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丰岳城（三）
夺道：“刚才，的确有一只漏网之鱼，不过，他不会逍遥太久。”
清夜提高嗓音：“夺，本神从未料到来凡间几日便到处遇见魔族，回去告诉厌叱然，老实点，不要将你们那些歪心思动到凡间，伤及无辜！”
夺眯了眯眼，淡声道：“我看应龙大人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吧！魔界，还轮不到神族插手。”
看到夺和殃转身离开，乐竹临道：“我都半死了，还关我。”这帮魔族真是的变态至极。
清夜知道无法从里面突破出去，只能收起“风乱”，坐下休整。
“将你关起来更好。魔王右使殃自出世以来便是出了名的暴虐，要是夺将我关起来，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因为兴趣杀了你。”
乐竹临不语，他入世晚，从未赶上过任何一场较大的神魔之战，这次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魔界修为这么高的魔族，竟然稍不留神被伤成这样，也是丢脸。
“你不用过于自责。”清夜看着他笑了笑：“你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啊，他们俩的年岁简直能和你老祖宗媲美了。”
“我哪来的老祖宗？”
清夜笑得更开心了：“不妥不妥，应该是和你口中那个无所事事的孤寡老人逆缪严年岁差不多。”
乐竹临见她如此开心，道：“你就不担心一下烛龙？”
清夜有些惊讶：“你可从来没担心过谁啊。”
他也不想啊，谁叫这次的对手的确太棘手。况且同行这么久，从天界行刑到東峡门，他也并没有像清夜一样亮过自己全部的实力，他自是知道烛沉很强，但到底什么程度谁又知道呢？
而且，这次可是三对一。
“真麻烦！那东西跑哪去了？？！”
“殃，你也稍微该改改你急躁的毛病了。”
殃看了看自己的手，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幸好自己有皮肉再生的能力，要不然凭着刚才被清夜弄得一身伤，他还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追那个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直接用瞬身术遁走的人。
夺看了殃一眼，他居然话变少了，就连脸上那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怎么？在害怕？”
殃眼神凝重，他并没有否认，正声说道：“夺，一会见到他一定要小心。”
夺有一丝惊讶，而那个表情也只在他的脸上停了一秒：“你很少在对战前这么正经。”
应该是除了和魔王厌叱然之外，从未有过。
殃也想像平时一样，那样的他更轻松，法力更加强劲，现在他紧绷着身体反而让自己有些担心一会儿会不会发挥失常。
“先别着急笑我。你也要小心！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来的。”
殃有变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当然知道那一身红衣的龙神不简单，相反的可能是个极为麻烦的存在，但是他必须保住珞渊，只有这样，他才能拿到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
珞渊跑了一阵终是跑不动了，天界臭龙真是甩都甩不掉！还不都怪自己修为不够！他未想到他吸了丰岳城全部的灵气，居然也只是升了一级！
他抬眼看了看云中还在蓄力的历劫天雷，不远处还有几道血红色的惩戒天雷，后面还有一个神族再追自己！真是前有虎后有龙，简直心烦！
“珞渊！”
忽然，原本在他后面一直追自己的龙神居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来，这神族一直在后面扮做追自己的模样都是在捉弄自己！以他的速度，想抓他，怕是早就抓到了。
居然这么瞧不起自己！
珞渊盯着他面前的龙神，道：“就算我现在只是区区一只蛟龙也早晚会化神！届时，希望你还有这么大的勇气继续瞧不起我。”他摸着下巴继续说：“或许，我今天就把你弄死，吸掉。这样可能我今天就是龙族了！”说完居然自顾自的狂笑起来。
“几千年了，你死心不改便罢了，居然还是如此自大、狂妄、令人恶心。”
“几千年？”珞渊定睛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人弯眉凤眼，模样甚好，可惜是个龙族，单凭这个身份就让他很想弄死他。
“你认识我？”
“千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整天都活在自己幻想里的人渣了。”
珞渊怒道：“幻想？像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知道什么！我，珞渊，从蛇妖到现在万妖中最接近神族的蛟龙！还有一下，就一下，马上了，马上我就是龙了！我再也不是那个生来低微的妖！几千年的努力你跟我说幻想？？你们这种天生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族知道什么！就敢随意评价我！”
“天生神族？”烛沉冷笑一声：“真可笑。”
珞渊眨了眨眼想看清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怎么？不记得我了？那，你可否还记得烛城风、露黎、珞狮、橙湘。”念到名字的时候烛沉咬牙切齿，近乎倾尽全力。
珞渊闻言一惊，问道：“你是谁？”可刚问完，又自顾自地笑起来：“记得，又如何？几个没出息的同族罢了。啊，不对，现在可不能说是同族了，我是早晚化神的人，怎么会和几只妖同族呢？”他抬眼盯着烛沉，指着他，笑得有些邪魅，道：“我和你才是同族。”
“是吗？”烛沉道：“可我和他们是同族啊。”
“同族？”说完珞渊又开始大笑起来：“编谎话也要知道一些历史吧！你在对我撒谎，吓唬我之前有没有查过，蛇族！在几千年前就被我灭族了！哪来的同族！”
烛沉恢复平静，道：“灭族？我之前以为你作为族中最年轻的长老，自有他人没有的本事，但今日看来，你的脑子真的不太好使。”
珞渊忽然好像回忆起什么，目眦尽裂，连声音都开始发抖：“难道你是……烛沉……你是烛城风的儿子！”
“正是。如你所见，我是蛇族唯一一个可以飞升神族的妖。而你，珞渊。什么都不是。”
如换平时，他自然不会拿这件事出来炫耀。只不过，面对珞渊，他实在不想让他死的痛快，只有拥有他永远都得不到的力量、地位，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特殊，相反他自认为天资优越，其实什么都不是，这样死在自己的手上比较痛快，这就是杀人诛心。
可是，再多的言语激励并不是烛沉的强项，激怒他也就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珞渊瞪着他，烛沉知道如果可以珞渊现在就恨不得杀了他，可惜，他办不到。
今天他好像重新认识了那个蛇族的叛徒珞渊，在曾经的记忆中，珞渊凶狠、法力过人还会耍阴谋诡计骗的同族的长老团团转，骗的珞狮在死前才认清他的真面目。
可是现在，他眼前的珞渊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胆小，禁不起自己为了激怒他故意说的三言两语，他明明很生气，但面对自己却连动一下都不敢。
“我以为，飞升成蛟龙你会更加硬气，结果，好像还不及当初追杀我的时候。珞渊，你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没用？或者说，你天生就是一个懦夫，只不过当时因为实力的差距才会让你如此。”
烛沉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他的恨似乎已经因为时间太久冲淡了许多，千年的时间让原本埋在心中的恨和记忆慢慢变得模糊，就算每天回忆一遍，那些画面也变越来越遥远。
再次面对这个人，除了杀他应该没有其他事要问了。
让这些，都结束吧！
突然，珞渊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在身体里沸腾，周身越来越热，他挣不住身子跪在地上，慌乱地四周查看也没见到任何火苗。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火，身体却像是被大火焚烧一般，疼痛难忍！
他抬头盯着烛沉，眼前的人面无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就连眼神也没有任何杀戮之心，可明明就是他！
不知道又是什么妖术才会让自己这般痛苦！
珞渊自知烛沉对他下了杀心，而自己现在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一定要活下来，他不能死！
珞渊慌乱起来，哑声喊道：“烛沉！烛沉！你听我说！烛城风不是我杀的，是族里那帮老不死的非要弄死他！和我没关系，那天我也杀了他们，也算帮你父亲报了仇，你放过我。”
“帮我报仇？”烛沉眉头紧锁：“珞狮当初是多么崇敬你，你现在的嘴脸如果被他看到，不知他会有多伤心。”
“珞狮……珞狮，对！珞狮！你不能杀我！你杀不了我！”
烛沉松口气，他不想再看到他，再也不想听到他说任何一句话。
“珞渊，你去死吧。”
“慢着！”
刹时，一把通身漆黑的长柄镰刀飞落在烛沉的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循声而来，果然是刚才在城中出现的两个黑衣人。
“总算追到了，再慢一步，夺，你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嗯。”
“万葬！”殃手缠煞气收回神器，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从未听说过龙神中有这号人物。
“你哪来的？天界龙神本使不说熟透也差不过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见烛沉没有回答的样子，夺道：“我不知你二人有何恩怨，只不过，这人对我有用，我已答应会保他不死，便不会食言。”
烛沉道：“你的意思是今日我要踏着你们二人的尸体，取他性命。”他眼神亮了亮，声音又低沉了一些，说道：“我并不介意。”
殃握万葬的手又紧了一些，想来活了这么久自己还从未遇见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
第七十七章 丰岳城（四）
“殃，冷静。”
殃冷笑一声：“都欺负到老子头上了，还怎么冷静啊。”他仰仰头，看着烛沉说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天上的龙神还是地上的煞神，从哪来的，有多强，这些都没关系，总之，今天你死定了！”
说完，殃手持万葬飞身冲向烛沉。
“殃！”
“夺！赶紧把想要的拿过来，不用管我！”
珞渊见魔族左右使自是松了一口气，本来他以为今天他难逃一死，没想到天不亡己，居然真的叫他们赶上了！
当初他血洗蛇族的最后只有烛沉这一个命大的逃过一劫，看他刚才对自己杀伐果断的模样定不会放过自己，要是殃直接杀了他，他便万事无忧了。
珞渊看着夺：“右使若是赢了他，将烛沉挫骨扬灰永绝后患，我便将你想要的画像给你！”
还未等夺说什么，忽然一道黑影摔到二人身前！
“我去……这么强！”
定睛一看，殃居然失了一只手臂，就连万葬也被折成两断。
“殃！”
烛沉慢慢落在他们眼前，问道：“你还要上吗？”
殃一把拉住夺：“别，你打不过他！你要什么赶紧……完事，回，回去！”
夺盯着烛沉心有不甘，但他自己就算上也是无能为力，恐怕结局会和殃差不多，不过好在殃有他精通再生术，就连魔镰万葬也可以自己恢复，想来也没有损失什么。
“给我！”
珞渊见状不妙，吓得连连退后，没想到魔界右使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夺看着烛沉，道：“我只想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拿到了，他人随你处置。”
烛沉道：“你认为你现在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烛沉刚上前一步，便听一声，“阴牢！”
黑色的牢笼瞬间将烛沉关住。
殃看见阴牢转头问道：“你什时候准备的？”
阴牢可不是随便念一下名字就能出来的，就连刚刚，他也是扛了清夜的风乱好久才让夺弄出来一个。
夺将殃扶起：“你恢复一下。”他转身伸手便控制住要悄悄逃跑的珞渊。
忽然，天上一道白光闪烁，天雷直降狠狠地砸到珞渊的身上！
历劫天雷。
天雷威力巨大，逼得夺立刻松手放开珞渊。
整整四十九道硬生生地被珞渊接下，可凭他的实力早已站不起身，就算趴在血泊中，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兴奋。
珞渊狂笑着，接下历劫天雷后，他便算是飞升成功，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站在妖界顶端的蛟龙了！
珞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阴牢里的烛沉，道：“你看着吧，我早晚都会成神化龙！我是伟大的！而你们都是愚蠢！愚蠢！！”
轰！
天上又一声巨响传来，众人抬头一看，竟是一直埋伏在云中的惩戒天雷！
珞渊盯着天空闪闪发亮的红光瞳孔直颤，接过历劫天雷的他就已经剩下半条命，如果再来一次传说中比历劫天雷伤害高出一倍的惩戒天雷，自己的性命肯定不保！
他不能接，这道雷他决不能接！
夺将殃带到安全位置，惩戒天雷和历劫天雷不同，惩戒天雷为乱雷，可不会像历劫天雷一样定准一个目标不停攻击，而是漫天密布，主要的红雷会砸到受惩戒的人身上，但也不能保证其余人不会受到波及。
珞渊看着阴牢里的烛沉阴笑了一下。
烛沉眯着眼，珞渊向来诡计多端，但难不成他连天雷都能躲过？
“烛沉，这天雷下来，我神形必定俱灭，你且看好要不要救我，莫要后悔。”
眼看惩戒天雷的雷声越来越清晰，它慢慢移到珞渊的头顶上，那光亮，声响，闪烁的频率，好像随时下一秒就会径直落下，砸得珞渊魂飞魄散。
相比珞渊死在自己的手上，或许惩戒天雷更为合适。
“食族人，杀至亲，屠凡城，这是报应，你理应受的。”
珞渊冷笑：“我希望一会儿天雷落下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平静地说我应该受着。”
烛沉盯着珞渊，突然随着一道天雷直落，烛沉瞬间召唤佩剑劈开阴牢。
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烛沉居然张开龙血金盾将本要击到珞渊身上的惩戒天雷挡下！
殃忍不住捂着伤口坐起来，惊道：“这什么情况？”
夺定睛看了看，道：“不是珞渊……”
“啥？”殃向龙血金盾下的那人望去，的确和珞渊差别很大，原本那个狂妄自大的糟老头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
“什么鬼啊，难不成这惩戒天雷还有返老还童的作用？”殃转头盯着夺，问道：“……话说，他当才怎么打开阴牢的？”
夺摇摇头，刚刚他将注意力全都放在珞渊的身上，以为身为龙神的烛沉定脱离不了阴牢，也做不出什么事来，谁知他居然能比天雷还快一步。
他无法想象烛沉是因为法力过强可以强行冲破阴牢，还他内心本就有煞气存在。
一道道血雷四散开来，在整个丰岳城界中下落，所落之处火光四溅，原本就被血月笼罩的丰岳城更加血红了。
夺挥手张开结界，他们二人的位置到现在看来也并不是安全之处了。
眼看着烛沉挡住一道又一道天雷，他只能不停地向结界中注入法力，不断开出一层又一层的龙血金盾，否则单靠一层也不能一直支撑。
天色见亮，云开雾散。
………
烛沉直直盯着龙血金盾下面的人，一时间震惊到忘记收起金盾：“你！”
那人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站起身面向夺和殃，说道：“现在还不是闲谈的时候。”
烛沉微皱眉头。眼前这人居然真的不是珞渊变幻而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殃站起身，惩戒天雷的时间足以让他身上的伤痊愈，就连本来被烛沉拽掉的手臂也完好无损地长了回来，他活动一下新的手腕，抓起同样恢复完毕的万葬，看着眼前状况莫名其妙。
“夺，和你做交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返老还童么？还是这惩戒天雷能越劈越年轻啊，啊？”
“殃，龙神再交给你一次，能行吗？”
殃直言：“当然行，但我打不过他。”
“那就比刚才多撑几秒。”
殃微微一笑，大方道：“可。”
“珞渊”瞧着对面二人蓄势待发，而旁边这位龙神大人却还在盯着自己看，他叉着腰提醒道：“喂，我的事，之后再说不行吗？”他指指对面的二人：“本来能力不及还身受重伤，我可打不过，靠你了。”
烛沉点点头，轻声应道：“嗯。”
“珞渊”点点头表示很是满意：“哎呦，果然龙神就是很靠谱啊。”
“珞渊”走上前，说道：“我不知道那老东西答应给你什么，不过我估计你这买卖一时半刻也做不成了，谁叫你傻呢？和这种畜生做交易，他现在选择做了缩头乌龟，怕天雷和你们把他弄死，放我做出来做替死鬼。至于你想要什么，我毫不知情，现在这个情形我也不想出来，不如你们就试试能不能把那老东西直接从我身体里再拽出来，省着我麻烦。”
话毕，他看了看旁边的烛沉，继续说道：“还有，他对我也挺麻烦的，如果你们能弄死他，顺便帮个忙啊。”
殃道：“你刚才不还叫他帮你，就这么当面卖别人？妖族果然是背信弃义，毫无底线呢。”
“珞渊”双手抱胸，不屑道：“他欠我的多了去了，这点事算什么？就怕你不行啊，魔界，右使大人？”
突然，殃周身黑气爆开，煞气猛增，伸出右手挡在脸前，很享受地吸了一口掌心的煞气，手握万葬黑气徐徐而升。
“你很不错，虽然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珞渊”笑了笑，道：“烛沉，我看这家伙挺强的，别死的太难看，丢蛇族的脸。”
烛沉道：“我去应战，另一人必然会来寻你。”
“无妨，那人和老畜生做了交易，杀我没用。”
“你怎知杀你无用他便不会杀你？”
“珞渊”叹了口气：“你原来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现在脑子这么不灵光啊？你看他二人，不停冒黑气那个，一两句话就被激怒了，另一个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就跟你一样。摆明了一个冲动善战，一个冷静对凡事无感，他肯定只执着他想要的，对于和他目的无关的东西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所以我叫冲动的那个主动来对付你，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烛沉盯了他一会儿，道：“不是我不灵光了，而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你的脑子到时灵光了许多。”
闻言，原本巧舌如簧的那人愣了一下，将脸别过去不再说话。
“你们俩说够了没！老子等你很久了。”
“缘龙。”
瞬间，一把极为普通的铁剑出现在烛沉的手中。
“珞渊”看着缘龙不忍发呆：“你，居然还留着…”
殃盯着他手上那把铁剑，手持万葬指着烛沉：“你什么意思？拿这种破玩意儿和我打？”自己还真的被小看到不行了。
烛沉拿起缘龙掂了掂，道：“来吧。”
夺一把拽住殃，道：“小心。”
虽然被烛沉气的够呛，但是他也不是只会打仗没有脑子的人，刚长出来的胳膊他可不想又不明不白的搭进去。
第七十八章 丰岳城（五）
与上一次相比，殃的确谨慎许多，只是烛沉更是过分，居然一步不动，就在那人面前与殃周旋，明明拿着铁剑却一点看不出弱点。
“珞渊”在烛沉背后看得无聊，不由地想起来当时给这把破剑起名的往事，他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烛沉居然还留着他，要是自己估计早就扔到不知那里去了。
烛沉像结界一样挡在前面，任凭殃怎么攻击也毫无作用，就连一旁的夺也没有机会穿过二人到他面前要珞渊答应他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性格被现实强行改变许多，就算不知道详细的事，他大体也能猜到那魔界左使想要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他与珞渊一处，自然知道他当时仅拿走一样宝贝。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时候曾经不小心见过的那副挂在族长房中老旧的画，居然能让魔界的左使不惜对抗龙神也要拿到，到现在，明明知道胜算不大却还舍不得撤退，真是让人有些好奇。
“夺！反正你也没机会，帮我。”
忽然，“珞渊”踉跄一下，又立刻好像没事一样站好，只是那突变的身影让夺一惊。
“去死吧！”
珞渊运着法力，一掌全力打进烛沉的背上！
他居然变回来了！
左右使打烛沉一个，这个时候自己出手肯定万无一失，若是真的让烛沉赢了，自己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烛沉未察觉，硬生生接了这掌。
他顺手击退面前的二人，迅速转身攻击珞渊，珞渊见状不妙，化成真身，一只青绿色的蛟龙腾空而起。
被打的烛沉心情不佳，他没空与这厮多做纠缠，缘龙一扫，神气直逼天际，瞬间斩断那蛟龙的双角！
夺顺势而上，他真没想到表面那么冷静沉着的人居然因为被偷袭一掌如此激动，可蛟龙与龙族实力相差甚远，就算被偷袭一掌，凭这珞渊刚飞升的程度，打伤他也绝无可能。
但他在刚刚那一瞬间为何会看到烛沉嘴角的血迹？
夺终于抓到珞渊，殃顺势挡住烛沉。
刚刚那一掌居然让他法力大降，单凭自己也可以控制烛沉一时半刻。
夺用自己的煞气拴住那蛟龙的脖子，冷道：“画像。”
珞渊瞪着眼，叫嚣道：“原本以为你们魔界大名鼎鼎的左右使能有点作用，可以为我谋一条生路！现在看来还不及我偷袭的一掌，真是难看至极！就凭你们还想和我讨蛇族的宝贝？做梦！”
夺懒得与他废话，他勒紧煞气环直直将珞渊拽到地上，那力度太大，差点就将这刚出生不久的蛟龙镶在地上。
“谋生路？龙神受伤，如果我现在放开你，你或许还有机会飞升成神，若你还坚持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身形聚散，魂归西天！”
珞渊心大胆小，贪生怕死。转念一想，左使似乎说的也是一番道理。总之，当下这个情况，还是保命要紧，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珞渊道：“如果我现在把画像给你，你会放了我？”
“自然，不止放了你，还会帮你牵制住他，给你足够离开的时间。”
珞渊点点头：“可……可以。”
他收起真身，伸手变出一卷画轴：“我且信你一次。”
夺一把将画轴收起，松开煞气环，道：“你走吧。”
见珞渊离开，自己也拿到了画轴，殃也到了极限。
夺做好充足的准备，又一次召唤阴牢将烛沉罩住，下一秒便带着殃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这些没有意义的把戏！缘龙一挥阴牢瞬时崩溃。
烛沉从阴牢出来便寻着珞渊的气息，曾经自己在乱葬岗恢复记忆和法力后便去了南海，蛟龙虽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尤其刚飞升的蛟龙更是虚弱的不行，从天劫到被自己拖延这么久，珞渊应该感觉自己的问题，现在想找他只能寻找最近的一片水域，不管是江是海。
乐竹临望着天空，虽然自己年岁不大，却因为这命运硬生生变得见多识广。
“刚刚的血雷还真是壮观，不会又是几千几万年未曾出现过的天象吧。”
清夜手抱风乱，闭着眼全然悠闲地靠在牢柱上，答道：“嗯，不错。”
“可我并没有感觉你很珍惜着万年不见的奇遇啊。”
清夜睁开眼，不满道：“有什么好珍惜的？这乱雷连个规律都没有！幸好我们命好没有被波及，否则在这破阴牢里连个天界的法术都用不了。”
乐竹临道：“你这个做战神的当真对着阴牢一点法子都没有？”
清夜道：“没有。”如果她有法子那就是正统神仙染上邪气，恐怕也是要被送上那剐龙柱的。
“这么厉害。”
“嗯。”
乐竹临感叹道：“我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不但和魔界左右使简单交手，还见到了连龙神都能困住的阴牢，还有惩戒天雷和妖族屠城。不过我记得之前天魔两族曾经正面交手过，要是这阴牢一上，将所有龙神困住，那天界岂不是城门大开，完全没有提抗能力吗？”
“阴牢对于法力气息神识都正统的神仙的确是无解的存在，当时天界对于这个魔族特有的封禁术也极为头疼。只不过这术法就好在它相当复杂，相对那些伸手就来的法术他要准备很久，而且，到现在为止魔界也只有三人可以使用阴牢，可天界足足有九位龙神在位，就算真的两界大战也不成什么问题。况且除了龙神，天界还有神将仙兵，不用过于担心。”
想想刚才魔界右使殃的速度和出手的力度，除了龙神和上古原神，那帮神将仙兵又怎么是对手，自己在完全无碍的状态下直接被掏穿腹部，那位列自己之后的龙神也不用再多想什么。
“那我们就要这么一直困在这？”
清夜道：“等烛沉。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没办法回来，也只能上报天界，随便从天牢里抓来一带有煞气妖孽，血祭这牢上便能出去了。”
乐竹临哼着，听清夜这话没两句，但这一步一步要是真的要天界那群神仙做起来，真的不知要到何时自己才能从这破牢里出去。
突然，一道剑光飞来砍得阴牢瞬时炸开四分五裂！
他抬眼望去竟是烛龙和珞渊。
珞渊？他定睛一看和当时楼上饮酒那人身影有异，就连锦衣好像也换了颜色，站在他面前被烛沉抓着的明明就是一个眉目清晰，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少年，又怎是那个活了快上万年的糟老头子？
清夜上前，问道：“珞渊呢？”
“放我出去……”
乐竹临眯着眼盯着少年，这声音如此沙哑老成，每个千八万年可绝对发不出来，进而说道：“珞渊怎么在你体内？”
清夜有些发懵，看来这四人中也只有自己对真相一无所知。
“王上……王上。”
众人闻声回望，又是那一身铠甲的凡人将军。当时被清夜打昏，竟这么快自己醒了过来，张嘴闭嘴都再叫王上，还真是执着的很。
将军看见少年眼前一亮，他撑着身子快步奔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少年面前，拱手道：“王上，臣回来太晚，未能保护王上罪该万死，臣……”
“戚垣。”少年打断了他颤颤巍巍地请罪，接着道：“从今日开始，没有丰岳城，更没有王上。你且离开，随便哪都行，只是不能再跟着我了。”
戚垣抬起头表情错愕，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不解的神情，他看着王上周围的三人，与那日腾云驾雾的神兵一般无二，气息和神韵比当时更甚。
他知道自己和王上有着云泥之别，就算他心中一直想报当年王上的救命之恩，可现如今以他的力量却什么也做不到，就连当时见到王上变幻成蛟龙的模样也是吓得双腿发软不能动弹。
“戚垣。”少年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恩你不用再报了。自从我来到这丰岳城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你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我，带兵征战，保护丰岳城和周边的附属领地多年和平，你的恩早就报完了。”
“可，王上我……”
“我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凭你的力量无法帮我，留在我身边也是徒劳不公，只会在日后不知道什么状况下白白丢了性命，除了这个，别无作用。”
戚垣跪在地上，好像丢了灵魂。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就像王上问自己的问题那样，他都知道，他对于王上毫无作用。
“还不死心吗？”少年命令道：“戚垣，抬头看着我。”
少年盯着戚垣深邃的双眼，平淡着，好像说了一件无关自己的事一样，那声音冰冷毫无感情：“从你入城开始，你所看到的尸骸、听到的哀鸣、闻到的血腥，这一切全部都是我做的。”
说完，少年跟着众人离开了。
戚垣跌坐在地上，王上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出现在他的耳畔。曾经救他时潇洒豪爽的侠士，与他四海为家时的恩人，仅靠一人之力重建丰岳城，爱戴子民，征战平定四方的王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年在天上回望，血色笼罩的丰岳城里，独坐在尸海中身穿铠甲的戚垣明晃刺眼。
第七十九章 丰岳城（六）
“你为何要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烛沉，笑道：“你不觉得这样丢弃一个忠犬显得更加残忍有趣么？”
“不觉得。”
“所以才说你，从小便这般无趣啊，烛沉。”
刚到庆集镇，镇上果真受到惩戒天雷的影响，到处都有天灾的痕迹。虽然从丰岳城到庆集镇以众人的法力自是快到不行，但清夜还是觉得自己忍到了极致，刚落地便上前拦住烛沉他们，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解释一下吧。”
烛沉将他向乐竹临那边一推，淡声道：“等会儿再说。”
说完，烛沉便快步向客栈走去。
乐竹临自是明白清夜一向性情暴躁，看来烛龙必定是怕将这人交到她手上性命不保才推给了自己，他自是懒得管这差事，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向满脸火气的清夜耸耸肩，跟上烛沉。
当时惩戒天雷降世，乱雷四散。烛沉便开始隐隐不安，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自己分神，只能等待，幸好珞渊当时跑到丰岳城郊的树林中，惩戒天雷虽然看起来四散无规律可循，但主要的强雷还是会打在罪人身上，而庆集镇应该只是受到了波及，当时自己又留下了龙血金盾，应当是没有问题。
烛沉刚走到房门口便瞧见里面似有紫色的幽光泛出，心叫不好，来不及推门，伸手挥开房门，闪身入内。
幽光竟然在自己的龙血金盾里，而盾的上面竟然还有开裂的痕迹，是当时天雷的波及，还是因为这紫光？
洛青悬将自己从头至尾用被子蒙的死死的。烛沉刚解开结界，便听见被中一声哼唧，这声音明显就是身体不适才会发出的声音，难道她受伤了？
烛沉一惊，扯开被子想要看个究竟，怎曾想这被子里哪还是只猫妖，明明就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女！
少女的眼神与烛沉对个正着，让他心不由停了一拍。
“怎么了你？跑那么快，可是青悬出了什么状况？”
是乐竹临！
洛青悬刚想伸手拽被。不料下一秒瞬间四周一片漆黑，这哪是伸手不见五指？简直和盲了没什么两样！
随着这片漆黑而来的便是周围嘈杂的惊呼，明明是白天却忽然天翻地覆，想来奇怪也是正常。
黑暗中只是静了几秒，却传来烛沉和往常一般无二，低沉的声音：“无事，出去。”
乐竹临不知何为，只是下意识便听了烛沉的话，自觉地倒了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城内恢复了光亮，又是一阵嘈杂的惊呼，弄得他也是一头雾水，刚才这情景怎么会有点熟悉呢？
他有些茫然地倒回房，刚进门便听见清夜问道：“出什么事了？”
乐竹临摇摇头，道：“不知道。”
清夜道：“那烛沉他为何又把天上地下弄得一片漆黑？”
听清夜这么一说他方才想起当时天界被夺走长明百年有余的事。他就说为何当时那感觉如此熟悉，只不过一时间竟蒙住，对原来的事一点也没有记起。
乐竹临回神注意到一直盯着自己的清夜，无奈道：“和我没关系！你看我干吗？”
清夜狐疑道：“怎么会？要是没有任何事他才不会动用这么大的法力，我去看看。”
“哎哎。”乐竹临一把拉过清夜，道：“你莫不是还想让凡间再来一次昼夜颠倒吧，等他自己来。”
话音刚落，烛沉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粉裙的少女。
“进来吧。”
清夜看着姑娘熟悉中带着面生，便问道：“你是？”
洛青悬指了指自己，笑道：“我啊，洛青悬！”
“什么！？”乐竹临闻言也顾不上腹部的伤，快步走到她跟前，问道：“你，你化成人形了？何时？”明明之前还睡得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洛青悬道：“嗯，应该就在刚刚吧，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醒着的时候还是猫身。等我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烛沉了，那时候我已经变了……”洛青悬正说着忽然瞟到乐竹临腹部的绷带，惊道：“你怎么受伤了！”
乐竹临低头看了看，道：“说来话长，总之，喏。”他示意洛青悬看看他身后，继续道：“事情解决了。”
洛青悬盯着乐竹临身后的男人，问道：“不是去找珞渊吗？怎会带回来一个年轻人？珞渊……他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
莫非这飞升还有让青春永驻的疗效？
乐竹临没好气地坐在房中唯一一张方桌上，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问。”
洛青悬一头雾水地看了看清夜，从她的表情里就知道这件事还要问烛沉才能能明白原委。
可她回头看了看烛沉，不知为何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烛沉后的下一秒这天便立刻变得无比漆黑，等到她再看清烛沉他便一直有意的躲闪自己的眼神。
自从上次在云霄殿分别后，百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重新以人身的姿态面对他，但是他却比以前更加别扭。
清夜也看出烛沉的古怪，问道：“烛沉？从刚刚你就有些……”
“没什么。”烛沉主动打断清夜，看了男人一眼，道：“还是先将他的事说清楚吧。”
从丰岳城到庆集镇，众人带了他一路，对于他是谁，干嘛的，就连名字都一无所知。到现在自然是好奇的不得了，对于洛青悬的事暂且放放，之后再谈也未尝不可。
“他并非珞渊。”
闻言，清夜立刻激动起来，问道：“那珞渊现在何处？”
乐竹临摆了摆手，想叫清夜冷静些：“他长这样，你不会才认为他不是珞渊吧，你先听他说完。”
烛沉继续道：“他名唤珞狮，是罪人珞渊唯一的儿子，而我们要找的珞渊现在也在他的体内。”
除早听到一些心声的乐竹临，众人皆是惊了一道。
清夜道：“怎么回事？妖族还可以父子公用身体？”这么变态的事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当初珞渊在族内犯下大罪后想追杀逃走的三个族人，结果在一个山洞中，他找到了那三个人，准备吞噬他们，但是本来会轮到最后的儿子因为愤恨珞渊杀了自己的母亲，便选择与他决一生死。结果不出所料儿子被珞渊吞噬，可珞渊正巧也因为吞噬灵体过多，在吞掉自己的儿子后产生了反噬，一瞬间妖身异变爆体。原本另外两个幸存的族人以为他反噬而亡，珞狮也因为被珞渊吞噬魂飞魄散，结果没想到，不但珞渊没死，就连他的儿子也没有死。两人用同一身体共生共存，而这具妖身的主人由法力更强的人决定，常年以来便是由珞渊的儿子站在世人面前，要是出现的那人受到重伤法力不济便会变成另一个人，而当初若不是因为天界蟠龙下丰岳城与珞狮缠斗，使他身受重伤压制不住珞渊，丰岳城被屠城就不会发生。”
清夜道：“天界此番派我和虬龙下凡捉拿妖孽珞渊，我们必定要将他带回去复命。只不过怎样才能叫他到云霄殿上将珞渊叫出来。”
烛沉道：“不可，他不能这样上天界。”
清夜道：“带他回去复命是一定的，不是我不帮你，是没办法商量。”
烛沉道：“我并非有意阻拦，只不过千年来所有的罪孽都与珞狮无关，我不能看他眼睁睁去天界送死，至于珞渊无论你们如何处置我都不会干预。”
清夜激动道：“天界自有天界的判断，如果无辜断不会滥杀！”
烛沉看着清夜，平静道：“那百年前天界在我飞升之时抓我上云霄殿又是什么罪名？”
清夜哑言，只能继续道：“本次我与虬龙下凡就是命天帝之令将珞渊诛杀，现在他没死自是要带回天界重新判决，空手而归不是我应龙的作风。”
烛沉态度坚决：“你带不走他。”
乐竹临在旁边看得有趣，全然没有注意洛青悬拧在一处的眉毛，她悄悄走到乐竹临身后，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待他注意到她，便悄声说道：“你倒是管管啊，别光看热闹行不行？”
乐竹临乐呵呵的，全然不在意：“无所谓，让他们争，我倒是想看看从未吃亏的战神吃瘪是什么样儿的。”
洛青悬不忍翻了个白眼：“你够了啊，他俩争不要紧，万一打起来，你说是我刚化人这点法力能阻止，还是你个半残的阻止？”
本来这庆集镇就被刚刚的惩戒天雷波及，到处不是雷劈的痕迹就不还未扑灭的火，老百姓本来就苦不堪言，现在要是真的起了争执那就真的应了那句：神仙打仗百姓遭殃了。
乐竹临无奈道：“你看我像烛龙那边的吗？要是让我选一边那自然是天界，但烛龙又这么坚决，绝对不能退让。不是我不管，你说我现在到底帮谁？”
“你帮我啊！”突然珞狮的脑袋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我可不想去天界啊，去天界你们这帮神仙非要弄死我不可。”
乐竹临道：“你不是恨死烛龙了吗？”
珞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烦他？”
洛青悬不忍心疼这个新来的，指了指乐竹临：“他会读心。”见珞狮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继续道：“能力挺变态的哈。”
珞狮一脸不满地吐槽道：“何止啊，早知道就不想那么多了。”他连怎么逃跑规划好了，这不是白忙活了嘛！
乐竹临道：“晚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想也没用，刚才你怎么琢磨着现跟烛沉离开，又怎么骗他信任后再想办法弄昏他逃跑的事，我都知道了。”
第八十章 丰岳城（终）
洛青悬拉回正题，道：“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啊？”
乐竹临摇头：“不帮，你让我助纣为虐啊，本神就算不爱管闲事怎么说也是天界的人，珞渊屠城还想免死，怎么可能？”
洛青悬道：“不是免死！珞渊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死是死定了，只不过我觉得烛沉说得对。”
珞狮不应该和他一起去死。
乐竹临自然是听到她在心里说的这句话，便道：“青悬，你不能因为要站在烛沉这边便忘了，天界蟠龙被他拔了龙角扔到天界门外的事，重伤龙神也是死罪。”
“可，可那是蟠龙主动招惹他的，他在丰岳城做城主做的好好的，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因为蟠龙与他争斗让他受伤压制不住珞渊，屠城也不会发生。”
一旁的珞狮闻言急忙点点头，竖着拇指称赞道：“说得对！”
乐竹临拍掉珞狮的手，道：“瞎掺和什么你，你现在是被处置的那个，认清你的地位。”他转眼看着洛青悬道：“那现在怎么办？不行就让他们俩处理，我们不管了。”
“那怎么行！”洛青悬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少的听多的。”
乐竹临一看便知道她没按什么好心思，狐疑道：“干嘛？”
洛青悬道：“认为，珞狮应该跟清夜天神回天界的举手！”
乐竹临皱着眉头，显然一点也不想参与这么幼稚的投票。
洛青悬问道：“没有？”
“怎么没有？我同意。”手他才不会举呢，跟个奶娃娃一样。
洛青悬又问：“那，认为珞狮应该和烛沉走的举手！”说完，洛青悬迅速举起手。
乐竹临道：“你这不也一个人？跟没弄一样。”
洛青悬向一旁的珞狮眨眨眼，珞狮会意立马举起手：“还有我……两，两票。”
乐竹临一脚揣在珞狮的腿上：“谁说你能参与了？”
“你们嘀嘀咕咕的在干嘛？”
突然，清夜的厉声在身后响起：“和你们没关系了是吧？虬龙，是我平时太过于娇纵你，还是你认不清自己天界龙神的身份！”
乐竹临撇撇嘴，岔开话题道：“你们俩有决定了？”
清夜看向烛沉，显然并没有结果。
乐竹临倒是不慌不忙，从上天界以来从天帝到仙尊，他还没见过清夜因为谁放弃自己本来的决定，今日若是叫烛龙把蛟龙带走那小青悬可就真的危险了。
忽然，乐竹临向洛青悬眨眨眼。转头与清夜说道：“蛟龙留给你们，你们俩啊继续研究，我带青悬出去吃点东西。”
洛青悬道：“可是我还没……”
乐竹临不顾洛青悬的话，拉起她就往外走，道：“刚化人消耗极大，你因为这事分了心，不补充体力，不到一刻你就会因为体力不支强行回妖身，届时没个三五百天你可回不到人身，你确定？”
说得有模有样，要不是刚才乐竹临向她眨眨眼她就信了。可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想让烛沉能与清夜天神多一些独处的时间，现在遇事也正是好时机吧。
洛青悬点点头，违心道：“我的确肚子空空的。”
“我也去！”
乐竹临皱眉道：“你在这儿呆着，少动歪脑筋。”他现在可是身受重伤，怎么说珞狮也是蛟龙，万一真的因为自己不慎放跑了他，那麻烦就大了。
珞狮捂着肚子：“你们都是神阶，不用吃饭，我还是妖啊，我和她一样我也需要吃饭。”
乐竹临道：“不行，呆着，回来给你带。”
刚出客栈乐竹临便发现洛青悬在盯着自己，突然她变成人形，一下子身头就到了自己的鼻子，本来以前以她猫身的高度想忽略她的眼神也很简单，如今想忽略都难。
“你看我干什么？”
洛青悬道：“我本以为你生性洒脱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和清夜天神比起来秉性更像一个神仙，但我没想过你会完全对珞狮没有敌意。”
乐竹临闻言，奇怪道：“我为什么对他有敌意？我又不像天界其他神仙一般，厌恶妖族，也不像清夜脾气大还固执。珞狮虽是妖族，但第一我这身上的伤不是他造成的，这二丰岳城凡人不是他杀的，这三我不嫉恶如仇，所以自然就没有敌意。”
“可是，天界的蟠龙天神怎么说也是你同族人，珞狮伤了他，拔了他的龙角。”
乐竹临笑道：“龙族的同族和其他同族可不一样，同族是为同生，都有血缘的联系。龙族独生，若是重情重义的龙神可能会在意，但谁叫龙天生便冷漠孤傲。但凡有龙族对蟠龙的事有反应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罢了，像我就会想他能力不及又怪得了谁？堂堂天神居然被妖拔了角，也是丢自己的脸。再者说，蟠龙位列第十却是仗着身份嚣张不说，穿得也是花哨，让他受点教训灭灭威风也好。”
日落西山，乐竹临带洛青悬吃饱喝足，道：“应该差不多了，回去？”
洛青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但她也明白，庆集镇没有发生什么异象就代表烛沉和清夜天神可并没有一言不合打起来。
“我说你就放弃凑合烛沉和清夜吧。”
洛青悬合计自己也没想这件事啊，问道：“为何突然说这个？”
乐竹临道：“你这是乱点鸳鸯谱，完全不挨边的两个人。”
洛青悬刚要张口，乐竹临赶紧打断：“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还是不要说了。什么清夜天神很尊贵配得上，自己不行什么的统统住嘴。你就算认为自己够不上，那你也换个人吧，清夜这脾气，烛沉那人都不用我过多了解便知道，不可能。”
“为何？”
“有什么为何的，他们俩能在一起？这画面我就算刻意地去想都想不到！”他轻轻拍了拍洛青悬的头，道：“听我的，换一个。”
换一个……洛青悬低着头，除了清夜天神她并不认识其他女神仙，又能换谁呢？赶紧让烛沉有个可以永远陪伴她的良缘，也顺便断了自己的心思，省着自己总是忍不住期盼，分心。
“虬龙！”
是清夜。
乐竹临走过去，看着珞狮与烛沉站在后面心中便知个大概。
“看样子，我们要空手而归了？”
清夜未理，转身对烛沉道：“罪人珞渊我暂且放在你这儿，若是你没有说到做到，我会亲自把他带回天界。”
烛沉道：“也希望清夜天神遵守约定。”
清夜道：“我既允诺便不会食言，这是我与你的约定，我记得。”
说罢便化作一缕金光飞散。
乐竹临冲洛青悬笑了笑，道：“那小青悬，我们改日再见吧。”
走了……洛青悬有点恍惚，神仙还真是没有感情呢，毕竟一起走了这么久，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下次会什么时候再见了。
“青悬。”
洛青悬回神，“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烛沉点点头，轻轻一挥便将她变回猫妖之身，解释道：“你变小一点，我才好带你。”
神仙果然就是神通广大，明明来的时候走了那么久，忽然之间便飞回章尾神山。
刚进家门烛沉便将洛青悬重新变了回来，洛青悬站在地上晃悠一下，转身看看自己还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你这一变我又要向乐竹临说的那样要再当一只猫三五百日呢。”
烛沉道：“你变回真身是我幻化的，并不是精力不够导致，不会用那么久。”
珞狮左看看烛沉又看看洛青悬，忍住不道：“你们俩等会再腻歪行吗？”
怎么说他也是戴罪之身，方才那两个臭脸龙神还知道防一下，怕自己跑掉，这俩可好，回来就对望个什么劲儿啊，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听见他说话洛青悬才想起这屋子里还有一人，曾经与烛沉只有两人住在这里，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烛沉道：“珞狮，你与我来。”
珞狮紧蹙眉头，一副不耐烦地样子：“你要干嘛就直说，老子没空和你去这儿这那儿的。”珞狮环视一圈，继续说道：“你住这儿，我就不住。我虽然答应跟你回来也只是为了不想去天界，其实面对你还是面对那帮臭神仙，都一样恶心。”
“珞狮。”
“别叫我！”
珞狮突然一吼吓了洛青悬一跳，她眼睁睁看着珞狮夺门而去，急道：“烛沉，他会不会走掉？”
烛沉望着外面，无奈道：“无妨，让他去吧，他冲不出我的结界。”
回来已经几日了，珞狮没有再回来过，烛沉告诉她珞狮作为蛟龙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要活在水里，要是他真的冲不出结界，想必就一直呆在冰湖中了。
她曾经奇怪为什么珞狮与烛沉有千年未见，却什么都不说，作为曾经的朋友烛沉知道他还在怨自己，怨他曾经将珞狮强行带走，之后他便被珞渊吞噬，连他母亲的遗体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偏偏烛沉一直都是一个不愿将心中所想都说出来的人，小时候便比寻常人闷，如今更甚。
她知道烛沉不想珞狮一直这样，但却没有办法将想说的都说出来。以他的性格，就算他勉强自己和珞狮主动将当时必须带他走的情况说出来，或许还未等他解释完珞狮便会用激烈的言语打断他，让他无法再说一句。
洛青悬看着二人相当郁闷，明明双方没有任何可以互相憎恨的理由，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难道就要因为这些没说开的话误会一辈子吗？
第八十一章 灵凡仙上来啦！
她从小也没有朋友，不懂什么是挚友，什么感情可以让两个人无话不谈，那么信任。但是她知道她想帮烛沉，她不想烛沉因为珞狮的事心中有结，更不想让他们互相浪费原本就有的感情。
一日，烛沉又去寻可以将珞狮和珞渊分开的方法，暂时离开了章尾山。
洛青悬裹得一层又一层衣服，强顶着极寒之地的大风走到冰湖，她站在湖面，将手放在冰层上，果然就像那时遇见烛沉一样，冰面化开了。
上次是她不小心掉进湖里，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特意赶在化开之前便跑到一边。
可是明明她化开了湖面，湖中却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她应该怎么才能叫珞狮出来同她说两句话。
洛青悬对着水面喊了两声，还是一丝动静都没有。
想必也是珞狮不想理她，洛青悬知道自己在赌，但她决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下定决心，纵身一跃跳入水中。那冰寒刺骨的湖水瞬间打透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直到她每一处皮肉。
洛青悬立马游起来，只要动起来就会热一些！
她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找来找去，奈何这冰湖和找烛沉那次不同，没了浴血冰莲的光亮，深得让人绝望。
她在湖中用尽办法，甚至想假装溺水看看珞狮会不会上来，因为在她心中认为珞狮与珞渊不同，他是善良的。
但是还是没有动静。
她知道以珞狮的能力一定知道自己在湖中寻他，只不过他并不想理自己。
在湖里转悠了一会儿，洛青悬感觉一阵眩晕，想必是自己在湖中太久，没力气了。无奈她只能向湖边游去，只是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周身无力，沉了下去。
忽然，她感到身子一轻，有人救了她！
是珞狮？她就知道他是烛沉的朋友，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死，他心里还是善良的。
洛青悬被抱上岸，迷糊中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可是这声音太过于熟悉。
她睁开看，烛沉的脸色很是不好。
“烛沉……”他回来了。
烛沉着急问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跑到湖里？”
洛青悬努力撑起身子，不敢看烛沉的眼睛，她一心希望帮到烛沉，可到头来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洛青悬，抬起头回答我！”
洛青悬缓缓抬起头，不敢盯着烛沉的眼睛：“我，我想找珞狮说两句话。”
烛沉追问：“什么话？”
洛青悬眼圈红得彻底，感觉下一刻眼泪立刻就能涌出来，她忍着自己不说任何话，她知道只要自己再说一个字，她就会哭出来，她不想什么都没做好还哭哭啼啼。
烛沉松了一口气，道：“算了，你不想说便罢了。”
他伸手一挥用法术将洛青悬套起来，要是再不帮她保持体温，不用她溺水，寒气也会要了她的命。
烛沉转身没有多说什么，伸出手冲向湖面，血红色法力缠身，霎时间天摇地晃。
“珞狮，你给我滚出来！”
突然，冰封的湖面竟然开始波动，沸腾！
一只蛟龙腾空跃出水面，在空中幻回人身摔到他们眼前。
珞狮撑着身体却站不起来，怒吼道：“烛沉你丫的发什么疯！”
烛沉单刀直入，问道：“青悬她溺水你可知道？”
珞狮道：“知道！”
烛沉道：“为何不理？”
珞狮勉强站起来，说道：“她淹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
“可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该把对我的怨恨放在她身上！”
珞狮道：“我就是懒得管，怎样？你既然这么担心她，那你管她，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低阶猫妖再靠近我睡觉的地方，不然下次我就让你连她灰飞的碎片都找不到！”
烛沉瞪着他：“你敢！”
珞狮上前一步：“不然，你现在弄死我。”
洛青悬站起来一把拉住烛沉，她看着珞狮，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打搅你，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会靠近这里，你不要怨烛沉。”
“我和他的恩怨不是你能管的，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珞狮！”
“没关系！烛沉。”洛青悬不敢放手，生怕烛沉和珞狮真的动手，到时她没法阻止不说，还会变成罪魁祸首。
她看着烛沉，轻声道：“烛沉，我们回去吧。”
她握了握烛沉紧攥的拳头，重复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烛沉松开紧握的手，拉着她转身离开。
洛青悬回头看着珞狮，是她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可以缓解，甚至解决烛沉的心结，可她活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相对于他们二人的羁绊自己这点光阴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别过头不再看珞狮，这次她又失败了。
刚进屋，烛沉便开始忙来忙去，终于他唤了一声洛青悬的名字。
“进来泡一会儿，我不叫你，不许出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洛青悬只得听他的话，此时烛沉他正在气头上不说，自己也弄巧成拙，况且这也是为了自己好，容不得自己再失落了。
她将自己半张脸埋在水中咕嘟咕嘟地吐泡泡，心想着，好奇怪，她在章尾山的冰湖里溺了两次水，可她还是胆子太过，没有一点记性，濒死两次居然还没有对水产生恐惧。有时她真希望自己能够心小一些，这样便不会再莽莽撞撞，若是哪一次烛沉来不及赶回来救自己，那她就真的从这世上消失了。
“烛沉！你个王八蛋！”
珞狮站在门外一嗓子咒骂吓得洛青悬洗澡水里差点呛死。
“你给老子把法术给解了！你要烫死老子吗？！”
洛青悬赶紧将自己擦个大概，套上衣服就赶出来，只见烛沉依旧向没事人一般坐在他平时喝茶的位置上看书。
见她出来，烛沉放在书，问道：“不是和你说我不叫你不许出来吗？”
洛青悬指了指门口：“珞狮他……”
烛沉继续拿起书：“你不必管他，全当听不见就好。”
门上被踢得咣咣直响，见无人回应珞狮气得绕着烛沉的房子走了两圈。
可是这房子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居然大大小小套着四五层结界！
就这样，冰湖的水足足沸腾了五日才消停。
若不是珞狮干到没了力气只能躺在雪地上数星星，烛沉还不打算将法术解了。
五日里，烛沉为了寻找分离之术大大小小也出去过几次，可是却看都没看珞狮一眼，凭珞狮的法力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烛沉从自己面前经过，毫无办法。
一日，一位一身白衣的仙人稳稳地落在洛青悬的房前，他周身仙气环绕，温文尔雅，身上白色的天蚕丝比地上的雪还白了几分。
刚落下，他便被趴在地上的紫衣少年吓了一跳。具体来说也不是紫衣少年，因为这人根本就没什么上衣，全身上下只有裤子，发带和手臂上的蛟龙纹是紫色的，他散乱着头发，趴在地上一副将死的模样。
眼前的光景让他不由后退几步，绕过少年直径奔着房子走去，他向窗内望了望，心里不由叨咕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多结界啊……
“灵凡仙上！”洛青悬定睛一看，笑道：“真的是你。”
灵凡假装咳了咳，道：“叫我什么？”
洛青悬想了想，不由感到灵凡还真是讲究，拱手正声道：“师父。”
闻言灵凡点了点头，看似回味但是下一刻身子便不由地抖一抖：“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灵凡仙上吧。”这师父两个字想着倒是不错，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肉麻呢？
“为何？之前师父你说让我这么叫的啊。”虽然她也觉得忽然改口有点不自然，但是自然认了师父，她便会谨遵师命，该叫的她还是会叫。
“为师现在不乐意了。”叫师父都给他叫老了。
洛青悬淡淡一笑，说道：“好，仙上你等一下，我去开门！”
灵凡有些怀疑，问道：“光把门打开就能进去……”还未说完就见洛青悬兴高采烈地跑到门口，他便也跟了上去。
洛青悬打开门，在她眼里，门前面什么也没有，可灵凡看门前的结界可是清清楚楚。
果然烛龙这人，保护欲太重！
“仙上你进来啊。”
灵凡叹了口气，抬手摸着结界，道：“我倒是想进去，你是看不见这结界吗？”
“结界？”洛青悬歪着头，她的确是什么都没看见，平时不也是随便出入吗？那既然师父进不来，自己出去不就好了。她刚要迈出来竟直接撞了头，哎呦一声真是够呛。
她对着结界嘟囔：“怎么回事？平时不会这样啊。”
灵凡无奈道：“烛龙是不是没在家啊。”
见洛青悬点点头他便料到了，若不是他出门也不会将结界套的里一层外一层的。
灵凡摆摆手：“罢了。你现在能感觉到冷吗？”
洛青悬摇摇头。
奇怪，这结界还能挡风保暖不成？
大门打开，虽然隔着结界也总比窗子亮堂得多。
“那就好，我们就在这儿说吧。”
洛青悬点点头，忽然她望见后面似乎有一人影趴在雪地中，她指着灵凡身后，问道：“仙上来时可是看到章尾山上有其他人？”
灵凡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淡声道：“看到了。”
他又不瞎。
第八十二章 生气
看灵凡的反应如此平静，好像在说在极北之地看到了雪，在天界看到了神仙一般，理所应当。
“谁在哪？”
按常理，整个极北之地都已经被烛沉罩上一层结界，非法力高深之人必定无法进来，那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魔族人，二就是珞狮了。
可灵凡是多厌恶妖族自己也心知肚明，若是珞狮，她可万万不能说出来，只能等到烛沉回来。要是惹怒灵凡将他杀了可就真的没法子了，如此这般情况他宁可外面是个法力高强的外人。
“我不认识，我看他浑身脏兮兮地趴在地上，就没仔细看。”灵凡问道：“你别总想着打岔，去凡间跑了一遭，你药典都看完了？”
洛青悬竟差点忘了这茬，蔫声道：“我想看来着，但是……我忘记和你说了，我，不识字。”
灵凡懵了一下，重复道：“你不识字？”
洛青悬道：“对啊，你小时候就做乞丐，之后便上天界了，没有人教过我识字。”
虽然自己曾在天界碧寒天住过一段时日，可除了灵凡便再也没有什么人与自己讲过话，仙尊自是不用说，没有杀她也是自己承了“什么都不是”的光，天界的小仙对自己又都是避而不及，后来和烛沉住在一块，一直就是一只猫，连人形都没有。
烛沉又怎么会想到教一只猫读书读书练字呢？
灵凡叹道：“看来我只能从识字教你了。早知道这样，我倒不如不答应教你药理，认什么师父。”
洛青悬吐了吐舌头，突然开始没皮没脸。自打她知道自己的前世后，灵凡就对自己很好，在天界也只有他一人帮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他嘴上一直叨叨着麻烦，但关心自己的事还是一样不落。现在灵凡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师父，自然也可以闲来无事贫嘴一下。
“徒弟已经收到了，师父也已经叫了，现在反悔恐怕是不行了。”
灵凡嫌弃道：“你算是砸手里了。”
灵凡将洛青悬手中的药典要回，说道：“这些先放在我这儿，你既不认字就算拿着也没有任何用，现在它们便不是药典了，是你开始识字的书。”
洛青悬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仙上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灵凡看了一眼洛青悬便又开始翻书，道：“没什么啊。”
洛青悬道：“要不你再仔细想想？”
灵凡合上书盯着她，忽然惊道：“你，化人了！”
洛青悬真是无奈，道：“我们见到之后都寒暄这么久了，你才发现。”
“没办法啊，我见你人形的模样见惯了，你可别忘了，你这个样子和我一起在天界呆了多久，之后你变成妖身，就一直与那无趣的烛龙呆在这寸草不生的荒蛮之地，总共也没见过猫几次，我能记得就不错了。”
洛青悬到觉得章尾山很好，干净又清净。如今被称作蛮荒之地，只能说灵凡仙上果然是灵凡仙上，这么多年还这么讲究，爱嫌弃的秉性可是真一点也没变。
“看来我的结界还是不够严密，竟让一个仙人在章尾山出入自由。”
灵凡一听这话，便知道是烛沉回来了。
“你的结界已经足够严密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这样和我的徒弟说话吗？”
烛沉眯了眯眼，他真是听不得徒弟这两个字。
龙神还是龙神，没有可以压制的法力，压迫感十足，让灵凡忍不住想要后退几步与烛龙保持距离。
本以为会有场口舌之争，谁知烛沉竟然从他面前经过便走进房内，没有再说什么。
洛青悬以为烛沉回来便可以出入自由，兴冲冲地迎上去，结果又撞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地方可以随时出入自由的只有烛沉一人。
洛青悬嘟囔着烛沉的名字，她只是想和灵凡不用隔着结界，好好说句话，也可以让灵凡赶紧教她一些药理。
烛沉看她一眼，说道：“天黑之前回来。”
洛青悬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灵凡一把拉了出去，直到拉着她走了老远才放慢脚步。
灵凡向后望了望，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追来。”
洛青悬道：“烛沉能答应，的确是没想到，但是他即已答应便不会食言，也不会反悔追上来。”
灵凡叉着腰，说道：“谁知道他，龙族的人都阴晴不定的，我带你跑出来的时候差点就习惯性地叫云卷了。”
“你说谁阴晴不定的？”
逆缪严竟站在灵凡身后不远处。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扇子到底是干嘛用的，来这极寒之地竟也像平时一般在手上扇着。
灵凡转过身，说道：“就说你们龙族啊。”
他有说错吗？要不是因为逆缪严平时与自己常来往，知道他的秉性，他估计就会将这顶帽子直接扣到烛沉身上，而非龙族。
逆缪严走近，说道：“我对仙上你可是一直阳光明媚，喜笑颜开的啊。”
灵凡往后躲了躲：“我徒弟还在，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逆缪严抬眼看着洛青悬，吓得她立马摆手，忙道：“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我，我听不见也看不见！”
灵凡忍不住拍了一下洛青悬的脑门，道：“乱说什么呢！”转而与逆缪严说道：“你就帮我在这山后弄一处住处，我先和她说点正事。”
洛青悬感觉许久不见雨龙天神，他好像更加听自己这师父的话了，竟然真的转头干活去了，一句也没有多说。
灵凡在洛青悬眼前摆摆手：“想什么呢？”
洛青悬道：“没事，仙上你要和我说什么正事啊。”
灵凡道：“我这十日要住在这里。”
“啊？”师父要住这里，那珞狮岂不是瞒不住了？若是他肯没有动静地呆在冰湖里十日就好了。
灵凡继续道：“因为十日之后我要随师父一同去北海，这一趟想要回来也要三个月左右。我即已答应做你师父，就断不会什么都不理。上次你去凡间走了一遭，耽误了不少时日，之后我又有事，要是继续耽误也不知何时才能教你，所以我想这空下来的十日就暂时住在章尾神山的山后，你每日晨起过来找我便是。”
“所以，刚才雨龙天神是去弄一个住处给师父？”
灵凡纠正道：“应该说是劈一座寝殿。”
洛青悬点点头，心里想着烛沉会不会同意，珞狮的事要是被师父发现怎么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后的十日里她居然晨起之后就要顶着极寒之地的大风暴雪，翻过神山去找师父学艺……
她怎么突然有些希望烛沉能出面阻止一下呢。
忽然，她灵光一闪，问道：“师父，我这十日搬来与你同住可好？”这样至少不用翻山越岭求学了！
灵凡打量着逆缪严为自己劈的寝殿，说道：“行啊，我都可以，反正这寝殿够大。”
逆缪严道：“那你住我旁边那间。”
“雨龙天神也要住下吗？”
逆缪严没有应声，只是给了洛青悬一个“当然”的表情。
灵凡道：“他住下也好，我安全。出门在外，总需要一个能打的。”
看这情形，她突然感觉自己冒然住下可能不对，但是为了省下来时的路，多余点就多余点吧。
灵凡抿了一口茶，提醒道：“你住下倒是可以，回去和烛龙说一声。”
他可不想让这刚改盖好的寝殿还未住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回来的路上，原本在雪地中趴着人没了踪影，见到烛沉一问才知那真的是珞狮。
“珞狮他怎么会在雪地里啊。”
烛沉依旧在看书：“冰湖的水太热，他回不去，但蛟龙需要水，他离开水太久，体力不济昏睡过去了。”
“冰湖太热？”洛青悬仔细回忆，忽然惊道：“那不是七日之前的事了吗？他竟还未回去？”
烛沉道：“现在回去了。”
“之前为何不回？我记得两日前你便把法术撤了。”
烛沉道：“是撤了，不过他以为我没撤就没去看。”
洛青悬道：“那他岂不是白在外面干了两日？”
烛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吞出四个字：“他自找的。”
“那现在……”
烛沉放下书，走进厨房端出他刚热好的牛乳，递到她手上，说道：“我已经把他丢回去了，不用担心。”
洛青悬点点头，看着热气腾腾的牛乳，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话要和烛沉说。
“烛沉，仙上他接下来要教我药理。”
“嗯。”
“天界好远，他上下来回挺麻烦的，就想住在神山后面。”
“多久？”
“十日。”
“嗯。”
“还有，他叫我每日晨起去找他，但是我觉得咱们住的地方离神山后面有些远，外面又那么冷，我又不会法术保暖，就挺困难的，你说是不？”
烛沉抬眼看着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啊，我想说，我可不可以……”
突然，洛青悬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墨迹，不敢直说呢？
论情况，她要去师父府上住上几日，也是为了正事，不为其他。论身份，自己与烛沉也就是个患难与共的至交。
再者，就算自己单相思烛沉，也不用如此，毕竟烛沉是不会在乎自己去哪住上几日。
想到这些她跟着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随意了不少，直言道：“我要去仙上那边住上十日，十日后便……”
“不行。”
“啊？”
烛沉又重复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明显语气更重了一些：“不行。”
“为何？除了仙上，雨龙天神也在，很安全的。”
烛沉挥手又将结界加了两层，之后便没再说什么，明显是告诉自己，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想都不要想。
洛青悬气呼呼地走回房，一把拽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和烛沉真的生气过，但今日她真的有生气。
她不懂烛沉为什么因为对仙上有敌意便不考虑她的感受，连个理由都不讲，直接否决她。今天她想早点睡，一是想忘掉心里这讨厌的感觉，二是为了明日一早就要早起，为了学艺冲进雪地！
第八十三章 不客气
在被子里辗转反则近一个时辰，洛青悬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她竟然好巧不巧地梦见了烛沉！
平日里，要是遇见这等好事必然要上去占个便宜的，可今日她可是气得很，自然没有那个情调，破天荒地飞上去一脚踹翻那个平时高高在上的龙神大人！
自己的梦里，就连传说中的祖龙都别想打过他，小烛龙自是不在话下！
看着烛沉被自己踹翻后哭唧唧地模样，洛青悬乐得直转圈。
砰！
果然化人之后，这床就没有原来的大了。只是在梦里蹦了两圈竟然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洛青悬扶着自己的腰，望着窗外，天竟然已经蒙蒙亮了，看来自己这一摔简直比鸡鸣都好用。
到头来，自己还是和烛沉生不起气，她只想天天去找师父学艺，既然他这么不想自己的感受，她也只能每日早起都不与他说一声就离开，晚上再回来。
想来想去，只能评价自己一句：真没出息！
洛青悬将自己裹得一层又一层，像粽子一般，穿完衣服后想着自己是不是需要带些什么，结果看了一圈竟发现自己没什么需要带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点什么竟还如此随意。
既然没什么需要，自己也不必为了外在而去带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只要今日心到便好。
推开门，眼前的光景委实吓了她一跳，这对面不到十步的距离不就正是昨日雨龙天神为师父开辟的寝殿吗？怎么搬到自己家对面了！
她走过去还未等敲门，大门便自己开了，灵凡一脸不满地站在门口。
洛青悬迎了上去，问道：“仙上你怎么知道烛沉没同意我与你同住的事？”
灵凡道：“你昨夜回去之后便没有再来我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不过雨龙天神的动作也太快，居然直接把寝殿搬到我们对面了。”
灵凡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又站了回去：“你看好，到底谁动作快啊。”
“啊？”洛青悬一出门便被对面师父的寝殿震惊了，硬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光景。
她有些发蒙地环视一圈，问道：“这是……神山后？”
眼前的光景不就是昨日师父选寝殿的地方吗？莫非把房子搬来的不是师父和雨龙天神，而是烛沉？
灵凡叹道：“我费劲心力将寝殿选在此处就是为了能离人远些，如今倒好。”说完，灵凡打了个哈气，道：“为师再去睡会，给你一个时辰去做点你现在心里正想的事。”
洛青悬走进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烛沉的房间。
她趴在门口，试探地叫着烛沉的名字，也不知这个时候他有没有睡醒。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这么早，或许他还没有睡醒，洛青悬对着房门，勾着嘴角，浅笑着。
“烛沉，谢谢你。”
正当她转身离开时，忽然房内出了动静。
“不客气。”
闻声瞬间，洛青悬停住了脚步，那声音温柔，清澈还有些慵懒，好像他刚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整日，灵凡就注意到洛青悬从见到开始心情就变得很好。
因为什么他心知肚明，只不过后来那一个时辰里又发生了什么他毫不知情，但看洛青悬随时要起飞的模样自己又懒得去问，要是问了估计也就是向自己叨叨一阵烛沉的好。
这些话他才懒得听。
章尾山的后面便算出了极寒之地的地界，出了这地界外面的温度和风景也和里面有着天壤之别。
第一日，灵凡没有像昨日说的那般现教洛青悬识字，而是将她带到出极寒之地的一座野山上。
灵凡将昨夜赶制的草筐背到洛青悬的背上，道：“今日，你把这筐采满就算完成我给你的题目了。”
洛青悬看着筐不由地想起从前也见过宋叔和麟儿曾经背过相近的草筐。
弄了半天，这神仙与凡人也有相似的地方。
洛青悬道：“采满倒是可以，不过要采什么？”
灵凡道：“今日我会带你，教你分辨毒草和药草，实物与汉字相结合，记得会更快。你这筐就放毒草。”
“放毒草？”按理来说不应该采药草吗？
灵凡点点头，随后又转身将自己的草筐冲向洛青悬，道：“我这个放药草。”
洛青悬不解：“我们带毒草回去还要炼毒吗？”
“自然，所谓药理自是以药草为主，但是有时一些古怪的病和一些奇怪的毒就需要另外一些不同的毒去解，就像之前师父炼过的灵云丹，它中间加了蟠龙桃裴鸢的法器，吞云的剑毒，平时被那神剑擦伤可都需要蟠龙自己的解药才能解毒，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毙命。所以想要通法药理，除了认识能救人的，还要认识能害人的，指不定哪一天害人的草药就可以救人。”
灵云丹，洛青悬自是熟到不能再熟。若不是因为那颗神丹，烛沉现在人在哪里她都不敢想象。
灵凡道：“还有，妖族里蛇妖一族中有一个极具盛名的宝贝，名唤王丹。据说每颗王丹需要五位修为在八千年以上的蛇族长老日日不停地炼制七百年，极为珍贵。而王丹也是天下奇毒之一，反之也能解其他种类的奇毒。”
洛青悬道：“蛇族不就是……”
“对，烛龙化龙之前的族人。现在蛇族被灭，这世上应该只有烛沉知道王丹如何炼制，弄不好现在他身上就有天下奇毒之称的王丹呢。”
洛青悬问道：“难道仙尊这样的仙人也不知道如何炼制王丹吗？”
灵凡摇摇头：“不知，王丹是蛇族的秘宝又怎会轻易将炼制方法传出？神丹妙药都是各族的秘密，世世代代都会死守秘密，王丹自然也是。”
洛青悬点点头，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她似乎还真记得烛沉曾经与自己讲过他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曾来到他们蛇族求药的仙子就是求的王丹。可那时烛沉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少年，若是说他还与王丹有关，自己还真有点不信。
灵凡随手采起一朵黄花在手：“喏，这个就是一味药。”
洛青悬接过黄花，这黄花小又普通，一路走来更是到处可见，简直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她狐疑地看着灵凡，道：“这不就是满山长得到处都是的小黄花吗？这还可以医病？”
灵凡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只会说它是漫山遍地的小黄花，那我问你，它叫什么？”
让灵凡这么一问洛青悬还真答不出个一二，只得摇摇头。
灵凡道：“此花名为金佛草，也叫旋复花和六月菊。搭配其他灵药可治中风壅滞，眉廯生疮的疾病。多生长在山坡、路边、田间或湿地周围，广得很。这中间，你有一点你说的不错，它的确普通到不行。”灵凡将金佛草递到洛青悬的鼻前又叫她张嘴尝了尝，道：“它气味有些咸，性温。”
洛青悬点点头，刚放进嘴里她就感觉到了，果真有些淡淡的咸味。
“还有些小毒。”
……
洛青悬猛地瞪着灵凡，一瞬间她竟不知这在嘴里尝了半天的花究竟应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灵凡见她这模样也是好笑，只得加上一句：“都说是小毒，死不了。”
以防万一，她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将花咽下去。
洛青悬跟在灵凡后面悠悠地说道：“仙上……就算是小毒死不了，也不能这样诓骗我试毒啊。”
灵凡倒是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修习药理之人哪个不是以身试险亲自尝毒的？据说天界的药神还在少年时期就开始亲身验毒了，到现在都好些万年了，这不还是在天上活得好好的？”
药神？洛青悬实在不想与他争这句，她一介凡人，能活到今日就已经打破了六界法度，实属钻了空子，现在虽然为妖，比原来命硬的不是一点点，但是也万万不能与天界的药神将比啊！
那可是上古就存在的老神仙啊！
见灵凡采了好些金佛草扔到自己的筐中，洛青悬道：“不是有毒的草药都要放在我的筐中吗？”
灵凡转头笑得比平时都开心，道：“你那个装的都是带剧毒的，金佛草这种小毒用不着。”
剧毒……洛青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药本植物能有剧毒，倒是听说过一些毒蛇，蝎子，虫蛙之类的身有剧毒，该不会到时自己要背这一大堆这些可怕的东西吧，那可是真是要了自己的命啊。
“你且好好珍惜和我待这十日吧，之后你便要三四月见不到为师我了。”
灵凡只能留十日，之后便要和仙尊一同前去北海，这事她倒是知道，只是这三四月对凡人都不长，对神仙更是不算什么。
洛青悬问道：“仙上是要去修行吗？”
毕竟是和仙尊，大体上能知道，定不是为了捉拿罪人。
灵凡道：“不是，其实去北海要做的事和我说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是师父。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北海一次，每次都要三四月左右。”
“每年都要三四月？”还这一年还剩下什么了？
灵凡道：“很久是吧，我也觉得挺久的。可是北海葬着师父的两个女儿，她们死后师父便一直都是孤独一人，这世上再也没有他的亲人了。每年拿出三四月的时间去陪伴她们，这样看来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第八十四章 洛青悬中毒将死
“仙尊……有两个女儿？”
她一直以为仙尊是一位不问世事，性情冷漠、寡淡、固执、对妖族有成见的老神仙。
曾经也想过，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他总是一人，身边只有炼丹制药这一件事，或许他冷漠无情的性子就是活了万年才参透的，是自己不懂。不过，对于他利用自己差点让天界杀了烛沉的这件事，洛青悬还是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灵凡点点头：“是啊，只不过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大概有千年了。”
“两个女儿，那一年岂不是要去两次北海待上三四月吗？”
“用不两次，师父两个女儿的忌辰是同一天。”
洛青悬愣了愣，道：“同一天……那岂不是人间悲剧吗？”
灵凡没有应声，就算膝下没有子嗣，也应该能想象到当时仙尊的心情，然而想象到的远比不上他内心的绝望。
“为何会在同一天？”
灵凡摇头，道：“不知，千年来关于师父膝下两个女儿的事无人提起。曾经天帝还因为照顾师父的感受下了禁令，天界所有人都不许再提，只知道当初师父的大女儿乐遥仙子似乎是听说自己妹妹的消息后悲伤过度就跟着去了，但具体这个妹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虽然这些年我每年都要同师父一起去北海祭奠，但这件事终究是师父他老人家心中最痛的伤疤，就算想知道真相，也不敢轻易触碰。”
洛青悬想着仙尊的事，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伤心的往事，她更未想到为何仙尊曾经自己亲身经历过这样失去至亲的痛，还要对他们如此决绝。
灵凡见洛青悬眼圈红红的，还真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只得说道：“这其中的种种你都不要再想了，今日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作为徒弟你第一日与我一起采药怎能这样心不在焉？”
洛青悬回神，悠悠地点点头。
她心很软，这算是自己的缺点吧，一遇见这样的事就开始共情，好像这些都能感同身受，忍不住跟着落泪。
洛青悬第一次上山采药，经验不够，定力也没有那么强，之后灵凡便不会再主动提起什么，一路上都在细心地教导她。
渐渐的，她的草筐中也开始装起有毒的草药。
洛青悬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半筐毒草，看来还是自己方才得太多，有毒的只是一些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的草，而不是那些毒蛇虫蛙。
忽然，她扫到旁边不远处有一抹紫色的幽光闪亮。
她走上前，竟是一株紫蓝色的花，甚是好看。
仙上曾经与她说，遇见什么新鲜未见过的草药便要尝上一尝，之前她身后背着的毒草也都多少吃了一下，这次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洛青悬想都没想，直接就将一朵花瓣摘下放入口中。
嗯，与之前的不同，这味道的确有些奇怪。
“你在做什么？”
原本走出老远的灵凡见洛青悬没有跟上来便回头来寻她，却见她蹲在一株如孩童一般高的药草前面吃得津津有味。
洛青悬道：“我在尝百草啊。”
灵凡笑道：“药神尝百草是为了苍生，你尝百草顶多是填饱肚子。怎么？肚子饿了？”
洛青悬摇摇头，忽然她灵光一现，想着这花看着好看味道却很奇怪，这么奇怪的味道当然是要让灵凡仙上这等讲究的仙也尝上一尝，那表情一定很过瘾！
她又摘下一朵紫蓝花举得老高，问道：“仙上，这个你要不尝尝？特别好吃。”
灵凡一脸相当怀疑的表情：“什么药草还能特别好吃？你捡到的莫不是野菜吧。”就算脸上嫌弃他还是走过去想一探究竟。
这不看还好，只是走了几步，他似乎看清了洛青悬手中高举的紫蓝花。
忽然，他瞬身到洛青悬的面前。
灵凡走路一向不紧不慢，突然在自己眼前用了瞬移术还真她不习惯。
“仙上，就算它真的特别好吃，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灵凡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紫蓝花，急道：“你吃了？”
洛青悬点点头，既然想诓骗师父吃掉当然要做戏做全套！
她叉起腰，骄傲地说道：“我不吃又怎会知道这花好吃？”
“坏了。”灵凡随手将紫蓝花丢进洛青悬的草筐里，一把拉住她就往山下走。
“我们现在回去，找逆缪严。”
洛青悬自是一脸不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下山不比上山，灵凡竟拉着他一路瞬身直到寝殿门口。
刚一进门，灵凡便大喊逆缪严的名字，直到将这位正在睡午觉，慵懒至极的天神叫出来。
逆缪严走出来，眼睛还没睁开，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天还没暗啊。”
灵凡将洛青悬推到他身前，一脸焦急：“她误食了乌头。”
闻言，逆缪严瞬间困意全无，他盯着洛青悬，沉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心悸？”
这一切灵凡都没来得及与她解释，她只能摇摇头，茫然答道：“没什么感觉。”
逆缪严道：“多久了。”
灵凡道：“一炷香。”
逆缪严展开手中的折扇又前后打量了洛青悬一遍，叨咕道：“怪了。”
灵凡追问道：“怎么了？”
逆缪严道：“本来像她这般半妖，法力低微，正常来讲食下乌头汁液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算不会一命呜呼也会昏厥，伤个半死。结果她现在居然和个没事人一样，还真是怪了。”逆缪严又在洛青悬身边转了一圈，问道：“你确定她误食了乌头花？”
灵凡道：“当然，这满山的药草还没有我不认识的。”
什么误食，一命呜呼，什么昏厥？莫非她吃了什么剧毒的药草不成？
洛青悬在逆缪严和灵凡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我，我是要死了吗？”
见这二人看她都不语，一脸严肃面面相觑的模样，洛青悬便知自己刚才吃的到底是什么，明明自打自己认识灵凡他便没有因为什么事在大庭广众下疾行过。
至于天界的雨龙天神更是对自己事没有过多的关心可言，一直以来都是平平淡淡的。
现在这两个人居然都在自己面前漏出了大事不好的神情，看来自己是真的活不过今天了。
忽然，洛青悬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一时间就连这两位正儿八经的神仙都没有反应过来。
洛青悬刚出灵凡的寝殿便三步并两步地钻进自己的家，在家中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烛沉的身影，她才想起烛沉最近每日都会出门帮珞狮找可以和珞渊分离的方法，只有傍晚才会回来，现在正是正午，自然不会在房中。
她感觉全身无力，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房中，坐在床上抱着蜷缩的双腿。
她不知道那紫蓝色的花毒到底有多强，只是看见他们二人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出自己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烛沉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明明今天一早刚被自己心上之人感动了一下，心情还是那般大好。
莫非这就是乐极生悲不成？
万一自己没有挺到烛沉回来怎么办？难道她要死在床上？那死状会不会很难看？会不会吐血？嘴唇是不是会变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坐姿，这要是没了知觉必定会从床上倒下去。这要是摔在地上会不会更难看？
不行不行！洛青悬摇头的脑袋好像拨浪鼓一般，她从床上急忙下去，在桌子上随便抓起一盒胭脂水粉在脸上涂了涂，又找到一张红纸，上嘴抿了抿。
幸好她幻成人形之后在凡间随手买了一些，这样涂上说不定还能盖一盖自己中毒太深的模样。
她往镜子里一看，似乎还可以，转身便急忙将被子摊开钻了进去，直到将被子四角抻好，才放心地躺下。
好了，现在估计没有问题了！
她紧闭双眼，感受着她疯狂的心跳声。
刚刚雨龙天神有问过自己是否有心悸的感觉，看起来这快到不行的心跳也就是传说中的心悸了。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想必她是等不到烛沉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了。
洛青悬试图放松，安慰着人固有一死，况且，自己本来在几百年前就应该死的人了，一直因为机缘巧合偷生到现在已是上天照顾，就算自己今日误食毒草身死魂灭，遇到心爱之人与他有这般的缘分那也是乘过福泽之人。
做人应当满足才是！
开导完自己，她果真放松一些，双眼也不再紧张，她脑中回忆着从遇见烛沉开始的那天，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就像一幅幅画在她眼前闪过，直到今天早上烛沉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勾了勾嘴角，她想把自己最想说的话放到自己一生中的最后，说给他，也说给自己。
“烛沉，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就算今日她身死魂灭，世世轮回，也只喜欢你。
“你在干嘛？”
灵凡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她刚准备好的意境，洛青悬睁开眼，扭头望向像往常一样趴在自己窗子看自己的师父，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窗子外多了一个人，雨龙逆缪严。
洛青悬哀声道：“仙上你怎么来了？”
灵凡莫名其妙，他来回看了看确定烛沉没在，说道：“我说你自顾自也不说一下就往回跑，完事儿一个人在这儿嘟囔什么呢？”
第八十五章 心意
逆缪严扇着扇子，看透一切地说道：“她这是在说遗言呢。”
“遗言？”灵凡转头问道：“你说遗言做什么？”
洛青悬实在被他们吵得没了兴致，索性直接坐起来将事情说个明白：“仙上，天神，你们也不必瞒我了，我还能活多久？”
灵凡看了看逆缪严，道：“你问我你还有多少寿命？我又不是掌管妖族生死运簿的，我哪知道？”
“可刚刚，我不是误食了什么头么？你们俩还一脸难过的表情，我都知道，那什么头定是剧毒之物，我吃了它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乌头。”灵凡道：“你大抵上猜的不错，还算是有那么些机灵，只不过你有一点说得不对。”
“哪点？”
灵凡与逆缪严相视一笑，道：“我们俩刚才并不是一脸难过的表情，至于你刚才的状况我们还谈不上难过。”
此话一出，洛青悬简直有点后悔自己认灵凡这个师父，许久未见，当初那个喜欢调侃自己仙上还在眼前。
灵凡继续道：“你先别急着在心里骂我们，我们俩虽然不是一脸难过的表情，但是我们是一脸奇怪的表情。”
洛青悬心道不好，他怎知自己在心中在骂他？莫不是他也会乐竹临的读心之术吧。
逆缪严提醒道：“你还是先告诉她她不会死这个消息比较好。”看前这模样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啊。
灵凡听逆缪严的建议，转言道：“你虽然误食了乌头，但你没事，不会死。”
洛青悬懵懵的，问道：“乌头不是含有剧毒的药草么？”
“没错，它的确有剧毒，乌头的汁液中含着次乌头碱、新乌头碱等有毒成分，误食它汁液的人，基本都会在半柱香内立即中毒身亡。但是你从误食到现在足足已过了三炷香的时间，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自然是死不了了。”
洛青悬道：“难道就不能是我生来与人不同，可能药效慢了些，或许这乌头在我身上四炷香才能生效。”
灵凡愣了一下，点点头，赞同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要真是如此，你倒是厉害了，居然对剧毒还有抵抗能力。”
洛青悬掀开被子，这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了，或许能等回来烛沉说上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定。
灵凡敲了敲窗子让她回神：“我这么隔着窗子说话很累啊，你出来。”见洛青悬依依不舍，顾虑甚多的模样他便补充道：“你死不了，就算你死了我也给你送回来，像你刚刚那样给你摆好，然后替你说一句我喜欢你，行吧？”
见他事到如今还在嘲讽自己，洛青悬愣是没顾那师徒应有的礼仪，翻了个白眼。
不过，现在她这样的状况有人帮她打点自己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要好得多。
她刚一出门便见到外面只剩下灵凡一人，逆缪严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回去补觉了，毕竟刚才灵凡拉她回来的时候，那位天神还在午觉。
灵凡见她出来便走上前，抬头望了望她和烛沉的房子，嫌弃道：“我说你们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还是有什么宝贝？就算出门了也不撤结界，常年这么套着废法力不说，还不进不出的，也就是你那位飞升成神的龙才能做到。”
洛青悬道：“这里没什么宝贝。”
灵凡忽然表情严肃起来，道：“我不管他有没有什么宝贝。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何事？”
“我方才在窗子旁见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想着和他表明心意，我就想问你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个问题她有些恍惚，至于烛沉到底如何想自己她自然清楚，自己在他心中要说地位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救自己找猫妖乘自己的身，助她复活，不会与她在这儿极寒之地住这么久，不会在東峡门丰岳城庆集镇几次三番救自己，只是这些都和烛沉喜欢自己没有关系。
烛沉这个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他不喜欢骗人，不愿意欠人，更不会辜负帮他的人。
而她自己不就是那个从凡人开始就频频触及他底线的人吗？日子久了，互相的交际便越来越多，这欠来欠去，还来还去也慢慢的变得没有么清楚，全看自己还记得什么。
她只知道曾经她用他最讨厌的方式将他带到老鼠巷，她只记得自己因为一时间迷了心窍害他做了残废，后来她千方百计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当年她自己的过错，只不过每一次弥补过后都会陷入另一个险境让他又一次救自己与危难之中，久而久之，之前自己的罪还没有赎完又欠了一堆。
只是，这些在她眼中全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在烛沉眼中也只不过是他活了几千年中一段极为短暂渺小，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之情。
她并非天生喜欢纠缠，相反的，曾经听到说书先生话本中的痴男怨女反而觉得不值。
既然你心中之人对你并无你对他的那般意思，继续纠缠下去也只会给对方带来更多的伤害，让之前本来的美好也消逝殆尽。
既如此，又何必？
相反的，表明心意这种事就应该在情到之时，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将自己的心情传给对方。如果遭到对方的拒绝，那便不再重提此事，将所有的美好都封存于心即可，这样既不会给心上之人带来烦恼，还可以继续留存曾经的那段美好，岂不是美事一桩？
洛青悬道：“从那次我明白他的想法之后，我便没有再想过与他能如何。刚才也只是以为自己要死，所以想讲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
灵凡道：“你既心中早有决断，那不如将你心中多年的执念放个干净，不然到最后伤心的也只是你一人而已，人家都只羡鸳鸯不羡仙。”
洛青悬自是明白灵凡后面的话，问道：“为何要这么说？”这话的意思好像烛沉已有良配，注定要与某人喜结连理一般。
灵凡道：“我且问你，你这次去凡间走了一趟，应龙对烛沉如何？”
清夜？洛青悬想着他二人在路上似乎没有什么让自己误会的事发生，就连两次二人的独处都是自己刻意为之，但是清夜的举动的确让乐竹临新生奇怪来着。
“我对清夜天神并不是很了解，他们在凡间那些日子里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记忆深刻倒是他们两人为珞狮的事争吵个不停，那样的态度又怎是会对心中之人的态度？
灵凡问道：“那在这冰湖里的蛟龙又是怎么回事？”
蛟龙……洛青悬紧张道：“仙上你都知道了。”
灵凡不屑：“怎么说我也是天界堂堂一个仙君，就算我自己法力不够无法感到大妖的存在，身边不还有逆缪严嘛，区区一个妖界杂碎还是瞒不过我的。”
“仙上……”
灵凡摆摆手：“罢了罢了，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和你争论此事的。我只想知道你们上次去凡间走了一遭是不是为了这个妖？”
见洛青悬点头，灵凡又道：“那这妖按正理本应该在你们回来的时候便被应龙押到云霄殿，现在更是应该在天牢或者直接处死魂归西天，现如今为何应龙不但空手而归，这妖也在极寒之地的冰湖下活得好好的？”
洛青悬道：“珞狮虽是大妖蛟龙，但是凡间那些祸事都不是因他而起，都是他父亲珞渊所致。”
洛青悬将丰岳城珞渊父子共用一体的事如实说出来，虽然她知道灵凡极其厌恶妖族，但是烛沉为了找到可以将珞狮珞渊分开的方法已经好久，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灵凡毕竟拜在天界德高望重的仙尊名下，与药神还有接触，要是真的可以帮烛沉问道这分离之法，也算帮他除去一块心病。
灵凡道：“此事并非因妖我不帮你，这事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至于这方法估计也只有烛龙自己去找了。”
说到这儿灵凡便更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这种从上古以来连古书都没有记载的事，应龙会答应给烛沉寻找分离之法的时间。
灵凡道：“应龙性格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她从出世以来便是这六界尊称的战神。除龙族始祖祖龙外法力最强的龙族，十龙神次位。或许是天生便位高权重，法力高强无人能及，这性格也自然强势了一些。但传闻她是除了祖龙之外从未给过任何人面子的神仙。”
这要是真的她心甘情愿地让烛沉带珞狮回来，那这事情可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灵凡想着便看了看自己的刚收的小徒弟，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别说堂堂天界的龙族战神，就连自己也是想怎么虐就怎么虐，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这要是真成了情敌，可比误食乌头草要严重得多了。
洛青悬道：“我也不知道那日烛沉是怎么说服应龙天神将珞狮留下的，只不过当我回来的时候她与烛沉说了两句便直接回天界了。”
灵凡想着自己知道的事，越想越是担心。他虽然自小待在天界，可一直以来都在碧寒天里研究学业，和其他神仙也没有那么多了解，至于打交道自然更不用说，除了逆缪严还真没有其他能说上话的朋友。可是，昨晚因为小徒弟的事，他硬是向逆缪严前前后后打听了两个时辰的应龙。
第八十六章 胡思乱想
经过昨夜，他方才知道这位女战神并没有那么神秘，相反，她的性格想法都比较好懂。
总而言之，这女战神好斗，慕强，心中所喜欢的也是法力高强，头脑聪慧的人，这法力自是越强越好。而这女神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正派神仙，虽然魔界魔王厌叱然法力出了名的强势，但是奈何魔族人在天界神仙眼中皆为自甘堕落之人，所以自然是抛出在外。
如今，烛沉虽然出身低微，是六界中最看不起的妖族，但奈何烛沉生为妖族化龙，是个正儿八经的绝世天才。而清夜也自然要应了这祖龙定下的规矩，但凡化龙者，无论出身，目的，以何种方式化龙，且入龙族神谱。
化龙之后，他自然不再是那人人喊打的妖族，从云霄殿上一战，有可以看出烛沉的法力可能并不在清夜之下。这么算下来，烛沉的确符合清夜心中所想之人。
“那烛沉对清夜如何？”
闻言，洛青悬脑中一下子浮现了曾经在驿站中，她问烛沉为何要去東峡门解决祸事的时候，烛沉的回答是因为清夜。
灵凡自是叹口气。若是这清夜单相思也罢，虽然洛青悬不是对手，但是至少烛沉对她无意，他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无论是云霄殿上清夜行刑直接杀了灵新后烛沉并没有对清夜做什么，还是之前烛沉未和任何人讲便私自上天界见清夜长谈，打破此前所说不会上天界的话，还是東峡门帮助清夜清理祸乱一事。
这些种种似乎都在指向烛沉似乎也对清夜非同一般，而自己眼前这个傻瓜徒弟就是在用生命浪费自己的感情。
不必说，相对于应龙，灵凡自是对洛青悬更加喜欢。直到今日他透着窗子看着洛青悬的傻劲儿便知道自己作为师父有时还需要加紧帮她一把。
灵凡冷哼一声，忍不住叨咕道：“珞狮与珞渊的分离的事就连药神和师父恐怕都不知，真不知道清夜是被烛沉如何说服的。想来战神清夜也不过如此，居然因为男人就轻易改变自己的注意。”
难怪她一回来与自己见面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所以，你自打回来之后便闷闷不乐也是因为这些事了。”
洛青悬点点头。她自是因为心烦珞狮的事，她从来都不想做个一无用的人，要是能找到这分离之法岂不是可以直接帮到烛沉。
灵凡见她如此只得摆摆手，道：“这六界原本就有自己的理法，不论神魔人鬼总是有自己的命运。那妖也有自己的要走的路，就算用强他最后的命运也定不会改变，还不如顺其自然，该是什么便是什么。”
洛青悬自是知道，如果他们就放任珞狮不管，按照天戒和天界众多厌恶妖族的神仙来看，珞狮的结果只有灰飞烟灭，就算他没有什么大罪也会被珞渊连累。可是，就算找出分离之法，天界就不会再为难与他吗？相比珞狮，当初的烛沉更是什么都没做，还不是落到被天兵神将追捕的结果？届时为了保住珞狮的命，烛沉也必定会与天界再起冲突，到时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仙上……”
“怎么？”
洛青悬一脸严肃，道：“我学习药理，最短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治病救人？”
灵凡道：“治病医人本就复杂繁琐，就算我在你身边一直教你，想要动手救人也要五六年左右，想要精通要更久。想那师父，药神不也从少年时便一直学习到如今，如今你方才学了一天，想快点，还早着呢。”
洛青悬乖乖地坐在床上，她望着窗外还未日落的太阳思绪万千。
因她误食乌头，就算本身无事也受了惊吓，反正灵凡也是带她下了山，便早些叫她回去休息，没有履行原本说好的日落方能休息的约定。
早点回来，她又不知干嘛，只能蜷缩着双腿坐在床上。
自从听了师父的话，她就有些无力的感觉，曾经她以为只要她在云霄殿上救下烛沉，他终化龙成神，今后的日子就算没了自己他也可以自保，而自己死了也算是将凡间所欠的还上。复生后，她不是想着贪着烛沉的庇护继续偷生下去，她想帮助他，就算在一些别人看来都很渺小的地方，就算是烛沉自己也能轻易做到的地方，只要她不是完全是无用的，是拖累，便好。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日子刚开始平静，珞狮便凭空出现了。
珞狮是烛沉唯一的好友，他还活着，她自是为了烛沉开心。可是，这个人也将原本平静的生活打乱。天界有可能会与烛沉发生冲突，但她却还是没有学会什么，难道，真的只能这么干看着吗？
“青悬。”
闻声她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门旁的烛沉。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烛沉走进来，表情凝重：“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立马摇摇头：“没有。”
“那，你眼圈为何会……”
“烛沉！”她打断了他：“今天如何？有什么进展吗？找到什么方法了吗？”
烛沉摇摇头，道：“还没有。”
她再次低下头，将脸埋到双膝里。
烛沉轻轻拍拍她的头，说道：“不用担心，你且做好自己喜欢的，珞狮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又是不让自己担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洛青悬不满嘟囔着：“又是这样……”
“嗯？”
“又是这样，不让我担心，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吗。”
闻言，烛沉笑了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留了一句：“我当时受伤和你走、复生你，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
那是为了什么呢……
洛青悬呆呆地望着门口。烛沉的厉害她是清楚的，自打他化龙成神，从前需要她的烛沉好像就已经不存在了，他好像开始变得完美、没有一点瑕疵。无论是生活还是面对任何想要对他不利的人都能轻松应对，好像没有死角一般。想当初，自己的存在似乎还可以为烛沉解解闷，结果现在珞狮回来了，现在的她就连这个作用也没有了。
而她呢，想来自己要是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既是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也没什么不好。但偏偏她的心不允许。烛沉的强大她看在眼里，但是因为他原本的身份，身边的敌人似乎还是还是有增无减，她喜欢他，自然心疼得不行。
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是法力低微也比什么都没有要来的好。
“你心急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将心思放到现在。”
洛青悬回过神，自己依旧背着草筐和灵凡师父在山上。这几天她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好像这些想法将自己缠住一样，就算自己想摆脱，好像也没有任何机会。
“我在这儿待着一共也没有几天，现在还有两天我就要离开，你这样患得患失的叫我如何放心我离开时，你会按我们的约定好好完成学业？”
“……我在听。”
灵凡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每日都很用功，但你这样也着实影响我的心情。”
洛青悬道：“为什么？”
灵凡道：“你看你，我自打来了这章尾山，只有第一天你精神的像个人一样，之后便一直都是这副苦瓜脸，好像全天下都有负与你一般，我整天大多是的时候都只能面对你这张脸，你叫我如何能心情好？”
洛青悬为难，道：“这也能影响心情？”
灵凡道：“当然！本来我就不想与你们这个山有一点点关系，现在为了你我不但要来还要没什么事就小住一段，你说为师我能不窝心吗？”
“这些日子烛沉都不在，这里也没有别人。”
灵凡道：“虽然你没把湖里的妖孽当成人，为师我很开心。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想当然的认为他不存在。”
这么一说她方才忆起灵凡到底有多讨厌妖族，珞狮是蛟龙，是大妖。对于灵凡来讲应该很难熬吧。
洛青悬道：“其实，珞狮他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反的他好有些可怜呢，仙上你就多担待一下吧。”
灵凡摆摆手：“你若是想来当什么说客，最好还是不要。”
讨厌一个人他就不会轻易改变，就连神仙也是如此，看来灵凡这关还是直接跳过，不要去碰硬比较好。
“其实我这几日也都在观察你的身体，若是乌头之毒反复，我也好赶紧想办法，若是我就这么去了北海，你毒性发作，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了。”
要是灵凡不提这件事，她貌似都要忘个干净了：“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就算我反应慢一些也不至于八日之后还会毒发吧。”
灵凡点点头赞同道：“这倒是。”说着灵凡上下打量洛青悬一番，继续道：“我就纳闷了，烛沉他上哪给你找的妖身？居然如此之好，这都毒不死？”
洛青悬挎着脸，淡淡道：“你好像很失望。”
第八十七章 幻影
洛青悬一脸丧气的样子引得灵泛哈哈大笑，他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怎么能有这样的坏心思呢？”
忽然，二人眼见落下一缕白烟，是一小仙。
那小仙见到灵凡便立马拱手道：“仙上。”
灵凡见天界之人立马收起笑意，正声问道：“何事？”
“仙尊大人叫我带一句话给仙上。”
“说。”
“仙尊大人希望您明日即可随他启程北海。”
灵凡看了看旁边的洛青悬，道：“好，我知道了。”
话毕，那小仙便又变成一缕白烟消失了。此等变幻法术洛青悬见过很多次，可她还是不适应这帮有法力傍身之人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个性，弄得她整个人都很被动。
“看来我今晚就要回去了。”
洛青悬道：“不是还有两日？怎么会突然提前。”
灵凡道：“不知，但师父一定有他的考量。”
在碧寒天住了那么久，她知道仙尊的话灵凡向来都是言听计从，对于仙尊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就算当时自己知道仙尊利用自己，灵凡也只是表情无奈地告诉自己，师父自是有他的想法。
二人转头下山，一路上，灵凡还是不放心洛青悬，不知道自己这么久不在，她会不会将所学全部忘记，生怕她会对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摸不到头脑，便嘱咐了很多。
回到山下，雨龙天神居然还在睡，明明之前在天界他并不是那么嗜睡之人。或许是这极寒之地一片雪白，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除了睡觉他也不知能干些什么。
临行前，逆缪严道：“再过几个月便是天界每百年一次的龙神议事了。届时包括一直镇守四海的龙神也会回到天界，除早已隐世的祖龙之外，所有龙神都必须到云霄殿与天帝议事。”
见洛青悬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得加上一句：“包括烛沉。”
“烛沉……也要去？”
“自然，这次议事会直接向六界宣布空缺千年的龙神之位就要补齐，还有列位大会。”
灵凡道：“列位大会是什么？”这么多年在天界他还从未听过。
逆缪严道：“列位大会和龙神议事不同，并不是有规律的，只有新的龙神出现才会举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将龙神的位列重新排序。比如这次是烛沉，他便要从位列第十的蟠龙开始挑战，赢了则向上，输了，结果就有了。上次一次列位大会还是三千年前虬龙初入天界的事，当时你还太小，整日被关在金鼎阁里炼丹，自然不知道了。”
灵凡道：“还要从下往上打？太麻烦了吧……要是我便直接打一场输给蟠龙算了，都是龙神，位列又有什么关系？”
逆缪严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大方，就连蟠龙那性子你都敢输。若是输了桃裴鸢，估计你会被他指着鼻子嘲笑你世世代代，就算你死了他也会继续说，直到他死。”
这说的，不由地让灵凡打了个冷战。
想来蟠龙性格浮夸，爱张扬，但他从未与之说过什么话，更别提有所了解，今日一闻，果真要比传说中还严重个几倍。
“和所有龙神都打一次？烛沉岂不是很危险！能不能不去这个议事。”
逆缪严自然知道洛青悬对烛沉的事一向紧张，说道：“我只是将之后的事提前告诉你，你叫烛沉有一个准备，并不是叫你让他躲开这件事。龙神议事就像祖龙规定无论出身化龙即可入神族一样，不讲道理，天下的龙神只要出现就必定要应了天界的召唤，绝无他法。”
灵凡拍拍洛青悬的脑袋，安慰道：“丫头，你就不往好了想想？现在烛沉拼死藏得那只大妖，若是烛沉过了议事，变成入了神籍的龙神，那便是这六界都要承认的神族，地位不比原来，只要他召唤一声，药神也必将拿着他那小药箱言听计从，这样你们不就有更多的方法了吗。虽然这列为大会听上去辛苦些，但总比他这样每天都出去找方法还一无所获来得好吧。”
灵凡从前便是这样，每次有大事她憋在心里，都不用说出口，他便知晓来安慰自己。
洛青悬点点头，道：“我会劝他量力而行的。”
灵凡点点头，道：“那你就在这边将我给你的学业都完成，等你都做完，我就回来了。”
洛青悬望着灵凡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走回去，将刚才与灵凡一起采的草药放下一点点清算。
这草筐中的草看着不多，可今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些草药怎么也算不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些迷糊，她没多想，只觉得是自己最近心事重重没有睡好所致。
睡意或许是这世界上最难征服的一件事了，有时候睡意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但她洛青悬自小便明白一个理，要顺从自己心中的选择，不要勉强自己，才能获得真的快乐。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走到床上，随着身体的重力直接扑倒在床上。
困意来了，自己又能立马睡觉，她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若是现在还能梦见烛沉，那便是更好了。
大概是一个人长时间不走运的关系，你飞升有天劫，你作恶亦有天劫。
上天做事果然是非常公平的，这不，老天终于奖励自己一次，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梦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人。虽然在梦中她不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最起码她可以让这个梦变得慢一点。
外面的光将整个极寒之地的白雪照得闪闪发光，烛沉坐在她的床前，还是像往常那样，一回来便看看自己的情况如何。
他细致的模样，生怕将自己吵醒。
洛青悬微微地睁开眼，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只能眯着眼看到身边人的轮廓。
奇怪，为什么自己心里明知道的事，在梦里还是会这么的不真实，她明明就知道，这阳光如此刺眼定是正午，可这个时候烛沉又怎么回来呢？
“烛沉……”
“嗯？”
“我不舒服。”
“哪里？”
“头痛……”
“无碍，你睡一下，起来就好了。”
“……我不要。我不要睡。”
“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梦到你一次，我不想浪费。”
“……这不是梦。”
“什么？”
“你没有在做梦。”
“那，那我为什么眼睛睁不开还有些头昏呢？”
还未等烛沉回答，洛青悬突然坐起来拽住烛沉的衣襟，看着他一脸不满：“烛沉，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到底想没想起来我们在洛城的事啊！”
“……嗯。”
“那乱葬岗呢！”
“记得。”
“那，那公主坟呢！就是静惜公主！”
“记得。”
听到这么确定的回答，她忽然没了力气，耷拉着眼皮好像泄了气一般：“你都记得……那你还记得当初我和表达我的心意的事吗？”
“……”
见对方没了声音，她猛然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问道：“怎么？又想就这么混过去吗？”
“……”
算了，她还是没有勇气看着烛沉的眼睛，他什么都不说，反而是自己让他为难了吧。
洛青悬身体发软，直接将额头抵在烛沉的肩膀上，她很平静，说道：“我再最后和你问你一次吧，我不想逼你，但是不说，我真的好难受。你就允许我和你放肆一次好吗？最后一次。”
她总觉得上次在静惜墓里，她的告白实在是太隐晦了，就算死也要死明白不是吗？
烛沉还是没有声音，他没回应也没有躲开，或许这就是一种成全和默认。
洛青悬继续抵在他的肩上，她闭上眼，这个时候她的目的只有说出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
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昏昏沉沉的不像样子，烛沉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眼前，或许这是梦，或许这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许烛沉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正在听自己说话，可不管到底是哪个结果，趁着今天她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她都想一鼓作气将这些话统统都从心里倒出来，大概说过了，说清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用纠结了。
“烛沉，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从洛城就喜欢你，到现在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用，帮不上你不说还总让你来救我，可我不怕折腾，不怕遭罪的！我没有在求你，我只是想把自己一直在心里和你说过几万次的话说给你听，哪怕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你就听我说一次吧。”
她直起身，盯着烛沉的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为何世上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害羞，可能也正因为自己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才会一直说不出来这些话，但今天，她要看着！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能移开自己的眼睛。
“烛沉！”她低吼着，这么久她都唯唯诺诺不敢把话说清，她不想再忍了，就算被拒绝，就算知道这样可能会给他带来负担。
今天她真的想为了自己自私一次，就一次，过了今日，她此生便不会再提。
第八十八章 告白
“我是个凡人，却糊里糊涂地多活了几百年，虽然在这多活的时日里我也没有做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什么追求，但是我唯独懂的就是我对你的感觉。从一开始，我在洛城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这世上居然还有比我更可悲的人，不但无家可归，还遭人唾弃。我当时就想，啊，他也没家，那早晚都会被衙门的人赶到老鼠巷，要是一个不慎就会被人欺负，或者直接打死在路边也说不定。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断腿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早晚都会来老鼠巷里当乞丐，与其被人打死还不如成全我，让我可以在那边吃上一顿饱饭，能稍微往里面住一下，不会再那么冷了……可是我傻啊，我以为只要把你带去跟王成认个门就好，最后，我还是害了你。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青悬。”
她急忙摇摇头，抓着烛沉的衣襟，打断他：“不不，你听我说完，等我说完，你想怎么拒绝我，怪我都可以，我求求你听我说完。”
……
她垂下头，继续道：“后来，我为了弥补你惹了事，叫王成抓住了把柄，想要把我送到官府还钱。那天我以为我死定了，虽然我当时还是很胆小，怕死，但是我心里已经不单单想自己的事了，我好担心你，我怕我死了，王成会继续虐待你……可我傻你不也一样傻吗？居然出来为我说话，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又害怕你出来，又害怕你不管我。谁知道，后来你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老鼠巷就这么没了，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到了乱葬岗。当时我是非常信你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居然见过你不与常人的样子还没有吓得要死，反而觉得这样的你非常有安全感，只要待在你身边，不管是乱葬岗那成山的尸体，还是晚上会出来的小鬼，我通通都不怕。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的，我们在乱葬岗待了好久，每天你都会出去找吃的，而我就一直被你照顾着，慢慢的我感觉你对我越来越重要，当你知道我不是男人的时候，你生气我骗你就走了，好久好久都没回来，我一个人在墓里不敢出去，也不知道时间，就那么一直等着你，可是……你都没有回来。我那时候就担心啊，想着你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外面是不是天黑了，是不是鬼族将你抓起来了。越想越害怕，然后我就壮着胆子出去找你，还差点被鬼族吃了。当时你将我带回来，我没有想什么，满脑子都是有惊无险，还有你终于没事的回来了，我终于可以和你道歉了。但是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的感觉好像变了，从以前的愧疚，变成了依赖、惦记、祝福和贪心。可是我当时在想啊，你看你，长得不好看又没有家，来路不明无人牵挂……当时我真的觉得我努努力，还算相配。但是，每次我找到希望的时候，老天就总是打击我。突然，有一天你失忆了，将以前的事忘记了，不但法力越来越强，就连模样也变了，和原来那个我见到都忍不住可怜的人完全没有关系了。其实，我是很开心的，你身上的伤因为法力恢复一天比一天淡，记忆也一天比一天少。虽然你后来都快把我忘了，记忆中只剩下我害你的事，对我也变成了怀疑和讨厌。原本我还很自大的认为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就很担心，你有法力了，证明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样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那我死了之后，你又该怎么办呢？我会舍不得啊……但是后来我也是开心的，因为我喜欢的人终于可以回来以前的生活了，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再轻易受到伤害了。所以我当时在乱葬岗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能活到你彻底恢复记忆，能一直守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可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没有醒过来，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死了，忽然我的人生就像落日后再也不会升起那样，一切的光都不在了……但，我很庆幸，后来我上了天界，雨龙天神帮我，我才知道你没有死，我当时就想，真好……我还是做到了。剩下你都知道了，但是我一会儿要和你说的话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有负担，我就是想把压在心里几百年的话说出来……”
“说吧，我在听。”
“嗯！”洛青悬重重地点点头：“我说，烛沉，我爱你。一直，一直，一直都好爱你。爱到看到你就会忍不住笑意，心里暖暖的，只要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想起你都会瞬间来了精神。希望你好，希望你比我好，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都快乐。只要你开心，我可以放弃任何事，只要你幸福，我可以祝福你和任何人，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吗？”
“对。”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想的是长相厮守吗？”
“长相厮守？”洛青悬摇摇头：“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你喜欢也要你喜欢的人喜欢你才行，这样才能长相厮守。不然这段感情就不成立了，一个人一头热，强留在身边不是相守，是残忍。”
“我从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大度的一面。”
“大度？我有吗？”
“有，现在就是。”
“不是的！”她看着他：“我不大度！我小气得很！但是，我要把你的感觉放在第一位啊！表明心意的话我在静惜公主的墓里说过一次了，当时你没有理我啊。我又是自卑的，本来我们是差不多的，忽然就变得落差那么大，我不是故意要攀着你的……可都怪你啊，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让我感觉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永远没有办法的逾越的鸿沟……”
“你说要把我的感觉放在第一位，可你还没有真的问过我，这几百年压在你心里的话都是这么冷静的吗？”
他想让自己说什么？
洛青悬知道自己嘴上口口声声说要把这百年的心里还交代清楚，可是，她现在并不确定眼前的烛沉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迷糊产生的幻觉，若是幻觉，就算她在激动些也不会有什么顾虑，若是真的，那再醒来又该如何面对他？
“要放弃吗？”
放弃？她不要！话到这里已然说的差不多了，事到如今自己又怎么会放弃？
她微微张口，嘴唇忍不住颤抖，洛青悬闭上眼，攥着拳头，道：“烛沉，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吗？你就不能也喜欢我一下吗？你就不能和我……凑合一下吗……”
“能。”
“……”
他说了什么？
洛青悬瞬间好像清醒了不少，他居然一口答应，这些好像变得更不真实了，果然还是幻觉吗？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得偿所愿。
“我回答了，可以休息了吗？”
还未等她回答，烛沉轻点一下她的额头，一时间便没了意识，她睡得好像很熟，又好像不熟，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烛沉回答的那个字。
能，是什么意思？
她问了什么好像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她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问了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答复，这个能莫不是就是给她答案的意思？
若真是这样，她还真的有些逃避。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恢复了意识眼睛却懒得睁开，身体上没有了之前的不适，只是因为长时间的昏睡有些酸疼。
忽然回想起之前的事，她好害怕，要都是幻觉呢？又或者万一自己一起来就得到烛沉“门都没有”的答复怎么办？万一他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乱葬岗就缠着他，现在刚回到人形又开始了？把她赶出去，又或者给她在章尾山的另一个角落安一处家不让她见到自己又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真的好想给自己一棒子，明明都压在心里这么久了，为什么就控制不住了？
明明没想问的啊……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幻觉、一场梦？
哎啊！她简直就要把自己弄疯了，又没喝酒，怎么会这么笨？控制不住自己说了大实话就算了，现在连到底是梦境、幻境还是真的都分辨不出！
她辗转反侧，不过这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困还不能睁眼睛的感觉怎么能这么难受！
“青悬，别动了……”
烛沉！？
闻声，洛青悬吓得猛然睁开眼，定睛一看，这躺在自己旁边的不就是烛沉吗！
她一下子跳下了床：“你，你，你……”
烛沉到是不紧不慢，他眯着眼，满脸困意，一看便知还没睡醒：“过来。”
就算烛沉现在略加困意的声音对她来讲绝对是无法拒绝的勾引，但这个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过去！
烛沉叹了口气，道：“快点，再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便在手中幻出法力将洛青悬又拽了上来搂在自己怀里：“我好困，再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第八十九章 全部都是真的
被心爱之人这么抱着，放着谁能挺得住啊！
洛青悬死死盯着房梁，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地方也算住了百年了，烛沉可从来没有在自己房间多留过，每次只是看看自己便走了，如今却一睁眼便能看见他，就算做梦她也不敢这么做啊！
烛沉的呼吸打在洛青悬的脖颈上，有些温热又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扭过头，盯着烛沉的睡脸，第一次这么近看着他，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烛沉身上有股特别的香气，原本她只是这个味道很好闻，让人很有安全感，可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味道，直到这几日天天与师父上山采草药她才发现，原来烛沉身上是一股檀香木混着雪松的香气。
如今突如其来的幸福自己还真的有些吃不消。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昨天晚上的还真就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真的。
“烛沉……”
“嗯？”
“你，你昨天怎么会回来那么早啊？”
“昨日灵凡告诉我他要回天界了，我便提前回来了。”
“啊，这样啊，可不论你回来多晚我都会在这儿等过你回来啊，仙上他多想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烛沉被问的清醒了不少，连声音也变得通透起来：“灵凡本意应该是担心珞狮，但是我回来发现珞狮没怎么样，他倒是害你不浅。”
“谁害我？”
“你师父。”烛沉见她还未明白，叹了口气，看着她说道：“昨日若不是你食了幻樱花的汁液又怎么会头昏迷糊，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
啊，是幻觉？
她回想起来还依稀记得，看着师父离开后自己脑袋有点乱，便背着草筐回来了，进门之后又开始挨个草药尝试分类，后来就变成迷迷糊糊的样子了……
难道，昨天她费劲心力说的那些话都是做梦？也就是烛沉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
那，为何他会和自己出现在一张床上？
被洛青悬的问题问的没了困意，烛沉坐起身准备下床，道：“幻樱草有让人致幻的作用，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但是还需要静养一日，若是完全没事才可以像平时那样活动，我弄点吃的给你，在这儿等我，不许动。”
“……不会又有毒吧。”
“轻微。”
不是吧，洛青悬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合着自己一共就拜师八日，居然吃了两次有毒的药草，灵凡仙上还真是自己亲师父，和原来天界的时候一模一样，净忽悠她！
不过，她回想这两次的经历，这次的幻樱草便罢，只有轻微的毒性也不能把一个妖怎么样，但是上次的乌头可是剧毒，可自己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莫非她还有抗毒的优点？
“来，起来吃些。”
烛沉的动作还是那么快，她刚想伸手去接就被他一个眼神弄得放弃了自己端碗的念头。
“我喂你。”
洛青悬盯着烛沉，心思也完全没有在吃食上，这事原来只能在梦里才能有，平时的他并不会主动喂自己，可烛沉刚刚和自己说那是幻觉啊，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奇怪？莫非现在还是幻觉？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醒？
“烛沉。”
“嗯？”
“我是还在幻觉里吗？”
烛沉看了看她，淡声道：“不是。”
“那你现在这是……”
烛沉放下碗，道：“昨日不是你说的，问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然后呢？”
“我回答了。”
“什么？”
“能。”
“……能什么？”
“我们能在一起。”
……
洛青悬盯着烛沉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或许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那一刻她好像需要时间来消化眼前这个人的话，她看着烛沉含笑的模样，说出这句话实在是不真实。
忽然她使劲儿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她必须知道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很痛，但是不够，还是觉得不真实！
她又要伸手，却被烛沉立刻拦下来：“你做什么？”
“我……烛沉，我好想复发了。”
“什么复发了？”
“幻樱草，它复发了，我好像又产生幻觉了。”
还以为什么事，烛沉听她原来是对幻樱草的事在乱想便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灵凡，对于这些草药也只是略知一二，若是每样草药都能说出它对妖族的影响他目前还办不到，可幻樱草这种多见的草药他还是知道的。
烛沉道：“现在不是幻觉，是真的。”
“真的？”
“对，真的。”
“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烛沉点点头，道：“全部都是真的。”
洛青悬脑袋懵懵的，她听明白了，从昨天自己吃了幻樱草，到后来烛沉和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今天早上醒过来烛沉躺在身边也是真的，现在喂自己吃粥的也是真的烛沉，就连刚才说要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也是烛沉，都是真的。
当明白这些都是真的后，洛青悬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一直以来只能让自己在心里惦念，只能仰望的人变成自己的了？
她顺着烛沉的脸一直看到他端着碗的手，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就是说，现在就算她伸手去碰烛沉的手，也是可以的？
这些，明明都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想什么？”
洛青悬回神，急忙摇摇头：“没……没想什么。”
烛沉吹了吹勺子里的白粥，轻声道：“张嘴。”
不是洛青悬看轻自己，就凭她哪是烛沉的对手？自然是言听计从，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口一口地被烛沉投喂。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叫道：“烛沉！还有件事。”
“何事？”
洛青悬道：“雨龙天神走的时候说过几日天界会有龙神议事，需要所有龙神到场。”
“龙神议事？”
洛青悬点点头，问道：“嗯，他是这么说的。”见烛沉一脸与自己无关的样子，貌似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道：“你要是不想的话，咱们就不要去了。”
“为何？”
洛青悬直了直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种大会都是天界的规矩，咱们本身也不是完全是天界的人，为何要守他们的规矩？你想去便去，不想去我也完全支持。”
烛沉笑了笑，道：“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和天界仙神势不两立了。”
闻言，洛青悬突然有点怂，叨咕道：“势不两立，谈不上吧……不过！只要你不喜欢我就不会让你去！”
烛沉道：“看来你没有机会给我展现你英姿飒爽的一面了。”
洛青悬狐疑地看着他：“难道，你是要去？”
烛沉点点头，道：“没错，过几日的龙神议事，我会去。”
“可这究竟是要做什么都不清楚，还有那列位大会，好像要你和天界的所有龙神打上一架，我知道你法力很高，也很厉害，但是这么多龙神也不行啊。”
烛沉抬起手摸了摸洛青悬的头，淡声道：“天界之事你不用担心，龙神议事大体上就是为了我入神籍的事。至于列位大会，就算不了解其他人，清夜和乐竹临的本事我还是知晓的，如果清夜在龙族中只在于祖龙之后，那么这个列位大会应该没什么难度。”
就算他这么说，就算她也知道烛沉没有为了让自己放心逞强，可是入龙族，上天界自然也不是烛沉的愿望，说到底，他做的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人。
“如果你入了龙族，成为天界的人，那他们真的会放过珞狮吗？”
“一定会的。”
洛青悬看着烛沉的脸，他嘴上说的好像势在必得，可是从他微微颤抖的眼神和紧张的神情，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烛沉的猜测。
如果天界没有遵循承诺，那烛沉又该怎么办呢？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
洛青悬眼神坚定，她实在没有办法让烛沉一人面对天界的千军万马。
“不可。”
“为什么！”
烛沉看着她，说道：“龙神议事当日会有很多事，不管怎么说天界的神仙都与你不是同类人，若我因为列位大会顾不上你怎么办？”
洛青悬急道：“你不用顾我，天界我比你都熟！我在哪待了好些年，什么都……”
“不一样。”烛沉打断她：“若有灵凡在，我还姑且可以将你暂时托付给他，但是他不在天界，我会分心。”
分心……听到这个词洛青悬瞬间就没了精神，此次列位大会凶险，自己又怎么能让烛沉分心？若是真的再因为自己让他受伤了怎么办？
“算了。”她摇摇头：“我会在这里好好待着，看着珞狮，等你回来。”
烛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勺子放到嘴边吹了吹，轻声道：“张嘴。”
吃完饭，洛青悬看着烛沉推门走出去，那方向……不就是冰湖吗？
难道烛沉要去找珞狮？
不行，凭珞狮的秉性她实在没办法在屋子安心坐着。
洛青悬立刻起身跟了出去，她顶着风雪，终于看见一身红衣的烛沉，就算白雪眯眼，还是盖不住那一抹鲜红。
第九十章 临行前夜
“烛沉。”
似乎是她声音太小了，烛沉根本就没有听到，只见他一人站在湖边，连珞狮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抬起手在湖面上施了一层法术封印湖面，法术像一层水晶一样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烛沉站在湖前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来，一眼看见远处站在雪地里一身薄衣的洛青悬，眼里闪了一丝惊讶，瞬身赶到她的面前。
“你怎么出来？”说着将她身上套上一层法术，继续道：“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听烛沉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只是当时她想着珞狮对烛沉的态度很是担心，没多想就直接跑出来了。
洛青悬道：“我忘记了，我看见你来冰湖这边我有些担心你。”
烛沉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你担心什么？害怕我打不过珞狮不成？”
洛青悬摇摇头，道：“不是，你当然可以打过他，只是你不会打他，就算他打你。”
烛沉没有说话只是顺势牵起她的手。
洛青悬盯着烛沉和她的手，这个动作她在脑子里幻想过几百遍，她也想过第一次与他牵手，到底是应该自己主动还是要烛沉主动，可当时她幻想中的几百遍都是由自己主动，让烛沉主动这种事她真的是怎么也想象不到。
第一次牵手，这算是两情相悦后的第一个亲密的动作，在往日她幻想的几百遍中，无论什么情况都有过，但是烛沉这么自然的牵起她还是没有过的。
这感觉还真是奇怪，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明明这个动作他们从未做过，可烛沉他居然这么熟练，一点都没有第一次牵的尴尬感，就好像他们二人本应这样，牵着手在这漫山的白雪中走在回家的路上。
“烛沉！”
是清夜。
见到突然出现的清夜，吓了洛青悬一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想顺势将自己的手抽走，可却一把被烛沉抓住，挣脱不开。
清夜刚走近便注意到两人紧握的手，只是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烛沉面前，道：“烛沉，又见面了。”
烛沉道：“有事吗？”
清夜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来给你捎个信儿，明日云霄殿的龙神议事，你必须带上珞狮。”
烛沉淡声：“我拒绝。”
清夜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也别先急着拒绝我，带珞狮去天界也是为了帮你。”
……
清夜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六界寻找能将珞渊和珞狮分离的法子吗？我们从丰岳城回来已有半月，你不是还一无所获吗？你可别忘了，天界有开天之后最老的神仙，如果连药神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将他们分离，我估计这六界也无人能做到，还有仙尊他老人家，也可以一试。”
烛沉自知清夜这番话是有理的，当初他也想过天界药神，只不过珞狮去天界实在太过于凶险，一个不慎可能又会出现大麻烦。
“容我考虑一下吧。”
说罢，烛沉便拉着洛青悬直接消失在清夜的眼前。
见他远去，清夜道：“你不必考虑太多，我会帮你。”
洛青悬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了，顿时一懵。
刚才不还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用了瞬身术？
带珞狮去天界，恐怕情形要比带自己更严重，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洛青悬回想刚才他们临走时清夜说的话，自己都听到了想必烛沉也一定听到了。
“烛沉，我去拜托一下雨龙天神，到时候能帮你看一下珞狮。还有，刚才清夜天神也说了，会帮你照看他的，我认为她说的有理，师父也说过药神他是上古神仙，通天通地的什么都知道，说不定他真有帮珞狮的方法，去一次，总比你靠一人之力找要强的许多。”
烛沉坐在洛青悬旁边，眉头紧锁。
果然珞狮的事还是叫他很伤神，洛青悬清楚天界的一众神仙里有通情达理也有守旧偏执的，珞狮一介大妖上了天界简直就变了靶子，只要烛沉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陷害甚至直接私下处决，届时，就算烛沉可以在天界为他讨回公道又能如何？
“烛沉，你不要担心珞狮了……”
“不是！我担心的是你。”
“我？”
烛沉道：“本来，我已经将冰湖上设了一个特殊的结界，如果遇到危险珞狮可以出来抵抗，就算他不想保护你，为了他自己，他也会从湖里出来，之后再将这屋子的结界封死护着你，这样我就可以无忧地去天界，可是现在如果我把珞狮带走，那这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我没事！”洛青悬急忙道：“我没事，你不要因为我分心好吗？”
这样她会受不了。
烛沉的神情，一眼便能看出他根本就没有放心。
洛青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要不你就像原来一样，把这个屋子封死，然后我就一直在这里呆着不动，等你回来。你忘了吗？当初我们在静惜墓里也是这么做的啊，况且这外面狂风大雪的，一般人也不会来这边，你看外面现在都没有人，你担心那么多，静惜墓的时候外面还都是鬼族呢，也没见你嘱咐这么多。”
“那不一样。”当时他出去只是为了找吃食，不到半日一定会回来，这次一去要用多久，他并不知道。
“烛沉！你丫的给老子出来！”
洛青悬闻声抻脖子一看，又是珞狮。
没想到烛沉刚给他设了可以出入自由的结界他便跑出来了。
烛沉依旧不紧不慢出去迎他，道：“你还知道出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干嘛啊？又弄个破结界。”
“这结界对你好像没有什么坏处吧。”
珞狮叉着腰，一脸怒气，道：“我管它是做什么的？你的法术整天浮在老子头上，我就是不舒服！老子整天被你关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破地方已经够烦的了，你现在还得寸进尺了是吗？”
“法术，我现在可以撤了。”
珞狮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出门，想让我护着这家伙，我告诉你，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因为你要和我走。”
“和你走？你在做梦吗？”
“莫不是你还想看这极寒之地唯一的水源变成沸水吗？”
一提沸水珞狮就不由地打个寒颤，当时在湖里那恐怖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不是，你怎么这么缺德啊！作弄我有意思吗？”
烛沉道：“我没有作弄你，我只是要告诉你，除了跟我走，你没有其他选择。”
“我没有其他选择，好啊，我没有其他选择！”珞狮气得在雪地上直转圈，他闷着一口气，当初就是这样，母亲倒在哪里他同样也是没有其他选择，知道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尸首在哪里，如今他费劲心思终于化成大妖，可是面对烛沉，还是一样！好一个他没有其他选择！
珞狮咬着牙跟，恶狠狠道：“就算今天我死，也不可能和你走！”
瞬间，珞狮妖气缠身，蛟龙腾空！
自从将珞狮带回来，他与烛沉吵了许多次，每一次都会用法术斗上一下，可每次也只是过两招便停手，从来都没有直接现真身的时候。
洛青悬在烛沉身后望着门外杀气腾腾的蛟龙，果然是大妖，就连空气都变得更加阴寒刺骨，和龙神的压迫感不同，这戾气就像刀刃逼在你的喉咙上，好像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割开你的血肉，拉断你的骨头！
烛沉向洛青悬身前移了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淡声道：“回去等我。”
“少在哪腻腻歪歪的！今日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我们的事做个了结！”
烛沉站在原地，依旧面不改色：“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种事他又怎会不知！但不是对手又能如何？就算打不过，他也要打！
烛沉道：“珞狮，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
“我叫你和我走，是去天界，找药神。他是上古之神，也是这六界最通晓药理的神，我带你找他就是为了将珞渊从你身体里分出来而已。”
珞狮道：“分出来，就算真的有办法将那个老杂碎拉出来，在天界又怎会轮到我亲手杀了他？！到最后不还是会让天界那帮自以为正义的神仙直接处决！包括我。”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珞狮叫道：“我不稀罕！我告诉你，从那天开始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烛沉叹了口气，平静道：“随便你，但也容不得你。”
洛青悬趴在窗子上，这样的对决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曾经她以为自己会与珞狮讲通道理，让他可以理解烛沉当初那么做会为了救他。
可是，是自己想多了，有些时候他人的恩怨并不是外人可以用三言两语解释清的，就算珞狮性情没有烛沉稳重，就算他再有小孩子脾气，最起码他是活了几千年的大妖，他是凡间城池的城主，遇到这么多事后也不可能连当初烛沉强行带走他的原因都不知。
或许，他一直以来不能原谅的并不是烛沉，而是无能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