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入大唐
广阔的平原之上,一座巨城拔地而起,雄伟壮观。周长数十里,一眼望不到边,墙高数十丈,飞鸟难渡,雄踞原野。
巨城城南,‘扬州’二字高高嵌刻于上,城内富丽堂皇之景隐现于其后。门口处,一边许多人排队等候入城,有老有少,有衣着朴素贫寒之人也有衣着华丽富贵之人。另一边车马货物,连接几里长。
忽然大批官兵,占据城门,严格巡查出入人群。城外不远处,运河之上,五牙大舰好似一座小岛,旗帜遮天蔽日。
原来大内禁军总管宇文化及,驾临扬州。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大动干戈。
“今儿个怎么这么多官兵?”一挑担中年人,满脸褶子,像个老汉,神色忧愁的说道。
“大概又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唉!”旁边人随口回到,又叹了口气。
这大隋呀,是一日不如一日,这话却不敢说出口。
中年人抱怨了几句,见人群往前移动,挑起担子。身前一年轻人纹丝不动,拦住身前。
“小兄弟,没事吧?”
说着瞧了一眼,这少年衣着素雅,看着都是好料子,透露几分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逸顺滑,不像劳作之人那般干枯纠结在一起,随意的披在身后。
朱玄回过神,回身像老汉致歉,行了一礼。
只见端正的五官,毫无劳作痕迹的白皙皮肤,炯炯有神的双眼,好一番俊俏少年郎的模样。
老汉黝黑的脸看不出其他神情,匆匆回礼。心想这富家少年为何没有仆役,不乘车马出行。
朱玄迷迷糊糊间,难以接受现在的情况,似梦似幻。
只记得晚上,躺在床上睡着美美的觉。梦中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多了一具身体,颇为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也不知梦中是怎么个看法,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
朱玄还以为自个儿做梦呢,被人叫了两声,这才回过神。假装不在意的左右四望,又悄悄掐了自己,再看这扬州两字。这才清醒,意识到当下处境。
随着人流,踱步前行,竖起耳朵,从嘈杂的话语中,收集着人们透露出的信息。扬州?江都?大隋?难道是穿越到了隋朝?不由心中思索。
在睡梦中穿越,带着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恰好能够保持平静。
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从何而往,有些茫然的左右盼望,又收拢神色,随着人流进入城中。幸好多出的官兵虽严格检查,并非冲着这位不速之客而来,他安安然进入了偌大的扬州城。
城门入内,一条大街,通向不知何处,朱玄离了城门,远远的离开那些官兵,暗暗松了口气,仔细打量着古代城市真实的场景。
楼阁层层一眼望不到头。繁华似锦,车马人群川流不息。喧闹的环境,增添了几分似幻似真的梦幻之感。不由心中感叹,远超曾经所见的影视城
街棚,小摊小贩们,进出来往的人们,热闹非凡。一包子铺,却显得有几分不同,许多人早早的等待在那里,也不买包子。
朱玄顺着人流瞧去,那包子铺包子还未出炉,只是铺子前站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
蔚然一笑,原来古人也喜欢看美女。不过他又想到自身,已不是梦中,也不知自己是谁,也没了那份悠然。
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抬起双手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又找到了大拇指背曾经被小刀割下一块肉,所留下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微小的伤疤。
一模一样!
再伸手往脑后一搂,将长发拨到前来。这就不一样了,这么长的头发,还有几分不舒服。
我是谁?
这样深刻的哲学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想通,如今最重要的是面对当下的现实。
不知道哪一位的大神和他开的玩笑,朱玄带着几分无奈的笑了笑。
忽然灵光一闪,浑身上下摸索了一番。
果然找到了什么,往外一掏,原来是一个精致的钱袋子。
打开一瞧,里面小小的空间一目了然。既有一小锭金元宝,又有一小锭银元宝,甚至还堆叠了一些金叶子,其余是一些碎银。
心中安定许多。有了这些,不用着急之后短时间的生活。不论是找个地方住下,还是未来其他计划,都方便了许多。
一旁的包子铺,新鲜的包子出炉,一股浓厚的香味飘向四方。朱玄不自主地吸了几口,给他带来了童年那香喷喷包子的美好回忆。
正所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朱玄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从钱包里取出些碎银,凑上前去准备买几个尝尝,填填肚子。
包子铺前,人们一个接一个,隐约还听出几声包子西施之类的话。
忽有一人挤上前来。
只见此人低着头弓着身子,对着老板娘眉开眼笑,语气中毫不生疏,却故作小声说道:“八个菜肉包子,贞嫂你好呀!”
老板娘回那小乞丐,语气柔柔好似娇嗔:“没钱学人家买什么包子?”
嗯?
好像觉得有些不对,不知道哪里不对
猛然间,浑身打了个颤。眼睛忽然一亮,用余光瞟了瞟,见那人脸带油污,衣衫褴褛,身上脸上还有一块块青肿。
又看了看漂亮的老板娘,不对,贞嫂?
“大唐双龙?我竟然穿越到了小说当中?”
朱玄陷入沉思,时间太久,只记得大概剧情。
穷搜记忆,剧情开始,长生诀什么时候被双龙偷走,一时间竟没能想起来!
大唐双龙,讲述扬州城两个小混混寇仲徐子陵偶得长生诀,被追杀途中奇遇连连不仅学会神功更是桃花运不断的故事。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长生诀。
徐子陵钻出人群,想到又一次从贞嫂那里拿了包子,总说最后一次,叹着气,不知何时是个头。
寇仲忽然从一旁冒出,笑嘻嘻接过徐子陵给的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他们并未发现身后,朱玄小步前行,好似一边随意乱逛一边吃包子,远远的跟着。
街上虽然繁华,今日不知怎么多了一群官兵横行。寇仲徐子陵才盯上了一个老儒生,不得不避开,向一旁的小巷子窜去。
两人好似没有目的般走街串巷,悄悄跟在后面的朱玄几乎迷路。
好容易停下脚步,朱玄向前走了两步,往后退了回来。不自觉跟上,却不知要做什么。
寇仲还不知有人打他们的主意,本来盯上一个大肥羊,却错过了,失望之中。余光飘过,却见到刚刚那个老儒生,朝着他们匆匆而来。
田中本是扬州一名夫子,也是扬州推山手石龙的至交好友。
石龙偶得长生诀,隋炀帝杨广听闻,派禁军总管宇文化及前来。打斗中不敌宇文化及,为不使暴君杨广得长生诀,舍命逃走。
田中受好友委托,见石龙丧命眼前,深知扬州城不可久留,第一时间便欲从城门离开。不曾想宇文化及早有布置,又不得不匆匆折返,却不知有两个小贼盯上了他。
反倒是朱玄站在远处,清清楚楚的看着寇仲两人,配合默契,动作熟练,行云流水划开老儒生衣服。一本薄薄的册子悄然落下,被寇仲接住,而田中毫无所觉,匆匆离开。
长生诀!
第二章 得见长生诀
幽静的小巷中,寇仲徐子陵挨着坐在地上,摆弄着刚得手的书。都是奇奇怪怪,在夫子那儿偷学那么久的课,也不认得的字。
徐子陵显得失望:“下次扒东西,千万别碰上这些看来像教书先生的人,这部鬼画符般的怪书,比天书更难明。你仲少爷不是常吹嘘自己学富五车吗?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寇仲不以为然,反倒有些得意:“我哪会像你这小子般不学无术。这本必是来自三皇五帝时的武学秘籍,只要练成了就可天下无敌,连石师傅都要甘拜下风。只看这些人形图像,就知是经脉行气的秘诀,哈!这次得宝了。看!你见过这种奇怪的纸质吗?”
“不要胡吹大气了,读两个字来给我听听,看你怎么学而有术好了。”
“只要有人写得出来,必就有人懂看,让我们找到最有学问的老学究,请他译出这些怪文字来,而我们扬州双龙则专责练功,这就叫分工合作,各得其所,明白了吗?”
朱玄听到这番话,不由笑了出声。
小巷内多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寇仲徐子陵吓得一跃而起。
只见一作富家子弟打扮的少年从转角处走出,寇仲仔细一瞧,细胳膊细腿的,看着没什么力气,不像练家子。若是平时,又是个大肥羊,可惜现在却是他们俩被堵住了,也不知巷子外有多少人。
“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寇仲向前一步,眼神不住的往巷子口飘去。
“我俩刚刚自个在这吹牛说胡话呢!”徐子陵凑上前道。
“对对对!”寇仲应和着,脑子一转,伸手不忘藏书,别看衣衫褴褛,一转手书就不见了。
“寇仲,徐子陵?”朱玄又有些不确定是否是真的双龙。
“原来这位大哥认得我们。”寇仲笑嘻嘻的拱手回礼,夸张的往下躬身,眼睛不住的乱飘,显然更加警惕。
徐子陵悄悄看了眼朱玄的神色,忽然伸手从身旁寇仲背后拖出那本才到手的书,举起来往前几步递上前。
“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两人饿了太久付不起包子钱,一时贪心,请大哥原谅我们!”
原来徐子陵记得刚刚在贞嫂包子铺前见过一面,想没有得罪过此人,应当是自己鬼鬼祟祟的行为,还有偷东西的事情被发现了。
又见朱玄身着不凡,一时不敢逃跑。
或许是什么刚出家门的富家小少爷想要行侠仗义。徐子陵往后退了几步,拉了拉挤眉弄眼舍不得‘秘籍’的寇仲。
朱玄心中好笑,脸上保持淡然,似不在意地接过。
打开长生诀,也不看前面,先到最后七幅图,一幅幅看过去,略有停顿,才又往前一页页迅速翻阅了整本书。
黯然感叹看不懂,那七幅图横坐卧立,双龙当初意外练得最后两幅图,说的是看着舒服。仔细瞧了,也没有什么‘看着舒服’。
这长生诀虽是四大奇书之一,自传世以来还没有人练成。
一开始,朱玄冲着双龙,后见长生诀,一时激动没多想就冒了头。当真是寇仲徐子陵两人,又见了长生诀,最初的迷茫退去,才想到天大的麻烦就在眼前。
宇文化及带着人四处搜罗追查,朱玄掂量掂量自个儿,也熄了别样的心思。
身为穿越者,凭借熟悉剧情,不论是机缘还是大势,未来可期。
复杂的念头流转,无人得知。
这一会儿趁着机会,寇仲徐子陵正悄悄后退想溜走,还未来得及转身。
“站住,你们可知你们闯了大祸!”朱玄来回翻了又翻,见两人欲走,才终于下定决心。
眼见这位‘大哥’不想轻易放过俩,寇仲脸垮了下来,向前悄悄护住徐子陵,眼神更是使劲往朱玄身后瞟去,深怕冒出四个大汉膀大腰圆,再给他们一顿毒打。
“大哥饶命啊!我们不该偷东西,我们错了,我们从小......”
“停!”朱玄好笑的制止了寇仲的夸张表演。
“不要紧张!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两人赶紧摇了摇头,他们也翻过,确实没看懂。
“寇仲刚刚所言虽是戏言,反倒说出了真相。这书还真是来自三皇五帝时代,正是传说之中黄帝之师广成子所著的长生诀!”
听了这话,寇仲心中一紧,他没想到不过随口幻想的事情,竟然成真。故意作瞪大眼睛盯着朱玄手中的长生诀,又假装畏惧迅速移开目光。
却早已悄悄眼神示意兄弟,这等秘密告诉他们两个小乞儿,难不成是要杀人灭口?两人默契非凡准备跑路。
朱玄欣赏了他们这一番表演,假装恍然未知。却恰好顺着寇仲的目光,将手中的书随手抛出。
寇仲吓得猛然一跳,就想往后跑,反倒是徐子陵更加敏锐,察觉朱玄目光平和,停下动作,顺手接着长生诀,一边拉住了寇仲。
不管双龙的动作,朱玄自顾自继续说:“长生诀原本为推山手石龙意外所得,他行事不密,被皇帝得知,宇文化及奉命来取。石龙倒是硬气,宁死也不愿杨广得了此书。”
“那老儒生是石龙挚友,你们偷偷在石龙道场学武,反倒得了此书,如今却是保护不了书也保护不了自己。”
“我想你们还不知道事情多么严重,这长生诀非金非玉,水火不侵,想仿造都不得。宇文化及...想来你们不一定认得,只要知道石龙被他所杀,宇文化及武功就足以见其高。至于扬州总管,你们应该也知道,身份远远不及宇文化及。”
说着笑了笑,“现在知道闯了多大的祸事了吧!谁也帮不了你们。”
寇仲两人本就是心思灵动之人,石龙是他们梦寐以求想要拜师,扬州总管更是高高在上,不觉得这莫名之人会专门跑出来欺骗自己一番。
一时间发觉手上的长生诀烫手不已,又想‘还给’眼前这位‘好心大哥’。
“那我俩要是将书献上去,岂不是挣个出路。又或是把它一扔,都找书去了,谁会和我们计较!”
寇仲脑子一转,故作洋洋得意,赶紧说道。
“你们两又能往哪儿献书,那些追捕的小兵给你们两刀岂不是功劳更大。至于扔了,也不知是找书容易还是找你们容易”
“还请大哥指条明路!”
寇仲徐子陵本性善良,又一向受人卑贱。朱玄见多识广,专程来提醒他俩小乞丐,又礼貌尤佳,平等相待。不管所图为何,心生感动。叫声大哥却有几分真心实意,更没想过拖累大哥。
再想大哥衣着不凡,指不定身份不同凡响,能救他们一救。熟练的扑倒跪地,给这不比他们大多少的少年磕头。
朱玄一惊,赶紧侧身避开大礼。
“两位起来吧,我与你们本是意外相逢,看出来陵少也发现了。”
“不敢不敢,大哥叫我们小陵小仲就行,还请大哥相救。”寇仲眼巴巴的看着朱玄,希望听到有用的办法。
朱玄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扔了这祸跑出城,也不失一条路子。道左相逢,乃是缘分,我才多言两句。得到长生诀也是机缘。是福是祸,唯在一心。”
朱玄哪里说的出什么高妙的办法,倒是留下些许金银,飘然而去,端的是潇洒。
“这兄弟,年级轻轻还装起神棍来了,哈哈哈哈。”寇仲自小受苦,哪怕遇到这等大事情,也能自得其乐,调节自我。
“小仲!”徐子陵拍了拍寇仲,看着长生诀又看了眼诱人的金子银子,“大哥也是好心人。”
“就是忘了问大哥姓名,好叫我们扬州双龙未来报答一番。”
“快走吧,不然就要扬州死虫了。”
第三章 来回
不提寇仲徐子陵怎么跑路,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朱玄这边得了个空,将之前发现的衣服暗兜内藏之物取出,不仅有身份证明,还藏有好些银票。接下来好不容易找了个宅子安顿下来,各类杂事,忙活好一阵子。
看着略显破旧但干净清爽的屋子,关了内外大门,立刻多了几分安全感。
闲下来,扑倒床上,大松一口气,又长叹一声。
“一来就碰上双龙盗书,幸好最后醒悟,放弃了长生诀,没往主角身边凑合。不过再多的计划也不及现实的变化。既然来了这鬼地方,总要尝试做些什么。这次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看看主角气运,在现实是个什么表现。双龙学了长生诀,之后不好干预了。反而这个时候碰上,正好插上一手。”
寇仲徐子陵意外偷得长生诀而不知闯下大祸,跑路中又偶遇傅君婥,哄得人家认了两个儿子。不仅私自传授九玄大法,使双龙学得武学基础,才练就长生诀。之后更是付出生命击退宇文化及,保下了两人。
朱玄拿到长生诀那刻,心中多么复杂不说,但放下之后,立刻醒悟。顺手就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双龙无知无畏拿了长生诀,又‘恰好’得到傅君婥相助,巧之又巧。
可要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不说双龙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哪怕是就按原来剧情跑出扬州,改了时间,难道还会重现那么多巧合?
朱玄也有骄傲,并不想坑他们,只不过真真实实的解释一番情况。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未来如何还是双龙自己的抉择。
若是之后一切不变,或是传来双龙拜入宇文化及手下,或是失了长生诀侥幸逃脱,或是曝尸荒野。对朱玄而言,都是一种警醒。
想到这里,朱玄对未来有了几分模糊的计划。只是这一天经历太过惊奇,又一番劳累,一时放松困意席卷而来。
朦胧之中,报着莫大的期望,一觉醒来便能原来的世界。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睡梦中,迷迷糊糊,耳边响起熟悉的音乐。
朱玄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伸手一摸,握住手机随手划过,没过一分钟,音乐再次响起,瞬间又停下。
不情愿的爬下床,一身单薄的睡衣,在清晨显得有些许凉意。抬起头望向窗外,天空中太阳刚刚升起,地上车流却更早一步。
不加思索推开窗,凉风拂面,朱玄蓦然瞪大了眼睛。
“我在做梦呢?”
“呸!”
“我昨天做梦呢?”
朱玄放怀大笑,重重地拍了拍脸,振奋不已。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没人知道他短短一天时间,心中有多么大的压力,不敢丝毫发泄。
瞬时间,放下了无形的沉重压迫。
神色多了几分随意,才悠然开始回想晚上那‘有趣的梦境’。
“贞嫂是漂亮呀!”
“双龙也很逗!”
“还有长生诀?让我来想想,诶!长生诀!字倒是很多......嗯?”
说着说着,朱玄满面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木然而立。
‘梦’的记忆是那么清晰,一点一滴都轻而易举的回忆起来,路过注意或没注意到的每一个人都鲜活的在记忆中重新。
就连随意翻过,每一页看了不到几眼的长生诀,每一个不认识的字,乃至每一个注解,都清清楚楚好似画面印刻在脑海中。
白天悄然而逝,夕阳洒落,桌子上一张张白纸凌乱铺满,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合。
房间门忽然打开,朱玄一身睡衣走进来,见此混乱的场景,忽然伸手抓过散落的白纸,恨恨的将其撕的粉碎。
“脑子有这么好用,怎么读书时候没用上。”
不落文字,皆在记忆中。
夕阳最后的余光渐渐隐去,最后一缕光打在朱玄手中的书背,大唐双龙传几个大字金漆掉了大半,仍旧反射点点金光。
夜晚,清冷的月光无法穿破耀眼的城市光辉,朱玄手捧数张人体经脉图,人体解剖图,丝毫没有睡意。
桌子上,随意摆放着好几本奇奇怪怪的书籍,什么内功气功黄帝内经等等,有打开的,也有扔在角落堆叠着几乎掉落地上的。
新的一天悄然来临,太阳再度普照大地。窗前,朱玄摆着奇怪动作,不过几分钟就腰酸背痛,在椅子上躺下。
眼睛带着几分血丝,心知不睡觉也不是个事情。
穿越是何等天大的机缘,只不过着实难以接受,又生怕再来一次就回不来了。
好容易又挨过一天,想到的想不到的,看了一堆的书,又缺乏休息,脑子浑浑噩噩的。
又一个夜晚,带着些许兴奋与期待,又有些畏惧和退缩,还有一点点茫然隐藏在两者之中。
朱玄安然入眠。
好一觉睡的昏天黑地,待到清醒之时,已经天色大亮。
睁开眼,果然是不认识的天花板。
锤了锤脑袋,回想原本计划,第二天是要招上几个人洒扫,洗衣做饭,看宅子时候就已经约好。不过意外又转回现实,硬是挨了一夜一天,也不知两边时间是个什么情况。
简单洗漱,正准备出门,门口先一步响起了敲门声。
“朱公子,在家吗?”
朱玄快步向前,开门,一见果然是牙人。
不清楚状况,也主动不开口。
来人倒是不在意,兴冲冲的拿出册子,介绍起‘精心’挑选的人。
一边应付着,一边试探性聊了两句昨天的事,果真只是过去一晚而已。
随意打发了牙行的人,转回房间。
现实两天这儿只过去了一晚,反过来也应该差不多。也许无论待多久,只要熬得住,都相当于梦中一觉。
能够来回两界,朱玄心态与前两天完全不同,真真正正悠闲了下来。
尝试回忆一天一夜下来,囫囵吞枣般看过的书籍,还真不同于以前,记得清清楚楚,过目不忘也不过如此。
不仅仅这一点,就连更早之前的记忆,也变得更加清晰,有些忘记了的事情,反倒又能回忆起来。
“明明是金手指,怎么没混个系统,光靠记忆力,能包打天下么?”
随口吐槽两句,忽然闭嘴不言。毕竟这个世界武功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不定被谁听了墙角。防微杜渐,这些小事情也不能不注意。
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嘴上可得把牢。朱玄笑眯眯的伸出手指堵住嘴巴,做出嘘声的样子,又不由被自己的行为惹得发笑。
心有定计,朱玄出门定了几个佣人,又各自采买,填补日用。借着机会稍加打听,了解了扬州城各大小势力。
故作富家公子对武功的好奇之心,打听了了几个开门营业的武馆。
朱玄原本因好奇之心简单的学过人体经络,担心不同世界区别。再者学武不是知道经络就够了的,计划着使用银子大开方便之门,从武馆打打基础,入手几本三流武功长长见识。
想学一学基础理论,对比现代经络知识是否一致,也想知道他能不能练武。
夜晚的扬州城一样热闹非凡,所谓宵禁竟然从凌晨才算。朱玄虽然好奇,来日方长,倒是安心入睡,想着再回现实。
一夜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四章 静修内气终成
扬州城郊,一座名为青山观的道观。
当下佛门大兴,慈航静斋更是添为正道领袖,地位无人挑战。
那些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之处,道门屹然独立,不染红尘清静自然。这些驻留俗世的庙宇,只得冷冷清清,缺乏香火人气。
朱玄身着纯白长衫锦袍,风度翩翩,随着道观观主郑道长,缓缓打着一套五禽戏。
那一天夜晚无法回到现实,朱玄按捺心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精神了就运动折腾自己,累了就睡,一天数次入睡。
几天下来,竟然真被他发觉了几分奥妙。
睡梦中朦朦胧胧,能够隐约感受到一点光虚无中垂落,朱玄本能的意识到这才是穿越的关键所在。缕缕光芒下,两个世界的自我重叠在一起,似有似无。
可无论多么努力,始终隔着些什么。
一次次接触,一点点信息汇入心神。得了两点消息,一是等待足够的时间,二是主动做什么。
要等待多少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朱玄倒是有所猜测,不是和主角有关就是和剧情有关。
没有实力,双龙不知缩在哪个角落还未出来,暂时不得不按下多余的心思。
双龙资质非凡,可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被认为骨骼定型错过练武的时机。朱玄过了二十及冠之年,更别想拜什么名师大派。
剧情中有几处能够得到的武功绝学,好好谋划一番,也不是不可能拿到手。
前提是要熟悉武学知识,否则到时候绝学到手也看不懂,落了个梅超风的下场。
幸好大唐世界武风极盛,当初石龙道场大开山门,有钱就能学,又是扬州第一高手,可惜一时间烟消云散。
扬州大小武馆被石龙立下道场之时挑了个遍,几乎都要倒闭关门。如今趁着机会恢复了几分元气,更是来者不拒,给钱就学,一对一指点,基础秘籍随便卖。
朱玄趁着这混乱之时,一家家买过去。又挑了几个武馆学了几天,仗着记忆力大增,死记硬背下来。
随后又借口太累悄然离开,没被任何人发现他古怪的行为。
结果到手一瞧,不是混元功之类听着大名头,其实只是基础的内功。
要不然就是什么烈火功、大力掌、某某家长拳、疾风腿之类的。就连最出名的龙套武功——铁布衫金钟罩、五虎断门刀都没能见着。
说来好笑,基础如混元功,意境不凡,正宗的练气之法。
太过简单,传播又广,练功效果堪比蜗牛,威力堪比养生功,完全不受重视。
反而那些稀奇古怪的烈火功疾风腿,不知谁自己想出来的,后患无穷,动辄伤人伤己。就因为多了这几分效果,更被重视,价格都翻了几番。
不提那些奇葩,最基础的内功显然更适合朱玄。
以混元功为例,每日特定时候运功,一天两次或三次。一般人只要能静下心来,十日就有气感,这时候气感微弱,不能运转周天。气感时断时续,若是搬运到中途心思微有波动,功亏一篑。
难点在于,每次行功运气,不管有没有气感,都不能停下来。自我催眠,也要顺着行功路线完成一周天,才算一次效果。
一直到哪一天,一道气感能够完整的运行一个周天,气归丹田,留下可称之为种子的内气,算的入门。
普通人大约需要一百天,也就是所谓的百日筑基。
朱玄试着练习,或许功法简单,或许资质非凡,第一次就找到了气感。
可是杂念纷飞,始终静不下心来,不能完整的保持一个周天。
想到上乘功法都有不同的心境要求,长生诀记在脑中,不如顺着心意找个道观静修,学习一番顺便调整心境。
长生诀毕竟是道家宝典,哪怕原文不认识,注解总是能看懂一些。
由此,找到青山观。不提学武,只说单纯仰慕道家文化,捐了点钱,做个俗家居士。经常来听经学课,修身养性。
从这道观得了一门养生功,效果果真堪比混元功。又学了一手五禽戏,也补充了一番道家知识。
之后学习道家科仪,进行存思冥想,坐忘入静等等方法。
“朱居士,悟性颇佳,这一套五禽戏已经入门,只要多加练习,百病不生,延年益寿。”
观主缓缓收功,长吐一口气。
道观观主是一位年长的道长,大约六十多,头发已带着丝丝银白。并不通武功,会几分养生炼气之法。对于道家经典,也是颇为精通,讲的头头是道。
隋末来临,乱世将至,但扬州城秩序繁华,若不接触底层毫无乱世之感。
这道观虽然冷清,也不失几分悠然自得。
两人回到大殿继续早课,诵读经典,通过礼拜仪式去除杂念,集中注意,静下心思,体悟经典中道家真意。
朱玄计算好日子,等待时机,不论武功练不练成,都要去混一混剧情,探索金手指。
只要在固定的几个地点偶遇一番,蹭一蹭,摸索一番效果。
清楚了来回两界的要求,何愁未来。
如此,当下一段时间,反倒无所事事,古代扬州城也没什么好逛的。青楼烟花之地,更是不敢轻易去,以免经受不住诱惑,失了纯阳之身,便一直在道观中静修。
白天道观修行无聊,朱玄甚少干活。晚上没有娱乐,只能早早的睡觉。
数日下来,烦躁不安,仅是因为没有手机没有网,难以入睡。
天地之广大,朱玄却好似被关在小黑屋一般。
几日之后,愈发觉得枯燥,就连偶尔回一趟扬州城都能得几分快乐。
幸好道长耐性十足,不管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真的性格好,都在认认真真教导朱玄。
一连数十日,规律的生活,不被外物打扰,心中的浮躁不断地被抚去,竟然真的体会到了些许心静的感觉。
这一天,朱玄高坐蒲团之上,吟诵道经,忽然万般杂念退去,明悟时机已到。默诵熟之又熟的功法,一缕微弱的气感,又好像充塞着身体,带来微微暖意。
精神随之运转周天,最终归入丹田,内气油然而生。
第五章 明悟长生真意
内气出生,最需要勤学苦练。正所谓穷文富武,朱玄花费巨大,每日按照滋补药方进补,按时运功行气,动静结合,搬运周天。
整整十日毫无放松,可最终得到的效果,着实感人。一天三次,一次最多成功运转两个周天,更不能强行运气,积攒的内力微弱之极。
回想那些神功秘诀,动辄运转十几周天甚至三十六周天。
长生诀更加不可思议,相当于时时刻刻都在运气练功。更是直入先天,真气精纯。哪怕不主动行功,一年都抵得上别人好几年。
长生诀七副图,无论按照哪幅图运功,都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唯一成功的双龙,首先他们还未练功之时,就对其中一幅图有所感悟。其次他们只学了九玄心法基础知识,不知各种禁忌。
随后,接连数日运转长生诀,才契合感觉。神兆发动之时,有走火入魔之相,反倒以为是正常的过程,硬生生熬到昏迷。
显然是机缘所至,不可模仿。
朱玄心中清楚,却还是蠢蠢欲动。
回顾自己练功的过程,对照所学武学知识,可以确定当前的身体根骨资质不差,不知是否这个世界的改变。
对于所谓的禁忌,身为现代人的朱玄,自然不会多了见知障。
仔仔细细回想双龙练功的过程,才下定决心,亲自实践一番。
往后数日,散了微弱的内气,更不再行功练气,只是静心守意。
这一天,天清气朗,吉时已到。朱玄沐浴更衣,清净身心,礼拜天地。
又点上熏香,一番充满仪式感的动作过后,朱玄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只觉得状态极佳。
回想已经来回查看,深入内心的长生诀图幅,选定第7幅图,也不看其他五颜六色的箭头,只选开头一种颜色。
按照动作坐卧蒲团,存思冥想,抱元守一。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冥冥中,一缕灼热的真气自右脚涌泉穴萌发,直冲而上。
灼热之感横冲直撞,打破平静,再难保持清静自然。
又想强行忍耐,真气忽然乱窜,浑身发热。不能保持动作,在地上打了个滚。
痛苦之感几欲昏厥,直到真气散去,只余腿脚部分仍然颇感不适。
寻了扬州城数位名医,知道伤了经脉,走路都哆嗦。几番确定,开了方子,随后静养了数月,有所好转。往后数月,朱玄仍然不时觉得经脉有灼热感。
只是苦了朱玄这个现代人,原本还有对武学的期待感,如今不能练武,无所事事。
白天尚好,还能打发时间,晚上实在无法入睡,静功又没练到家,常常打坐着腿脚发麻。
随后一天又一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渐渐的,朱玄沉淀下来,安心在观中修道静养,吸收脑海中的知识为己用。
从早课到晚课,只是静心养性,再没有其他任何外物能够触动朱玄。慢慢体会到,那一份身在红尘又远离俗世的静意。
转眼,朱玄已经留在大唐小半年,不知从哪一天夜晚,睡梦中心有所觉,回家的机会终于要来临了。
自此哪怕白天打坐入静,都能感受到这点,一日胜过一日。
朱玄一颗心又渐渐活泛起来,就连郑道长都夸赞他有了生气,真真学到了道家静中有动的真意。
一天,数日下来的阴雨结束,天气终于转晴。
此时月兔东升,繁星初现。
恰好月色优美,郑道长原本晚上极少走动,今夜兴致来了,邀请朱玄月下喝茶。
虽不知半夜喝茶是个什么风范,可袅袅炊烟自小炉子升起,还真别有一番滋味。
道长总是一身朴素的道袍,今夜反倒换上一身纯白长衫。
常常身穿月白华服的朱玄,此时却身着当初第一次穿越所穿的青玄锦袍。
两人相对而坐,相得益彰,随着月色与环境,意境生出,颇为自然。
两人也不言语,既无谈玄论道,也不闲话家常。
只是喝茶。
一壶终了,便各自散去。
兴致了去,精神极佳。
朱玄回了院子,也不惊扰童子,从房间取出一碧玉葫芦,巴掌大小,小巧玲珑,不知哪一天随手买来的。
闲趣时往里装了些酒,从未喝过。
又取了三个小杯子,纷纷满上。
“举杯...”
“就不抄李白的了。”
朱玄也不喝,放下杯子。
略带浑浊的酒,倒映这月色星辰。
“梨园虽好,非我故乡......”
越是接近回家,心中的寂寞就越是明显,无法排解。起身负手而立,仰望星空。
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星空,朱玄仔细衡量,目光奇异。
各方星宿,按序排列,隐约可见其形。
“哧——”朱玄不由得嗤笑一声。
现实星空,繁星无数,星座星宿,不过强行扭曲连接定义而成。若是谁亲自动手连一连,恐怕要被笑到。
而这里?
不一样!
果真不一样!
这个大唐、这个大隋、这个神州、这个熟悉的世界,一度迷惑了自己,如今才方有所觉。
地球吗?天圆地方吗?
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梨园而已。
天地广大,星空辽阔,可朱玄却觉得太过渺小,束缚着自己。
想到故乡,想到曾经看过各样星空宇宙的视频、
无垠星空,无限广阔,宇宙之大,岂是这些所谓的星宿能够相比!
一时间心灵升华,超拔自身,忽有远离世界之感。一颗沉寂的心豁然活泼,又好似回归母胎,生出无限安宁,独立于内外。
这就像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瞬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是不同世界的距离!强烈数百倍。
转眼亲朋好友尽数都在身边,生出的那种安宁之感。两者强烈的冲突,又浑然一体。
朱玄心灵无比的宁静,所有想法所有念头,都像在心灵之外徘徊,无法带来一丝一毫影响。
心灵又超乎所有的活泼、灵动。每一个念头,都充满生机与活力。
动静之间,既矛盾,又统一!
一瞬间,心灵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漫天星辰同时闪烁,向他在诉说着什么。
须臾间,又好似过去无比漫长。
难得的机会中,朱玄灵机大动。
念头悄然改变,长生诀每一个字,每一幅画,附着在每一个念头之中随之涌出。
那些奇奇怪怪的甲骨文,忽然活了过来,像小人、像动物、像山石、像草木、像星辰、像天地万物。
又忽而纷纷各自动作,似乎诉说着什么,演示未明的奥秘。
最终扑入七幅图中,每一幅图,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箭头,都不停的变化。
像是一切的基础,又是全部的总结。
朱玄以超然的心,见证这一切。身体几乎随之动作,却冥冥中有感,心灵即将坠落,境界退转。
一息之间无数念头,找不到任何办法。
朱玄幽幽一叹,身体闭上了眼,心也似闭上了眼。
这一刻,时间好似停滞!
第六章 长生妙诀筑道基
一道光好似自无中而来,于不可知的心灵之中绽放。一个微弱几乎不可视的光点,再看又似无穷无尽,挥洒耀眼光辉。
心灵契合其中,只觉两道身影重合,好像随时可以更替,却又相隔无穷距离。
朱玄睁开了眼,也‘睁开’心。
心灵高举在上,与天地自然合一,同万物超然于外。
那些神奇的画面似乎从未停顿,仍然在变化着,一个又一个甲骨文自念头中跃入身体,一幅又一幅图与身体动作相合。
朱玄身形微动,方寸之间,一会儿站立坐卧,一会儿来回行走,不一会儿又停下动作静静而立。
天地万籁俱寂,只觉唯有自己一人独立其中。
心灵似有明镜,映照身体。无尽窍穴好似繁星显现,有明有暗,有大有小。
一道真气自渺渺之中萌发,经过一个又一个穴道,行走于一条条奇异的道路。
又一道真气自渺渺之中萌发,经过一个个不同或相同的穴道,又行走于不同或相同的道路。
整整五轮,起始归去各有不同,最终五气相合,皆入丹田。五气流转相生相克,又似乎泾渭分明。
其中五脏其一一契合,各自蕴育不同元气。
之后,不可思议的是,一道真气自足下涌泉穴起,另一道真气自头顶落下,两者竟然同时运行。
一时各走各路,一时互相交错,一时共同涌进一个窍穴,又能各自分离。
朱玄心灵好似高居其上,任凭身体多少或疼或痒、或冷或热、或微弱或极端。多么不可承受的痛苦,也如春风拂过,不留痕迹。
但又清晰的意识到每一个动作,都由自己决定,每一缕真气,都由自己操控,每一条路线,都由自己亲自走过。
身体中每一点每一滴的感受,都留在脑海,深入心神,引起无数念头喷薄而出。
有痛苦哀嚎,有畏惧退缩,有无名怒火,有诅咒谩骂。
然而一切念头,出自内心,却能独立不改,不受影响。
两道真气有始有终,又汇聚于丹田,竟后发先至,吞没五色真气,混同如一。
丹田无色无形真气,再行周天,直冲云霄,涌入泥丸穴,进入头顶,打开天地之桥。于冥冥之处,不在体内,不在体外,开辟无形窍穴。
整整运行一个大周天,吞纳天地元气,化为自身真气,不断涤荡身心。
一切尘埃落定!
片刻,朱玄心境一落千丈,怅然若失。
而身体种种异常感受,恍然间像是放大了千百倍,一时间身体软绵绵倒地不起。失去强大的心灵境界,不自主开始抽搐起来。
躺在地上,朱玄也不在意,睁着眼,天空万古不变,毫无奇特。可又好像被拂去一层纱,清晰了许多。
再看四周,月光超乎寻常的明亮,好似白昼。所视不论红黄蓝绿,颜色更加明亮细腻。环境细微之处,印照心灵,自然得见。
寂静深夜,凝神静听,方圆几里,虫鸟之鸣近在耳旁。
十米之内,蚂蚁爬过声声入耳,心中自然浮现画面。
大至天地自然,小至一草一木,乃至山石,都融为一体。
虽然体验过心灵超然物外又与天地合一,那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朱玄仍为此而感动,泪流满面。
净化身体,拂去心灵尘埃,与天地自然共鸣。
这就是先天吗?心中大为感叹。
再看长生诀所生真气,玄妙非凡。自然流转,时刻不停,吞吐外界元气反哺自身。真气护体自然寒暑不侵,百病不起,百毒不惧。
真气自丹田而出,不仅过十二正经,更常走奇经八脉,遍及全身。
着实令人震惊,人体经络早已完善,千百年来无法增改。
经络以窍穴为核心,全身穴道无数,每个人都有细微不同。它既存在于又不显于体内,自成体系。以大窍为节点,以小窍为路线。
就像公路网,大窍是城市小窍是乡村,隐窍是偏远山村,以为核心。延个节点而成道路四通八达,既是经脉。
没有路,也可以走出一条路。看似简单直白的真理,却是千难万险不足以形容。
长生诀以最古朴的甲骨文,象形天地万物自然,又留下七幅图对应阴阳五行。图幅可以作为基础抛弃原文修行,也可以作为所有文字的总结。
朱玄莫名难言,自练成那一刻,交感天地。
心生明悟,长生诀却并非广成子自创而成。
大唐世界四大奇书,战神图录最为神秘莫测,不似东方武学。
战神殿藏于惊雁宫,由天地自然形成的阵法隐藏,上合日月星辰下合山川地脉,随时间运转不息。
再这么说自然形成,可无论怎么看,都绝非巧合。长生诀由广成子于战神图录领悟创造而出,岂非天意?
广成子领悟战神图录,或许就是某位大神或是世界意志,借他之手演化长生诀。
化异域妙法为己用,以东方特有的阴阳五行哲学观,阐述天地自然,武学真谛。
后世之人,不必学什么战神图录,或许破碎虚空也不需要。
出于战神图录,又高于它。然而现实却是自古至今无人学成,容纳一切,却被束之高阁,天意高深,人心难测。
广成子最后于战神殿破碎金刚,其中上古隐秘不得而知。
对于朱玄而言,也无所谓,并不想探究。
缓过一口气,朱玄起身盘膝端坐。长生诀虽然自行运转,但并不代表不需要行功运气。
已经真正领悟长生诀真意,主动行功,效果更加非凡。
真气运行全身,并不拘于内外,哪怕深入脏腑,外如皮肤,都随心而至。
更与天地交融,摄取元气,补充自身。又可封闭自身,隔绝内外,自生自成,不假外物。
心神沉浸渺渺之中,眉心精神异力,于眉宇间涌动,无形中感应内外,更加显得玄妙。
一口气运转三十六周天,真气至纯,远超他人。积累之快,抵常人数十日只功。
朱玄领悟到世界与世界的不同,挣脱心灵束缚,堪比破碎虚空的机缘。借此成就长生诀,一日而成。吞纳天地无穷无尽的元气,陷于身体不足而浪费了许多,也足有数年的真气存留。
只需一年半载,凭借高上的心境所遗留下来的体悟,朱玄自信早晚将会超越双龙等年轻一代,成就宗师。哪怕大宗师,乃至破碎虚空,也有信心和毅力,披荆斩棘,直至终点。
第七章 猜想与暂离
朱玄初次穿越之迷茫,意外回归之惊,能够来回之喜。之后又被困此界,度日如年。其中思家之情,个中孤独寂寞,困苦之念,难以抒发。
直到回归将至,发觉星空之异常为引,忽有所感,陷入顿悟之中。心灵高举,挣脱束缚,浑然独立,无缺无漏。
当时境界之高,不差于破碎虚空。这样的机缘,是穿越以来复杂的心理变化,加上穿越者特有的视角,才巧合得之。
心境领悟,虽然重要,对当下却无帮助。
朱玄心有所感,尝试借此机会领悟长生诀,竟然一举成功。
可因此落了下乘,只停留了数息就无法保持,最终依靠道光强行驻留,终于圆满成功。
练就长生诀,才发现它对这个世界的意义,超乎想像的重要。仅仅一次,便一举超过先前碰到主角收获。足以来回数百次,停留数十年。
朱玄因此得知穿越和停留都有各自消耗,如此神奇的力量,就以源力来代指,需要他自己来获取。至于能否穿越其他更多世界,虽然没有获得相关信息,隐约觉得是可以的,只是还不清楚方法。
源力可以依靠时间积累,也可以主动获得天地之力。
回归的方式也不同,源力足够,可以随时来回。源力不足,则被世界踢出去。
后果或许由道光填付路费回家,或是其他,朱玄不想知道。
有趣的是,因为之前多次尝试回归而源力不足失败,但回归的‘命令’已经留下。此时获得大笔源力,立刻激发了回归的流程。
朱玄还未收功,生怕再出意外。紧急之下发出拒绝的念头,竟然真的成功拖延了时间,并没有直接穿梭。
如此多了一时空闲,顺着心意放松身心,休息片刻等待时间到来。
再说长生诀,以先天为基础。
成就先天,行气意动而行,无需刻意操控。一是熟练,二是先天境界玄妙。
长生诀正是如此,非要先天不可修习。又自成一体,排斥其他任何真气。
正确的修行方式,正是要先天百脉具通,打通天地之桥,才能够自然生出长生真气。
而长生真气行气路线异常,效果古怪,才需要修行之人不能心生排斥,以自然心态方可成功。
可是唯独这一点,困住了所有人。
先天武者若是修行长生诀,必须由长生真气吞并其他真气。可自身辛辛苦苦修来的真气,蕴含自身意志,就算想要主动引导,冲击之下,也必然失去控制相互冲突。
若狠下心散功,先天者自身运功路线何等熟练,哪怕散功,也能自发运转,非得主动控制运转长生诀。
主动搬运真气,就像朱玄之前,哪怕真心认可,真气萌发,浑身灼热。身体不适,反馈心灵。
心中不可避免,升起抵抗之意。若是强行控制念头,心境倒转走火入魔就在眼前。
若是不控制心灵抵抗之意,强行拔升心境,又无法运行长生诀。
这样一来,唯有真正没有修行过的,又是天生贯通内外,还要天生就有先天境界,才能成功。
这当然不可能,双龙身体资质异常,想必各自偏向一阴一阳,恰好吻合。再到契合各自图幅,练到昏迷,也没有什么心生抵抗的问题了,果然是巧合连连。
当然,如果是大宗师,心境之高,意志之强,倒是能够修行长生诀。
可长生诀再神奇,也不能保送破碎虚空,更不能长生,何苦来哉。
况且甲骨文难明其意,七幅图行功路线箭头四处没有先后,谁敢看不懂就胡乱练习。
思来想去,唯有朱玄这个异类,穿越之体资质非凡,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偶观星辰有感,察天地不同,顿悟心灵挣脱束缚,得大解脱,才符合了所有条件。
之后更是借助到穿越之因,以不在此界不在彼界效果保持心灵不坠。
所幸得了全功,一旦失败,浪费了一个天大的机缘不说,又要花多少心思谋划其他武功。
朱玄修成玄功,居高临下,长生诀真意一目了然,开宗立派也不是问题。
回想长生诀本册,其中注解颇多,精深者看懂了真意,吸收自用,无能者胡乱编造,瞎写一通。
结果漫长的岁月下来,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本长生诀。
朱玄心中暗自揣测,只看注解,就知道长生诀经手者何其多。说不定各大门阀,佛道大派,早就人手一本,暗藏宝库。
宇文化及当初明知长生诀质地奇异,他又有反叛之心。偏偏就要献给杨广,自信能够练死他。恐怕是早就见过抄本,心知肚明。
也就是道门任凭它流传天下,只待有缘人练成。长生诀又非金非玉,难以仿造,只能作古董收藏品,平白得罪了道门。
双龙混混出身,练成长生诀传扬天下,从弱小到强大各大门派也不图长生诀神功,可见其中趣味。
对于各家,长生诀又号称道家至高神功,广成子亲传。双龙练得,也算的隔代相传。
这个世界,武功传承师徒何等重要,哪怕血脉传承也不过相等。
广成子身份何其高,区区世家门阀又能算的了什么,哪怕双龙沾了点边,足够令人刮目相看。
双龙之后气运勃发,能够鱼跃龙门,不仅仅是武功的原因,想必长生诀来历也是极为重要。
不然练了个什么魔功,待遇绝然不同。
这一番胡思乱想,不过自娱自乐。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泛白,朱玄缓缓收功,起身坐下。
石桌上,一切恍然昨夜,毫无异常。朱玄叹了口气,仅仅一晚,恍如隔世。
举起一杯酒,先敬天地。又一杯酒,再敬故乡。最后一杯,一饮而尽。
大日初升,道观上下都已起身劳作。朱玄仔细清理过后,整个人恍若新生。肤质白玉无瑕,如初生的婴儿。眼神灿烂,似繁星暗藏。一举一动,莫不给人一种怡然自得之感,亲切莫名。
仅仅只是站着,一眼望去,既可与清幽环境相合不分内外,又可孤身独立,显得灵动活泼。
朱玄与郑道长打了声招呼,直言沉醉月色一宿未眠。正待返回屋内休息,不想没走多远,似飘飘欲仙,欲远离尘世。
急忙行功运气,脚步一轻,迅速前行。愈走愈快,却是陷入一种既清醒又迷糊,像通宵了几天的感觉。
才进房门,匆忙间关上,略微放松心神,立刻心知不妙,最后一步没能踏出,竟然站着便陷入了沉睡。
第八章 现实练功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睡得好一番大觉,天色暗淡,已经是傍晚。
朱玄动了动身体,显得格外沉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拿过身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当天。
现实才不过数个小时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在大唐世界度过了数个月。
熟悉的房间毫无陌生感,散乱的书本仍然在四处显示着存在感,这就是家的感觉。
朱玄来不及兴奋,就察觉体内空空,精神疲惫。
唯有一颗心,仍然充满生机,活泼灵动。但又有重重束缚,明明处于无形中却能将它困住,不得而出。
对此,朱玄早就有所预料,却不可避免有些失落。
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一开始,朱玄就发现他在大唐世界中的身体,充满了现代所不具有的活力。
而穿越因由,道光之中,两道身影哪怕完全重合,也是一体两面,终究不同。
亚健康,困扰了现代富足的年轻人。他们有时间也有精力,却受困种种原因,拖累了身体。
朱玄已经是注意健康的人,也免不了经常熬夜晚睡,黑眼圈总是消了又涨,牢牢跟随着他。而在大唐世界,他不仅充满精力,更是通过水中倒影发觉面容年少丝毫没有疲倦之色。
朱玄甚至心有准备,一切对于现实不过梦幻一场。就算这样,当作一场真实的梦,真实的游戏。能够多出一段漫长的人生,真假又有何妨。
话虽如此,但失落之感,不免泛上心头。
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非凡,骤然回归原来的身体,总是难以适应。
大唐虽为武侠世界,体系完备,炼体炼神练气,无一不具。长生诀,更是深合道家真意,精气神三者同修。
朱玄对比现实里两者不同,发觉哪怕亲身修行而成的精气神,无一带回现实。
如果不是恰逢机缘,心灵蜕变,不同以往沉沦而无知。如此回归之后,才能确定真的有所不同。
如果当初他以正常情况去一步步练武,什么效果也带不回现实,恐怕真的会以为如同虚拟游戏一场梦而已。
可惜身体在这种情况之下,竟有些陌生感。更是冥冥中察觉,长此以往心境必将倒转。
精气神心,精者有形有质,气者有形无质,神者无形无质,心者若存若亡。
大唐之中,练气之法最为广阔,真气之能,奥妙无穷,人人皆知。
炼体的功法,也传播广泛,大成者金刚不坏,力大无穷。
唯独精神功法极少,却无一不是声名远播的神功秘诀,更是有夺舍转生的骇人传说。
而各大门派,无论以哪一种为主,都讲究三者同修共进。
只是受限于世界,精气神修到尽头,无路可走,不得不转向追求心灵境界。不想心境高上一分,同样的武功修为竟能多发挥出几分玄妙,是以精气神作为心灵载体,从而高人一筹。
正因如此,单凭心灵,失去了载体,除非能够无中生有,否则境界必然保持不了。
难道要长居异界,成为现实的过客?
朱玄岂是甘心之人,如今长生诀早已吸收容纳,融会贯通,只要有一丝可能,绝不会放弃现实。
心灵境界之妙,再也不需要当初借助道家科仪,通达身心,才能去除杂念,回归本我。
朱玄结印盘膝端坐,一颗灵动而又充满生机的心灵,于茫茫未知之处,骤然一跃,挣脱无形枷锁。
心如明镜,映照内外,只觉天地之间,元气毫无轻灵之感,沉重死寂。相比大唐,一者似云雾生动,一者似沙尘沉浊。
云雾轻吹一口气便可随之飘荡,施云布雨,自然生化。而沙尘非要飓风,也不过形成沙尘暴,无益于天地自然。
不敢轻视,心灵跃动,以心之无形意志,隔绝有形内外。
如此,五感封闭,六觉不察于外。
体内,窍穴黯淡,或隐或现,经脉更是似有似无。
朱玄深明玄功真意,已经能够无需天地之力相助,修行长生诀。
身心合一,以心灵共鸣全身大窍。微微颤动间,体内以丹田为起始,各大窍穴几乎同时生出一缕极其微弱气感,似乎将要互相勾连。
瞬间灵觉有感,有生死之大危机!
朱玄心灵不动不摇,却悄然间改换功法。
原来,长生真气何等精深。大唐世界有天地元气相助,反哺身心,自然无碍。可现实之中,朱玄欲图自生自成,不假外物,全赖身体之精气。哪怕是身强体壮的精壮汉子,也抵不住这样大的消耗,更何况朱玄。
朱玄不敢在运转长生诀,瞬时间回想起混元功,养生诀,这两本有趣的功法。高屋建瓴之下,朱玄吸取两者之精华,选定一路中正平和的行功之法。
放弃任督二脉,转向十二正经。自丹田起,一缕纯正的内气生出,走手太阴肺经,至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再回手太阴肺经。
手之三阴经从胸走手,在手指末端交手三阳经;手之三阳经从手走头,在头面部交足三阳经;足之三阳经从头走足,在足趾末端交足三阴经;足之三阴经从足走腹,在胸腹腔交手三阴经。
内气流转,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一个周天之后,运气收功,回归丹田。
朱玄叹了口气,终究不过是初学者,哪有什么本事自创功法。有长生诀阐述天地奥妙武学真谛,高屋建瓴。又借前人之智慧,得一二精华,也不过勉强有了几分效果。
如此可称之为混元养生功,算得上一门可堪一看的入门内功。有了内练之法,在配合五禽戏,两者相合,一时足以用之。
不过以这一门功夫,恐怕苦修百年都别指望晋入先天,更不提现实元气环境。
唯有心灵之妙,超乎想像。朱玄来回半日,不带丝毫力量,却能行改天换日之功。
不得不说,朱玄深刻的意识到,知识就是力量。心灵境界,何尝不是一种认知。
未来若是勤学苦练,更上一层楼,想必会有更多办法。
况且当下可以滋补身体,虽然身体吸收营养是有限度的,可有内功修成,自有一番玄妙。未来也能再度寻找时机,凭借自身练成长生决。
第九章 功成妙用
第二天,朱玄离开家门,整个人不觉间多了几分元气。
清晨,单独一人做了早课。朱玄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这样规律的生活被带入现实,毫无不适之感,显然心灵超过了身体的本能。
来到人少的空旷之处,缓缓打起熟之又熟的五禽戏,不念不想,动作纯熟自然毫无错漏。这时,心灵则是悄然感应天地。
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元气,一如昨日所感。明明大为不同,却又能成功练成内功,朱玄多了一分思索。
要说末法,元气干枯,决然不至于。所谓元气,也是能量,不说宇宙无限之广阔,单以太阳来说,就足以言无穷无尽。更何况地壳之下,何等的力量涌动。
元气性质的不同,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朱玄以心灵带动身体,内气自成,精神增长,更为神奇。
当初长生诀功成之时,打开天地之桥晋入先天,更是借天地无之力开了眉心祖窍。
昨日朱玄改换功法,先天自然不必提,可眉心祖窍,竟是悄然自行开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由此精神增长,更显异力。
精气神,虽然都能承载心灵。身体不说,气如天魔真气,精神以御尽万法根源智慧经,都能够承载修行之人独特的意志。现在看来,神——显然是最契合心灵。
很多道家经典之中,更是将‘神’视心灵意志为一体,以精气神三才三宝容纳一切。
朱玄回转现实,一丝修为没有带回来,竟然能够轻易开辟眉心祖窍,精神借此增长几乎透体而出感应内外。
也就是现实天地元气沉寂,阴阳五行之理论方法,难以调动元气。
不过元磁倒是与磁场有异曲同工之妙,指不定能够于现实中大放光彩。
长生诀终究只是大唐世界神功,描绘阴阳五行的理论基础足够精深广阔,元磁之类的却不会有什么记述,只能等待未来或有其他机会。
公园中人来人往,树林任何一处偏僻的地方,都避不开任何人的视线。
朱玄一套浑然自如的五禽戏打完,却没有吸引几个人的目光。赫然一笑,看来他没有主角那么牛,哪哪儿都能冒出个老头孙女,最擅长见识,一眼看出朱玄不凡就来交流甚至拜师。
微阖双目,内感身心,内气微弱却坚韧的运行全身。又提升六感,只觉体内血液似江河滚滚连绵不绝,心脏永不停息的搏动。一声一震,顺着血脉,血液过五脏六腑,四肢百脉,全身上下皆为此共鸣。
此震动声似雷鸣,越是沉浸其中,越是响亮。轰鸣中,朱玄忽然失去所有听觉,一时无比的寂静。此时,只觉无穷无尽的微弱生机,在呼吸吐纳。内气亦在其中,起到些微奇妙的作用。
不过须臾便退出感应,朱玄长吐一口气,不知道刚才是感应了细胞还是精微窍穴,或许两者皆有。
微微震动骨骼,身体打了个颤,又无比舒适。那些腰酸背痛,筋骨僵硬都好似被这一震之间,完全消除。这当然只是错觉,不可能完全消除,相比之前已经大有好转。
朱玄长叹一口气,现实里修行太过艰难。
人体小宇宙,天地大宇宙,先天境界只是更容易和天地交感,借助天地之力。
实际上,任何生灵天生就开始和天地自然交互,直到死亡为止。
别看他一夜修成内力,那是借助心灵封闭内外,心灵无形中带动精气神活跃。
要是其他人想学,不说现代信息之驳杂,诱惑之多,杂念难制。
就是那些多年苦修能够入静禅定的高人,生出一分气感,受天地元气之沉寂,也别想运转周天,练出一缕内力出来。
朱玄能够隔绝内外,也无法长久,所幸已经练出第一缕内力作为种子,加上肉壳本就有隔离的作用。以后多多进补,增长内力也能够做到。
朱玄又想起作为‘增长见识’所收购的几本武功秘籍。要想在现实多上几分力量,武功招式或许也能有些作用。
脑海之中略一回忆,如今再看,幸好没有去学那些奇葩的下三流功法。
以烈火诀为例,内练之法和掌法合一,看似挺不错的。可以现在的目光去看,此功法为了多出两分力,不知哪儿想出来的走‘不同寻常’的行气路线,硬是练出火劲。错漏之多,对身体更是伤害巨大。
大唐武功秘籍之重要,不仅仅是出人头地的根基,更是传家立业的至宝。
无论平民百姓,乞丐混混,还是高门大户,皇亲国戚。若是想要出几分名堂,非要练武不可。
而在江湖人之中,更是要混出个称号,才开始算得上个人物。
像是烈火诀疾风腿,为何取个这么普通的名字?
叫烈阳功风神腿不是更厉害?
当然不可能,谁要是敢胡乱取名,大气倒是大气,可外人听了,说不得就要来踩上几脚,看看当得当不得风神之名。
至于烈火诀,武尊毕玄功法就叫炎阳大法,也有人称之为烈阳神功。
别看毕玄身为外国蛮夷,远在天边。任凭山高水远,谁要是敢取个相似的名字,被人杀了满门全家也不是不可能。江湖人也绝不会为此帮他说上一句好话,绝对嘲讽的更多。
也就炎阳大法才是正名,烈阳神功不过他人胡乱称呼,这烈火诀才敢用了这名字。
能够拿出来卖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就连混元功这种烂大街的玩意都能少了两层,可见敝帚自珍。
烈火诀既有内练心法又有武功招式,虽然一样少了几层,已经是有诚意的很了。
难怪混元功八两就卖,烈火诀十倍都不够。
朱玄眼光精深,见微知著,很容易就看出来。各门秘诀,少了几层不是关键。
就烈火诀而言,这种纯粹伤害身体的功法,八成有相应的药方配合修行才是,否则不用多久人就练废了。
想必那武馆打的主意,也是简单有效。
首先要把最‘高深’的几层藏起来,这样就不怕学了的学徒或者外人超过自己。其次再把药方牢牢把握住,任谁学了,也得乖乖来交钱买药。
最后不仅打出了名声,又得了实际好处,更是稳重不会出现意外。
哪怕小小的武馆,都有这样细腻的心思。阳谋到是光明正大,可惜了这份垃圾功法,着实配不上这份心思。
要让当初卖朱玄秘籍的人知道,仅仅两眼,他们的功法被看得明明白白,就连心思都猜的丝毫不差。恐怕才明白江湖之中,神功秘诀高人宗师的厉害之处。
第十章 招式技巧
大唐世界,正值乱世,钱能通神。朱玄又清楚的知道杨公宝库所在,花些心思,何愁金银财物。借此财力,纵使顶级神功,也不是没办法获得。
只不过朱玄身在异世,为人处事何等谨慎。哪怕他身上那点银票,都不敢胡乱使用,生怕被人盯上,生吞活剥了去。
又怕花了大价钱,投效了哪个门派,得了神功。不提其中暗藏黑手,只是多了压在头顶的人,他在现代自在惯了,更是受不得委屈。还不如老老实实另做打算,自有其他办法。
这也是朱玄‘浪费’金银,从小武馆收购了一堆破烂的原因。
现在重新拿出这些武功秘籍,也不是为了嘲讽底层武者,朱玄也是个普通人,哪里会有那些心思。
大唐世界高手意在行先,重意境轻招式。可朱玄一算不得高手,二来现实里招式作用更高。
他正是打算参考这些武功,改良一番,学上两招先用一用。
疾风腿听起来,像是一门腿法,好像无影腿快腿之类的。然而仔细看,其实是一门加速度的武功。
毕竟学腿不如学拳,常人一动腿,下盘就不稳;学拳不如用剑,大唐不禁刀剑,何必用身体硬抗。
故而疾风腿,其实是疾风步,能够加快身形动作。里面攻击招式,是一概都没有,运气路线也勉强的很。
朱玄拆解了一番,想了想,又借着另外两本提纵术之流的轻功,整合成一套轻身术的路子。试着运转内力,只觉身体一轻,微微纵身一跃,轻易间跳出三米之远。
再看烈火诀,行气路线自然不敢照搬。经过好一番尝试,终于借着长生诀玄妙,以阳、火之真意,走出一路行气之法。有了成效,内力试着自丹田运转至掌心,一掌拍出,打在树上。
行气收功,朱玄来回打量着那处被击中的树皮,怎么也没发现区别。又伸手摸了摸树干,倒是留下几分微热感。
仔细思索,朱玄明白一来是内力太低微,再者树木和人不同。要是打在人身上,侵入体内。人体体温稳定,脏腑更是脆弱。皮肤或许没什么大碍,内脏想来会受些伤害。
若是内力更强,如长生真气,一掌过去,不论树木皮肤,烧焦了也不在话下。
可惜初创的劲力太过粗糙,透过衣服和皮肤伤及内脏已经是不容易,要是中间隔着盔甲铁板防刺服之类的,效果恐怕不怎么样。
认真想来,还不如运气以提升力气,一拳过去,肋骨都能打断几根。纵使隔着盔甲之类的,足以震伤内脏,何必纠结什么水火冰的。
另有刀法最为之多,诸如开山刀之类的,各自都相差不多,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招。要不然就是异想天开,或是拼命或是偷袭的手段。
剑法也有,可着实不堪一用,还不如刀法有点意思。
朱玄倒也不在乎,他当初买了这些武功,就是长个见识,最重要的是去学了基础。基础的东西,敢开门立业的,没有谁会交错了的。
剑法以刺为核心,基础不过是劈刺撩挂点抹托架截扫推化。刀法核心在劈也是砍,其中撩挑截扎推刺剁点崩挂格削。
这些动作基础之中的基础,和现实里也没多少区别,只是武馆能够更用心的帮忙矫正身形,教导正确的动作和发力技巧。朱玄当初学了一遍就牢记在心,如今更是把握身体细微之处,发力技巧不在话下。
当下没有剑,朱玄也不在意。伸手虚握,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将各个基础动作做了一遍。
右手握剑屈肘上提至腰间,立剑向前直刺。臂与剑成一直线,力达剑尖。握剑上举,由上而下直臂劈至体前。每一个动作,都映入心湖,探查身体各处反应。
其中有些能够顺意而动,有些勉强不受力,一番动作下来,剑法刀法,虽然没找到什么高深意境,已经初窥门径。
之后数日,朱玄并不着急再临大唐世界。他家在现实,而不是现实世界的一名过客。
每日勤修内功,专心练习刀剑技法。闲暇时,又重新读起书来,增长见识。
朱玄渐渐明白大唐世界,先天武者精修到了最后,被称之为宗师的本质。
宗师者,一宗之师。
不同于寻常人心思复杂不受控制,宗师专气凝神,抱元守一。不论做任何事情,只要心意定下,绝无杂念困扰。
现实世界也不缺少这样的人,他们总是能够专注于一件事情,不断钻研,最终各自有所成就。
而武学宗师,更甚一步。朱玄发觉,能够不拘泥于事情,不受喜好兴趣的困顿。更不怕身体的劳累,乃至思想的懒惰等等,一概能够控制。无论决定做什么,都能够沉浸其中。
读书,学武,真正做到一心一意。如此,任何事情,进步之快,效果之强,领悟之高,最终都能成就一派宗师。
这一天,朱玄回到家中,假借开玩笑之意,针对家人,每一个人,都亲自拿捏筋骨。随后多次教导五禽戏之类,不同的人细微中调整了不同的动作,起到更好的效果。
和亲友相聚一番过后,朱玄心思流转,再度思考起继续他的路途。
“武功招式要学,医术要学。医毒不分家,毒术也要学。炼丹炼药,虽然远没有仙侠中那么神奇,也不能落下。大宗师之路,需要更多历练,琴棋书画也要学,陶冶情操。点血易容,甚至偷盗之类的歪门邪道,也不能放过,哪怕不用,也不能不防。”
朱玄心中暗暗思索,大唐之中,或许只有鲁妙子此人才精通百家,可以从此入手。
又不禁发散思维,若是能够去到其他世界,选择可不要太多。
朱玄也不打坐入定,多么高深的武功,都远远不能代替睡眠。偶尔为之可以,但睡眠还是要保持,以免落下后患。
心中像他自己发出穿越的意念,随后渐渐陷入沉睡当中。
一道光,无比高远,自无中来,在无中消失。其中两道身影无比重合,几乎一模一样。又有不可言说的距离,渐渐缩短靠拢。
忽然,一点微光分离,又像落入未知之外,其中一道身影瞬间朦胧又恢复清晰,只是多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十一章 不同风景
风雪呼啸,遮天蔽日,将无尽的荒野染上一层厚厚的银色。不知多久,大雪渐渐稀疏,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身着淡青色锦衣长衫,披着雪白大氅,独立于天地。
身后,厚重的绒毛铺满斗篷内外,于寒风中多了些许温暖。从后望去,雪绒斗篷遮蔽下,身形好似完全融入天地间。
唯独些许黑发,在雪花中隐现。
这人正是朱玄,独立茫茫雪原,也茫茫然望向远方。若非大雪渐弱,视野不断开阔,连方向都捉摸不清。
“陌生的世界,可惜怎么没有陌生的天花板,嘶——好冷!”
朱玄打了个寒颤,低头看了看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体。相比大唐世界,身上多了一件避寒的超大斗篷,如同棉被王。
左手握住一柄剑,剑鞘华丽,镶嵌着宝石暖玉。握在手中,冷冽的风中竟带有几分温润。
凌冽的风雪之中,来不及在意这些外物,心神沉浸感应体内。
不由怅然长叹!
朱玄本以为现实世界有什么特殊,才不能带入修为。
没想到意外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竟然又‘送’自己一具‘崭新’的身体。
苦中作乐,想到要是在哪个世界死了,有着好几副不同的‘身躯’的他说不准多了几条命。
不过几天又一次体会到失去修为的滋味,朱玄神色复杂。在一片茫茫雪原中,连方向都找不到,可不是凭着多了件厚重的斗篷就能顶得住寒冷。
四目眺望,视线被风雪重重阻碍。除非冒着迷路的巨大风险,选定一个方向寻找人烟,否则纵使有金银也要饿死冻死在这里。
但朱玄身为穿越者,这时候不忘他总归是有个‘金手指’——武功!
收敛心神,交感内外,只觉天地间元气灵机不足。低于大唐世界,比现实世界好上太多。
其中带着某种与风雪相似的特征,多了些什么奇异之感。
心主精气神,震颤百窍,精神肃然沉浸,又豁然活跃。
不拘泥于行气心法,灵觉有感,遂借五脏以感生五气,阴阳于头顶脚底各自萌发。汇于丹田,运行周天。
大雪虽已经渐渐减小,但仍旧一层层加盖着大地。唯独朱玄身上片羽不落,热气升腾。
云雾渐起,反冲于上,与雪花交错。其中身影好似神仙中人,这一幕显得颇为奇异。
随后,脚下大雪一层层化去,汇聚成小小的水流,竟显露出一块凸起的大石头。
原来,朱玄一直站在一块突出地面小腿高的石头上。大雪覆盖之下,竟然将石头完全淹没,以至于让人以为站在地面之上。
如今行功运气,吐纳元气,将石头表面大雪蒸发,才露出真面目。
朱玄心无杂念,抱元守一,体内真气飞速运转,转化元气,流转周天,营运全身。
真气运行至心,忽生喜悦;经过肺腑,则生悲伤之意,过五脏而生喜怒悲忧恐。种种情绪,直冲心灵,更是与外界天地交相呼应。
其中哀思最甚,吞吐元气更是不断加快,真气猛然增长,填补经脉窍穴。
朱玄心灵感应之下,于冥冥中观想一道明镜,倒悬于上。映照七情,反观六欲。
随后又反其道而行之,以丹田之气为主,纯化元气,反生五气,流转五脏六腑,洗涤身心。
诸多无名情绪瞬间消失,随后功行周天,心神回归。
此时,石头已经完全干燥,完全不像处于风雪之中。
怪哉!
这世界有什么毛病吗?
朱玄为他的发现暗暗感叹。
这个世界元气灵机不足,并不是什么问题,可竟然极为契合心神。
这并不意味着能够练出什么精神力或异能,而是指精气神相合更容易互相影响,然而也更加难以区分。
凭借长生诀阐述大唐世界种种规则奥妙,朱玄对人与天,内和外有一定的认知。
人天生便与天地自然相合交互,但身体过于沉重,隔离元气。
所以诸多内功,讲究构建经络内气循环。所谓‘打通’天地之桥,就是壮大身体内循环,足以‘明显’连接天地外循环。
这一步骤大多选择任督二脉,既经过丹田,统摄百脉之气,又能够进入头脑窍穴,以合心神。
人体小宇宙,天地大宇宙,人以此借天地之力。无论追求长生,还是力量,都是由此而来。
元气性质不同,影响修行方法,也决定了借力的大小。
朱玄经历的大唐世界元气灵机最为之强,可惜纵使大宗师借天地之伟力影响也不过方寸之地。不像《风云》中武者如神似魔。除了破碎虚空显得不可思议,其他也无多少神异。
但元气对人终归有所影响,修行之后更能感受到,从而更加明确的去追寻先天,乃至更高境界。
若是更低层的武侠世界,很难感应到天地元气大循环。受限于此,先天后天看似区别不大。
功法创始人便难以意识到这一点,后世之人又怎么会心生追寻之意,求道之路由此而止。
而这个世界,明明灵机不足难以调动,偏偏契合心神。
若是修行内功,种种心绪杂念,简直如同柴薪。恐怕越是执着越是能够强大,越是强大越是陷入其中。
幸好元气沉寂,反过来对身心影响极小,内功修行还是靠身体精气。只是潜移默化之下,结果如何还是要看各人。
若是影响过于强盛,练气正法恐怕如同魔道。
朱玄想到那些阴气邪气过剩的世界,练气能把人活生生练成僵尸恶鬼!外界元气影响之大,正是这个道理。
而这个世界,修行之人心生种种情绪,越是纯粹,内功越是容易精进。
天地元气与人契合,几乎不用先天也能通达内外。反倒是无法借天地自然意志来提升心境,镇压内外心魔。如此前路坎坷,修行功法想必比大唐差之甚远。
以内经所述,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
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
如此,非要秉持正道,澄澈身心,镇压内情外欲,才能走上大道。
其次,也可以以情入道,不论极情忘情、绝情无情,最后若是诚心正意,得情而忘情,或是有情不累,也算入得正途。
若是沉沦欲望,极端之人更容易强大。
同样的欲望,高上者陷于‘功名利禄’,或许还能算是个人。低下者堕落财色权力,恐怕犹如畜生。
话虽如此,朱玄并不是很在意,哪个世界成功的人不是有大执着。每个世界有它们各自的特色,只不过第一次见这类元气有些感叹。
况且这个世界,纵使有高手,无法将心境提升到和他一样的层次,功力再怎么深厚,也强不了多少。
寇仲顿悟井中月心境,心如井中之月,任何干扰波动,看似强烈,却丝毫无影响。借井中月意境,打斗之时,仍能心灵平静,反应外界环境。敌人反应、招式动作一清二楚。
佛门有梵我如一,道家亦有与道合真,天人合一。
朱玄远远不及佛道至高境界,但若以井中月来说,以井为天地,月为心灵。水镜倒影,能够轻易扰乱兴起波澜。心灵看似随之波动,却是独立不改,真真假假,自有奥妙。
那么他借穿梭世界之机缘所顿悟的,当如明月高悬,不拘泥于井中,既能超然天地物外,又能和光同尘。
这种非凡的境界的体验,也是朱玄现世和此世修行都无往不利的原因。
而这中境界体悟,比任何武功,都吸引朱玄。
由此道心萌发,才是朱玄甘冒风险,放下现世因果,主动穿越的最大因由。
第十二章 偶遇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滚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一个看着不像车夫的虬髭大汉,驾车前行。
目光如鸷鹰一般锐利,穿破风雪的阻碍望着前方。忽然看到一块毫无风雪痕迹的石头,于雪色间无比显目,这才发现上面盘坐着一道身影。
大汉赫然一惊,如此近的距离,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有人。
极目望去,竟是一个稍显稚嫩的少年。身上披着雪白大氅,随意的散落在身旁。其内身着单薄的青衫,却没有用大氅裹住身子,在风雪中任凭吹打,不禁令人心生担忧。
再看四周,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是其他痕迹。
“少爷!”
大汉朝身后的马车之内,招呼了一声。不同寻常的一幕增强了他的警惕,目光更加锐利。
车内之人推开了窗户,只看了一眼,目光凝重。忽然又放松下来,示意车夫靠了过去。
朱玄真气初生,竟是借着世界元气性质之奇异,不比大唐之中的他差。哪怕冰天雪地,也不惧风寒。
心神与天地自然交融,运转目力,遥遥眺望,远处黑乎乎一片,显然是有人烟之处。
正欲前行,不想灵觉忽有所感,回身望去,一辆马车,自身后远处行来。
感应之中中有两人,皆非常人。一人血气旺盛,简直非人,另一人修为精深,与天地隐约交感,契合风雪之悲意。
朱玄心念一转,便留在原地等待。
思及初临大唐便见到了寇仲徐子陵两人,或许其中自有规律。
况且以这二人的修为,必然不是无名之辈,也好打听一番。
不过片刻,马车由远及近。一道尖锐的目光穿透雪幕打量着朱玄,随之不久又一道略显温和的探索目光袭来。
朱玄顺着目光,好一个大汉,挺直腰板,整个人好似一块钢铁。扫过一眼,以血气之旺盛,身形之独特,显然是某种外功练到了内里。
透过窗户,一只修长的手窗帘掀起窗帘,身影隐于其后。目光碰撞,朱玄似乎看到了一双充满活力的眼睛,带着对世界对生命的热爱。
然而却又感受到一股悲伤,忧思,孤寂之意,与风雪之寒融为一体。
“世界古怪,人也古怪,如此复杂又矛盾,这是练了什么魔功吗?”
朱玄不动神色,继续等待。
车轮压过,吱吖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临到目前,大汉才惊觉那少年的非凡之处。一身衣着精致富贵倒不算什么,可身上除了点缀着些许雪花,竟是没有一点风尘。
肩上所披大氅,绒毛干燥,温暖柔韧,崭新似才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
但真正不可忽视的地方,却是少年温润如玉的面容。哪怕鼻头嘴唇,都无一丝干皱,白皙红润。
更惹人注意的是一双眼睛,如婴儿般清澈,看似带着些许天真烂漫,却又充斥着某种奇怪的吸引力,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整个人有一种莫名的魅力,只让人觉得亲切自然,且毫无少年稚嫩之感。
大汉身后,车门被一只修长温润的手推开。随之现出的却是,与那只手完全不同的中年人身影。神色沧桑疲惫,眼角都布满了皱纹。衣着虽然华丽只像个落魄的贵公子。
唯独那双眼睛,在三人之中,竟然更像少年。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车内的人长叹一句,便不再多言,开口邀请道:“不如上车来,请你喝一杯。”
朱玄打量了几眼,有些奇怪,这人什么也不交流,就邀请人喝酒。想了想,或许是有自信和豪气,方才不在意他的身份来意。
“多谢!”朱玄回礼,悠然一笑,竟带来几分如春风温暖之意。
车内铺着貂绒,挂着厚重的帘子。四周放置着一些柜子,有一个小炉子,正温着酒。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两人相对而坐。
“在下朱玄,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朱玄好奇的看了看那双眼睛,他从未见过真的能够表达情绪,并且如此复杂的眼睛。
却不知道,他的眼睛更加神奇,真挚澄澈。就像婴儿不带任何心思,纯粹自然,好奇的张望。
正是如此,对面之人没有任何生气或者不耐烦,反而很自然的任凭朱玄四下张望,乃至盯着他的眼睛。
“相逢便是缘分,何必在意这些。”
他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接下来若是再问其他,难以拒绝这样真诚的好奇心,想要提前打消朱玄的心思。
“人与人相处,本应如此。”
朱玄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带着几分随意。
不过称呼却不能少,人与人,总要有个称谓,才好交流。
于是朱玄很意外的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李寻欢!
《多情剑客无情剑》又名《风云第一刀》,但小李飞刀之名人人皆知,硬是把原本的两个名字都覆盖了。
主角是谁呢,李寻欢,还是阿飞?还是双主角刀剑各一?
朱玄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意外来此,没有回转并非时间问题,而是不想浪费,至少要先了解一番情况。
发现元气性质的异同,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魔涨道消混乱的,或者完全普通的世界。
小李飞刀,却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回想很久以前看过的书,由于时代区别,故事篇幅不多,不过讲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讲述了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最喜欢诱惑男人,特别是有权有势有名有钱的,诸多之人拿门派或家族的宝物送她,惹下天大的麻烦。
为此干脆伪装数十年前声名赫赫的‘梅花盗’偷了那些宝贝,又计划‘杀了梅花盗’解决此事。
李寻欢入关,意外打破了他们的计划,被林仙儿将错就错,污蔑为梅花盗。最终一路惊险寻得真相打破阴谋,获得清白。
第二个故事更简单,林仙儿被坏了好事,察觉李寻欢不受她的诱惑,便想报复毁了他。
散播谣言李园也就是兴云庄藏着绝世秘籍,引来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最终两人决战,李寻欢赢了,又爱上新人抱得美人归,退隐江湖。
回想至此,朱玄终于想到了那本秘籍——怜花宝鉴!
乃是名满天下已经出海归隐的前辈高人王怜花,将他自己一生所学全记载,不但有他的武功心法,也记载着他的下毒术、易容术、苗人蛊术、波斯摄心术、星卜、星相、琴棋书画、医道等等。
这一瞬间,猛然想到之前心中学习计划,不正是这些玩意!
可朱玄计划的是鲁妙子,从未想到其他世界。小李飞刀都快想不起来了,更别提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的怜花宝鉴。
事已至此,能够得知穿越的更多规律也不亏。
至于怜花宝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来都来了!
第十三章 朋友
“有什么不对之处?”
李寻欢见朱玄愣神,眼睛盯着他,目光却无比遥远。他并不想去探索,也没有朱玄那样的好奇心,出声提醒。
“有!寻欢作乐,你这名字,不像真名。”
朱玄不觉之间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放松了几分。
本以为会遇到像是石之轩那种人格分裂的家伙,没想到是李寻欢。
既充满对世界对生命的热爱,又带着几乎称得上惨烈的悲痛,甚至像是要抛弃自己的生命,怎么能不让朱玄怀疑警惕。
“咳...咳咳...”李寻欢本想应趣,似乎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没能说出话来,重重的咳了几声。
朱玄发现李寻欢咳嗽时还特地避开他,倒是多了分好感。
意识到是他所说的寻欢作乐之言,带起了李寻欢的痛苦回忆。
十二年前,李寻欢遇到敌人埋伏围攻不敌受伤,几乎丧命,被龙啸云所救。
朱玄现在回想也没想明白,武功一般的龙啸云怎么救下李寻欢的。
之后两人结拜为兄弟,龙啸云在李园见到李寻欢青梅竹马未婚妻表妹林诗音,一见钟情。龙啸云竟然因此陷入‘感情’,日渐消瘦直至几乎死亡?
这一点朱玄更加看不懂。
龙啸云竟然‘深情’至此,连命都不要了?
李寻欢当时就名满天下,林诗音入主李园多少年了,龙啸云却说不知道她身为李寻欢未婚妻的关系。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李寻欢又舍不得‘强迫’表妹嫁给‘大哥’,选择沉沦酒色之中连续两年。
最终林诗音陷入痛苦,无法眼睁睁看着爱人沉沦,竟然‘如他所愿’嫁给了龙啸云。
又怎么能说不是自愿的呢!
愧对表妹的李寻欢干脆把家产送给了两人,出关十年不回。
也就‘车夫’铁传甲专门留了些财物以供日用,才保持了李寻欢的生活。
当然,那两年间,龙啸云也没有继续‘日渐消瘦’,好好的活着。又毫不客气的接手兄弟的老婆,兄弟的家产,改名兴云庄,混出一番名堂。
要说龙啸云此人,恐怕真的说不上什么义气。至于对林诗音的感情,朱玄不予评价,但追名逐利之心,不比感情更少。
至此已经十二年过去了,是是非非,早已纠葛不清。
朱玄本来不想插手外人之事,一切因果皆有自生。不过怜花宝鉴乃是王怜花托付给李寻欢,如今被林诗音保存,不告自取,非他之意。
心中一时间诸多想法,待到李寻欢气息平静下来,朱玄收拢了神色,起身坐正。
整了整仪容,认真向李寻欢,行礼道歉。
“不过玩笑之言,不用在意。”
李寻欢神色温和,止住了朱玄的动作。
朱玄仍然认认真真的完成了道歉,并非因为玩笑之言。而是因为他明知李寻欢的经历,却口不择言,对自己不诚,对人不诚。
马车内,多了一人,竟然温暖了许多。。
今日遇到两个少年,都如此独特。看似都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总是给他带来惊喜。江湖之中,要都是这样的人,何等快哉。
不觉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叹息!
李寻欢亦是豁达之人,随即取过温了的酒,给各自倒上一杯。
朱玄举杯表示歉意,一饮而尽。又伸出手,提前拿过酒壶,给李寻欢倒上,就停下了动作。
“可是不满意,可惜这一路却是找不着好酒。”
李寻欢笑着说道,他是个酒鬼,有酒就行,但好酒总要比劣酒更让人满意。
“我却是个不喝酒的人。”
朱玄如此诚恳,明明才喝了一杯,好像说着和他完全不相关的事。
李寻欢亦停下了执杯的手,叹了口气,“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要在江湖,总免不了。”
“好不好却不重要,”朱玄摇了摇头,真气护体,酒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喜欢味道而已。就像菜一样,不喜欢吃的,就不吃。”
李寻欢也是赞同,他不喜欢笋,有笋的菜,从来不吃。
朱玄的话还在继续,“至于江湖,真正的朋友,我不喝酒,就是喝水,那也是一样的。非要我喝觉得不给他面子的,又何必在乎那种人。”
说着,举着空空的酒杯,敬了李寻欢一杯。
李寻欢不由畅怀大笑,虽然少了一同喝酒的乐趣,但他觉得心里更加畅快。虽然才认识,就像深知他的心,有这么一个朋友,就远离了江湖的那份肮脏。
朱玄与李寻欢交谈甚欢,他见李寻欢咳嗽不止,并非喉咙受伤,乃是肺腑之损。看似饮酒过度,实则悲思太甚。哪怕有内功护体,也解不了他的问题。
纵使长生真气神妙,治不了根也无济于事。
李寻欢此人,也是个秒人。两人相识数刻,谈天说地,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朱玄不由暗暗感叹,不问身份来历,不问过去未来,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是值得一记的朋友。
李寻欢却是真真认了这个朋友,这便是两者思维的不同。
距离小镇并不远,马车在雪地上飞速前行,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客栈。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显得分外拥挤热闹。
客栈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此时客栈早已没有空房,李寻欢并不在意,朱玄也无所谓。这世界上,只要就金银,总能解决问题。
朱玄四下瞟过一眼,将四周环境记下。
铁传甲自去办理房间之事,两人则是来到角落一张桌子。李寻欢叫上一壶酒,朱玄叫上了水和干果,两人继续江湖趣事,风花雪月,天文地理,无所不谈。
朱玄深得现代人歪楼的本事,话题偏来偏去,配合记不清的原著,倒是对这世界有了许多了解。
说来有趣,朱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李寻欢那段往事,至于剧情故事,真真忘得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铁传甲走了进来,站在李寻欢身后说道:“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
说着对朱玄点了点头,示意他的房间也已经办好。
朱玄没想到这人看着是个彪形大汉,心思反倒细腻,举起茶杯表示谢意。
李寻欢只点了点头,早已知道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
第十四章 江湖开幕
“金狮镖局也有人住在这客栈里,像是刚从关外押镖回来。”
铁传甲就像是钢铁一样站在李寻欢的身后,忽然说道。
“押镖的是谁?”
“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
“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李寻欢虽然在说话,眼睛却朝门口看去。
朱玄顺着目光看了眼门口,没有看到什么。
又转头向后看到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让人几乎分辨不出上面是老虎还是狮子。
“他们要来也是从后面进来。”他已经看到了几个像是镖局的人。
李寻欢却不在意,仍然注意门口,显然不是等他们。
“你在等人?”
朱玄赫然反应过来,好像是真主角快剑阿飞,就是这时候和李寻欢相遇的。
“路上碰到一个有趣的少年。”李寻欢停下话头,眼睛注视着朱玄,目光似乎包容着一切,“你们也许能成为朋友。”
原来如此!
朱玄明白了,想来之前在路上,不是遇到李寻欢,就是遇到阿飞。
“那孩子的脚程不快,只怕要等到起更时,才能赶到这里。”铁传甲忽然说道,他这个人,一动不动,总是让人忽略。
李寻欢笑着说道:“我看他也不是走不快,只不过是不肯浪费体力而已。你看见过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如前面没有它的猎物,后面又没有追兵,它一定不肯走快的。因为它觉得光将力气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
“但那孩子却并不是一匹狼。”铁传甲也笑了。
这时候,前门没有动静,后面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三个人。
一路嗓门极大,谈论着押镖的江湖经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金狮镖局的镖头。
朱玄略带好奇的看了眼号称‘急风剑’的诸葛雷,名字不怎么样,称号也不怎么样,唯独不知武功怎么样。
终归没有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人动手,朱玄虽知天地限制,不敢随意下结论。
转眼看了眼,还未真正拔出来过的剑,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李寻欢也注意到了他们,避开眼光似乎不想被他们发现。
又察觉朱玄的动作,看了眼装饰华丽不像实用的剑,忽然说道:“诸葛雷也是江湖上的好手,性格狂傲,这么多年能活下来。”
李寻欢似乎想要劝导朱玄,年轻人,总是想要一举成名,充满了冲劲。若是阿飞,他绝不会说什么。朱玄像是赤子之心,不懂江湖之险恶,恐怕易受暗手。
“狂不狂不知道,不过他们说出这番话,我看他们要倒霉了。”
朱玄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趣味,向李寻欢示意。
原来,诸葛雷三人进门就要了酒菜大吃大喝起来。
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几杯酒之后诸葛雷更是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
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这一番话,正是朱玄嘲讽他们的原因。
“为何?”李寻欢对朱玄的话倒是有些不解,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江湖中人,总是喜欢说些这种话。既然吹了牛,天下第一什么的,总是会有人出来证实一番。”
朱玄笑着说道,他对于‘套路’非常熟悉,这诸葛雷显然就是立下了flag,被疯狂毒奶,怎么也逃不了了。
再说,朱玄也早已感知到,门外多出了几人,包含杀意。不是冲着这边,显然就是对诸葛雷他们了。
此时诸葛雷丝毫未觉,他正举杯大笑。
但是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然被风卷起。
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起来,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客栈一时间喧闹的声音彻底消失。
李寻欢却看向门外,因为方才门帘被吹起的时候,他已瞧见那孤独的少年。少年并没有选择进来,随着门帘落下,遮蔽了视线。李寻欢叹了口气,转回眼看着场面上的几人。
他们的动作十分缓慢,缓缓摘下斗笠,缓缓脱下披风,缓缓叠了起来,缓缓走过柜台。
这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
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走到诸葛雷面前!
虽然是江湖中人,匆匆来往,也是为了名利。
三言两语之间,众人都知道,却是专门为了劫镖而来。
其中一个镖头起身陪笑道:“两位只怕是弄错了,咱们这趟镖是在关外交的货,现在镖车已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位——”
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头就忽然凭空跳了起来。
朱玄一直注视着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本来想见识一番江湖中人的武功,却没想到看到一出断头的戏。
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涌,击飞了脑袋,打了滚,落在地上,滚到诸葛雷身边。而这时候身体还直愣愣的喷血,没有倒下。
朱玄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刀枪剑戟,砍手砍脚,有穿胸的穿肚子的穿喉咙的穿嘴巴的穿脑壳的。甚至这种血腥的画面,不可避免的看过一些,诸如车祸等等。
但终究是隔着屏幕,现实里,他可从未见过这等画面。
身体不自觉紧绷,每一根肌肉都在伸缩,精神更是极度的兴奋。并非高兴,而是像打了兴奋剂一般。
真气运转都快了几分,左手更不觉间握住了剑。
灵觉更是极度敏锐,观照全场。
第十五章 原本的故事
朱玄心如明镜返照灵台,渐渐放松身心。
果真要亲自经历才知道不同,若是对敌之时,肌肉不受控制紧绷,岂不是当场暴毙。不过朱玄很快反应过来,进入真正防御的状态,看似放松,但无处不可发力,毫无破绽。
场上的戏还在表演,诸葛雷从胸口掏出黄布包裹,却不甘心,退后几步。
“两位好歹总得留两手真功夫下来,叫在下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说完挑起一盘虾球,剑光闪过,十几个虾球各个被劈成两半。
这把戏显然不够精彩,那偏黑的家伙,嘲讽了一句。
“这只能算是厨子的手艺,也能算武功么?”
说着深吸一口气,竟是把地上的虾球带了起来,一剑而过,虾球被串成一条线。
朱玄却微微松了口气,这两下子,或许吓到了其他人,但他看不上。
可惜他的谨慎也好,他的放松也罢,都是对给瞎子看。
场下的这几人,还真没有这个眼光,能看出朱玄的不凡。
唯有李寻欢注意到了,见朱玄将剑放回原位,目光温柔,既无嘲笑也无怜悯更没有安慰,只是赞许。
朱玄和李寻欢没有在意,但诸葛雷却脸色发青。
“两位莫非就是……就是‘碧血双蛇’么?”
听到这话,不仅在场其他人吓了一跳,悄悄后退远离,少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就连诸葛雷身边仅剩的镖头都吓得面无人色,忽然弯腰趴在地上钻到了桌子低下。
只听那黑蛇嘿嘿一笑:“你还是认出了我们,总算眼睛还没有瞎。”
诸葛雷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两位看上了这包东西,在下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两位就请,就请拿去吧。”
白蛇忽然接口说道:“你若肯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就放你走。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包袱,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诸葛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怔了半晌,忽然趴在地上,居然真的围着桌子爬了一圈。
朱玄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笑,冲散了几分不适之感。
李寻欢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这人脾气已变了,难怪他能活到现在。”
客栈里何等死寂,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两人又是笑又是叹气,还肆意评论。立刻引起双蛇的注意,阴森森的目光席卷而来。
白蛇阴恻恻一笑道:“原来此地竟还有高人,我兄弟倒险些看走眼了。”
黑蛇狞笑道:“这包袱是人家情愿送给咱们的,只要有人的剑法比我兄弟更快,我兄弟也情愿将这包袱双手奉上。”
“只要有比我兄弟更快的剑我兄弟非但将这包袱送给他连脑袋也送给他!”
两人一唱一和,死死的盯着李寻欢他们不放。
朱玄只觉好像浑身上下被扫来扫去,泛起恶心,几欲出手。
忽然注意到李寻欢目光飘向门外,转眼看去,停下了心思。
门口,帘子卷起,一位少年走了进来大声说道:“你的脑袋能值几两银子?”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有的甚至已结成冰屑,但他的身体还是挺得笔直就像标枪。
令人注意的是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剑,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
白蛇也看到了,嘲笑了几声:“方才那句话是你说的么?”
“是。”
“你想买我的脑袋?”
“我只想知道它能值几两银子,因为我要将它卖给你自己。”
“卖给我自己?”
“不错,因为我既不想要这包袱,也不想要这脑袋。”
“如此说来,你是想来找我比剑了。”
“是。”
白蛇纵声狂笑起来,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我这头颅千金难买……”
“千金太多了,我只要五十两。”
白蛇骤然顿住了笑声,因为他已经发觉,这少年竟是认真的。
“好!只要你能照这样做一遍,我就给五十两。”
他的剑光一闪,柜台上那根蜡烛,剑光闪过,却还是纹丝不动。
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白蛇这时一囗气吹出,蜡烛突然分成七段。
剑光又一闪而过,七段蜡烛就都被穿上在剑上,最后一段烛火竟仍未熄灭。
原来他方才一剑已将蜡烛削成七截。
白蛇傲然道:“你看我这个一剑还算快么?”
阿飞没有丝毫表情:“很快。”
“你怎样?”
“我的剑不是用来削蜡烛的。”
“那你这把破铜烂铁是用来干什么的?”
阿飞手握上剑柄,一字一字说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杀人?你能杀得了谁?”
“你!”
这‘你’字说出囗他的剑已刺了出去!
剑本来还插在腰带上,每个人都瞧见了这柄剑。忽然间已经从白蛇的咽喉穿过。
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剑是如何刺入白蛇咽喉的!
阿飞瞪着白蛇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白蛇喉咙里‘格格’的响,渐渐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
阿飞却已转问黑蛇:“他已认输了,五十两银子呢?”
黑蛇连嘴唇都在抖道:“你…你…你真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杀他的么?”
“不错。”
黑蛇的一张脸全都扭曲起来,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忽然甩却了掌中的剑,用力将银子掷到少年的面前哭嚎着道:“给你!全给你…”
随后像个疯子似的狂奔了出去。
阿飞既不追赶也不生气,弯腰拾了两锭银子起来,送到柜台后那掌柜的面前道:“你看这够不够五十两?”
掌柜害怕的拼命点头。
李寻欢瞧见那少年已向他们走来,但诸葛雷忽然从桌子下爬起来,竟忽然掠起一剑向少年的后心刺出!
眼看这一剑将要刺穿阿飞,诸葛雷忽然狂吼一声跳起来,剑也脱手飞出,插在屋梁上。双手掩住了自己的咽喉,一柄飞刀赫然插入其中。他眼睛瞪着李寻欢,眼珠都快凸了出来。
诸葛雷脸已痛得变形,忽然咬了咬牙将那柄小刀拔了出来,瞪着李寻欢狂吼道:“原来是你…我早该认出你了!”
李寻欢长叹道:“可惜你直到现在才认出我,否则你也许就不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了!”
诸葛雷却已经永远听不到了。
阿飞瞧了一眼,露出些惊奇之色,似乎再也想不到这人为什么要杀他?
但他只不过瞧了一眼,就走到李寻欢面前:“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