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虬龙，乐竹临
烛沉见她一脸怀疑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没有转身回去，而是直径往山下走。
“嗯？我们干嘛去？”这就出发去丰岳城了么？她药典还没带！
“只是带你出去走走，看看棉衣厚度如何，丰岳城不比这里，并没有那么冷。”
烛沉一路抱着小猫妖来到离章尾山较远的九龙城，这里算是附近最大的城镇了。
洛青悬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叨咕道：“九龙城……这名字还挺霸气。”
烛沉道：“没错，这座城的名字的确不是随便取的。九龙，说的就是天界的九位龙神。”
“啊？原来凡间还真有人知道天界有什么神仙，有几位神仙。这么清楚？”
“各地历史、风俗、信仰皆不同。就像这九龙城貌似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时间长了恐怕对天界的神仙还是有所了解的。”
洛青悬伸出小爪子算了算：“算上烛沉、逆缪严和清夜女神……天界居然还有六位龙神啊！”她居然一点也没听说过。
烛沉道：“这’九龙’里面还没有我。”
洛青悬耷拉着眼皮低声道：“又是因为妖的身份么？”
烛沉轻笑：“不是。”
天界自祖龙降世以后便在各地陆续出现龙神，龙神不比其他天界神仙，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故乡。
从出世那一刻起便为龙形，拥有毁天灭地之力。而龙神的位置也只有十个，天地循环，皆有因果。只有原有的龙神神形俱灭化为这沧海一粟之后，才会有新的龙神降世，但这其中要过去多少年，没人知道。
原本，天界十龙神是位置一直都是满的，直到魔族至尊厌叱然将天界云龙扒皮抽筋，才让这位置空出一个，而这位置一空就是近千年，直到烛沉的出现。
洛青悬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那要是珞渊想要飞升成神，岂不是要先杀掉一位龙神？”
的确，烛沉回想起刚才天边那道惊雷还是有些不安。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吧。”洛青悬笑道：“云龙天神是遇到了魔尊，实力在他之上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珞渊不一样，他只要不化龙神，那现在顶天就是蛟龙，蛟龙为妖不为神，按道理，是打不过天神的。”
烛沉笑了笑：“去了一趟天界，你倒是机灵不少。”
那是，怎么说自己也在雨神的神殿中住了好久呢，神鬼之事早就不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不过……”刚进城洛青悬就注意到这个九龙城里面貌似和她印象中的凡间集市不太一样，之前一直再听烛沉和他说龙神的事还没来得及问：“这里为什么感觉这么喜庆啊，是有什么喜事吗？”
烛沉道：“今日是凡间的元日，街上热闹一些。”
元日？这样啊，这感觉让她感到陌生。想来上次过元日还是自己在洛城的老鼠巷里抱着半个馒头在巷头瑟瑟发抖，当时的她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下一个元日居然一眨眼过去了百年。
可能因为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一起过元日，烛沉带她走遍了整个九龙城，从东面的乐源山到西边的伏龙江，吃遍了九龙城里的好多美食，还在街上买了一堆稀罕的小玩意儿，一晃就玩到了天黑。
回去的路上，烛沉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表情总是有些失神。
洛青悬知道明日应龙清夜便会来找他们汇合，一起出发去丰岳城，他知道对面珞渊这个人烛沉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他既然不语，那就让他静一静也好。
刚入章尾神山便望见冰湖旁有一个纤长的身影，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的模样。
“清夜？”
那人闻声便疾步走近，趁着光亮，洛青悬终于看清那人的脸，果然是清夜。
这么远，这么黑，他也能认识清夜吗？
清夜见烛沉便道：“出事了。”
“何事？”
“天帝以不想过多损耗战力为由，不想你我参与，私下令桃裴鸢下界讨伐珞渊。”
果然，那道天雷并不是空穴来风，自己的感觉也没有错。
烛沉道：“桃裴鸢？”
清夜道：“桃裴鸢，十龙神之末，号蟠龙。昨日受帝书下界捉拿丰岳城罪妖珞渊，结果，刚过午时便被珞渊扔到南天门前，重伤。”
烛沉惊道：“重伤？”怎么可能？就算这千年间珞渊飞升蛟龙也没有多少可能会重伤龙神。
清夜道：“的确如此，蟠龙现在还在殿中昏迷，药神已经在诊治了。”
“为何天帝会忽然私下令蟠龙去下界找珞渊？”
这原因说起来清夜也有些无奈，道：“天帝碍于面子，他一直反对我亲自去下界讨伐蛟龙，认为天界龙神为六界最尊贵的一族，理应保持自己的态度，对付这种妖族蛟龙只要龙神排在最末端的蟠龙即可摧毁，用不上我，谁知道一去竟会这样。”
见烛沉若有所思，清夜又道：“我今天来，就是希望我们可以提前去丰岳城。”
“现在吗？”
直到洛青悬主动说话，清夜才注意到烛沉一直抱着的就是曾经在云霄殿上用白羽阴阳扇挡住她攻击的半妖。
“最好是现在，我已经叫虬龙下来了。”
烛沉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传闻中的虬龙便稳准地落在烛沉的眼前。
烛沉第一眼见到虬龙有一丝惊讶，他的确听说过天界十龙神中，有一位很是特别，说他是万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奇才也并不过分，刚满千岁就已经位列六位，远比在丰岳城战败受伤的蟠龙长进得多。
就因为这样的传闻，导致烛沉一直以为虬龙还是一个孩童模样的神仙。
但眼前的这个人却长着剑眉鹰眼，灰黑色的长发深紫色的眸子。看起来没有一点少年的气息，反而还有种帝王般的傲气，就连穿着也没有寻常神仙那么清雅，而是一身暗色，让人捉摸不透。
想必，要是这位龙神不听话，那天帝应该十分头疼。
烛沉本来就性格寡淡，如无特别的事总是面无表情，可谁知虬龙也同样冷脸相对，整个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看着眼前这位妖界上来的龙族，虬龙眯了眯眼杀气更胜。
“竹临，差不多行了！别再试探了。”一旁的清夜早就忍不了他们俩这副模样了，烛沉一个人冷脸就够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一个。
可那虬龙听闻清夜的话也没有立马缓和，只是别过头，瞥见一直躲在烛沉身后的洛青悬。
虬龙的鹰眼忽然盯向自己吓了洛青悬一跳，看着模样心想：这就是要一起去丰岳城的龙神，原来在天界还真是一点没见过，这人眼神这么冷淡，比刚认识烛沉的时候更甚。看来想要一路顺利，还是不要接近他比较好。
“啊！”未等洛青悬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在虬龙的手上了。
虬龙将洛青悬高高举起，原本傲气冷漠的一张面瘫脸瞬间消失，就好像之前的表情都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他双眼泛光叨咕道：“好可爱……”
可爱？在说我？洛青悬被他举着实在别扭，她扭扭身体令道：“放我下来！”
“额。”听洛青悬这么一喊虬龙显然被吓了一跳：“猫说话了……”
烛沉被他的行为弄得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清夜凑近低声解释道：“竹临自小便喜灵宠，这是他唯一的爱好。”
“爱好？这恐怕不是爱好是变态吧，哪有人表情性格忽然变化这么大的！”虽然声音不大，洛青悬却还是听个一清二楚。
见他还是一脸的宠爱，洛青悬就觉得浑身难受，她在空中蹬着小腿挣扎道：“你举够没有！放我下来。”
听这话，虬龙坏心眼儿地又举高了一些：“原来烛沉天神也喜欢灵宠啊，看来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坏啊。”
说完便要用自己的鼻子去碰猫鼻，可惜扑了空，瞬间就被烛沉抢了回来。
“虬龙天神下界并不是来我这章尾山看雪喝茶的吧。”
手里一空，虬龙未恼，说道：“叫我’乐竹临’就行。”
洛青悬奇怪，这虬龙看烛沉时的表情又回到刚刚那个一脸冰冷傲气的天神了，对待天神和灵宠的态度居然这么大。
本来，四人上路一切和谐，可难就难在洛青悬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个没完，让她都不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看书。
在途径一家驿站休息，趁烛沉和清夜有事商议，洛青悬决定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她鼓起勇气，问道：“这位虬龙天神，你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
虬龙淡淡一笑说道：“我说过，叫我乐竹临就好。”
“哦，那，乐竹临天神，你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我有什么好看的？”
乐竹临道：“嗯，要是你原来在天界的模样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我喜欢灵宠，你不是听到了么。”
洛青悬哼道：“那还真是可惜，我非但不是天界那种尊贵的灵宠，反而是下界的妖。”
“不嫌弃。”
“等会儿？天界的时候，你见过我？”
乐竹临点点头说道：“见到是没怎么见过，只不过天界上唯一一只半妖，想不知道都难。”
洛青悬道：“可是你这大名鼎鼎的龙族天神我可没听说过。”
“那龙神里你听说过谁？”
思来想去，她脑子里也只有一个答案：“……雨龙逆缪严。”
第六十二章 東峡门（一）
“嗯，说来也是奇怪，那老头居然会管你的闲事。”
“老头？”洛青悬不由地仔细回想一下逆天神的长相，明明就是淡蓝素衣，步步生花的谦谦公子，一副细皮白肉的模样啊，怎么就老头了？
乐竹临道：“他都是万岁的上古神仙了，跟我比可不就是整天呆在天界无所事事的老头。”
无所事事，在印象中逆缪严整天也是见不到人影的，怎会无所事事？
“你是不是想说你整天见不到他怎么会无所事事？”
洛青悬惊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有知道别人心里想法的能力吧。”要是这样岂不是太恐怖了。
乐竹临勾勾嘴角没有否认，继续说道：“就算你只在天界呆了三年，但是你就没奇怪过为什么天界地位最高的龙族你只见过一位？”
“不奇怪啊，我虽然人在天界，但是你看我像是可以随意出入的身份吗？”
别说在碧寒天她不敢，在樾安居也不敢随便出入给雨龙大人添麻烦啊。
“你胆子还真小。”
洛青悬皱眉道：“不要总是探听别人的心里话！”这都什么讨人厌的能力啊！
“我这能力不讨厌啊，我觉得挺方便的。”
“你！”洛青悬感觉心中好像有一股气提不上来，接着道：“好啊，反正你都能听个清楚，我又何必在心里叨咕！不喜欢仙女非要喜欢灵宠，你个死变态！”
洛青悬正骂着，忽然烛沉和清夜推门而入，显然两人都听见洛青悬对这位天才龙神的评价，都不由愣了一下。
清夜走近，倒了三杯茶，调侃道：“怎么？我们才离开一会你们俩就混熟了？”
谁和他混熟了？
乐竹临倒是大方，随手拿起茶杯放到嘴边说道：“嗯，还不错。”
烛沉未言，只是坐下看着洛青悬轻轻拍了拍大腿暗示她过来。
洛青悬愣了愣，就算在章尾山呆了那么久烛沉也没有主动叫她趴在他的腿上。
忽然，乐竹临凑近，低声说道：“要不，你坐我的？”
这一声吓得洛青悬猫毛直立，转身叫道：“你有完没完？！”又听别人想法！
“青悬。”
烛沉的声音低沉，和平时比有点怪怪的。
洛青悬没再搭理乐竹临，乖乖趴在烛沉的腿上，看似放松心里却紧张得要死。
她讨厌死乐竹临了，本来自己的可以永远把想法藏在心里，现在可好，这个人会探听别人的心事就算了，偏偏还是这样嘴巴没门的主儿，还喜欢找自己的麻烦。
想必这一路上是真的不安生了。
乐竹临往椅子上一靠，问道：“话说，你们俩打听到什么了？”
清夜道：“我们现在阳城和東峡门的交界处，丰岳城在東峡门以西不到三步的距离，可是以珞渊的妖法，可能我们刚进東峡门使用法力就会被发现，况且我们现在要暂时把剩下的法力封印，更要谨言慎行。”
“也就是说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只能像个凡人一样走路去了。”
清夜点点头：“正是。”
乐竹临一声长叹，这下个界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麻烦，想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天界太大，每天从寝殿到天帝老儿的云霄殿走路太远，才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了各种可以方便自己的高阶法术。就因为自己学得快，所以硬生生被他们称作“万年难遇的天才”，想到现在，这些法术岂不都白学了？
真想回去。
“你咋这么懒？三步，没多远啊。”洛青悬探出头抛给他一个嫌弃的目光。
乐竹临道：“她说的三步是神仙在天上御风飞行的三步，和你说的能一样吗？”要是真是凡人的三步就好了。
“哦。”虽然她也不知道神仙御风飞行一步能走多远，但是想想也肯定不会太近啊。
“无事，走不动，你呆在我袖口里便好。”
烛沉一句话叫洛青悬立马就开心起来，果然有烛沉就没有后顾之忧。她转头立马向乐竹临吐了吐舌头，现在不嘚瑟何时嘚瑟？
乐竹临见状刚要说话便被清夜打断：“好了你，堂堂天界龙神为何要与洛青悬计较？如此这样，显得你有失礼数，幼稚顽劣。”
清夜天界龙神之首不假，手握重兵也不假，众龙神也都会敬她半分，就算这样也不耽误乐竹临对洛青悬的不服。
“怎么，龙神就要挨灵宠的欺负啊。”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起来赶路。”
说完，便都各自回了自己客房。洛青悬自然是要跟着烛沉才比较习惯，他睡床、自己睡桌子。
虽然中间乐竹临对于她内心还是女子的事提出了质疑，可要是让她和应龙清夜一房，她能睡着那才真的是自己没心没肺，万一应龙认床晚上睡不着对自己这个妖下手，凭她手上的那把神剑，不一剑砍的她不飞灰才有鬼。
“怎么？睡不着？”虽然熄了灯，烛沉依旧能感到她气息中的那一丝波动。
半晌，洛青悬才应道：“有些事有些想不通。”
“何事？”
自她知道神仙御风三步和凡人三步的区别之后就发现自己实在有太多不懂得地方了，要是总在乐竹临和清夜面前问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太笨，惹得烛沉陪着尴尬。
“你想知道什么，且问便好。”
怎么现在感觉连烛沉都都会探听别人的想法呢。
“为何，我们不能直接飞到丰岳城杀珞渊一个措手不及呢？”明明都是龙神，就算之前派去的蟠龙受了重伤，就算他珞渊真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三个都打不过他一个啊。
烛沉道：“自古妖便喜群居，像珞渊这种大妖看似一人在丰岳城，实则周围遍地都是他的麾下自愿跟随的小妖，要是被珞渊提前知晓我们的动向，恐丰岳城中百姓的安危。另外，今日还听店家说東峡门近几年总是出现怪事，可能都与珞渊脱不了干系。据我所知，珞渊此人野心大，但是想让他操纵丰岳城和周边城镇，以他的能力也实在有些蹊跷。清夜作为龙神很少下界处理这些，她听到这个消息便想着要除都除掉，我便允了。”
清夜想做，他便答应了……是吗？
洛青悬没在说话，并不是她都懂了，而是烛沉这个答案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刚出门，洛青悬便撞见要去洗漱的乐竹临。想来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的神仙忽然衣衫素净敷衍，肩膀搭着脸巾，就连发都没来得及束好。
看洛青悬一脸呆呆地盯着自己，乐竹临说道：“怎么？没见过刚起床的神仙啊。”
“我是没见过刚起来收拾都不收拾，直接这么随意就出门见人的神仙。”
“神仙都这个样子好吧，你之前之所以每天看见他们都衣冠得体的样子是因为你们还不熟。”
洛青悬急忙反驳道：“我和你才不熟好吧。”
闻言，乐竹临挑眉试探道：“怎么，你那个烛沉大神从来没衣冠不整过？”
衣冠不整？洛青悬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吼道：“你堂堂天神，大早上说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词啊，你自重一点啊。”说完便把转头跑回了房间。
见她跑走，乐竹临更莫名其妙了，叨咕道：“我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词了？”
忽然，清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正巧路过，她一脸与自己无关的表情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乐竹临一样飘了过去，弄得乐竹临一头雾水。
洛青悬刚进屋便看见烛沉一袭红衣坐在床边，黑发散落在他绝美的脸庞、肩上、腰上……
烛沉居然也没来得及束发！
一起住了这么久，烛沉未束发的模样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场面的确有些刺激。
“跑去哪了？”
还未等洛青悬反应过来，烛沉一挥手便用法力将头发束好。
“原来，每次都是用法力弄的啊。”
“什么？”
“头发！我说你，你头发。为什么要用法力束发啊。”
烛沉没想过她早上第一句话居然问这个，说道：“束发之事我并不擅长。”
“我擅长啊！下次我给你弄！”
刚说完洛青悬就后悔了，自己从小也没打理过头发啊，上哪擅长去？只不过看见烛沉未束发的样子实在太好看，想以后每日都能看见，一着急就说了个慌。
烛沉笑道：“以你现在的手给我束发吗？”
洛青悬低头望着自己的两只爪子，她居然忘了现在的自己连手都没有。
烛沉起身道：“好了，该出发了。”
一开门便看见早已等在门口的清夜。
“天神昨夜睡得可好？”
烛沉点头应之，问道：“清夜天神可要随我们一同用些早点？”
“早点？”清夜着急，说道：“東峡门之事我们不能动用法力，目前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加紧赶路比较好。”
烛沉淡声道：“我们可以不用，但青悬需要。”
闻言，清夜才注意到后面悄悄跟在烛沉身后的洛青悬，笑道：“你看我，还真忘记了洛青悬必须要吃饭才能维持体力了。”
从烛沉说早点她就知道她又要耽误事了，毕竟像清夜这样的天神连饭都不用吃，估计早就将这些习惯忘得一干二净了。
洛青悬怕自己碍事，忙道：“不用，我不饿。我们赶路吧。”
可决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要是一会儿饭桌上三个龙神盯着自己吃饭，那场景也怪奇怪的。
第六十三章 東峡门（二）
“不可。”
果然，想得到烛沉的允许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行啦，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小青悬，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乐竹临手里居然拿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
但这惊喜只有一秒钟。
“你不会又用自己的法力了吧！”
乐竹临蹲下试图和洛青悬平视，说道：“不用法力，你能吃到自己想吃的？”
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算他做了件好事。
“这次算你的。”
闻言，乐竹临笑盈盈地将包子重新包起来：“现在这个动作是你吃不舒服，我也喂不舒服，还是路上吃吧。”
清夜在一旁看了半天，问道：“你从哪弄得包子？”
乐竹临站起身：“这附近可没有，我去了一趟南乡镇，那里的包子比较出名。”
“南乡镇！”就算凡人快马加鞭，那里足足距这个他们歇脚的驿站也有十几天的路程。
清夜继问道：“你如何去的南乡镇？”
“一早上，我去个来回，你觉得如何？”
“虬龙，我昨晚明明说过，不许再动用法力！”
乐竹临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耳朵，说道：“你说往東峡门的方向不能用法力，又没说往回不能用。”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如果我们被发现那……”
“好了，这不是没被发现吗？你有力气和我吵还不如早点出发。”
这是真的神仙吵架吗？洛青悬站在一旁懵懵的，看来清夜这个龙族之首做的也不咋容易。
“那现在只有我手里有吃的了，吃完饭之前你就我负责吧。”乐竹临弯腰一手便将洛青悬托起便往楼下走去：“既然应龙天神今日看我不舒服，那我便不碍你们的眼了”
洛青悬望着楼上的烛沉，今天他居然没有拦着乐竹临，就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喂，你在我这儿失落什么呢？”
“……你又偷听。”
“你以为我想啊，这能力有一点就是那人的心情越沉重，越渴望，想的次数越多，我听得就越清楚。你要是再细想一会儿，我就要被震死了。”
“那就震死你算了。”省着整天连点秘密都没有。
“刺杀天神可是要被送到鬼界被万鬼活剐，永世不得超生的。”
时隔多年听见鬼界二字她还是忍不住一激灵：“能不能不提鬼界。”
“害怕啊，你连我都不怕，居然害怕鬼族那帮渣子。”
鬼族最起码没有那么变态把她所有的秘密都探听一遍吧。
“我没有都探听一遍，只是从我见到你开始探听的。”
……
路上，清夜果然没有再理过乐竹临，就连烛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理过她。望着两个一直走在前面，头都不回的两个人，这边没人理的两个人“可怜人”只能互相抱团了。
“怎么样？南乡镇的包子是不是名不虚传啊。”
洛青悬点点头，要是没有这些包子她还真不知道这一天还有什么好事了。
“你这人咋时好时坏的？”
乐竹临道：“时而好我能理解，时而坏是什么意思？我有对你坏过？”
洛青悬自顾自继续说道：“为了这点包子居然还被清夜天神训斥，现在搞得她都不理你了。”
“哎，我要和你说清两件事啊。第一，应龙早上那不叫训斥，那顶多就是拌嘴。第二，她理不理我我都没什么感觉，怎么到你嘴里就显得我可怜似的。”
拌嘴？亏你讲得出来，你那叫顶嘴吧！
“我能听见。”
洛青悬道：“清夜天神不是号称龙族之首吗？那她就是你们龙族的老大喽，老大说话你还敢还嘴，那不是顶嘴是什么？”
“啊，你的误会原来在这儿啊。这事我可要好好和你讲一下，龙族之首是天帝老儿根据列位的排名给的称号，用来代替祖龙避世后留下的缺憾。龙族每位龙神都是自己为中心，没有什么上下之分，所以我自然不用事事都听她的。”
“天帝赐的称号不应该很重要的吗？”
“重要吗？可能对天界其他神仙重要吧，我们龙神没有那么强的感觉。”
“不会你们龙神都这么随心所欲吧，想干嘛干嘛完全不听清夜的意见。”
那这清夜岂不是太可怜了？想当初感觉逆缪严就很随性，也是自由自在惯了，连仙尊的坏话都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便说。
“可怜？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清夜这女人，天上地下什么强悍的词都可以来形容她，唯独可怜不行。”完全不搭边啊！
看洛青悬懵懵懂懂的样子，乐竹临补充道：“这个不用你懂，你只需要知道，清夜作为天界统领天兵的人，战事打得太多了，战场上也嗜血惯了，你那点同情心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己都可怜到连个人形都不是了，居然还在同情天界万人之上的应龙。
“我还有件事。”
“说吧。”
洛青悬很想知道，但也不知道这种事算不算一个秘密：“为何清夜天神说你们的法力被封啊。”
乐竹临咬了口包子，说道：“嗯，这事啊。说来简单，天界封的。龙神下凡前都要封掉自己大部分的法力，只能用一些简单的法力。”
“要封掉多少啊？”
“如果将我们平时全部的法力分成十成，那么现在顶天只剩下两成。”
两成？那岂不是现在的清夜和乐竹临只是两个大妖都打不过的低阶神仙？
“就算我只剩下两成也不是低阶好吗？”
洛青悬才不想一遍遍的和这个听人心思的变态较真，追问道：“天界为何？”
就不怕下界龙神回不来吗？
“龙神太强，人鬼妖界多半法力不行，尤其人界，脆弱得很，就算我们把法力隐藏也会对他们产生影响，为了保持六界平衡，不伤害无辜，只能如此。”
一路上面对龙神的问题，乐竹临总是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
原来，神仙的三步也并没有她想想的那么远，也就半日脚程他们就看见了東峡门的城影。
一入東峡门，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鼻而来。味道诡异中带着清淡，连自己都能闻的一清二楚。脚下更是传来一声声“咔吧咔吧”的声音，低头一看，从踏进東峡门那一刻开始，整个城镇里的土地都是裂开的，这裂缝，应该是常年干旱造成的。
可干旱就算了，为什么镇中的百姓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在正常生活，就好像眼前的迷雾、干裂的大地都不存在一样。
“你们是谁啊。”
众人转头便注意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拿着一只破旧的瓷碗，一看便知道是这个地方的乞丐。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老人继续发问。
清夜问道：“这東峡门自古以来也不是封建闭塞之地，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老人叹口气，说道：“你们不知，東峡门的确没有不让外人来的说法，但是，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的東峡门正逢大旱之际，知晓情况的人是不会来東峡门的。”
乐竹临冷哼道：“不了解情况的人来不奇怪，但你们这些了解的人还在这种地方像没事人一样外出就很奇怪了。”
老人笑乐竹临见识浅薄，道：“这算什么？区区干旱而已，过两日水灾爆发，那才是真的出不来门！还不如现在这个时候出来逛逛。”
“水灾？”
这是什么地方啊？旱灾之后紧跟上的是水灾。
“是啊，好久之前就这样了，東峡门的百姓早就习惯了。”
“难道是因为有妖魔在作怪？”
老人突然没了耐心，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这里一只妖魔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天灾而已，你们这些外人根本就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听我一言，赶紧调头回去吧，别到时候死了，连收尸的都没有！”
说完，老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清夜问道：“旱灾、水灾……你有听说过这里什么人得罪了水神吗？”
……
“喂，虬龙我问你话呢！”
乐竹临指指自己说道：“你问我啊，论八卦我还不如应龙大人耳朵灵敏呢。”
清夜不由翻了个白眼，真搞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他来。
“除了我，我觉得你也找不到第二个正常人。”
也是，如今龙神只有四位常驻天界，除了自己只剩下被打成重伤的蟠龙桃裴鸢、眼前这个除了读心就剩下不听指挥的虬龙乐竹临和那个避世养生不愿参政的老神仙雨龙逆缪严。
为什么龙神就没一个正常人呢？
“我们还是找家客栈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一路上，烛沉都没有怎么讲话，就连入了東峡门看见这里的光景、听到老人的描述都没有吭声，差点就让清夜忘记身边还有一个靠谱的人，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有点沉默。
“好奇怪……唔。”洛青悬刚要说话便被乐竹临一把捂住了嘴。
乐竹临低声道：“刚才不是入关前告诉你进来不要说话的嘛，你要吓死这里的人啊。”
“唔，唔！”
“哎哎！”
还未等乐竹临反应，烛沉便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接过洛青悬。
烛沉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悄声说道：“嘘，等会儿说。”
见烛沉这么柔声地跟她说话，乐竹临不由地泛起鸡皮疙瘩，没看出来啊，这人还能这样呢？
“你要着急，想也行，我能听见。”
洛青悬摇摇头，这事她才不干呢！知道的事不说出来，就算人尽皆知，还是没有说出来那种痛快劲儿。
“嘿，小气鬼呢！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别一直为了不让我知道不想这件事，不然一会儿你就忘了！”
还真是！洛青悬自知自己本来记性就一般，这么一说又有些不安，只能在心里吼道：“能不能快点找个能让自己说话的地方啊！”
“不能！”说完乐竹临见她吃瘪的样子就很开心地大笑起来。
第六十四章 東峡门（三）
四人走了四五家客栈都大门紧锁，总算遇到家开门的。
一进客栈便看见一个小二正在大厅里收拾东西，里面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见一行三人，小二瞥了一眼，没有放下手上的活儿，说道：“客满了，客官还是去别的地方住宿吧。”
“客满？你这儿哪有客人，编瞎话也要认真一点吧。”
小二迎上来：“女侠你有所不知，我们家啊，虽然住宿的条件不错，但是这饭做得属实难吃，都没有客官愿意下楼吃饭，所以楼下自然就没人了。”
清夜转头瞄了一眼乐竹临，只见乐竹临摇了摇头。这店里到底有没有人他都不需要动用法力，这么安静，就算没人说话难道还能什么也不想？除非楼上住的都是死人。
交换过眼神，只见清夜神剑出鞘，瞬间将利刃架在小二的脖子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女侠，女侠饶命，有、有、还有房。”
洛青悬不由点点头，心念道：“果然这年头只有武力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乐竹临道：“三间上房。”
“还有你。”
烛沉刚说完便引来清夜和乐竹临奇怪的目光。就连小二都愣了一下，但迫于无奈只得连连点头。
众人刚座下，乐竹临忍不住说道：“不是吧，要不是清夜亮刀杀气重重，我想那小二可能觉得我们是来劫色的。”
烛沉抿了口茶：“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我觉得……亮刀和劫色不冲突。”洛青悬从不插话，这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只得说完后眨巴眨巴眼睛。
闻言，乐竹临哈哈大笑：“怎么样，你家灵兽都这么说。”
洛青悬赶紧解释道：“本来也是说好找个本地人好好问一下这里的情况啊，没有任何问题！”
“啧，马屁精。”
“要你管！”
烛沉道：“刚刚在街上你想说什么？”
“啊！”要不是烛沉问她，她差点就真的忘了，虬龙那个乌鸦嘴！洛青悬赶紧道：“我觉得我们刚进来遇到的那个老人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你们应该多少都知道吧，我之前在凡间做凡人的时候就是乞丐，所以我了解乞丐通常是不会白白将消息放给其他人的，尤其是外地人。”
“为何？”
“这么说吧，假如我现在还是乞丐，在東峡门遇到一行衣着华丽得体的外地人，一看便知他们并不害怕这里的怪事，反而还充满好奇之心。那我绝对会向他们要点好处，然后把我知道都告诉他们。可是，今天那个老人破衣烂衫，手里拿着空碗还瘦得皮包骨了，居然还像个无欲无求，只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叫我们赶紧走的好心人，这点就很奇怪。”
清夜问道：“那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好心而已呢？”
“也不能说这种人不存在吧，但是我觉得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乞丐本身就是无家可归之人，在哪不都是要口饭吃？为何偏偏要在这儿東峡门呆着？”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乐竹临回想那老人的身影，说道：“可我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到任何煞气，应该不是什么妖魔一类。”
“可能只是单纯希望把我们吓走。”烛沉道。
乐竹临道：“咱们根本就不害怕，反而对这怪事有兴趣的很。吓我们也没用。”
“除非……”
“除非什么？”
洛青悬道：“除非，他认为我们是寻常习武的仙家或者道士，以为我们听见这里只是寻常的天灾就会回去，要是妖魔作怪我们就会留下，所以他对妖魔一事矢口否认……所以，他是和妖魔一伙的……凡人？”
“一伙的又怎样？”
烛沉道：“一伙的，就代表现在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清夜道：“这倒无妨，就算这東峡门的妖魔有通天的本事，也伤不到我们半分。”
乐竹临道：“未必，我们不是暂时不能用法力吗？”
清夜道：“你不是带了佩剑吗？”
乐竹临看看自己腰上的佩剑，自从出世之后，他就被召到天界，刚来天界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和其他神仙不太一样。后来因为之前的神魔之乱，也会出现大大小小的争斗，上了战场他才发现几乎所有神仙都有自己的法器，只有他每次都赤手空拳。可什么神仙配什么法器也不是天帝老儿发的，都是靠着千万年的修行慢慢用自己的法力化的，自己上哪短时间弄一个去？没办法，只好随便在练武场的仓库里翻出一把落灰的佩剑。
他就是挂着舒服好看，根本就没练过剑。
洛青悬一眼看透，悠悠道：“你不会……不会用吧？”
乐竹临不服道：“我哪知道有一天需要拿它干打啊？我一直都是靠法力啊，我法力很强的。”就算他这么说还是没有改变洛青悬怀疑的眼神，他继续说道：“你这什么眼神啊？你要是想笑就笑。”
洛青悬腾一下跳起来急道：“我笑你干嘛啊？你啥也不会我们怎么办啊？”
别说他，烛沉也没有任何法器啊，自己那点不算战力的战力就不算个人，现如今可能只剩下清夜了。
乐竹临倒是漫不经心：“这不有应龙大人嘛。”
闻言，清夜深感头痛，早知道还不如叫上樾安居那位下界，怎么说逆缪严的法器还是真的。
“你找他、他也不会下来的。”
清夜道：“虬龙，收起你的能力，不要总是窥探别人的心思。”
乐竹临摊摊手：“我也不想啊，谁叫你现在法力弱得很，我能力是自主的，不受我控制。”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就是整天没日没夜地听人的心事，估计早就找一个无人的荒山自己住下了，才不会上这鬼天界，到处都是神仙，人人都有小心思。
咣咣，两声敲门的声音。
“客、客官。”
四人面面相觑，是楼下的刚才被清夜架脖子的小二！
清夜道：“进。”
那小二颤颤微微地推开门。也是，谁被刀架了脖子还能一点感觉没有呢？
一时间也不知道第一句要说什么，就好像都等着对方第一个开口。
小二站在门口越来越紧张，说道：“各位大爷！找、找、找小的有什么事，要吩，吩咐的吗？”
“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坐下说。”
居然是烛沉第一个先说。
小二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哪敢坐下说啊，站、站、站着就行。”
乐竹临勒令：“叫你坐就坐下，哪那么多废话？”
闻言，小二只要壮着胆子坐下却又不敢坐实，洛青悬见多了小二盛气凌人的样子，如今这样她还真不习惯。
清夜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推到小二面前，说道：“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小二看着桌上闪闪发光的银子咽了咽口水：“客、客官，您想知道什么啊？”
清夜道：“这東峡门常年干旱又突发水灾，这种反复无常的情况有多久了？”
小二道：“……大概十年了。”
清夜又问：“十年间有人出来解决这怪事吗？”
小二点点头：“有，城内本来先是突然大旱，百姓就请道士来做法，按道士说的便修了一座水神庙。结果还真挺有用的，可是不久之后又发生了水患。本来以为水患只是因为水神庙香火太旺，祈福的人太多导致，渐渐地大家去参拜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后来，水患频发，大家就只能学着之前干旱的方法，又在城里修了一座火神庙，本来想着两位神仙都有了，便能保佑東峡门，谁知道，一天夜里又天降白雷，劈坏了好多房子，大火烧了好久，弄得好些人都无家可归。”
乐竹临接道：“然后，你们便又修了一座雷神庙？”
小二惊道：“你咋知道的？”
乐竹临看着烛沉清夜笑着摇了摇头。
小二道：“咋，客官你知道怎么能除患吗？”
清夜道：“你只需回答问题，能解决我们自会解决。”
小二看了看清夜腰间的佩剑，劝道：“女侠，小的看在你给我这么多银子的份上还是想劝你们一下，我这一看你们便是走江湖的侠客吧。这東峡门的灾患连最好的道士，术士都弄不明白，更不要提你们了，还是不要勉强，早点离开吧，这里的情况连神仙都救不了。”
“既如此，百姓为何不走？”烛沉问道。
“想走啊，之前灾患出现的时候就有许多人都举家搬走，结果也奇怪，但凡搬走出城的人，不到两日必然会自己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走过。”
“两日必会回来？”
“对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撞见了什么。”
清夜道：“这旱灾水患扰人，常年如此居然还会回来？”
聊了几句小二似乎忘记了刚开始的恐惧，逐渐轻松了起来。
“可不，说来也幸运，我们東峡门全城的男人都有一个手艺，打铁器。我们就是一小城，哪比得上西面的丰岳城，那才是什么都有的好地方。我们这边做的铁器都是可以卖出很多的银子，既然走不出去，那就在東峡门赚足银子娶妻娶妾来得好。话说，我们東峡门的铁器很是远近闻名，客官要是好奇也可以买两把回家，锋利无比，杀人无形啊！”
清夜干咳一声：“说正事。”
小二道：“啊…没了。”
“没了？”
“对，我们这儿灾患就够我们折腾的了，要是还有其他怪事那可就真活不了了。”
烛沉道：“既如此，你怎么没走？”
小二道：“为什么要走啊，水旱都不碍事。”
清夜看了看烛沉，乐竹临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小二看没有危险突然有点意犹未尽，抓起桌上的银子，说道：“客官，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找小的就行。”
说完，便关门退下。
半晌，清夜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乐竹临道：“光凭他几句不知真假的话可不行。”
“你不知真假？”
乐竹临冷哼一下：“他想的全是怎么拿着这钱吃喝嫖赌，哪里想正经事了。”
烛沉一旁，淡道：“看来我们明日需要在这東峡门好好的走一走了。”
第六十五章 東峡门（四）
“的确，只是我们要速战速决，多拖一日珞渊便有机会逃走一日。”
次日一早，洛青悬一行人便直奔所谓的三神庙，想来这帮東峡门的百姓还真的是愚钝，一看便知，什么江湖术士，分明是江湖骗子。
说，水神掌水，火神掌火，雷神掌雷。中间的道理倒是没错，只不过，水火不容。天上的水神和火神自是从万年前就开始互相不对付，就连天帝召众神集会，哪怕是宴会喜事都要特意将两人的位置安排的最远。
现在可好，東峡门百姓直接将这两位神仙直接安排到一个神庙里，那这个地方能有好事才是真的有鬼。
“那雷神呢？”洛青悬问道。
“雷神？呵，那可真是暴躁到了极点，就连天帝老儿都忍不住嫌弃他。”乐竹临想起古道那样就忍不住翻白眼。
雷神虽不会主动和人争吵，但却天生脾气不好，还刚正不阿。平时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破坏和谐的氛围，但凡什么事没有顺利的进行，他都会气到暴雷，即使这些不顺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啊……那火神像和水神像本来在東峡门相撞，肯定不满吵来吵去，雷神整天在旁边听着自然就暴雷啊！”
清夜叹气：“说来也不怪这帮百姓，谁会想到堂堂雷神秉性如此。”
乐竹临道：“不过水火二神就是他们活该了。”
还未走进，四人便听见阵阵喧闹，一群百姓聚到三神庙前争论不休，内容无非就是到底应该供奉哪位神仙。供奉神仙也需要精力和银两，本来就灾害频发，周围的大城小城均无战事发生，铁器销量不佳，衙门决定由百姓自发选择留下一个神庙，具体留哪一个就看他们争论的结果了。
洛青悬看着乱糟糟的百姓实在闹心，心念这样争论怎么能有结果？
忽然人群中有一个男人大喊：“吵什么！！供什么都没有用！这帮狗屁神仙都不是东西，亏我们天天浪费香火和吃食供奉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保佑我们！”
这话一出，那一瞬间众人变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选择。
时不时还有人出声迎合。
见这一幕洛青悬傻眼了，这真是当着神的面骂神仙，果真不是一般百姓。结果一下幕她就立刻抛弃之前的想法，这哪是不一般啊，这是作死啊。
百姓居然纷纷开始砸神庙！
原以为清夜会出手制止，谁知三人头都没回便往城郊方向走去。
不是自己的神庙也不至于一点不管吧。
“不用管，砸了好。”
又开始了。
烛沉道：“三神庙的屋顶很新，雷神的脾气果然不小。”
乐竹临笑道：“连自己的庙都劈，我现在都有点怀疑大旱和洪涝都是火神水神为了拆庙。”
清夜道：“谁知東峡门百姓这么执着，毁一次建一次。”
乐竹临越说越开心：“那这可真不怨他们仨了。不过，東峡门就这么点怪事？完事了？”
烛沉道：“还有三个疑点没有弄清。”
清夜问道：“三点？”
“嗯。”烛沉道：“其一，长达十年三神庙冲撞了真神，土地为何迟迟不予提醒？其二，刚入城，那特别的香味是什么？其三，进城后遇见的老人。”
乐竹临道：“你还挺信任小青悬的猜想啊。”
“嗯。”
清夜道：“其余两点暂且不论，土地神为何没有主动出面解决这件事的确有些奇怪。”
按常理，人间属六界中的一界，但总体还是需要神仙的管制。鬼界受魔界管制，妖界则自成一派，天界魔界皆可插手。
土地神作为天界在人间的眼睛，每个地方且有一位土地神保佑。人界有自己的因果循环，平日里土地神都是闲着没事做的，只有当人界有事发生，这事还关系到其他五界的时候，土地神才会把情况汇报天界。可这三神庙明显都惹来三位神仙的不满了，可土地神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清夜手附法力画了一个圆形的法阵，她轻瞟三人一眼瞬间将法阵按到地下，法阵入地便向四周散去，直至金光消失。
“怎么会？”
乐竹临奇怪地看了清夜一眼：“怎么了？”
清夜站起身，道：“没有了。”说的连她都有点不敢相信：“没有了……土地。”
“没有了？”烛沉也有些意外，作为一个从出生就在地上生活的妖族，人间土地神算是他最熟悉的神仙了，而土地神在天界固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也要遵循天界的规矩，除非身死，否则终生不得离开。
乐竹临道：“难道死了不成？”
清夜皱着眉头：“不会，神使身去乃是大事，就算是品阶低的土地神也是如此，我不会不知。”
乐竹临道：“就算你忘了，但也应该有人接手啊，居然什么都没有，也是怪了。”
忽然，烛沉望向身后的树林，道：“谁？”
说时急那时快，清夜瞬身飞过一把将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东西薅了出来。看着摔在地上的身影瑟瑟发抖，居然还有点可怜。
“孩子？”
那男孩儿摔在地上，抱着头不起来，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撒泼。
清夜道：“为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男孩儿声音颤抖，说道：“我没听。”
本来土地神失踪就让清夜心烦，此时就算是孩子也没有什么耐心。她随手抽出佩剑抵在小孩的脖子上：“说不说？”
看着清夜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洛青悬一激灵，难道真的要杀了他不成？她看了看烛沉似乎没什么反应，而乐竹临自然是不会去管，反而靠在树上一脸与我无关。
“别别别，别杀他。”
闻声，孩子一眼瞄到声音的来源，不瞄不要紧，一瞄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顾不上脖子上抵的刀剑跳起来说道：“猫，猫，猫，猫……说话了！！！”
乐竹临笑道：“本来是真不用杀他，现在肯定要杀他了。”
洛青悬瞬间愣了一下，后悔自己居然还是没忍住。
不过，难道他脖子上的刀还没有一只猫说话吓人？
那孩子显然还没弄清现在的状况，他看了看靠在树上一脸坏笑的公子，又看了看一旁毫无表情的公子和要杀自己的女侠。看他们的表情，果然都对猫说话这件事毫不奇怪，愣了半刻，惊叫道：“妖妖妖，妖怪！！你们是妖怪！”
清夜耐心有限，声音低沉：“我再问你一次，说不说？”
洛青悬看着孩子就知道他早就吓傻了还说什么啊，可现在清夜这个表情也相当危险，说道：“你说不说！你再不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就变回原形把你吃掉！”
果然，相对于人，妖怪的震慑力显然更强。
“不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妖怪，要知道我不可能答应她偷看你们！”
洛青悬故作凶态呲了呲牙，道：“她？是谁！”
“不，不认识。她就答应给我二十文钱，只要来这儿把你们说的话给她重复一遍就行！”
二十文钱，果然是个大买卖。要是自己当初还是在洛城的乞丐，大概能听到那人身无分文。
烛沉问道：“何样？”
“何样？”
洛青悬解释道：“就是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没有！”
“是，是一美丽的女子。”
烛沉又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男孩摇摇头，除了那女子美丽的样貌，他是真不记得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就连衣服的颜色，带了什么发饰首饰都没注意。
洛青悬叨咕道：“这仅说美丽的女子能找到什么啊？”
这时，一股清风吹过，吹得林中唰唰作响。
忽然，男孩叫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
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被指的洛青悬。
“我？！”
先且不论她是否够得上美丽，就这女子她现在都够不上！要是能化人她早就不靠着猫身了
乐竹临道：“你再看清楚一点，真的是她？”
“不，不，不是她！”
“那你指她！”
“是，是，是她身上的味道，和，和那女子一样！”
味道？
仨人皆楞了一下，洛青悬急忙低头闻了闻了自己，果然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这香味并不是自己本来就有的，至于为什么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知啊。
清夜抱起小猫妖闻了闻，说道：“这就是普通女人水粉的味道啊，没什么奇怪的。”
自打进了東峡门，到处都是这个味道。
烛沉问道：“你不记得她的衣着特征甚至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靠着这没什么特点的味道，之后你要如何找到她履行你们的约定？”
男孩道：“她说事成之后自然会出现在我眼前，不用我找！”
“二嫂嫂？”
闻言，男孩一惊，看着乐竹临说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乐竹临走到男孩面前俯视着他，阴沉沉地说：“也就是说你现在被我们抓到你二嫂嫂是不可能再出来自投罗网了，而你又不肯说？”
这看懂心思的能力总归是有点用了！
洛青悬问道：“所以呢？”
“既如此，他便无用，放回去也只会透漏我们的消息，不如……”说着也拔出了佩剑：“砍了！”
“啊，啊我说！我说！别杀我！”男孩叫着。
烛沉淡淡道：“说。”
“是，是，是我二嫂嫂。”
“然后。”
男孩继续道：“是，我二哥前两日刚娶进门的新娘子。”
清夜道：“你这个二嫂嫂是从哪娶来的？”
“我二嫂嫂是……”忽然，男孩张着大嘴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音，还未等众人反应，突然倒地翻滚，像是烈火焚身，胸中冒起一团黑火，顷刻间黑火将他整个身体淹没，化成灰烟。
第六十六章 東峡门（五）
“没，没了？”洛青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活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忽然间就化作一缕灰飞，如凭空消失一般。
乐竹临将佩剑入鞘，道：“行了，现在也用不着砍了，直接毁尸灭迹。”
清夜看着空牢牢的地面：“居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乐竹临道：“现在线索只有他这个二嫂嫂了，我看弄死他的人也是这个二嫂嫂吧，只不过下手太晚了，还是被说出来了。”
“还有一个线索。”烛沉看了看一脸蒙圈的洛青悬：“你身上的味道。”
清夜道：“这个线索太大了，昨天在街上我就注意到了，整个東峡门的女子都很喜欢这种味道，街上卖的胭脂水粉都是这个味道。”
乐竹临一脸嫌弃地看着清夜，整张脸都表达自己的别扭和不习惯。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我只是不太习惯龙神将军谈论这种和你无关的事。”
清夜顿时明白乐竹临是何意，怒道：“不习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打到你习惯！”
乐竹临岂是那种不识大体，没眼力的神仙，闻言立马转过身一把托起洛青悬挡到自己脸前。
洛青悬被当做挡箭牌可是很尴尬，要是生气的是烛沉还好，这清夜，自己到底有几条命在这儿啊！
她拼命地在空中蹬了蹬两条小腿，叫道：“乐竹临！放开我。”
“放开你？不可能。现在没什么法力我可打不过她。”
“清夜天神不也没什么法力嘛！”
乐竹临盯着清夜手中的佩剑，说道：“她那剑怎么说也是天界的神器，我这是随便拿的，能一样吗？”
“那我也挡不住啊！”
乐竹临将视线移到清夜的右面：“没事，有人能挡住。”
忽然，洛青悬不再激动地蹬腿，她动了动鼻子仔细地嗅了嗅，一会向前伸了伸脖子，一会向左右两边伸了伸脖子，都摇摇头。
烛沉道：“怎么了？”
洛青悬道：“我刚才好像闻到了那股香味儿。”
清夜道：“不是你身上的吗？”
洛青悬摇摇头：“不是，这股香味还掺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味道有点熟悉……但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檀香？”清夜闻言便看了看她身后的乐竹临：“你不是出名的喜欢檀香味吗？”
乐竹临也愣了一下，他抬手闻了闻自己，除了檀香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清夜赶紧上去闻了闻，一惊：“你也有。”
确认一圈，只有洛青悬和乐竹临身上的确染上了这种胭脂的味道。
清夜道：“怎么回事？我们进城之后都在一起，为何只有你们身上有这种味道？要染也一起染才对。”
烛沉道：“你们单独去了哪里？”
清夜惊道：“单独？什么时候？”明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她怎会没有发现？
乐竹临看着洛青悬在脑中寻找记忆，定睛道：“难道是那里？”
洛青悬自然会意，毕竟他俩也没有偷跑出去多久，而中间两人只有那么一次在同一个地方。
清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乐竹临用下巴点点洛青悬，淡淡道：“你说吧，我不擅长讲故事。”
不知为何，洛青悬居然有些心虚，大概是她从来都没有偷偷地跑出去单独行动没有告诉过烛沉吧，她简直恨死把问题直接抛给他的乐竹临了，可三位龙神盯着自己问答案的感觉还真有些诡异，这压迫感也不是闹着玩的，她只能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他们刚入住客栈的时候。
小二走后，本来众人商议着早点休息明日便一起去三神庙看看，可她却失眠，怎么也睡不着。想到自己要是一晚上都不睡，明天困，会给烛沉添麻烦，她就更不能心安。
忽然，一道黑影从窗边走过，那黑影速度平缓，看脚步并不着急，反而透着沉着稳重。
在她眼中店小二可没有这种气质。
明明这家店今晚除了他们和店小二应该没有其他人才对，看身形高大又像是个男人，难道是乐竹临？
洛青悬急得很，满脑子都在想他要做什么，明明现在什么法力都没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想要自己一人去调查？还是他和这里的怪事有关系？
想着洛青悬便自然而然地跟着走出去，可是一出门便有点昏沉沉的感觉，她甩了甩头，以为是自己熬夜未睡有些困倦导致，还自言自语地怪罪道：“刚才不困，现在犯困，还真是会添麻烦。”
之后她便挣扎着困意，往乐竹临消失的方向走着，但一出门便跟丢了。
“跟丢了？”清夜顿时感到佩服：“大半夜街上只有你们二人都能跟丢？”
烛沉问道：“跟丢之后你又如何？”
洛青悬仔细地回忆，但好像越想越模糊，发现乐竹临不见之后便好像失去记忆一般，什么都记不清，只是依稀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一个很美的地方。
“很美的地方。”
“很美？”
洛青悬点点头：“对，很美很美，可是好奇怪，我记不清了。”
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乐竹临打量她的模样微微皱眉：“你忘了？”
清夜道：“你记得什么？”
“我倒是都记得，只不过，小家伙儿为什么会忘呢？”
当晚乐竹临刚走出客栈便发现有人在后面偷偷跟着他，没有杀气还这么明显，一点也不会隐藏就算了，还跟这么近，他摇摇头忍着笑意，当没事一样继续往前走，本以为洛青悬会在后面一直跟着他，可他刚走出一个巷子便发现后面的气息淡了，他立马回头，居然没有了！
他迅速凭着洛青悬未消散的气息寻找，转了两个巷子竟看到洛青悬直径往前走着。
不是跟着自己吗？怎么回事儿？
忽然，洛青悬两下便轻松跳上一面高墙，没有迟疑直接跃进去。
这一幕看傻了乐竹临，平时她明明是个呆呆的猫妖啊，连走路都怕她摔跤，现在居然能这么轻松跳这么高的墙，莫非这猫还会轻功不成？
乐竹临打量着那面高墙，这模样的建筑在東峡门还没见过，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还真敢跳啊！凭她那点能力，都用不上自己想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乐竹临在高墙外面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一些可以踮脚的东西，没法力的神仙居然连飞都不会，简直比凡人还凡人！
登上高墙他便闻到一股女人身上浓烈的水粉味，甚是刺鼻，对于他这种对味道比较敏感的人来说真的有些折磨。
“好漂亮。”
他一眼便锁定这声感叹的主人，她干嘛呢？自己跳墙不经过这家主人的允许私自进来就算了，还在这儿欣赏上了，这心也太大了吧！
洛青悬那东瞧瞧西看看的模样实在太危险了，简直就是被人发现的边缘疯狂试探！这要是有人闻声出来看见一只猫在自己家院子里说话恐怕又要出事儿。
乐竹临飞身跳下，稳稳落地。
没有法力，但这点高度跳下装一下样子自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走上前一把将小猫妖托起：“你乱跑什么？”
洛青悬并没有理他，还是东张西望地叨咕这漂亮。
乐竹临顺势环视一圈，一看便知这里的主人收拾庭院的时候十分用心。但他并不喜欢，精致是精致，只不过透漏着一丝俗不可耐的风尘气。
“行了，别看了，回家。”现在的他可一点都不想惹事。
“之后呢？”清夜问道。
“之后便回来了，哪都没去。”
洛青悬好像失忆一般，问道：“我跳墙，还站在别人家庭院中夸个没完？”
她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呢？平时就算她偷喝酒第二天也没有失忆成这样啊。
“我怎么知道？明明和你说过不要随便说话，凡间的猫是不会和你一样站在庭院中间感叹的，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话音刚落乐竹临便对上烛沉暗悠悠的眼神。
“干嘛？”
平时还好，这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看未封印法力的烛沉，还真有点心虚。
烛沉道：“三更半夜，虬龙天神没有法力为何还要独自行动？”
乐竹临笑了笑：“本神自然是半夜睡不着又不想傻傻地呆在客栈里。”
烛沉没有说话，从他半眯的眼神中自然是不相信虬龙只有这么简单的理由。
清夜见烛沉反应，急忙劝解道：“虬龙从来都是这样，他绝不可能做什么欺瞒天界的事，你可以相信他。”
烛沉道：“那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边去看青悬昨晚误入的院子，另一边去找这孩童所说的二嫂嫂，傍晚客栈集合。”
看烛沉走向自己，洛青悬立马跳到乐竹临脚边，说道：“那我和他一起！我们去昨天的院子！”
烛沉微皱眉头，道：“你们？如果你们可以弄出个究竟，今天就不用再去一次了。”
洛青悬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自己就连昨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乐竹临说道：“昨晚只是一时大意，没把那地方当回事儿，不然你真当我没有法力就是吃素的吗？今晚本神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走！”
洛青悬低着头怏怏地跟在乐竹临身后，她实在不敢看烛沉的眼睛，或许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和自己这么说过话，又或许她真的不想再当一个累赘。
刚入镇，便听乐竹临在一旁问道：“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
“就是那顶着一脸杀气的小白脸啊，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他要和你一起你干嘛拒绝？”
洛青悬不由翻了个白眼：“什么一脸杀气的小白脸？你会不会说话？”
“呵，我不会说话？你也不瞧瞧他刚在看我的样子，还是妖化的，终究还是杀气太重，自己都感觉不到。”
洛青悬停住脚步，不满道：“果然，就算烛沉他费劲千年心血，在你们一出生便是天神的眼中也终是一介妖物。”
第六十七章 東峡门（六）
乐竹临此话一出便知道有些不妥，他从见到洛青悬便很喜欢她现在的妖身，一路上也是尽可能的想套个近乎，好好照顾一下这只小猫妖。
只是当时烛沉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让他有些烦躁，便顺嘴说出了和天界那些古板老神仙一样的话，一时间忘记，洛青悬自己也是一只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无妨。”
她早就习惯了，曾经在天界，灵凡每逢遇见她都会用看妖物的眼神看她，她从未在意。之后对烛沉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面前提妖物二字，刚开始她很生气。可到后来她明白，烛沉就是烛沉，她无法改变大家的记忆，无法改变烛沉的身份，无法扭转每个人的想法。
她只要记得自己有多么在乎他就够了。
“不过……你干嘛不和他一起啊？”乐竹临有些心虚：“难得我们一起出来，你们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洛青悬道：“单独相处又如何？我是现在是未化形的猫妖。”
“你又不是永远成不了形？先把好感攒起来啊。”
洛青悬想了想，有些迟疑，想说又不想说，思索一下，说道：“其实，我想让清夜天神和烛沉多一些接触。”
此话一出，乐竹临整个人有点发懵：“……你要干嘛？你不会是想凑合他们吧？”
洛青悬顿了顿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乐竹临一把举起洛青悬左右看了看：“没被附身啊……怎么傻了呢？”
“你干嘛啊！”整天举举举，自己一点面子和自由选择都没有了！
“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被什么邪灵附体了，所以在这儿说胡话。”
洛青悬道：“什么附体啊，我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事也没被附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想把自己的心上人送出去！不傻才怪。”
洛青悬一脸怒气：“我是真心的！”
乐竹临道：“你是眼睛不好用，看不见清夜对烛龙有多好，还是脑子不好忘了云霄殿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你知道？”
乐竹临冷哼一声：“你偷了白羽阴阳扇挡下应龙清夜的攻击，还临死前救下妖蛟烛沉的事天界谁不知道？更可况我还亲眼看见了。”
她耷拉着脑袋：“原来你当时在场啊。”
“岂止有我？在天界镇守的四龙神和其余那些有用的，没用的神仙都在场啊。”
“那，我直接挡了清夜天神的攻击，又救了烛沉，你们怎么没人来阻止？”
乐竹临想了想说道：“因为懒。”
懒，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真像一个敷衍的答案，但是换做别人的嘴上说出来洛青悬可能会怀疑，可放在乐竹临身上可以点都不违和，他的确能因为这个理由不管闲事。
“所以啊，你们俩都是怎么回事？我本以为烛沉就够心软的了，没想到你居然比他更甚。”
心软？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词似乎和他们俩都不怎么贴边。
“我当初就纳闷，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救自己死了，结果烛沉也没有动应龙，只是将天界弄的一片漆黑，等你复活之时才把法术解开，到最后除了让天界受了点羞辱之外也没有什么效果。”
洛青悬道：“对于天界来讲，羞辱不是更甚么？”
话是没错，以天界那帮整日里以高傲自居的神仙来看，的确有点效果，只不过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天界万年不变的白昼才晃得人睡不着觉。
“那为什么是清夜啊？我感觉你好像很急着把他推出去啊。”
洛青悬摇摇头：“不是随便选的。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很……怎么说呢，就是很完美的人才配得上烛沉，我可不是，我就是一凡间洛城，一个人人嫌弃东躲XZ天天饿肚子的流浪乞丐，认识他都是机缘巧合，但有时候缘分差不多就可以了，不需要继续往下走了。”
“你现在又不是那个什么城的乞丐了，现在不是好好的，看着还怪可爱的。”
洛青悬不由地嘁一声：“不是所有人都有喜欢圆毛灵宠的特殊爱好。”
乐竹临点点头：“那倒是，你要是化人了我反而觉得有点遗憾呢。”
这话说得她是没法接了，她回想起静惜墓里，曾经被烛沉拒绝的自己。幸好当时自己的表现还算冷静，可现在一想还是觉得很是丢人，真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有什么勇气，知道烛沉是妖的身份，还见了他那惊到自己的面容，还会去表达自己爱意，真的是疯了吧，也不看看当初自己究竟什么样子，就连衣服都是从外面的死人堆里扒下来的，怎么可能有什么结果呢。
“话说，你怎么会觉得清夜是个完美的人啊？”乐竹临实在忍不住了，虽说她的理由有些荒唐，但这个人选他觉得更荒唐。
“清夜天神，英姿飒爽，武力超群，还是天生的龙神，真身又那么恢弘、震撼，长得很美性格温柔，反正从长相到身世再到……”
这沉浸式的夸人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停停停，你别再说下去了。”真是要吐了，她嘴里说的是那个动不动就提刀砍人，在战场上斩杀妖魔成性的龙族将军么？
“怎么了？”
乐竹临道：“英姿飒爽，武力超群，天神地位高。这都没什么问题，那个长相很美，性格温柔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本神可在天上呆了快千年了，我是瞎了么？况且，清夜地位尊贵，那烛沉顶天就是一个妖族飞升上来的天神，又凭什么配得上天生就是龙族的清夜啊？”
闻言，洛青悬急道：“烛沉这么好，妖族飞升怎么就配不上了？也不是所有妖族都可以飞升化龙的，他值得一切最好的！”
乐竹临笑吟吟地说道：“看吧，就算我能挑出的毛病在你那里也是优点，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缺点？”
洛青悬一时语塞，搞了半天乐竹临说烛沉的毛病也只是为了让她意识到自己思想的问题。
“得，先别说那么多了，到了。”
她一抬头才发现两人聊了一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果然很漂亮。”虽然自己不记得了，但现在清醒地看一遍还是觉得那晚自己说的没错。
“怎么？还觉得自己夸得不错呗？”
洛青悬又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这么喜欢破坏氛围？”
“还氛围，都不知道这里到底藏着什么妖物呢。一会把咱俩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一网打尽，吊起来等着他们烧火做饭，然后，他们在篝火旁边庆祝我们俩是孜然还是麻辣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氛围了。”
乐竹临越想越觉得当初不应该应了这小东西的要求，更不应该看烛沉不爽就夸下海口，要是和清夜一起最起码还有件神器在手，现在……
他低头看看旁边的洛青悬，整个就一送上门的新鲜食材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吃我们？”
乐竹临蹲下到洛青悬的猫脑门身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了，妖都是吃人的啊。”
洛青悬看了看大门叨咕道：“谁说里面一定是妖了？没准儿里面是个魔呢！”
什么事都往妖上赖！
乐竹临嗤笑道：“你最好祈祷这里面不是魔。”
说完，乐竹临绕到侧面的小巷里，蹬着两边的墙壁三两下就把住了墙头，昨晚折腾一下还真让他找到了诀窍。
“还行，法力没有，身手还在。”
刚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就在墙头上站着舔爪的洛青悬。
“你……”
洛青悬瞟了一眼耷拉在墙上的乐竹临：“巧了，我身手也在。”
乐竹临一下子笑了出来，低声道：“没想到啊，挺行的啊。”说完，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双手一撑便翻了进去，洛青悬紧随其后。
“你还真往下跳啊，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一个大活人也太明显了。”
乐竹临读到洛青悬的想法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聪明，为了说话不被发现特意在心里和他说话。
他冲她笑了笑，对了个口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放心？不放心也不要这么上赶着送死吧，洛青悬叹了口气念道：“我还留着你看我不行的时候救我呢！你这么进来谁救我？”
乐竹临才不管洛青悬的哀嚎声，反正进来都进来了，不好好勘察一番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回到天上传出来，他堂堂虬龙大人在凡间没有法力居然靠一直妖猫来查案，自己到底还活不活了。
洛青悬跟在乐竹临身后，时不时回头探探，真是奇怪。
从这院子的陈设来看，一定是有人定期打理，花草和很灰尘都容不得这院子主人有丝毫的懒散。
可是，为什么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呢？
“喂！”乐竹临悄声道：“我去那边看看，兵分两路。”
说完乐竹临便推开身旁的窗子跃了进去，洛青悬贴着墙根走着，忽然闻到一丝香气，那熟悉的味道！就是昨天的！
“呦，姐姐快看，这怎么有只小猫啊。”
第六十八章 東峡门（七）
真是点背！刚闻到香气以为找到了线索怎么人就突然出现了？
洛青悬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着一身紫色的轻纱，身姿曼妙动人，看模样应有二十。
那女子步伐沉稳，与前面这小姑娘截然不同，看见洛青悬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淡淡说道：“小缘，不要乱碰。”
小姑娘很是听她的话，明明手已经伸出来想要摸自己的头却因为那女子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便将手收了回去。
她耷拉着眼皮问：“一下都不可以吗？”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走近冷眼俯视着洛青悬：“一个来历不明的畜生而已，不碰也是为你了好。”
小缘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她斜眼偷瞄着洛青悬却被那女子发现，女子上前拉起小缘的手不容分说便将她带走。
洛青悬转头便想逃走，回想刚才那女子走近盯着她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那个名唤小缘的小姑娘便罢，可那人的的确确浑身上下看着都像有问题的人，明明只是两个普通的女子，为何自己会汗毛直立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第一次翻墙偷入人家所以做贼心虚不成？
想来，洛青悬担心，这些人不知道会不会碰见乐竹临，自己还好，因为猫身躲过一劫，要是她们看到乐竹临就不一定这么简单了。
洛青悬靠着墙边东张西望，想赶紧找到乐竹临的气息，果然还是回去找烛沉汇合再来比较好。
“你怎么进来的？”
忽然，背后响起的声音吓得洛青悬一哆嗦，她知道，这人在和她说话，可是现在她是猫啊，要是听见有人说话便回头是不是会暴露自己是人？可是，猫听见人说话难道不会下意识回头看看吗？可恶，电光火石间，她竟然不知道这时候到底该不该回头，只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在和你说话，妖猫。”
妖猫二字一出，洛青悬绝望地闭了闭眼，看来是遇见能探知自己真是身份的人了，可她却感觉不到这个人是什么，反正不管这人是什么，总归不是凡人就对了。
她回过头，既然那人认识自己真身，再装傻也是无用功。
洛青悬瞪着眼看着叫住她的人，这不就是那一身紫衣轻纱让她不寒而栗的女人吗？
洛青悬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不慌不忙，她抬起手取下发上的簪子，拿在手上欣赏两眼，突然攥紧簪子恶狠狠地说道：“送你归西的人！”
见女子向自己扑来，洛青悬急忙闪身躲开，可那女子对自己穷追不舍却无法伤到自己，看样子虽然凶狠但是并没有什么身手，更没有法力，只是拿着簪子试图扎死自己。
这是闹哪一出？没有身手也没有法力，看样子绝非妖魔，也并非鬼族，那，难道这女子是人？！
洛青悬甩甩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若是凡人，怎么能认出妖身？能认出她来的也只有修仙得道之人。
这女子看模样美艳动人，穿着暴露轻佻，说是哪个地方的花魁还差不多，哪像一个修道之人？但她认出的自己，莫非……除了神魔鬼妖仙族还有其他的？！
“青悬！”
洛青悬闻声一望便看见一人向她跑来，那身影实在熟悉。
“烛沉！”
她顾不上躲闪，径直往烛沉的身边跑去，忽然腰间一凉坠到地上，她抽动着身体看了看，那簪子竟直直地插在她的腰上。
“烛沉……”她望向那个刚刚她拼命想要过去的方向，居然空无一人。
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
女子伸手拽住她脊背将她拎起来，凑到眼前又嫌弃地一把甩出去：“妖族没落的还真是彻底啊，不但连人形都无法做到，连基本的迷烟味都抗拒不了。”
她走过来轻轻把脚踩到洛青悬的尾巴上，质问：“烛沉是谁啊？你刚才之所以大叫他的名字是因为这迷烟让你产生了幻觉，你不会真的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人来救你吧！这迷烟可不仅仅能让人陷入幻觉还可以将你心中所想化成实景，可是，都是假的！假的你听见没有！”
女子越说越激动，脚下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就好像她也曾经历过这得到又失去的绝望，原本美艳的五官也变得有些扭曲，丑陋不已。
洛青悬睁了睁眼，淡声道：“那你在渴望谁呢？”
闻言，她愣了一下，一把掐起洛青悬的脖子，道：“我看你是真的找死。”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被掐脖子了，没有人能轻易地想象到孤独一人在街上乞讨的生活，被骂被打向来都是家常便饭，可是她知道从前那些掐着她脖子说话的人都只是为了教训她而已，没有人想真的要一个乞丐的贱命。但这次不同，她明白她脖子上那只手的力度，让她无法呼吸，疼痛恶心随之而来，慢慢的她意识开始薄弱，只是忽然感觉身子在往下坠落，难道她又死了吗？那女子不矮，从半空中摔下去一定很痛吧。
“青悬，青悬醒醒！”
有人拍自己的脸，在叫自己。
洛青悬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刹那间，她好像看见了一张皱着眉头的臭脸。
乐竹临吗？
“醒醒！”
她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哼唧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别吵，我真的好累。
无法阻止，洛青悬还是在乐竹临的臂弯里睡死过去，幸好她没事，这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回去见到烛龙那厮可真要搭上两条人命了。
“你居然，你居然来救她……你怎么敢，你为什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被自己打了一掌居然开始胡言乱语了，乐竹临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好奇怪，从听见青悬在心里挣扎开始到自己救下她，从始至终，只能读到洛青悬的心声，这个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明明已经狂躁到开始疯言疯语了，怎么可能没有心声？
难道……
“玉蝶！”忽然，一男子从远处跑过来，一把环住发狂女子，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
“你家？”看那男子的衣着也的确像个有钱的达官贵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莫名的地方，这人看着怎么有些熟悉呢？
乐竹临冷静道：“我并非本地人，只是沿途路过此地的商人，出现在这边也的确是不熟，偶入进来。”
男子皱着眉头不悦道：“既如此就赶紧离开！你们刺激到我妹，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从这里滚出去！”
“滚出去这件事恐怕我是做不到了。”
“什么？”
乐竹临手握剑柄，虽说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可他虬龙剑已出鞘可必然是要沾上点血的。
“你将我的猫伤成这样，没个交代便想让我离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男子道：“你们私闯在先，我不追究已是念你的猫身受重伤，你居然还反过来想和我要个说法？”
乐竹临轻笑一下，说道：“如果今日是旁人便罢了，谁叫你遇上天上地下最蛮不讲理的我呢？把你怀里的女人留下，不然，我连你一块杀！”
话毕，乐竹临根本就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一个飞身便刺了上去，只见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拉过身边的玉蝶挡在身前，一剑贯穿！
见状不妙，男子在乐竹临的眼前凭空消失了，男子遁逃，自己又法力不足，读心的能力也毫无作用，洛青悬又伤成这样。
乐竹临实在心烦，他懒得拔剑直接将剑从玉蝶身上打穿，神剑在院中飞过一圈没探到任何气息便自动收鞘。
乐竹临转身抱起洛青悬，肚子上的伤还在流血，幸好那女人没有将簪子拔下来，要是真的失血过多那就麻烦了。
看病止血，直到入夜，乐竹临才带着她赶回客栈，一进门，烛沉的目光便定在还在昏迷的洛青悬身上。
一瞬间，便到了乐竹临跟前，声音极其低沉：“怎么回事？”
咣当一声，茶水打翻了一地，店小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妖、妖、妖怪！我、我是男的！别抓我！”
清夜叹口气也瞬移到店小二的身后，往脖子上一敲，眼前人便昏死过去。
乐竹临从没因为烛沉法力比自己高强就怕过他，一直以来他都是自由，闲散不理品阶自居。可今天他实在心虚，倒不是对烛沉，而是对洛青悬。
“我们进去之后分头行动，等我找到她便已经受伤了。”
烛沉盯着他，瞬间整个客栈变得冰冷，气温骤降，连最后一丝暖气也被抽走，众人脚下居然慢慢开始结冰。
“给我。”
清夜头一次见到烛沉发这么大的脾气，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烛沉虽然关心洛青悬，但也没有为了她做过什么过火的事，就算当初云霄殿洛青悬被自己贯穿身体，烛沉也没有与她记仇，除了黑了天界百年，这次一同奔走也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她以为烛沉温润儒雅，只是话少而已，却没想到，那冲天的杀气是他发出来的。
“烛沉，虬龙也不是……”
“不必解释，我怪的是自己。”
乐竹临盯着烛沉的背影，不知是什么在自己心里，弄得堵得慌。
清夜上前拍了拍乐竹临叫他跟自己回去，刚一进门，还未等清夜开口。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开封禁？”
这话着实叫清夜意外：“怎么？你还会着急呢？”
乐竹临道：“我没心情与你玩笑。”
清夜将佩剑放在床边便坐下，抬手倒起了茶，看模样似乎并没有想回答他的问题：“很少看你如此着急，我很意外。”
第六十九章 東峡门（八）
也是，他虬龙虽说龙神中年岁最小的，但是论智慧才干也并不是居于末端，论性情更是热闹不凑，闲事不管的老成脾性。在地位尊贵的神仙中，下界这种差事不多，平时也轮不到他，但也并不是没有经验，对于封禁法力这事也从未听他抱怨过。
乐竹临撇过头，他不想遇见这种事，洛青悬被刺伤，烛龙的表情，这些种种就仿佛有一个人一直在自己耳边说，他这个神仙做的极其没用！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
当他亲眼看到洛青悬受伤的时候，他脑子里都在想，如果自己法力都在，如果没有这个封禁，她就不会受伤，自己不会有内疚的感觉，不会这么无力。
清夜将一杯倒好的茶推到他面前：“你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况且，为了凡间的秩序不被打乱，凡人不会受伤，封禁是不会轻易解除的，就算到丰岳城见到珞渊，也未必。”
“所以你才去章尾山找烛龙。”
清夜抿了一口茶，道：“别这么说，好像我再利用他一样。珞渊与他的确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不然你以为烛沉这人是靠我三言两语就能带来的？”
“你可不像是喜欢求别人的人。”
清夜微微一笑：“天界应龙自然不是，但清夜就未必了。”
闻言乐竹临微微皱眉：“你不会是打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什么心思？”
“我说什么你知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洛青悬她钟情于烛沉。”
清夜放下茶杯，淡声道：“神和凡人，又能在一起多久呢？”
“她现在是半妖。”
清夜没继续说什么，起身离开：“早点休息吧，明天该解决的一切都要有个结果了。”
乐竹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好像就能看见白天浑身是血的洛青悬。他在质问清夜的时候又怎会不知道半妖是个极不稳定的状态，她终究是人，人的灵体，人的躯体，人的魂魄。就算是妖气续命也只有暂时延长生命的作用，至于能活多久，谁又会清楚呢？
好像空白了许久，洛青悬终于感到从腰部传来的疼痛。
自己还活着么？
她忍不住抖了抖便听见耳边传来烛沉的声音，他在唤我？
她睁开眼，好像用了毕生全部的力气：“烛沉……”
一睁眼，烛沉本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感觉怎么样？”
洛青悬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挺好的。”
睁开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真好。
腹部被簪子差点贯穿，到底哪里会好？明明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改不了什么事都硬撑的毛病。
看着烛沉刚有一丝光亮的脸上又恢复了阴郁，这是在怪她吗？还是在生气？又或者烛沉是在担心自己？她不想看着他这副模样，本来就话不多，现在心情不好岂不是更不说话了。
洛青悬微微提高声音，调皮道：“你不用担心我，毕竟我连应龙真身的剐龙刑都能撑过来何况是一只小小的簪子啊，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这要是死在簪子上，那天界龙神之首的大名就要换人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又添上一句：“对不起啊，烛沉。因为我可能去丰岳城的行程又要耽误了。”
烛沉抬头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烛沉的眼尾竟有些泛红。
他淡淡道：“无妨，就算不去也无妨。”
“怎能不去？”洛青悬一激动便跳起来，竟忘了伤口，站起来后才后知后觉疼得直哆嗦。
烛沉立马起身：“别动！伤口会裂开。”
“可，可是，丰岳城是你一定要去的啊！”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烛沉又错过报仇雪恨的机会，让那个坏人还在凡间逍遥法外！不行，绝对不行，她决不能再成为烛沉的牵绊！
“此事等你伤好再说，我先去厨房找些吃的，等我。”
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烛沉走出门，鼻子发酸。
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她迅速抹掉脸上的泪痕：“谁？”
“应龙。”
清夜刚进门便转身将门关好，居然只有她一人。洛青悬不禁在心中不满，自己受这么大的伤，竟也没见到乐竹临来看她一下，这也太不够朋友了。
“虬龙没来，只有我自己。”
洛青悬有些无奈，莫非这天界神仙都多多少少有读心的能力？怎么是个神族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道：“没事，不管他了。”
清夜笑了笑：“没想到才相处几日你和虬龙便能如此要好，这天上地下还没见他与谁如此亲近呢。”
亲近？
洛青悬道：“亲近到是谈不上，只不过觉得他人也挺不错的。”
“人不错？这个评价到时新鲜，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没听过有人这么说过他。”
“那不然呢？都用什么来评价啊？”
人不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词么？
清夜想了想，说道：“基本都是用天才，奇才，清冷寡淡来评价他吧。”
清冷寡淡？乐竹临？
洛青悬回想自己和他相处时他的模样和刚见面时一点都没有礼貌直接就把人举起来的举动，这叫清冷寡淡，那其他神仙是有多热闹啊。
“我只是替某人来看看，你既无事我便回去。”
直到清夜离开她还是有点懵，这清夜天神也不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真的是看一眼就走啊，话还没说两句，也没什么重心，可真是雷厉风行丝毫都不浪费时间呢。
不过，为何是替某人看看？某人，说的是乐竹临么？
“在想什么？”
“啊，方才，清夜天神来过。”
烛沉没有讲话，只是将手中的白粥推到她的眼前，轻声道：“要喝完。”
洛青悬看着眼前的白粥实在不想讲话，难道烛沉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更需要大鱼大肉补充体力吗？这白粥清汤寡水，看着就没什么欲望。
“伤口没愈合，不可食太过油腻之物。”
反正自己也不会和烛沉犟，洛青悬点点头还是表示接受。毕竟只要心中有肉那不管嘴里吃的是什么，它都能是肉！
想想刚才清夜说的话，洛青悬还是有些介意，她瞄着烛沉试探地问道：“那个，乐竹临，上哪去啦？怎么没见他啊？平时，可是蹦来蹦去没个消停呢。”
“不知。”
听完这话她简直就像敲爆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到底，居然想在烛沉嘴里打探消息？
别说这等闲事，就算是六界那些很重要很重要的消息，在烛沉眼中可能也只是无聊的八卦而已。相比他，可能自己知道的更多一些。
洛青悬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未曾出门，烛沉和清夜他们出门查玉蝶的事了。出门前烛沉将自己养到他设的结界里，还在里面填了不少神力供自己养身体，并且一直叮嘱自己想出门可以，但是要等天亮，天黑不许离开结界。
洛青悬抬头望了望窗外，可是这天，怎么就不亮了呢？
这天她躺在结界中昏昏沉沉的，因为烛沉的神力滋养自己，她腹部的伤口自然恢复神速。身体是好了不少，但是却乏得很，可能客栈里只有自己委实是有点没意思了，她懒洋洋地翻个身想换个姿势继续躺尸，一仰头，窗子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乐竹临！
洛青悬顾不得烛沉的嘱咐下床跑了出去，自从她受伤久未见过这位天界龙神，还说是朋友，没心没肺的！
“乐竹临！”
那人顿了一下，显然听到洛青悬喊他有些迟疑，可那迟疑好像只存在一秒，就又向没事一样往前走，甚至速度加快了不少。
洛青悬立马追上去，可那人就是不停！
洛青悬看他奇怪的举动心里犯着嘀咕。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自己用老套路对付你了！
“哎呦！哎呦我的腰啊。”
闻言，那人立马转身赶过来，埋怨道：“你干嘛？伤都没恢复还往出跑！”
“哎呦，好像撕开了，伤口……”
他单膝蹲下想查看伤口，忽然迎上洛青悬一个白眼：“没心没肺的！”
乐竹临愣了一下，说道：“你骗我？”
“我要是不用这么老套的方法你是不是打算一路上不和我说话了？”她可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平生，她洛青悬最怕的就是气氛尴尬这件事了。
看乐竹临垂着眼，想来自己也大体知道为什么了，也不用再问什么：“你不会这么幼稚地把我受伤的事都归结到自己头上了吧。”
他未点头也未摇头，说道：“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不过，这是我的事。”
“没错，的确是你的事！不过事情都发生了你干嘛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啊！”看了就让人很不舒服，洛青悬埋怨道：“本来就身体受伤，现在整不好还要堵得慌。”
在这件事上，她好像也会了读心术：“你是不是想说要是自己法力没有被封印我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见他不说话，她又继续道：“受伤这件事你完全不需要自责吧，这种无力感我知道，很难受。但是你可比我好得多，就算现在法力被封，你总有一骑绝尘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要是我也有用一些，会点法术也不用被一个弱女子直接用簪子就扎成重伤吧啊。”
乐竹临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说道：“谁会指望你会法术啊，笨成这样，走路都会撕开伤口就算了，居然自那天之后过了两日还没好。”
第七十章 東峡门（九）
两日！她怎么有种过了一月的感觉。
“没那么夸张。”
又偷听！
他真是有用的时候不听，没用的时候一直听啊！刚才她用老套招数骗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用自己拿手的读心术看破呢？
“没撕开！不过话说，你当我是谁啊？两天怎么可能好啊。”真当自己是天界老神仙么？还是当龙族的天之骄子啊，还有瞬间愈合的能力。
乐竹临拍拍下衣站起身，说道：“你的愈合速度不在你，而是在烛沉的上心程度。”
“烛沉？”
乐竹临盯着这小丫头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为了不让她出门能好好睡觉，不被阳光刺眼，方便在结界里养身子，烛沉可是用法力把東峡门的太阳都拽下来了，整整黑了两天了，全然不管城内百姓拜天拜地祈求神明，要是再拖时间长点，估计天界又要下来一些絮絮叨叨的老古板了。
“反正，你早点好，不仅对自己好，对東峡门的凡人也好。”
对東峡门的凡人好？这句话弄得洛青悬一头雾水，正当她想开口问他的时候，便扫到楼下烛沉和清夜的身影。
“不好！”
洛青悬转身一溜烟地跑没了影，之前在章尾山她就总是被烛沉抓包，这次养伤可不能再惹他不开心了，本来这两天烛沉的气压就有些低，这个时候往墙上撞可不是她的作风。
刚回到结界中躺好，烛沉便推开了门，那动作很轻，好像怕打扰自己一样，后面跟着清夜和一脸兴致不高的乐竹临。
他走上前伸手查看洛青悬身上的伤口，半刻轻声道：“她还未醒，换个地方吧。”
闻言洛青悬立马支起耳朵，急忙说道：“我醒了！我醒了！”
烛沉回头看了看她，眼神里明明没有半分责怪，为何她就是很心虚地不敢看呢？
清夜直接坐下，笑了笑：“既然洛青悬醒了那就正好在这儿说吧，省着日后还要费心力解释。”
烛沉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叮嘱道：“听可以，不要离开结界。”
洛青悬连忙点了点头。
看模样定是调查有了结果，自从受伤她可是憋得够呛，要不是因为这个结果自己又怎会下不了床，这个结果不论是给好奇心，还是给肚子，都是一个交代。
乐竹临最后落座，刚坐下就问道：“你们没有直接把那个鬼东西拽出来杀掉就证明还是没什么结果了。”
清夜点点头，道：“嗯，还没有找到。此事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很正常，我们手上直接与怪事连接的证据，目前只有男孩的尸首。”
尸首？洛青悬听得糊里糊涂的，当时那孩子不是直接被黑火烧成飞灰了吗？
“那伤小猫妖的人呢？还有那个男人。”
清夜道：“今日要说的便是这个人。此人姓栗，東峡门的百姓都称他为栗公子。原为庆集镇人，八年前才搬到東峡门。”
乐竹临道：“八年前？可東峡门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天灾频发了吗？难道庆集镇的状况比这里还惨？”
烛沉道：“正相反。”
清夜道：“对，庆集镇不仅没有東峡门这般惨状，反而百姓生活幸福，还是良田丰裕的宝地。”
“那是为何？生活太无聊故意找罪受？”
清夜续道：“十年前，東峡门天灾频发。東峡门和庆集镇作为丰岳城的附属城，一直以来都为丰岳城而存在，庆集镇盛产粮作物，每年的粮作物都会送到丰岳城去。而東峡门送的就是之前店小二说过的，铁器。可谁知，丰岳城换了城主之后变得异常富饶，无论吃穿用度，丰岳城都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从那之后只有少部分的粮食会运到丰岳城去卖，而常年无战的東峡门就更惨了，铁器无人无津不说，就连这天灾也把为数不过的良田都破坏了，東峡门没了粮食，百姓受苦受冻。太平盛世，也就无生意可做。”
乐竹临后靠了一下身体，说道：“不会这个栗公子恰巧就是这庆集镇种田的吧。”
烛沉道：“是没错，只是没有这么简单。”
清夜道：“的确，東峡门的灾害使城内常年颗粒无收，本就不擅长良田农业就变得更加依赖庆集镇，而栗公子就是庆集镇的官府派来帮扶東峡门的人，正巧这位栗公子还没有成家，家中只有一个妹妹，便举家都搬到了東峡门常住起来，一住就是八年。”
“妹妹？”乐竹临嘀咕着回忆着那天的事，说道：“不会就是那个……”
“玉蝶？”
烛沉看着洛青悬说道：“就是那日伤你的人。”
乐竹临道：“他的妹妹还是个疯子？”
清夜道：“本来不是。当年他们兄妹二人来到東峡门时，栗公子负责主管良田，而玉蝶每日不是在观花就是在赏月，几天下来倒没什么问题，可是栗公子平时太过于忙碌，根本就没时间管她，导致玉蝶无事可做，直到有一次，她去集市居然发现有人在告示板上招亲，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招亲的人对自己日后的妻子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年岁相仿即可。因为这件事，玉蝶了解到原来東峡门不止无粮可吃，就连那些会打一手好铁器的七尺男儿也是没有成家，她就想帮哥哥做些什么，便在自己家大门口挂上了匾额，并提名‘温娴坊’，专门用来为東峡门的男子找妻子，为東峡门的女子找夫君。之后不少東峡门的女子都嫁到庆集镇和丰岳城，也有不少女子也嫁入了東峡门。”
乐竹临道：“東峡门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人愿意嫁进来？”
清夜答道：“丰岳城自然会很少，主要是庆集镇的女子，毕竟庆集镇和丰岳城环境条件样样都好，但是就算是在富饶的城镇也总有一些苦命人家的女儿。之后，这个玉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出了问题，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温娴坊无人做主，栗公子也没有斩断她妹妹多年的心血，便接手继续开下去。”
乐竹临道：“也就是说，这个温娴坊就是个‘月老店’啊，也不知道月老那小老头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未经他手，可不是要气死了。”
也是，这東峡门不但不会供神，将水火雷三神供在一个庙里惹来常年天灾就算了，现在又自作主张牵起了红线抢了月老的活儿，这要是再被月老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来東峡门到今日还存在也是一大奇迹了。
洛青悬道：“可说到这里，这栗姓兄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那阵香味难道和他们没关系？”
乐竹临叹了口气：“清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稳了？跟他们凡人还讲究什么证据不证据的，直接抓过来像平时一样直接刀架在脖子上就不得了？”
“我架谁？玉蝶明显就是个疯子，他哥哥栗公子还会点功夫，据说也是个刚烈性情，不贪生怕死，况且我们现在毫无证据指向他们，我倒是怕自己什么都没问出直接弄死两个无辜的凡人，触犯天条，降了品阶。”
乐竹临看看烛沉，看看清夜，道：“不是吧，这就完事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
洛青悬问道：“你不是会读心么，那天面对玉蝶和栗公子就没有一点收获？”
乐竹临耸耸肩：“真奇了怪了，那天玉蝶就好像无忧无感的死人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个栗公子满心想的都是她妹妹的有没有怎么样，我们是谁。完全没有有用的东西。”
死人？
洛青悬好像想起什么一样问道：“这世上当真有人活着，心里却什么都不想吗？”
烛沉道：“何意？”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那个玉蝶，本来就是个死人。”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虽说这六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死后的凡人之躯还可以活动，说话的先例，但是一个人心里毫无想法，静如止水也是不曾遇见。
乐竹临看着洛青悬说道：“你还真是对六界定法一无所知，不过，最好不要和你说的那样，不然，这東峡门我们可真是有事做了。”
“为何？”
烛沉低声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死后还可以活动自如，如生者一般，那她的确不属于六界范围之内了，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个例。”
乐竹临不由扶额，叹道：“不会吧，为什么总有这些麻烦事摊到我们身上。”
清夜道：“你还是不要想那些没用的比较好，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点指向温娴坊的证据都没有。”
乐竹临道：“可他们兄妹二人有问题是肯定，毫无疑问。”
烛沉道：“还是从那孩子的身上着手比较好。”
清夜叹道：“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我们除了这条线索一点头绪都没有。”
乐竹临自然是默许的，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下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初对珞渊起了兴趣也只是因为想看看，把天界能力不行还处处耍威风的蟠龙打到残废的妖究竟什么水平，要是早点知道除了珞渊那个大祸害以外还有这等麻烦事他就不来了。
只见清夜伸手一挥，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地板上，顿时吓了洛青悬一跳。
清夜道：“那日黑火烧尸，我收集一点残片，还能勉强拼起来。”
“这，这。你就一直这么带着他？？”洛青悬简直不敢相信，就算清夜是龙神，这也太超过了吧。
“不然呢？总不能背在身上吧。”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洛青悬不忍吞了一下口水，想办法消化一下眼前这一幕，今天晚上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心地睡上一觉了。
第七十一章 東峡门（十）
烛沉在男孩的身上探了一圈，毫无异常，就像一个普通被火烧死的人一样，明明之前死状还那么奇怪。他摇摇头，道：“没有，远距离施法直接毙命，气息、凶器都没有。”
乐竹临道：“之前不是除了诡异的香味还有他二嫂嫂的线索吗？你们两个不会查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吧。”
清夜道：“那日我们分开后，我和烛沉的确寻了一圈，可奇怪的是，東峡门地方不大，但人家倒是不少，寻了一天，也没有人家有孩子未归走失的消息。好像，这孩子就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乐竹临道：“怪了，难道这么小的孩子走丢两三天家里人就一点也不担心？”
清夜也是无奈，说道：“当时一点消息都没有，没办法，我和烛沉就回来等你们的消息了，谁知道你们会受重伤。”
洛青悬盯着地上的男孩若有所思，头顶突然冒出一声：“怎么？吓傻了？”
“没有。”这次她倒是真的没逞强，看久了其实也没那么恐怖了，知道他是尸体便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而已。
“没吓傻你盯着他看，法力都测不出什么，你这么盯着就有用了？”
嘁，洛青悬不由地对乐竹临翻个白眼，正经说道：“我只是在想，看他的样子还有嫂嫂也不是乞丐孤儿，必定是有家人的，既然无人寻他，那我们就叫他来寻自己的家人。”
清夜问道：“寻家人？你有什么好办法？”
洛青悬道：“办法到是有一个，只不过不太把握能不能成功就是了。”
按照洛青悬的吩咐，乐竹临只好把店小二叫上来再次问话，可那店小二自从那日见到烛沉瞬移后就怕他们怕得要死，每次都躲在柜台后面，能不出来就不出来，这次直接被点名叫上来也着实没有办法，这上与不上都可能小命不保，所以他特意在乐竹临下来通知他之后将自己做工，苦心攒下的银两托人送回家去了。
“几，几位，大爷，有什么，叫小的，办的吗？”
洛青悬躲在床帘后面偷偷看着小二心里纳闷，之前明明对東峡门的事说的津津乐道，怎么几日不见变成了口吃了？
“咳！”
啊，是她要问话！
洛青悬立马正声说道：“我把你叫过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相告即可。”
闻声，店小二汗毛直立，明明这眼前的三位客官都没有说话，那自己到底听到的是什么？
“谁，谁在，讲话……”
乐竹临严厉道：“是佛祖！是神明！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见店小二抖得更加厉害了，清夜只能补充道：“放心，不会白问你问题。”随即推出几个碎银子。
果然还是钱好办事，店小二点点头：“……好。”
“第一，東峡门的霍乱不止旱涝，是不是还常年有妖怪作乱？”
店小二点点头：“……对。”
“那第二，这些妖怪是不是只抓女子？”
“……是，客官你怎么知道的？”
洛青悬故作低沉的声音答道：“这事难道在你们東峡门还是秘密吗？”
“这…也算不上一个秘密，但也不是公开的消息。只是您们几位刚来这边三日便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比较奇怪了。”
“你可知这妖怪作乱有多少年了？”
店小二想了想，答道：“……应当有六年有余了。”
“被抓走的女子你可知去了哪里？”
“去，去哪里小的并不知道，只不过……被抓走的女子过不了几日便会自己回来。”
乐竹临调侃道：“又回来？你们東峡门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啊，天灾人不走，走了的又回来，被妖抓了的还回来。”
店小二急忙摆摆手，道：“不，不一样！搬走后再回来的没什么差别，但这被抓走的女子再回来，可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怎么说？”
“说来这妖也奇怪，总是会抓一些成家的媳妇，对于那些没成家的姑娘，到是从来没有出手过。但不管什么样的媳妇，是泼辣也好是温柔也罢，总之回来后都会变得持家守道，不爱说话……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烛沉问道：“除了性情，还有其他诡异的地方吗？”
店小二摇摇头：“没有吧，她们回来之后性情变了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其余的小事变没变也没人注意了。”
清夜道：“如果除了性情什么都没变的话，那他们的丈夫应该都很高兴吧。”
乐竹临道：“怎么说？”
清夜道：“妻子变得温柔贤淑难道不是每一个男人向往的吗？”
乐竹临摇摇头，一脸你不懂的模样，说道：“这你就说错了，都一个个的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什么意思？夫妇之间主要就是性格不同才有趣啊。”
看清夜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乐竹临补充道：“你别想了，这方面你弄不明白。”还是打仗比较适合她。
闻言，清夜眼睛一瞪问道：“我不懂，你个小屁孩懂！”
“咳！”烛沉给了店小二一个你继续的眼神。
“……对于夫妻关系是否和谐的问题，我觉得也没有客官们想的那么复杂。”
洛青悬问道：“何以见得？”
一听见这来路不明的声音，店小二就不由地一哆嗦，但又不敢不答：“因为，这帮被抓走的女子都会等上少则几月，多则一年的时间才会回来，那时候他们家里的丈夫早就换了妻子，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是否习惯，或者是否愿意继续接纳她们的事了。”
清夜问道：“那这些回来的女子该如何？是做正主还是妾室？”
“那就要看他们的夫君是怎么想的了，有的回来之后，家里甚至大摆宴席，找邻里街坊庆祝一番，惨一点被直接赶出去也并不奇怪。”
“呵，赶出去？这帮凡人还真是做事做绝啊。”虽然天界娶妻纳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这番无情的还是少见。
店小二看着乐竹临笑道：“客官，我看您年纪轻轻还是个钟情的主儿，现在这样的人还真不多了。”
“你继续。”
又不知道是哪传来的声音，店小二立刻收起笑容，继续说道：“其实，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这帮回来的女子都安分守己，除了早就习以为常的天灾之外，也没有出现什么怪事，后来我们就对这妖怪没什么反应了，反正被抓走的人还会回来，抓了就抓了吧。”
清夜哼道：“好一个抓了就抓了，就算自己的妻子回来已经性情大变也无所谓。”
店小二接道：“何止啊！甚至有些男人都希望自己家的媳妇早点被抓走呢！”
乐竹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是你自己瞎猜的吧。”
“当然不是！客官，我在这儿可干了八年了，天天这客人来来往往的，说什么的没有啊，消息啊，自然是灵通的，不然，也不会被各位大侠抓来问话啊……”
清夜道：“谁抓你了？”说着摊开手示意他将手里的银子交出来。
店小二立刻将手往后藏了藏，忙道：“没没，是小的应该的！”
乐竹临往后一靠，大声道：“怎么样？神明大人，您还有话要问吗？”
洛青悬想了想，道：“暂时没有了。”
店小二一喜，问道：“那小的是不是可以……”呆在这儿每个客官都有佩剑，还有一个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不知道哪传来的声音，真是越想越古怪。
清夜点点头：“有问题再找你。”
店小二立马点点头退了出去。
清夜问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乐竹临起身拉开窗帘，一脸好奇地问道：“别的我倒是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这里闹妖还抓女子的？”他是落下什么了吗？
洛青悬道：“这件事还真要感谢玉蝶了，要不是我被她打个半死让烛沉在店小二面前用了法力也不至于会注意到。”
烛沉道：“法力？”
那日，乐竹临一进门，他便一眼看到浑身是血的洛青悬，当时做了什么都只是本能反应，现在想来还真是忘得彻底。
洛青悬点点头：“那日烛沉你在店小二的面前用了瞬移术，明明和清夜天神坐在大厅中央，只用了一步便到了我们面前，吓得店小二瞬间坐在地上，嘴里还叨叨着妖怪别抓我，我是男的。”
清夜道：“想来，的确是吓得不轻，为了不让他继续嚷嚷我只能把他打昏了。”
乐竹临叉着腰有些无语：“不是吧，你那天都快死了，还能记着小二说了什么？”
“其实那天你带我去治伤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当时血流的有点多，还没到要死的份儿，是你们太紧张了。”
乐竹临回头望了望烛沉，洛青悬流血的确让自己担心，但回来那烛龙凶神恶煞的模样更让人害怕好嘛？现在他法力低微，要是真动手，还不弄个灰飞烟灭转世投胎啊。亏他之后还那么内疚，不敢见这丫头，现在看来，到是烛沉的反应让他失去了原有的判断能力，真以为这丫头差点因为自己死了。
洛青悬跳下床，道：“现在我们只需要弄清这妖怪和温娴坊有什么关系了。”
烛沉道：“关系，刚才店小二已经说出来了。”
第七十二章 東峡门（十一）
“什么？！”
烛沉道：“恐怕这妖作乱便是温娴坊的幌子罢了。”
乐竹临道：“他们抓女子做什么？都是有夫之妇，还能为他们牵线联姻不成？”
烛沉盯着乐竹临：“就是牵线联姻。”
洛青悬想了想突然道：“我知道了！牵线不仅是为了未婚的男子，还有这些妻子失踪的男人们，这样他们才会继续娶妻，温娴坊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好了！”
清夜道：“只为了生意编造这么大谎言？还要大费周章靠着兄妹二人将这些女子抓起来藏个一年半载后又放回去，根本说不通。”
乐竹临道：“性情大变这点也说不通啊，每个人性情不同，对事方式也自然不同，他们又怎么保证这些女子回来都会变成一个模样。除非……”
乐竹临眼神一亮，好像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他看着烛沉和洛青悬，这二人好像和他想到了一件事，只是在等他说出来而已。
“除非什么？”
乐竹临回神有些头痛，想来这清夜作为龙神之首头脑真是比不上她的战力。
烛沉平静答道：“除非，栗公子兄妹本就不是凡人。”
“什么？！”清夜转头问道：“上次你不是与他正面对峙了吗？”
乐竹临耸了耸肩：“当时我可没有感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洛青悬道：“不但栗公子不是凡人，就连她的妹妹玉蝶也早就死了。”
“怪不得你上次什么都没有听到。”
乐竹临道：“当时我也发现这玉蝶无忧无感，心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但是她伤成那样，那个男人又突然跑出来，我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又没有法力，自然想带她快点脱困，也就没在意，我当时就应该发现问题了，因为我用剑刺向姓栗的，他用玉蝶挡了我的剑。”
清夜道：“你怎么不早说？”
乐竹临有些无奈：“青悬伤得太严重，那时玉蝶已经被我刺了一剑，他为了自保拿她挡刀也实属正常。”
“这么看来，不但身份是假的，就连兄妹的关系也是假的。”
烛沉刚说完便看见二位天神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居然忘记眼前这二人从出世起便都没有亲人，对于这些感情也都是空白，只能补充道：“若真是自己的妹妹，他是不会用玉蝶来挡剑的。”
清夜问道：“就算死了也不会？”
“自然。”
多活了这么久洛青悬也算接触了不少神仙了，她知道神仙比凡人各方面都优越到不知道多少，但是情感上还是很欠缺的。神仙大多都没有什么感情，只懂得天条和自己的职责，或许神仙和凡人在情感上最大的差距就是冰冷，但今天清夜问出这个问题还是惊到了自己，就算没体验过，难道她真的认为只要身死，那具冰冷的尸体就不再有任何意义了吗？难道就可以斩断所有的感情吗？
她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个怪事串联起来，才能尽早结束这里的一切。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有两条线，一是偷听我们说话杀掉男孩的人，二是这栗公子的真实身份了。只不过相对于之前清晰明朗了许多。”
烛沉道：“不对，是一条线。”
乐竹临道：“我也认为是一条线。杀男孩的二嫂嫂，这个二嫂嫂派他偷听我们说话无非是想知道我们究竟来東峡门做什么，也自然知道我们身份不俗，而因为我们的到来不安的人只有一个。”
清夜接道：“身份不详的栗公子。”
洛青悬惊道：“难不成那男孩的二嫂嫂就是温娴坊的人！”
烛沉道：“或者，是曾经被所谓的妖抓走后又放回来的人。”
……
清夜皱着眉，担忧道：“居然会出现这么麻烦的事，本以为这里只有天灾之苦而已。”现如今她和虬龙二人法力均封，不到丰岳城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要是让珞渊跑了可就麻烦了。
乐竹临道：“与其担心珞渊会逃还不如担心眼前。”
这万年来除了一个人之外，还从未出现过超出天界知晓范围的异类，虽然他见过栗公子，但是他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凡人的气息，只有玉蝶她绝非六界之中任何一类，而能操纵这种异类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凡人。
清夜起身，抓起佩剑：“走。”
洛青悬忙道：“现在？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应龙虬龙法力被封，自己又帮不上什么，万一对方法力强劲，只剩烛沉他自己了。
清夜走到窗前，道：“想来想去太麻烦，直接诛了。”
乐竹临道：“应龙大人，天条不管了？”
应龙未应声，直接从窗子跳下。烛沉回头想带上洛青悬，可她却已经呆在乐竹临的手里了。
只见乐竹临笑了笑，道：“放心，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做两遍。”
烛沉盯着乐竹临眯了眯眼，转身消失在窗前。
乐竹临看着洛青悬一脸担心的模样说道：“放心啦，这次战力充足，你呆在旁边看戏就行。”
战力充足？
一路上洛青悬越想越不对，问道：“你难道……自己解开了封禁？”
见乐竹临笑而不答，这便是默认了。
“你疯了！清夜天神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乐竹临稳稳地落在温娴坊的院内，平静答道：“不怎么办。”
清夜侧目，道：“虬龙，太慢了。”
乐竹临笑了笑：“路上多说了几句，这不没开始嘛。”
闻言，洛青悬定睛一看周围，顿时汗毛直立，烛沉、清夜的背影，还有她面前的乐竹临居然直接落在院子中央，而四周早就出现一群人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烛沉问道：“如何？”
乐竹临摇摇头，嗤笑一声：“有意思，居然一个都没有。”
清夜道：“当真？”
乐竹临盯着正房门，说道：“有一个。”
三人望去，门内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正是栗公子。
那人一脸平静，说道：“诸位几次三番擅闯我府，重伤我妹的账我还没有亲自去讨，现如今居然还敢闯进来！究竟想做什么？”
乐竹临道：“看阁下这阵仗可不想一个简单的商人啊。”
“从商多年，家中珍宝无数，東峡门常年天灾妖乱，我又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与妹相依为命，多些人手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清夜起身直接冲上去：“有没有问题，轮不到你说！”
瞬间，周围原本按兵不动的人突然变得暴躁起来，那神情实在不像一群头脑正常的人。
洛青悬抬起头问道：“你听见了吗？他说玉蝶没死。”
乐竹临皱着眉，他也很奇怪，当时明明因为洛青悬受重伤自己下了死手，被自己剑贯穿居然只是重伤！莫非这栗公子还能将死人复活不成！
“喂，烛龙！这里交给你了。”说完，乐竹临带着洛青悬从那些人的头上直接飞了出去。
“烛沉！”容不得洛青悬反应：“你干嘛把他一人扔在哪！”
乐竹临道：“你放心，他能应付。”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他都能应付！”
要是这世上存在可以颠覆龙族的力量，这六界恐怕早就翻天覆地了，又怎么会在这凡间装神弄鬼。
“你要走我不拦，你放我下去！”
乐竹临道：“你冷静点！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洛青悬望着烛沉的方向，心里忐忑不安。
“别担心了，你就对他这么没信心？”
洛青悬闷着气：“和那没关系！”
心里挂念的人，不管他多么强大，你永远都会为他担心。
乐竹临绕到房后，直接翻进去，单膝跪地将右手放在地上。
“你干嘛？”
“找到了！”说完，乐竹临将洛青悬往身前拉近：“闭眼。”
只听一声巨响，身子一沉，没了平衡的二人急速下落。霎那间，一股恶臭味直冲鼻腔，这味道实在让人忍不住呕吐，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不知道乐竹临在做什么实在不敢贸然睁眼。
“青悬。”
“干嘛？”
“你胆子小不小啊？”
“……你问这做什么？”
“要是你胆子小的话，最好不要睁眼了。”
听这话，洛青悬有些紧张，她伸出爪子用力抓住乐竹临的衣衫：“有，有鬼吗？”
“鬼到没有。”
那就好。
“比鬼更恶心。”
……
比鬼更恶心？洛青悬自知怕鬼，当年自己和烛沉在乱葬岗生活已经是她这辈子的极限了，现在乐竹临居然告诉她，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比鬼族更可怕的东西，她绝对不要看！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眼皮呢？
洛青悬慢慢睁开，是灰色的地面，往上看，好像有木架子，模样似曾相识，和衙门地牢有点像，再往上，一双脚悬在离地面一拳高的地方！
突然洛青悬眼前一黑。
“怕就不要看。”
洛青悬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不就是一双脚悬起来了吗？大不了就是一具上吊而死的尸体嘛，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没事，你放开手啊。”
“这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乐竹临放开手，洛青悬缓缓睁开眼，正房的下面居然是一个空旷的地窖！整个地窖里，被钉在木架上，双脚离地的女人居然有二十个不止，而自己刚才瞄到的双脚，正是睁着眼盯着他们的玉蝶！
洛青悬看着玉蝶的眼皮控制不住地抽动两下。
“我就说怕就不要看啊。”
洛青悬张了张嘴，慢吞吞地叨咕道：“这，就是这里的秘密了吧。”
第七十三章 東峡门（十二）
“应该是了。”
乐竹临走上前，用手探着玉蝶的气息：“早就死透了，还说只是重伤。”他环视四周看了一圈：“想必这里所有人都是死尸了，而且死了还不止一两天。他究竟要这些死人干嘛？”
洛青悬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叫他们起死回生啊？”
乐竹临伸手弹了一下洛青悬的猫脑门：“想什么呢？凡人死了还能复活？我可没听过还有这种妖术。”
洛青悬嘟囔道：“我原本也是凡人啊，现在不还是活了百年，起死回生也不见得是什么做不到的妖术吧。”
“你能一样吗？”乐竹临从玉蝶开始，居然把每一具吊起来的尸体都要仔细地看一遍，“你当初是凡人的时候就被烛沉用他的妖血护住了人识，所以就算你肉身消失你自己也会跟着原本的人识继续活着，只要妖血珠没有彻底崩坏，你就一直存在，只不过需要换一个又一个不会轻易朽坏的躯体。但她们，身死不说，肉体也有要腐烂的迹象，人识更是别说，早就不知道死去哪了。再说了你以为那个姓栗是谁啊，仅靠他一人能保住这么多人的人识？保这么多没有几万年精劲修为绝对做不到，就算他能保住，他保这么多人做什么。”
突然，乐竹临凑近嗅了两下，惊得洛青悬大叫：“这味道还不够大么？你还凑近闻！”
“不是。”乐竹临挺直身子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她们身上有种淡淡的味道，有些熟悉。”
淡淡的味道？明明就是要命的味道！
这味道实在太呛，洛青悬忍不住抬起爪子捂住她的猫鼻子：“什么熟悉的味道啊？”
“有一丝淡淡的……煞气。”
“煞气？”
他又凑上去闻了闻，坚定道：“没错，就是煞气。虽然很淡，院子里很香，地窖里尸味很重，但是还是没能掩盖住。”
记得当初她与灵凡仙上准备下凡寻找烛沉下落的时候，曾经带的镇妖锁，上面的黑气就是煞气。而当初灵凡仙上曾告诉过自己，那煞气的主人正是上一个被镇妖锁困住的……鬼族！
“难道，栗公子是鬼族！”
乐竹临眉头紧锁，沉声道：“煞气也有不同，这个味道并不是鬼族身上的。”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一人摔倒在地窖的墙边旁，定睛一看，居然是清夜！
乐竹临盯着居高临下，俯视他们的人。
“是魔。”
魔？！这么久以来，她只见过一次魔族，那压迫感就算当时没有肉身的自己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
洛青悬顺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那个是……栗公子？是他吗？难道自己惊得眼睛花了不成？为什么感觉比之前见到的那个人要魁梧高大许多。
“虬龙……快走。”清夜勉强从地上站起来，还有些摇晃：“是魔人，你打不过他，快走！”
“清夜，真是狼狈啊。堂堂天界引以为傲的龙族战神，居然被这种半吊子直接打下来。”
清夜吼道：“少说风凉话！”要不是因为封禁自己怎会如此被动。
“烛龙呢？没帮你一把？”
清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举起神剑：“他被上面的魔人缠住了。”
洛青悬惊道：“还有？！”
清夜淡声道：“无妨，只是数量多，比他还半吊子。”
乐竹临走到清夜身前，伸手勾勾手指：“来吧。”
清夜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这是做什么！”
未等乐竹临回答那人已经瞬身而下，近在眼前！
速度之快，根本不等洛青悬反应，只见乐竹临伸出右手锁住那魔的脖颈，直接按倒在地，瞬时间一股深灰色的气流从手臂流下，直接灌进他的脑中，同一刻魔人头下的地面瞬间炸开，硬生生打出一个地坑！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着实惊到了洛青悬，自她知道天界龙族的存在后，除了清夜，这是第二个让她看到实力的天神。
以往，她并没有感觉乐竹临有多强，可当他看到刚才煞气逼人的魔族直接被他单手一招按在地上时，还是不免震撼。
“乐竹临！”清夜一脸怒气地站在背后：“你居然敢私自打开封禁？你疯了？”
乐竹临懒洋洋地别过头，道：“不就挨雷劈吗？随意啊。”
清夜还想上前说什么，可貌似刚才从上面摔得不轻，还有些站不稳。
“清夜，想训我的话就省省吧。你在心里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不想用耳朵再听一遍。”
忽然，一身红衣落在洛青悬眼前。
是烛沉！
乐竹临道：“完事了？”
烛沉不语，看着被乐竹临镶在地上的人，说道：“不是魔族。”
“的确奇怪，以他的法力在魔族也不是杂兵，怎么会不在魔界来这凡间祸害凡人？”这种没有难度的事向来都是鬼族喜欢的。
洛青悬来回看了看他俩，问道：“他很强吗？”
“你刚才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洛青悬撇撇嘴：“我怎么知道？要按我的感觉，谁都比我强。但是你又那么轻松就……”
烛沉看着洛青悬：“我们所说他的法力是相对来说，和我们比自然很弱。”
“那，外面刚才也都是魔吗？”
烛沉若有所思，回道：“是又不是。”
乐竹临道：“相比，外面的没有他的魔气盛。”
烛沉点头：“的确，是人非人，是魔又非魔。”他对上洛青悬的眼睛，说道：“莫非是……半魔？”
乐竹临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半妖，有些无奈，笑道：“这就在眼前我们竟然猜了那么久。”
这次，洛青悬可是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眼前这作乱的人是半魔族，而自己是半妖族，之前便知道妖族在六界是除凡人之外最弱势的一族，但也没必要差这么多吧……
半魔可以凭一己之力操控整个東峡门，而自己作为半妖整天只会受别人的白眼和窝囊气，连最基本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只不过，他并非是天生流着魔族血液。”
乐竹临点点头：“难不成他也和青悬一样，遇见个魔族给他换了血？”
“这个问题估计只能问他自己了。”清夜好像恢复了不少，她走上前用剑鞘充当拐杖。“没弄死吧，虬龙。”
“刻意控制力道了，应该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就能醒。”
乐竹临奇怪地盯着清夜，说道：“清夜，你也把封禁解开算了。你这样，实在让人不习惯。”
想来，天界应龙是何等人物？可是连天界和四海龙神还有魔界厌叱然都认同的绝世高手，这样一瘸一拐的真让人无法接受。
“雷劈就雷劈，凭你我的修为不就是挠痒痒的事嘛。”
清夜很是平淡：“不到万不得已，我没有打开封禁的理由。”
“行！”乐竹临点点头，他就不信到了丰岳城她还是不开。
“反正，我就不封回去了。”
“随你。”
烛沉看了一圈地窖中的女尸，默念道：“果然……”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的女人都死很久了，但刚刚围困我的半魔有一部分是死的，而有一部分还有气息，但为什么你当初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乐竹临道：“要是活着我还听不到任何声音，那只能说她们现在存有的只是气息，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不存在了，也就是活死人。”
活死人，半魔人，法力强弱不同半魔人，地窖，失踪的女人，性情大变，妖族霍乱……烛沉想了想：“看来也并不需要问什么了，这里在制作所谓的魔人。”
徒然后面传出一声讽刺的冷笑声：“真是荒唐，堂堂天族地位崇高的天神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東峡门的祸事，真不知道我们凡人在你们这些神的眼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清夜单刀直入：“你背后的人是谁？”
那人愣了一下，眼神凶狠：“本以为天上的神仙只是高傲，不屑管凡人的死活！现在看来你们不但高傲还无情冷酷！直接问我背后是谁！难道你都不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乐竹临走上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用你来说。自八年前你来到東峡门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了，你带着你所谓的亲妹妹玉蝶过来相依为命，实际上玉蝶只是在背后供你驱使的人，给你留下的帮手。我不知道你们究竟为什么替人办事，只是知道你们二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在做一件事。刚开始你以卖粮为由好心救济東峡门的百姓，在城中立足了威望，本想赢得城中百姓的信任后再准备利用妖族霍乱的谣言，让城中百姓的失踪变成习以为常的事。谁知玉蝶却没有你那么有耐心，又或许她的目的让她必须想出这个在城中帮未嫁娶的人牵线的方法，做起了生意，更是提前用了你的方法将妖族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那些所谓被妖族抓走的女人都被你们带到这个地窖中强行注入魔气，可谁知道后来出现了你无法预料的事，玉蝶因为吸食魔气过量突然发狂，变得疯疯癫癫，导致无人接手温娴坊，为了继续计划，只能由你继续做下去，可八年过去了，除了你，这些人都因为无法与魔气融合丢了性命，而你却没办法彻底消除他们身上煞气的味道，温娴坊的活死人越来越多，实在没办法你只能将能苏醒的人偶处理好放回去。你自知害死的人太多早晚会被人怀疑，就将带有迷幻作用的香粉弄得满城都是，一是为了麻醉東峡门的百姓，让他们不再怀疑这些年越来越多的怪事；二是为了掩盖这些被你放回去的失败品身上的煞气。真是好计谋啊，这么多年还真是用心良苦！”
第七十四章 丰岳城（一）
又是一阵咯咯的冷笑声：“百密一疏啊天神！一切都犹如你说的那样，只是有一个地方你猜错了，而且这一点是你们这种冷血无情的神仙永远想不到的！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就算死，我也要把这个秘密带走！”
“是玉蝶吧。”
闻言，那魔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洛青悬继续说道：“如果没猜错，他说错的地方是玉蝶发疯的原因吧。其实，玉蝶开设温娴坊，为无妻妾之人寻找伴侣本没有错，只不过有一点让她暴露了原本的目的。开设温娴坊本身是为了姻缘，可是后来她却只抓有夫之妇，不但将这些女人变成了活死人，还要将温娴坊的活死人介绍给再娶的男人，之后不过两年的时间，玉蝶就开始发疯。如果我没猜错，玉蝶曾经被自己心爱之人背叛，她不停地抓有丈夫的女子不仅是为了你们本身的目的，还有她自己的目的，她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背叛当初与自己山盟海誓的爱人。可惜的是，玉蝶的结局证明了，两年来大多数的男人都忘记了自己被妖抓走的妻子，玉蝶本身对爱的向往全部破碎了，哀莫大于心死后，她便变成当初遇见我的模样吧。”
魔人冷笑一声：“她是傻子，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他伸手掏出怀中的淡蓝色香囊，死死攥在手里盯着，舍不得离开半分。忽然，他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毫不犹豫，快速掏出香囊里的丹药塞进嘴里，大喊道：“我知道你在！你知道！我什么都没说！你答应过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不然，我李长峰就算终身害人得到报应，做鬼下十八层地狱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糟了！”烛沉立刻挥手开出结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魔人说完最后遗言的瞬间，炸得飞灰，就连碎片也不剩半分。
乐竹临叹道：“真是愚蠢的凡人，做鬼？连魂魄都不剩了还怎么转世重生。”
清夜环视片刻，没感应到任何气息。
“别看了，他爆炸的瞬间那个幕后主使肯定不在了。”
清夜道：“难道又叫人给跑了？”
乐竹临道：“未必，可能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价值，那个人来都未来过，终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李长峰……”洛青悬叨咕着：“他说要那个人保护他，保护的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人。”
众人终于回到院内，虽然这里满地的死尸并不比地窖好到哪去，但至少这个味道还是清新了不少。
乐竹临扫了一眼：“烛龙天神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
无论生死从不区别待遇，一律处死。
烛沉回道：“你明知道，就算没死的凡人沾染了魔气早晚也会煞气入体，暴毙而亡，现在死了也免去日后的痛苦。”
清夜道：“也免去其他百姓受到波及。”
乐竹临笑了笑：“这些我当然知道。”只不过看见这么多半魔人在瞬间就被烛龙给秒了，想酸他两句罢了。
“既然知道就少耍贫嘴。行了，東峡门的事终于告已断落了，回客栈简单修整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去丰岳城。”
洛青悬看着满地狼藉，问道：“这……不用管吗？”
乐竹临道：“这些事过后会有天界来收拾的，用不着我们管，你就别操心了。”
洛青悬道：“那，天灾之事？”
清夜耸了耸肩，道：“水火雷三神的事，我可不想管，依他们自己去吧。”想着若是管了回去会被唠叨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東峡门的事让自己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事情刚告已断落，洛青悬就变得特别的累，这种感觉很是熟悉，迷迷糊糊中她才想起自己之前在章尾山也是。
乐竹临盯着熟睡在烛沉臂弯的洛青悬，道：“她怎么回事？这还没黑呢就睡着了。”
清夜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办，可没空管人家要不要睡觉。”
乐竹临显然不愿面对，说道：“你应龙清夜这么厉害，办事又干净利落，東峡门这点小事应该用不到我吧。”
只看清夜直径走进客栈，头也没回地说道：“用得到。”
等洛青悬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他们早就离开了東峡门，当她问道東峡门之后该怎么办的时候，烛沉只是告诉她，清夜将東峡门的事回报了天界，自然会有人下界将这些后事处理明白，而他们现在已经启程往丰岳城去了。
刚睡醒的洛青悬并没有感觉自己精神不少，反而这觉就好像永远睡不够一样，她眯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在不用费力睁眼之余还能保持清醒。
去丰岳城的路上风景很好，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原本她以为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却只听见乐竹临不满的声音。
“我说清夜，不行就你把封禁术解了吧，这样走要什么时候啊？”
“不可能。”
乐竹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固执啊，简直和常年站在云霄殿外等天帝议事的老头子们一模一样。”
清夜道：“封禁术是为了禁锢我们过强的法力，不会对凡人造成伤害，这有多重要还用我和你从头说一遍吗？”
“不用了！我倒着都能背了！”
原本对封禁术他还有一些敬畏，就算自己逍遥成性也没想过要害那些无辜的凡人，只不过前两天自己擅自解开封禁后不但力量恢复了，这東峡门的百姓也没有怎么样。想来这些莫名其妙的封禁指不定又是天帝为了压制他们编的瞎话，最不幸的事，这清夜居然信了。
真不知道还有走多少天，乐竹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洛青悬，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羡慕一个人。
眼看夕阳又西下，天色也慢慢变暗，这两天一直赶路也从未休息过。
烛沉和乐竹临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清夜，封禁术一上，龙神的各方面能力都会大幅度下降，连赶了两日的路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就算是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前面有条河，我们坐下歇一会吧。”说完，乐竹临便直径走过去，就连烛沉，虽然嘴上没有表态，也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清夜自然知道这两天的长途跋涉也的确超出了她的限制，是应该休息一下便没有在说什么。
大概是都走腻了，三人坐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的将眼睛闭上，听着流水声好好享受一下片刻的安宁。
突然，一声悲鸣惊醒乐竹临，他睁开眼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打扰他的清净。可这一睁眼还不如不睁，面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
“清夜，烛沉，醒醒。”
闻声，两人睁开眼，竟满眼血色之景，天、水、山、木。
烛沉抬头一望：“血月。”
乐竹临道：“霍乱之狠，神人共愤。”
这到底是多大的罪孽才能把血红之月都引出来！
普天之下，六界众生，善与恶，生与死。谁又能理得那么清呢？
血红之月与天雷相比有相同亦有不同，相比之下，天雷历劫、惩恶更为多见。而血红之月不活个几万年恐怕是见不到的，血月出现会直接代替白日，将整个大地都变成血红的颜色，来告诉世人在这六界的某一个地方发生了极其残忍的祸事。
就连当初烛沉看着缘仙荒山上的蛇妖一族被灭，羽菱仙子惨死。到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满山的血好像也记不起其他了，可是那件事却连一道天雷都没有引来，如今却是这血月当空。
清夜伸出手凝结法术，在肩膀，胸口点了几下，道一声：“开！”随后起身，严声道：“走吧，看来丰岳城出大事了。”
清夜居然自己解开了封禁术！
乐竹临自知问题的严重性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未看到城门，三人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煞气，忽然众人头顶闪了一下，清夜抬头望去，云中居然闪着红光。
“惩戒天雷！”
“什么？”乐竹临抬头望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血月和惩戒天雷一起出现。
烛沉对于天雷再熟悉不过，不过惩戒天雷和历劫天雷不同，惩戒天雷也是红色，而且落到身上会变得滚烫，就像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皮肉上一般，没有深厚的修为，绝对扛不住半分！
自从血月出现他就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清夜乐竹临不懂，但是珞渊的品性他在了解不过。
前阵子天界蟠龙下界奉命捉拿蛟龙珞渊，结果不但重伤还被珞渊拔下龙角。尝到甜头的他对于飞升成神定是更加渴望，而他自己也从未用过正当手段，恐怕现在的丰岳城已经……
烛沉没有直接赶到丰岳城，而是落在距丰岳城路途不到半日的庆集镇中。
“烛沉！”清夜赶过来：“你要做什么？”现在当务之急，他们必须以丰岳城为重。
烛沉没有回话，径直走进一家客栈将洛青悬安置好，说道：“她不能去丰岳城。”
到了那里，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没有其他事，哪怕是一道惩戒天雷波及到洛青悬也会要了她的性命，这种事他不可能让它发生！
烛沉割破手指，取出血，使之浮在空中，注入法力，瞬间一张结界罩住还在熟睡的洛青悬。
“龙血金盾？”乐竹临挑挑眉毛，想不到这龙族特有的秘术他都掌握了，看来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化龙的准备了。
心思缜密的家伙！
第七十五章 丰岳城（二）
越接近丰岳城，血色的天空就变得越浓重。三人站到城门前互相看了一眼，乐竹临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又是，真是奇怪了，从東峡门到丰岳城居然一个人声都没有听到。
東峡门是活死人，那丰岳城里就都是……死人！
入城，城中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乍一看足有万人，在血红色的月色中映衬着更加渗人，好比人间炼狱！
满地的尸体躺的横七竖八，个个残缺不全，但只有一点相同，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人是被武器杀死的，那些致命的伤口更像是撕扯，甚至是撕咬造成的，满城弥漫着乌黑色的煞气与怨气，在空中交织、争斗。
如此惨状，烛沉震惊之余又在预料之中，这里的所有的确很像珞渊能做出来的事。
“这杂碎疯了吧。”乐竹临紧咬牙根。
“虬龙，镇定点。”清夜盯着前方，沉声说道：“在楼上。”
三人望去，迷雾中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丰岳城门往前的方向望去，正对着的便是城主的居所岳王殿。
而这大殿的顶楼，正有一个人影坐在屋檐上，他举起酒坛一饮而尽，那动作好生畅快！
烛沉立刻认出那人，恶道：“珞渊！”
啪！啪！
后面传出几声沉重的脚步声，居然是一个凡人！那人身穿一袭铠甲披风，好像是城中的将军。
刚进城中他便傻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叨咕着：“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那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王上！”便冲岳王殿跑过去。
清夜瞬间拦在他的面前，命令着：“退后！”事到如今区区凡人还想做什么。
那人看着清夜大喊：“又是你们！是你们屠了丰岳城！王上在哪！”
又是？
轮不得自己多想，清夜抬手便将他打昏扔到一旁：“既然有命逃过一劫就别再跳出来添乱！”
乐竹临道：“你也不问清他什么意思？”
清夜淡淡道：“想必他说的就是蟠龙，若不是，等他有命活着再和我说！”
乐竹临道：“一只蛇妖，就算他吸光整座丰岳城的凡人变成了蛟龙也不至如此。”
忽然，楼顶的人影站起身，说道：“要是只有我自己，那的确不配让三位天神亲自动手。”
清夜道：“你是想说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帮手。”
乐竹临接道：“叫他们一起出来，免得浪费本神的时间！”
“哦吼！夺，你听见没！好久不打仗，现在天上区区位列第五的龙神口气也这么大啊！”
突然出现，站在墙上的两人不由让清夜一惊：“殃……夺？”
魔王厌叱然的左右使怎么会来这里？！
魔界是唯一可以与天界抗衡的一族，当今魔王厌叱然更是六界中唯一能与天界战神匹敌之人，当年抽龙筋，杀龙神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就算过去几千年仍然魔界独尊。
而眼前这二人正是他的左右使，夺、殃。
作为魔王左右使，夺和殃的法力在魔界仅次于厌叱然，甚至在十龙神中也能排到三或四位，而说话的正是右使殃！
殃在魔界拥有统领所有魔兵的权利。兵权在手加上殃性格暴虐、嗜杀成性，手下以女魔头敖廷为首，皆是一等一的猛将。然而旁边的夺从不闻战事，未曾出手，其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刚才一个没注意竟叫殃注意到虬龙，真是不妙！以殃的法力，虬龙绝对赢不了！万一两人连手，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珞渊见到二人顿时喜上眉梢：“殃你来的正好！谁知道今天会来三个抓我，夺一个人来，我还担心解决不了呢！”
殃别过头凝视他，沉着声问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要帮你了？”
那眼神投射过来如同冰箭穿骨，吓得珞渊不敢再问。
“殃，别吓他。”
闻言，殃努努嘴：“我也没干嘛啊。是他自己没用，这就吓尿裤子了。”
夺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天界的三位龙神，沉声道：“不知应龙大人今日来这丰岳城是要做什么，如果我们的目的没有冲突，本王就没有与您交手的必要，希望应龙大人可以给我们行个方便。”
清夜冷笑道：“如果赫赫有名的魔界左右使今天的目的是保住城楼上这个杂碎的话，那恐怕今天这个方便是行不上了！”
眼前虽然是三对三的架势，但他们的胜算反而更高，夺和殃都没有见过烛沉，对他的能力还一无所知，但在她看来，烛沉的实力应当与自己相差无几，对付这两个魔王中的一个也是没问题，而珞渊，就交给虬龙便好。
清夜在心中默念：虬龙，你听到没？我刚刚的想法。
“作为龙神之首，这个时候应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而不是做哪些无谓的幻想。”
说时迟那时快，清夜抬眼，话音刚落，夺殃二人居然已经站到她的面前，连一臂不到的距离。
“虬龙！殃！”
“晚了哦，战神大人！”
清夜看着殃得意的笑脸，从脸到肩膀到手臂，再到那只穿透乐竹临腹部的手！
清夜震怒，瞬间唤道：“风乱！”
神剑出鞘，瞬间天界战神法力横扫，逼得二人只能后退两步。
清夜瞬身扶住乐竹临：“没事吧！”
乐竹临抬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啐了一口血：“真恶心，上来就往死掏我。”
殃双手叉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啊！虽然你看着挺垃圾，但是毕竟也是龙神一个，本王也不能过于掉以轻心。再说了，神族的血啊！比这满城凡人的臭血更能让我兴奋呢。”
“殃！”夺眉头紧锁盯着他：“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夺向四周看了一圈：“少了一人。”
殃立马收起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定睛环视，叹了口气，无奈道：“不是吧……”
“殃，应龙交给你了！”
说完夺飞身后退一步，站在一旁双手十指交叉，周身煞气环绕，他紧闭双眼好像要做什么。
“糟了！”
清夜飞身想阻止夺继续施法却直接被殃挡掉。
“战神大人，想找夺，先打过我再说吧！要是你直接越过我，本王可是要找那个菜龙的麻烦的！”
清夜当然知道区区魔王右使殃还不是自己的对手，想甩掉他直接打断夺的施法固然简单。只不过魔终究是魔，不走正道，卑鄙无耻。只要她现在阻止夺，殃必然会攻击只剩半条命的乐竹临。这样自己可是要辜负祖龙大人要自己保护同族的嘱托了！
再者说，她堂堂龙族之首，同行还有另外两位龙神居然一人殒身在丰岳城，这和那不争气的蟠龙又有何区别！
清夜盯着殃，沉声道：“让开。”
“我要是不让，能如何？”
清夜握了握风乱，咬牙道：“死。”
说罢，召回风乱，神剑入手，丰岳城内顿时狂风四起，那风在空中四散，没有中心，没有方向，只是胡乱的四起，一旦触及，身体犹如刀绞，顿时皮开肉绽。
“我去！”殃被逼的倒退几步差点站不稳，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瞬间就被刮破，血肉模糊的手，回头喊道：“夺！你快点！”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清夜战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凭自己根本无法抵挡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自开天辟地以来，风自是天界的风神掌管，可风神御风向来都有规律可循，就算大风狂风也是顺着一个方向，谁知六界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干什么都与众不同的龙族。
应龙天生便是风系法术的拥有者，与风神不同，她没有任何法器便可以唤风，还可以随心所欲改变风的方向，强度，甚至可以随时将身边的风变成一把把锋利的武器，而她的神剑“风乱”也是因她的能力得名。
面对这种等级的法力，就算是魔王右使的他也顶不了半柱香。
“夺！你好没好！快点！”
殃顶着狂风还不忘念道：“我真是倒了血霉了！为什么要和你下来凑热闹，这下好了，你要是再不完事，老子就要把命搭到这里了！”
清夜左手持风乱砍向殃，伸出右手，掌心上赫然出现一小团交织缠斗的风球，如同飓风的雏形，在手中缠绕。
她自是了解殃身手不凡，但遇到自己也只能说他时运不济，单凭他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清夜一挥，将手中的飓风放出，瞬间将殃刮飞在地！
终于有时间去阻止夺了！
“阴牢！”
夺双手交叉合十，只见一幽黑色的牢笼瞬间罩住清夜和乐竹临，那牢笼居然凭空出现，周身缠着浓重的煞气，就好像从魔界直接召唤而来一样。
“就拜托两位龙神大人在阴牢里多呆一会，待事情结束，它自会解开。”
殃从后面走过来，身上被风乱刮伤的血肉正在慢慢愈合。
“夺，你敢不敢再慢点，你再慢点咱魔界就没有什么左右使了，厌老大以后就只有一个副使了！”
夺瞥了一眼他正在愈合的伤口：“你死不了，我不担心。”
“你不担心，我遭罪啊！”
夺看着清夜，说道：“我劝应龙大人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这阴牢是魔界特有的召唤术，会依靠你们的法力逐渐变强，受困之人正气越强则越牢固，作为天界的龙神，想要强行突破，绝无可能。”
殃笑道：“想要出来也简单，这个东西关着的人煞气越重越松动，如果想出来还是想办法提高一下自己的煞气会比较好哦。”
清夜瞪着他们，淡声道：“你们还没赢，别高兴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