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烛龙沉影映月寒TXT下载烛龙沉影映月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烛龙沉影映月寒全文阅读

作者:朔伽南席     烛龙沉影映月寒txt下载     烛龙沉影映月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人间·一只猪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自打那次后,洛青悬便觉得自己十分的尴尬,起初,明明是她和烛沉两个人自身难保。现在,烛沉法力在慢慢恢复,就连她一个凡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日渐强盛。

    对于烛沉来讲这段日子的偷生只能算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契机,等到时候成熟必定会突破外面鬼族的幻境回到属于他的地方。而自己却越发的自卑,虽然是两个人生活在这里可只有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顺利的发展下去,可现实却离她的想象相差甚远。

    烛沉他的法力越来越强,可是他的身体却没有越来越好,旧伤,疤痕已经恢复,可他的气息却越发微弱,直到有一天洛青悬睁开眼看到本该出门猎食的烛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慌张地跑过去将烛沉扶起来。

    “烛沉,怎么了?”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烛沉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在这儿?我不在这儿还在那儿啊。”他在说什么?

    烛沉道:“你扶我起来,昨天就没要到钱,今天要快点。”

    钱?洛青悬看着烛沉发愣,她不知道说什么,他为什么突然会和自己提到钱,难道,烛沉失忆了?

    洛青悬有些害怕,她感觉烛沉的记忆正在倒退,他刚才问自己的明明就是在老鼠巷每天早上要做的事,也就是现在的他已经忘了正和自己被困到乱葬岗的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烛沉,今天咱们也吃烤秃鹫,可好?”

    烛沉看着她皱着眉,说道:“秃鹫?你在想什么,还想吃肉啊,今天能吃口馒头就行了,我们还要抽时间去医馆呢。”说着他摸摸自己的腿,“我怎么感觉不到疼了?好像好多了,要是好多了我们便不要再去了,太浪费了。”

    “你不记得我们在哪儿了?”

    “我本身就不记得任何事了,你忘了?”烛沉没有注意洛青悬的脸色,自言自语道:“奇怪,明明腿好了,不疼了,为什么感觉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你今天就不要出门了。”洛青悬眼眶发酸,转身偷偷抹掉眼泪,“今天我去,你在这儿等我。”

    “不用,我自己可以。”

    又回到原来那个倔强的烛沉了。

    洛青悬一把将他拉回原位,“你说过,给我机会让我弥补过错,现在我将你的腿医好了,可是你的伤没有都好,所以你浑身无力,这很正常,你需要静养,等我回来就行。”

    “医好腿便够了。”

    “不够,你受的罪我还没有还。”

    洛青悬终究还是说服了烛沉,将他留在墓穴中。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烛沉出去猎食,自己完全就像个没有手的人等他回来,逐渐自己对烛沉也形成了依赖,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出门,就算现在是白天,就算她心里怕得要死。

    洛青悬边往洞口走边说服自己,看着烛沉日渐虚弱,面对外面的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感觉真的很无助。

    她不止一次幻想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该多好。

    原本她是无法和烛沉这样的人相遇的,现在不但相遇还弄出了这么多事,早就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

    原来外面的鬼族和死人堆根本就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自己无能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一点也不能。

    她站在洞口向外望去,是白日,太阳晃得刺眼。

    她眯着眼,抬头望着遥远的天,湛蓝透亮,是阳光,她已经好久没见这样的青天白日了。

    洛青悬看着那一群每天定时定点来觅食的秃鹫,成群结队,不争不抢,还真是壮观!回想当初,对比下来,就连畜生都比老鼠巷的乞丐知道礼节,果然还是现在好多了。

    她躲在树后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那帮猎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叨咕道:“也不知道烛沉是怎么抓住这帮大鸟的?不会是用法力吧!”她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空空的模样,连个工具都没有这怎么弄啊?

    在原地琢磨了好久,洛青悬也没能想出个像样的办法,最后她还是觉得躺在人堆里装死人,引秃鹫过来吃自己后一把掐住它们的脖子,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手中的脖子拧断。

    可是想象永远比现实丰满得多,她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躺下,但那些秃鹫也不是傻子,落在她身边晃了晃便走开了,显然发现了这个“死人”死得不透,一点也不好吃。而洛青悬既不会功夫,也没有法力,这秃鹫单纯的在她身边逛两下她也没有那个速度掐中脖子,只能继续装死。眼看着没有苗头,也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就算不会抓秃鹫,爬树自己还是会的。

    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流浪的日子,整天偷东西飞檐走壁,算是会点“轻功”的。

    洛青悬起身三两下便爬上一棵大树,果然!有鸟蛋!

    洛青悬一边把鸟蛋往怀里揣一边叨咕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鸟,我就当你是大罗神仙救世鸟了,帮帮忙,我拿走四个,给你留两个。”

    正午太阳正盛,整个乱葬岗除了满地秃鹫和成山的尸体并没有其它更吓人的东西了。看来以后还是要正午出来,不然就算她再想喂饱烛沉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洛青悬抱着一窝鸟蛋回到了墓中,在进去那一瞬间她好像松了一大口气,对鬼族这种阴间的东西她还是怕得要死。

    “烛沉,我回来了。”还未到门口她就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以为会给烛沉一个惊喜。毕竟这么久了烛沉也是一直抓秃鹫来吃,就算是肉总吃也是怪怪的,今天换了伙食,自然是开心的。

    洛青悬刚进去便看见一间空空的屋子,烛沉不在里面。

    他能去哪?洛青悬顿时蒙了,这要是失忆前的烛沉她自然不用担心,可是早上,烛沉他不记得乱葬岗的事了,他还以为自己在老鼠巷。不会是看自己好久没回来出去寻了?

    这种事可千万不要啊!她本来就不敢出去,外面的天也要逐渐黑下来了,烛沉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洛青悬赶紧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把鸟蛋轻轻放下,刚一弯腰便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东西,她走过去一看,又是蛇皮!那边也有!

    转了一圈儿,她居然在这屋里找到十几块脱落的蛇皮,大小不一,最大的有一只手那么大,小的只有手指甲那样。

    这么多的蛇皮,怎么就看不到那条蛇呢?她盯着地上那块与她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蛇皮,心想:烛沉和脱皮的蛇…不能出事了吧!

    来不及多想,洛青悬转头在墓中开始挨个角落寻找烛沉的身影。

    不管如何,只要没有出去就行。

    终于,在最里面的墓室中看见靠在墙上昏睡的烛沉。

    洛青悬走过去,这件墓室很昏暗,与外面不同,连一根蜡烛都没有,只能靠着长廊里灯光才有一丝光亮。

    她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靠在墙上的人,如果不是认识衣服她竟有些恍惚。

    这是,烛沉?

    眼前这个人的衣服,身形甚至气息都是烛沉没错,可这张脸……

    洛青悬盯着这张陌生的脸不知所措,烛沉原本一脸皱巴巴的沟痕居然不见了,如今他五官清晰,皮肤偏白,顺着下巴延至喉结,皮肤嫩得好像重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直到锁骨之下,与脖子上的皮肤颜色完全不同。

    这样子,像是把原来的整张假脸撕掉,露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一层皮……

    洛青悬忽然睁大了眼,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墓室中捡到的蛇皮。

    她盯着眼前的人瞳孔微颤,在知道烛沉有法力的时候就曾幻想过很多,她很好奇烛沉不是凡人到底是什么,她想过神仙,毕竟烛沉心地善良还沉稳高冷,有时候一脸好骗的样子就很可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毕竟神仙按道理都是长得很美,很出众,像烛沉这般面容的估计也上不了天庭。难道是一介散仙?没有什么正经的名号?或者是魔?很坏的那种,最起码面容算是对上了。她曾经想过很多,很久,还因此废了自己很多脑力。

    可如今,现实告诉她烛沉可能是一条蛇的时候她还是很难立刻接受。她喜欢一条成精的蛇?这什么人妖恋?

    不过,若是烛沉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洛青悬用力甩了甩头,什么时候还跑偏!

    蛇变成人,那估计这是妖吧。

    洛青悬伸手探了探烛沉的气息,还算平稳,她晃了晃他的身子,轻声道:“烛沉,你醒醒。”

    晃了两下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不醒了?不会是冬眠吧!哎呦,她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念道:“现在是入春,冬什么眠!”

    但不管她怎么叫烛沉就是没反应,不过,他气息还在,是活着的没错,既然活着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能这就是是妖恢复法力的一种方式,自己作为凡人哪能明白?

    可是就算休养生息也不能在这儿啊,没有光就算了,也没有他们平时住的地方干净敞亮。

    洛青悬几次想把烛沉背到他们原本生活的墓室,谁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她的力气。

    她站在烛沉身前,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心里抱怨道:这哪是条蛇啊,简直就是一只猪嘛,怎么会这么沉?!

第十七章 人间·忘了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无奈,洛青悬只好把之前放在墓室的鸟蛋拿过来,烛沉一睡自己简直太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只能自己言自语:“我还真弄对了,蛇不就是爱吃各种蛋嘛,等我把这些烤熟了,我看香不香死你,叫你撇下我睡死!不过……”洛青悬回过头靠近熟睡的烛沉,这睫毛,这眉毛,这嘴唇。

    烛沉原本长这么标志的吗?蛇,难道脱完皮还会变美不成?

    洛青悬左右打量个够,不由地感叹道:“早知道就不随便混吃等死了,多观察一下那些动物就好了。”

    好死不死的烛沉居然是条蛇,平日里除了那些无聊的达官显贵谁会没事养条蛇玩?像她自己,自个儿都吃不饱了更别提蛇了,老鼠还差不多。

    不过,这人间还真的比自己想象的传奇得多,居然还真有妖!

    从小到大没听说过更没见过,就连那些茶楼里的夸张要命的说书先生也只敢说说鬼神一类的,哪有人想象这么丰富,妖不说还是蛇妖。

    洛青悬看着熟睡的烛沉还是担心,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凡人还有真的有一些大罗神仙的存在,现在她知道了,这世界上有人,有鬼还有妖。既如此神仙也肯定真实存在了,那对比起来,烛沉是妖,应该也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初见他时他满身是伤,连五官都看不清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神仙道士或者和尚的追捕才会落得这个下场,身受重伤,法力尽失还丧失全部记忆。

    “就算活下来,你也算是丢了半条命吧。”

    她今天感觉遇到了太多的事,好像一下子弥补了她数月以来一直躲在墓里的无聊,但不管做什么也不能这么刺激的吧,洛青悬自知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很高的,但稍微缓解一下让她慢慢消化更好,有关于烛沉的事自己就很容易乱,她心里很清楚。

    “……你回来了。”烛沉睁开眼便看见蹲在旁边的洛青悬在那发呆:“今日怎么感觉那么快?”

    洛青悬望着他,连声音都有些变了:“饿了吗?”

    烛沉点点头看起来有气无力。

    “今天我弄来了鸟蛋,看起来不错,你起来尝尝。”

    “鸟蛋?”烛沉看着她手上递来的鸟蛋问道:“哪来的?”

    虽说上次她一下子阔气到买了一堆包子,但钱不是这样花的:“不要再浪费了,要省着。”

    洛青悬一听便知烛沉误会了,早上跟她提了腿伤的事便知他记忆受损,现在应该沉浸在看郎中之后。

    “不是,这是我上树偷的,不是买的。”

    “偷的?”

    “嗯,不用担心,不是偷人的,是偷鸟的!”

    听到是鸟的烛沉好像松了一口气,果然,上次的事还是吓了他够呛。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当没事一样,总憋在心里自然是难受,烛沉现在不记得,可自己还一清二楚,就算他现在没有之后的记忆,自己一身法力总还是有感觉的。

    “烛沉,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烛沉想了想说道:“感觉身上有股奇怪的暖流。”

    “嗯,那你知道那暖流是什么吗?”

    “不知。”

    就算很难但自己还是要把所有的事讲给他听。

    洛青悬趁着烛沉吃饭便将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从两人莫名来到乱葬岗,到自己的名字还有外面的情况都说了个遍。

    不过,自己自从来到这乱葬岗也没做什么事,为什么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呢?

    烛沉听得发懵,好像这不是自己的事一样,就算听到鬼族也一点也不意外。

    见他没什么反应洛青悬明白他根本就没听进去,还把她的话当成话本子,无奈道:“我说的都是我们一起发生过的事,你别不信啊,你得信!”

    烛沉乖乖地点点头:“嗯。”

    洛青悬惊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鬼诶!你见过吗?你要是没见过还不信我现在就领你出去看看,外面全都是。”

    烛沉淡声道:“你敢?”

    “我……我,你不信我就敢!”

    见她磕磕巴巴烛沉也没继续打趣,他只是不解:“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又会失忆,按你说的我明明之前很好,并没有受伤。”

    洛青悬哑言,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啊,对了!”

    “什么?”

    真是差点忘了正事,“我之前在我们一直住的墓室中找到了这个。”说着洛青悬从袖口中拿出了几张残破的蛇皮,“就是这个,我估计应该对你很重要,可以帮到你。”

    烛沉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不解道:“你给我脱落掉的蛇皮干嘛?”

    “因为这是你掉的啊!”

    “我?”

    洛青悬点点头急忙解释道:“我忘记和你说了,我发现你之后你就一直在这儿睡个不停,怎么叫也不醒,我看习惯了,就忘了告诉你,你现在变模样了。”

    可惜这地方别说镜子了就连一块水渍都没有啊,洛青悬突然觉得很可惜,这么好的脸,他主人居然看不见。

    不过,幸好,自己能看见。

    见她偷笑的模样烛沉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洛青悬摇摇头:“没有奇怪,不但没有,反而现在非常好。”

    烛沉伸手摸了摸脸庞,果然没有之前那种凹凸不平的感觉了,“这和你手上的蛇皮有什么关系?”

    “哎,你不懂,我刚才没给你解释清楚。就在你昏睡的时候我仔细想过了,据我的分析,外面除了人还有鬼,你会像蛇一样脱皮,周身还有法力,证明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那一般在凡间像你这种人形却有法力还和动物有关的叫什么?那叫妖!所以,我认为你之前应该是一个蛇妖。”

    烛沉面对她极有自信的侃侃而谈感到无奈,但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自己身上的法力和变化也足以证明自己有些不同。

    至于她手上的蛇皮,要不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从自己身上掉下来还真的就不想承认,“那我们又出不去这幻境,接下来怎么办?”

    洛青悬道:“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没办法啊,看来还是要继续在这儿呆着等着时机了。”

    她还指望烛沉能完全恢复,带她离开幻境呢,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没啥用的凡人,能有什么办法,就连分析烛沉是蛇妖的这件事就已经超纲了。

    烛沉道:“没办法也好,要是真如你所说我法力一天比一天强劲,估计到了一定时候我就能将这幻境打破。”

    听这话洛青悬连忙点头,就等你这句话呢!自己不行不要紧,烛沉行就基本等于她行了!

    自打烛沉醒后便经常因为身体虚弱就地昏睡过去,一睡便至少一两天,看着他一直这样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就会很难受,除了外出找吃食她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时不时就会胡思乱想,如果自己不是凡人,如果自己现在死了会不会就变成了外面的鬼族?这样就可以帮烛沉脱困然后自己也会修炼,拥有法力。

    洛青悬总是看着自己偷来的鸟蛋发呆,蛋并不比肉,之前总是吃秃鹫的肉一旦变成自己找回的蛋也是尝个新鲜,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时间一长,还不如吃肉呢。

    她总要想个办法抓一些秃鹫,烛沉的身体状况更是需要体力,不能再这么糊弄了。

    洛青悬自知从小就没什么脑子,没人教育也没机会去私塾读书,对什么书本知识也没有好奇过,现在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源自从小到大的经历,乞丐呢,只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嫌脏!

    既然自己抓不到那黑漆漆的大鸟那就看看周遭有没有死掉的鸟吧。

    只是她一出门,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风景”就不由地感叹道:“死掉的东西还真多,就是不能吃。”

    她看着那帮喜食腐食的大鸟扑腾着翅膀吃得正欢忍不住想咽一下口水,突然她甩了甩头,干嘛呢这是,自己怎么能堕落到这种程度,只是看着它们吃的那么开心还是有点羡慕。

    一般来讲即将要死的鸟都会躲到人少的地方自己养伤或者慢慢等死,想要碰碰运气还是要往森林深处多走走。

    走了好半天,这森林中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怕来着活蹦乱跳的从她眼前过去也行啊,就算抓不到至少能给点希望啊,现在这么寂静算什么?

    突然一声啼鸣吓得她一哆嗦,寻着声音走去居然有两个东西缠斗在一起,定睛一看,这不是鹰和蛇嘛。

    洛青悬躲在树后不敢出声,鹰本来应该是蛇的天敌,两者争斗起来还是鹰的胜算比较大,本来没有什么悬念,可问题就出在这鹰的身上,谁叫它居然如此贪心,抓蛇就抓蛇,还特意挑了一条这么大个儿的,明显就不是一般的蛇了嘛。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自古不就有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是自己真的出声被发现了估计最后死的只有自己,她是鹰也抓不过,蛇也咬不过啊。但是,假如自己就这么静静地等它俩打完,两败俱伤就未必不能捡个便宜。

    看来今日就看看她洛青悬的命到底如何了。

第十八章 人间·你开心,我就开心

    看着双方打成一团,洛青悬不由得希望蛇会赢,毕竟最近她对蛇的态度很有改观,再者说要真的是鹰赢了直接抓起蛇飞走了,自己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就这样等了半个多时辰,躲在树后的洛青悬都快睡着了,忽然,她感觉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急忙站起身走过去,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蛇。

    果然还是鹰赢了。

    虽然赢了但是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见到洛青悬便在地上扑腾着翅膀,一看就是伤得太重,想飞也飞不起来了。

    洛青悬倒是不客气,要是再找不到好一点的吃的,烛沉就要饿死了。

    她上去一手抓住蛇头,一手掐住那重伤鹰的翅膀便径直往回走。

    正好,一切居然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看来自己的运气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刚走几步,她感觉手上的蛇好像突然抽动了一下,这不经意的抽动虽然很轻但她还是注意到了,洛青悬不敢置信地咽了一下口水,忍着颤抖,低下头瞄着右手上的死蛇。

    没有任何反应。

    “错觉吗?”不是吧,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太紧张了?洛青悬摇摇头试图将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掉。

    手中这蛇有自己整身那么长,还比自己胳膊还粗,要真的是醒了她肯定不是对手。

    洛青悬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看一眼,要是不再确认一下,自己非要一路上都这样担惊受怕。

    她拎着手中的蛇提到自己可以平视的高度,把手伸的老长,能远则远。

    只见那蛇依旧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刚才它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死了。”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洛青悬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自己瞎紧张什么啊?

    就在她放松的那一瞬间,手中那条蛇的竖瞳猛然转动了一下,瞬间蛇身立起死死地缠住她的右手臂!

    洛青悬吓得一声尖叫,刹那间她彻底慌了神!

    这么大的一条蛇忽然在自己手里醒了还死死地缠住自己的手臂,那一刻她所有的理智好像都不见了,她下意识地松开自己抓着蛇头的手,用左手开始扒着蛇身,妄图把这吓人的东西从自己手上扒下来,但那蛇缠得死死的她根本就扒不开!

    那蛇见自己的头不被钳制,上去一口咬住洛青悬的侧颈。

    洛青悬疼得要命,一股冰凉的液体好像刺入自己的体内,她握住蛇身一狠心,也不管那蛇松不松口,一把将它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脖子上的疼痛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死死掐着蛇头按在地上,顺手抓住一块石头猛地向蛇头砸去,一下!两下!三下!

    “就不信我今天弄不死你!”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看着撒了一地的蛇血,洛青悬没有松气,她转身爬起将刚才混战中被自己扔到一边的鹰捡回来。

    这鹰,还没死利索。

    她不敢再掉以轻心,自己并不认识手中的死蛇到底有没有毒,被咬这一下还不知道会不会伤及性命,左右自己都是要把它们烧火烤了,就不差一会儿了!她的一时心软估计只会叫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

    洛青悬确认两只都死透后,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后继续往回走。

    路上,她感觉自己腹部有些湿嗒嗒的。脖子上的血已经顺着身体流到肚子上了,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这儿啊。

    想到自己会死她居然第一个在担心烛沉,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能现在死,烛沉的法力记忆都没有完全恢复,身体还日渐虚弱,要是此时自己出现什么意外,估计烛沉也没办法活下来。

    他从蛇化成人应该过了好久,要是在这儿死掉岂不是功亏一篑了,这样她自己就算下辈子也还是欠他的。

    洛青悬一步一挪地回到了墓室旁,眼看着就要走到跟前,便看见烛沉站在洞口,孤零零地徘徊着。

    “烛沉……”他怎么出来了?“烛沉!”洛青悬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出来了?”

    烛沉看着她眼神恍惚,“你……这是哪?”

    什么?洛青悬懵了,烛沉为什么又问自己这个问题?不是刚和他讲过吗?难道他又忘记了?

    洛青悬急忙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烛沉盯着她:“认得,我们在桥下见过,但不熟。”

    洛青悬手里都是东西没办法放下,心里又着急,既然烛沉说了桥下,就证明他的记忆的确又退化了,甚至比上一次更厉害,如果她再磨蹭一会儿估计烛沉就要回答她“不认识”了。

    她急忙将手里的死鹰递给烛沉,拉着他说道:“你先和我回去,眼看着天快黑了,我们不能在外面,具体为什么一会和你解释。”

    进到墓室她终于把手上的所有东西都放下了,洛青悬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烛沉记忆退化在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太冷静了,可她心里清楚,她是会生老病死的凡人,也是一个帮不了烛沉,一个注定没有大用的凡人。

    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留在烛沉的身边的。

    道理她全都懂,她之前曾纠结过,曾难受过,可是人的一生不就是在一遍遍的分离团聚中走过来的吗?从她意识到自己和烛沉不会有以后的时候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做好了陪着烛沉恢复记忆,回到原来的生活,而自己就死在这儿的准备。

    洛青悬处理着鹰毛,她把那条蛇放在一旁,还不忘和烛沉打趣说道:“我打猎抓尽兴了,也忘记这是你同类就拿回来了,你要是没法吃我们就放着,先可这只老鹰吃。”

    烛沉警惕地盯着她,他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认识,不熟。

    从这四个字就能基本认定烛沉的记忆应该是回到了刚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这是洛青悬最不愿意让他回去的地方,因为那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洛青悬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你放心,这里没有王成,没有老鼠巷,没有人想要你的腿也没有人逼你天天出门要钱。你只要好好在这里呆着养好身体,不要趁我出门就像今天一样往外跑就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这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了。”

    哪怕是间接的。

    烛沉别过头,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她一眼,这个骗子!

    洛青悬看着烛沉讨厌自己的模样居然被逗笑了,他还真是憋屈,本来按照他的脾气会马上起身离开,但现在身体虚弱肚子还饿,还放不下对自己的讨厌,只能别过脸和自己闹别扭。

    这次洛青悬没有把所有事情讲给他听,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他真实身份的事告诉了他。

    “等你把这里的事全部忘记后你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了,开心吗?”

    烛沉没有回答她,但从他微微的面部表情上看,他开心。

    洛青悬盯着烛沉低声道:“你开心,我就开心。”

    烛沉抬眼看着她,眼神中还是夹杂着陌生和厌恶。

    洛青悬将烤好的肉递给他:“多吃点,保存体力,就算讨厌我你还是要吃,因为这个地方除了你就只有我。”

    “你不是带我去了一个胡同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洛青悬顿了一下,她忽然不知道这该如何解释,他们俩在老鼠巷的事,自己已经不想提了,她希望烛沉也能趁着失忆把这些不愉快的事忘掉。

    “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面对烛沉的质问她只能选择立刻否认:“我们,不在老鼠巷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里不合适,一点也不好,我们在外面就可以自力更生为什么还要回去被王成控制。”

    “我不喜欢人骗我。”

    洛青悬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人活着就会有无数个自己讨厌的事情发生,很多事你根本就控制不了。既然这样你就顺应它不好吗?你不喜欢别人骗你,那我还不想当个普通的凡人呢!”

    烛沉没有再说话,洛青悬的语气明显加快,她居然在生气,明明该生气的应该是自己。

    洛青悬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血已经和衣服凝在一块了,一点也不舒服。

    她去角落翻找一些之前从那些人身上扒下的衣服,幸好当初听了烛沉的话,不然现在自己连个能换下来的衣服都没有。

    自己脖子上的血迹很明显,但烛沉却连一个字都没有问她,本来她可以继续依着烛沉的性子,但是刚才她的确有些生气。

    想来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现在烛沉的记忆中,自己就是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骗子罢了。

    她忍着疼痛把凝在身上的衣服慢慢撕下来,虽然她已经动作很轻了却依旧拽得生疼,最可气的是,这伤口居然咬在了脖子上,这样她怎么看啊?这里什么能照的东西都没有,别说自己的伤了,烛沉到现在连自己的脸都没看过呢!

    “非要硬拽,你是傻吗?”

    洛青悬衣服刚脱到一半,烛沉的声音就从自己身后飘来,她吓了一跳说道:“你干嘛进来?”

    烛沉也是无奈:“你又没说不让我进。”

    洛青悬深吸一口气,说道:“就算我没不让你进,你进来了,看见我在干嘛是不是应该自己默默地向后转避个嫌?”

    “嗯,应该。”他本来是想转身回去的,谁叫自己偏偏看到这人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儿对自己的伤口生拉硬拽?实在看不下去了。

    烛沉嘴上说着应该,可是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洛青悬实在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还不走?”

    烛沉盯着洛青悬的脖子眼神凝重,说道:“蛇有毒。”

第十九章 人间·把衣服穿上!

    啊?洛青悬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虽然她看不见但是自己脖子原本的触感她还是知道的,这突然冒出的一条条青筋是怎么回事?

    “我中毒了?可是,我没有什么感觉啊,没有疼也没有痒。”

    烛沉走过来拿开洛青悬捂着的手,他看着那一条条青筋从伤口一直向下蔓延直到领口,他看不见的地方:“毒性不是很大,算是比较常见的了。”

    洛青悬问道:“会死吗?”

    烛沉道:“会死,但不会那么快。”

    毒性不强不会当场毙命,看程度一时半会她应当性命无碍,只不过,现在她看起来没事的样子,一会就会有一阵的蚀骨之痛。

    洛青悬听烛沉的话还真是感觉自己每天都陪着一个白眼狼,怎么说自己今天出门找活物也是为了给他调理身体,改善伙食。现在可好,自己中了一定会死的蛇毒他居然能这么冷静,平淡中居然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好奇感,看着就可气。

    烛沉问道:“蛇在哪?”

    洛青悬还在怄气,便不走心地答道:“扔到旁屋了,你又吃不了就没什么用了。”

    本来想着同类的尸体放在这烛沉会不开心,就扔到一个平时他们都不会进去的屋子里了,省着眼不见心不烦。

    烛沉到没想这些,转身便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又拎着那蛇回来了,他随手把蛇扔在地上,说道:“你过来。”

    洛青悬只好放下她一直拽衣服的活儿走到烛沉面前。

    “我看你这伤口比比蛇毒还严重。”说着便抬手运着法力帮她把凝在一起了的伤口和衣服进行分离。

    果然有法力就是比凡人强,自打烛沉帮她之后,伤口就没有被撕拉过,连一点痒痒的感觉都没有。

    洛青悬美滋滋的,她感觉烛沉真的是厉害到不行了,居然还能减缓疼痛,真的是太奇了。这自豪感直到洛青悬感觉烛沉分离得有些过度后戛然而止。

    “烛……烛沉,差不多行了吧。”

    说着洛青悬不由得用手按住自己的衣服,这样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松手。”

    烛沉的声音很平静,看样子他的确没有往一些不对劲的方面想,自己这样也没什么好让他不对劲的吧。

    想到这儿,洛青悬突然有些生气,既然人家都不在意,自己又在这儿扭捏什么?好像自己是个香饽饽一样!

    她顺势松手,没了禁锢的衣服顺着烛沉的法力便滑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件小小的内衬。

    别看平时洛青悬的穿着与普通男人无疑,但这内衬却还是一看便知她是男是女。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烛沉不由得后退了一下,他有些慌神埋怨道:“你干嘛突然松手啊?”

    一听这话洛青悬更是不乐意了,“不是你叫我松手的吗?”

    “怎么没见你平时这么听话啊?”

    哎,我这暴脾气!洛青悬猛地站起身,丝毫没有想起穿衣服这件事,说道:“我平时也没有完全不听你的话啊,我都有找你商量的好吧。况且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叫我松手的也是你,松完不乐意的也是你!一会这样儿一会那样,一会冷漠一会娇羞的!你到底要怎样?!”

    烛沉没心思和她吵,只能别过脸,她这样自己实在无法和她直视,“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洛青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一直把后脑勺对着自己的烛沉。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衣忍不住抱怨,“这不还有一件呢嘛,都没露着你躲什么呀?”

    “是!有!但那一件也没遮住什么啊!”

    他真的要被洛青悬气死了,一个女人怎么会对这种事这么肆无忌惮。

    洛青悬把外衣穿好,绕道他面前,“你还治不治?”

    烛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非常不妥,有些别扭地提醒道:“你个女孩子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要总对别人表现得这么随便。”

    “随便?”

    还对别人?对谁了?

    洛青悬简直就要被这人冤枉死,为了能让自己不每日都担惊受怕,她特意从小就留个心眼儿,一直以男人自居,这一骗就是十几年。现在自己辛辛苦苦的一切居然被他说成随便!还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自己和他解释那么多干嘛,自己已经决定不会把之前的事告诉他了,他误会自己也好,忘记一切也好,既然不能陪到最后还是不要有那么多牵扯为好。

    “你不用管,我今后做什么干什么说什么,人妖有别,我们早晚都要分开,到时,那都是我的事。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死前照顾烛沉恢复本来的模样。

    烛沉愣了一下,他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你既是为了找吃食才受的伤自然是要帮你,其他的与我也是无关。”

    洛青悬不想再吵架,话锋一转,说道:“刚才弄了一下有好转吗?”

    烛沉叹了口气便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的青筋漏出担忧的神情:“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好转,我再试一下,如果不行我再另想他法。”

    另想他法,难道烛沉还有别的办法?

    洛青悬看着烛沉认真为自己疗伤的模样就想起了当初自己带着断腿的他找宋叔的情景,要是当时他就有这些古怪的法术也就不必受这么大的罪了。

    “不过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烛沉先开了口。

    “什么?”

    “你……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桥旁的湖边。”

    “嗯,你没记错。”

    “我记得你当初是个男子的模样,为何现在变成刚才那样。”

    洛青悬道:“我刚才变成女的,你很意外?”

    “算是,在洞口看见你,我就发现不对了,和记忆中不一样。”

    “得了吧,你还有记忆呢?”认识烛沉这么久了他就没记全过什么。

    ……

    洛青悬想着之前被烛沉看穿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女子的时候也没好好的和他解释一下,但有些事也的确怪他自己,本来是想好好讲的,谁叫他一生气就离墓出走,害的自己还要强撑着胆子去外面找他,现在正好说一下也没什么。

    “这事还真的有好长时间了,要从我小时候开始说起。”

    “多小?”

    “嗯,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

    “嗯。”

    “我记得在我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没有家,自己是个人人都嫌弃的乞丐就是那个时候。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每个人都要饿肚子,每个人都要上街去角落里翻垃圾,找吃的。我当初真的这么以为,所以那时候我很勤快,天还未亮,甚至还是黑的时候就出门找吃的了,那时外面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想着要是每个人都去找吃的,到我去的时候还剩下些什么了。那时的我还每天都在沾沾自喜,觉得是因为自己出来的很早才会捡到吃的,可长大了才知道,从垃圾里面找吃的人只有我们。”

    “你从小便这样孤身一人吗?”

    洛青悬摇摇头:“没,还没有那么惨,要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可能也活不到这么大吧,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我有一个对我有恩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我记事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身边,他让我叫他爷爷,我便一直叫着,那个时候爷爷就很老了,他是个老乞丐,他说自己做了一辈子的乞丐,什么出息都没有,在野外的草地里捡到我时本来他想一走了之,毕竟自己都顾不起了还怎么抚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可能他混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心善了吧,看我不停的哭已经走出几步的他还是反了回来,爷爷是战乱的受害者,他父母在敌国攻城时死了,只剩他一个人,连他父母的尸骨都没有见到,他想出去找自己的父母却被强行与其他难民安置在一个用来避难的地窖里,谁知道敌军攻了进来一把火将地窖烧了,爷爷虽然命大逃了出来,身体还是被大面积烧伤,导致他到死的时候胳膊和手指还是伸不直的,就连腿也是一瘸一瘸的。因为爷爷身体不行,这样的他没有地方收留他做事,无奈就只能上街乞讨,他曾经和我说过,本来他不想捡我回来,但他走出两步后就感觉自己好像遇见了比自己更可怜的人,他便心软回来找我了,至于我女扮男装也是爷爷让的。”

    烛沉问道:“他为何会觉得你比他更可怜?”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和我说他曾经还有父母,体会过亲情和关爱,虽然失去的刹那间很痛,但是至少他幸福过,可能爷爷就是一个知道到满足的人吧,并不会奢求什么,他觉得我连一天幸福的日子都没有过上就直接被丢弃在草丛中,要是他不来救我也许我会被什么野兽叼走直接变成盘中餐。”

    烛沉点头道:“看来他还真是个自足的人。”

    “知足最好,要是不知足贪得无厌估计下场就会变成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赵公子一样。”

第二十章 人间·解毒

    “赵公子?”

    洛青悬差点忘记烛沉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摆摆手说道:“他不重要,我继续和你说。其实我在六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子,一直以来都是爷爷帮我捡能穿的衣物,就连头发也是爷爷给剪短的,我从来都没有留过长头发。现在回想一下,一旦自己的头发过了耳边自己就会被爷爷拉到一旁用一把捡来的破剪刀剪掉,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剪刀根本就不好使了,却还要用来剪头发,每次都弄不利落,像狗啃的。后来我就很抵触爷爷帮我剪头发,可是他还是不停地和我说千万不要把头发留长,因为,洛城里短发是乞丐们的象征,没资格留头发。”

    “又或许你留长发面容就更像女子了吧。”

    “可不,我也不是很像男人。后来的某一天爷爷带我出去找吃食,就告诉我我和巷子里其他乞丐不一样,我是女娃,但是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否则我就会非常危险,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知道自己不管如何爷爷的话总是没错的。后来,我就一直保持着剪头发,故意粗着嗓音说话,举止粗俗的习惯。直到我九岁的时候,爷爷身体再也禁不住折腾,在巷子的寒风里睡着后便再也没有起来。那时王成还是一个不知名的乞丐,老鼠巷也没有被人管的那么紧,爷爷的尸骨被我和一个我贿赂的乞丐一起拖了出去,埋在洛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我平时也不能随意离开,只有在清明的时候才能找机会溜出去看看他。”

    “为何没有选择洛城里,会更方便些。”

    洛青悬摇摇头:“这个地方是我的家乡,爷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落到这儿的,如果有选择的话,这都是我们不想再来的地方,爷爷在这里也受了许多磨难,带着一个不能自理的我更是辛苦,他本身就不是乞丐,是个有父母有故乡的人,他不喜欢喧闹,还曾经和我说过希望自己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人也不用见,就这么一直躺在一片原野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吹着微风,静静地睡上一个好觉。所以我才帮他找了一个清净之地,他或许就跟静惜公主一样,正快乐着,也享受着。”洛青悬耷拉着嘴角,继续道:“其实关于爷爷我也记不得多少了,我只知道如果有人问我从小到大我记忆中到底有几个人的时候,也就只有爷爷和你了。”想到这些她忽然笑了一下,眉眼间都好像花一样绽开了。

    她笑了笑,低声说道:“这就足够了。”

    烛沉看着洛青悬的笑容,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她为数不多发自内心的笑,他忽然放空了思绪,如果他彻底恢复记忆,是不是就要忘记现在这一切呢?

    “烛沉。”洛青悬轻唤了一声便把他拉回了现实:“怎么样?我的解释你还满意?”

    烛沉轻笑一下说道:“你一直在和我讲你的爷爷,有解释什么?”

    “我,我怎么没解释啊,你这人怎么听话不听重点呢?我说了,因为爷爷说会很危险,我就一直听他的话了为了保护自己。”

    烛沉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说的比刚才要清楚。”

    什么嘛,这是嫌我刚才说的太磨叽了?多感人的事啊,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冷血无情!

    不过,差点忘了,烛沉他本来就是蛇嘛,嗯,冷血一些也是应该的!

    洛青悬突然想起自己在来乱葬岗之前便快清明节了,到现在应该早就过去,今天自己没有去看他,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怪自己,想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如果可以,逃出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带着烛沉去看一下爷爷,就算烛沉对自己一点心思也没有,但自己第一次心悦的人总要带给爷爷偷偷见一下,就当是自己和爷爷的小秘密吧。

    “不行,我的法力好像还没到可以化毒的程度。”

    洛青悬将烛沉的手按下:“算了,听天由命,我觉得挺好。”说着边站起身:“赶紧把他烤了吧,折腾半天了,你不饿我都饿了。”

    烛沉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怒道:“胡闹!人命关天岂由你如此怠慢?”

    洛青悬搭起木架背对着他,回道:“烛沉,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她的结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到最后烛沉就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而自己又要变回孤单一人,与其到时如此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她放弃了。

    “随便你,我不饿。”

    烛沉起身便走了出去,连一个迟疑的背影都没有留下,洛青悬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火架突然没了兴趣,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吃的下去呢?她靠墙坐下,平时最爱胡思乱想的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没过多久便感到一阵眩晕睡死过去。

    烛沉虽然赌气直接走开却还是听了洛青悬的忠告没有走出墓穴,他真的很想用自己的力量救下她,可是就在他发现自己的无力后,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抱歉,他知道自己丢失了很多记忆,可有些记忆是存在身体里的,在记忆中他只记得洛青悬是个用一个脏馒头便骗他进老鼠巷,害他断腿的人,只有这些,剩下的他一切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明明按照记忆中的场景自己对她应该是更排斥的感觉,甚至面对她受伤应该没有反应甚至不管不顾,希望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但是,他内心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告诉他要救她,不要看着她死,想办法救她。这样的想法让他摸不到头脑,他好想知道之前他到底和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丢失了这么多的记忆却连个毒都没有办法解。

    烛沉在洞口急躁地走来走去,他从未这样心思不宁过,就连现在自己到底是因为自己失忆的事急躁还是因为自己救不了她急躁都分不清。

    烛沉回想着自己刚才冲她发脾气也有些冲动,他生气也并非全因她说的那番话,还有自己的无能为力。

    说到底,她的毒还是不能耽误。

    左思右想,他还是担心,烛沉放弃自己纠结的心情还是决定去看看她的情况,谁知一进屋便看见倒在火架一旁的洛青悬。

    他疾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伸手在额头上一探,怎么会这样?这么冷!

    “青悬,青悬,你能听见吗?”烛沉低唤了几声见她还是毫无反应,脖子上的青筋变得更黑更浓。

    看来这蛇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有灵,不然也不会蛇毒难解,还如此古怪。

    烛沉盯着远处的死蛇出神,本来安静躺在自己怀里的人突然乱动起来,洛青悬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开始乱叫起来,她痛苦地扑腾着身体,劲儿大到烛沉都没法强行按住她。

    开始了,蚀骨锥心!毒性扩散了!

    洛青悬用手死死抠住脖子上那几条青筋,血渐渐地从指缝中流出,她真想直接就这么用手直接把这些青筋从脖子里拽出来!

    “别,放手!”

    烛沉身体本来就日渐虚弱更是抵不过发狂的洛青悬,没稳住身体的烛沉被她猛推到一边,一个没瞧见,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在刚搭好的火架上,瞬间一股鲜血从手心中滴下,染红了地面。

    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烛沉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来不及多想,他拉起还在发狂的洛青悬,把手凑到她的嘴边,“快,喝下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洛青悬按在地上,伸出左手一并抓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攥着拳头挤出更多的血,他低声安抚着道:“青悬,听话。”

    血慢慢从洛青悬的嘴唇流了进去,洛青悬顺势咽了下去,好像立马就起了效果,为了能减轻自己的疼痛,她不由地扬起下巴主动舔舐着烛沉的伤口。

    刚喝了两口,洛青悬的躁动明显好转了许多,看来是起了作用。

    烛沉低头眼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淡化,他以为自己的血只能止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效果,要是这样就能痊愈便更好了。

    直到整个青筋都消失后,洛青悬才变得安静下来,可能是刚才折腾的太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烛沉随着松了一口气,他将洛青悬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又看了看自己手心上的伤口,本来想好好观察一下自己到底和凡人有什么不同却眼睁睁地看到手心的伤口慢慢愈合。

    愈合速度居然会这么快,看来不用想什么了,这点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虽然洛青悬喝了自己的血没有大碍却还是浪费了太多的精力,一直在昏迷,本来差一步迈进鬼族领域的人被强行拉了回来,这样折腾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烛沉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恢复法力,但还是控制不住气息,大概也正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住法力外露导致鬼族有所察觉,这墓穴外面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本来当初他们找到这个墓穴的时候也是一块清净之地,现在眼看着这些东西要找上门来了,自己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怎么说自己也不是一个凡人,就算身受重伤,区区鬼族,也能对付。

    算着时间烛沉来到洞口,他伸头向外望去,果然已经入夜了。

    洛青悬曾明确告诫过他不让他出去,但他总要靠自己这一身法力做点事才行,毕竟他没打算和她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第二十一章 人间·夜冥神

    这几天,烛沉感觉自己的法力日渐强盛,但到底有多强,也只有试试才能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站在鬼市前,其实他的反映和当初的洛青悬比起来没多大差别,只是他的惊讶都在心里,表情十分平淡。

    来的人倒是冷静,但鬼市上的鬼族都不淡定了,忽然在鬼族的地盘降临一个异族那还得了?

    凡人自不用说,属于弱者,吃了便好。妖族虽没有神魔两族强悍,可这面前的妖单看周身缠绕的法力可不是普通的妖啊!

    鬼市瞬间沉静来下,所有的鬼族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齐刷刷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烛沉见无人出声便先开口问道:“鬼族幻境何时才能打开?”

    他本就不想生出事端,自己法力并未完全恢复,尚不可过于蛮横。

    面对他的问题,并没有人愿意主动出来回答他,和那日一群鬼族围着洛青悬不同,这次可没人敢围着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大祸害,没准儿自己刚开口便被随手一挥就化为尘土了。

    烛沉见无人应声,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上的那一层幻境,原本就能看见吗?还是只有自己能看见?他眯着眼妖气外漏,刚要挥手打破结界,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住手!”

    抬眼看去,鬼族人中走出一个身影,高大魁梧,如一团黑气一般漂浮在空中,没有实体。

    只见他刚一出声,众鬼族顺其方向望去后立刻齐声跪地大喊:“鬼使圣安!”

    鬼使?看众人朝拜的模样莫非是鬼族的首领?这鬼族到底是有多闲,堂堂鬼使居然会驾临这种小地方?

    鬼使没有理睬满地跪拜的鬼族众人,直径飞到烛沉的面前说道:“何人敢破我族幻境?你可知这幻境早已存在数百年,从古至今这乱葬岗无人在意,就连天上那帮狗眼看人低的神仙都不来管,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鬼使神秘,除了声音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长相,捉摸不透他的情绪,“你既有这个本事,那就从我手中破了它,你要是能成功,我可以让鬼族从这乱葬岗中离开。”

    “幻境,我非破不可,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数百年又如何,除凡人,这区区百年又算得上什么?

    “哦?看来你就只是看我这幻境不顺眼了。”

    烛沉无言,抬手一握便轻而易举地捏碎了整个幻境,“等我们出去,随你。”

    幻境破碎瞬间就好像有一层薄膜在天空中碎掉一样,顷刻,原本鬼市上空五彩斑斓的花灯,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顿时回了原形。

    烛沉看着眼前瞬息变化的种种,其实他早就想过鬼市有问题,但是亲眼看见,景象还是尤为壮观。

    原来只有在幻境下,鬼族才能保持自己外面那层与凡人无异的人皮,至于桌子上的“小物件”,不管拿上哪一件都会吓得洛青悬哭上个三天三夜吧。

    幻境一破,所有东西便会回归原位,众鬼族皆显原形。

    烛沉早就觉得鬼市不简单,这样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众鬼族看这情形都不由发出闷哼声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本来眼前的人法力太强,乱葬岗无人能敌,可现在鬼使降临,形势瞬间扭转。

    好一个狐假虎威!

    烛沉打破幻境后转身便想回去找洛青悬,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嘲弄。

    “蛇妖一族生性懦弱不堪大用,就连凡人都是能躲即躲,没想到还真出了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鬼使见烛沉没理他的激将法继续往前走,立即补充道:“蛇族向来群居包团聚暖,你怎会孤身一人?莫不是走散了。”

    他打量着烛沉,原本蛇妖一族不值一提,但他们浑身上下可都是宝。

    妖族是六界中最独秀一枝的,没有领袖,人数最多也最复杂,每个不同支系的妖族都会有自己族中的宝贝,只不过这宝贝到底有多金贵就不一定了。

    蛇妖是整个妖界典型的“可怜人”,六界上下谁不知道他们躲躲藏藏唯唯诺诺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宝贝那可是金贵得很!据说,蛇妖不管是千年道行还是刚出生的小妖,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叫做“蛇丹”的东西,蛇多有剧毒,而这蛇丹正好可解这天地间所有的奇毒,不但是个万灵药还可增千年修为!

    这要是拿到了,今天也算没白来一趟。

    鬼族众人看不管鬼使说什么蛇妖都都没有反应的样子就来气!鬼使是鬼界的圣尊!乃万鬼之王,是众鬼族仰慕的对象,又怎么会叫区区一个妖无视至此?

    忽然一小鬼忍不住,上前说道:“鬼使大人,您何必与他说这些?直接用把他抓起来带回鬼界丢进往生池里泡个七日,看他出来还是不是怎么心高气傲!”

    烛沉转身沉声道:“你是谁?如果你是真的鬼使,又怎么会和我在这儿周旋?还是你别有目的?”

    鬼使笑道:“与其问我是谁,不如求我告诉你,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鬼使。”

    “不是鬼使,那我这模样还能是谁啊?”

    烛沉皱着眉头,他的确不认识传说中的鬼族圣尊,但就算他从未见过真的鬼使,可气息骗不了人!眼前的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连他这种失去记忆,未完全恢复法力的人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鬼使任何的压迫感,可眼前的人气息很弱,一看就知道他法力不强。

    他既有意隐瞒,防着便好。

    烛沉对他是谁这件事完全不好奇,他刚转身离开,只听后面的人沉不住气,忽然叫起来,“哎,你这闷葫芦!又不说话就走,你没礼貌啊。”

    刚才那个嘶哑声音的鬼使突然换了语气,音调说话,“不闹了,反正今天也失败了。”

    那人稳稳地落在地上,转身便换了一身衣服,惨白如纸的脸上赫然画了两道黑印,看起来十分突兀,全身的黑衣将身体团团围住,见他这模样旁边的鬼族顿时叫道:“夜冥神!”

    “怎么又是你!”

    “这次就连我们都被你骗了!”

    “我还以为鬼使大人真的来看我们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整天捉弄我们!”

    鬼族众人看见这张脸好像很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难道这个叫夜冥神的人经常假扮鬼使吓唬鬼族人不成?

    夜冥神用小指不走心地捅了捅耳朵说道:“你们自己傻怪我?倒不如趁我心情好再集体来一句‘鬼使圣安’?我听着挺爽的!”

    “别不要脸了,鬼才会说呢!”

    夜冥神哼了一下:“那你倒是说啊!”

    “……你!”那小鬼气不过像是懒得与他一般见识转身走开了。

    “蠢猪。”夜冥神举起手抖了抖袖子才勉强把自己那只干瘦的手臂漏出来,指了指眼前一众鬼族道:“我就说你们别整天就知道开鬼市吓唬人,有点脑子成么?鬼使大人要是知道你们这样真的是要气出头痛症了。”

    “你少拿鬼使大人说事!”

    “就是!”

    “别以为你整天呆在鬼使大人身边就可以随便胡闹!”

    夜冥神……烛沉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他显然不是普通的鬼族,有能力假扮鬼使,甚至连鬼族人都没有察觉,看来他对幻境的造诣颇深,还是要有所防备才好。

    鬼族一众人都在和这个夜冥神斗嘴,好像一时间忘记他,刚刚他们想要除掉的人。

    只有夜冥神懒得理他们,在他眼中这些同胞只是一些长相骇人的蠢蛋,而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人手里。

    他向烛沉走去说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烛沉抬眼无言。

    夜冥神早就知道这种闷葫芦不会回答什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呢,为什么叫夜冥神呢,就是我非常的喜欢在夜间到处乱晃并且喜欢打探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很多人不知道的,我都知道,许多人想的我也知道,毕竟我也不是普通的凡人,读心这种事还是会一点的,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忘记了,那我就用蛇族的消息来帮你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怎么样?”

    烛沉道:“如何交易?”

    夜冥神轻笑一声:“我这个人行走六界靠的就是消息灵通,你们族一向隐居避世,我对你们的了解还不够,至于交易,你只要让我对你探索一番即可。”

    “探索?”

    夜冥神想了想道:“说探索也有点不准确,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讲比较好,总之你只要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叫我用法力潜入你过去的记忆,不但我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之后我还能告诉你你忘记的事,岂不两全其美?”

    烛沉道:“我对过去没有兴趣。”

    “哦?没兴趣,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偷看,还是因为静惜墓里面的凡人?”

    烛沉皱起眉头明显表现出自己的不悦:“与你无关。”

    果然是凡人,既如此不如自己加个磅,“你保不了她多久,那个破墓的结界只能隔绝一些小鬼,向我们这种稍微法力高一点的鬼族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就能破掉它,这些年没人理那个墓的原因也只是因为那里面只有个死公主而已,我们对死的其实没什么兴趣。”

    “所以?”

    “所以你根本就不用保她了,看你气息紊乱到这种地步,法力虽然强盛但是都浮在你身体表面,不但杂乱还厚重,明显就是你无法主动操控它,总有一日你会因为无法驾驭这些法力直接爆体而亡,那你猜猜之后那个凡人会如何呢?”夜冥神忍不住用袖子挡住嘴笑了起来:“那凡人那么瘦小也不知道够不够分的。”

    烛沉闻言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往回走,他要赶紧回去,原本静惜墓的结界可以挡住鬼族,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真的如他所言,自己会因为法力调息不稳就这么死了,那夜冥神就绝对会把洛青悬拽出来。就算自己现在杀了夜冥神也没有办法,小鬼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藏匿之处,就算自己杀了夜冥神也不会解决根本问题,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带她走,回洛城也好,找个新城重新生活也好,总之,不能在这儿了。

    烛沉越想越乱,步伐也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今天出来就是个错误,应该带她一起的,万一……

    突然,烛沉身体一震,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身体中央蔓延开来,他缓缓低头看着从他腹部穿出来的手。

    “夜冥神!”

第二十二章 人间·梦,太痛了

    烛沉回头怒视穿透他身体的罪魁祸首。

    “哎,你说你这么急干吗?我就只是随便提她一下你就谎成这样,就算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也不差这一会儿嘛。你放心,看在你贡献我蛇丹这么伟大的事上,我放她一马。”

    “我不知道什么蛇丹。”

    夜冥神低声笑道:“没事,我知道就好。”

    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随便一掏就摸到了这妖的蛇丹。

    夜冥神盯着那闪闪发光的蛇丹极其兴奋,恨不得马上就把它握在手中。

    一伸手还未等碰到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灼热感烫得从烛沉身上抽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被烧焦的手指一眼后,盯着倒在地上的烛沉。

    在他把手抽出的一刹那,烛沉妖气外露,周身一片火红,强烈的灼烧感仿佛将他周围的空气全部点燃。

    见状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连瞳孔都在颤抖,“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烛沉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腹部流出的血遇到滚烫的妖气立刻蒸发化烟,他抬起手对着夜冥神,说道:“当你偷袭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如果我没死,你应该怎么办。”

    夜冥神顿时慌了神,叫道:“你不能杀我!你就算杀了我,鬼族也早晚会把那凡人拽出来分食掉,你杀了我也没用,甚至后果更严重!你以为凭你这残缺不全的法力能抗住鬼使大人吗?”

    烛沉低沉的声音空灵:“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就算扛不住,我也要杀了你。”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丝毫怜悯。烛沉挥手将法力结实地打在夜冥神的身上,霎那间他感觉出了一丝异样,烛沉皱紧眉头,抬手将幻境捏碎。

    又是幻境。

    就连刚才他打死的也是鬼族的一个杂兵,居然用自己的同胞做肉垫,真是让人恶心!

    “烛沉!”

    他一回头便看到站在后面的洛青悬,他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把粘上血的手藏在身后,“醒了。”

    洛青悬乖乖地点点头,她越过烛沉盯着后面的鬼族像想起什么一样跑过去急道:“没事吧。”

    烛沉道:“无事。”

    就在刚才他的伤也已经用法力迅速修复了。

    洛青悬还是不放心,明明烛沉身后有鬼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开口问但又希望烛沉能主动和她说。

    “没事吗?”

    “这句话你方才问过了。”

    “可是你方才没有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无事。”

    他还是不愿说。

    可能是从小放荡不羁惯了,洛青悬一直很讨厌这种类似怕对方难受的隐瞒,什么都说出来不好吗?总打这些官腔。

    洛青悬的眼神暗了一下,说道:“没事便好。”

    刚回到墓室,烛沉便将洞口布好结界,今天的事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下次不要自己随意跑出来。”

    洛青悬眼光躲闪,她就是这样不会说谎,“我醒了没看到你,怕你又忘了事,不放心才出来找了。”

    “我知道,今后我也不会什么都不说就消失。”

    闻言,洛青悬抬起眼盯着烛沉出神,他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个?烛沉这突然的温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让她想大声哀嚎,要是他再对自己这么温柔,她就真舍不得把烛沉还回去了。

    洛青悬靠在墙上盯着熟睡的烛沉,因为身体跟不上法力的承载,他最近都会很容易疲劳,动不动就靠在墙边睡着,一睡便是一日甚至更多。

    她真的想多盯他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喜欢,最近看着烛沉的脸总是看不够,感觉是迷恋,也感觉到不舍。

    千种万种的情绪好像在她心里打架,洛青悬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永远都配不上烛沉,不说其他,从生下来就是天差地别。

    洛青悬努力整理着她根本整理不完的心情,她明白她不可以痴心妄想,既然无法与他有想要的情缘,那不如就收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用自己余下的这条命护着他。

    在心里做好了决定后,她暗搓搓地下了决心,毕竟自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现在烛沉还在就好。

    本以为烛沉离完全恢复法力还有一段时日,可谁知就在烛沉睡醒的那天早上,本来靠在墙上休息的自己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过,迷离中好像听见烛沉在叫自己。

    她睁开眼便看到烛沉倒在一边,她起身走过去伸手想叫他,可是刚一碰到烛沉的手臂,她便吓了一跳,他的手臂冰冷还有些僵硬。

    “怎么……烛沉……烛沉,你醒醒……”

    洛青悬顿时慌了,来乱葬岗这么久,别的她都没学会,但是这人死了是什么样她再熟悉不过了。

    不会的,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烛沉是妖啊,他怎么会轻易死掉?!

    可这冰冷的身体,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这僵硬到已经不正常的身体。

    这么多明显的特征都在告诉自己,他死了,烛沉他已经死了。

    洛青悬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她盯着烛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逐渐的,眼前的人影从清晰变得模糊,她呆坐在一旁任凭眼泪挡住视线,那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想嚎啕大哭却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噼里啪啦地流泪,她想唤着烛沉的名字把他叫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爬起来再摇摇烛沉的身体,或许他会突然睁开眼问自己哭什么…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可能了,自己守着的人没了,这是洛青悬从未想过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先走到烛沉前面的人。从来到这儿开始,她活着唯一的希望就是看着烛沉想起一切,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她不再是一个害他的人,而是一个可以帮到他的人。

    洛青悬坐在原地整整一天都没有动一下,烛沉,也不没有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洛青悬胡乱地抹干脸上的眼泪,苦笑起来。

    为什么眼泪就是流不尽呢?为什么自己要睡着呢?为什么他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

    为什么呢?

    她环视着墓室,就像爷爷死的那天一样,每个人都一样,都像睡着了一般,留下自己一人。

    她不知道烛沉的灵魂去了哪儿,只能靠着自己的瞎想随意揣测,她以为不管是神魔人妖死后应该都会变成鬼,现在的她只能想出这种笨方法了。

    她撑起身子打算去找鬼族以命换命却发现烛沉在墓穴中设了结界,就连自己身上也有一道,鬼族根本拿自己没有办法,墓室也只有自己可以随意出入,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的烛沉会想保她周全。

    自知毫无办法的洛青悬只能回到烛沉身边,她一天一天地望着烛沉,他睡得很安详,好像从未离开自己。

    从知道自己没办法救烛沉的那天开始,洛青悬突然没了生气,变得呆滞。

    她不再去打猎,不再睡觉,就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

    她始终不信烛沉会死在自己前面,她以为最脆弱的是凡人,她以为自己会非常幸福的和烛沉度过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等到烛沉记忆完全丧失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死有一丝的难过,一切都会便会原来的模样。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一个甜美的想象而已。

    真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今生老天还要这么惩罚自己,就连自己身边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要抢走,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去死来赎罪呢?

    这样的人生,她过够了。

    洛青悬静静躺在烛沉的身旁,看着烛沉白皙的侧颜舍不得离眼。

    从洛城的大街上她看见烛沉的第一眼开始,到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全部都像刚发生的一样,一幕幕的从她眼前闪过。

    小时候和爷爷的事她记不得了,她感谢爷爷能救她一命。曾经,在她这不到二十年的人生中有无数个日夜会埋怨爷爷为什么要救自己,就连去爷爷的墓前也会嘀咕两句自己的不满,可是到现在,她感谢爷爷,是他给了自己机会,体会了这段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就算这个结局并不完美,但能死在烛沉身边也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洛青悬伸出手,努力握住烛沉冰冷又僵硬的手掌。

    在人生的最后,就让她任性一次吧。

    随着洛青悬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悄悄地打在地上,灵新终于从洛青悬的身体中出来,她站在烛沉和洛青悬尸体的面前久久不能缓神。

    “笑的……”

    洛青悬,她在笑。

    活活饿死,累死,渴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都是这么幸福的吗?

    终于跟他走了,是吗。

    原来,自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影是烛沉,原来,他已经死了,原来,自己叫洛青悬。

    她看着自己地上的尸首,低语道:“就算你想用死来结束这一切,可是最后,你还是活了下来,你还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你还是失去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已经死去的自己放狠话,只是觉得命运真的很好笑,居然到了如此地步都没打算放过自己。

    灵新顺势坐在二人的对面,就这么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来她想不通仙尊为什么会封印自己的记忆。都是自己错怪了他老人家,是为了让自己重新开始吗?不但帮助自己忘记了前世的事还叫灵凡帮她取了新的名字来继续自己新的生活。

    相比灵新,她更喜欢洛青悬这个名字。但这个好听的名字就要被自己封禁起来了。

    洛青悬,只有烛沉活着的时候她才会跟着他一起存在。

    灵新移开视线,她不想继续看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了,她好希望逆缪严能立刻将她拉回现实。

    这个梦走到现在真的太痛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还想就这么陪他死在这里。

第二十三章 人间·凡人的战争

    等了一天,梦境居然没有丝毫动静,灵新也弄不明白了,她死了,关于烛沉的记忆到这里应该全部结束了才对,为什么自己没有从回忆中走出去?难道自己要一直等到天界的人来把自己接上天不成?

    蹲在这里一天,她终于恢复了一些心情,试着让自己走出悲伤的情绪,这种感觉实在太折磨自己了,她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可是烛沉他还是死了,自己却好好地去了天界。

    假如这场梦醒了自己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还不如就这么呆在梦境,不出去了,那样自己的世界就一直都有他了。

    灵新走到烛沉身前,她凑近看着烛沉安静的睡脸,还是那么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永远都是这样,一脸严肃,看不出什么变化。

    真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让他漏出的别的表情,这样她应该会因为他的一个表情而开心几天。

    她盯着烛沉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居然这么浓密,烛沉这人也真是的,初次见他丑到找不到第二个,美起来又感觉无人能及,非要这么特别的吗?

    突然,灵新好像看到烛沉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不敢相信地闭上眼又睁开瞪得圆圆的,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烛沉?烛沉你在听是吗?你能听到是吗?你没死是吗?”

    一连串的问题不停地从灵新的嘴里蹦出,就像怀疑自己手里的毒蛇,以为看错了,实际上它是真的活着,还咬伤了自己。

    烛沉也是,一定是!他一定也没有死!

    灵新急着想唤醒烛沉,完全忘记自己根本就没有实体存在这段回忆中,不止她的声音,就连她的人影也没人能看到、听到,更不要提能把烛沉叫醒。

    只见烛沉眉宇间皱了皱,居然真的自己抬起手扶了一下额头,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四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身旁的洛青悬身上,但目光只停了一瞬,便移开了,就连那只原本紧握他的手,也被轻易地松开。

    他站起身,附着在周身的法力全然不在,那气息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管灵新怎么唤着烛沉的名字都不见那人察觉,洛青悬就这样看着烛沉转身离去,留她一人在这静惜墓中长眠。

    他没有死!烛沉居然没有死!

    灵新转头看着孤单一人躺在角落的自己,洛青悬显得有些可怜,不过幸好她变成了灵新,否则她永生永世都不会知道,她的愿望达成了,烛沉真的没死,他走了,把一切都忘了,甚至她这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次的烛沉变得不同,他没了之前醒来后的迷茫,没了那种失落的表情,剩下的只有那坚定和冰冷的眼神。

    灵新随着烛沉追出去,她还是不放心,天色已晚,鬼市早就被烛沉打破,幻境也灰飞烟灭,没了鬼族伪装起来的闹市还真是不习惯,外面漆黑一片,到处都能听见乌鸦的啼鸣,烛沉刚到洞口便化作一团红雾遁去,灵新望着烛沉远去的方向,或许,一切都已经归位了。

    她心里空牢牢的,走回墓室,今天从洞口到墓室的距离好像格外的远,走的每一步都很难。

    前世,烛沉最后的结局她知道了,但她还要呆在这里好好看着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天界的。

    她真的有些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明明活着的时候是真心希望烛沉能忘记自己回归原本的生活,可现在事情发生了又这般不舍,纠结的心左右拉扯,折磨着自己,她好想解脱,好想忘记这些事,可回忆就像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随意搅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论墓室还是外面的乱葬岗都是一片宁静。

    烛沉走了,鬼市没了,自己又死了。唯一活着的只有那些每年如一日在乱葬岗觅食的秃鹫,这个地方忽然就变得陌生。

    时间一长不管做什么可能都会产生厌倦感,更别提一个没有实体的自己了,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乱葬岗什么也没发生,洞穴的结界依旧完好,别说天界了,就连鬼族也没有一个人来过,一切仿佛都像没有变的一样。

    是的,一切都没有变。

    包括自己的尸首。

    灵新在这孤单久了,终于发现了异常,自从烛沉走后大概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了,死去的洛青悬的身体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灵新想上前观察着洛青悬的尸体,可是谁叫自己不应该存在这个真实的梦境中,她完全碰不到自己。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个凡人的确没错,但是为什么凡人在死后尸身会不腐?明明乱葬岗外面的人都会正常腐烂,就连石棺中的静惜公主也早就只剩一副白骨。

    可凭借这副身体别说自己本来就毫无头绪,就算真的能干嘛现在也做不了。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早点等来天界的人,早点结束这个回忆。

    终于有一天,灵新被一阵骚动吵醒,这里已经好久都没有什么声音了,这又是哪来的吼叫声?

    灵新出门便看到原本平静的乱葬岗居然烽火连天,两军对碰不可开交。

    居然又开始打仗了。

    她只认识一方的军旗,是王城的旗,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洛城的方向,还真是多灾多难。

    忽然,灵新感到一股异样从战场中传来,这感觉不太像普通的两军厮杀,更像有股力量正在操控整场战争。

    灵新也是无聊,反正也没有人能看见她,与其呆在墓室中乱猜还不如出去看看。

    走出墓室自由的穿梭在战场中,她从未真的见过战场,一直都是在城中避难的普通百姓而已,就算自己国家在与邻国交战,每日也只是看到士兵们气势恢宏地走出城,几天后又开始陆陆续续将伤员抬回来。

    洛城本就在乱葬岗旁边,每逢战争时期血腥味就越来越浓,她本以为战场上应该到处都是死人,像小山丘一样。可她今天参与其中才知道,原来苟延残喘,在地上趴着,蠕动的半死人更多,当场毙命亦是幸运。

    或许是几个月乱葬岗的生活给她带来更多的勇气又或许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躯体的灵魂,灵新没有忐忑,没有惊慌,她环视四周不停地在寻找刚才自己感受到的,那非比寻常的力量。

    到底是什么?难道鬼族又回来了不成?可这是凡人的战争啊!

    忽然,在一个肉身堆成的“小山丘”后,有一个小孩子抱着头瑟瑟发抖,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把头埋进膝盖中,不想看不想听怕被发现,想要冷静又做不到的样子真是可怜。

    “怎么会有孩子在这儿?”

    灵新走过去才发现这哪是普通的小孩子啊,明明就是一个小鬼啊。这小鬼还不会法术,不能隐藏自己也不能画皮,明显就是和自己的伙伴走散了。

    “喂,小孩!你怎么在这儿?”

    一看是鬼族,灵新心中那份善良好像顿时烟消云散,想想之前自己差点就被鬼族迷惑进了鬼市,按照烛沉的话来讲,现在她应该已经被真正意义上的吃干抹净了。

    那小鬼身体听到洛青悬的声音,身体一僵,明显听到了。

    自己虽然没有躯体,但鬼族也不是凡人,这种东西可能也只有凡人才看不见吧。

    小鬼张开嘴,颤颤巍巍地说一句:“是谁?”

    就算这样问出来,他还是吓得一动不动地把头埋进膝盖中。

    不是吧,你可是鬼族的啊!

    灵新真是被这小鬼吓到了,鬼族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长得最可怕的一族吗?

    “你把头抬起来说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胆小啊!”

    小鬼依旧没有抬头,还在膝盖上左右蹭了蹭,摇摇头说:“我不要!我害怕,你是坏人。”

    灵新顿时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是坏人?哇,你们鬼族的育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啊!还有比你们更坏的吗?”

    “有啊,怎么没有。”

    “谁啊?你倒是说出来一个我看看。”灵新低头看着他将头快埋进地下的样子实在难受,补充道:“你抬头说话!你不知道不看人说话这样不礼貌吗?”

    小鬼想了想似乎觉得灵新说的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发誓自己不是坏人。”

    “我为什么要发誓,我觉得你应该在我前面发誓。”

    “……那我不抬了。”

    “好,我发誓。”

    哎呦,自己怎么回事,灵新闹心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坚定呢?可是她又性子急,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说,自己感受到的那份神秘的力量有没有弄清楚,实在没时间和一个小孩墨迹。

    小鬼听见她对自己发誓立马放下了戒心,身体不再蜷缩,一看便知他放松了许多。

    灵新心念他居然这么简单就相信别人,果然人还是要在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最好骗。

    小鬼抬头四处忘了忘问道:“你在哪?”

    灵新低头看看自己,明明就站在他眼前啊,难道他看不见自己,只能听到声音?

    “你看不见我,我在哪儿无所谓,我就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小鬼点点头说道:“你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战场,明明就是凡人的战争。

第二十四章 人间·来了!

    小鬼听这话顿时红了眼眶,那委屈的模样都快出水了。

    “我本来是和朋友一起上来想逛逛鬼市,听说这里特别好玩,但是我们上来就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有许多凡人在这边一直互相拿着刀杀来杀去的。本来我们是鬼啊,凡人交战也不会伤到我们,可是谁知道那帮家伙忽然就来了,我的朋友刚才卷进去就消失了。”

    那帮家伙?

    灵新追问道:“那帮家伙是谁啊?”

    小鬼问道:“难道你没感觉吗?就是那股很强势还特别,有进攻性的气息!”

    “我倒是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小鬼的声音颤抖,“是……是魔。”

    魔?我的天啊,灵新实在忍不住仰起头哀嚎一声,自己到底是什么神仙命格啊,这是和自己磕上了?

    到现在为止天界的神和仙,烛沉的妖,眼前的鬼,脚下的人还有远处正在参战的魔,都齐活儿了,幸好自己现在就是个灵体,要是墓室中自己的身体站在这里估计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就知道你也会害怕,我就算看不见你,但也就证明你现在的法力只能糊弄小孩子,听到战场上有魔是不是也害怕了?”

    灵新道:“倒不是害怕,我现在早就无感了。”

    “什么是无感?”

    “这个要怎么和你解释?就是没有感觉了。”连这么简单地词都不知道,这鬼族除了误导小孩子自己是好人以外都干些什么?

    小鬼听话一点都不信:“你就吹吧,这六界有几个人不怕魔族的,就算是天上的神都对魔有着三分的敬畏呢。”

    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灵新忽然想自己在柱子后面偷听小仙们讲话,才知道大名鼎鼎的神族云龙被魔王厌叱然抽筋剥皮的事,当时逆缪严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也就是那天在柱子后面偷听被他抓个正着才有今天自己站在乱葬岗上听一个小鬼族和自己分析战况。

    灵新点点头赞同道:“的确,厌叱然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嘘!”那小鬼听到厌叱然的名字忽然跳起来:“你怎么可以直接唤出魔王的名号?会被杀掉的!”

    灵新看他这幅迷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蹲下来比较好,他们还在打仗诶。”

    自己虽然一直站着,但能一样吗?

    小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刷地一下蹲了回去。

    灵新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喊厌叱然的名字?”

    “你怎么又喊!”小鬼明显有些无奈,这人虽然比自己大,但这脑子兴许是没救了,“魔族天生都很强大,他们都有一双听力超好的耳朵,无论你在哪讨论魔王,他们都能听见,之后便过来杀了你。”

    灵新真是傻眼了,她还以为自己能问出什么呢。果然还是自己疏忽了,居然会跟一个小孩子在这瞎谈。

    “你还真看得起魔族啊,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鬼族一直都很崇拜魔族不畏神族的精神,就连我自己也是,魔王大人就是我向往的目标!”

    鬼族喜魔族,这倒也不新鲜,坏人跟坏人嘛总能找到一些共同的喜好,很合理。

    “你既这么喜爱魔族为何还要蹲在这里怕成这样?”

    小鬼听后又将头重新埋了起来,“我是崇拜他们,但是他们又不会管我是谁。怎么说我也是个没有法力的鬼,他们的魔气我可承受不来,要是被发现魔族人才不会管你是否崇拜他们,就会把我杀掉。”

    “这凡人的战事为何会有魔族,要是你们鬼族人来助阵我倒是觉得更合理一些。”

    小鬼摇摇头:“我族向来都是喜欢等,只要等凡人们都打完了,我们就可以出来吸取阴气了,才不会参与凡人的事,像今日的事我也很意外,魔族人怎么插手呢?”

    灵新懒得管那么多,既然只是对凡人战事那对自己就没有什么影响,自己都能莫名其妙上了天界,变成了半妖。那凡间也一定有人有办法找到这些鬼啊,魔啊什么的,不足为奇。

    “我要回去了,那你如何?可知道回去的法子?”

    小鬼抬头望了望山边的太阳说道:“知道,只是我现在回不去。”

    都说鬼族喜魔族,把魔族当成崇拜的对象,还不是因为只要天一亮就法力削弱大半的鬼族简直连有些凡人都不如。

    “那你岂不是要待到晚上?”

    “嗯,我等。”

    灵新任由小鬼继续躲在那座“小山丘”的旁边,反正人鬼殊途,自己也没有帮他的道理,更何况自己这幅样子能帮得了谁呢?

    有时候命就是这么回事吧。

    灵新继续在战场中穿梭,虽然自己也没有很想知道,但是既然他们都来了,总要看个清楚才能回去。

    在战场上找了半天,她终于看到一帮长相与凡人完全不同的人,那些人身穿统一的黑蓝色长袍,用同样颜色的布挡着脸,只能从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看出与常人的不同。

    由于魔族的加入王城军果然难以应对,节节败退。

    当王城第一将军李广被魔将首领一刀斩于马下的瞬间,王城的士兵们愣住了,突然他们扔掉武器和军旗向洛城大门的方向,疯了一般跑去。

    这场仗不能再打了,没有用的!

    这一点在李广死的那一瞬间在士兵的心中迅速达成了共鸣,现在的他们没有成败,只有活着,只要活着逃回去,自己便是赢家。

    可是,魔族又岂能罢休,突然在军队中冲出几个鸟人魔族,他们挥动着自己巨大的翅膀飞向空中,三两下便追上逃命的士兵,瞬间,鸟人向下快速俯冲,一滩滩血迹就像一朵朵绽放开的鲜红色玫瑰,印在地上,而那些人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除非全军覆没,否则魔族的杀戮从未想过停止。

    战争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种无力反抗的心。

    忽然,一个女人出现在灵新眼前,她从魔族众将中走出来,一袭黑衣,与其他人不同,她并没有遮面,而是大大方方的露着自己的面容,那长相也的确妖艳,一身黑色战袍,头上还长得两个不属于凡人范围的犄角,姿态足以震慑全场。

    本想着赶尽杀绝,直到人群中有一人说道:“住手!”

    魔族女人瞥着声音的主人,不屑道:“住手?你难道不想开疆扩土了?”

    那人走出来与魔族女人并肩而立:“都被你杀光了,我到时候没有俘虏可怎么办?”

    “呵,俘虏?可笑,不杀绝,你有什么能力保住这不属于你的江山?你自己什么程度,到底能否驾驭,齐觞王当真不知?”魔族女人笑着收起自己的长鞭,继续道:“要不是我们魔族,你又有什么能耐?废物一个!”

    齐觞王咬牙说道:“你不要太过分。你们右使可是和我做了交易的!”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看着魔族不再继续追杀逃兵,灵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杀掉没有战意的人,这画面太过于残忍。

    洛城面临大麻烦自己倒是不在意,只不过她听到他们对话。

    交易。

    原来凡间还不都自己这样傻了吧唧的人,看来在部分凡人眼中,神魔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也就自己一直以来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灵新回到墓室,即使她没有身体,但这么晃悠还是会很累。

    她回想着刚才那魔女的样子,不但长得漂亮没话说,实力强劲,还有气场,吓得一国之君满脸冷汗不说,还有一群武艺高强的部下。

    那种散发出的自信和气质就表明她平时都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这种人应该在魔族也有很高的地位吧,灵新低头忍不住扣着自己的手指,要是自己也有这么强的实力就好了。

    如果真的,那她当初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烛沉离开。

    自那之后,灵新便没有再主动出去过,连着两天外面传来嘈杂声响还是没有消失,她躺在地上翻来覆去。

    洛青悬的尸首不腐、自己又回不去、外面还是乱糟糟一团,也不知道那小鬼有没有安全回家。

    想到这儿灵新突然跳起来自言自语道:“什么啊,我想那鬼族人干嘛?”

    就算他还是个孩子也是一个鬼族,以后也会像其他鬼族一样引诱凡人然后吃掉!都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生死有命,他要是今天不死日后便是别人死!

    灵新不停地在心中说服自己,心软是大毛病!要治!

    正想着,忽然,灵新感到墓室的结界被破开了。

    是被强行打破的!

    灵新吓得一激灵,立马站了起来,这结界是烛沉当时法力最盛的时候设下的,虽然当时他很虚弱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法力,但也不可能轻易就打碎,鬼族人知道这个墓穴的地点却没人能做到,现在想想,可疑的人只有…

    那个女魔头!

    灵新看了眼洛青悬的尸体很是纠结,她很想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谁叫自己就是一缕青烟,什么都做不了!她迅速溜进一口无盖的石棺。

    灵新躺下石棺中屏住呼吸,昨天说那小鬼倒是威风,轮到自己该害怕还是害怕,慌乱中竟然紧张到忘了自己是个不存在的人。

    她屏住呼吸,听着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来了!!

第二十五章 人间·扫墓

    “大人您看,这里的妖气极盛,那只大妖很可能之前一直住在这里。”

    谁?大人?大妖?

    灵新听得一头雾水,妖的话这边只有烛沉了,难道魔族是来找烛沉的?

    要是真的,他们也来的太晚了吧,再过两日这里估计连根秃鹫毛都不剩了。

    “乱葬岗,死去的凡人并不稀奇,只不过竟然死在这儿,难道这妖还吃人?”

    灵新撇了撇嘴,心念这人真的是没眼光,这乱葬岗死个凡人的确不算稀奇,但你看看有几个凡人死在这边的?就自己一个!那肯定是不凡啊!

    “不,她有妖气,很重。”

    闻声,灵新在石棺中愣住了,她僵直了身子。

    这声音是,仙尊!?

    对,即使她并没有和仙尊说过几次话,但是她不会认错,是仙尊没错!

    是她误会了,以为是魔族打破了结界,原来是天族,看来自己终于能回去了。

    自己在这儿呆了这么久简直快要了她的命,要是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打听一下烛沉的下落,自己没想过去找他,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好好活着,现在又怎么样了。

    灵新越想越激动,她刚想起身从石棺中出来便听见仙尊道:“这凡人身上的妖气浓厚,与大妖无异,想要找到他,必定要把这个凡人带回去,倒时我会亲自杀了他!”

    灵新闻言震惊地睁大眼睛,仙尊想杀烛沉!?

    原来,自己是个饵。

    他收留自己,给自己取名字,救自己一命都是为了找到烛沉而已。

    他和烛沉有什么大仇吗?

    灵新又重新躲了回去,如果让她在仙尊和烛沉中间选择一个,那答案无需去深究便一清二楚。

    她很想知道和仙尊在一起的这个人是谁,听声音绝不是灵凡,仙尊一直以来都没有把所有事都告诉灵凡,就算他是仙尊最喜欢,最心疼,最照顾的弟子,也是仙尊唯一的徒弟,可他却还是对仙尊没有一个很清楚地认识,而这个人跟他的关系定是不一般,她想看清那人的脸,以便以后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到底是谁在陷害自己。

    “大人,您这是……”

    “我要封除她的记忆。”

    来了,就是这儿!就是在这里仙尊封印了自己前世的全部记忆,从自己是凡人的事到和烛沉有关的事。

    让她什么都忘记,自己却惦记着偷窥她的记忆寻找烛沉。

    仙尊利用自己,灵新没有伤心没有失望,源自身体深处对人的不信任造成的。当初,她什么都不记得,睁眼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脸苦大仇深灵凡,而后,她见到了仙尊。

    那个在天界都德高望重的人,他是仙不是神,没有高强的法力,只有一个精明的内心和头脑,他专心炼丹制药,每次见他都是一脸严肃的小老头模样,她以为他是对自己不忍和怜悯,现在想想当初也说得通了,天下困苦之人太多,就算仙尊拥有一颗拯救天下的心,又为何会选上自己?

    想到之前醒来,仙尊主动见过自己之后便对自己再无过问。当初所有人都会以为仙尊会收自己为徒或者帮助自己除去妖气

    可,都没有。

    灵新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内心又开朗了不少,平时自己也没什么优点,但是在钻牛角尖这点上她要是敢说自己倒第二,估计没人敢说自己倒第一了。或许从来都没把自己当回事也是一件好事。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要……”

    “带回去。”

    记忆丢失的原因真相大白了,等仙尊一行人离开灵新才敢从石棺中出来。

    所有事都已经走到结尾,现在应该就等着自己回到身体里就可以了。

    不过说到底,虽然仙尊救她是有自己的目的,救她事实,利用她也是事实。只不过她并不会为了这事产生什么怨恨,妖与仙,她定是选择烛沉,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趁还没有离开,灵新又重新将这墓室里里外外地好好看看,她的记忆不差,要不是因为被封印,可能就连小时候的事都能说出一二。

    走前,她回头望了望墓室的洞口,自己打猎回来,烛沉就站在这边等着自己,那一幕就好像还在昨天,她不舍却还是往树林中走去。

    对于前世,除了烛沉,她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寻着记忆灵新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小山包,她走上前有些无奈,“又长草了,你说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着,她蹲下来一把把拽着本不应该长在这里的草,可能是归期将至自己居然可以摸到东西了。

    这里没人,小山丘正对着一片无际的大草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被逆缪严拽回去只能趁现在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

    或许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在给亲朋扫墓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就像那个人就坐在你的面前,认真的听你和他说的你每一件事。

    灵新也不意外,她不厌其烦地处理着长满山丘的杂草,和爷爷做个道别。

    “爷爷,我其实今天不想一个人来的,你不要着急问我为什么没带着他哦,我要慢慢给你讲。他呢,是我喜欢的人,我很喜欢他,所以本想着带上他一起来看你。你不要瞎想啊,他不是我的相公,我们也没有在一处,我只是自己单方面喜欢人家而已。很厚脸皮吧,要是说实话,他估计就不会答应和我一起来了,我原本想要忽悠他陪我扫墓,然后在心里偷偷和你介绍他,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机会了。因为他走了,是,他走了,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他不是一个凡人,他不认识我了,以后我们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你也不要盼着有一天我会很争气地给他带过来看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很好,特别特别好。”

    灵新抓着一把杂草,强撑着身体,她不想哭,想忍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湿了眼眶,她怕眼泪流下来滴到土上被爷爷看到,伸手便糊弄两下便抹去了泪痕。

    灵新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你之前不是常和我说,等到你死后叫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嘛,我做到了。我自己在老鼠巷生活的十二年里我都是一个人,可是在遇到他后,我打破了这个约定。你是不是想问今天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么多的话啊,因为…我就要走了。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离开洛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看你,你不要担心我,要替我高兴,我以后不会再做乞丐了,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回来,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灵新站起身看着爷爷那个连木牌都不敢弄的墓,像一个无人认领的野坟。

    来的路上她有想过现在王成已经死了,就连老鼠巷也不复存在,那帮乞丐也都不知所踪,就算现在刻一个牌子立在爷爷的坟前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怕有人惊扰爷爷。毕竟爷爷生前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自由地生活,能够一个人躺在吹着微风的草原上,叼着草棍儿闭着眼晒太阳,一睡就是一下午。

    整理完杂草,灵新坐在爷爷坟丘的旁边,望着眼前这一片广阔的草原和碧蓝的天空,就好像和爷爷并肩坐在这里望着爷爷平时看得风景。

    真美。

    忽然,一阵微风袭来,灵新的身体一战,从指尖开始模糊、破碎。

    灵新转过头看了一眼爷爷,轻念道:“这次,我真的要走了,爷爷,保重。”

    前世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

    灵新缓缓睁开眼,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低着头愣愣地发呆。

    她想起了自己前世所有的发生过的事,想起了爷爷,想起了烛沉,知道了仙尊的目的。

    她的意识终于回归到身体里,回到那个在乱葬岗躺了数月的身体里。

    一切都解开了,原来那个背影是他。

    灵新嘟囔着:“原来我已经死了,我以为,我一直以为我只是昏迷了而已,烛沉他去哪了?是不是我回来了我就可以再去找他?”

    逆缪严看着灵新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想知道眼前这人打哪来的,发生过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以仙尊的秉性为何会继续留着一个靠妖血活着的凡人?带回来也就算了还特意封掉了她的记忆,让她记不起死前的一段记忆,要不是今天想找仙尊的麻烦,帮她解开封印还真不知道仙尊还有这等恶趣味。

    灵新忽然抬头看着逆缪严,说道:“一切我都明白了,只是有一点,天神可知为何仙尊会去静惜墓?”

    本来整件事里都和天界没有半点关系啊,为什么仙尊和那个人会平白无故的来到墓穴还打破烛沉留下的结界?

    逆缪严不解,“你要把所有事情与我说明,我才能告诉你我知道的。”

第二十六章 龙神挨揍

    啊,灵新才反应过来这场回忆虽然是逆缪严帮她想起来的,但是参与的人却只有自己,就算自己上来没头没脑地问他,他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就是,本来两国凡人交战,然后一国与魔族私下做了交易帮助征伐另一方,然后仙尊就出现了。”

    虽然自己说的实在有些少,只把记忆的最后大致说给他听,但之前的事应该和仙尊没有关系吧。

    逆缪严问道:“你说的可是把你带回来时,凡间发生的事?”

    灵新点点头:“正是。”

    逆缪严道:“当时天兵赶到凡间洛城附近,有魔界法力的异动,天界向来对魔界都是有所提防,人间这场战役的结果早就已定,可是结局却没有奔着本就算好的方向发展,而是完全反了过来,结果不对加上感应到魔族的法力,天界自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仙尊会下凡,他并不擅长征战。”

    “逆缪严!”

    灵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可能便是这位仙上了。

    逆缪严瞥了一眼灵新,见她居然会对灵凡的声音没有反应,要是平日里非要吓得跳得老高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既如此,还不如自己出去把事情说清为好。

    逆缪严一出门便迎上了气势汹汹的灵凡,看着他那炸毛的样子就想笑,平日里一提这小妖就各种嫌弃,关键时候不还是怕自己使坏心眼欺负她?

    逆缪严笑吟吟道:“就算你我交情颇深,灵凡仙上你也不能这样在我这樾安居如此喧哗啊,我这地方这么清静雅致,你还真吼的下去啊。”

    灵凡才懒得与他争辩这些无用的事,单刀直入,道:“那丫头呢?”

    逆缪严打算继续装傻:“什么丫头?”

    “少废话,我知道你把她领回来了。”

    “我怎么说也是天界至高无上的龙族天神,会对一个凡人做什么?你放心,我没伤害她。”

    灵凡冷哼道:“我才不管你对她做什么了,她死活与我何干,你又不知我是何秉性,我巴不得她赶快死掉。”

    嗯?看灵凡这样子说的并不是假话。

    逆缪严问道:“既如此,那是为何?让她在我这住上一阵好好玩玩不是挺好,还让你清净。”

    灵凡道:“师父回来了,他发现灵新不在挺着急的,就让我来找人。”

    果真是仙尊,逆缪严轻笑一下,说道:“既是仙尊,那就更简单了,灵新今日便在樾安居住下了,我明日亲自去仙尊那里解释。”

    说完便转身想走却被灵凡一把拉住,“逆缪严你干什么?惹谁不好惹师父,他老人家很着急的,你不要闹,赶紧把那丫头交给我。”

    逆缪严反问道:“灵凡,你就从未想过为何灵新一个早就成年的人在外留宿会叫你师父如此担心吗?”

    “你什么意思啊?”

    “或许,灵新对于仙尊的意义远不是一个他眼中那个可怜的凡人,那到底是什么,我不知。”

    灵凡懒得和他绕弯子,恼怒道:“逆缪严,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龙族天神还跟我私交甚好就可以在我面前诋毁我师父!他老人家行得正坐得端!再说,师父法力无边还擅长制丹炼药,有什么事还非要利用一个一身妖气的凡人?荒谬之至!”

    眼看灵凡仙上越说越激动,惹得宫中的仙娥侍卫都忍不住投来吃瓜的目光,逆缪严心道不好,这还未等自己将事弄个究竟便要天下皆知了,灵凡这聒噪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想着一把将灵凡拉进大殿,关死大门,顺手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

    好家伙,逆缪严万万没想到,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还不赶让灵凡在院子里将事说的人尽皆知呢。

    灵凡刚被拉进屋就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灵新,只是他被逆缪严抵在门上不能动弹,还没法说话,只能支支吾吾地骂着逆缪严这个臭流氓!才一上午都整到床上去了!!话说,这逆缪严是怎么做到用一只手抓住他两只手腕的?

    逆缪严根本听不清灵凡在说什么,但想也知道肯定是在骂他,要不是自己按着他,估计他早就挨揍了。

    “你听我解释!”

    灵凡呜呜直叫:“你解释什么你解释!你今天解释不清了!!放开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下行吗?”

    逆缪严实在受不了这个傻子了,想也知道他看见灵新坐在自己床上的反应,可是,想要灵新找回记忆就必然会沉睡啊,他一个人清净惯了,这樾安居一间客房都没有,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躺地上吧。

    眼看灵凡张牙舞爪,一点想要冷静的意思都没有,逆缪严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打晕他?起来还要叫唤!用法术堵住他嘴然后强迫他听自己说完?但他这样自己就算堵住也未必能听得他说的下去。

    “我能解释。”

    不知何时灵新走到逆缪严的身后,看着激动的灵凡淡淡道:“如果你能听我说的话,我可以解释。”

    灵凡看见灵新愣了一下,这丫头怎么了?原来不是挺神气的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忧郁啊,好像变了一个人。

    灵凡见有空隙,上去给了逆缪严一脚。

    雨龙天神吃痛顺势放开了他的“人质”,哀怨道:“你还真打我啊。”

    灵凡懒得管他,直接送给他一个“我下次再找你算账!”的眼神,走到灵新面前沉声道:“怎么回事?”

    灵新将自己想起来的事给灵凡毫无保留的叙述一遍,刚起来时逆缪严就模棱两可地和他说仙尊此人在天界向来德高望重,虽然众神都对他礼让三分可他却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神,他不善征战喜欢炼制丹药,算不上杀伐果断也对凡人没有同情心,最重要的一点,他与灵凡一样极为厌恶妖族。

    这点并不是所有神仙都知晓的,主要是因为仙尊每每与天帝议政之时在天界的龙族也均会到场,雨龙逆缪严也自然参与其中。

    仙尊作为上古神仙,还是仙族的至尊,有些私情自然不能像灵凡这等小仙一般表漏在脸上,只能暗自隐忍在心中,但究竟为何仙尊会如此憎恶妖族,那可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灵凡听得云里雾里,这信息量实在太大,自己难免有些接受不了,他一直认为心善的师父,其实不是为了同情灵新才将她带回天界的,而灵新也不是自愿为妖的。

    他虽然厌恶妖族但却一直以为灵新为了活命甘愿堕落为妖,才会对她态度恶劣,现在看来他似乎误会了很多事。

    灵凡对灵新半信半疑,她的话并不能让他轻易去怀疑从小将他养大的师父,但是直到他听完故事转头看向除师父以外他一向最相信的逆缪严时,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既如此,师父他到底为什么要救你?

    灵新垂眼,她很不愿意相信自己正在被利用着,沉声道:“因为那个和我一起流浪的人。”

    灵凡道:“你说的那个被你害断腿的人?师父为什么要因为他救你?”

    灵新摇摇头表示不知,她不能说,逆缪严也好,灵凡也好,他们都是好人自己看得出来,但是她不能说自己在梦中最后看见的事,烛沉是妖也好,他是未进化完全的妖也好,总之,他的身份不但会触怒讨厌妖的灵凡,更会让逆缪严这位天生便是龙族的神有所警惕,她不能泄露烛沉的身份,更不能让烛沉陷入危机。

    逆缪严道:“现在可以让灵新在这樾安居住上一阵了吧。”

    灵凡道:“不成,师父叫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丫头带回去,我岂能自己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原来一样对她不闻不问了。”他又看向灵新说道,“但为了不让师父有所怀疑你还要假装你什么都不知,我也会假装自己还是很讨厌你。总之,只要你不伤害我师父,我师父也没有伤害你,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逆缪严凑近道:“你原来对她怎么样了?”

    灵凡拽上灵新一把推开这个黏上来的东西,“你做好你的天神,少管闲事!”

    看着灵凡大摇大摆地走出樾安居大门,逆缪严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一瞬间便抚平了嘴角,他关上门回想着灵新的神情,心念,这与灵新一起流浪之人多半不是一个凡人。

    一路上,灵新在灵凡后面默默地跟着,她没有像平时一样主动找灵凡说话,她之前很想知道那个背影是谁,可是想起来后又是满眼的孤独,她很想烛沉,她希望自己现在就能知道烛沉的下落,她不想呆在这,她想回到老鼠巷。

    那个曾经让她拼命想逃,现在又变成了自己最思念的地方。

    自打知道灵新并不是自愿为妖后,灵凡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她。

    他从来不是什么热情之人,但绝非冷漠,看着灵新整天自己在殿内无事可做,无话可说,就连身边的那些洒扫小仙都在背后叫她妖孽。有时候他很想过去教育他们一下并替灵新解释,可他还记得,他们的事绝对不能暴露。

    这可真是难为坏了他,为了给这个看起来连魂魄都不在自己身上的人一些期望,灵凡故意告诉灵新既然师父为了那个人才将灵新留下,那肯定还会找机会寻找那个人,只要灵新在这好好呆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些有关于那人的消息。

    果然,这么一说,灵新就像重生一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第二十七章 浴血冰莲

    灵新觉得灵凡说的颇有道理,为了能再次见到烛沉,她真的会静下来心,好好等下去,左右自己现在是个半妖,寿命也长了不少,有的是时间。

    灵新每天都勤快地干活,不会炼丹就扫地打水,种花种草浇水施肥。

    这些简单的农活就算是凡人也都会干,毕竟天上的农活和地上的没什么差别。

    自打仙尊开始与天帝议政,她没见过仙尊几次,连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就算回来也没有同她讲过话。

    灵凡每日都需要看管小仙们炼丹,自然也注意到每天都会在炼丹室外趴墙角的丫头,火急火燎,看着她整日和无头苍蝇一般,灵凡就浑身难受,终于一天忍不住将她叫进来,让她有点事做总比让自己分神来的好。

    到了晚上吃饭时,灵新已经要饿扁了,整个天上就她一个人必须吃饭,就连天边那镇守天门的天狗都可以靠仙力活着!

    最可恶的是,他们还可以选择吃,就像一种解闷方式一样,想吃便吃不想吃也不会饿。

    在天界这么久她居然今天才知道,之前还曾撞见一群小仙在吃饭的时候说自己坏话,果然,不是所有饭都能堵上那帮闲人的臭嘴!

    神仙是真的闲。

    这天是她第一天学习炼药,实在是太费心神,不过还好灵新聪慧些,要是以一般凡人的脑子肯定学不会这么复杂的仙药配置。

    灵新突然想起在洛城照顾她的宋叔,要是学会了,能给他送上一些就好了,人间的病实在医治太慢了,有这仙丹,宋叔的病人好的肯定快,到时候他的医馆一定会名扬天下,就会赚很多的银子,也算报了恩情。

    这天,炼丹室大门紧闭,传说此丹由水灵榕新生的枝杈和蟠龙桃裴鸢的吞云剑毒一同炼制而成,蟠龙向来喜制毒练毒,其手法自然是天下少有,而这水灵榕自然不用多说,为了今日能亲眼见证这新仙丹的炼成,仙尊特意留在炼丹室,以防仙童们炼制失败。

    灵新也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去,不过那位逆缪严大天神肯定是看仙尊不爽的,既如此又怎会给他水灵榕如此宝贵的枝叶?想来也是那灵凡费了好顿口舌才有的今天。

    本来灵新对仙尊就有抗拒,但除了他,现在也没人知道关于烛沉的一点线索,自己本就是一介凡人想套仙尊的话谈何容易,眼看着丹药就要制好了,之后仙尊肯定更没有心思理自己,灵新急得在花坛边走来走去,忽然间一阵微风迎面吹来,这花香。

    灵新抬头盯着池塘中央那株白的扎眼的莲花,眼前一亮。

    她挽起裤脚走进池塘中央,像平时那样拔着水草,来往路过的小仙们也没把她当回事,毕竟在灵凡带她进炼丹室之前她都是在做这些杂活的,现在仙尊回来了,她这种人也自然不能在里面继续炼丹,回来干点杂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灵新心不在焉地拔着水草,她时不时瞄着炼丹室的大门,只要房门一开。

    “啊!你在做什么!!”一路过的仙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闻声,刚从炼丹室出来的仙尊和灵凡也看了过来。

    灵新装傻道:“怎么了?”

    “花!你手上,你手上拿着的是仙尊他最爱的花啊!”

    灵凡见状急忙走过来看着灵新手里掐着的花,定了定神,说道:“你怎会拔下浴血冰莲?”

    “什么……什么浴血冰莲?我只是在清理水藻而已啊。”灵新低头看着满是鲜血的手顿时吓了一跳,没站稳一屁股跌进池中。

    这花怎么回事!

    灵新想找点麻烦看是否可以从仙尊那边打探到消息,她只听说这花生在凡间,要是能让仙尊放自己去再寻一株莲花赔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下去,起初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但看着就很珍贵,瞄准目标后她借着打扫藏书室的的时候查阅史料。

    此花五百年开一株,并无固定地点,山上,地下,雪中甚至是海底都有可能,而距离这株白莲自上次仙尊将它带回天界培育已过了七百年,之后便再无记载有人将此花找到并收藏,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花摘下后居然想人一样流血,真的是吓了她一跳。

    仙尊走近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只是淡淡说道:“跟我进来。”

    灵凡将灵新带进正殿,上座的仙尊显然非常生气,只是今天他成功的炼制出新的丹药才让他缓和不少,不然灵新可能小命不保。

    这次她真的是在拿命换一个机会。

    灵新正跪在大殿上等着仙尊对她进行责罚,看着灵新无惧的样子,灵凡猜得到她想做什么,一想到这个笨丫头居然想用这种方法让师父放她下凡就感到好笑,以师父的性格,既然他想利用你找到那个人,又岂会叫你随意离开天界。

    “你为何今日会如此粗心?”仙尊不缓不慢地开口,全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灵新低声道:“灵新自知犯下大错,请尊上责罚。”

    灵凡立即拦住仙尊的话,抢先斥道:“责罚?责罚就可以让浴血冰莲复生吗?你知道师父花了多少心血才将它带回培养,你一句责罚就像了事?这天界还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仙尊闭上眼对灵凡的说辞表示赞同,道:“那凡儿认为应当如何?”

    灵凡走向殿***手道:“弟子灵凡愿亲自下凡为师尊寻找一株新的浴血冰莲,请师尊准许。”

    “浴血冰莲所在何处无人得知,上一株冰莲也是为师在机缘巧合下偶遇得来,并不是说寻便能寻来的俗物,凡儿此去必定有许多波折,既是灵新犯下大错又何苦为难了凡儿。”

    灵凡道:“徒儿只是代劳而已,主要寻找冰莲的事还要由灵新她自己完成,等到她将冰莲带回再加以惩罚这事便算了,毕竟少妃现在怀有身孕,若是杀了她见血,云霄殿那边可能会有不满。不知师尊认为徒儿这样处理是否妥帖。”

    仙尊冷声道:“不可,灵新虽为我救回,但毕竟还是妖,心性不稳,擅自下凡,必惹大乱。”

    果然,仙尊不会轻易就将自己放出去,灵新早就预料到结果却还是失望。

    “不如这样,徒儿用降恶链将灵新锁好带出寻找冰莲,这样降恶链就会压制灵新的妖性,不但能让她弥补自己的罪行还可以保证她不会惹下大乱。我记得师尊曾教导过徒儿,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过。仙神亦如此,何况灵新这等无法控制自身的小妖呢,犯错无碍,有弥补之心即可。灵新虽为天界异类但也不能与地下那帮妖族有同样的习性,有过必改,才能彻底与妖孽不同,徒儿实在不希望自己长久以来,养我长大的天界会出现这等肮脏的东西,徒儿承诺绝对不会将降恶链取下,直至重返天界,望师尊成全。”

    仙尊看着灵凡坚定地模样,也知灵凡从小便厌恶妖族,灵新浑身妖气缠身也实在是考验着灵凡的耐性,说到这里自己再不答应灵凡也不会有放弃的意思,片刻,仙尊严声道:“凡儿想的既如此周全,那便随了你心意吧。只不过,降恶链不可,需用镇妖锁。”

    灵凡吃惊道:“师父,凭灵新的妖气降恶链便绰绰有余,镇妖锁似乎……太大材小用了。”

    仙尊道:“若你不同意如此,那便不用带她下界了。”

    闻言,灵凡沉思片刻,道:“徒儿谨遵师命。”

    灵凡这以退为进的方法让灵新简直忍不住大呼过瘾,虽然自己一路上从要扣降恶链变成了那什么镇妖锁,但相比不能下凡实在是好上太多,这个灵凡真的是忙了自己不小的忙。

    出了大殿,灵新很想和灵凡道谢,但看着灵凡目视前方完全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又想悄悄拽拽他的衣袖,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仙尊如此神通广大要是真的在背后看见了知道我们是串通的就彻底玩蛋了。

    “你到底想干嘛?”灵凡看着灵新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就很心烦,“别以为我在帮你,你蠢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是我说,你哪来的胆子居然敢把心思用在浴血冰莲上,你知道多少年才能出现一株么?”

    “七百年。”

    哈?这丫头还真知道,看来她是故意奔着冰莲去的,真的是疯了,这冰莲能治愈人间百病的事还是别告诉她了,免得到时候自己难过,墨迹,还要连累自己。

    “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因为一个消息做这样的事,冰莲招谁惹谁了?”

    灵新重重地点两下头,要是因为仙尊一直不在殿中,还不理自己,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人可能就是这样,当你对你一件事毫不知情的时候,就算那事再严重,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一旦你都知道了,你全都想起来了,却还要等待不能行动时,就会明白那种感觉不是用“煎熬”二字就可以概括的。

第二十八章 下凡

    灵新走过那冰莲的池塘,想想被自己拔下后瞬间凋谢的冰莲,它消散在自己手中只剩下湿乎乎的一滩血,在凡间自己能活着便是一切,她从未注意,原来这世上真的万物有灵。

    “诺,就是这个。”

    灵新收回思绪看着灵凡手里的通体散着黑气的铁链,“这是,镇妖锁?”

    这铁链看着似乎与凡间锁死刑犯的铁链差不多,都是将两只手腕用锁扣上中间连着链子,只不过他别致在这花纹和黑气上。

    灵新盯着这铁链,忽然想起灵凡在大殿上提到的另一件神器:“那降恶链长什么样儿?”

    灵凡瞟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想看看哪个好看挑一下不成?”

    灵新道:“这倒没有,我就是好奇嘛,大殿上你好像被仙尊他老人家吓了一跳。”

    灵凡道:“我本来没想用镇妖锁锁你。”

    灵新道:“有什么区别吗?”

    “降恶链是锁低阶妖邪用的,镇妖锁则比它强得多。以你的妖气等阶,降恶链都能把你锁个千秋万载,还用什么等阶这么高的神器啊。”

    灵凡皱着眉,他实在弄不懂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灵新笑了笑,道:“哎呦,无所谓了,只要能下界去找烛沉的下落,我怎样都可以,管他什么降恶链还是镇妖锁!”

    灵凡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能一直用这个绑着你了,镇妖锁会吸食被锁者的灵气,然后通过吸食掉的灵气变换颜色,你现在看到这锁是黑的,满是戾气,证明上一个被他锁着的人应该是一个鬼差。”

    灵凡摆弄着手中的镇妖锁好像丝毫不在意上面吸附的灵气会侵灼到自己。

    听到鬼差灵新不由得激灵一下,重复道:“鬼……鬼差?”

    灵凡点头道;“嗯,没错,这上面一股怨灵的味道。”

    “得得得,你别说了。”

    灵新赶紧制止了还要继续吓唬自己的灵凡,她从小混迹江湖,虽然没怎么混明白还差点把自己饿死,整天都要和那帮毫无善心的凡人斗智斗勇,但是对于鬼,她还是有点打怵的,记得一次她听说鬼界的鬼使大人上天界与天帝议事,整整躲在寝殿四日没敢出门,生怕遇到这鬼界使者,直到他回去自己才敢出来打探消息,看着眼前灵凡这毫无在意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感叹。

    神仙果真都不是一般人。

    灵凡打量一下灵新便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你还怕这个?”

    灵新挺挺身,一脸心虚道:“我不是害怕镇妖锁!”

    “我就是问你是不是怕鬼啊。”灵凡一副你以为我是谁,我能猜不出你怕的不是镇妖锁?

    “还……还行。”

    灵凡忍不住翻个白眼,说道:“鬼有什么好怕的?神仙人鬼魔妖,乃是六界之理法,没有一族便称不上这六界,这鬼与神与人与妖又有何分别,你不怕神不怕人自己还是个半妖怎么胆子这么小。”

    “那能一样么?”灵新忍不住跳起来,这家伙什么都不懂还振振有词,“这,神和人长得跟鬼一样么?!这……这明显差很多啊。”

    灵凡道:“你见过鬼使么?”

    “没……啊,干嘛。”看着他一脸傲娇的模样就知道这人现在一定满肚子坏心眼。

    “等下次有机会带你见见。”

    “我谢谢你啊,大可不必。”

    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计划着与鬼使见上一面,她宁愿没见过这个世面。

    就算自己害怕鬼族,但这镇妖锁还是要锁的,锁上缠绕的黑气很是浓重。

    灵凡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两笔向锁施出仙法,只见镇妖锁居然浮在空中像活了一般变成小黑龙的模样。

    那“小黑龙”在空中盘旋两圈顺着灵凡手指的方向向自己即将锁住的人飞去,灵新感觉双手不靠自己的意识慢慢抬起,任由“小黑龙”将自己双手缠住,龙首一只,龙尾一只。

    时机成熟,只听灵凡大喝一声:“镇!”

    那“小黑龙”居然又变成了最初那铁拷的模样,只不过锁上的龙纹还清晰可见。

    灵新惊道:“镇妖锁原来是龙?”

    “龙乃万神之神,怎么可能用来镇妖啊。你好好看看,那是蛟。”

    灵新抬起手仔细观察着,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别说龙的真身了,就连蛟的真身也没见过啊,这怎么分辨啊?突然她又开始乱想,心里有点遗憾。

    当初要是能看见逆缪严真身就好了,那么大只活龙啊!真可惜。

    灵凡一眼便知灵新又在发呆,他懒得理她转身道:“走不走?”

    “当然走!”

    灵新立马回神,下去就代表自己有机会打探到烛沉的消息,即便是锁着也开心。

    从乱葬岗恢复法力和记忆后,烛沉终于度了天劫化蛟,蛟龙水生,他顶着南海龙神赤伤的压力在南海休养生息了许久。

    之所以会不远万里选择南海,就是因为他曾听说天界四位镇海龙神之中,唯独火龙真身是一团烈火,怕水,无法下海寻他,但念在他休息这么多天都未见天界的援兵和其他龙族,烛沉还是想在离开时与赤伤道声感谢。

    谁知,刚上岸他便看见海边的茅屋前,那红艳艳的火龙正趴在地上打盹。

    看来,赤伤不但记仇还很骄傲,居然一直幻化好真身决定等他上岸一决死战,不过幸好赤伤嗜睡,不然今日还真不知该如何脱身。

    自打离开南海后,烛沉又没了方向,一直漫无目的地乱走。

    无论是妖是神,活得久了便不爱动用法术了,反正,千年万年他有的是时间,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用了十几天的路程,烛沉终于走进一座小城,这些日子一直独行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终于,有了些人气。

    走到城门底下抬头一望,城门赫然挂着两个大字:洛城。

    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但这个人的背影让他感到陌生,他不认得,也不记得见过。

    今日,城门那边的洛城格外热闹,就好像发生了天大的喜事一般,他走在街上左右环视,发现整个城中到处都贴着一个人的画像,看着模样并不是寻常衙门用来悬赏犯人的布告。

    画像上那人的模样,好像见过,他不禁摇摇头,嘲笑自己真是失心疯了,居然会觉得一个凡人有些熟悉。

    刚走进一家酒馆,烛沉就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身红衣映着白皙的皮肤,完美的五官透露着男人的英气,黑色长发自然垂落,深邃的眼眸更是引人,以他的长相,无论走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这也是让他非常头痛的事,怎么说自己也是个“逃犯”,就单凭着自己擅闯南海神族也能将他定上一罪。

    烛沉抬眼寻了一圈,找个角落见那里无人,也是清净的位置坐下。

    小二立刻迎上来:“这位客官,来点什么?”

    他只想休息一下便只向小二要了这洛城里最好的酒“相思仇”。

    据说相思仇口感甘甜醇香,入口那瞬间会让人精神畅快,心情甚愉。但喝完后不仅酒劲儿十足,还会让人产生失落惋惜之感,就像一个远走他乡想家又不得归的人那般无奈,故名“相思仇”。

    这点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一直觉得把酒说得跟那这些话本里的故事似的实在荒唐,就算这真有这等奇特的效果也只能对凡人有效。

    刚啄了一口,就听见旁边不远处的桌子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只见那人站起身,手拿酒壶脚踩板凳毫不避讳的大声说道:“你们说这洛城一下子没有了那帮恶心的乞丐,感觉空气都好闻了呢。”

    “可不嘛,这还是那大英雄办得好事啊!”

    “放他娘的屁,什么大英雄!还不是个乞丐!我看啊,现在整个洛城就剩他这么一个败类,他就该和那帮乞丐一样,死无全尸!”

    那人拿着酒壶摇摇晃晃,一看便知这人醉的不轻。

    看情形不对,店小二赶紧跑近说道:“你这人疯了不成?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想活命我们还想好好开店呢,走!赶紧走!”

    那人被小二又推又拽,没站稳摔了下来,起身就想和小二理论一番,谁知后面突然出现几个大汉将他扛起来扔了出去。

    那人醉的厉害,躺在酒楼门口竟然睡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突然出现几个官兵扑上去把那人按住用绳子绑起来,地上的人瞬间清醒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那官兵的领队冷言道:“凭什么?就凭你敢当众侮辱洛城的大英雄,这就是死罪!”

    听到“死罪”那人瞬间来了力气,连踢带蹬地挣扎着,整个街上都能听见他拼命喊着“还有没有王法”的声音,直到那人被官兵带走,小二才转身回到大堂,陪笑道:“各位客官慢用,小插曲,小插曲。”

    经过这么一下,店中那些一脸云里雾里的客人应该都和他一样不是本地人,还有一帮神情严肃,生怕自己招惹是非的人应该就是洛城人。

    本来只是言辞侮辱了这位大英雄,将他赶出去也没有什么错,只是这帮本地人的表情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英雄,乞丐。

    烛沉勾勾嘴角,看来这英雄要另当别论了。

    这相思仇果然不错,烛沉出了店门还不忘再带上一壶留着下次喝,他慢步走在街上,总觉得自己太引人注目,周围人的目光还真让人不习惯,他伸手一挥略施法术,果断将自己隐藏起来,还是这样自然些。

第二十九章 带着真仙回娘家

    眼看黄昏将至,行人变得越来越少,街上的小贩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就连两边的店铺也开始关店打烊。

    活了这么久他还真头一次见到一个城居然能在黑天之时变成一座空城,除巡逻的的官兵居然没有半个人影。

    烛沉抬脚飞上房顶,侧坐在房脊上拿出酒袋,边喝小酒边望整个洛城,暗笑道:“还真的连个鬼都没有。”

    阵阵微风伴着相思仇还真是舒服。

    猛然间他瞥见本应空无一人的街上走出一个人,又瘦又小,正感觉奇怪,那少年却突然抬头看着他,伸手递出一包东西,喊道:“你看,今天我要到了包子,可香了!就是有一点不太好……有点脏了。”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心!”

    徒然,一个男人站在少年背后,一刀贯穿少年的胸膛!

    少年笑容变得凝固、扭曲,痛苦不堪,他凝视着烛沉,那声“救我。”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清晰无比。

    烛沉惊醒,额上布满汗珠,他低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梦?他居然做梦了?怎么会,自从他离家独自生活后就不怎么做梦了,尤其还是这种让自己感到害怕的梦,那个少年又是谁?他慢慢坐起来扶着额头揉了两下。

    忽然,远处一道白光破云而出,直直地打在地面上,刹时消失。

    他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气息,天界的人,难道赤伤发现自己离开来追自己的?

    不对,气息太弱了,不像是神,更不是龙族。

    白光下走出一男仙,一身白衣,眉目清秀,他定睛环视一眼周围,冷声道:“刚才不还蹦蹦跶跶的,现在下来怎么就不说话了?”

    “说什么?”灵新有些心虚道。

    “呵,说什么?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干嘛把我从这个破地方拽下来?我们不是应该直接在极寒之地下凡吗?”

    灵新低头蔫声道:“路过嘛,想来看看。”

    灵凡再一次左右看看,还是没看出来个大概,“这是哪啊?”

    “洛城。”

    灵凡意外地看着灵新,她眼中复杂的感情忽然让他没了脾气,问道:“干嘛来这啊,你不害怕啊。”

    灵凡突然有点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她不会真的以为烛沉会笨到还在洛城大摇大摆地停留吧,就算那人再神通广大也只是一个妖而已,怎么可能不怕天界,肯定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也就她还来傻乎乎地找。

    听这话灵新吃惊地看了一眼灵凡,第一次,灵凡居然没有凶着和她讲话。

    灵新嘟囔道:“害怕吗?本来是害怕的,但现在我更喜欢这里。”

    是他?

    虽然知道不是天界来抓自己的,却还是出于好奇地躲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二人,直到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烛沉认出这正是他梦中的那个少年,可是,梦里的人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现在眼前的是个女人,最诡异的是,她身上的妖气居然和自己如此相近。

    灵新转过身,镇妖锁赫然出现在他的眼中,这东西对妖族来讲很邪门,虽然它能锁住六界任何身份的人,但是唯独对妖族的禁锢更甚,他并不怕神族来讨伐自己,就算是龙族他也能抵抗一二,就唯独这镇妖锁一旦锁上,恐怕连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为何她会带着镇妖锁,凭她的修为简单的降恶链便可,还需如此兴师动众?

    灵凡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长了一张受气包子脸的人,这话题显然不能再往下聊下去,抒情这种事他可是一点也不擅长。

    “算了,既然都下来了,你想干嘛?”

    “我想找个地方睡上一晚。”

    灵凡皱眉道:“睡觉?”

    他以为她回来是要做一些特别的事,或者拽着他找关于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现在,她居然和自己说要睡觉?大老远绕道跑到这个破地方,什么也不做就为了睡一觉?

    灵凡真是后悔为什么要帮她,还陪她一起下凡,他试图和自己的内心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不由地在心里默念道:“她很可怜,她不是妖,冷静!冷静!”

    “善良”的灵凡还是战胜了“暴脾气”灵凡,他环顾四周一眼便看中一个他勉强能接受的地方,说道:“走吧,这有间客栈。”

    灵新一把拉住自顾自走的灵凡,“客栈不行!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灵新无奈道:“洛城这地方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太阳下山后了,整个城都会变成空城,你就不觉得现在除了咱俩街上都没人么?你要敲开这客栈的门,也就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们就会被整个洛城的人包围。”

    “包围,然后呢?”

    “抓去官府。”

    “然后?”

    “乱棍打死。”

    ……

    半夜出来就要乱棍打死啊!

    虽说自己是仙,但也不能任性妄为,毕竟好不容下凡要使用法力冲撞了凡人,惊扰了天界麻烦就大了。

    灵凡这才左右看看,不说还真没注意,好久没见凡人了他哪能注意这么多,不能住店那还能住哪儿?

    “这破地方规矩真多,那我们去哪儿?”

    灵新俏皮地眨眨眼,是时候让这养尊处优的灵凡仙上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了。

    “我带你去我之前住的地方,我们今天在那睡!”

    之前睡得地方?

    被灵新拖着走的灵凡反复琢磨她这句话,突然他灵光一闪,惊道:“你之前不睡大街吗???”

    大街?老鼠巷算是大街吗?虽然没有房顶但是有墙啊,差不多就是个房子了,只不过不怎么完整。

    “嗯,差不多,今晚可能要难为仙上了!”

    灵凡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哀嚎道:“不是吧,我现在在帮你啊,你报仇也没有这样的啊!”

    见他们离开,烛沉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他们要去哪?当他认出这人便是自己梦里的人时便决定跟上去,他很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带着镇妖锁。

    烛沉依旧靠法术隐藏着身影,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气息,并不是他不记得,只是因为不需要,凭着眼前这二人的修为只要自己不想他们根本就无法发现自己的存在。

    “到了!”

    灵凡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巷口,就算怎么往里望好像都没有尽头,不知道是因为巷子太长了还是天太黑。

    灵凡作为一个喜欢白衣还高傲风雅的神仙,整天呆在富丽堂皇的天界,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没去过魔界但还是去过鬼府,也算是走过那污秽不堪的地方,但眼前这个实在是太过了。

    明明外面月光皎皎,可巷子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还到处都飞散着垃圾,一股一股腐烂的味道令人窒息。

    就算魔界和鬼府也是这样喜欢阴暗的调调,但是人家只是黑了点并不是脏啊…

    灵凡简直难以置信,这丫头不是认真的吧,他抬手指着胡同口,“你确定?”

    灵新看着眼前的光景尴尬地笑了笑,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比这个好。”

    “好多少?”

    “好不多。”

    灵凡忍不住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他需要消化,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接受得了。

    灵新看着灵凡难为的样子甚是好笑,但是自己的确没想到现在的老鼠巷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以为那帮人还在这里,她以为自己还能见到一些“老朋友”顺便和灵凡说一下自己以前是怎么受他们“照顾”的,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原来自己和烛沉窝着的地方现在是否有人占了,她今天就是想在哪个角落睡上一宿的。

    她回头看见还在试图接受这个地方的灵凡嘟囔道:“仙上,忍一下就好,马上天亮了。”

    灵凡道:“忍?怎么忍?我起码也是个仙吧!你……”

    突然!一阵脚步声吓得灵新一激灵,她想都没想,扑上去一把捂住灵凡的嘴,不理他的挣扎强行将他拽进巷子里。

    “嘘!”

    灵凡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乖乖的保持安静。要是自己也会那隐身之法就好了,谁叫那是高阶仙术自己根本就不会只能跟着丫头躲躲藏藏。

    巡夜的官兵听到声音只是伸出头走到巷口探一探,刚要往里望就被一个同伴拽住。

    “哎,别去了,多晦气啊,赶紧走。”

    本来也不想靠近的官兵听到同伴这么一说就更不可能进来了,这个地方从原本就是洛城的耻辱,现在更是不祥之地,洛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个地方,就算是阎王罗刹来了估计也要嫌弃地绕道走。

    见官兵走后,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有时候晦气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灵新长叹一口气,真是惊魂未定,自己之前就躲躲藏藏,也算是条件反射了。

    这下没事了,她一抬头就发现被自己按在墙上的灵凡正在盯着自己,用眼神警告她赶紧放手。

    灵新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仙上,怎么说我也是救你啊,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吧。”

    灵凡抱怨道:“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被逆缪严按住也就算了,现在你又来,都什么毛病。”

    逆缪严?

    灵新突然想起上次在樾安居的情景,那时自己陷入回忆太深就没有想很多,现在回想一下,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随后便想入非非,第一次她感觉自己连嘴角都控制不住。

    烛沉站在房顶无言地看着这一幕,他垂着眼帘,目光冰冷,对于自己本来好奇的事好像顿时没了兴趣。

    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第三十章 与大妖烛沉孰美?

    灵凡在巷口走来走去,他很想找一个自己勉强能接受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但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为难他。

    这里,明显没有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又开始嫌弃自己为什么修为这么浅,连变幻之术都做不到,从小自己便在仙尊身边,别提一些有杀伤力的法术了,就连普通实用一些的法术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做了几百年的神仙,他唯一精通的就是各种仙丹炼制和药理了,如今这没病没灾的自己擅长的事显然没了作用。

    以前他出门总是依靠同伴,本身就没出过几次天界,同伴也只有逆缪严,他什么都会也用不到自己,谁知现在遇到这种状况。

    而现在,自己的同伴……

    灵凡瞥了一眼灵新,假的半妖就算了,还拷着镇妖锁,还不如自己呢。

    灵新看着走来走去的灵凡,不用想也知道这仙人现在有多嫌弃这里,可他一直走来走去自己也无法安心睡觉,她走到曾经那个堆垃圾的墙角坐下,无奈道:“灵凡仙上,你还是坐下吧,站着很累的。”

    “我不知道自己坐下之后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到极寒之地。”

    “没有那么脏啦!”

    灵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灵新,整张脸都写着一句话,哪?不脏?

    “算啦算啦,我怎么就这么心软帮你这个倒霉蛋啊。”灵凡终于放弃抵抗靠在墙上准备睡觉,闭眼前还不忘嘟囔一句,“明天要赶路,赶紧睡。”

    灵新靠坐在墙角,那时候的自己明明因为“立功”可以住在巷中了,可是巷中似乎并没有这个地方温暖。

    她低头看着自己旁边的位置,不由地伸手摸了摸,地上好像是温的,好像那人还睡在这里从未离开。

    灵凡睁开一只眼,瞥了一下灵新,看着她坐的位置,挑了半天她挑了一块最脏的,疑声问道:“你干嘛和垃圾坐一块?”

    灵新靠在墙上,抬头望着洁白的月光,微笑道:“因为想了。”

    周围是那么安静,时不时有两只老鼠“吱吱”地从她身边路过,她不知道之后的老鼠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不在了,连烛沉也是,仿佛一夜之间她的整个人生都变得天翻地覆,谁能想到曾经在这个讨饭的自己如今会上了天界呢。

    ………

    “喂,起来了。”

    天刚蒙蒙亮,灵凡就迫不及待地把灵新叫起来,他在这待上一个晚上已经是极限了,晚上天太黑巷子里那惨不忍睹的光景还没那么明显,现在天要亮了,是真的不能在骗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看着灵新一副懒床不想起的模样灵凡就浑身难受。

    “真是什么地方都能睡着啊你。起来!”

    被灵凡强行拎起来的她实在没法睡觉了,灵新挣扎着抬抬眼皮,哀怨道:“仙上,你这是干嘛啊,天还没亮透呢……”

    “我管你亮没亮透,我待不了了,赶紧赶路,你知道极寒之地离这里有多远么?在下界耽误久了你就不怕师父下来抓你?”

    一听仙尊的名号灵新瞬间清醒,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走,赶紧走。”

    “嗳,一提师父你来劲了,你等下,我先把镇妖锁隐藏了。”

    灵新不解地盯着灵凡,问道:“你不是不会隐藏之术么。”

    “我那是不会隐藏大的物件,这么小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只见灵凡在锁上施法,那镇妖锁上面原本缠绕的黑气顿时飞散,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灵凡见状道:“黑气终是散了,要是再不散我都怀疑你不是半妖是半鬼了。”

    “黑气为什么会散?”

    “这黑气本就是上一个被锁之人留下的气息,只不过镇妖锁需要在锁人之时吞噬其灵气才能做到不断增强起到压制对方的作用,按正常来讲,黑气便是上个人的灵气,早就该在锁你的时候消散变成你的灵气。”

    只是到底是这黑气迟迟不肯消散,还是灵新身上的灵气不好吞噬就不好说了。

    灵新突然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赶紧说道:“那他现在没有吞噬我的灵气是不是会自动解开啊,要是解开天界会不会知道啊。”

    知道了仙尊肯定会找人将她带回去,那她就白出来走这一遭了。

    灵凡盯着妖锁看了两下,道:“没有要解开的迹象,应该不会。可能只是因为是你个半妖灵气很独特不好吸食而已。”

    眼看灵新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又加上一句:“解开了天界也不会发现。”

    不会发现,才怪。

    听到这话灵新顿时松了一口气,显然她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还真好骗。

    “你还想做什么?”

    一就都陪她来到这个鬼地方了,就让她待个够好了,反正连乞丐巷都睡了总不能还有比这个更糟的吧。

    灵新诧异道:“我,没有想做的了,我就是想来这里呆一晚。”

    “嗯,这样啊,那吃顿饭再走吧。”

    灵新跟着灵凡在大街上晃悠,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人和周边的街铺小店,周围人的目光突然不聚集在自己身上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虽然都是嫌弃和生厌的目光。

    到是走在前面的灵凡仙上吸引了整条街美女的目光,从小姑娘到老婆婆无一不盯着他看上两眼,可他显然不在乎这些目光,还一副很习惯的样子,大摇大摆好生自在,看模样根本就不像很勉强的样子,看来他只是单纯的嫌弃老鼠巷而已。

    灵凡转身问道:“哪家好吃?”

    “他家。”

    顺着灵新指的方向,灵凡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包子摊,这包子摊好生寒酸,连个给客人坐的地方都没有,就是个叫卖的。

    “我说酒楼。”

    “…不知道,我没吃过。”

    “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可是我是个要饭的啊。”

    灵凡突然点醒,毫无歉意道:“啊,我忘了。”

    灵凡说完便自顾自地走进包子摊旁边的酒楼,刚进去,店小二就迎上来,十分热情地招待了自己。

    这个小二她认识,之前经常会拿着木棍驱赶乞丐叫自己离他们店门口远点,嫌脏会影响生意,可现在却是另一番风景,只不过当时那小二比自己小上几岁,而现在却是一个中年人了。

    刚坐下,灵新就注意到酒楼墙上贴的人像画,很醒目,画上的人她并不陌生,“这个人是……”

    灵凡顺着灵新看的方向看去,“你认识啊。”

    “嗯,应该是认识的。”只不过,他和小二一样,已经和从前自己认识完全不同了,是个老头的模样。

    灵凡无奈道:“认识便认识,不认识便不认识,应该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变化有点大。”

    店小二拎着一壶茶水边倒边说:“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我们这小店来了两位风度不凡的客官了。”

    “两位?”

    “对啊。”店小二看着灵凡说道:“这个是一位,昨天啊,还有一位,都是这般丰神俊朗啊,昨天那位更是,把洛城的姑娘们迷得啊,今天还在说呢。就可惜那位客官从我们家店出去就不见了,谁也没看到过他,本来还以为街上的姑娘要消沉几日,没想到啊,今天就又来了一位。”

    灵新打量灵凡两眼,的确,街上女人们的样子她也见到了,不过灵凡生的好看并不是她不识货,只不过是这些凡人没去过天界,那天上的神仙个个都风姿卓越,灵凡虽然生的好看,但放在一群好看的人里面也就没那么好看了。但她还是有点好奇,这昨日那位莫非也是个神仙不成?这凡人还真能跟神仙的容颜有一拼?

    灵新道:“那你说,是昨日那位客官生的好看,还是我们这位生的好看?”

    店小二被这么一问有些意外,又仔细地打量灵凡两眼,嘿嘿一笑,说道:“昨日那位。”

    这小二虽说粗鲁不过还真是诚实,见灵凡对此事毫无反应便决定为自己小出一口气。

    “大胆!这位客官还坐在这呢,你就敢说昨日的那位好?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如此不会察言观色的小二呢。”

    听话,店小二立刻陪笑道:“小的说的是实话啊,昨日那位真的是惊为天人啊,小的从来没见过如此容颜的公子啊,就连洛城宜春楼里最有名的花魁也没有那公子生的好看啊。”

    “真的有这么夸张?”

    灵新实在不相信这店小二的话,那宜春楼的花魁可是堪称这整个江南第一绝色,要不是小时候家道中落被卖到妓院去,恐怕也不会做这花魁,想当初自己还是个乞丐的时候因为好奇曾经偷看过一次,那容颜真的是让人沉醉不已,就因为看得太入迷被妓院的老鸨发现差点被打死。

    现如今却有人告诉自己有一个比她还好看的男人,这叫人怎么可能相信。

    店小二刚要开口就听灵凡道:“除了酒,把你家最好的菜都上来。”

    “好嘞!”店小二急匆匆的跑到后厨,生怕怠慢了这位大户。

    “仙上,咱能吃了么?”灵新悠悠道:“就算被别人比下去也不用靠吃自暴自弃吧。”

    “谁说我自暴自弃了?我向来对这种无聊的比较没有兴趣。”

    灵新不由感叹,“神仙就是神仙,对世俗之事果然都嗤之以鼻啊。”

    灵凡抿一口茶淡淡道:“因为我不信。”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367/ 第一时间欣赏烛龙沉影映月寒最新章节! 作者:朔伽南席所写的《烛龙沉影映月寒》为转载作品,烛龙沉影映月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烛龙沉影映月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烛龙沉影映月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烛龙沉影映月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烛龙沉影映月寒介绍:
所有人都以为曾经的魔族化神者相寒经过那次天界众神围剿后已经死了,但她身死魂未灭,借凡胎重生,落难人间。
可谁知,让六界都闻风丧胆的一代凶神竟被迫成了一个只能靠坑蒙拐骗填饱肚子的小叫花子。正当她准备顺应天命,在洛城做一辈子凡人的时候,她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烛沉。
只不过她做梦也没想到,从在街上看到烛沉的第一眼起,她平淡的生活从此改变,一场针对他们的复仇之战悄然而至…烛龙沉影映月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烛龙沉影映月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烛龙沉影映月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