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分道扬镳
在迷雾山脉中行进的感觉很痛苦。
周围什么都看不见，连天上的太阳都看不到，只能凭借指北针确定方向，钟表确定时间。
这里要是再设置一下地磁干扰，那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巨大迷宫。
能让成千上万人迷失的那种。
事实上，人族的军队几年前就是这么干的。
利用独有的电磁技术，在这里设立了前线的后勤保障基地，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战略点。
当时人族的军部做了最极端的预案——即便整个小世界都被异族占领，凭借迷雾山脉区域，也能像是一颗钉子一样，扎在这里至少十年。
没有反磁屏蔽技术的异族普通士兵，到了这里完全就是瞎子。
而异族的强者们，也完全不敢进来。
进来就出不去了。
人族的强者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群起而攻之。
他们只能不断的在边缘ob，见势不妙起身就溜。
或者以人海战术，源源不断的往里面填。
更“丧心病狂”的是，人族强大的工兵能力，在这片山脉中挖掘了无数的地窟，地道，有的相连，有的不相连，其工事的复杂程度，就连很多自己人都搞不明白。
根据一些史料上的记载，迷雾山脉下面被挖空的通道面积，至少是地面上的十倍还多。
关键是……
地下通道不止长。
还深。
为了防止异族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炸崩山体而被埋在下面，这些工事，至少都是百米深，其中最深的，甚至到达了一千两百米。
在唐铭看来。
这里就是天然的躲藏基地。
在地面上已经商量过了，十五个人集体关闭了身上所有能够被定位到的东西，作战电脑，通讯设备，电子设备等等。
完全化身为一身白板的“原始人”。
然后又用特殊的消除气味的药水涂抹过全身之后，带上生存必须的物资，便是准备要进入地下通道。
“大家就把这当成一次简单的闭关，在被发现之前，我们打死都不会出地窟。”
唐铭如此说道。
综合考虑之下，这里的确是整个小世界，最适合十五人的战场。
除非运气实在是背到不行，否则只要钻到地下，再对原本的工事进行一番改造，要被搜寻出来，至少需要七到十天。
对于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案，楚尧想了想，还真觉得有点意思。
与其在外面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或许还真不如躲在这里。
不过，话说回来，楚尧也很肯定，唐铭一定会有后手。
毕竟这个战术就是他提出来的。
正如他说的，反正最后肯定是要被找出来的，赢家只需要比其它人藏的时间更久就行了。
唐铭的后手来的很快。
还没进地窟，楚尧就等到了。
……
“不过，我还准备了第二手方案。”
“如果我们仅仅是躲在这里，那么很快，一万大军就会尽数汇聚在这里，所以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我要派出一些人，走出去当炮灰和棋子，尽量干扰对手的判断，扰乱他们的视线。”
“我们这边人已经选好了，我这里的，王浩，任哥这里的苏言，都是速度很快又擅长隐蔽的选手，他们将会带着全队三个人的作战电脑，朝不同方向扩散。我建议，你们三个小队，也分别派出一个人来，做同样的事情。”
下地窟之前，唐铭又丢出一个预案，眼神看向其它的三队。
把理由都说的很明白了。
这个人的确是有操作的。
这一路走来，当真算是个不错的军师，各种基操稳如老狗。
派人出去干扰，一来分散对方的人手，二来拖延实力，算是不错的一招。
“我……那我们也派人吧。”
林若希的眼神，落在自己的两个手下兼队友身上，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这一路走来，她都是相信唐铭的判断的。
现在唐铭这边都主动派人出去了，自然也是要跟。
“我出两个。”
“我亲自出去，要是真被抓住，那就权当是提前放假了。”
马腾也是笑嘻嘻的说道。
对这次行动他本来就没多热衷，现在态度也依旧消极，很不想在地窟中受罪，恨不得早点被抓到。
要不是担心被方四平责难，他甚至都想三个人全部都出去“找死”。
现在只留了一个，算是根独苗。
反正这个任务考核的团队，而不是个人。
这两队选好了人。
又三个走了出来。
十五人的队伍，分成了两拨，一拨五个，一边十个。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尧这边三人的身上。
楚尧却是笑了笑。
“大家一起走了这一路，也差不多该散了，接下来，各走各的路吧，你们的手下都是手下，但我这边，都是我的兄弟，分开是肯定不可能分开的，要被抓，团灭就吞灭。”
被唐铭带了这么久的节奏，楚尧也觉得差不多了。
他们四队有人分散，有人藏地窟。
是很不错。
不过，往第四层想，他们既然都这么做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这么做了。
听到这话……
其它人顿时愣住了。
不过，楚尧的这反应，似乎也早在唐铭的预料之中，他摇头笑笑，深吸口气。
“行，那祝你们好运。”
“当你们抛弃团队的时候，团队也就抛弃了你们。”
“我相信，战后复盘的过程中，你这样的举动，大概率不会收到赞扬，况且，你们单独行动，获胜概率真的会大吗？我看未必。”
唐铭笑着说道，没有强求挽留，只是分析了一通。
“要不打个赌？”
“我要真赢了，以后你跟着我吧。”
楚尧也是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内心生出几分欣赏，有点想招揽的意思。
也当着任凌霄的面，说出这话。
任凌霄嘴角微微抽搐，却没说什么。
唐铭也是摇头笑笑，摆手。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期待着你们的表现。”
这就是干脆的拒绝了。
楚尧倒是也不介意，笑着摆手，告辞，带着陆振华和肖战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茫茫迷雾之中。
……
……
107、小世界的尽头
“我们现在去哪里？”
走出一段路，陆振华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解。
在他看来，就目前的局势下，跟随着唐铭的大部队，或许不是最优解，但在没有最优解的前提下，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你也觉得我们应该下地窟啊？”
楚尧笑了笑，回头看着他问道。
“其实一个小时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这话不是楚尧在故弄玄虚，而是真的这么想的。
现在的局势很复杂，后面有一万城防军随时追上来的威胁，内部有唐铭和任凌霄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同时还要考虑外部因素，方四平那边。
归根结底来说，这场比赛，胜和负都不重要。
但自己做了什么，很重要。
楚尧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一天多来，唐铭的表现，毫无疑问可以打满分。
而自己，零分。
这场躲猫猫的游戏，锻炼的是在极端环境下，一个“领导者”应该有的应对能力。
考虑到这层真意，就要跳出“胜和负”的思维，去真正探索自己的求生之路。
“上天。”
肖战忽然开口说道。
在不需要他说话的时候，他从不会开口。
此刻的这两个字，当真是说到楚尧心缝里了。
自己会飞，城防军有高空火力。
这是方四平那里认为的平衡。
但只要自己飞的足够高，不被高空火力的视野侦测到，那就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
楚尧也是进入迷雾山脉之后，才忽然想到这点的。
战争最重要的是什么？
有很多。
但视野，绝对可以排在前三。
……
片刻后。
楚尧让两人进入仓库，自己则是腾空而起，在一片迷雾中垂直上升，上升。
高度已经达到两千米，但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继续上升。
一直到三千八百多米的时候，才总算是钻出了云层。
站在高空向下看去，地面上的云雾山脉，就仿佛一个大号的棉花糖，内部一片混沌。
而往远处看……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视线一览无余。
“老陆，战兄，出来了。”
楚尧把两人从仓库中喊了出来，一左一右，夹在自己肩膀下。
风呼呼刮着。
这感觉很微妙。
“你在空中能坚持多长时间？”
陆振华问了一句。
“理论上来说，无限，如果不需要落地的话，我可以当个鸟人。”
楚尧笑着说道，这是任何腾空境的强者都无法做到的地步。
“可以飞行”和“本身就能飞行”，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那现在去哪里？”
“三米到八米的高度，已然进入防空警示区，八米之上，才是绝对的安全区域。”
楚尧点点头。
“我知道。”
“刚才又忽然冒出个疯狂的想法。我想去看看，天的尽头在哪里。”
“这个世界的尽头，可不止是百花谷，火焰山，和镜湖。”
有的时候，思维从现有的局势跳出来，一切豁然开朗。
大地是四面八方。
但地下面有地窟，地上面，还有天。
如此想着，楚尧继续直线上升。
当上升到八千米高度时，在高空中楚尧见到了很多漂浮的“白色板子”，这就是人族的强者和科技大佬们集体的智慧结晶，高空探测器。
无数的探测器连接在一起，就共同构成了空中的防御体系。
空中发生的一切，高空探测器都可以探知的清清楚楚。
鸟群的飞行轨迹。
水分子的凝结，云朵的形成。
风的流向。
……
而超过八千米……
意味着进入了荒野空域。
一举一动，就再也不会被常规手段检测到，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
之前楚尧的体质不行，上升到这个距离时，就会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不过现在，体质和内脏防御都是大大加强，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
再看看两人。
肖战还行。
但陆振华已经有点缺氧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浮现出红晕。
“行不行啊老陆？”
楚尧笑着问了一句。
陆振华哆嗦了一下。
“行倒是还行，老子就是忽然想尿一泡，滋润一下这片大地。”
登高远望，心旷神怡，豪气顿生，这是人之常情。
陆振华此刻暴露了自己闷骚的本质。
楚尧拎着他晃了晃，“那你还不如撸一发，将精华洒向大地，相当于日了整个小世界。”
陆振华：……
肖战：……
片刻后，三人都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
楚尧继续上升。
到一万五千米时，陆振华彻底撑不住了，回到了仓库之中。
肖战也在尽力抵御，放出了他的心剑，在高空的狂风中呼啸穿梭，带出一道道剑气。
他修炼起来了。
高空之中环境极其恶劣，是他脑海中的“数据库”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现在既然有机会，那就别放过。
虽然自己被冻成了狗，难受的要死，但还是要更加磨砺。
至于楚尧自己……
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呼吸正常。
体温也正常。
现在已经是彻底站在对流层之上，所有的云团都在脚下，阳光直射在白云上，晕染出大片大片的金黄。
只可惜这样的美景，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到。
如此想着，楚尧忽然觉得这里是个感情说爱的好地方。
更是个表白的好地方。
以后喜欢哪个姑娘了，就带着她飞上来，表白。
同意。
好，那我们一起看看云彩，情深意切。
不同意？
敢不同意，就松手把她丢下去。
简直……完美！
在这里陪着肖战练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丢回仓库。
楚尧继续上升。
天的尽头。
这当真是一个足够让楚尧好奇的问题。
对于八千米高空以外的世界，或许是处于某种考量，官方从未在任何渠道描述过。
也没有必要。
毕竟因为生理构造，人族在空战中，当真不占什么优势，以防御为主。
但楚尧是个不折不扣的头铁娃。
就是想要看看。
于是他不断上升。
两万米。
三万米。
四万米。
楚尧已经飞的很高了，几乎把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云，雷，风，彩虹，阳光，都踩在了脚下。
眼前的高空，已然一无所有。
连风都没有一丝。
安静的像是一片绝对的死域。
连空气都不复存在，成为真空区域。
楚尧不得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氧气袋，一边吸着，一边继续上升。
此刻的飞行高度已经超出了仪器所能测量到的最高数值。
楚尧自己都不知道飞了多高。
但初步估算，肯定六万米还是有的，甚至更高。
夜幕逐渐暗了下来。
但在高空中看到的景象，却是一半太阳光，一半月亮光。
日与夜共存。
可惜清晰看到光明和黑暗之间那道分界线。
这个小世界同样是个球体，而且在自转。
楚尧想着学过的基本物理规律，继续上升。
不知过去多久。
吸光了三袋氧气，他终于到达了小世界的尽头。
砰！
楚尧感觉自己重重的撞上了一堵墙。
伸手，可以摸到墙的存在。
光滑，冰凉，圆润，结实。
但眼睛却完全看不到这堵无影无形但却真实存在的“墙”。
这个发现，让楚尧全身兴奋而恐惧，生出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他绕着“墙”，以相同的高度，探索着墙的边界。
这一飞，就是整整一夜。
或者可以说，他从黑夜飞到了白天。
飞到了小世界的另外一面，看到了转到“白天”的那一面小世界。
然而……
那堵墙，始终存在着。
此刻在楚尧的意象里，这个小世界，是一颗水晶球。
如果站在放大无数倍的视角来看，水晶球的一切，包括自己，都只是微小如尘埃。
那么，水晶球外，又是什么？
人族和无数异族生存的大世界，是否也是这样的一个水晶球？
楚尧恍惚着开始降落。
心中有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
……
108、飞剑与炮弹的对决
随着高度逐渐下降到一万米，眼前的世界，重新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楚尧发现现在自己已经对那一万城防军满世界搜捕的局势不太紧张了。
如果一个问题让你紧张焦虑该怎么办？
不用怕。
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就好了。
现在，“水晶球”般的小世界，就是那个更大的问题。
楚尧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问问方四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时机不合适。
现在是“躲猫猫”游戏时间，对于游戏规则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
于是他又把陆振华和肖战从仓库里薅了出来。
“嘿，兄弟，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放！”
陆振华的反应简单粗暴。
“我摸到了一堵墙，一堵无影无形，但却真实存在的墙，我摸着它，飞了大半个小世界……”
楚尧说着，挠挠脑袋，叹了口气，继续道：“打个比方，这个小世界就像是个巨大的水晶球，或许外面正有一只大手，拿着它，观察我们就像是我们在显微镜下观察某种微生物一样。再或者，他手中还有无数个这样的球，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样的描述，陆振华显然愣住了。
一句“真的假的”即将脱口而出，只是看到楚尧此刻的表情，他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很明显是真的。
楚尧此刻脸上的表情极其震惊而恍惚，这幅样子的楚尧，他之前从来没见到过。
“多高？”
肖战冒出两个字。
“大概七万米左右，已经是真空了。”
楚尧回了一句。
于是一个人的震惊，变成了三个人的沉默。
这个问题已然远远超出了三个人所能理解的认知范围，甚至想都没想过。
“嘿，别想它了，想它有什么用？”
“你慢慢修行呗，到了一定境界，或许自然就知道了。”
“再说，天就算塌了，也有高个子的顶着，这种事，是军神大人们该接触的领域，甚至方大人肯定也知道，回头问他不就得了嘛，现在想也没用。”
陆振华摆摆手说道。
好奇心和求知欲是件好事，但过度好奇和求知就是好高骛远。
“赞同。”
肖战也点头说道。
楚尧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没说话，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底，然后开始查看目前所处的位置。
……
之前跟着唐铭从瞭望塔出发，一路向北，跑到了迷雾山脉。
而现在自己在高空绕了一大圈，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瞭望塔的东南方向。
下面的地势已经趋于平缓，大片大片的平原，甚至能看到正在施工的大型水利项目。
一条波澜壮阔的水面上，正在修建的发电站。
楚尧现在作战电脑是关闭的，努力辨别地形，看了好久，总算是认清楚。
按照地图上标注的来看，这条河的标注是0356045号河流，意思是0356号小世界的第45号河流。
军事地图一切务求精准，为了避免地名出现重复，索性全部都用数字标注。
“也不知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楚尧自言自语。
现在是第三天。
其实自己这遁入高空的战术挺流氓。
不过钻入地下的战术，也同样流氓。
而十五人面对一万人的围捕，就更流氓。
战争本身就是比谁更流氓的一个游戏。
人族和各种异族的战斗，也绝对不是站在地面上，你砍我一刀，我打你一枪这样傻瓜式的互砍。
现代化的战争，黑暗森林法则是必修课。
当你被发现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要遭受各种未知的集火，很可能瞬间就会挂掉。
就像是自己还在江城武校的操场上露营时，来自古神族人的那一箭。
自己是猎手的猎物。
那个猎手，也是其它猎手的猎物。
现在的情况也同样是如此。
自己一旦下降到八米之内的高度，一旦被发现，那地面上随时会冒出不知道从那里而来的灵能炮弹。
一发就GG。
不死也得伤。
所以楚尧现在根本不敢下降到八米之内的高度。
可是……
就这样赖着吗？
他还是有点心痒痒的。
想要搞点事情。
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异族，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摧毁距离自己最近的探测点。
不过，那些“白色板子”的探测点上，都有反摧毁装置，即便摧毁了一块，饱和式的后备储备，也会在几秒钟的时间内顶上，而且源源不断。
反而自己的位置会被暴露。
探测器进入战备状态，开启大功率模式，密度和探测范围都会达到最大，甚至开启自动攻击模式。
强者或许能躲避开。
但自己除非上升到更高的高空，否则绝对躲不开。
以目前的境界修为对抗整个防空体系，这是找死。
也完全没必要。
那么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楚尧正如此想着，忽然之间，他瞳孔陡然一缩。
只见，在下方的天空，一道极其明亮的火焰，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朝自己奔袭而来。
这是……
灵能炮？！！
楚尧都傻了。
自己明明是处在安全位置，为何还会被灵能炮锁定？
这说明自己的坐标，而且是精准坐标，早已经被下方所掌控。
“跑啊！”
“快他么跑！”
陆振华也看到了这发灵能炮，大叫一声，声音都在颤。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被打中，哪怕是演习，炮弹充能没有到极致，但也很有可能会死。
肖战则是嘴唇微抿。
银剑瞬间浮现身前，在空中绕了一圈，便是精准把控到那枚灵能炮产生的轨迹波动。
然后……
以更快的速度，轰然撞了上去。
轰！
半空中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像是燃放的大烟花，灵能炮弹爆炸造成的紊乱，下起了一场流星雨。
银剑精准拦截了那发灵能炮弹，将爆炸点阻拦在半空之中，剑身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微微摇摆了一下，然后速度极快的回收。
这番操作，让楚尧看的目眩神迷。
当真是很炫。
没想到肖战的银剑，竟然能玩出这种操作。
“走！”
“灵能炮自带追踪功能！”
“已经被锁定，往上是靶子，往下飞，飞到人员密集区，他们这是逼着打地面战！”
肖战语速飞快的说道。
第一发炮弹虽然被拦截，但随时有可能会有更多的炮弹。
或者，可以说，这发炮弹，只是警告。
楚尧的“潜伏”状态，已然彻底失效。
变成黑暗森林中，极其耀眼的一只“猎物”。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落地，重新进入游戏规则的范围。
听到他的话，楚尧默然片刻，却没有选择下降，而是继续向上飞，想测试一下灵能炮的极限飞行高度以及自己坐标可以被锁定的极限高度。
虽然自己的飞行速度，不如灵能炮弹。
但向上飞的过程中，肖战的飞剑，也是可以随时拦截的。
“拦截！”
楚尧只丢下两个字，然后就拼尽全力的，继续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
……
109、人形自走炮
楚尧在全力高飞，几乎是以一种笔直的姿态，拔上云霄。
而地面。
三枚灵能炮，分别从三个不同的位置，彼此互相定位着，朝天空中疾驰而来。
三点坐标定位法，是空战中很重要也很成熟的技战术法门。
半空中任意一点，只要被三个点同时锁定，就可以被精准的动态定位。
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炮弹也会如同长了眼睛般追踪而去。
根本无处可逃。
先前的那一枚灵能炮，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警告。
而现在的这三枚炮弹，就算是正式宣战了。
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说打就打。
接下来的事情，变成了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
楚尧距离地面的高度是一万米，以每秒两百米的速度向上飞。
而灵能炮在地面，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逼近。
求解，几秒后楚尧会被追到？
答案是一百秒。
一分多一点，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这样的时间，在一场战争中算是很长的，从武器的相对速度上而言，灵能炮的速度，当真不算是快。
但，这种炮弹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定位。
它会追！
会一直追。
飞行过程中便可汲取空气中的灵能，理论上来说动力是无穷无尽的。
人终究会累，但炮弹，不达正义不休。
现在只是三枚。
倘若是万枚灵能炮齐射，那画面，想想都很恐怖，即便是方四平都要落荒而逃。
就像是一个贪玩的熊孩子，捅了马蜂窝一样。
正因为如此，灵能炮才会成为人族战士的常规配备武器，廉价，方便，好用。
楚尧在天上飞着，已经飞到了两万米的高度。
在过去的几十秒中，肖战已然依次出手，打爆了三枚灵能弹。
只是，三枚之后，又是三枚。
位置已经被牢牢锁定着。
只是逃跑的时间再加几十秒。
而连续干掉四枚灵能炮弹后，对于肖战心神的消耗，也是相当剧烈，不得不收回了银剑，重新的温养祭炼。
“三十秒。”
他沉声说道。
需要休息三十秒。
楚尧点点头，飞上了三万米高空。
肖战休息好了。
而下方的三发灵能弹，也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像是三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在蔚蓝的天幕上留下三道长长的伤痕。
“先别急着打，试试它的极限飞行高度。”
楚尧开口说道，制止了肖战再次祭出飞剑的举动，猛扎着向上飞。
不出楚尧预料……
到了三万米之上后，灵能弹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几乎如同深陷泥潭，速度下降至少五成，精准程度也没那么灵敏了，在半空中打起了“摆子”。
虽然这种武器有它自身很牛逼的特性。
但说到底，还是常规武器。
三万米之上的高空，风阻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灵能也是极其稀薄，灵能弹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三万米，是它的极限攻击距离。
安全了。
到现在，楚尧心中算是长长舒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让他微微一愣。
三枚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威胁的灵能弹，彼此之间相互撞击在了一起，轰然爆炸。
撞车了？
楚尧第一时间想到。
片刻后才恍惚大悟，这是启动了自毁程序。
顺便绽放出最后的辉煌。
……
……
地下再没有灵能弹射上来。
楚尧飞出一段距离后，也是停了下来。
这是自己第一次经历空战，挺紧张挺刺激，也挺有趣。
先前对于“空战”宏大而模糊的印象，现在具现化成了一个个清晰的细节。
楚尧已经想象出了人族和异族空战时的大概画面。
灵能弹齐射，为的是解决异族中的飞行小兵，尽可能消耗对方有生力量。
对于中等的强者而言，只是起到牵制作用。
对于更强的强者，基本上就失去了威胁的效果。
不过，总体上来说，还是性价比非常高的一件武器。
……
“之前经历过这种场面吗？”
想着这些，楚尧看向肖战，忽然开口问道。
肖战面无表情，摇摇头，却是轻声道：“这不算什么。相比起真正的战斗，只是毛毛雨。”
“嗯？怎么说？”
楚尧提起了兴趣，询问的语气。
“下面的部队中，应该没有真正的灵炮师，如果有灵炮师，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万炮齐发，威力大到无法想象。”
“灵炮师？”
楚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武道五重境界，御物境，其中有个专门的分支，就是灵炮师，不过对于天赋要求极高，整个江城可能都没几个灵炮师。”
肖战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楚尧敏锐察觉到了他声音中的意味，忍不住问：“你认识灵炮师？”
听到这话，肖战表现的很诧异。
“你不知道？”
他反问。
楚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战嘴角微微抽搐，不得不详细解释。
“你父亲，楚大人，就是灵炮师这个职业流派的开发者啊，他自己本人也是一位灵炮师，否则怎么可能偷袭掉古神族的老巢？”
“我父亲分析，楚大人肯定是秘密潜入，在高空万炮齐发，第一时间就倾泻了绝大部分的火力，然后才趁着混乱到处搞事。”
“那画面，想想都美如画。”
“之前在军中，楚大人还专门为灵炮师设计了一个专属称号，人形自走炮。”
人形自走炮？
听到这个称号，楚尧忽然觉得挺狂野威猛。
转头看向肖战，忽然画风一转。
“所以，你刚才是在拍马屁？”
肖战：……
忽然有点尴尬的沉默下来。
顿了顿，才回过神来，语气很认真的说道。
“我是在拍马屁，不过楚大人，真的是人族有数的智勇双全，我父亲都说，若是早生一百年，估计十大军神就是十一大军神了。”
肖家这父子俩，显然是自己老爸的忠实簇拥，狂热迷弟。
只是楚尧却听的极其蛋疼。
别人都一口一个“楚大人”，碰上什么事儿都能聊到他，说他这样那样各种牛逼之类的。
可自己，却偏偏对他没什么了解。
“楚大人啊楚大人，你可到底是个啥人？”
楚尧心中默念，槽意值已满溢。
……
……
110、解密羽灵秘境
接下来的几天，楚尧都在高空之中游荡。
没事儿，瞎溜达。
万米高空不敢降下去，也不知道下面的情况，只能先在天上苟着。
还好物资储备足够，倒是暂时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
至于拉撒，不可避免的空中解决。
风吹屁屁，好生凉爽。
……
几天的时间，楚尧几乎游荡遍了小世界的每一片天空，东南西北飞了个遍，看过清晨的太阳，也看过黄昏的晚霞。
也曾飞到迷雾山脉上空，想查看一下情况。
只是下面既然看不到上面，上面也同样看不到下面。
不过，到了第五天，一个巨大的问题，还是不可避免的摆在眼前。
累了。
困。
想睡觉。
自己用翅膀飞行，倒是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但却一刻也没有办法睡着。
鸟儿可以在树上睡觉。
但万米高空哪有树？
神仙可以在以云彩为床。
但自己不是神仙，云彩也只不过是大一点的一团水蒸气而已。
必须得下去了。
说实话，这点当真是让楚尧始料未及。
打死都没想到，睡觉竟然会成为自己的死穴。
方四平，也应该早就猜到了这点吧？
楚尧如此想着。
所以才不担心，他这一万人，始终找不到自己。
那么现在，就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睡觉位置了。
还是回到了老路上。
……
目前可以供选择的点，依旧是那几个。
百花谷，火焰山，这两个是排在第一顺位的“床。”
镜湖之底，算了，水下也没法睡觉。
至于迷雾山脉，现在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楚尧同样也不敢贸然下去。
除了这些选择之外，还有一个地方。
羽灵族秘境。
这几天楚尧在飞的时候，也格外注意观察过地势，发现了几处和自己印象中比较吻合的地方。
但都不敢确定。
有些细节，还是比对不上的。
说白了，那两座山悬崖峭壁之间，一条河，这种地形在大自然间虽然比较罕见，但肯定还是有一些的。
这个小世界的很多山脉，都是所谓的喀斯特地貌，山体容易被流水腐蚀。
记忆里那张图的历史，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中间出现一些山川地貌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选择判断的过程，楚尧感觉像是一个巨大而遥远又神秘的解谜游戏。
要根据一幅图，找到传说中的“宝藏”的位置。
在地图上把自己目前发现的，和记忆里画面相似的地形分别标注出来，楚尧认真观摩着。
看了很多遍后，楚尧有点……惊。
相似的地方，一共有七处。
让他吃惊的，是其中四处。
楚尧觉得自己发现了一条不知道是否该称之为线索的线索。
这四个地方，从地图上来看，分别位于羽灵族圣泉的四周，直线距离是完全相等的。
像是四个忠心耿耿的卫士，牢牢拱卫着中心。
四个都是真的？
还是其中三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
楚尧直觉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刻意的安排。
秘境，按照通常的思路而言，就是祖地，类似于墓葬一样的存在，或许四个之间都有存在微妙的感应。
选择对了，那好，大吉大利。
一旦选择错了，可能就不是秘境，而是杀境了。
这样的发现，虽然把范围进一步缩小了，但选择起来却更加艰难。
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
一个错了，自己落下去之后，可能就会被灵能弹击中，宣告这次作业结束。
咦？
不过……
貌似……即便作业结束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只是演习作业啊。
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死。
即便被抓住之后，自己还是可以继续去探索剩下的三处秘境。
相比起演习，秘境的重要性，肯定是要更高的。
想明白里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和主要矛盾之后，楚尧顿时再也没有半点纠结，很快确定了自己即将要降落的区域。
北边。
还是北边。
位于迷雾山脉以北的四处“疑似秘境”之一。
……
于是，在演习开始后的第六天的凌晨四点，楚尧终于落地。
在万米高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向地面。
肖战的飞剑在半空中急速盘旋，随时应对着可能出现的灵能炮弹。
等楚尧下降到五千米高度时。
防空体系早已生效，第一枚灵能炮弹准时出现。
银剑第一时间飞了过去。
戳炸。
在深夜的半空中犹如响起一声惊雷。
然后楚尧的双脚再次脚踏实地。
有股久别的踏实感。
只是他不敢多停留一秒，看准之前选好的位置，在地面上以平飞的姿态，急速闪烁过去。
是两片悬崖峭壁，形似双翼，比翼双飞。
只是，左边那片缺了一个角，看上去光秃秃的。
两片山壁中间，是一条清澈的河水，看不清楚深浅，平稳流淌，波澜不惊。
楚尧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去。
相比起在地面上，自然水下会更安全一些。
毕竟，寻找秘境的“门”，也同样需要时间。
楚尧脑海中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羽灵之泪”时的声音。
——“当你某天到达那里时，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自动感应？
按照这话说的，应该是自动感应。
可楚尧现在什么都感应不到。
只有一点。
水很轻。
轻得不像是水，像是没有浮力，身体入水后，就石头一样直勾勾的下沉。
下沉。
目前已经下降了不知道多少米，不过粗略估计，百米还是有的。
这条河也挺深。
但水下的视线，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直有些荧光小鱼围绕着自己乱游，像是彩色的灯泡。
再次下沉一段深度。
更多的荧光小鱼游了过来。
其中有条“鱼王”，比其它鱼大几倍，颜色呈现出彩虹之色，摇头晃尾，似乎在指引着方向。
楚尧又看到了线索的曙光，没有犹豫，跟着这条鱼的方向，一路下沉。
……
远处。
方四平正在和肖破虏对话。
“下水了？”
看着大屏幕上代表楚尧的光点，方四平沉声问了一句。
他竟然第一时间就在关注这件事。
“是。”
“我已经派人以地面追踪的形式，第一时间形成包围圈。”
肖破虏朗声说道，声音犹如机器人。
“嗯。”
方四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那山水之间的地形，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头。
“老肖，你说，老楚要是知道，我让他儿子干这事儿，会不会弄死我？”
肖破虏嘴角微微抽搐。
沉默半晌。
长长叹了口气。
“我儿子也在呢。”
“真要生了意外，有人给他陪葬。”
“我相信楚大人有这样的觉悟。”
111、一个陨落的种族
水下。
楚尧还在继续下沉。
前方那条“七彩鱼王”游得越来越快，姿态也越来越亲昵，不住绕着自己的身体转圈圈，还偶尔吐出心型的泡泡。
看得楚尧瞠目结舌。
这鱼，什么鬼？
想的却是，也不知道这种鱼的肉好不好吃，肉嫩不嫩，刺多不多。
……
不知下沉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黑压压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水下的深沟。
一种神秘而原始的意象，让楚尧莫名想到一个字。
牝。
那条鱼在牝户前来回游荡，嘴角的两条触须轻轻招摇着，似乎是在召唤楚尧进去。
它没有出声。
不过楚尧觉得如果它发声的话，一定说的是——大爷，快来进去玩儿呀。
……
这就是羽灵族的秘境和宝藏之地？
自己当真这么运气好？
第一次寻找就寻找到了真正的秘境入口所在？
还是……
这四个地方本来就都是入口，殊途同归。
楚尧如此想着。
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虽然微弱但却很清晰的感应。
就好像是饥饿的人看到美食，色狼看到美女时的本能反应，很吸引。
地面上没有灵能弹跟着下来。
楚尧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城防军的卫队下来。
深吸口气。
他把肖战和陆振华都从仓库中喊了出来。
两人出现在水中。
陆振华看着眼前的这道沟，微微愣了一下，水下没法说话，打个手势，询问。
肖战看不见，只知道在水下，心剑射出，环绕身体周围。
楚尧拉着两人的胳膊，指了指前方。
陆振华会意，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肖战心剑感知到了周围的一切，以银剑开道，一道银光瞬间扎了进去。
在黑暗中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
下面空荡荡的。
地势几乎和上面是镜像。
同样是两座悬崖峭壁之间的缝隙，三米都不到，只不过没有水，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危险。
有着银剑的探路，楚尧心中多出几分底气。
三人一起朝里面钻去。
进入。
从水中进入水下的深沟，像是倏然间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很奇妙。
明明是位于水下，但这里却没有一滴水，就像是——水底下的一片天空。
更奇妙的是，这片“天空”中有空气，却没有重力。
三人可以随意的漂浮，也恢复了呼吸和说话。
“这就是羽灵秘境？”
“好像有点东西的样子。”
陆振华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和脸色都是兴奋，冒险，尤其是和伙伴一起冒险的感觉，对他而言真的是很爽。
“安全。”
肖战全力控制着银剑一直往下飞，同时感应着周围的一切，随后通报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个字。
“暂时。”
楚尧点点头。
“有句话我说在前，如果下面真碰上足以致死完全无法抵御的危险，说跑就跑，千万不要婆婆妈妈。”
“银剑前面开路，我第二，老肖第三，老陆你第四，如果我被瞬秒，那你们扭头就跑，看都不要多看老子一眼。”
“如果被团灭了，得，那咱三一起下黄泉喝酒。”
楚尧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着如此沉重的话题。
不管是打仗还是冒险，总都有个头儿，自己现在就是这个头儿，用极其理性的思维，去预测可能存在的最危险的情况。
楚尧相信他俩可以理解。
“可。”
肖战言简意赅的表示赞同。
陆振华嘴唇动动，似乎想要反驳，只是却硬生生憋了回去，也是点头。
“赞同。”
看到他的欲言又止，楚尧直接了当问道，“想说什么？放！”
陆振华嘴角微微抽搐。
“我想说，你防御那么变态，飞的又快，就算真遇到危险，也是你脱身的几率最大。”
楚尧：……
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好兄弟，好道友。”
楚尧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振华果断听出了楚尧的言外之意，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当即无语道：“行了，别乌鸦嘴了，真要死也没办法，看淡，干他妈的就完事儿了！”
聊了两句，气氛没那么紧张了，银剑也下降到了更深的地方，同样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至少探明了路。
于是三人也跟着下降。
楚尧这会儿在想着一个问题。
自己之前寻找“天空的尽头”，飞到了大约七万米的高空，摸到一堵无影无形的墙。
也不知道，大地的尽头，地心深处，是否，也是一堵墙？
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胡思乱想着，一路下沉，下沉，都不知道沉了多远。
在这个没有重力的地方，作战电脑上的压力深度表是无用的，楚尧只能根据时间来推测，怎么也得有一万米了。
银剑已经探测到底了，是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一尊尊雕塑。
祭坛上，有着一股恐怖的力量。
心剑能提供的细节，也就这么多。
而当楚尧小心翼翼的降落到银剑的位置时，真实看到眼前的画面，才恍然感觉到视觉效果的震撼。
是个圆形的祭坛。
广袤到近乎无边。
至少眼睛看不到边。
而在这座祭坛上，是一双双的翅膀，羽灵族的翅膀，从大到小，从中心到四周，一双双，犹如绽放的花瓣，连绵不绝的蔓延出去。
只是，每一双翅膀，都已经石化，变成了雕塑。
其中蕴含的灵性能量尽数消失，有的翅膀雕塑上都生出裂纹。
蛛网般的裂纹，密密麻麻，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
这就是羽灵族的宝藏？
楚尧深吸口气。
看着祭坛的每一处细节，寻找可能存在的信息。
在最靠近祭坛中心的位置，楚尧看到了一块碑，并不算很大，也就一米多高，相比起四周高达十几米的大翅膀，并不那么容易被一眼看到。
碑上似乎有字，不过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
“你俩先留在这儿。”
“我自己下去看看。”
深吸口气，楚尧开口说道，当即朝下俯冲过去。
他落在了整个祭坛的中间。
落在了这块石碑的面前。
……
……
112、生而负罪，以血洗刷
洁白的石碑，随着楚尧的降落，似乎感应到同类的气息，表面开始悄然散发出一道荧光。
有画面开始浮现。
是一只虫子。
白莹莹，胖乎乎的虫子。
看上去甚至有点可爱。
这只虫子在不停的吃，凡是肉眼可以看到的一切，都可以被它吞噬。
一边吞噬，一边繁衍。
一只虫子，很快变成了一群虫子。
它们吞噬着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东西，石头，土壤，水，树，甚至是，世界本身。
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山脉被啃食成了平原。
郁郁葱葱物种丰盛的平原被啃食成了荒漠。
即便是漫天黄沙的荒漠，也被啃食成虚无。
直至，它们连世界都彻底啃食，世界周围那层包裹的“墙”，也被数之不尽的虫族大军啃的干干净净。
这是楚尧第二次在其它渠道见到“墙”的概念。
而看到这些画面时，楚尧忽然觉得这“墙”没那么神秘而强大了。
很显然，这些虫子位于食物链的最顶端。
啃完整个世界之后，虫族自己也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湮灭，世界都不存在了，它们自然也不会存在。
于是。
日月轮回。
新的纪元开始。
又一个新的世界，虫子再一次的诞生了。
第二次的啃食开始。
只是这一次，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虫子中的一部分，得到了某种基因层次的进化，从虫变成了蛹，从蛹中，钻出了崭新的生命形态。
就是羽灵族。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虫子是某种BUG，毁灭一切。
而羽灵族，就是世界针对这个BUG，产生的补丁。
每一个羽灵族人，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催生更多的虫子。
虫变成羽灵，就是毁灭，同时也是新生。
一个美妙的循环。
虫族大军开始急速减少，直至，最后一只虫子，也就是母虫。
但，母虫却根本无法被点化。
只能被镇压。
于是，这个祭坛被修建起来，母虫被一分成四，镇压在世界的最中心。
镇压的力量来源，就来自于每一个羽灵族人。
每年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典，年迈的羽灵，会进入祭坛，用自己的生命化为封印的一部分。
同时，它形成新的种子，本源被重新孵化，孵化成新的族人。
本来也是个近乎永动机般的设定。
然而……
设定被打破了。
这个小世界的所有羽灵族群，被人族和异族在短短几年内，屠戮一空。
外界变量的介入，内循环直接崩溃。
于是封印开始松动了。
这块石碑中，把封印在地下深处的那只母虫，称之为——贪吃虫。
而画面的尽头，是羽灵一族的生存信仰、格言和图腾。
八个字——
生而负罪，以血洗刷。
……
短短几分钟的画面，楚尧像是看完了一部史诗。
这本来就是一部史诗。
虽然是很简单的故事情节，但放在漫长的历史中，任何族群的故事都很简单。
无非一代，一代，生下来，死去，再生，再死。
那么现在，自己要做什么？
该怎么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文静这是结结实实坑了自己一把，这双翅膀，说白了就是祭品。
每一个羽灵族人本身，更像是为了长出“翅膀”而活着的“食用肉鸡。”
难怪。
她之前说死就死。
一点都不带犹豫和留恋的。
基因深处就是这样的设定，底色悲凉，生而负罪。
……
现在，自己继承了她的翅膀，也同时继承了她的责任。
加强封印。
现在这封印眼看就要完蛋了，感觉随时都会彻底塌掉。
那只“贪吃虫”会出来，边吃边生，再次毁灭整个世界。
这情况，让楚尧觉得很蛋疼。
顶不住啊。
这怎么顶？
羽灵族都死绝了。
就算加上自己这一双，也根本无济于事。
至于那母虫……
出来就出来呗。
人族和异族既然能干死羽灵族，同样也能干死母虫……吧？
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方四平顶。
方四平顶不住府主顶。
府主顶不住，还有军神。
反正怎么着都轮不到自己。
自己也根本顶不住。
楚尧如此想着，拍拍屁股，转身离开，重新飞回了半空之中。
“什么情况？”
陆振华开口问。
“说来话长，演习不参加了，走，赶紧回去找我方叔。”
“来活儿了，大活儿。”
楚尧随口说着，心情一言难尽。
“什么大活儿？”
陆振华追问。
“小心！”
这时肖战忽然开口，吓了两人一跳。
楚尧陡然蹿升一截。
拉开距离后，环顾四周，就听到石头裂开的声音。
下方祭坛中心，一尊最大的翅膀，轰然倒地，碎成了齑粉，而一道半透明状的翅膀，就像是一只幽灵，以闪电般的速度朝自己飞来。
“什么鬼？”
楚尧有点慌。
下意识顺手就先把陆振华和肖战丢进仓库。
然后振翅高飞。
这还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年老翅”，光从现在的架势上来看，其中蕴含的能量，也是相当之狂野。
没想到，雕像塌了之后，反而它解脱了。
楚尧在狂飞。
只是，这双长达十几米的翅膀，飞的更快，几乎是瞬息间，就追上了楚尧。
但却并没有任何伤害。
巨大的翅膀，直接钻入了楚尧的翅膀之内，同根同源的能量属性，几乎瞬息间就融为一体。
这……
这样的变故，让楚尧惊呆了。
融了进来？
关键是，融了进来之后，楚尧顿时就觉得，自己的飞行速度，提升了不少。
试着飞了两次，估摸着得有个百分之十的增幅。
所以……
下面的这些翅膀，打碎了外面的那层壳后，都可以用来强化自己的翅膀？
停在半空中，楚尧从刚才的现象中，总结着规律。
想想，似乎也有这种可能。
不排除……
祭坛真的彻底破损之后，所有的羽灵族翅膀，同根同源的能量，彻底融合起来，形成对“贪吃虫”新的反制手段。
就是不知道，这是某种巧合，还是早已被设定好的结局？
而自己……
此刻也面临着一个新的选择。
之前的选择是——献祭自己的翅膀，加强祭坛封印的力量。
楚尧果断选择了，滚！
绝对不可能。
这种赔本买卖，肯定不能干。
而现在的选择是——收割其它翅膀的力量，加强自己，后果就是提前破坏封印，提前放虫子出来。
这……
有点触动到道德底线了啊。
虽然自己的已经很低了。
不过……还是有点心动怎么办？
……
……
113、贪吃虫
楚尧以前听说过一个很经典的问题——
如果你手边有个按钮，按一下，你就能获得十万块，同时，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按，还是不按？
当然肯定会有人选择不按。
但估计选择按的，也不会在少数。
只要我爽了，管它洪水滔天。
现在楚尧的面临的局势，就像是这个样子。
自己每多汲取一份翅膀之力，距离贪吃虫被放出来，就更进一步。
未来，或许可能就会多一个人因此而死。
当然，自己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死了只是因为他弱，或者运气不好，但……
沉默了片刻，楚尧还是选择不主动加速进程。
他迅速朝外飞去。
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向上，准备回到陆地，放弃演习作业，和方四平商讨对策。
然而，让楚尧意外的是——
门，没了。
自己进来时的那道“牝户”，现在已然彻底消失，两座水底下的山严丝合缝的挤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这两座山，似乎也是那祭坛的一部分。
楚尧尝试以肉身开路。
只是，即便接近两万公斤的力量，打上去也根本于事无补，只是将硕大的山体砸出了不痛不痒的一道裂纹。
又喊出肖剑，以银剑开路。
同样，还是扎不透。
这山体的岩石，坚硬的可怕，俨然有点像黑珏矿，或者黑珏矿伴生物之类的存在。
黒珏的硬度，自然不用多说，堪称是最硬的几种物质之一。
广泛应用于铸造各种武器和铠甲，以及人们手上的戒指。
此时的局面，让楚尧嘴角微微抽搐。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血祭。
祭坛一旦进来，进来崭新而鲜活的生灵，在没有被喂饱之前，就会处于关闭状态。
眼下，自己暂时也无能为力。
深吸口气，楚尧环绕着出口的方位飞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出去的蛛丝马迹。
这下彻底没办法了。
咬咬牙，只能重新向下。
回到之前那个问题……
按，还是不按？
如果再加一个前提的话，楚尧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去，能把那按钮按爆，能把自己按成世界首富。
这个前提就是——如果不按，自己也特么会死。
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祭坛既然耍流氓，那自己也索性陪它玩下去。
反正总归是要塌的。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楚尧回到原先的位置，看到一尊硕大的翅膀雕像，直接重拳砸了上去。
雕像瞬间碎裂，又一道翅膀的幽灵飞了出来。
楚尧迅速炼化吸收。
然后下一尊。
很快，祭坛最中心的雕像，已经全部被他砸碎，全部炼化，翅膀表面都萦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能量处于满溢状态。
保守估计，速度至少提升了一倍还多。
先前极限速度才是每秒两百米，而现在，可能达到了四百多，甚至五百！
这样的变故固然可喜……
只是祭坛中的变化，却是让楚尧高兴不起来。
每当自己砸碎一尊雕像，圆形祭坛上的裂纹，便会多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纹，蔓延下去形成巨大的沟壑。
而沟壑下方，是漆黑到极点的黑。
看上去就很恐怖。
这座祭坛，很快就要彻底的崩塌了。
就连中间的那块碑，也都塌掉了半边。
外围的祭坛雕像，也都是被中间的影响，纷纷塌陷，破碎。
就像是一个多米诺骨牌的游戏，惯性已成，无法逆转。
数不清的翅膀光影，像是飞蛾扑火般，源源不断的朝楚尧飞来，尽数被他吸收。
这可是羽灵一族凝聚千年的魂！
虽然在镇压中耗费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但即便是残存的最后一丝，聚沙成塔，也是天文数字般的能量。
这些能量全部被楚尧炼化吸收。
以至于他背后的翅膀，都形成了十几米的犹如实质化的光影。
包裹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茧。
而这个时候，楚尧也悄然明白了祭坛的深意。
这是最后的一招。
当初设立祭坛的那位羽灵族的先贤，肯定也想到了，漫长的时光岁月，这套体系终究会有崩塌的那天。
而在崩塌的时候，所有的力量都会汇聚于一点。
真丶全族希望。
当贪吃虫冲破所有封印出来时，“全族希望”会凝聚全部的力量，以生命为代价，对贪吃虫发起最后的冲锋。
战至最后。
楚尧想到这里……
轰隆隆……
下方的祭坛已经开始大片大片的塌陷，陷入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而在那沟壑之中，却是悄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是一只全身洁白，胖乎乎，一指长，看上去竟然有点萌的虫子。
像是破壳而出的小鸟，那些掉下去的祭坛碎片，被它白光一吸，便是纷纷吸入口中。
小巧的身体，洁白的口器，无比贪婪的咀嚼着大块大块的石头，然后身体在暴涨。
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已然长大到一米多长。
然后。
它开始爆兵了。
分裂。
一条分裂成两条。
两条分裂成四条。
当它出现在祭坛石碑原本的高度时，它的数量，已然形成了一个族群，密密麻麻，至少大几千只。
为首的那只，也只是比普通的稍微大一点而已，许是有灵智，白色的眼睛看向楚尧的方向，像个初生的婴儿，神光清澈如水。
“唧唧……”
口器摩擦，发出听不懂的声音。
它带着虫族大军向上蠕动，速度不算快，但这阵势和数量，当真是可怕。
恐怕，这要是自己被包围啃食，一秒钟都坚持不住。
就要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楚尧这个时候手中已经捏紧了那枚空间石，之前从老校长手中拿到的空间石。
可以瞬移至五公里外的任意随机地点。
只是……
让楚尧诧异的是，虫群似乎一点都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
相反，反而是隐隐有种避让的意图。
原本直线行进的路线，绕开了自己的位置，绕出一个半圆，继续往上拱。
是被当成了同类？
还是被当成了天敌？
楚尧不知道。
不过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消息。
于是楚尧就远远吊着，跟在这虫群身后，看着它们一路向前。
几分钟后，到了那已经被闭合的两座山下方。
咔嚓……
咔嚓……
几千只贪吃虫，毫无半点阻碍的，像是吃大白菜叶子一样，啃食着坚硬的黒珏矿山体，很快就吃的冰消雪融，开辟出一条道路。
短短十几分钟。
种族的数量，又扩张了将近十倍，达到数万只之多！
它们的繁衍模式，是指数型增长！
只要能吃，就能生！
……
……
114、恐怖的虫族大军
不到二十分钟。
两座黒珏大山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这速度，楚尧看的心惊肉跳。
要知道，这两座大山虽然方圆半径不大，但高度却是至少五千米。
现在竟然被吃的一点都不剩。
山后面是水。
虫族大军出现在水中，一个个撒了欢的游，喝，整片水域出现肉眼可见的空洞。
被喝干。
周围的水补充过来，但也根本无济于事。
完全就是来投食的。
水平面在咕噜噜的下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喝干。
楚尧急速飞了出去。
在外面。
楚尧第一眼就看到了方四平，然后是肖破虏，两人身后是大量的城防军。
“方叔！”
楚尧叫了一声，迅速道：“下面是羽灵族祭坛，本来封印着一只母虫，现在它出来了，虫名贪吃虫，可吃万物。”
言简意赅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方四平眉头紧锁，眼神凝重，看着下方正在急速下降的水平面，以及正在迅速增长的虫族大军数量。
他深吸口气，却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灵能炮，齐射！”
后方。
早就严阵以待的城防军，所有的灵能炮弹，顿时整整齐齐的急速射出，像是一场狂风骤雨，对着水中倾泻火力。
巨大的爆炸，源源不断的响起。
这一次集火，至少发射了五千枚灵能炮弹，尽数打在虫族大军中。
白色的虫子被爆炸炸的尸骨无存，成了白色的膏状物质，与水交融在一起。
整片水域，都好像变成了牛奶浴场。
看上去有点恶心。
虫族大军死伤惨重。
只是，方四平的脸色依旧严肃凝重，楚尧同样也是如此。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繁殖能力，也实在太过惊人。
这一轮灵能炮发射，差不多消灭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虫族大军，但即便是剩下的百分之十，却依旧在吞噬着。
吞噬。
繁衍。
裂变。
乳白色的水域，重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澈起来，水平面继续下降。
不到一个小时。
它们再次繁衍出了相当于之前的规模。
数量更是突破了几十万。
站在远处看上去，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像是铺在地上的一层厚厚的雪花，让人全身直冒鸡皮疙瘩。
方四平长长叹了口气。
“果然，情报是对的。之前异族集体撤出这个小世界，还封死了进入的入口，就是因为这玩意儿。”
“他们很久之前，就屠戮过羽灵族的族长，得知了这个消息，却一直都没宣告，一直都在疯狂开采、掠夺资源。”
“感觉封印快要破了，于是才集体撤出，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一份大礼，好厉害的手段！”
说着，他看向楚尧。
“楚尧，你怎么看？”
楚尧默然点头，也是感慨道：“是很毒，如果是我，现在只能命令全部人族撤出这个小世界，任由虫族繁衍到极致，然后毁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还好，这只是个小世界。
不是人族的大世界。
否则，如此逆天的族群，真的是能毁灭一切的存在。
方四平拳头紧紧攥着，脸上的肌肉在颤抖，感到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这个小世界，他曾寄予了厚望，倾注了心血。
这片崭新而肥沃的土地，他本来想打造成边境线上的明珠，北域的重镇。
蓝图已经画好。
无数的人力、物力、资金，都投了下来。
然后，就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时，才忽然得到了从异族高层那边，秘密渠道流传出来的情报。
他四处查找仅存羽灵族的消息，最后找到了楚尧头上，于是这才征召，入伍。
才有了楚尧到达这个小世界后，发生的一切。
其实，他也不知道楚尧是否知道羽灵族的秘境。
更不知道楚尧是否知道羽灵族秘境深处的东西。
也同样不是很清楚，楚尧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于是有了万人追十五人的演习。
目的就是逼楚尧下去。
用可能的概率，去搏一个确定的结果。
现在，结果出来了。
是最坏的。
“我对羽灵族和虫族的渊源不太了解，楚尧，你再好好想想，现在，还有办法吗？”
“要是你能解决虫族的问题，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方四平看向楚尧，咬牙寻找依旧可能存在的希望。
还没到最后的时候。
世界不炸，还有希望。
楚尧静静看着他，默然，摇头。
有希望吗？
有。
那就是祭坛最后指引的道路——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重新封印或者，点化虫族母虫。
但那也只是理论上的办法，没办法的办法，只能说有可能。
或许羽灵族第一次封印虫族母虫时就是这么干的。
但谁能保证，过去了这么多年后，这个法子还能成功？
况且……
成功不成功且不说，自己用命去做这件事，楚尧压根没考虑过。
要死，你们他妈的怎么不去死呢？
楚尧觉得自己可以有很多种死法。
比如被人搞死。
再比如死在战场上。
还比如和兄弟一起冒险时进入死境，死得无可奈何。
……
但那些都是没得选。
但凡有的选。
哪怕是像眼前这种，为了某个看上去宏大而高尚的目标去死，自己都不会这么做。
“你在骗我。”
看着楚尧的眼睛，方四平忽然开口说道。
强如他，察言观色，或许还修行了某些精神探测的法门，检测一个人是否说谎，并不难。
此刻他真的看出来了。
而不是在诈楚尧。
这直接了当的话，楚尧也是愣住了。
方叔，是不是有点伤感情了？
为了你所谓的理想事业，真要让老子去死？
深吸口气，楚尧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个念头。
“有，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初羽灵族把母虫一分为四，分别封印在四个地方，这只是其中一处。另外三处，还有三处秘境，封印之地。”
“只是我不确定，那里和这里的情况是否一样，也完全不确定，能找到解决之道。”
楚尧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不是说谎。
只是换了个角度，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的确也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在哪里？走！现在就走！”
“其它人，以两小时为单位，每两个小时，对虫族大军发动一次毁灭式攻击，至少消灭百分之九十。”
“托住时间！等待下一步命令！”
方四平一把抓住楚尧，冲天而起。
半空中，命令下达的声音，飘出去很远。
……
……
115、绝境
“在哪儿？”
半空中，方四平沉声问道。
楚尧身材算是相当高大的，只是，此刻就像一只小鸡被他拎在手中。
“东、南、西，还各有三处秘境，不过里面的具体情况，我还不熟悉。”
这是楚尧从那块碑中得到的信息，贪吃虫被一分为四。
但其它三处是什么情况，他还真不清楚。
“走！”
方四平毫不犹豫，当即松开了楚尧的身体，示意他向前带路。
楚尧沉默着，硬着头皮朝之前已经确定好的方向飞。
飞行的过程中，想到之前见到的天尽头的那堵墙，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其实天尽头的那堵墙，和即将面临的问题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楚尧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到。
方四平微微愣了一下。
“界壁，那就是界壁，每个世界，每个小世界都有。”
界壁？
楚尧默念着这两个字，继续飞着，却是追问道：“界壁外面是什么？”
方四平摇头。
“什么都没有，也可能什么都有。有的外面是另外一个世界，有的外面是无尽海洋，别问我为什么，我也是在内参上看到的。你要真想搞明白，问你爹去，你父亲是这方面研究的专家。”
另一个世界？
无尽海洋？
这两个词汇，再次打破了楚尧的想象力极限。
然而楚尧正浮想联翩着，没想到话题又引到了自己父亲身上。
又和他有关？
“我父亲在研究这个？”
“是啊，整天各种瞎研究，博而不精，他要是专注武道，又怎么会是如今这个境界？”
“你要引以为戒。”
方四平随口训诫了一句。
楚尧却是忽然觉得，自己那位现在失踪了的父亲，活的很率性自在。
两人一路聊着。
很快到了地点。
下方是个和之前那处秘境差不多的地形，同样的山，同样的水。
有方四平压阵，这回楚尧毫不犹豫的钻入水下，朝着深处游去。
然而……
刚下沉几百米，楚尧便是豁然呆住了。
虫！
白色的虫！
下方已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白色虫族大军，在水中游走，从下往上冲来，像是一群拼命的精子。
这第二处秘境的虫族，也钻出来了！
而且已经把位于水下的山啃食干净了。
这群虫族的密度更大，以至于它们的体积，甚至填补了水被吞噬后留下的空缺，水面上几乎都感受不到什么波澜。
这画面……
楚尧和方四平二话不说，当即开始撤退。
“去第三处！”
重新回到陆地，出师未捷，目标取消，方四平火速奔向下一个地方。
接下来。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楚尧分别和他去了第三处，第四处。
然而……
不出预料的，四处秘境全部告破。
都已经形成了虫窝，种群数量甚至比第一群还要多。
要知道，第一群中，许多“翅膀”的能量，可是被楚尧吞噬掉了。
而后面的三处，则是尽数沦为了虫嘴中的美食。
“方叔，现在……怎么搞？”
楚尧沉声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心情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方四平凝固在半空中，眼神呆呆看着远方，默然片刻，他咬牙握拳。
“撤！”
“传令0356号小世界各处，沿江城入口，在一天内依次有序撤回江城，只留斥候一百，随时监察情况。”
方四平也是个极其果断的人。
意识到小世界的这场浩劫，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当即下了决定，割肉求生。
彻底放弃0356号小世界！
相比起人族浩大的疆域，这里只是一块丝毫不起眼的飞地。
既然诞生了这样恐怖的物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尽早处理，让它自生自灭，免得跑出去，危害被的地方。
这要是一旦跑到江城，进入人族的大世界，那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伴随着方四平的声音，他手中出现了一枚巨大的官印，红底黑字的公文专用纸张，盖上大印。
浩瀚的声音，顿时从瞭望塔响起。
天空中拉起了警报声。
那些探测器开始进入紧急状态，开启了喇叭的功能，满世界广播。
位于小世界每一处。
完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无辜人们，听到这广播声，一个个都是迅速行动起来。
都是被战火熏陶很久的人。
对于这种紧急预案，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每个重点工程附近的城防军，也是第一时间开始组织动员，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细软，然后开始跑路。
整个小世界，动了起来。
如果从高空看的话，会发现就像是暴雨来临之前，蚂蚁在挪窝，无数的黑点，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同一个位置。
小世界的出口。
大半年的建设成果，彻底放弃了，打了水漂，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在虫族大军的蔓延中，化为乌有。
直至最后，这个小世界本身也会被彻底毁灭。
楚尧用作战电脑的科学计算器算了一下，分别设立三个参数，小世界的能量总值，虫族的繁衍速度，单位虫族单位时间内能吞噬的能量值。
简单算了一下，粗略估计出来的结果是，七天之内，整个小世界将会被彻底吞噬。
指数型增长，就这么恐怖。
第六天，虫族才只能吞噬一半的世界，而到了第七天，一天之内，它们就能把剩下另一半全部吞完。
想着这些，楚尧也是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这个小世界是否还藏着什么宝物？
尤其是那所谓的“界壁”。
如果虫族真的万物都能吞噬，那肯定也能吞噬界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趁机搞一块过来。
反正，它们似乎不会伤害自己。
正琢磨着这个……
方四平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间拨通了肖破虏的通讯方式。
“老肖，藏在迷雾山脉地下深处的那几个，出来了没有？”
肖破虏的声音，也是明显停顿了一下。
“没有！”
迷雾山脉的地下通道，别说一万人，就是再多十倍，也无法完全搜索覆盖。
再加上唐铭和任凌霄，都熟悉精通各种反侦察手段，藏起来，是真的找不到。
而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肯定不知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楚尧也是目瞪口呆，无语，苦笑。
这什么鬼？
躲猫猫？
躲的太好了？
世界都要毁灭了，还不知道？
……
……
116、救人
迷雾山脉。
地下深处。
一间完全封闭的密室，所有无线电信号全部沉默，连电器都没有开，只是点燃了一盏应急灯源。
咕嘟……
咕嘟……
地上有锅，架着军用的安全热源，热气腾腾的香辣味道不住飘出，各种毛肚、肉片、鸭肠、猪脑被挨个投进去。
几个人围着火锅，吃的不亦乐乎。
他们已经在这里宅了将近一周。
每天的生活固定就是吃饭、睡觉、看书、修行，打牌。
倒也很充实。
而在如此枯燥的生活中，吃火锅，就是最大的乐趣。
之前储备的物资足够多，于是每天一顿小火锅，美滋滋。
“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任凌霄日常问道。
他有点要憋疯了的感觉。
藏在这种破地方，虽然有吃有喝有人，什么事儿都不用发愁，不用东躲XZ，但这种当老鼠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稳住。”
“现在很显然城防军还没有抓到楚尧，如果抓到楚尧的话，他们应该会全部收缩防线，进来大肆搜捕了。”
唐铭有理有据的分析。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听到楚尧两个字，任凌霄沉默下来，恨恨咀嚼着一块鲜辣的毛肚。
“蹲！”
“继续蹲下去！”
锅另外一边，林若希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点彻底忍不了了，一把把碗摔了，站起身来。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想洗澡！”
“我投降了！”
她情绪已经彻底到了崩溃的边缘，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走去。
别的都能忍受。
只是这个没法洗澡，当真是让她感觉要疯掉了。
身上的异味不住飘入自己的鼻端，最近两天林若希从自闭到孤僻，都不敢靠近任何人，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话。
任凌霄嘴角微微抽搐，使了个眼神。
距离林若希最近的一个，顿时一记掌刀打在她脖子上，直直打晕了过去。
“绑起来吧。”
“这也算是极限生存训练了。”
“就算是林叔叔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任凌霄继续吃着火锅，沉声说道。
这场比赛，他下了一万个决心，一定要赢楚尧！
哪怕蹲到地老天荒！
……
地面。
方四平和肖破虏，针对迷雾山脉中几人的情况，做了简单的沟通。
任凌霄和林若希的身份都很重要。
可这个时候，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如此极端的情况，所有人的命，都是平等的。
现在的地图上，以迷雾山脉以及羽灵祖地为原点，虫族出现的四个区域，正好是这块地区的四周。
牢牢包裹在其中。
那些疯狂蔓延的白色恐怖，已经到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根本不敢派人下去。
此时此刻，他们的命，并不比普通士兵的命，更值钱。
“放弃吧，没办法了，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方四平牙都要咬碎了，沉声说道。
毫无疑问，任由任凌霄和林若希死在这里，后果绝对非常严重，在两家大人的眼里，自己都有可能成为害死他们儿子女儿的凶手。
但方四平别无选择。
他自己也不敢下去。
即便是武道六重境的强者，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下，能杀多少？
现在虫族大军的数量，已然数百亿，甚至是千亿，下去就是死。
……
“我下去一趟吧，试试。”
“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他们。”
“如果运气不好，那就没办法了。”
楚尧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自己因为有羽灵族的翅膀，并不会受到虫族大军的攻击。
自己还有仓库，下去转一圈，真要碰到他们，也能带回来。
“你？”
方四平呆住了。
完全没有想到，楚尧这个时候竟然会站出来，准备下去营救！
他倒是想到了，楚尧似乎不会受到虫族的主动攻击。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即便不是主动攻击，数以亿计的虫族大军，围上来，能淹死人，能挤死人，能压死人！
“就给我半个小时吧。”
“不，二十分钟。”
“走了！”
楚尧丢下两句话，起身就朝下方飞去。
之前被强化过的翅膀，现在速度已经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地步，每秒接近五百米，远远超过了音速。
但因为翅膀天然的生物形态结构，却没有任何噪音。
在外人看来，就是犹如瞬移般的效果。
“这么快的速度？”
方四平也是有点吃惊。
这样的速度，已经和他都差不多了。
看着楚尧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他深吸口气，停留在高空中，想了想，还是发布了命令。
“火力掩护吧。”
“尽可能摧毁一部分接近迷雾山脉的虫族大军，拖延它们的时间。”
“能拖多久算多久，把所有的灵能弹都打出去。”
于是。
又一场火力倾斜开始了。
围绕着迷雾山脉周围，四边的虫族大军，遭到了灵能弹的集火，却也只是稍微延缓一下而已。
现在，即便所有的灵能弹都打出去，造成的伤害，也只能像是刮痧了。
数量上的损耗，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
……
听到远处的炮声隆隆。
楚尧已经到了迷雾山脉之中。
已经找不到之前和他们分道扬镳时的地方了，也根本没时间找，楚尧直接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般，钻进了地下通道。
“任凌霄，快出来！你爹死了！”
一边飞，楚尧一边用扩音器，语速极快的大喊。
楚尧也担心他听到声音之后，还以为是自己诓他诱他，所以才出此下策。
否则，能怎么喊？
——“任凌霄，快出来！世界要毁灭了？”
易地而处，这种鬼话，自己都不会出来的。
就这样……
楚尧一边飞，一边喊着。
同时精准的掐着时间，说是二十分钟，一分不会多。
楚尧飞的很快，也不知道飞了哪些区域，反正就是随性乱飞，全凭运气。
“楚尧！我草你大爷！”
“你他吗说什么呢？”
到第十三分钟时，耳畔忽然响起任凌霄愤怒到极致的大喊。
楚尧却是如闻天籁，急速射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把薅住他的衣服，直接丢进仓库小世界。
再看看其它人。
“没时间解释了，快进去，回头再跟你们说！”
楚尧大声说着，挨个把人丢进去。
看到林若希的时候，楚尧微微愣了一下，还以为这群禽兽，把林若希怎么着了。
不过，衣服还完好，不像是受了侵犯的样子。
这会儿也顾不上了解前因后果，人都带齐，顿时冲天而起。
……
从高空往下看。
可以清楚的看到，四条白线，像是汹涌的浪潮般，涌向中间的“孤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噬着一切。
而就在四条白线即将合拢之前，一道人影，闪电般飞了出来。
……
……
117、撤退
仓库小世界内部，任凌霄被收进去的第一时间，是懵的。
又懵又愤怒。
让他愤怒的，不只是被楚尧突然袭击这件事，更是楚尧之前所说的话。
什么“你爹死了”……
愤怒之余，更是恐惧。
……
片刻后。
楚尧已然看到方四平所处的位置，屹立在半空中，迅速飞过去，顺手把仓库空间里的所有人都甩出来。
现在站在高处俯瞰下面，是一副堪称极其宏伟壮观，但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虫族大军，在迷雾山脉会师，那亘古存在的迷雾和山脉，顿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像是一个粉刷游戏，把地面上所有不一样的色彩，都填充成纯净的白。
密集恐惧症看了会发疯。
强迫症看了会很爽。
而看到这些画面……
任凌霄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脏话，顿时彻底的憋了回去。
全身泛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就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
可以想象，如果，如果现在自己还躲在迷雾山脉下方的地窟里吃火锅，那自己……绝对会变成虫族大军口中的食材。
其它人的反应，都和任凌霄差不多。
尤其是林若希。
她现在全身被绑着，本来是一副被折磨到不成样子，心态要崩的状态，但看到下面的画面时，又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亲身和死亡擦肩而过，忽然觉得洁癖什么的，一点都无所谓了。
“任凌霄，还有你们，都要好好的感谢楚尧。”
“要是没有楚尧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把你们带出来，现在的后果，你们都看得见。”
方四平面无表情的说道。
任凌霄嘴角抽搐着，转头看向楚尧，眼神落在楚尧身上，极其复杂。
他已经想到了楚尧下去前的画面。
毫无疑问，下去，肯定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连方四平都没敢下去，而楚尧……却下去了。
“为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
楚尧摆摆手，没有笑，淡淡道：“举手之劳。”
听到这话，任凌霄深吸口气，想了想，沉声道：“楚尧，谢谢你。从现在开始，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另外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需要，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帮。”
此刻任凌霄的情商很在线。
事实上，他的情商也一直都很在线。
先前的诸多小矛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楚尧主动在欺负人。
面对任凌霄的示好，楚尧却是摆手。
“一句谢谢就足够了。”
“不需要说什么帮助之类的话。”
“就算你说了，也未必会做，即使你真的做了，我也可能不认。”
这态度……
任凌霄彻底呆住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何楚尧还是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敌意”？
就很奇怪。
“你还是讨厌我？那为何又下去救我？”
任凌霄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尧眼神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下方的虫族大军，这难得一见的画面，随意开口。
“承诺和人情这种事，我从不抱期待，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你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而我救人的举动，也只是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不承担责任，也不接受回馈作为褒奖。”
楚尧语气淡淡的。
经历过在小世界里见到的一切，楚尧感觉自己的心智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成长。
这成长，并不是因为实力的增长。
其中几个关键的节点，分别是——方四平的上课、银灵族公主和她的族人们团灭，碰到小世界的界壁，羽灵族的传承，以及现在的虫族大军。
——当你发现自己生存的世界，只是一方天地，或者有可能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水晶球。
——当你发现，一个种族千年的历史使命，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封印的任务，压根没有为自己而活。
——当你发现，一整个世界，看上去如此浩大而美丽的世界，将会在七天后彻底覆灭。
……
这些事情都给楚尧带来扑面而来的冲击力。
站在时间的高度，站在空间的高度上来看很多事情，都会觉得无所谓了。
这就是格局。
这就是……高度。
听到楚尧的话，任凌霄彻底沉默下来。
方四平下意识看了楚尧一眼，微微有些惊诧，却也没说什么。
……
下方。
四路虫族大军已经汇合在了一起，占据了极其广袤的地域，放眼望去，茫茫大地一片白。
楚尧的眼神一直在寻找着四只虫族母虫的下落。
同时在猜测着它们的结局。
是互相残杀？
还是相互融合？
只是，结果却有点出乎楚尧预料。
它们完美的汇合，没有互残，也没有融合，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统帅意识，只是凭借本能在做事。
吃吃吃。
生生生。
再吃吃吃。
再生生生。
智能程度很低。
“走吧，不用看了，准备撤退，先把大部队撤出去。”
方四平摆摆手，准备离开。
他都发话了，其它人自然是没意见，跟着离开。
……
接下来的一天。
是大撤退。
从0356号小世界通向江城的通道，运力早已满载，加开了全部的列车，源源不断的运输人群。
能带走的重要物资，也基本上全部带走。
至于带不走的，也没办法。
一天。
两天。
四十八个小时之内，除了侦察营之外，其它已经全部都撤出去了。
而短短两天的时间，虫族大军也是扩张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它们已然从北边，扩散到了瞭望塔的区域。
原本正在火热修建中的城市，像是烈火中的纸屑般，在百亿千亿虫族的啃噬中，化为乌有。
几百米高的瞭望塔，整个小世界的权力核心，标志性建筑，在短短几秒钟内，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楚尧和方四平就站在高处看着。
心中当真是有种微妙的感悟。
自己新领的房子啊，自己的超级战车啊，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钱财，还真的都是身外物。
……
“你还不走？”
“等什么？”
方四平脸色无悲无喜，开口问道。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情绪是最无用的。
楚尧看着他，笑了笑。
“我在想，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是它们啃不掉的？”
方四平摇头笑笑。
“你呀……”
……
……
118、本源
“此情此景，应该喝一杯。”
方四平忽然开口说道。
他随手一挥，半空中便是浮现出两把藤椅，一方木桌，稳稳当当的立在虚空。
酒壶酒杯也顺势摆了上来。
这一手……当真是极其的装逼了。
楚尧看的眼睛都亮了，却想不通其中的原理。
猜测应该是某种利用空间力量的法门，武道六重境的神通手段。
方四平提着酒壶，分别给两人倒上酒。
也没等楚尧，他自顾自举杯，一饮而尽。
摇头笑笑。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以前我看过很多这种事，只是发生在我头上的，这还是第一次。”
下面此刻正在被完美毁灭的这座城市，是他这大半年来的心血结晶，也是他本来计划的宏大事业的起点。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方四平感觉像是死了一个儿子，心里难免空荡荡的。
只是现在，也强行释怀，云淡风轻了。
凡是过往，都是序章。
既然已经无力改变，那还不如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从刚才的对话，楚尧显然是个聪明人。
他早就想到了。
想跟在虫族大军屁股后，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好处捞。
虫族“吞噬”的能力，的确是相当恐怖。
几乎什么都能吃。
但，这么大个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它们不能吃的东西。
倘若有，那一定是宝物。
而且，是稀世珍宝。
……
两人边喝酒边聊。
“打个赌，你猜会不会有它们吃不掉的东西？”
方四平忽然开口说道。
楚尧点点头。
“我相信有。”
方四平点头，又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啊，还请方叔指教。”
楚尧态度很谦虚。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这个小世界，或许是某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存在，随手布置下的一个实验基地。它很奇怪。”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是没有其它生物的，鸡，狗，老鼠，蟑螂，甚至连蚊子都没有。”
“这些生物不是在战争中被灭绝的，战争也灭绝不了它们，而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
方四平悠悠道，又喝了一杯酒。
听到这话，楚尧微微一愣。
仔细想想。
还真是这样。
蓦然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细思极恐。
“你在看这种虫子，它们的分裂，像极了人体内恶性细胞的分裂，我仔细看了看，它们是单细胞生物，所以智能程度很低，连最基本的族群和首领都没有，一切都是本能。”
“来，给你出个题，现在，你能想到，为何这个世界很少有其它生物吗？”
方四平又点明了一点，然后一副考教的姿态，看着楚尧。
楚尧默然思索。
想了好一会儿。
陡然站起身来。
“基因！”
“分裂被写入了基因！成为这个世界的进化法则！单细胞生物可以无限分裂，但多细胞生物，一旦分裂，必定死亡。所以这里诞生了虫族，也只能诞生虫族。”
楚尧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假设这个世界是一个大号的培养皿。
一开始，里面有无数种生物，和外界没什么区别。
然后，培养皿的主人，设定了一套进化规则，所有的生物，都必须要依靠“分裂”这种方式，才能进化。
普通的动物，哪怕是蟑螂，老鼠之类，也属于智能生物，属于多细胞生物，一分裂，肯定就得爆体。
但，作为单细胞生物的虫子，却是无限分裂。
一生二，二生四，一直生到无穷无尽。
“回答正确。”
方四平眼中浮现出欣赏之意。
楚尧的确是灵性很足。
“那你再猜猜，我在等待的那件宝物，可能是什么？”
楚尧坐下身来，倒了杯酒。
“分裂。”
“分裂法则，分裂基因。”
“或者能够写入这玩意儿的载体。”
说着这些词，楚尧自己的语气，都莫名激动起来。
如果真有这东西的话，那“分裂法则”的价值，甚至可能要比这个小世界更大！
方四平笑了。
点点头。
“等着吧。”
……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中途实在太困了，楚尧甚至睡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神清气爽的继续等待，心中慢慢的都是期待感。
而除了睡觉的工夫，三天的其它时间，方四平也把屠龙术的其它内容，陆陆续续讲给了楚尧。
对这个学生，他真的是非常满意了。
不管是实力、心性、智慧还是运气，都是上上之选。
而且，走的还是“至强者”的道路。
……
时间转眼即逝。
天上两人在喝酒论道。
下面，虫族大军已经快把世界拆完了，不管什么山川、大地、湖泊、河流，全部被吃的干干净净。
那所谓的镜湖、百花谷、火焰山，被虫子一路碾压过去，彻底消失。
地平面同时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被吞噬。
现在整片大地，已经被吃去了至少三万米的高度。
掘地三万米，一路朝地心而去。
又过了一天。
终于到了地心。
两人期待已久的东西，也终于是出现在视线中。
在那无穷无尽的虫族大军中，出现了一块黑白相间，拳头大小的晶核。
它光芒大作，像是一枚小太阳。
光芒笼罩范围内，所有虫子的分裂速度，都提升了无数倍！
晶……晶核？
这块晶核的模样，楚尧意外的感到极其眼熟。
这似乎和自己的系统晶核，长得很像啊。
不过却要比自己那块大一些。
“出现了。”
“就是它！”
“世界的本源晶核！”
“我果然没猜错！楚尧，快，上！去把这块晶核抢出来，不要被它们吃掉！”
方四平语气也瞬间激动起来，飞快的说道。
楚尧二话不说，当即振翅急飞，平安无事的穿过虫族大军，所过之处，各路虫子纷纷凭借本能避让，实在避不过的，都被楚尧撞成了肉泥。
几个呼吸后。
楚尧拿到了那枚晶核。
很轻松的就拿到了。
随着晶核到了手中，它表面的光芒也是彻底敛去，只剩下原本的黑白纯色。
楚尧本来还有点担心，这块晶核也会被自己的系统晶核“吃掉”。
但，拿到手后才发现，系统晶核不仅没有表现出渴望，反而是有种隐隐的排斥。
让楚尧产生一种把它丢掉的冲动。
咦？
这就有点意思了。
这感应昭示着两个事实。
第一，这块“分裂本源晶核”的层次和等级，并不亚于自己的系统晶核，甚至还高。
第二，系统晶核很……很，护食。
似乎，把自己当成它的领地，不允许别的晶核染指。
……
……
119、黄金棺
拿着这枚“分裂”本源晶核，楚尧重新飞到天空，眼神看向方四平。
想到一个问题。
分配的问题。
按理说，他比自己强，也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更是自己的长辈，似乎更有资格拥有这块晶核。
况且自己目前还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方式，来用它。
只是，终究还是有点不甘心。
这玩意儿，是整个小世界的晶核，别说这个0356号小世界，可能无数小世界，也就独此一枚。
毕竟这种特性，实在是太罕见了。
真的说不好，什么时候会用上。
方四平看出了楚尧的踟躇。
摇头笑笑。
“我不和你抢，你的就是你的，况且我要了也没用。”
“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如此大度的说着，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隐隐也有点不情愿。
楚尧看着他。
“方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要是开口要，我还能不给你吗？”
方四平：……
“真给？”
楚尧狡黠笑笑。
“你想要，我就给。”
“不过，多少也得给我点辛苦钱，补偿补偿不是？”
方四平无语，瞪了他一眼，摆手道：“跟你开玩笑呢，我还能真要啊？”
……
两人“人族式谦让”着，很和谐叔侄的关系。
楚尧倒是也看出来了。
这枚晶核的价值，在方四平看来，估计也就是鸡肋。
只不过是很珍贵的那种鸡肋。
拿了也没什么用。
再加上碍于长辈的脸面，他也不好意思要。
“那我真收起来了啊。”
“谢谢方叔。”
楚尧嬉皮笑脸，晶核装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这个小世界最重要的东西，自己已经拿到了，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看这虫子吃世界，一开始还挺震撼的，现在已经觉得很无聊了。
“行了，走吧。”
方四平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说道。
两人正准备走……
忽然间。
轰隆……
像是无数颗灵能弹炸开，下方的地心深处，爆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冲击波，地面在剧烈颤抖。
地震了？
两人齐齐回头。
向下看去，只见无数的虫族，都被震得高高飞起，在半空中赫然形成了蘑菇云的形状。
而在这“漫天雪白”之间，一点金光隐隐透了出来。
像是初升的太阳穿透了云层，在地底深处，射出了金色的线条。
然后，转眼间，光芒万丈。
透过无数虫族尸体的间隙，楚尧和方四平都看到了下方的“太阳”。
视线逐渐凝固，看到了这颗“太阳”的真容。
只是，眼中看到的画面，却让两人都是面色大变。
“棺材？”
“黄金棺？”
下面赫然是一具四四方方的棺材，通体呈现出金黄色，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
在楚尧的印象中，棺材这种东西，早就已经消失在现实生活中，只是历史深处的一个文化符号而已，代表着某种古老的意象。
毕竟现在人族都已经全部推行火化了。
不管是军部，还是民间，彻底火化，集体墓葬，只留一方小小的牌位寄托哀思。
“想不到，这里竟然是个墓葬世界。”
方四平脸色发紧，喃喃说道。
楚尧也是震撼。
墓葬世界，是史书上的一个专用词。
就是某位强者死后，占用一整个小世界，作为自己的埋骨之地，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大号的墓地。
所以，之前人族和异族在这里打的不亦乐乎，以及方四平如火如荼建设这个小世界的举动，完全可以看成是……
坟头蹦迪。
此时此刻，看着方四平的脸色，楚尧忽然莫名有点想笑。
“这应该是古时的某位王者，只有王爵以上，才有资格用黄金棺。”
“楚尧，敢不敢下去看看，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方四平看着下方的棺椁，忽然间开口说道。
楚尧当即摇头。
“不想。”
盗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炸了人家的坟已经算是很不地道了，现在还要开棺？
里面有什么宝物都不重要。
再厉害的宝物，也会被历史的长河腐蚀成尘埃。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楚尧想起史书上的记载。
在史书上，人族的演变经历过五个时代。
第一个时代是野蛮时代，主要修行方式是肉身，以肉身为主，和野兽无异。
第二个时代是部落时代，主要修行方式是巫咒，其实就是灵能的一种，只不过是碰巧掌握的灵能，又被统治者用花里胡哨的仪式包装，形成威望和统治力。
第三个时代，是联盟时代，松散的部落组建成联盟，生产力爆炸式发展，文明爆炸，修行方式也开始百花齐放。对于灵能的运用，和武道境界的摸索，就是那个时代开始的。
第四个时代，是集权时代。有强人出现，统一了整个人族，成为至高无上的人王，然后王位世袭，世世代代，延续了几千年。
再到第五个时代，就是现在的文明时代。
百年前异族入侵，山河沦陷，差点被灭族，危难中十大军神相继站了出来，于征战中成就至强者，更是重塑文明，打碎各种条条框框，将人族的文明向前推进了不知道多少步。
直至现在。
所以楚尧其实一点都不觉得以前有什么好的。
人族和异族最大的区别就是，异族是活的越久，实力越强，有活的很长的老妖怪，甚至能活几百上千年。
而人族则不然。
一代新人换一人，后浪总比前浪强。
一代代的迭代，进化，自己倘若是回到几千年之前，绝对是人族第一强者。
哪怕现在的基础武学，黑龙三百六十五式，拿到几千年前，也是无敌的打法和战法。
至于现在人的身体素质，巨力境就能有五千公斤的巨力，放在以前，也绝对是力量无敌的勇士。
功法在进步，文明在进步，基因也在进步。
古老的，是落后的。
……
此刻看到楚尧的态度，方四平再看向下方。
刚才死伤无数的虫族大军，依旧在继续啃噬着，只是，却绕过了黄金棺。
任由它停在那里，熠熠生辉。
“你看，这些虫族是他的守棺人。毫无疑问，这枚晶核，也是他的墓葬之一。”
“楚尧，真不想去看看？”
“虽然古不如今，但有些东西，古代有的，我们可真没有。虽然后代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进步，但前人也享有着比后人更充裕的资源。就像你手中的分裂晶核，我觉得上下几千年甚至万年，都不会有第二块。”
“而且，棺椁中的东西，说不定和分裂晶核有关呢？”
方四平循循善诱着。
楚尧：……
看了他一眼，无语。
心思却也有点动摇。
……
……
120、挖你家祖坟
“那我真去啦？”
看了方四平一眼，楚尧沉声说道。
“去你的吧。”
方四平摆手，点头。
其实很少有人的事情是，他除了是武道六重境强者，是各种专家之外，同样也是考古专家，狂热的远古史爱好者。
说白了这具黄金棺中到底有什么都不那么重要。
这具棺材本身都很有研究价值。
楚尧已经再次飞了下去。
安然穿过虫族大军，到了这具黄金棺面前，带着几分好奇和敬畏看着。
这也是楚尧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
不得不说，这种色泽和样式的棺材，真的是很有牌面。
不过，人都死了，还要这些牌面有什么用？
至于拿一个世界当墓地这种事情，楚尧也觉得早该丢在历史长河的垃圾堆里去了。
太浪费了。
生而为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带，走的时候也应该什么都不带。
想着这些……
楚尧手托黄金棺，暗暗发力，当即举着飞上天。
极其豪华的棺椁，却也并不算沉，几千公斤而已，轻轻松松。
到了方四平面前。
“开吗？”
四四方方的棺椁，头尾都是镇魂钉，也是黄金色，上面还镶嵌着眼珠子大小的宝石，奢华到极点。
方四平点点头。
“你退开一点。”
这种上古的棺椁，说不好里面还是会有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离远一点为好。
楚尧退开一段距离，方四平当即着手开棺。
一股灵能环绕，两枚镇魂钉顿时一点一滴的被小心翼翼的震出来，放在一边，伸手横推。
棺盖打开了。
平平无奇。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快递。
楚尧在斜上方四十五度的地方，好奇的看着，看到了棺材中的一切。
是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男的身穿黄金龙袍，女的则是霞冠凤批。
即便过去了不知道千万年，却依旧栩栩如生，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即便现在出现在空气中，也丝毫没有腐蚀，就连皮肤上的纹理都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莫名的……
楚尧忽然觉得有点浪漫。
生而同床。
死亦同棺。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了吧？
方四平静静看着这两具尸体，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似乎是有些震惊。
还带着几分……焦急？
他没有动两位死者，而是在棺材中仔细小心的搜索着。
片刻后。
找出了一本用黄金打造的书册。
而翻开书册之后，方四平彻底惊呆了。
像是被一道天雷当头劈中，整个人都楞在原地，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如此动容的姿态，在他身上，当真是极其罕见。
“什么情况？”
楚尧看到他的状态，靠近一些，看着黄金书册上的文字。
这是一份家谱。
上面记载着棺中人的生平详细和家族渊源。
粗略看了几眼后，获取到某个重要的信息，楚尧也是彻底的愣住了。
这……
“方……方叔……这……这是你们家的祖坟啊？”
楚尧说话都结巴了。
这事情！
简直了！
这份家谱上写着棺中人的身份，是方姓的始祖，曾经居住于渭河南岸的方氏部族一族的王。
楚尧不懂考古，不过，这个意义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
如果没猜错的话，方四平现在就是挖了他们老方家老祖宗的坟。
此时此刻。
方四平的脸色，也是复杂到极点。
经历过最初的懵逼后，也是很快回过神来。
微有几分尴尬之意。
但也很快坦然下来。
“我从小是个孤儿，不知父母，就更别说老祖宗了。”
“人的传承，说白了都是基因的载体，至于其它情感、血缘上的联系，就不要多想了。”
“往上五代，你都不知道你太爷爷叫什么，往下五代，你的玄孙也不会记得你。”
方四平沉声说道。
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还是说给楚尧听。
这样的说法……
倒是有点新奇。
楚尧默然片刻，也是点点头。
这是“革命者”的家族观。
这也是十大军神在光复人族之战中，除掉的人族每个人心中的精神枷锁之一。
把君臣父子祖宗那套落后的人生依附体系，彻底打碎了。
你就是你。
你只为自己的人生奋斗。
这其中涉及到很深刻的社会历史变革，说起来能写一整本书，甚至一本书都写不完，这个时候楚尧没心思考虑这些，只是点了一下。
眼前比较麻烦的问题是——
怎么处理这尊黄金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尧开口问道。
于情于理，这都该方四平自己决定。
“怎么办？”
“尸体火化了吧。”
“棺材捐给历史博物馆。”
方四平没有丝毫犹豫，很是干脆的说道。
说着，他就轻轻抬手，将两具尸体移了出来，扒掉身上的衣服……这也是文物。
两具赤裸的或许几千年前的肉身，漂浮在半空中。
一团火焰灵能笼罩了他们。
瞬息间，被烧成一团灰烬。
这个举动……
即便观念上已经认同了，但亲自看到的时候，还是让楚尧有点动容。
平心而论，倘若易地而处，自己还真未必能做到。
“走吧。”
“骨灰我收起来了，找个空，回到渭河南岸，撒入大地和河流。”
楚尧点头。
……
接下来，两人就带着这具黄金棺朝小世界的入口返回。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废了，入口处也即将彻底摧毁，封死。
“楚尧，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方四平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设定的成长路线是，在小世界磨练一年，然后上战场积累军功，接着去参加百城演武，然后走常规路线，一路到府主。
只是现在，基石没了。
这第一步怎么走，还真有点难以抉择。
“方叔有什么指示？”
楚尧看了他一眼，问。
方四平抬头看天。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这小世界，建立起一个和异族通商的口岸，来实现我的政治理想和抱负，现在既然被毁了，但理想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前两天我已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告知西境府的长官，接下来我应该是要去亲自领兵。”
“这个小世界没了，那我就再打一个下来。”
“你走的是至强者的道路，需要漫长的时间扎实根基，怎么样，接下来还是跟着我吧。”
“等你巨力境大成，修炼到十万八千公斤巨力，我再酌情放你高飞。”
方四平也是机敏果断、坚韧不拔的人。
这个小世界被毁，对他来说是很大的挫折，但很快就重整心态，重新有了斗志。
把前路后路，也都想的明明白白。
“好。”
“那我愿意继续追随方叔。”
楚尧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选择，当即开口答应。
朝中有人，还是好做事啊。
一切，都是做好的安排。
“好，那之后，你就是我手下第一特别行动小队的队长，我给你三十个编制的名额，人员由你来条，待遇军部发放。”
“记住，精挑细选，宁缺毋滥！”
方四平嘱咐一句。
楚尧惊喜，当即也是点头称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