假装委屈的说道。

    “最好不是你。”徐冬冬挂了电话,到了四儿工作室,徐冬冬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到了二楼敲门道:“四儿,你在家吗?”

    见没有人开门,徐冬冬给四儿打电话,没有人接,徐冬冬从招财猫瓷盆下拿出钥匙开了门,四处看了看,往四儿卧室走去,发现人也不走卧室里。

    “四儿?你在家吗?我随便看看了啊?”徐冬冬寻找了一圈,上了楼顶花园,养满了各种花草,其中最娇艳的就是蝴蝶兰,旁边一个吊椅,躺在上面吹着风,别提多舒坦。徐冬冬心里想着,这四儿还挺会忙里偷闲享受生活,便也在吊椅里点了根烟摇来摇去,摇着摇着还真睡着了。

    四儿走了三条街,从超市买了点蔬菜打算下厨,因为脚底水泡破了太痛,她只好一瘸一瘸的走,有车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往路边一跳,因为之前被跟踪多了,四儿对靠近自己的人和车都十分警惕,当看清楚是弋阳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四儿惊讶道。

    “……路过。”弋阳答。

    “哦。”四儿本以为弋阳是特意来看她的,听到这句话有点失落,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聊下去。

    她提着一大袋东西也实在不方便在路边聊天,想到自己要下厨,刚好弋阳在,便想邀请他去吃中饭,见弋阳微笑着一言不发,也不说要送她一程,心里更加失望。

    苏锦离开前对前一天晚上弋阳送四儿回家的事情说的十分夸张,四儿又刻意和弋阳保持距离。

    弋阳见四儿盯着自己发呆,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在生闷气,不自觉地对四儿浅浅一笑,笑容里晕出两个小酒窝。他下车接过四儿手里的东西说:“上车吧,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了,我住的近。”四儿故作矜持,却任由弋阳接过自己手里的菜,恍惚之间有一种和弋阳逛超市的错觉,就像在老家时爷爷总是等在和奶奶约定好的地方接买完菜的奶奶回家。

    “你脚不方便。”弋阳看穿四儿的表情,心里暗笑。

    四儿也暗自欣喜,正准备打开后车门,却被弋阳叫住:“坐前面。”

    四儿只好“哦”一声,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言听计从。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四儿时不时瞟一眼身边开车的人,好几次欲言又止。过了两个红绿灯,四儿觉得沉默太折磨人,便率先开口:“谢谢你啊。”她指的是弋阳送她回家的事,而关于弋阳轻薄她的事,得另算。

    “谢什么?”弋阳漫不经心的的问,耳朵却听得仔细。

    “就昨天晚上……你送我回来。”

    “只是谢谢我送你回来?”

    “……”那还要谢什么,难不成还谢谢他夺走自己的初吻?四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弋阳声音温柔平和,像和小朋友说话一样轻柔有耐心。等红灯的那一分钟,弋阳想起四儿声泪俱下的批评自己闯红灯的恶劣行为,往旁边惴惴不安的四儿投去一眼笑意。

    “……额……不记得多少了。”四儿尴尬地笑。

    “那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弋阳看四儿满脸通红,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心,那一瞬间觉得捉弄四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算数?难道她还说了什么需要算数的话吗?四儿努力回想断片之前的记忆,也只到两个人去吃小龙虾而已。难道自己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四儿摇摇头:“我没说了什么吧?”

    “那你还记得你叫我什么吗?”

    四儿又摇摇头。

    弋阳轻轻笑了一声,伸手去挠挠四儿的头发。这一举动吓到了四儿,四儿将头往右边一躲。她在心里反复回忆,害怕自己做了什么让弋阳误会的事情,眼下弋阳这种突然亲密的举动,难道也是昨晚得到了自己的承诺以后默许的吗?

    四儿这潜意识的躲闪一下将弋阳刚才的放飞的自我架上了枷锁,两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沉默,这一下已经到了工作室。

    弋阳提出帮四儿将买的东西送回工作室,却发现工作室的门开了,四儿从门后拿起一根高尔夫球杆一瘸一拐的试着喊:“苏锦,你回来了?”

    弋阳见四儿的紧张模样,觉得十分可爱。进门时,见院里还停了一辆豪车,弋阳猜想十有八九是仇人来了。他不动声色,将菜全提到了厨房,走出来见四儿还提着球杆在阳台四处张望,便打趣道:“四儿这些年,变傻了。”

    “你才傻呢!”四儿听到这样的评价觉得很冤枉,“你家门莫名其妙被打开了,你不怕?刚才,你都不防范一下?万一歹徒有刀呢?”

    弋阳走到四儿身边,附身将四儿手里的高尔夫球棒拿走,轻声说:“有安全意识是好的,不过你太没安全感了。”

    也许是这句话扎中了四儿的心,一股酸楚感从心头里涌了出来。四儿在心里又确定了一遍,原来自己不敢关灯睡觉,一个人在家不敢开着门,不敢走夜路,不敢去狭隘的小胡同,不敢和人太靠近……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安全感。

    可是,从小到大她都是孩子王,没有安全感的人是别人才对。弋阳这个评价是不客观的,甚至和她的现实表现相反。她这几年为了和手艺人恢复传统扎染工艺,一个人来来回回路过野坟都不知道多少次,汉服协会被网络喷子带节奏投诉诈骗的时候,也是她找到始作俑者谈判的,自己被集团债主们盯上的时候,也曾抱着必死之心面对的,怎么就没安全感呢,父亲说过,没有自信的人才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很难掌控自己的人生。

    四儿觉得自信心这事儿是流淌在她血液里的,自己的人生虽然有点小波折,也还算按着终极目标在走,综上所述,她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相反,她是一个能够给人带来安全感的人。

    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总结,她还认真的点了一下头,为了不让弋阳看不起她,便反龇牙驳道:“笑话,姐姐我一个人走南闯北看世界经历的多了去了,我怎么会没安全感,我就是安全感本身!”

    弋阳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确定四儿的病情,眼下觉得没有什么异样,准备回校上课。这些时间请假太多,虽然刑法学老师没有点名批评,但同学已经通风报信很多次。

    听到四儿故意混淆安全感和安全的逻辑概念,在心里回复道:偷换概念。

    “你要走吗?”四儿见弋阳有要离开的样子,忙追问了一句。想问清楚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人都到门口了,四儿始终没把话说明白。

    “你要留我吃饭啊?”

    “可以啊,只要你不怕被我毒死。”四儿咧着嘴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不怕。”弋阳意站在门口,穿着淡蓝色的卫衣和白色休闲裤,白皙的脸上铺了一层细微的光晕,浓密细长的眼睫毛在被阳光拉成了一道完美的影子,落在了半开半关门上。

    四儿一时间走神,没想到弋阳说的这么直接,看起来也不像在说玩笑话,便假装大方的大笑来掩饰自己刚才那一下子的花痴:“哈哈哈哈,那就好。我厨艺其实还不错的,就像我做的百花糕一样。”

    这三个字一下把弋阳拉入三年前的回忆中,当初第一次吃百花糕的时候,觉得好吃,不过是因为太饿了。但是,再难吃也是四儿做的,稍加改良口味还是可以的,弋阳曾经这样安慰自己。这之后自己就乘着晚上打零时工时去学做了糕点,想着有一天礼尚往来,帮助四儿进步。

    “好。”弋阳走到门口,朝着三楼看了一眼,又走进门来说:“多做几个菜。”

    四儿纳闷,心想弋阳还真不客气,平日里自己下厨炒一个菜已经是开恩了,他一开口还要多炒几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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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百年难遇的数学天才,她是学霸中的战斗机。
他是寒门子弟,她是财阀千金,他解了她出的奥赛题,她与他一见钟情。
他去赴她的生日宴,出车祸被陷害,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
她被父亲商业联姻以换取30亿资金弥补集团巨额亏空。
她去探监,泣不成声。
“我等你。”
“不用。”
“我信你。”
“……”
“我打听了,只要三年,学校还给你保留着学籍,你还可以再高考的。”
“别等我了。”
三年后,他出狱,两个月考上清华,开始了与她的十年相爱相杀。
他爱她,愿她活在阳光下。
她恨他,愿他恨她而强大。学霸CP嗑不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学霸CP嗑不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学霸CP嗑不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