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得法
五灵秘箓分成三层铺在桌子上，似有光华闪烁。
朱玄只觉眼中气息流转，天地间多出无数颜色。深知此时不可分心，转眼凝视秘箓。在那之上果真多出许多文字符箓，带着强大的吸引力，将他目光牢牢黏住。
随后大量的信息闯入脑海，最上层上面展示了五灵宗来历传承秘藏，最下层下面则描绘了真诀秘典术法。但朱玄看到中间那层透明的图纸之后，方才明白何谓伪装。
原来，中间一层，才真正将五灵宗风雷水火土传承、释义、修行关键之处的种种毫无遗漏的记载下来。
朱玄只觉得不是他在记忆，而是秘箓钻进了他的脑海，还带着某种特殊的精神意蕴。
心中灵机微动，心灵跃动，灵台绽放光芒。闭上眼，秘箓之上显出纹络，从图上跳出，飞入灵台之中。朱玄才知道这正是秘箓真正含义，唯有这个‘箓’。
传承中，记载了这个世界修行的道路，仍然是最为传统的炼精化气之路。
第一步练师，提炼精气转化为法力。此时施法全靠这点法力，虽有神奇之处，远不如朱玄所知的武者，
第二步法师，法力，精气神之中的‘气’结成真箓之种，才有了法术的真正玄妙之处。
第三步真人，与天地相合，此时精气神之中‘神’也凝聚了属于自己的真箓，能够大幅度借助天地之力，最高成就能够呼风唤雨。到了这一步，能够活一百五十载的天寿。
朱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想要去更高级的世界的尝试失败了。以他的体会，长生诀大成就能轻易活上一百五，若是以长生诀晋入大宗师，三百岁也不在话下。
按照上面记载所言，真人所谓的呼风唤雨，一来要顺应天气，二来借助元气性质。强行对比，恐怕不比大宗师厉害多少。
最麻烦的是，纯粹的法力消耗身体精气，对身体也没有反哺作用。
修行之人一是靠药物辅助，一是靠对身体细微控制力来增强体质。初次之外，唯有修行特殊的法门，如治愈增强等等术法，来强化肉身。
五灵亦可对应五行，朱玄脑海中已经牢牢记住了秘箓记载的所有信息，此时正吞噬‘侵入’脑海的精神异力。应当就是制作这份传承之人，为了后人能够理解而特意所留。
五灵秘箓种种妙法一一解析。朱玄借助心灵灵觉之玄妙，把握住那丝核心真意。心灵跃升，体内五脏大窍五气自生，随之感应秘箓，将飞入灵台之中符文真箓一一对应打入五窍之中，
五灵和五行并不相对，以朱玄的理解，风雷皆由木相生。五灵宗成不了五行宗，或许就是五行不全，五灵亦不可相生相克流转。按来历介绍所记载，五灵宗乃是散修抱团，贡献自己的术法整合成一套，并入五灵，难怪如此。
真要有同修五灵，共尊宗主，能够成就者，那真的是天资高绝。
朱玄拥有描述大唐世界自然奥妙的长生诀，此时知道了所练‘真气’乃是法力，两者区别，想到了办法。
心中暗喝一声：五气相生，五气相成！
体内窍穴风雷共鸣、五气同震。
当初练就长生诀长生真气，虽有显化阴阳五行，始终无法利用。如今得到五灵秘箓，就像大门有了钥匙。
陈天华沉住气为两个小孩子护法，左边的沈卓眼中神光奕奕，显然有了领悟。再看朱玄，竟然闭上了眼。陈天华捋了捋胡子，不出他所料。
祖窍何等重要，天生开辟，哪里能用天资来形容。成就真人，有的人利用上丹田作为精神载体，有的人甚至直接用丹田。
就因此窍穴太过玄妙，常人难以想象。许多不得真传之人，听闻紫府灵台这称呼，就将泥丸紫府或是灵台穴与之混为一谈。
不论紫府灵台都是身体穴窍，一者在眉间一者在心脏。
但祖窍却不在身体之上，有形之地，乃是精神位于冥冥不可知处之核心。
所以但凡开辟祖窍者，无一不是真人之资，甚至开宗立派之祖。
陈天华心思流转才不过一会儿，忽然间，似乎听到风雷之音。还未有所探寻，眼前的朱玄身体五色光华绽放，其中一道乙木生气运转全身。
陈天华一时不慎扯断了胡子，瞪大了眼睛，法力拼命运转，眼中神光几乎透体而出。
只见朱玄眉心五色光辉勾连天地，与身体躯壳一同吐纳元气。生机自其中溢散，竟然使得木桌抽枝发芽。
此情此景，震撼人心！
陈天华活了一百二十多年，哪怕朱玄天资千古未见，也不过看个新鲜。所谓气数反弹，天降变数也是嘴上提一提，心里没有那么在意。此时他才真有天数运转玄妙之感！
一切异象收敛，朱玄睁开眼，风雷水火土一一闪烁而过。
陈天华不禁大骇：“五灵大成！怎么可能！”
朱玄拱手行礼道：“真人谬赞了，不说大成，小成也远远未及，不过刚刚入了门而已。多谢前辈提携入道，此恩铭记在心必有后报！”
陈天华不禁连连感叹：“入门入门，你这门，可太高了...”
朱玄摄取了秘箓中两道精神真意，其余绝大多数都被沈卓吸收。此时五灵真轴秘箓已经废了一半，未来只能阅读，不再蕴含道意。
陈天华见两人已经完成，山脚的轰鸣声已经到了半山腰，不再拖延，最后叹了口气道：“既然以五灵宗入道，不如你们就以师兄弟相称，也好慰藉先人。”
又道：“我在此地布下重重陷阱，山下之人用炸药开路，却是无可奈何。我已经施法隔绝了探查，况且朱小友命数异常，沈小子又承载千百年气数余韵。你二人一同而行，正好互相遮掩，谁也找不到你们。”
想了想又说道：“如果事情不可为，我倚老卖老说上一句，朱玄小友恐怕身份不凡，不如舍了这份气数，离开神州。天高海阔，也不失一条退路。”
说罢，便带着他们来到屋后一处岩壁，竟是山洞，以幻术掩盖。其中一条幽暗的小道，唯有些许光落下。陈天华将他们推了进去，施展秘法。岩壁一阵波动，多了几分真实感。
陈天华拍了拍，已经成为真实的石墙，仿佛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来到屋后，很容易看到，一个奇怪的土坛。上下三层，最底层大约直径五米大小。看不出什么用途，在深山中显出几分怪异。陈天华站在三层土坛之上，从衣袍中取出一方大印，上刻天华真人之名。
风忽然而起鼓动衣袍，陈天华紧紧握住大印，似乎受到无形的沉重压力，于虚空缓缓印下。
口中不断吟诵，不过片刻，大雾渐起，弥漫竹林，不断下涌。
山下，二十多个穿着军装拱卫着一个道人一路往上走。随着雾气下涌，道人叹了口气。
又从身后走上前一人，肩上和普通大兵不同，显然是领头之人。挥了挥手，后面小兵往前，由道人指向方位，布下炸药。一声轰鸣，道人又举起一杆幡摇动，雾气不断散去。
忽然一道圆月光华自山顶落下，道人停住了脚步，叹气道：“此事已了！我们走吧...”
第三十二章 离开
两人钻进岩壁，不断前行。里面自顶部透出几道光柱，昏暗中勉强可以视物。
朱玄不禁暗暗吐槽，若是修成真气，有这么充足的光，足以视如白昼。换成了法力，还非要法决配合使用。
慢慢走了十几分钟，从另一边山洞中钻出，两人小心翼翼的躲在洞口。
朱玄试着想要利用新学的法术，探查四周情况。
此界施法，口诵真言，大多以净口神咒、净心神咒、净身神咒开篇。
或者以用途来选：呼风、召雷、致雨、止雨、祈晴、寻物、散灾、祛劫、度亡、延寿、破煞、镇宅、护灵、开光、安神、召鬼、杀鬼、召魂、制魔、降妖、厌劾等等不一。
实际上都没什么用，第一没有神鬼，第二没有祖师先灵。所以念咒全靠自己喜欢，能够纯净身心，集中精神。
朱玄得五灵秘箓，从中得知，哪怕真的有神鬼咒语也没有用，因为施法全凭精神约束法力引发某种效果。
此界元气灵机与大唐相仿，能够施展法术，全赖性质之奇。类似于小李飞刀世界契合心神，区别在于不依靠情绪激发。
小李飞刀世界以七情六欲影响元气，若是灵机足够，怒可生火。而这个世界，要以火之真意来施法引火，喜怒哀乐只影响自身。至于大唐更不用说，就是发怒活活气死自己，天地元气也绝不理会半分。
两者区别，大唐是以真气联结内外，另外两个世界则是以精神联结内外。
想到这里，当年朱玄长生诀功成，先天真气相当于三年苦修而成。到了小李飞刀世界，一日之功竟然远超大唐，大约五年功力。
真气精纯，功效玄妙，对比李寻欢伊哭这些武者，相当他们二十年之功力。
由于世界限制，天机老人这些绝顶高手就真的绝顶，内功修为进无可进。朱玄此时功力，也不过略差他们而已。
后来因摄心术意外，虽然几乎走火入魔，可最终功力大增。功力赶上了天机老人李寻欢他们的水平，唯独招式武功应敌经验技巧差了些。
朱玄试图自悟剑意失败，学了小李飞刀绝技却没学会他的‘刀意’，也失败了。干脆不再纠结于此，选择以兵器为用的道路。
这个世界却是以练师法师真人区分，法力看似为‘气’，其实核心为‘神’。所以损耗精气无益自身，却能够引动元气使出种种法术。
朱玄吞噬五灵秘箓精益，真箓摄入灵台之中。又将其一一打入对应的窍穴，凝结法力真箓符文之种。对比来说，应当算真人境界。
但此界真人，无一不是以自身对世界对修行的认识，精气神合一结出真箓，哪里是朱玄所做那么简单。就算法师在丹田法力中凝成的真箓，也是自身领悟而成，比朱玄借外物所成的高。
如此一来，朱玄应当算能够发挥些许真人之力的入门级法师。
梳理了一路走来修行的结果，朱玄定了定心，凝聚精神，引动体内‘风’之真箓。
以朱玄心境修为，也不需要念咒，一声轻喝；“风！”
精气神合一，‘风’之真意撬动天地元气，缕缕微风平地而起。随后风仿佛雷达一般将种种信息回馈给朱玄，他迅速掌握了方圆数里的情况。
“沈兄，外面却是没有埋伏，我们往哪里去...”
沈卓忽然说道：“我二十。”
朱玄愣了愣，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我比你大。’
沈卓缩在角落中不便行礼，点了点头道：“师兄！”
朱玄笑了：“沈师弟竟然认了这个关系？不管如何，我却承这个情。那陈天华前辈，意图恐怕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沈卓好不惊讶，点了点头，双手暗中死死的攥住，神色却平淡，语气波澜不惊：“我知道。”
朱玄有些惊讶，他见沈卓一路以来沉默寡言，只以为年少不知世事，没有主见。却没想到沈卓原来心中对此早有认识。
好奇道：“为何？”
沈卓忽然转过头盯着朱玄，认认真真的说：“不管是谁抓到了我，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办法！”
朱玄沉默了，原来沈卓并非信任陈天华，也不是年少无知，而是太过通透，深明自身处境。
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却是我占了师弟的便宜！不知现在为何直接告诉了我，信任我呢？”
沈卓忽然笑了，似乎朱玄的疑惑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五灵秘箓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你先前是个普通人却是做不得假。天华真人或许有别的意图，但他说的话却不一定是假的，只是有所隐瞒。”
沈卓说着，咬了咬牙：“天华真人无门无派，得前人传承，修为高深，乃是江湖中散人领头。当年我父母也曾说过，宗门对他有恩，将来可以请他相助。可自从宗内五门各自带着传承分离隐入俗世，被人一一截杀。我全家上下，留于山门最后离开。最终，眼睁睁看着家人连同宗门一起毁灭！”
沈卓回过头望了两眼，似乎能够看到山另一端的陈天华，说道：“自那之后，对那些所谓的朋友，早已不做念想！”
接着道：“我当年不过九岁，还未修行入门，父母将传承偷偷给我，命人带我离开，也不过存了保留一线希望传于后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可踏入修行界半步！”
“这十多年来，我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谁想到却不放过我！陈天华说什么可以离开神州避祸，他若有心，早就可以来带我离开！”
朱玄没想到沈卓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惊异道：“既如此，现在岂不是违背了...”
又顿住不言，不知如何看待这个师弟。
沈卓没有在意，事情过去十多年，多少痛苦都麻木了。
“师兄不必在意，想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修习我宗门之法，在外人看来便是我宗门之人，恐怕是要成五灵宗余孽了。到了现在，又有什么看不开的，能够多一个人修习，将来也多一分传承下去的可能。”
朱玄哑然无语，不知如何回应。余孽？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真是古怪。
难道是反派流主角？不过无论什么流派，总是要做好自己，却不用在意外像。
“我们还是赶紧先离开吧，不管这么说，还是安全第一。”
沈卓神色更是苦涩：“师兄，真人之能，你恐怕不清楚。真要是危险，应当亲自带我们离开才是。现在看来，天华真人纵使没有其他意图，只想了却因果，也不愿多加插手。此时此刻，我们总是安全的。”
话虽如此，两人休息片刻，也迅速离开了山洞。
第三十三章 旧事
沈卓带着朱玄从另一边下山，进入了一个小镇。
这一回朱玄身上不仅金银具备，还有汇通银行的兑票，一万的十万合起来整整一百多万。
按沈卓所说，这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国家建立的银行，和金子互通，一元价值比一块银元都高。一百多万，恐怕是一份难以想象的巨额财产了，不知道银行有没有这么多现钞存放着。
沈卓也不缺钱，带着朱玄入住客栈。
趁着空闲，朱玄打听了一番时事消息。
原来这个世界三百多年前日月皇朝覆灭，天下大乱。大沧于水路起家，以水德接替日月火德混统天下。至今三百余年，到了现在，西方各国通商天下，开着铁甲舰，带着火炮，威慑东方。
大沧陈腐，无力回天。哪怕开办工厂，学习西学，改良改革。最终一事无成，主动选择退位，这令朱玄难以置信。
大沧皇室姓沈，朱玄不由想到他的便宜师弟。宣告退位之后，凡天下公有之物不论六部府库、粮仓、乃至皇家紫禁城，一概不取。如此行为，给天下人留下了好名声。
不过朱玄并没有受到迷惑，大沧虽然为防止后来者禁海，可经商起家，绝不缺钱。历朝历代，都非常富有。不提内帑，单是皇庄土地，遍布天下。这些可都是皇室私有的，可没说留给天下人。
距今十余年，失去正统名义统合，天下离散，军阀四起，这些都是曾经大沧遗留的。趁着机会，各国更是肆无忌惮的闯入神州淘金，办学开工修桥补路，做的有模有样。
至于各处名山大川，名门大派，朱玄暗自打探，竟是全都出了事故不复如前。
这一局势朱玄总觉得眼熟，暗暗吐槽也许是哪个扑街书写的故事，才让他丝毫没有听闻。
夜晚，朱玄回转现实来回一趟，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开辟’新世界源力消耗并非他想要的七点，仍然是两点，难怪世界层次不高。第二，他没有从现实搜到任何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
朱玄既不愿随意放弃这个世界，又担心未来遇到更多陌生世界，决心要在此世界仔细探索，不轻易言弃。
第二天，沈卓租了马车，带着朱玄前往平州府，也就是平州省。
京师就在平州！
二人本就在中州，距离平州一省之隔。哪怕只是走路，再怎么慢悠悠，月余也可赶到京师。
马车内，朱玄主动开口询问修行界之事。
“我初入修行，对修行界茫然不知，还请师弟解惑。”
沈卓深深的看了眼朱玄，赫然露出苦涩之情，低着头叹气：“修行界，佛道两分，道门以正一天师道，上清茅山教、灵宝派，以及全真教各宗派为主，加上我们五灵宗，便是天下正宗！当年天下各宗真人者不过三四十人，我五灵宗有五位真人，分散于风雷土三门，另外两门却没有真人。我出身土系一脉，门内更有三位真人，我一家便出了两位。”
说道这里，沈卓不想再提自身和宗门，继续道：“十一年前，钦天监邀请三教九流入京，不知出了什么事。宗内五位真人去了四位，独留我祖父镇守山门。没想到自那之后出了大乱，天下修行者死伤无数，各宗各派所有山门短短数年全部损毁。天师道远避大员岛，茅山火烧七日不绝，武当、华山、龙门、乃至少林人去楼空，有些被土匪流民占据，有些风景宜人之地则被当地士绅统管。”
朱玄听此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禁反问：“出了什么事情，难道那么多高人都没有准备？”
沈卓抬起头有茫然：“当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皇室退位！当时入京之后，不出一个月，朝廷便捉拿宗室王公贵族名声败坏之辈，连杀一十九人以示决心。招二十三省封疆大吏、将军镇守入京，宣告改革变法！各省各地纷纷应诏者前往，不想三个月定不出一个法案，不得不宣告失败。自此朝廷无力回天，皇室更是通电全球退位，还政于民。当时早已经牵连修行界，一片混乱，到现在我也摸不清头绪。后来各地士绅或是联合自保，或是依靠兵将自立，皆动手伐山破庙，追杀各大宗派之人。其中具体为何，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已经没有修行界了！”
这一番话听的朱玄目瞪口呆，局势竟然败坏到这种程度。本来以为只是正邪之争，没想到牵扯天下大势。
沈卓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师兄，如今我不得不接受传承真意，踏入漩涡。这么多年躲躲藏藏，现在既然他们逼我，我也打算前往京城一探究竟，查明当年的事情！”
说着摸了摸胸前已经被重新粘合成一片的秘箓，叹了口气：“五灵秘箓原本由宗内五门共同制造，所有秘法真意一应俱全。当初一门一份各自携带，设置密法开启，哪怕普通人也能够接受真意传承。如今被毁，再也难以恢复。未来想要传承，非要法师以上的修为，亲自一点一点传授给弟子。”
朱玄回过神，诚恳道：“师弟有话直说，我们师兄弟虽然糊里糊涂认得，我却是认可这份关系！”
“我希望师兄带着秘箓离开，未来能够将它传承下去！”
“陈天华真人所言，我命数奇特，你又有气数眷顾。同行尚可，分开却是要被人算计！”
沈卓目光黯淡，沉寂了片刻道：“师兄若是舍了修为，放弃修行，以你家族庇护，必然能够避过此劫。”
朱玄不由笑了，他哪来的什么家族：“师弟不必说这话，修为是万万不可能放弃的！更何况我在这世界上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又有何惧！既然修行界没落，皇室又退位了。我们好好修行，将来寻找真相也好，闯荡天下也罢，事在人为不是吗！”
无亲无故？孤身一人？沈卓盯着朱玄看了很久，怅然笑道：“师兄有这份决心，我们却都是天地之间的‘孤儿’，自当共同进退，纵使身死，也要闯出一番名堂！”
第三十四章 进京
来到一个小县城，沈卓不知用什么手段发出信号，不过数日就召集了六个人来到身边。
打听消息之后，并没有大规模的追捕出现，于是二人也不急着赶路，找了个宅子安顿。
当年沈卓也并非独自一人逃出生天，这也正常，当年区区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一人逃的出来。据他所言，当年五灵宗作为顶尖宗门，绝不缺忠诚之士。哪怕现在又一次动乱，也留下最后六人。
原来沈卓这次孤身一人逃跑，却是因为其他人大多只是普通人。他身上留有符箓秘宝，更易逃脱。之后被天华真人找到，才彻底放弃安于天命，任凭摆布。
沈卓托他们购买了种种药物，按照药方秘法炼制，辅助修行。
“风、雷、水、火、土。”
五灵秘箓分为五门，修行方式各自不同。朱玄念叨两遍，神色古怪。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两仪八卦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五行成不了八卦也成不了，五灵宗当年到底怎么想的呢？
阴阳两仪算的一起，分化五行八卦，但五灵是什么意思？
朱玄也就在仙剑奇侠传中见到过，所谓五灵珠。想到五灵宗当年是一群散修凑一起抱团，最后汇总各自秘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也许真的凑不出五行八卦，才混了个五灵。
修炼过程也是炼精化气，和练内功区别不大。唯独一点，非常消耗精气神。简单来说，既消耗身体精气，也消耗精神。不像内功身体越练越好，越练越精神，正好完全相反。
所以练完功，不仅要多吃多喝进补身体，还要好好睡觉保证休息。
民间多流传种种旁门左道咒法，比如诅咒娃娃，差不多相当于牙疼咒。在这个世界，却是可以行得通。就连普通人都能够通过集中精神，长时间的，多次的尝试来调动元气达成诅咒的一些效果。
练师体内练出法力，就可以借此比普通人更容易完成施法。但显而易见的，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点而已。
到了法师，凝练一道符文真箓。五灵宗正是最最通常的五种真箓，风雷水火土，不愧是散修抱团。
借此终于不同凡人，有了不可思议的能力。平地呼出一阵风，一团火，已经非凡。若是借助术法，远程咒杀他人，风火交加，简直诡异莫名。
像是正一天师道，太上正一盟威箓，看似讲的是神仙官职，其中真正记载的真箓，可比五灵宗这类强的太多。
朱玄以长生诀成五气循环，又以五灵真箓为窍门，发挥出五行之力。效果非凡，丹田五气流转，五脏大窍真箓暗藏，灵台五色光华流转。唯独阴阳却练不成了。
沈卓借助秘药辅助修行，身体亦有限制，并非多少滋补药物灌进去就行。
朱玄以祖窍之妙，操控精气神，练就五行五气。大吃大喝也好，药物滋补也成。激发乙木之气，使用秘箓记载的法术，增强肉壳生机。以此加快吸收营养精华，比内家真气效果更为玄妙。
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虽有偏颇，但由此已经体现出几分奥妙。
五行法力之妙，甚至可以帮助他人。沈卓和朱玄同修同行，虽然金银物资消耗极大，修为一日千里。由此令沈卓震惊，原本抱着必死的心态忽然多了几分希望，整个人不在死寂，多出些许生气。
一个月后，两人进入平州，来到京城。朱玄假装富贵子弟，出资于京城郊野购下一片庄子作为据点。京城与现世不同，有些类似大唐世界，更加宽广。远远眺望，可见京城近十丈高的雄伟城墙。二人在此修行练法，不怕打扰，又处于城内，可秘密打探皇家沈氏分布于京城各地的人，调查他们身份和具体方位。
五灵宗术法浩瀚如烟，可惜失去宗门，密卷上只记载了最为核心的秘法。
庄园内，一处空旷的广场，两人在此演法。
朱玄连日来修行，把握了施法的奥妙。施法和用武其实相差不多，同样注重心境和动作招式。
静心凝神，默诵口诀。精神随着法力内外交感，好像多了一种触觉。按照秘法凝神调动法力，渐渐微风环绕身周，似乎随时可以转化种种妙用。
朱玄尝试将五灵一一使用，风字诀以轻灵之意为主，可以加速身形动作，可以隐蔽自身，可以探查四周，也可以用于防御来偏转攻击。
并没有朱玄脑海之中所想的风刃之类的攻击，至于狂风飓风，或者带人飞行之风，也不存在。按照秘箓记载，哪怕真人也要顺应天时，才可以呼起狂风。飞行更是别想，飞是可以飞，怎么飞就看老天爷了，所以作死也是真的。
那么修行者靠什么来攻击呢？朱玄来回翻阅记忆，才明白法力是无属性多功能的，真箓才有区分。换而言之，哪怕凝聚水之真箓，也可以施法召火。
斗法隔空对敌，施展法术。若是当面对敌，练师主要依靠积累的符箓法器，用法力不如用刀砍，现在有了枪，更加实用；法师方才摆脱尴尬处境，以体内法力调动天地之力，有了修行人的模样；真人随心而动，就看双方谁的道行更深压过对方了。
朱玄更是发现，法术是以精神塑造产生效果，所以施法的精神和意志最为重要。
当今火枪火炮流行，但对修行之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哪怕练师多花些时间心思，取玉石或符纸写下几道护身符也能够抵挡片刻。若是法师真人，只要有心防护，哪怕抱着炸药自爆也不会受伤。
若要破法，聚集军队，以士兵相同的杀气煞气，也可以。但除非彻底围住，否则随便都能逃跑。所以非得修行之人互相对手，才是这个世界的正经做法。
由此，朱玄怎么也想不通，隐居世外的各大宗门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回到法术，雷法更是比朱玄想象的不靠谱。召唤天雷是不用想，掌心雷效果也勉强。雷法内可以激发身体生机和潜力，增强体质。外可以震慑心神，破法破邪。
由于法术最重精神意志，所以不带精神意志的枪炮打不破防御。带着精神意志，一块石头都有可能破开护体法术。雷法，正是破法之中最强的法术。
朱玄本以为风雷五行属木，但是秘箓中记载了雷法加‘飞剑’破敌的秘术。大约等于使用法术的暗器，小李飞刀？
以雷法施展飞剑，这看着像是元磁法术。元磁应当属土？属金？
不懂就问，沈卓虽然自小离开宗门，毕竟从小接受修行基础教育，比朱玄知道的多。
第三十五章 法成
“沈师弟，我们五灵宗风雷水火土，到底是分化五行还是类属八卦呀？”
沈卓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意识到朱玄的意思。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他这师弟并非从小修行。常人甚少主动接触这些知识，当今社会更是开始排斥这些古老学说，不清楚也正常。
想到或许师弟连道家经典都没有怎么读过，一时忽略了这点，沈卓有些羞愧。
按道理，陈天华引人入道，就要负起教导的责任。可现在，这份责任，显然落到沈卓的身上，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做错了什么。
“师兄，八卦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乃对应天地自然之现象，一阴一阳。天对地、风对雷、水对火、山对泽。五灵宗并非五行宗，‘天、地’之意太过高上，将天、地、山、泽部分真意汇成‘土’，才以五灵相称。”
朱玄忽然明白了！
风雷也好，水火也罢，乃是自然之现象，阴阳对立。朱玄把风雷归于木对应木之阴阳，水火对应五行之中的水火，勉强算歪打正着。长生诀内蕴真意广大，不拘一格，才让他成功。
难怪朱玄觉得只有风雷最好，其他则差了许多。
风雷？风雷！
朱玄忽然闭上眼，内视体内，五气五窍闪烁，显化风雷二象。乙木之气最先生出，随后金、水、火、土四窍各自震颤。五气汇聚丹田，五色泾渭分明。
朱玄本以为阴阳二气练不出来，现在明白是他想错了，法力和真气不同，更注重表述外界天地之意。而长生诀，岂不正是天地自然的描述。
风雷之声大鸣，蔓延至全身大窍。朱玄心灵光华闪过，自记忆中提出长生诀与五灵秘箓，纷纷从脑海中跃出，显化一个个字符小人，阐述天地自然奥妙。
在这股磅礴的蕴意之中，对种种妙法灵光不断闪烁。五窍隐约显现出并不完整的五行五气真箓，水火土各自真意全部被击碎，被各窍穴吸收。五灵真箓唯独剩余风、雷，隐隐改换了模样，被五大窍穴法力铭刻。
丹田之中，混同五气，与虚空之中生出一道雷光，劈开五色，显化阴阳。各种气息不断碰撞，最终复归无色无性的法力。
成功了？
显然失败了。朱玄这时候才明白，如果的阴阳二气应当如太极一样。而他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其他世界，最终只是把它们‘溶’为一体。虽然还能够分化各种属性，但普通法力一样有这个效果。
“我还以为一开始就练成阴阳五行，我就说自个儿怎么这么厉害！”朱玄心中自嘲了一声。
话虽如此，不论真气法力，朱玄都比其他人更加纯厚，且更为玄妙。
“我真是蠢，五行雷法赫赫有名，我竟然没有想到，非得归于木行！”朱玄暗自感叹，明明身为现代人，也会出现这种认知障碍。
八卦以对应现象来描述，更加直观。五行形而上，却需要朱玄未来更多领悟，才能将五行之意凝聚。
此处乃是庄园原来主人演武场，虽然是装模作样，十八般兵器到还可以使用。
朱玄上前取过一柄剑，随后引动五行之金，运转风灵秘术，轻轻抹过剑身。随手横扫，一道‘剑气’划过一旁的武器架子。木架哗啦破裂，刀枪剑戟摔了满地。
把剑随手插在地上，朱玄又试着手掐剑指朝着地面，一声轻喝：
“天地风灵，听吾号令！敕！”
一道锐利的风自指间喷薄而出，洞穿了脚下的青石。
沈卓被动静惊动，从一旁走了过来说道：“师兄果真厉害！只是口诀...”
“咳！胡乱念的，师弟不必当真。”朱玄赶紧咳了咳，他对这种‘中二’的表现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沈卓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他而言，从小的教育就有诵经念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之处。他只是对朱玄能够用简洁的咒语施展法术，感到高兴。
“咒语只是辅助，施法还在心意。只是师兄可能不知道，像这些对敌法术，还是不用明确的口诀比较好！”
朱玄脑子一转，明白沈卓的意思，斗法不是回合制游戏。最好不念咒，非要用，就用同一个口诀凝聚心神足够了。
想了想，大概像燕赤霞那样甭管什么法术都用‘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最好。毕竟一般人很难故意念错咒语来施展不同的法术，念风用火，容易扰乱了自己的精神，还不如从头到尾用一种口诀。
沈卓也意识到朱玄基础知识不足，但他也不过小时候学了几年，又能强到哪里去，只能和朱玄一同探索了。
要说咒语口诀，也是为了配合人的习惯所决定的。施展法术运转法力甚至调动天地之力，无一不是需要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朗朗上口的咒语，配合咒语意义，既能够集中精神又能够达到自我催眠的某些效果。
再说步法如禹步七星步之类，也是同样的作用。
朱玄试着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动，闭口不言，准备法术。果真没有大声念咒，脚踏七星，挥舞法剑来的爽快。
练师必须配合仪式，法师可以不需要仪式，而真人则是随心而动。其中区别，一步一重天。
接下来一个多月，沈卓轻易收集了皇室皇帝一家，王公贵族，皇亲国戚诸多之人的动向。事实上皇室虽然退位，在这京城仍然受到无数人关注。沈卓暗地里混在其中，收集消息，根本无人在乎。
行动之前，两人决定演练一番术法！
五灵宗各类秘法齐全，山医命卜相，其中医术配合怜花宝鉴进展最快，也让朱玄见识了内功和法力两者在医术上不同的运用。
命数最难，玄之又玄并非看懂就能学会，其他倒是简单，只是易学难精。
朱玄如今也有找个人找个东西的水平，由此‘第一局’便是两人来验证所得消息。
两人心也不大，并不打算直接从皇亲下手。当年之事，也是个秘密。但当年声势浩大，接触之人何其多，不如从涉及到此事的小人入手更加简单。
哪怕现在都能打听到一些非真非假的消息，譬如什么修行之人霍乱朝廷导致大沧朝灭亡，或者说迷惑皇帝欺骗他退位等等之传言。
也让朱玄有些明白，为何满世界追杀各门各派之人了。
毕竟操纵国朝气运太过骇人听闻，各地士绅可能乐意见到大沧完蛋，却不会乐意大沧是这么完蛋的。忌讳之中，又逢各派出了问题，从上到下自然是一同追杀，或许秘密招揽也不是不可能。
由于沈卓在朱玄帮助下已经摸到法师门槛，只差对五灵真箓的领悟，朱玄修为则是更高一筹。便由朱玄测算涉及皇亲的仆役，而沈卓则测算已经脱离皇室或与皇室无关的那些人。
第三十六章 施术
六壬神课、奇门遁甲、太乙神数三大秘术，数术皆由此而出，五灵秘箓中就记载了十数种秘法。
演武场内，摆下法坛。朱玄脚下画着巨大的八卦，身前摆着桌子。桌子中间放着一小鼎，取一旁的线香点燃，祭祀天地。
随后取过记录各人资料的本子，其中信息早已记下心中，只是以待备用。
朱玄执笔，点了朱砂，取符纸写下一人姓名，生辰八字。
取六壬神课之法，上观日月，下察地理，算定时辰、方位。朱玄只觉精神意志融入法力，向天地无形之间交感。于是种种信息，反馈心神。虽然神奇，但此时不是探索的时机。
默诵真诀，掐指虚点第一张符。符纸凌空飘起，无火自燃，一道烟气缓缓飘起。
又取下左手边法镜，右手虚空画符，法力流转：“敕！”
烟气扭转方向飘进了镜子中，模糊的铜镜显出水纹波动，清晰的显现出一道身影。朱玄看了一眼笑了笑，随后手指轻扣镜面。
身影迅速放大，直到镜中只装得下两只眼睛。朱玄轻抹双眼，神光绽放，如利剑般射入镜中，似乎穿透虚空，刺入那双眼睛。
这一连动作看似简单，其实颇为复杂。朱玄先是以六壬卜算测定此人，再以秘法摄取气息，将其连同法力打入写着姓名生辰的符纸。那一道烟气，此时就可以作为施法的媒介。
朱玄借此施展类似圆光术的探查之法，以镜面为通道，最后把混合着摄心、迷神等效果的术法传进此人心神。
一般法师施法，以姓名生辰根本不够，非要取得头发或贴身之物。而圆光术虽是小术，一般法师不仅用不出效果，更别想借此施法。
朱玄有些惊喜，这种效果超出他的想象，并没有那么不堪。可效果如此之好，沈卓怎么躲藏了这么多年。转过头一瞧，立马知道怎么回事了。
沈卓没有那些浮夸的法坛，他在地上铺了毯子蒲团，端坐着冥想。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块大印，若是朱玄那天看到陈天华施法，就知两者相像之处。其上围绕着厚重的气息，只是单纯放着，就像一座大山压住了地面。
朱玄双目凝神，只见那方印充斥着玄黄色气息，就像活着一样吞吐天地元气。气息弥漫四周，形成一种独特的领域。
神色一动，暗中掐诀。只见一方相似的印虚浮于沈卓头顶，玄黄二色垂落覆盖了其他颜色。
不同法眼具有不同的效果，朱玄还未开出万能的天眼，施法观测沈卓气运，果真被此印镇压，什么也看不到。
抱元守一，灵觉暗合天地，灵台五色光华勾连天地。视角突变，无穷元气于天地间涌动，五彩斑斓。朱玄望向沈卓，头顶一道灵光链接天地，哪怕法印也无法掩盖。天地间不知从何而来点点光辉不断汇聚，加之他本身灵光，如同庆云一般垂落。
就在这一瞬间，那方法印微颤，朱玄只觉得天地翻转，心神动摇。双手猛然掐诀结印，精神沟通大地，脚底涌泉穴法力涌动。
“镇！”
法力转化为土黄色之光遍布全身，牢牢的钉在大地上毫不动摇。
朱玄闭上眼，只觉一阵刺痛，泪水不自觉流淌而出。
古怪？那是气运？朱玄调息恢复之后，心中有些不解，气运能够由外汇聚，愿力想来也能。那些帝皇甚至名人大家，气运蓬勃，又受万民香火信愿，岂不是万法不侵。
不过看到天地元气的反应，显然是针对法印而不是气运。这么看来，不管气运还是愿力都没有调动元气。或许对修行有所帮助，或许就只是一种外象体现？
难怪没有听说过鬼神，也没有祖先、英灵，阴世龙庭之说。也练不出阴神阳神元神，做不到灵魂出窍。
当然，相应的后果是法术威力也不怎么样，长生更是无门！
隔空施法，哪怕真人也不超过一百里，越远效果越差最后几乎没有。法师能够覆盖一座城市内外，练师几里内都勉强的很。
朱玄可以远距离施术影响那人，沈卓却不行，幸好卜算对距离要求更低，又有秘宝相助。
虽然这么说，但法术并不只看元气，更重意志。那些人若是意志强大，又凝聚气数愿力互相勾连，也有效果，庇护自身也是足够。
“看来以后施法也要小心了。还有法器，效果也不错。”朱玄暗叹一声。
鼎镜印三者素来最为重要，鼎和镜不说，印却是要随身携带。朱玄虽然四处收集材料，一样也没打造出来。
如今两人气运相连，沈卓对朱玄的信任绝非朱玄能够想象的，将法印的来源和效果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
这正是五灵五门门主所执掌的大印，若要分个层次，应当是真人顶级法器。取厚土之意，攻防一体，效果玄妙非凡。
原本五灵宗自然有收藏，千百年来，各门各派不知得了多少灵物，打造了何等法器。可五灵宗最后的秘藏被挖掘出来，正是沈卓出事之因，影响了法印镇压效果，暴露了他。
朱玄想到大唐世界和氏璧，这个世界或许也不缺这等奇物。
忽然又沉默了，想到这些奇物又带不走，有什么意义呢？
心中一动，轻轻拂过灵台，杂念消去。法力流转更为自然顺畅，种种精义流淌，领悟更为深入。
朱玄不由抚掌大笑，之前还需要每日反思反省，如今已经能够及时发觉，显然又有进境。
大宗师之路已经看到了起点，大宗师是什么？如果说以前还傻乎乎以为大宗师已经达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但现在朱玄已经明白，那种境界已是仙神。
朱玄虽然明悟心思内外之别，也需要主动回顾经历反思，才能把握真性。大宗师只是比他多走了一步，便是时时刻刻都能‘勤拂之’。这
在以前，朱玄总注重力量表现，什么境界层次都只看表现。自从穿越以来，特别是能够去不同世界，时间被无形中放大。不说永生那么夸张，现世一年最多可过万年，更加注重心灵。
真人？
大宗师？
朱玄喟然长叹：去伪存真，大道之路！
第三十七章 线索
京城，中央正是最为壮观的皇城，此时多了些清冷。皇城北面十里外，一片整齐的良田沃土，其中坐落着一座华丽的庄园。
沈忠明，当年乃是内府管家之一，深受信任。自从搬离皇城，虽然跟随主人离开，更是得赐主姓。可惜他不仅失去了权势，就连事情都少了许多。整个人清闲下来，反倒难受，只能在庄子里找找闲事。
十几年过去，不仅身体老了，精神似乎也老了。就更加不敢清闲下来，瞎忙乎着来消除那种衰老和失去活力死寂的感受。
今儿个干活，不知怎么忽然有了精神劲头，就想出门逛逛。庄子其实就在城内，不过有些偏僻。四周都是农户，也没什么乐子。
沈忠明打了招呼，坐着驴车，一路慢悠悠前行。
另一边，城郊庄园内，朱玄沈卓一一测算，选定一十二人把握了他们的动向。
沈卓本来并不打算打草惊蛇，甚至想过一个人伪装下人暗地接触打探消息。没想到朱玄已经能够施展无痕无迹，惑人心神之术，事已至此，两人立刻决定趁机调查。
可惜入梦之法太过危险，唯有真人更要近身才可使用。朱玄一边赞叹风雷五行、卜算推命等等法术之妙，一边又对不能神游、入梦大为遗憾。
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引起外人注意，朱玄亲自给沈卓演示了一番‘江湖把戏’，易容术。两人改头换面，成了两个瘦削的中年汉子，几乎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让沈卓震惊不已。
此世太过注重术法，没有法术波动，这等妙招哪怕皇宫都能偷渡进去。
施展神行术，借风之力朱玄早已尝试过，而土所延伸出的术法却是第一次体验。踩着土地，似乎让人被动能够分辨落脚之地，不怕摔倒，还有一股反作用力让人行走更为轻松。
这比风好用多了，毕竟这地方的路况，简直不堪入目。就算施法轻身加速，再怎么小心把自己摔了都是常事。
两人既不骑马也不坐车，一路飞奔，整整小半个时辰。
一条小路旁，驴子一步一步晃荡走着，一旁路上汇入两个中年人。身穿麻布旧衣，缩着手似乎有些冷，黝黑的脸布满皱纹，低头往前走。直到驴车跟前，仿佛才发现有车，慢下脚步。
沈忠明瞥了眼不在意，这下等人他这几年也见得多了，驴子慢吞吞的，反倒比人走的快。这也很正常，但凡看他们面容，再看空空荡荡有些宽大的衣服，就知是穷苦人家。就那身旧衣服还指不定是谁的，专门进城穿的。
虽然天气算的暖和，可这些下等人挨饿受冻，有一顿没一顿，是绝不可走快的，可不能浪费了力气。这小路也不长，慢悠悠的也花不了什么时间。
沈忠明忽然觉得有些劳累，至于坐车为何还劳累，那上等人自然是这样。他看不到身后其中一人，笼着手缩在袖子里暗中掐诀。
这驴车也不是个板车，还是有厢子，只是觉得憋闷没往里坐。这时候觉得累了，往里靠了靠，闭目养神。
车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小步靠近了些。
朱玄见此人几乎精气神溃散，不过五十多就像半只脚踏入棺材板一样，对他施法不要太过简单。
继续施法，给两人加持听力，那沈忠明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又传音沈卓：
“我已经摄了他的心神，师弟有什么问题要问。”
沈卓低着头张嘴默念着什么，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十一年前，钦天监给了什么差事？”无形的声音不露一点动静悄然传入车厢内。
沈忠明似乎已经睡着，却又张嘴嘀咕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咱家分管府库，哪想摊上那摊子事情，招待上京的各路高人。”
沈卓耳朵微微一动，又默念道：“他们上京来什么事？”
沈忠明吧唧了下嘴巴：“还能什么事，也就那些事。太后不知听了什么谗言，皇上也信了，说要召奇人异士做法延续国运。”
沈卓大为震惊，因为他深知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各大宗门也不会同意，他们有自己的使命。
朱玄若有所思，要说三教九流入京破坏朝廷国运那太不可能，朝廷再怎么腐败也不会无视到这种程度。反倒是想要借此延续国运，外力不可持，出了差错，反而怪罪修行之人，才是正理。
“这不可能！”沈卓立刻反驳，回神意识到并非和人交流，但此话已经传给沈忠明。
沈忠明叹着气念叨着：“这事当然不可能！咱家也是读过书的人，历朝历代，哪有靠这续命的。还不是钦天监带着天师，说神州千古之危，他们都愿意开了这个例外，拯救黎民苍生。皇上也不信，不敢发这么荒唐的旨意。不想才下了一道口谕，这天下各路高手就急匆匆赶过来。这些高人平日里就顾自个儿隐修，除了天师其他人也就受封时来京露个面。千百年来，谁见过这场面，书上都没写的。皇上都吓了一跳，直呼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沈卓沉默不言，朱玄见此，接过话说道：“这天师是天师道的？”
沈忠明还在叹气：“除了张天师还能是谁。”
朱玄又问：“你管府库，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沈忠明语调都高了好几分：“咱家管的是大内密库！那各路高人，来回不知道取了多少宝贝。那珠宝玉石，丝织珍品，奇木异石，纵使不准咱家记下来，也得过过手，能不清楚！”
大内密库并非皇家秘藏，也是内帑一般的府库，藏有各地贡品。真正的秘宝，乃是宗人府和皇帝亲自保管。但能够管理内库的，也是一等一的身份。沈卓对此比朱玄清楚的多，解释了两句，定了心神继续问道：
“后来皇上退位，那些高人在做什么？”
沈忠明语气低沉了，像是失去了活力。这件事，是他人生最大的坎。
“那些高人说是要配合宗门一同行事，在祖脉皇陵布阵。咱家可不去那地方，在宫里听说，不知怎么全给皇陵陪葬了。皇上大发雷霆，丢下百官不再议事。那张天师黑着脸进宫，就剩尸体躺着出去了。没过几天，传谕咱家转运内库。咱家那几个府库都快空了，还搬什么？”
第三十八章 世事
沈卓又来回询问细节，终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些‘小人物’之中，沈忠明已经是属于顶尖的身份了，想来另外几人，也知道不了多少。
朱玄收了法术，又对他施展净身咒、净神咒消除了痕迹。待到路口，两人低着头悄然离开。
沈忠明慢悠悠醒来，只觉得自个儿打了个盹，没察觉不对，身体精神都放松了许多，想着确实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
二人并不回转庄园，而是继续向城内另一处赶去。
当年接触此事的，自然以钦天监为主。可钦天监从上到下几乎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各路人马都动了手。再者以天师道为主，天师道高人层出不穷，又转移道脉去往大员岛。想要通过他们得知真相，只能作为最后的计划。
沈忠明口中所说的另外一处关键之地，应当就是皇陵了。然而皇陵当年大兴土木，沈卓早就知道此处线索。它所在之地光明正大，有阵法保护，又有忠于皇室之人日夜守护。想要探索皇陵，也要往后放。
当然还有天华真人，显然也是知道隐秘。朱玄和沈卓都不作此想，不说找不到人，找到了又能怎么办。还不如天师道，虽然高人层出，人多势众。但也有好处，找找那些修为一般身份不一般的家伙，也许能查出些什么。
此时两人前往的地方，乃是当年负责配合朝廷在皇陵大兴土木所召集民人的最大头头。
孙白，此人地主出身，家境破落之后，便仰仗身份，学过几个字当了工头。
十一年前，修皇陵之事，他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要说修皇陵，在民间传言那是万万做不得的事情，要被活埋填进去，这种谣言最为兴盛。孙白身为老京城人士，虽然身份低微，可知道的不少。
这几百年来皇陵怎么修建的，大家伙也是有目共睹，没听说活埋人的事情。他就当普通活计，带着手下一批小民报了名。
没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并不是修皇陵，而是在山脉中布阵。
别说他一个工头怎么懂这事情，那布阵是不懂，可那些佛爷道爷他总是认识的。不仅佛爷道爷，还有像是风水先生打扮的人物。
场面之大，刚开始还以为宫里那位贵人仙逝了，来做法超度，葬入皇陵。虽然没听说有这么一位贵人，他也不敢多打听。
可后面事情不对劲了，不说在山里面到处施工，就连京师禁军那些大兵也掺和了进来，不仅封路还亲手干活。
没过多久那阵势就有模有样，这两下子一瞧，孙白哪能不明白是干啥子。
况且当年京城暗地里到处乱传，说是朝廷请高人来续国运了，还有说要施法诅咒西国，让他们不敢欺负咱们。朝廷又大大咧咧的宣布变法，传召全国大官入京，动静不要太大。
孙白作为一个小人物，参与进这么大的事情，可以说一辈子都值得宣扬。若非朝廷一朝没了，他可不会这么低调。
朱玄见沈卓问完话，他好奇的问道：“朝廷没了，怎么反而更加害怕了？”
孙白双目无神，迷迷糊糊，但语气反倒复杂的很：“朝廷在的时候，那咱们也招惹不上，有啥好怕的。可朝廷没了，那皇帝还在，大官也还在，有权有势的一样还在。就换了个名头，没了朝廷，做事情更加过分，脸面都不顾忌了！”
朱玄眯了眯眼，笑着问道：“你觉得朝廷怎么样，没了朝廷是好还是不好？”
孙白长叹一声：“好...还是不好？跟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当年朝廷练新军，置办工厂，学西国做的有声有色。可咱老百姓，也不就换个活计一样辛苦。手底下都是乡里乡亲，担子压在身上...”
朱玄打断了孙白的诉苦：“那朝廷没了呢？”
孙白语气更是苦涩：“朝廷没了，官也还是那个官，西国那些怪模怪样的人，一样住使馆。可这京城首善之地，没了皇帝，那还能是首善之地吗！”
“变法？变法！”朱玄也有些感叹，大沧不同于他的世界，若是真的变法，会不会更好呢？
孙白却笑了，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变法怎么，还不是那些官，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当官的！”
这人多次提到这个问题，朱玄更是无言以对，封建旧势力本就顽固。
忽然生出几分好奇，问道：“你要是赚了钱，想不想办工厂？”
孙白笑了：“我这种人，哪能赚得了钱！就算赚了钱，哪敢搞什么工厂。赚了钱，可得把家里的地买回来，还有附近的好田，得多买点！”
说着抿了抿嘴，不知道他的脑中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情景。
朱玄更好奇了：“那你买了田，给乡亲们种，现在没朝廷了，收多少租子？”
孙白嘿嘿一笑：“没朝廷就不交租子了？我也读过些书，怎么也不能欺负自家乡亲，看收成也就收五成。”
朱玄皱了皱眉：“五成？会不会太高了。”
孙白撇着嘴回道：“不高了，朝廷本就连年加税，就是年景好，也得收五成。要按以前只收两三成，那还不够打点的。”
“朝廷都没了！”
“说得对，朝廷都没了！看来还收更多才行，缴税的打点的，当官的不得更狠。”
孙白说完还点了点头，似乎想出了什么大道理，沉浸在幻觉之中。
朝廷没了，官从哪儿来的呢？朱玄想了想，京城附近没有什么大军阀，最大的军阀就是皇室私军了，也不过几千人。
沈卓听了一会儿，拍了拍师兄的肩膀。
朱玄转过头，看到沈卓莫名的神色，有些不解。
“师兄出身不凡，却是有些不闻外事了。如今已经是乱世，朝廷余留威名早已消耗殆尽。皇家对我们还是庞然大物，但对各省不过是腐尸一具。他们没有攻打京师，只是不足以承担天下之名义。所以这里的老百姓已经算好的了，没有战乱，制度犹存。”
朱玄点了点头，他只是对比两界生出一些疑惑，并非不懂世事。一路以来，也见过一些真实的场景，结合所学，自然有了更深的领悟。只不过对这个大沧，多了几分想法罢了。
第三十九章 迷雾
沈卓和朱玄两人一天内连续问询十二人，皆无所得。
虽然是些太监、工头、兵头、小官，但他们已经是不引起他人注意之下能够动手的最高层次了。
不论朱玄还是沈卓，都深知再往上，那些人不会毫无防备，任凭他们施为。
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理出了一些线索。
当年天师道入京，联合钦天监向皇帝上奏。
天师道历代受朝廷封赏，但终究是民间势力。钦天监乃是正经的官僚，这个世界其中多是修行者，但也是受了官的修行者。钦天监除了本职事务，还有庇护官员之职责。皇室则是有另一批私家招揽或培养的修行者，庇护宗室。
天师道当代天师，以西国强盛，神州陷入危机，出山扶持皇室为名，请皇帝下诏邀天下各路高人入京。
皇帝显然没有昏庸到明旨下诏，只是暗地下了口谕，随后便是沈卓所知的五灵宗率领精英入京之事了。
不过对比时间，其中有一点非常奇怪。五灵宗准备此事，还在皇帝诏谕之前。
另外，天师道也不能代表天下宗门，敢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和各派提前打了招呼，甚至定好了计划。
五灵宗是以受钦天监邀请入京为名，其中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
随后便是汇聚天下奇人异士，还出了数次内斗之事，死伤极多。各路人马先是在京城内外大打出手，之后更是隐隐联合起来，清扫京师周边所有其他修行者，不问原由一概杀无赦。
按照汇总的消息，直到所有冲突结束，最后一个月才真正前往皇陵所在。
朱玄从这些人身上了解了大沧末期混乱情况，又独自去各大使馆悄悄了解了各国状况，才知局势何等微妙。
不说世界，仅仅南洋就已经被西国完全占领分割，大江都被随意通行，铁甲舰就停在大沧门口。
大沧近几十年民间越来越不稳定，盗匪四起，甚至起义造反都连绵不绝。大沧供养的古典军队军纪涣散，更别提战斗力。就像前朝一般，一群老弱病残，还吃空饷不满员。
不同之处在于还勉强拖着老大帝国的面皮，边境国内还维持百余万大军。除了通商条约以外，没有签署什么割地赔款的条约。不过租界已经形成，‘洋大人’也渐渐深入民众认知。
所以有了变法、练新军、办工厂等等举措，有了回光返照的气息。因此当年诏令一出，天下所有官僚将军都入京商议，而非天下大乱。
按照这个情况，大沧再撑几十年都不成问题。以西历来算，99年退位，现在也不过10年。西方各国战争气氛越来越明显，恐怕难逃一战，乃至二战三战。东方鞭长莫及，大沧也不同朱玄世界，撑到现在甚至几十年后都不是不可能。
只是刚想到这种可能，朱玄忽然浑身上下都打了个激灵，灵觉阵阵刺痛。
抬头望了望天空，什么也没有发生，朱玄想不通刚刚发生了着什么。
这个世界所有事情都一团迷雾，只觉得水下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不过大沧朝结束已经是事实，之后各地‘被迫’独立，军阀四起，才是真正的乱世。也是这之后，各国见大沧自行解体，纷纷加大入侵力度，分割势力范围。
与大沧只隔了个澡盆子的岛国，早已全面展开改革，成效非凡。东方第一艘铁甲舰下水横行，成为先进国家的代表。而神州自大沧覆灭，每况愈下，亡国灭种已经不是妄言。
“唉！内忧外患，无可奈何！”朱玄暗自感叹。
庄子的后院花园之中，奇花异石，缺少打理显得有些破败，仍不失富贵之景。一条碎石小径穿梭其中，通往中间的亭子。
沈卓走近，见朱玄手中掐着一支花，花苞慢慢展开。凝神望去，这花并非开放之时，又失了根茎，竟能独自绽放。
“恭喜师兄又有进境！”
“坐。”朱玄伸手相迎，取过一旁茶壶给他倒上一杯茶，笑着问道，“我见你心情不错，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沈卓收敛神色，郑重的说道：“当年真正负责之人，乃是荥王之子河阳王，此人深得皇帝太后信任！宗室王爷本来分散各州，自皇室退位，避居行宫之后，宗室或迁移海外，或家族败落散入民间，也有往来京城。河阳王仍然居住荥王府，已经成了宗室往来之中心。王府甚至还保留了数百人的护卫，皆是新军精锐。”
说着沉默了片刻：“若说谁最清楚内幕，非河阳王所属。”
沈卓没有提及皇帝，朱玄也没有提。若以防卫最严，必然是皇帝本人一家。不同于之前那些人，想要对上层人下手，唯有一次机会。除了皇帝本人，河阳王显然是最佳选择。
可惜除了大员岛天师道光明正大另开山门，其余各宗散入俗世，隐藏自身，远超他们探查的能力。
朱玄凝神思索：“河阳王我也打听了一番，如今素来低调，但身边恐怕不缺修行者护卫。”
沈卓神色古怪，语气多有疑惑：“师兄有所不知，自当年之后，河阳王素来低调，却是数年来儿孙尽殁，更是子嗣凋零，唯独剩下一个小女儿。我从王府往来之辈得到消息，这小女儿也出了事故。多年来，王府一直暗地里招揽名医和修行者治病。”
朱玄有些惊讶，如此异常之事市面上却没有流传消息。河阳王子孙可不少，怎么可能短短几年死个精光，还恰好剩了个女儿？
要说生病，此世哪怕绝症都能施法延命，恐怕恰恰是死在术法之下。
但这样一来，更加说不通。河阳王能够受皇帝信任复杂如此重任，又是统领各家修行高人，身边绝不会缺少顾问和保护之人。纵使事败，也不至于波及子孙后代。
朱玄想到前代天师最后入宫，没有能够活着离开。各路高人纷纷被埋葬皇陵，乃至破灭宗门。朝廷昭告天下变法，又忽然退位。皇帝避居行宫，宗室远渡海外。当今宗室之首河阳王更是惨烈，子孙死于非命，哪怕现在也不得安宁。
这其中似乎有一条线，将一切串联起来！
第四十章 现身
荥王府，隔着数条大街外有一座五层茶楼。
自朝廷完蛋之后，各种规矩越来越被视为腐朽残留，高楼也成为先进和优秀的代表。在淩海，洋人盖起了十几层高的大楼。京城规矩残留的多，这五层‘高楼’已是顶高的了。
茶楼中，此刻本是热闹非凡，众人谈天论地，讲述经纬之时，却各自默契的压低了声音。
“仙人！”“妖怪？”“唉，乱世啊...乱世...”
......
各种嘀咕声不断，众人眼神更是惊疑不定。
所有人眼神飘忽向着门口，又赶紧转移开来。
那平日里素来高傲的掌柜，也微微弓着腰，言语间颇显低微之气。
面对之人，正是众人目光汇聚之处，乃是两个...道人？
看似道人，但又绝不像寻常道人模样。头戴鎏银嵌玉玄冠，插碧玉簪。墨黑长发顺滑批落，丝丝分明。身披青色纱衣，内着青玄法袍，样式看似复古却极为新颖。自上往下，金丝银线暗绣玄纹，流光闪烁。各处图案并不密集却又恰到好处，衬托着挺拔而又修长的身躯。
若是有现世人见了，必然眼熟。朱玄这一身正是结合影视游戏等作品，亲自指导制作而成的衣服。充斥着了仙道中人飘飘欲仙之气质，极尽华丽却又不繁杂。
由于制造和染色等技术不足，朱玄为此专门施法加持，又加上避尘、避水避火等，还特意组合出增亮增光效果，将收集制作法器的材料纷纷用上，才打造出这一身几乎自带特效的法袍。
再以易容术调整眉眼，将略显普通的面容转化为带着三分仙气，三分凌冽，俊美似非人的外貌。眼眸中玄功运转，风雷神光闪过。任何人与之对视，都不觉间如遭雷殛不得不避开。
五行五气流转，汇聚灵台。避开眼睛盯着朱玄，仿佛能够看到青黄赤白黑五色之光，在他身后轮转，一闪而过，似幻似真，如神如魔。
这茶楼背景深厚，掌柜的虽然礼敬客人，也仅是经商之道而已。茶楼来往着非富即贵，一层比一层‘高’。顶楼五层更是从不对外开放，非要‘预约’才可上去。
今天来了两位客人非要上去，下边人报上来，还以为又有什么不识趣的家伙。掌柜见多识广，可这回才一下楼，就被古怪的气氛所惊。之后瞧了不过一眼，更是大骇陷入恍惚，仿佛见到祭祀的神佛从图画中走下人间，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掌柜先是抱歉，又悄悄瞧了一眼，浑身一震，赶紧引着此人上楼，迷糊中完全忽略另一同行之人。
这一幕要从那一天说起，沈卓讲述了河阳王之事，本欲潜入王府，寻机打探。二人改装易服，于王府来回探查，将周围摸索清楚，却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来往王府之人，其中修行者，大多是江湖骗子之流。也就是会两手左道之术，连练师都算不上。两人蹲守好多日，才见着不过一位法师。
为此，沈卓将厚土印借与朱玄镇压己身，于王府外施法密观气运。
只见数十道不同的黑色气息笼罩着王府，死寂、诅咒、残念等等纠缠在一起无法分辨。道道微光于王府内升起，有守护、镇宅、驱邪、清净等之意，但效果微弱，更无法驱散黑气。
整个过程却无人发现，于是朱玄又感应王府内人之生气，也没有察觉到类似于天华真人那么强大的气息。
因此，朱玄提出了一个不同的计划。
演武场，朱玄聚风雷于一片薄薄的飞刀之上，对着三丈之外的稻草人轻轻甩出。一声闷响，没入其中。
沈卓上前一看，草人上厚重的盔甲被穿透，所加持的金光、金刚、风土重重护身秘法，一概被破。
“师兄这一秘技，与记载上已经大为不同，效果惊人，可惜消耗太大。”沈卓感叹道。
朱玄仔细查验草人，小李飞刀本就重意，经过改良更为神奇，况且雷法最善于破法，自然无往而不利。
笑着说道：“这是针对修行者特意开发，若是寻常人，无需这么复杂。”
说着想到一个问题，修行之人术法玄妙，为何没有用于战争之上。要知道，自古至今，任何技术发展，总是率先应用于战争。
“师弟，我曾听闻法不施于贵人，也有说兵将不受术法。河阳王曾经贵为郡王，如今手下还有数百人精锐保护...”
沈卓神色疑惑，这些事情上层中人皆知，师兄虽然说自己是‘孤儿’，或许另有隐情，他也不好过问。但这些常识，师兄似乎总是缺乏认识。
实在是朱玄的气质，易于常人，甚至那些王公贵族都比不上他。带着绝对的自信和骄傲，又没有贵族陈腐之气，待人礼貌不看出身。
沈卓越是与他相处，疑惑越多，若非重压在身无力他顾，早就忍不住好奇心询问。
一边心中思绪流转，另一边也不影响沈卓说话：
“如果是贵人，气数汇聚，确实与常人不同。不过终究要看各人意志，若是意志坚定，气数能起到放大意志的作用抵抗术法。若是意志脆弱，那什么身份也不抵用。”
沈卓说着，忽然神色复杂，叹息道：“何况，什么贵人，我们的身份，又哪里比他们低了...”
朱玄愣了愣神，各宗派出世也好隐世也罢，终归只是门派，难道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沈卓没有注意朱玄的神色，继续说道：“至于兵将，他们气数相合，精锐者意志想通，如以‘杀意’联结意志。人多势众，自然破尽万法。到了数以万计的大战之中，杀意煞气连绵，纵使真人又能施展几分力量。哪怕借天地伟力呼风唤雨影响战争，自然有修行者应对。不过王府侍卫三百余人，不会时刻汇聚一起守卫河阳王，暗中潜入，总能找到机会。”
朱玄仔细理解话语中的含义，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既然是因为人多，为什么不用修行者组建大军，岂不是无敌于天下？”
沈卓哑然而笑，说道：“修行之路何等艰难，困顿一生才是常态，师兄或许没有感受。”
又想了想道：“修行最是唯我，每个人的意志与法力都独一无二。历朝历代天下大灾，皆有组织罗天大蘸，施法祈雨。统合一两百修行之人意志，已经是极为艰难。领导者纵使天师真人，也常有因此毙亡。兵将可不需要考虑这些，将领只看统兵能力，统领几万人几十万人，岂是修行者能够做到的。”
说到这里，朱玄作为能够发挥出些许真人之力的法师，自然放弃潜入计划。两人商讨之后，决定光明正大的上门。
第四十一章 伪装
各大宗门，天师道曾经最为繁华，弟子门人数千，真人超过十人，法师近百人。
上清茅山没落多年，也有两位真人，各自率领一派，弟子各有十几人。
灵宝更惨，虽然大开宗门也没有一位真人，法师倒是有数十人。
太一道自元蒙动乱，代代单传素来不出世。
全真各自分散，所供奉祖师唯有纯阳一脉还有听闻。重阳派全真七子，只余华山龙门两派有几位真人。南方还有紫阳派也算，代代弟子稀少。另外加上武当真武派，以及佛门各宗。
根据打探的消息汇总，十一年前动乱，前后死伤五百多修行者，仅仅皇陵一事就覆灭三百多人。自此各宗派隐入俗世，如今天下只有天师道两位真人，散人天华真人总计三位传名天下。
之前追杀沈卓的，只不过是些喽啰，若非背后有人调动大军，沈卓何苦孤身逃离。被天华真人找到之后，才陷入绝望。
正因如此，天底下在外行走的，朱玄已经称得上顶尖修为。
依沈卓的想法，朱玄有一手易容变装绝技，伪装成前辈高人。以天华真人的模样，加上沈卓的见识，进行外貌变换。再者朱玄的修为，也算得上高人，自然万无一失。
朱玄上下来回打量着沈卓：“师弟，河阳王不是那些普通人，见识广博。外表容易伪装，以你这年轻人的朝气，恐怕怎么也隐藏不了。”
沈卓似乎点头赞同，暗地里悄悄撇了撇嘴。他自幼隐藏多年，一向沉着稳重。
年轻人的朝气？
瞟了眼师兄，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眼中神光奕奕。虽然说不得多么俊俏，可五官端正，肤色白皙如玉无暇。衣着更是从不亏待自己，华丽精致。
“既然如此，师兄有什么计划？”
“自有妙计！”
朱玄笑了笑，传音沈卓，说出了他的想法。
数日后，两人暗地里隐藏行踪，来到京郊一处道观。
一套极尽奢华的法袍，震撼了沈卓的双眼。
接下来并非仅此而已，只见朱玄通过简单的眉眼勾画，竟然让他面容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沈卓才明白什么叫做易容。
当朱玄整理完毕，沈卓第一眼看到之时，几乎不自觉运转法力防御，以为见到了传说中魅惑人心的精怪。
朱玄又给沈卓改换面容，换了个更加朴素的外貌，穿着素色道袍，站在身边，就像个打杂的。
这一番动作用意何在？
河阳王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身边时时刻刻有精锐护卫，更不缺修行者。
潜入王府，身为外人终归难以接近。就算不被发现身份，一旦行动，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怕被阻拦片刻，恐怕就功亏一篑。
河阳王数年不断招揽奇人异士，又为小女儿寻找名医。
若非朱玄修为不足难以返璞归真隐藏身份，以名医进入王府倒也是个办法。
名医不行，倒不如光明正大以修行者入王府。诅咒之事太深，自然不可提，一开始可以借治疗郡主展露身手。河阳王唯留这个小女儿，听闻极为宠爱。一来二去，找些借口，总能找到机会光明正大的与河阳王独处。到时候只需片刻，即可从他嘴中掏出真相。
然而年轻人总是不被看中，哪怕施展手段，也会被看轻。
更重要的是朱玄虽然没有发现王府有真人存在，也保持谨慎不轻易放松。
朱玄有了这个计划，他准备伪装成‘真正的’得道高人，修行百年容颜不老仍是少年。再借沈卓厚土印，真正具备部分真人之力。以此身份，带着‘道童’沈卓进入王府。
真人天寿一百五十载，活过半个朝代，但返老还童并不存在。这一点看似众所周知，仅是修行界法师及以上的‘绝对常识’。
出于种种原因，对于外人而言，修行也是带着无数神秘的色彩。历代皇朝皆有求长生的皇帝，他们也知道这点，却仍然抱着幻想。
哪怕修行入门，也会抱着这种期待。
唯有名门大派之人，传承久远，传说中的‘神仙’如纯阳真人吕洞宾，张果老等等，也不过是修行先辈祖师。反倒明白长生不可求，不会有多余的幻想。
故而进入王府，散修传承零散，哪怕猜测朱玄胡言乱语，也没办法拆穿‘真人’级朱玄。
若是有名门大派也在王府，想要出面拆穿。正好找不到他们，拿下问话，岂不是比计算河阳王更加轻松。
若是引出或许存在王府隐藏的真人，必然看轻朱玄，多半以为朱玄行骗而已。朱玄找个借口，再加上他‘真人’的实力，也能轻易离开。
除非身份暴露，此世注重术法，易容术改变样貌不带任何法术，什么破幻破法都不怕。
至于法力气息，朱玄没有明说，只以能够掩盖为名告诉沈卓。其实，朱玄以长生诀阴阳五行为核心，一开始就偏差甚远。
沈卓修为低微没有察觉，他还以为朱玄修行五灵宗秘法，打上了五灵宗的标签。朱玄数月相处，反过来多次探查沈卓的气息，早已意识到不同之处。
河阳王哪怕不信，凭借朱玄修为和医术，也不会拒绝治疗他的女儿。展示能力之后，就以河阳王多年来的困顿，再怎么不信，恐怕也会抱上几分希望。
到时候取得一定的信任，摒弃外人，之后如何询问不在话下。
这一伪装，朱玄心中也有另外一些打算。
朱玄施展真人级敛息术，隐蔽两人修为气息。沈卓没有察觉异常，只以为计划就是如此，前往九天茶楼。
九天茶楼，乃是近年来新建的‘洋高楼’，御览九天。最初打算建造九层，比最高楼十三层低上一些。身为曾经的京城，一般富贵人家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茶楼幕后老板正是宗室，最终只建了五层。宗室当年失去朝廷供养，为了养兵，借着权财大肆插手商业。九天茶楼，恰好就离荥王府不远，与河阳王关系千丝万缕。
九天茶楼声名远扬，独此一份。朱玄高调上门，装作看个新鲜事，也不怕被人认为另有目的。
虽说是洋楼，内外装修带着神州特色，也不显得突兀。
在掌柜引导下上至五楼，朱玄随手选了房间进入，踱步来到窗前坐下，果然视野开阔，大为赞叹。
“百年来未踏足人世，不想变化繁多。这京师，也是大为不同了！”
朱玄说完，心中隐隐有些羞耻，神色不显异常，悠然自得。
沈卓并不落座，侍立于一旁，木讷的回了句：“老爷说的对。”
为了让沈卓减少存在感，他此时扮演的就是一个木讷的道童，就是年纪有点大。也不妨事，因为他是京城外一破落道观的小道沈三土，身份真实可查，朱真人出山入世之后‘捡的’。
掌柜在一旁低头悄悄搓了搓眼，震撼不已。他刚刚张望了一眼，那道人对着窗外天空，脑后竟有神光流转，再看却只是幻觉。
镇了镇心神，掌柜招呼几句，告罪退下，让小二上前伺候。
几个机灵的小二忙碌起来，摆上茶水点心，又悄然退下。
朱玄缓缓喝了口茶，瞥了眼门口，又向隔壁房间感应，笑了笑。似乎毫无所觉，招呼沈卓落座，说道：
“你虽暂时跟随我，却不必这么多礼。你长居京郊，不妨跟我说说现在京城的模样。”
沈卓木讷的回话，一字一句的说起了京城的现状。
朱玄静静的听着，望向窗外。数十丈外，正是荥王府。转眼看了沈卓一眼，沈卓眨了眨眼，恍若无事继续说着杂事。
第四十二章 钓鱼
“此处观望皇城，果然清楚。看的不够真切，也足以见微知著。”
朱玄极为感慨，起身来到窗前负手而立，展望远方，岿然微叹。
“神州危矣...也不知这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我老了！”
沈卓早已随着朱玄起身，侍立一旁，木讷却语气诚恳的说道：“真人看着比我还年轻呢！”
朱玄斜过眼瞥了沈卓，淡然一笑。忽然似乎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伸手指点问道：“那一处却是何人府邸？”
沈卓伸出脖子望了一眼，低声呐呐回道：
“这...我极少来往这富贵之地，不清楚这些大人居所，还请真人恕罪！”
“无妨。”朱玄飒然独立，平淡中带着几分凛然道，“做了什么孽！”
只说了一句，又陷入了沉默。
朱玄在窗前站了半刻钟：“这大沧，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回身离开，沈卓默默跟随在后。出了房间，朱玄旁若无人一路往下，守在门口的小二赶紧跟上，沈卓很好的扮演了一个木讷的小道，掏出金叶子付了款。两人沉默不言，来到门口。马车车夫一直等候着，二人上了车径直离开。
随后车夫驾车围绕皇城走了一圈，顺着大道离开。
朱玄于车厢内闭目打坐，忽然睁开眼说道：
“师弟，他们来了，也太着急了！”
沈卓靠在门口好笑的看了眼师兄道：“果真如师兄所言，世人只看脸...”
若是换成沈卓的计划，外貌改换的再如何威严，恐怕也要走向毛遂自荐的道路。不是亲自上门，就是引导王府来往修行者引荐给河阳王。
哪想师兄‘奇思妙想’，给自己整上这一套，效果如此之佳。
两人原本计划直接回到那个京郊道观，守株待兔，等候几天，以观后效。没想到河阳王如此之急，半路便匆匆来截。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拦下马车，外面正是刚刚的掌柜，亲自前来。
沈卓推开门伸出头往外瞧了一眼，回身向里说道：“是茶楼掌柜。”
转回头问道：“掌柜有什么事吗？”
掌柜的讪讪一笑：“小道长有礼了，我家主人...请真人做客。”
朱玄听了这话有些疑惑，河阳王当年手握重权，又这么大年纪了，可谓老奸巨猾，怎么会如此行事。
按理来说，应当得了朱玄下榻住处，接下来是下拜帖邀请朱玄或者亲自前往。就算着急现在就想见他，也该找个正经的理由。
心中一动，掐指测算，灵觉渺渺。没想到这掌柜所谓的主人，是个年轻人。
掌柜的似乎也明白失了礼数，靠近了几步，正了神色道：“我家主人乃是信阳王世子，得见真人心生仰慕，特遣我来邀请真人，莅临茶楼一见。”
信阳王？朱玄得了信息，再一番测算，得知此人与河阳王之事也有关系。
沈卓神色微动，也不等朱玄示意直白的说道：“真人不见客，你请回吧。”
“这...”掌柜也有些为难，如今各王府的名头，确实不如往日好使了。
幸好此时车内传出话来，不急不缓，平平淡淡带着几分空灵：“掌柜引我们上了五楼，也算坏了主人家规矩。既如此，见上一见倒也无妨。”
掌柜听此大喜，急忙行礼道谢。又坐上车夫一旁，引着前往茶楼而去。
茶楼门前，一身穿华服青年焦急的等待，见马车上的掌柜，神色大喜，又往前迎了几步。
车夫止住马车，掌柜急忙下车，小步跑向这青年，弯下腰汇报情况。
正是信阳王世子沈嘉祯，此时世子已经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身份了。
如今军阀四起，自称将军大帅的，手中有兵也当的这个称呼，底下子孙自然也就少帅这么叫着。可要是兵败下台，退往租借当个寓公，看着以前的面子，也称呼声少帅，可就不怎么样了。
这世子，也就比下了台的大帅少帅好上几分。毕竟皇室留了几分情面，当年有权有势又为非作歹的都被皇帝砍了，这京城倒也还给各路王公几分面子。
沈嘉祯不过二十多，对于皇家的身份并没有特别深的感触。他父亲与河阳王交好，他称之为叔父，关系亲密。特别是河阳王家兄弟姐妹，更是一起玩耍。
河阳王十一年来，最初几年连年丧事不停，之后更是只余一女。
正是河阳王的小女儿沈嘉悦，年龄与他相仿，关系最为亲密。
本朝已经不重视公主郡主之类封号，但凡女儿家长大了，不会轻易夭折，各家往上报，几乎都能得赐郡主县主的封号。
沈嘉悦当年年幼，错过之后，也就没能得正统封号。不过朝廷都没了，区区封号又有什么意义呢。沈嘉祯不过是宠爱这位妹妹，对此有所遗憾。
莫看河阳王一家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可如今一样是宗室之首，在外人看来低调，可实际上极为强硬。信阳王近年渐渐有些疏远，倒也没有制止沈嘉祯来往荥王府。
多年下来，沈嘉祯自然得了一些消息。不论是叔父家堂兄弟们以及几个侄子‘病逝’，还是沈嘉悦妹妹卧病之事，都与传说中‘邪术’脱不了关系。
要说朱玄伪装确实强大，在这个时代可谓新颖。传统神仙形象从凶神恶煞转变为或是白发苍苍或是威严或是慈悲，朱玄也算独树一帜，更是以返老还童这等模样吸引目光。
但外人也就看个乐子，稀奇一番。
此次却是沈嘉祯正巧从窗口见到了朱玄之模样，极为震惊，赶来茶楼之后又错过。年轻气盛，做事急躁，才匆匆命人邀请朱玄。
虽说远远见过一面已是震撼，当朱玄走出马车，出现在沈嘉祯眼前，还是令他失神。
沈嘉祯越是看，就越是觉得这才是神仙中人。那些老头子白发苍苍，眼窝凹陷，皱纹布满眼角额头。再怎么威严，也充斥着‘凡人气息’。特别是朱玄隐隐绽放的光华，简直就像真正的仙神临凡。
“世子？世子！”掌柜的悄悄提醒道。
沈嘉祯才从恍然中回神，早听掌柜汇报，这高人已是百年未踏足人世。不敢以那年少的面貌相轻，再度往前几步迎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 上钩
此世虽有术法传承，但法术过于依赖精神，难以持久。除了京城城墙，高达十丈，威严深重。皇城依赖法阵，也不过九丈，已是震撼人心。
至于亭台楼阁，与平常古代却没有多少区别。九天茶楼总共五层，每层加了高度，也只有五丈高。三丈大约十米，和现世相比，不算什么。
朱玄曾经第一次穿越，被扬州城三十丈也——就是近百米高的城墙所震撼。若非穿越才是最大的不可思议，恐怕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何谓飞鸟难渡！
抬头看，想象三十层高的楼，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毫无缝隙，长达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
何等的壮观！
可惜到了火器时代，城墙作用越来越低，未来用不了多久，就要消失在历史中。不知道是不是预料到了那一幕，才会发生这么多不符合规律的事情。
外国还未起兵入侵，内乱也不过是星火，大势未兴。
退位？
皇位宝座啊，就是个傀儡，也绝不可能自愿拱手让人。
沈嘉祯见朱玄上了楼，就对着窗外看个不停，有些尴尬。喝退小厮，亲自倒上顶尖的毛尖。
“真人请喝茶。”
朱玄回身看了沈嘉祯一眼，见他浑身一颤避开目光，暗中收敛了风雷真意。
淡淡的问了句：“世子所为何事？”
这？沈嘉祯愣住了，他们还没有开始交流，不应该先互通身份姓名，在闲聊两句吹捧两句。等到他按捺不住，主动向朱玄开口请求，才显得朱玄高人风范。
瞟了眼朱玄神异的外貌，心中一凛，起身鞠躬作揖，诚心诚意的说道：
“冒昧相邀，还请真人恕罪！”
沈嘉祯定了定心神，这等奇人异士，行事不同寻常也是平常。不如实话实话，或许效果更佳。
“却有一事，想请真人相助。在下堂妹身染异症，疑受奸邪加害。叔父多年来寻访高人，也未有起色。今日得见真人，方知高人风貌。故冒昧打扰真人，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又鞠了一躬，态度可谓真诚。
见朱玄不可置否，沈嘉祯继续说道：“叔父见识广博，通达四方。真人入世而来，若是有什么琐事，也能帮得上一二。”
河阳王一大把年纪，还是他叔父，看来信阳王年纪更大了。这么大年纪，还有这么年轻的儿子，皇家果然不同凡响。
朱玄念头转过，没有继续沉默，眼神中带着几分凌冽：“我闭关多年，静极思动，本欲走访道友。不想这些年出了什么事，诸多道友皆不见踪影。听闻多年前各宗齐聚京师，方来一探究竟！”
毫无存在感的沈卓一直呆滞的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眼神惊异之色闪过，暗中看了朱玄一眼。
‘这和说好的计划不一样？’
‘计划没有变化快，我看河阳王府要死绝了，不能再慢腾腾。’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现在！才发现。’
于是沈卓不在言语，继续沉默下去。
“这真是太巧了！”沈嘉祯大喜，悄悄抬眼瞥过二人，见朱玄神色略有所动，又急忙道：“真人有所不知，当年延请诸位高人，正是叔父负责。真人不若一同前往，叔父若知此事，必然能帮上真人。”
这是哪来的小白？朱玄有些古怪，他仔细感应，沈嘉祯并没有欺骗隐瞒之意。
朱玄却不知道，不同层次传言不同。
当年之事，除了各宗真人，或许唯有皇帝本人一家清楚。
最大的传言，皇帝召奇人异士延续国运，最终高人们事败死于皇陵。也有诅咒外国，或是延命延寿之类的奇葩传言。要知道皇帝太后当初年轻健康着呢，现在也还好好的。
另外广为流传的一个传言，妖人干涉国运，败坏朝廷气运。乃是从各大豪门世家传出，流传民间，信的人也不少。
但在京城，前一个传言信的人更多。不论老百姓还是有识之士，都不觉得大沧当年出了什么大问题才覆灭。
更何况，区区方外修行之人，但凡读点书的人就知道，他们能延续什么国运，失败才是正常。至于断绝国运成功，那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修行界自己找上门，之后出了事故，连带朝廷都一起完蛋了。各宗门覆灭也好，各地士绅追杀也罢，皇家也无能为力。
所以沈嘉祯真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叔父一家如此惨烈，或许就是牵扯到国运之中遭到反噬，没看那么多高人都埋尸皇陵。
就连沈卓心中的猜测和想法，与朱玄也大为不同。
沈嘉祯之所以如此高兴，正是因为被朱玄‘外表’所震撼，深觉唯有这等高人，才能够救得了叔父和妹妹。
朱玄还没有骗到河阳王，就钓了一只小白鱼上钩，歪打正着，干脆就借此插手，免得转眼河阳王全家最后二口人就没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朱玄遥遥远望，荥王府黑色气息被不断搅动，府内外皆有斗法的气息。
接着说道：“因缘至此，当要应在河阳王。既如此，便随世子走一趟。”
沈嘉祯松了口气笑道：“多谢真人！”
他并非真的小白，江湖骗子手段纷多，在叔父家见得多了。虽然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根本在于有叔父家供奉作为底气。若朱玄只是的银样镴枪头，这一番折腾下来，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教训。
沈嘉祯在前引路，朱玄迤迤然前行，旁若无人。二人之行举引得所有人瞩目，认识沈嘉祯的更是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往朱玄身上瞟去。
上了车，沈嘉祯招呼几个仆从一声，竟然坐到朱玄马车上，礼貌的朝着身边的车夫招呼。
太阳西落，下午过了大半，阳光从窗户透进车厢内。
朱玄手指默默于嘴边竖起，不发声音轻嘘，用眼神安抚了沈卓。
随后又恢复了超然于淡漠的神色，掐临字诀，心神拔升，感应天地。五气于灵台疯狂涌动，冲向天地。勾连无穷元气，青黄赤白黑五色轮光，垂落于脑后。
取消气息遮掩，完成了进一步的伪装。但朱玄依靠的可不是这个，他还有最大的一个杀手锏。
朱玄早已暗暗探查了厚土印所隐藏的力量，大约明白其限度。
此刻将其与土之黄气勾连，进一步增强了五气循环。又开放自身气运，显露于外。头顶无形中喷涌一道清气，五色光混合环绕四周，如华盖般垂落。
若是常人，气运之中牵连无数，人生在世，牵扯何等之多。纵使高人真修，也唯有镇压己身气数将其隐藏，而无法消除。
然而朱玄完全开放气运，几乎一片清明。寥寥数道因果，也落在外围，不沾己身。
朱玄自从能够观察气运之后，就已经发现自身奇特之处。孤身一人降临此世，气运自然一片空白毫无因果。难怪当初天华真人见了，直呼异数变数，他或许误以为朱玄气数被掩盖。
如今若是再见，恐怕要当场吓出毛病。
朱玄显现出真人级数的力量，配合特意显露的气运。越是见识广博，越是看不明白，不敢妄动。
他也有一个有趣的猜测，想要验证！
第四十四章 河阳王
荥王府，沈嘉祯不等后面侍从，急匆匆跑到大门一侧敲门。
侧门打开，里面人瞧了一眼，急忙行礼：“祯少爷？您今儿个怎么...”
沈嘉祯挥了挥手，又匆匆小步跑回来。路上与小道长交流了两句，得知小道长乃是京郊化安观三土道长，此时跟随玄坤真人侍候一旁。
乾为天坤为地，朱玄借厚土印，若要施法则以土为最强，便临时取了这个道号。
沈嘉祯自然不会知道这玄坤真人还是新鲜出炉的，恭敬的邀请真人，告了个罪：
“本应开大门迎接真人，今日却是太过匆忙，未告知叔父，真人见谅。”
沈嘉祯也是发现玄坤真人不在意俗礼，才这么匆忙就请来见叔父。他不知道，朱玄担心河阳王暴毙，才单刀直入引导沈嘉祯开口。不然到时候事情落到皇帝头上，那才叫麻烦。
随着众人进入王府，有人领路有人通报，哪怕多么好奇，也不多看他们一眼，秩序井然。
朱玄暗暗感叹，觉得规矩森严，又觉得是封建腐朽的残留。对还未见到的河阳王，有了几分认识。
客厅内，朱玄在沈嘉祯陪同下，不过坐定片刻，一道疲惫但仍旧洪亮的声音随着人影进入客厅。
“福瑞！”
福瑞？朱玄瞥了一眼，原来叫的沈嘉祯。
河阳王不过五十多岁，身强体壮，面带威严。不过头上掺满白发，神色比声音更显疲惫，掩盖不住那股衰败的气息。
“叔父。”
沈嘉祯起身回应，正欲介绍朱玄，河阳王挥了挥手。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你去后院，看看悦儿吧。”
沈嘉祯愣住了，转眼看了看朱玄又回头看着叔父，沉默片刻，往外走去。
待沈嘉祯离开，河阳王身后走出两人，一老一少，卖相极佳。那老人家仙风道骨，朴素的衣着也掩盖不了他眼中神光，精神奕奕。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做道童打扮，俊俏可爱，讨人喜欢，比沈卓看着好太多。
才一出身，老头就按捺不住，盯着朱玄无礼的来回打量，啧啧称奇。
“小子，乳臭未干，竟敢来王府行骗！”
华修诚‘华真人’，感叹朱玄的卖相可太新颖了，一代更比一代高。他当年也是一路混过来的，侥幸成了法师，近年来又搜罗了一些秘籍。如此实力大增，才敢上王公贵族大门。
想及此不由自顾自笑了，现在的年轻一辈，把戏倒是挺多！
朱玄看着这‘有趣’的一幕漠然不言，甚至懒得起身，做足了高人前辈的气势。
斜过眼瞥了华修诚一眼，眼神交错，雷光闪过。
华修诚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羞愤大喝：
“好小子，不知好歹！我当你少不更事，想要放你一马，竟敢施法暗算！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路！”
说着双手掐诀，念念有词，连点双眼，猛然睁开，金光溢出，极为惊人。
朱玄却是懒得理会，还悠然从一旁取了茶杯，喝了两口。仿佛这儿主人家是他一般，在看人演戏。
华修诚只以为必然是伪装或是幻象，不如干脆看他什么修为路数。睁开法眼，眼光射向朱玄。视野大变，只见一道煌煌之气自朱玄头顶直冲云霄，身后更有五色轮光流转。
来不及惊骇，那五色之轮忽然变化，越来越大，无尽光辉刺入眼帘。华修诚急忙闭眼，泪水止不住流淌。可眼中五色巨轮仍然无法摆脱，好像直接印入他的脑海中，变得无边无际充塞天地。
巨轮微微转动！
“啊——真人饶命啊饶...噗！”华修诚忍耐不住一声惨烈痛呼，紧接着说不出话来，鲜血大口大口往外喷涌。
一旁道童急忙搀住华修诚倒下的身躯，吓得脸色如土，目瞪口呆。
朱玄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不过他真的没有做什么。要知道肆意窥探他人可是忌讳，当初朱玄窥视沈卓，被厚土印震慑，是因为他们气数相连，才没有受伤。
华修诚并非没有见识，只不过朝廷覆灭之后，王公们失了皇室庇护。多年来他随意观察王公贵族，警惕性渐渐磨灭。
事实上，窥视修行者比什么王公贵族都要危险百倍。他也不是忘了这点，只不过觉得区区两个小儿，有什么本事。
朱玄只是顺着老头的目光给了个教训而已，没想到他精神修为这么差，法力当场失控受到反噬重伤，修养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恢复。
麻烦了！这么菜的法师就是河阳王的依靠？
皇家养的供奉跑哪儿去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有人施法引动围绕河阳王的诅咒，一来就把‘自己人’给干趴下了？
朱玄心思转动，为了高人气势，神色保持超然之态。眼神更是如立云端之上，俯视凡人，众生平等。
所以什么河阳王，朱玄也不给个正眼。
河阳王看了两人斗法，神色平静。平日里对华修诚也颇为敬重，这时却不多看一眼，只是挥手命人将他们带下去修养。
到了这时，仿佛才发现朱玄的存在，眼中闪过惊叹，上前几步认认真真的行礼：
“玄坤真人有礼了，真人之姿好生非凡，老夫肉眼凡胎，不识高人真貌！”
朱玄悠然放下茶，起身淡然道：“外象自生，何需在意。”
一幅天生就理应如此的模样，然而事实上一步步修成真人，大多已经年长，不主动借助术法，怎么能恢复少年模样。朱玄故意胡吹，想要看看河阳王反应。
河阳王神色微动，并不多言：“老夫已听福瑞说了，真人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十一年前那件事！老夫深受此事之后患，又有什么不能告知真人的。若是真人能够救我孩儿性命，那便再好不过了。”
朱玄这才起身，看着像是普通老头多过王侯的河阳王，心神勾连天地，敏锐的灵觉隐隐抓住些许异常。
不做多想，仿佛没有听出河阳王先救人在谈事情的意思，顺着河阳王的话说道：“此事不难！只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之事你且说来，正应由此入手。”
语气淡漠，口气却大的很，好像困扰河阳王多年的，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河阳王心中似乎有些纠结，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被朱玄灵觉感应到。
他叹了口气：“有玄坤真人这句话，老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四十五章 秦千波
这等隐秘之事本应在内院客厅谈话，河阳王邀请与朱玄向王府内走去，沈卓毫无存在感的低着头默默跟于朱玄身后。
来到内院，二人坐定，河阳王驱散了四下仆人，喝了口茶，似乎陷入回忆。
见此，朱玄心中微动，但灵觉中异常之感让他放弃了动作，沈卓低着头抬了抬眼，终归没有做什么。
在外观察王府，见有人施法，王府更是死气升腾。真见了河阳王没发现有暴毙之危，朱玄倒不急于一时，心中更是警惕。
沉寂片刻，河阳王带着苦涩与沉痛道：“当年张天师率领诸高人入京，欲统合神州地脉气数，汇聚京师，绵延大沧气运。老夫深受皇恩，上命我负责此事。”
嗯？朱玄有些奇怪，统合神州地脉，就凭几百修行者？
朱玄数月修行，吸收五灵秘箓，已经稳定法师修为，对真人也有一定的理解。神州地脉气数，涉及无数名山大川，就算几百位真人都不一定能调动，何况当年总共才三十多真人。
不过朱玄身为绝世高人，理应知道原因，所以不能询问。
河阳王继续道：“延续国运之说，本就太过虚无缥缈。若非各路高人齐齐出山，皇上说什么也不会做此想法。果真，后来事败，遗毒无穷。老夫这儿倒有当年各路高人名册，虽不齐全，真人若是需要亦可一观，或许其中就有真人的朋友。”
老狐狸！说了等于白说，这些事情还用你来说！朱玄暗叹。
等候片刻，朱玄接过送来的名册，扫了几眼，将其放下。说道：
“纵使如此，各宗镇守山门之人，为何纷纷离去？”
河阳王神色复杂，看了眼朱玄，眼中充满了未知的含义，说道：“当时朝廷之事繁多，后来又...唉，无力管辖天下，不知道各宗之事如何。”
白白扯了两句，朱玄本想再问，又意识到自身‘身份’不同，于是眼中多了几分凛冽，漠然叹道：“既如此，便先去看看小郡主吧！想必王爷慢慢能多想起来一些。”
河阳王并不因此生气，神色更多了几分谦和，邀请朱玄移步。
后院一处三层小楼，装饰华美，被花园包围着，四周暗中隐隐藏着一批人，如烈火般显现在朱玄灵觉之中。
朱玄目不斜视仿若未觉，安然踏入小楼。
沈嘉祯正在其中，陪着一位瘦弱的小姑娘，给她读故事。一旁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乃是当年有名的御医，一直受雇于王府。另一人显然是修行者，中年模样也有四十多岁，修为却比华修诚更为精深。
见河阳王踏入房间，众人纷纷施礼。小姑娘更是甜甜的笑着喊爹爹，离开座位扑过来。河阳王充满了慈祥和宠爱，扶住了小姑娘。
“这位是玄坤真人。”河阳王声音不在洪亮，显得和蔼许多。
“爹爹我知道，真人你好呀，真人长得真好看！”小姑娘打断了河阳王的话，脆脆的说道。显得非常活泼，毫无病人的忧郁。
“没有礼貌！”河阳王笑呵呵拍拍小女儿的头，向朱玄介绍到：“这是小女沈嘉悦。”
朱玄仔细看了一眼，这小郡主不小呀，都有二十岁了吧，应当和沈卓差不多大。想到沈卓，忽然灵机闪过，掐指测算，却找不到头绪。
朱玄放下心思，继续打量着沈嘉悦。她并不像个病人，身体虽然瘦弱但也健康，只是精神不怎么好，更像被闷的。
河阳王继续介绍在场的人：“这是王御医。”
“老夫只是个普通医生。”王御医似乎对这个称呼颇为感叹。
“这位是秦真人。”河阳王向最后一人介绍到。
没想到那中年人也就是所谓秦真人，似乎临时发病得了羊癫疯，一会儿猛颤，又一会儿猛颤。
听到河阳王之言，更是猛然打摆子，急促的挥手：“不不不不不...不敢！”
见此，众人目光都齐聚过去，秦真人抖得更加猛烈，急忙深吸一口气：“不敢当真人之名。”
说着忽然朝着朱玄深深鞠躬，极度恭敬道：“末学后进秦千波拜见前辈！”
所有人又转眼看向玄坤真人，有惊讶也有疑惑。
朱玄也非常迷惑，这人态度太奇怪了，秦真人虽然只是法师修为，就算见了真人，也不必这么表现。
还有末学后进？这不是儒家的说法。仔细看，秦千波确实带着读书人的气质，还有点官场气息。
“你是皇家供奉？”朱玄淡然开口道。
秦千波起身又拱手行礼，对朱玄不回礼的行为似乎理所当然。事实上朱玄今天从始至终就没给谁回过礼，前辈高人身份这么好用？
“前辈真知灼见，在下师承全真一脉，素来庇护皇室，如今受命镇守河阳王府。”
朱玄才说一句，秦千波几乎什么都说出来。
全真一脉大小有几十个门派，奉纯阳真人等人为祖师，讲究儒释道三教合一。学道学儒学心经，出家不婚。
后来似乎什么人都往全真一脉塞！
秦千波说完自己，对朱玄充满了震惊、仰慕等等复杂之情，似乎难以忍耐，又道：“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前辈天颜，三生有幸！”
这话一出，河阳王都忍不住变色，想要说些什么。
朱玄更是疑惑：“你认得我？”
秦千波急忙挥手：“却未有荣幸能认识前辈，只是如今天下真人都难得一见，更不用说前辈这等修为，在下修行数十年，只以为是个传说。”
说完又似乎感叹不已，摇了摇头叹着气。
朱玄心中大动，没想到真的抓到他所猜测的线索。朱玄渐渐摸索到晋入真人的关键，对比大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大唐世界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只有后天先天两个层次。宗师也好大宗师也罢，都是先天的某一种境界。单从真气而言，内力从后天到先天是有本质区别，可以通过积累晋升。
先天之后，真气只余积累，越深厚越纯粹越强大，再无质变。双龙一番奇遇功力堪比大宗师，就是因此。
真气练到极限，进无可进本是正常，大宗师却能更进一步，甚至走出破碎虚空的道路，发觉心灵的力量。
此界练师法师真人一路晋升，法力各有变化，哪怕真人想当于大宗师，那是否存在更高境界呢？
大唐世界都有活上三百多年的武者，这世界真人就甘心一百五而寿终？修行修行，求道长生，没有长生，修行为何？
朱玄各种念头流转，但身为秦千波眼中的高人，总不能开口问他真人之上是什么，况且他也不一定明白。
思及此，暂且放过不提。虽然不明白区区法师怎么生出这等误会，不妨碍朱玄借此威势，正眼看向秦千波问道：
“既是皇家供奉，可知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