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合道
天幕一片黑暗，狂风骤雨为歇。荒野中，一处山头，巨石间隙下一道微光散发。
此时和氏璧波动已经渐渐减缓，铜殿取宝之时，朱玄护体真气与和氏璧相交，被灵台印记所制没有影响到他。
将和氏璧握住手中，就像一枚寻常的印玺，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力量侵入体内。
灵台之内那道神秘的印记，到底是什么，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心神试着再次触及，却没有想到印记忽然粉碎，化为无数细微的点。一道光从中暴露，无比的熟悉，脑海中不断回忆，才发现竟是半个多月前刚回大唐之时，接触昊天意志，最后一刻所垂落的光。没想到一直被隐藏在灵台之内，此时才忽然显露。
这道光向内贯穿出于不可见虚无之中的心灵，向外没入和氏璧。
和氏璧五龙变幻，底下篆文似乎在扭曲闪烁。印玺内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忽而一道金光冲向云霄。巨石没有丝毫的阻碍作用，似乎金光只是幻觉。
这显然不是幻觉，朱玄心神被光辉牵引，就像穿越过程意识转移一般，眼前一黑，五感尽失。
此时，只觉得整个人沿着那道光进入冥冥未知之处。
那些细微的点，在‘视野’不断的放大，化为一个个符文，似小人，又像飞禽走兽、山水草木，包含着自然万物。
朱玄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一部分，竟然是长生诀真意！
当意识随着光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包容着天地万物。细微至元气本质，宏伟如星辰，都一一在其中流转变化。
每一个点都在展现着无穷无尽的真理，朱玄意识沉浸其中肆意遨游，似乎领悟了什么，一回想却空空如也。
当回神之后，心灵陷入无尽的空虚，几乎溃散。
那道印记粉碎之后的无尽符文，此时再度显现，包裹住了心神，如一道天阙将他隔离在外。
于是视野中真理消失，只剩下无数画面变幻。
朱玄心中一动，似乎当初在皇陵之时，见到世界历史的时候，也是这么神奇。
这一个念头冒出，画面竟真变得清晰流畅。
只见一片空空荡荡的地方，好像虚空之中。一座似大似小，无比雄伟的宫殿在虚空中一点点显现。
四周空间不断扭曲，就像什么巨物强行‘挤’了进来。
随后画面变幻，一处荒野平原，平地拔起高山，山峰笼罩宫殿消失不见。
之后画面零零碎碎，有人泰山之巅祭祀天地；
空旷的大殿内，一人像蚂蚁一样大小，在其中走动，大殿内虚空中四十九块巨石漂浮，上有奇异的雕刻；
又有一人似乎化作巨龙，‘挤压’虚空，消失在天地之间。
各种画面一一闪现而过，又纷纷消失。
最后的一幕，令朱玄目瞪口呆。
那是一个人，在一座小院之内，仰望星空，眼神迷离。随后似乎天地自然与之共鸣，一道伟力无形中落下，投射向他。
那是？
我自己？
画面零碎，传递的信息也不完整。
朱玄整理之后，才梳理出一条线索。
原来上古之时，战神殿破开世界落入此界，导致世界出现了一个‘漏洞’。疑似广成子的身影进入其中领悟了修行之法，随后传道天下。
疑似黄帝的身影统一天下，御龙飞升。而广成子于战神殿内破碎金刚。
世界的‘漏洞’并非像一个球破了一个洞那么简单。如果把世界看作一个无穷大无穷小的点，就像黑洞。无人能够随意进出，就连其中信息都看不到。
而漏洞就像黑洞被人在维度上展开一个‘窗口’，于是就能从窗口进出，或是‘偷窥’世界。
破碎虚空也好，破碎金刚也罢，都是‘扩大’了漏洞。
朱玄不自觉在其中交换着某些信息，才知道上古之时修行之法并非如同当今武道。才明白为何广成子破碎金刚，遗蜕保持生前的状态栩栩如生，绝非武道能成。
正是因为世界意志先‘封印’战神殿，后感召先贤封堵漏洞，两手都失败。于是数千年来，元气越来越高远，越来越难以使用，才一路退到武道。也许千年以后，就连武道都要终结。
事实上这并不难，只是世界意志是非人格的，懵懂的，本能的，几千年也没有完成这么一件‘小事’。
长生诀正是世界意志借广成子之手，将‘非人’的修行法吸收转化，最高的成果正是长生诀！
朱玄修行长生诀，便得了青睐。之后他在神州世界两次接触天人两道意志，回到大唐世界还用‘异界法’来沟通昊天，又刺激世界了意志使之再度活跃。
那一道神秘的印记，正是昊天所赠。
只不过朱玄修为太低，无力与世界意志连接，而世界意志广大浩渺，或者说迟钝懵懂，也不会主动降下意志。
和氏璧，来历非凡，又承载人道，沟通天地。
直到朱玄得到之后，终于完成了这一项万古未有的‘伟业’——合道天地！
此时的朱玄，已经‘到达’一个世界修行道路的终点。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返虚合道。
何等机缘！
可惜朱玄意志薄弱，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的一切隐秘，规则，乃至真理，就在眼前而一无所得。
当一道结合神州世界修行之法的五行真箓信息被交换完成，朱玄再也看不到什么画面，一片混沌，隐约感觉似乎被这个神秘的地方排斥。
意识到当下的情况之后，心中不免生出些许遗憾。
没想到空入宝山而不得，不求太多，合道天地这样的大机缘，只求往前走一步，成就大宗师也满足了。
朱玄却不知道，他心有所念，世界便给予回应。
黑暗之中，朱玄感觉到了身体，心中一动，难道意识已经回归身体。
当黑暗退去，周围建筑显露出来，在阳光下无比真实。
这不是...朱玄伸出手低头看了看，那双幼嫩的小手。
老家？
这是我小时候？
抬起头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熟悉而陌生。
幻境？
朱玄之前还施法入梦，唤醒过去的记忆。此时虽然感觉无比真实，但他绝不会相信回到了现实，回到了过去。
区区大唐世界意志，被一座小小战神殿为难住，岂有如此伟力！
第九十二章 幻境
童年时候的老家，后来虽然还在，但已经变化巨大，内外都换了个模样。
朱玄有些怀念，但他早在施法入梦就怀念够了。如今再来，那份情绪早已淡去。
世界意志想做什么？
当一切清晰，整个世界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细微之处毫无破绽。
不像朱玄入梦之法，几百米外都是迷雾，一些被遗忘的地方破绽百出。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吃饭了！”
一声无比亲切熟悉的怒吼，多年来从未改变。
朱玄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内，对着一台笨重的黑白‘小’电视。电视摆放在宽敞的大桌子上，屏幕不过二十一寸，屁股从桌子前一路怼到墙壁，看着就特别蠢笨。
屏幕上放着什么，画面并不太清晰。
“吃饭了！”
朱玄不禁摇了摇头，他此时童年时候小小的各自，还有个大脑袋，摇起来特别逗人。
不那么清晰的屏幕却很清楚的倒映了这一画面，心中倒是觉得有趣。
其实入梦之法，远远没有那么强大，不可能将二十多年人生，每一分每一秒全部回忆起来。
一年的记忆，在梦中重现之后，除去没有意义的时间，也不过几百个小时。
再加上梦境中时间更快，朱玄花了一个月，就把二十多年人生重现，经历了两遍。
更遗憾的是，记忆可以重现，但感情却不能。
曾经他高兴的，兴奋的，再度回顾，却已茫然。虽然知道曾经的自己为何而笑，但心情却不可重现。
曾经觉得深刻的友情，后来连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早已失去联系。再见童年之时他们亲密的相处，心中却空空荡荡。
还有那些曾经愤怒的，遗憾的，如今却已经放下；
曾经逃避的，错过的，如今只能怅然；
曾经坚定不移的，如今会后悔；
曾经为之流泪的，如今再也无法感同身受。
明明都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
朱玄入梦，那些已经遗失的，或是抛起了的记忆和感情，无能为力。
只能着重当下，为了未来不会再失去如今的记忆和感情。
将所拥有的、珍惜的，一切记忆和感情，都深深的刻入内心深处。
这一幕，并不太熟悉，虽然是朱玄的童年经历，他也有些新奇。
要做什么呢？
当疑惑在心中升起，朱玄忽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似乎那个童年的他，重新掌握了身体。
‘小朱玄’有些不耐烦，回头大喊：“知道啦！马上就来！”又回过头看着电视。
这时候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已经流畅变化，原来是武侠剧。
朱玄状态变得非常奇异，一方面‘小朱玄’似乎活了过来，另一方面朱玄还在身体内，一同感受着。
这一幕只觉得有趣，就像看小孩子一样，笑一笑就过去了。
可那一份不耐烦，却在心中重现。
朱玄不禁伸手捂住了心，这种‘不耐烦’的感受，太神奇，熟悉而又陌生。让他怀念，让他沉醉。
自从独立生活以后，偶尔回家，再经历同样的一幕，也从未再有这种感受。
尝试想离开，却迈不出脚步；想转头，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电视。显然，‘小朱玄’主导着一切。
当电视中的画面出现打斗，又一道‘古怪’的情绪生出。
是期待？是羡慕？很复杂的感受。
‘小朱玄’似乎看不懂剧情，剧情在他的心中是迷迷糊糊的，只有武功、轻功、打斗才是他关注的核心。
朱玄只看到这一会儿的画面，听了几句对话，他已经对前后故事有了一些猜测和了解。
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留同时在心中。
这是一种极为古怪别扭的感受，就像两个人共享一个心，所有的思想情感都互通。
当身后传来走动的声音，‘小朱玄’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还有难受、不舍等等情绪，一重重涌向朱玄。
来人‘狠狠’轻拍‘小朱玄’屁股，关了电视拖着他往外走，嘴里念念叨叨。
电视关闭前的最后画面，男主和女主俊男靓女，在雪原之中飞奔。身穿毛茸茸厚重的衣服，披着大氅，身形动作帅气无比。
来到一处吊桥边，却被损坏，下面是万丈深渊。男主一个跳跃，搂着女主轻功飞跃而过。
‘小朱玄’眼睁睁看着电视关闭，瘪着嘴跟着离开房间去吃饭。但心里总是想着那一幕，心里不断回顾，总是忘不了。
朱玄懵了神，因为那个画面他记得！是的，这是十几年前，并且还是早已遗忘。哪怕入梦挖掘记忆，回顾人生，也没有重现的场景。
可电视之中那一幕，也唯有那一幕，他还记得！
‘小朱玄’爬上凳子吃饭，可总是惦记着电视，那轻功，似乎成了一个代表和象征。
画面中历史忽然倒退，一直回到朱玄脑海中都不存在的幼儿时期。
又重新向前，直到小朱玄‘仍然’在电视面前，被身后的人关上电视，依依不舍的拖着去吃饭。
原来，这一幕竟然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武侠电视剧！
在桌子上，小朱玄扒拉完饭之后，跳下来，小短腿呼啦啦奔向电视。
当他打开之后，却调不到那个电视台，然后来回拨动天线，还把天线扭到窗外。
朱玄被这一幕的记忆带起来之后，才想起来他在这之后再也没有看这部电视剧了。
很扯淡的是，那个台收不到了，所以后面再也没有看到。
朱玄被逗笑了，但小朱玄瘪着嘴似乎想要哭，他爬到电视桌上，对着电视大屁股来回折腾，对着那个像电风扇调档一样的旋钮——啪啪啪——的转着，一圈又一圈。
悲伤难过的情绪，和他觉得好笑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朱玄木然。
一切似乎无法挽回，小朱玄放弃了折腾。他爬下桌子，爬到床上，张开双手像翅膀一样，口中‘嘿嘿’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伸手向前比划着。
随后又重复着这一过程，跳到另一头。
就这么来回着好几遍，也不嫌累，也不无聊。
心里充满了对武功，对神奇的能力的向往，还有对长大，对未来的期盼。
这也是他自出生以来，哪怕还是个幼童，哪怕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生出‘未来’的种种想法和期待，自我萌发的第一步！
第九十三章 问心
画面忽然溃散，重新陷入黑暗，这一幕似乎已经表达完毕。
朱玄心中仿佛多了什么，但始终抓不住那一缕‘感觉’。
黑暗再度退去，场景是在放学的路上，小小的身子，身上都是泥巴。两只手抓着一块石头，用袖子抹着眼泪。
朱玄控制不了身体，但知道这是另一个年纪的小朱玄，生气，愤怒，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走在碎石马路，周围都是树林。小朱玄不时从脚下捡起一块‘大石头’，用力砸向另一块。看到被砸的石头裂开了，就高兴的大笑。要是‘自己’的石头裂了，就难受的想哭。
没有捡石头的时候，就并拢食指中指，嘴里配着‘咻咻’的声音，四处乱戳。
但不论是哭是笑，心里始终鼓着一口气。
小朱玄想着武功，又变成古惑仔里的大哥，又想武功和古惑仔大哥结合，横扫天下。
最后却想到了背后的书包，读书，出人头地！
朱玄愣了愣，他真不知道原来这么小的时候，心里竟然已经知道要读书才能出人头地。虽然还有武功和古惑仔这些幻想，但也开始成长。
随后画面不断变幻，从小到大，从电视到电脑。影视动漫小说，武侠修真神话，西方魔法，哈利波特。无数次在人生中受挫，无数次自我鼓励，重新站起来。
数十次，数百次，数千次！
朱玄从来没有想到他短短二十几年中，有那么多‘挫折’，那么多次的愤慨，反抗。那么多次的失落失望，那么多次的振奋和努力。
很多事情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不仅如今的朱玄忘了，当初的他也不过一两天就忘了。但在发生的那一刻，在生出情绪的那一刻，是无比强烈的。
朱玄看到了在他求学过程之中特别熟悉的场景，每当双休日放学，总要‘挤公交’回家，转一趟车，最后还要走近半个小时的路，总共行程要两个小时。
然而那时候车总是不够的，因为平常人太少，周五人太多。
少年的朱玄，已经不止一次，挤不上车。一班班车知道最后，才在黑暗中回到家。
每一次发生，心中都生出无穷的动力，各种‘中二’的幻想。有想用轻功飞回家的，有想要御剑飞行的，有想要魔法传送的，有想要长出翅膀的。
最贴合实际的，是想要好好读书，发誓要赚大钱，开上十辆八辆车送自己出行。带着墨镜，就像赌神一样，铺上红地毯走下车。
朱玄早已没有了那时候的感受，因为如今的出行太方便，没有那么多烦恼。然而这一幕幕重现，让他重新亲自感受了当年的想法。
可是意义何在？
画面终于来到最后一段人生，也是最接近如今的一段人生。朱玄看着自己被现实毒打，被社会教做人。压抑自己，改变自己，把一切不符合‘现实’的都‘删除’。
他的人生‘终于’进入了‘正轨’，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中二想法，满足自己的生活，赚取生活的金钱。
当来到最后的一幕，一切被截断，再不能显现，那之后就是他的穿越。
朱玄眼见一切结束，又回到黑暗之中，不再有新的画面。
接受了太多的情绪，心绪翻滚难以平静，几乎有些木然。
却还没有忘记，‘开口问道’像黑暗中传出信息。
“？”
世界意志展现这些‘幻境’，为了什么？
忽然一道天音在上下四方，心中内外，震颤响起！
“所为何求！”
朱玄木楞的神色多出了几分疑惑：“你问我？”
于是四周亮起了一缕光，落入心神，一切念头，都被镇压。
朱玄心灵似乎升华，不思不念，超然物外，向下俯视着。
无执故无失，不为则不败！
这一瞬间，朱玄才真正意义上合道天地，心如天意，不动不摇，不生不灭。
他向下俯视，看到了自己，自己的内心、自己的思绪、自己的一切变化。那里，还有一个自己！
在上为‘天’，在下为‘人’！
一道光从‘过去’照向‘未来’，将一切刚刚显现的画面串联起来。
似乎所有的‘朱玄’都转过眼，看着他，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出生，普通的成长，普通的上学，普通的工作，普通的活着，未来也会普通的死去。
这时候，那道光照进了朱玄心神，被截断的画面开始继续。
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扬州城外，初次穿越的迷茫；
青山观内小院，初次顿悟学会长生诀；
小李飞刀世界客栈内明悟自我；
神州皇陵一行前的反思，泰山一行后的领悟。
与上官金虹一战，拿起剑，放下剑的过程；
现世之中，入梦过去的种种；
一直到回到大唐。
朱玄懵懵懂懂的走上了这一条路，一点点去摸索着前进，但未来到底走向何方？
他想要更进一步，世界意志就给了回馈。
将曾经的人生，所有追求未来之时的心意变化，一一重现，让朱玄去把握。
以情共情，以心问心！
他的人生从过去到现在，一路走来，追寻着什么？
未来的方向、未来的道路，又该何去何从？
当那一道光照进心灵，串联过去，照向未来。
朱玄再不可逃避！
是天道的问心，更是曾经人生之中，无数的朱玄，无数的自我，在问他！
曾经身为一个普通人，没有选择，如今能够选择，如何能够逃避。
朱玄审视心灵，赫然大笑，答案早已存在。
当他在现世非要冒险入梦，为了记住现世那段人生所珍惜的记忆和感情，为何？
不正是想要在其他世界，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待的更久，追寻更多的希望。
他来大唐世界，不正是想要进入更高层次的世界，求道长生，追寻心灵的解脱和自由！
他早就准备，在大唐待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更有准备，在更高的世界，以百年千年，乃至万年的去追寻自己的未来。
何需问心，道心早已立下，生死不改，矢志不渝！
天音大震，似乎在回应着朱玄：
“道！”
道？
朱玄想到了长生诀，想到阴阳五行，想到风雷，想到曾经幻想之中的时空命运...
又想到神仙佛陀，神话和幻想。
“我曾经羡慕白衣飘飘，执剑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剑神、剑圣，还有后来的剑仙。但我拿起剑，却又放下。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
朱玄回应着，向天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我想要什么？剑，对我来说，只是工具。
可以用来杀人！
可以用来耍帅！
但它不过是我的点缀！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
我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剑是如此，阴阳五行，高大上了，难道就有什么不一样的？”
所以，道为我用，借假修真！
行道在心！
立道在心！
第九十四章 立道筑基
当朱玄向外宣告之后，与天地合一的意志，第一次有了波动。
是情感的波动，是意志的波动，是一个独立的、智慧的、生命的波动！
上下两道意志合一，甚至‘幻境’之中无数曾经的自我的意志合一！
一道光，从心灵之中萌发，照耀古今，指向未来！
眼前一亮，朱玄眨了眨眼，才发现原来刚刚的一切只发生在灵台之内，一缕光从和氏璧与之连接。
从始至终，朱玄都没有进入什么冥冥天道意志所在。在灵台之内，借助和氏璧天人合一，与之交流。
事实上，他的意志无法承受，哪怕只是大唐世界的天心。
灵台之中，无数细微的符文流转，围绕着心灵之光。
这些符文，正是朱玄所见的一切真理！其实早已送给他，只是他看不懂而已。
天意无为，朱玄想要前行，天意便让他自己问心，直到破障而出。
立下道心，坚定意志，心灵之光镇压己身。
如今回顾过往的修行，才明白这是一个增减的过程。
最初作为一个普通人，有着向上的心，也有堕落的倾向。人，便是如此矛盾。
要进步、进化，而非堕落。
武道也好，修真也罢，都只是方法，可以用而不可凭。
第一步入门，或说入道。
在外是加法，要练气、炼体，要法侣财地；要力量、长生，要超然物外！
但在内，却先要做减法！
在世间打滚，谁能始终坚持自我？欲望、信念、意志等等一切都在扭曲。唯有减去虚假的，分辨真我，才能再往前行。
修为越深，力量越大，欲望越强，魔性深种。喜欢美人，就大开水晶宫；喜欢权势，就欺凌弱小；喜欢财富，就掠夺四方。
这样一来，纵使长生也是堕落！
故而方要以戒持，要能持，要能放。既要破开束缚，也不可放纵自我。
朱玄放不下现世，他进入大唐，还可以随时来回。未来若是进入更高级的世界，动辄闭关数十数百、千年万年，难道就要放弃修行？
所以在现实中施法，将一切刻在心底。他给自己加上了约束和负担，但同时也挣脱了家人、朋友乃至现世给他带来的束缚。
少思少欲，静心诚意，祛除杂念，把握自我，向内立戒律，向外挣脱束缚，孕育道心。
朱玄不知不觉之间，竟是走到了这一步。
想要再进一步，唯有立道心，筑道基。
穿越以来，始终都是意识来往各界。武功也好，法术也罢，要在现世中重新修行。除了意识，什么也带不走。
从始至终，财富、权势、声名利禄、奇物灵宝等等一切，并非朱玄所追求的。
唯有知识，还有认知，才是他所需要的！
知识只是信息，消化吸收才能变成自己的。
所以朱玄得了知识，却还是困于最后一步。
天道问心，不如说自我问心。借天意证悟本心，才终于踏出这一步。
曾经修行长生诀得天意青睐，回报了神州世界所得，如今天意再给予回馈。
因长生诀和天意馈赠在神州世界收获，又因此将所得回报天地，又得天意问心。
一因一果、一饮一啄。
得了馈赠，世界又需要我做什么呢？
当朱玄发问之后，光辉链接悄然断开。
最后的一刻，似乎看到一道帷幕遮天蔽日，堵住了什么。
试着再次连通和氏璧，毫无动静。
精神沟通天地，却也无果。
心神与天地交感，也不给反应。
昊天高邈，又回到那无私无欲的状态。
朱玄撇了撇嘴，‘嘁’了一声。
想到最后见到那遮天蔽日的帷幕，或许世界意志已经以什么办法完成了修补。
灵台之内，无穷符文流转，操控着它重新凝聚成一道印记。
这是长生诀真意所化符文，在神州世界不同的修行法之下进一步蜕变，回到大唐之后借此沟通昊天，被演化补充，回赠给朱玄。
其中隐藏了能够和天意沟通的光，如今已经消失不见。反而自身心灵之光，照耀灵台，镇压己身。
心灵之光如一道天柱竖立，贯穿身心。
整个人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风雨不在是阻碍，反而无比亲切。就连笨重的巨石，似乎都多了分灵动。
就像重生一样，活泼灵动，充满生机和动力。
又有心灵之光镇压，诸般杂念，等闲难以侵扰。就算内外魔念，一旦滋生，也能及时发现。
身体更是清晰的映入脑海，每一个窍穴，每一缕真气，乃至血肉肌骨，都能够控制。
朱玄心中一动，心脏砰砰加快跳动，一分钟超过一百次直到两百次，也没有感觉到极限。血液加速运转，立刻多出了几分精神和力量。
又反过来，使心脏跳动越来越缓慢，直到一分钟只跳动十次。
这在敛息术中也有龟息法，只能疗伤避敌。
但朱玄试着运气发力，并没有什么影响，哪怕此时和杜伏威交手，也不妨碍。
心境突破，身体一时间不能更进一步，朱玄看了看传说能够易筋洗髓的和氏璧。
这时候和氏璧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用以辅助修行。在使用中被朱玄‘炼化’，可以控制。
精神探入和氏璧，光华大方，好似皓月照亮四方，穿透雨幕几乎如白昼。震颤着，漂浮而起，脱离掌心。
在眼前虚空而立，如漩涡一般吸纳天地元气。磅礴的元气自天地中倒灌入和氏璧，经过转化，像江河决堤一般漫入全身各处。
长生诀自行运转，无穷微弱光辉在体内闪烁着，吞吐着元气。
仔细感应，原来竟是数以万计的微弱窍穴，过往从未显现。如今以任督二脉为主，以十二正经为核心，以三百六十大窍为节点，自动连接。
体内不知是真气还是元气，也不知是在经络之中还是血肉之内，无止境的运转。每过一个周天，筋骨血气便强上一分。
精、气、神一同增长，超出了洗精伐髓的效果。
元气无形无质，却能填补身体精气神所需。身体似乎不知不觉便突破了某个极限，从池塘化为湖泊，从小溪化为江河。
五脏在感应之中似乎散发着光华，五行五色，滔滔不绝，流转不息。
朱玄似乎生出无穷的力量，仿佛能够将虚空都能破碎。
深知这是错觉，心光镇压灵台，一片清明。身体痛痒冷热种种反应，激起无数杂念，也不扰于心。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身心焕然一新。仅仅只是站着，就好像融入天地，风、雨、山、石都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不需要主动，天人合一，似乎成为了永驻的常态，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一滴雨水在眼前缓缓落下，几乎能看得清每一个瞬间。
真气似洪流一般轰鸣着，伸手轻弹，雨水如利箭飞射，破开风雨，直至数十丈外。
朱玄收起和氏璧，轻身飞跃，毫不费力，好像真的能够飞翔一般，消失在远方。
第九十五章 后续
朱玄当了一回工具人，被天意用完就抛弃。
不过好处已经得了，这种工具人，多当两回也无妨。
回到洛阳，和氏璧波动尽数被掩盖，就算站在了空当面，他都看不出来。
虽然看的不真切，但朱玄深切的怀疑，未来恐怕再也不能破碎虚空。
事实上若非世界漏洞，单凭武者那点修为，怎么可能动摇得了空间。如果力量强大到这种程度，金铁土石，都不过是个笑话，这天下早就有武者做主了。
傅采林身为高丽大宗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广三征高丽，用刺杀的方式威胁。
一旦深陷重围，哪怕只有几千人，也足够耗死大宗师。
所谓生生不息的真气，并不能真正生生不息。
洛阳事了，朱玄便打算离开，可他还是小看了天下人。
朱玄自付无人知其来历，又改换面貌易容潜入。得了和氏璧，也不贪功，不言语也不动手，离开静念禅院。
想来就算佛门如何庞大的势力，也不可能轻易找上他。
然而作为一个真实的世界，可不是一本书几百万字就能明明白白写清楚的。
天下四大奇书，《战神图录》《天魔策》《慈航剑典》《长生诀》。
天魔策乃是由第一任魔门圣君“天魔”苍璩收集各种奇典异籍，最后去芜存菁，归纳为《天魔策》十卷，开创魔门两派六道。
其中魔道随想录记载，天魔曾于商周战国等等古墓之中，意外发现战神图录部分描述，最终融合进天魔策中。而破碎虚空的秘密，或许也是从中所得。
长生诀更不用说，正是广成子见战神图录所创。
而慈航剑典创始人地尼，因得翻阅《魔道随想录》，得破碎虚空之秘，《慈航剑典》受到的影响。而变化出道胎与死关之法，与道心魔种秘典，仙胎魔种，各走极端。
慈航静斋达到‘死关’标准能够坐死关的人，也只有一个后来得到魔种的秦梦瑶。
这些隐秘朱玄并非不知，但他却没有因此联想到一个问题。
和氏璧传说中乃是天外奇石，了空这等大宗师级数的高手，都因它而受伤。原著之中，徐子陵却能够偷得，正是因为长生诀起了奇效。
事实上，不仅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对和氏璧都有奇效。
慈航静斋保存和氏璧，甚至敢将它拿出来‘代天选帝’，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原由。
朱玄得手之后，佛门几乎迅速就锁定了几个人。慈航静斋之人不用想，道门也不会破坏约定。魔门备受打压，再加上魔门独特的气息不可能在偷盗和氏璧之时隐藏。
正巧长生诀现世，寇仲二人被人得知，朱玄更是逼退杜伏威，一举成名。
佛门不过才发动势力调查，发现朱玄就在洛阳城内。
另一边，朱玄还不知道此事，他正拿着地图比划，思索下一步的目标。
成就大宗师，是他既定的目标，只是过程超乎他的想象。但下一步的破碎虚空，着实令他没有头绪。
战神殿不是说找就能找，邪帝舍利此时也成了个鸡肋。朱玄便将目标转向了其他神功秘诀，如果汇聚百家，也许能够看清下一步修行的道路。
道心魔种、不死印法...朱玄忽然生出重聚天魔策的想法，但想想自己也不能加入魔门。光凭武力压迫，魔门岂能不擅长逃命躲藏，熄了心思。
战神图录，虽然见到了战神殿所在山峰，但是天知道在哪个地方。日月轮转，数千年前的环境，如今又变成什么样。
一要有势力人马搜寻，二要有精通天文地理风水阵势的高人带队。
朱玄想了想，除非自己亲自带人搜寻，这天下也只有鲁妙子合适。势力还可以等一等，人却不能等。
鲁妙子如今避居飞马牧场，深受天魔真气折磨，寿命无多。算了算时间，也就一两年时间，再等就剩尸体了。
至于寇仲他们，如今暂时指望不上。
说到寇仲，此时寇仲徐子陵已经在荥阳大龙头府内，他们安顿好贞嫂之后，护送素素回来，李靖则是在外作为接应。
素素坚持要回去，说动了寇仲二人。朱玄素来不强迫扭曲他人意愿，给予相应的建议，指点沿途各方势力，以及瓦岗寨的形势。
李密利用瞿让之女，想要在外诛杀瞿让。失败之后，又让手下大将‘救下’瞿无瑕，将她送回荥阳，打压瞿让的威名。
但他不知道瞿让伤势，瞿让武功高深，比李密更甚。若是不能一举击杀，使其逃脱。任凭李密如何拉拢瓦岗寨各方将领士兵，也避免不了瓦岗的分裂。
瞿让试图营救女儿受伤，已经发现其中另有阴谋。李密多次前来试探，为了避免暴露伤势，不得不和李密一同出征。
恰巧此时寇仲二人上门，他们按照朱玄的建议，号称二人为隐世门派，长春谷传人出世。
意外遇到在兵荒马乱之中走失的素素，欲留之。得知李密阴谋加害瞿让，没想到素素忠义，非要回来报信。二人也想见识一番市面，遂同意带她回荥阳。
又以长春功善于治疗和医道高手的名义，愿意帮助瞿让疗伤，以此讨要素素，以免传出长春谷传人强抢瓦岗寨侍女的闲话。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寇仲二人，瞿让看不出他们的深浅。
试探过后，发现是两位少年高手。他本就不是果决之人，在这种危难之际，更不敢让不知来历的人以内功疗伤。
不过纵使不用真气疗伤，针灸药物，一样效果非凡。当年龙小云武功被废，丹田气海被点破，经脉受损。这样严重的伤，也被治好。
瞿让也不过是强行压制伤势才导致越来越严重，得到这等‘神医’治疗，没过几天就有了好转。
至于素素，瞿让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当时便送给了二人。
朱玄也想借此暂时救瞿让一命，压制李密。瞿让此人，终究不会是李密的对手，就看他能不能多坚持几年，拖延李密的发展。
另一方面也让双龙去闯荡历练，得到成长。
少帅军和李世民南北对抗，二分天下，若非寇仲自己放弃，谁得天下也不一定。
寇仲若是仍然参与争霸，朱玄可以得到人手相助，寻找战神殿。到时候把徐子陵带走，不让他妨碍寇仲，天下归属也未定。
若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少了寇仲，产生的变化更大。
两者都对主角，对整个天下造成足够深远的影响。
他连神州世界都不参与，更何况这个似是而非的隋末。
若是还不够，也只能亲自下场，搅个天翻地覆。
第九十六章 护法金刚
这一日，天色转晴，雨后清新的空气，随着微风拂过，带着几分湿润清冷。
洛阳城汇聚八分商旅，热闹非凡。不过一两天的阴雨，似乎压抑了人们，今日格外热闹，人来人往。
和安客栈位于洛阳城南靠近中心的热闹地带，更是喧闹。今日客人比往日多了许多，各个气势非凡。
有眼尖的人似乎认出了谁，悄悄离去。没过多久，普通人都跑个精光，客栈方圆数十丈内变得无比安静，四周似乎隐隐藏着无数目光。
朱玄虽然灵觉敏锐，但也不能无时无刻探查四方。若非前日突破，无需刻意就能与天地交融合一，此时还发现不了不对。
当屋外喧闹渐渐远去，朱玄已经有所准备，泰然自若，走了出来。
客栈大厅内此时只余十几人，好像普通客人一样吃着酒菜，神态各异。有的悄悄瞥了眼，有的肆无忌惮的盯着朱玄。
门口，受了重伤的了空此时却出现在这里，脸色红润，仍是那身熟悉的僧袍，仿若昨日。
身后四大护法金刚，双手合十，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朱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若无其事的想要离去。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不嗔身为四大金刚之首，上前一步，宣了声佛号。
“几位大师？”朱玄还不知道已经被认定为盗宝之人，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笑着温声回道。
不嗔来到前面，看了眼在场之人，目光回到朱玄身上。
定睛瞧去，不过二十不到的少年，身着雪白色长袍。纵使如此，也难掩其如玉无暇的肤质。远远望去，就像一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塑像。
但不同于雕塑，充满了生机，只是看上一眼，便不由生出好感。
一双眼睛，就像星辰璀璨，又如星空深邃，多瞧上一眼，就好像要被吸入其中。
不嗔心中一震，身为亲眼见过盗宝之人，此时再见朱玄，却不敢确认。
无论气质外形，都毫无相似之处。
不由叹道：“贫僧不嗔，朱施主年少有为，何必坐那梁上君子，行此不言之事。还望施主将和氏璧交还，贫僧保证，绝不为难施主。”
朱玄却陷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他似乎多了一种特殊的感应。
不，应当说原来并不敏感的变得敏锐。
每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论是衣服还是皮肤，都有感觉。仿佛目光变成了有形的物质，在身体上扫过。
宗师高手，便有这种能力。但凡目光落到身上，一时半刻便能发现，甚至感应出其中情绪意图。
但只要不直视，以余光去看，就可以避免。
朱玄此时更进一步，周围无论以什么方法看着他，哪怕目光朝着其他地方，也能清晰感受到。更有远处无数目光聚焦在小小的客栈内，令他心生警惕。
眯着眼望着不嗔，笑着问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不嗔心中暗叹，这时候不容后退，纵使问不出什么，也得把朱玄带回去查问。
不痴性子更急躁，他看守之下，和氏璧被盗，心中焦急，此时不耐，上前怒吼一声，眼睛瞪大如铜铃：
“好贼子，还不快把和氏璧交出来！”
朱玄眉头一皱：“和尚，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
忽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朱玄向远处望去，又看了眼了空。
传音入密？
灵觉感应向远处，找到隐藏之人，似乎这道气息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了空垂着目光，传音给他之人，正是慈航静斋门下。
慈航静斋欲代天选帝，择明主以平乱世，虽然早已定下目标，为了造势，过程却不可免。
师妃暄身为当代行走，最出色的弟子，因此前往各地观察天下之势。
将和氏璧暂存于静念禅院，从未想到有人能够从中盗宝。
慈航剑典，和魔门天魔策，对长生诀都有不同的感应。这时候师妃暄赶不及，而是门下另一人。
为了静念禅院能够带回和氏璧，找回面子，故而隐藏一旁。
没想到不过两日，和氏璧被窃的消息被传了出去，这在场之人，或许会给佛门面子，或许另有想法。
但这个脸面，哪怕追回和氏璧，也恐怕是要保不住了。
确认朱玄果真修行长生诀，了空打了个手势。纵使没有发现和氏璧的波动，以他佛门精深的修为，仅凭第六感，也认定必是朱玄所为。
四大金刚得了示意，提起气势。
不嗔叹了口气：“施主孽根深重，仗着玄功，行盗宝之事，已是入魔。不若随我回禅院静修，参悟佛法，消去魔念。”
“呵！”
朱玄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他们如此以势压人，又鬼鬼祟祟，对佛门印象更是大减，嗤笑道：
“和尚，你认真的？空口无凭，就敢随意诬蔑人！如此不讲理，还能颠倒是非、大义凌然，好个佛法！”
“孽障！还敢狡辩！”不痴大怒，今日闹成这样，必要拿下他，方可洗刷这等耻辱！
“哼！”朱玄冷哼一声，目光凌冽，如利刃般扫视四周。
有人触及目光，一时不防，受到惊吓，低下头移开目光。随后反应过来，更是羞恼的回瞪朱玄。但至少有七八人，只如春风拂面，神色不变，静静看着场面的发展。
“既然如此，还请几位赐教！”朱玄也不在意，既然被找上门来，就做个了断。正好突破之后，还未动过手、
了空，倒也是个合适的对手，不再多言。
“施主何苦！”不嗔面露苦涩，好似不忍，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朱玄。
不痴却是面露凶色，上前几步怒视朱玄。
“贫僧不贪！”
“贫僧不惧！”
另外二人越过了空，四人分立四方，围住朱玄，摆下阵势，一同道：“请施主小心了！”
“阿弥陀佛！”
四道庞然的气势升起，合成一处，向朱玄压迫，席卷而来。
朱玄感应变得更加敏锐，似乎进入一个全新的状态。就连体表绒毛，仿佛都长了‘眼睛’。
那一道似乎已经合为一体的气势，在他感应中仍然分化为四道，向他袭来。好似有形之物，不断向他身体各处接触试探，寻找他的破绽。
第九十七章 剑意
朱玄就这么随意的站着，没有丝毫破绽。
四大金刚，想要出手，却又找不到时机。
长生诀乃是道家神功，也曾为此长时间学习道家经典。如今踏入大宗师境界，遥望破碎，又回到经典，想要从先贤典籍之中吸收营养。
如今已经接近无漏真身，在道家之中已经接近丹道大成。这个丹不是有形之丹，而是精气神浑然一体、无缺无漏，如一颗金丹。
丹道大成，寿数达到两三百年也有可能。
若是少动手，少受伤，或许能够活足三百年。
三百载，活过了一个朝代，非人哉！
可谓仙道之始！
至于气势，难道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或是所谓武道意志？
朱玄曾经在与上官金虹一战中，感受到浓郁的杀气杀意，乃是精神上的压迫。
此时与之却不相同，仿佛元气都与这股气势隐隐共鸣。
元气...原来如此！
朱玄很快想明白了，大唐世界气主灵神唯有先天真气，才能在与天地元气内外交融之中，散发出如此恍若实质的气势。调动元气，更进一步便是领域。
如此一来，对那些慈航剑典的剑意剑气，魔门魔音魔攻，天魔力场等等各种奇功，一时间都明白了不少。
想到阴葵派天魔功的天魔力场，犹如引力一般，应当就是更为高深的技巧。
那我的气势是什么呢？朱玄不由想到。
长生诀？
朱玄第一想到的。还是剑道。
自突破之后，不再纠结于人和剑，剑和人。由此反而突破人剑合一最后的壁障，达到无我无剑，无招胜有招之意。
想到过往人生，种种挫折遗憾，无力反抗。
如今利刃在心，当破一切障！
阻道者，杀！
虚空中多出一声剑鸣，在所有人心中响起，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霎时间，一道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如赤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还并非针对他们，只是余波涉及。
四大金刚面对朱玄，更是如一条小舟在狂风暴雨之中飘摇。不嗔一声怒吼：“唵！”
他们多年练就的阵法，相互配合，吃住同体，无比默契。
哪怕最弱的不惧，也不比杜伏威差。
朱玄虽有名声传出，但逼退杜伏威，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如此。四人合力，岂能拿不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将气势融为一体之后，更是自信无比。
若非看不穿朱玄武功深浅，为了能够活捉朱玄，找回和氏璧。另一方面也担心拖延下去，再生波折。四大护法金刚岂会合力出手对付一个小子，无论胜负，平白给朱玄增长名声。
了空来此，也不过确保无人敢插手，顺利带走和氏璧与朱玄，挽回过失。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少年的朱玄，武学修为竟已达到如此程度。
不痴不贪不惧，同时举起降魔杖敲像地面，与不嗔再度一同大喝：
“唵！”
气势、真气、精神意志猛然提升直到极致！
唵！此乃佛门六字真言，其意为口、身、心与佛一体。
此时四大金刚气势融合，竟连朱玄也无法在区分，可见四人佛法武功之强。
纵使佛陀慈悲，也有怒目金刚！
盛极而衰，当气势达到极限的那一瞬间，不嗔不痴不贪不惧又一声怒喝，齐齐出手，降魔杖撕破空气，呼啸着厉声挥下。
不嗔四人虽惊惧朱玄剑意气势之强，但也没有失去胆气，更是以佛法镇压心意，要行降魔之事。
不嗔性子最躁，一旦动手，便全力以赴，直直冲向朱玄正面，以十分之力猛击。如今朱玄剑意压迫之下，甚至突破极限十一分。
不贪不惧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素来亲密，相互配合更加默契。二人则行九分之力，分别攻向朱玄两侧，封锁了所有方位，使朱玄避无可避，不得不接招。
不嗔身为四人之首，修为最高，却留下三分力。不仅查漏补缺，更是为了抓住朱玄乏力露出破绽那一瞬间的时机。
四人一旦出手，如疾风骤雨，配合之间，毫无间隙。
在场众人，乃至场外遥遥观望之人，都不禁炫目。此时还敢关注此地的，无一不是高手。他们将自己代入，无论怎么想，都躲不过四大护法金刚联手一招。
静念禅院之底蕴，如此可见一斑。更何况还有了空这位神僧没有出手，除此之外，还有数百武僧，无一不是武道高手。
再看朱玄，两手空空，手中无剑。纵使剑意如何惊人，也要能够发挥。
武林之中，除非差距极大，如后天先天，方能明显知其强弱。先天之上，心境只有自己知道。难不成每次对敌，都要先辩论一番。
就算如此，武者个个自负，也不可能低头认输。
说到底，还是要有战绩。朱玄才出江湖，除了与杜伏威交手几招，还有什么名声。
哪怕宁道奇，也是压下了高丽宗师傅采林和突厥宗师毕玄，才夺得天下第一大宗师。
但看不看好，又与朱玄有什么关系呢？
朱玄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此时他的灵觉，乃至身体感应，已经敏锐到极致。
四人不过才起了个头，朱玄便已经知道后续的招式。再怎么默契的配合，终究是四人。一个人的武功招式都无法达到完美无缺，何况四人合击。
看似互相补充，掩去缺陷。对付寻常高手，哪怕比四人高上一些的人，可以无往而不利。
朱玄比他们高上何止一筹，体内真气如江河似海，极限运转，仿佛能够听到波涛滚滚的声音。
身如幻影，向后几步，轻轻晃动，避开四人所有招式。四大金刚就连飘舞的衣角都没有能够碰到，但朱玄身法如何惊骇，终究是后退了，躲避了。
不嗔于一旁错身而过，来到朱玄身后。无需任何言语沟通，三人默契的继续攻向朱玄。
却不知仅仅一轮交手，朱玄对几人已经了然，心中自然明悟他们后续的动作。这是一种从上对下的碾压，他也没有想到，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当不痴降魔杖如擎天之柱挥下，朱玄手中轻抹，一柄小巧玲珑的剑落在手中。虽是暗器，但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何需在意。
第九十八掌 交手
朱玄似一柄绝世之剑出鞘，手中飞剑吞吐剑气，针锋相对，刺向杖头。
两者相比，飞剑就如小儿之玩具，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朱玄如此自信，甚至傲慢。
可谁也没有想到，比拳头还要粗大金刚降魔杖，竟似纸糊一般。杖头猛然飞起射出，冲向朱玄身后。
朱玄出手的一瞬间，不嗔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就在这一刹那，朱玄脑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肩膀微沉，向左轻移。一颗金色铜块露出，狠狠撞在不嗔降魔杖头。
两者接触，激发一声闷响，只见实心铜柱杖头竟凹陷进去，可见二人力道之大。
不痴已经力尽，破绽大漏。朱玄逼身上前，轻易间避开不贪不惧。两指夹住飞剑，就像小孩子把玩玩具一样姿势古怪，指向不痴。
但就这么令人发笑的一柄小小飞剑，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冽剑意。不痴张大眼睛，双目凸出，血丝弥漫。眼眶血脉青筋密布，光滑的头皮，更是冒出一点点小疙瘩。
死！
死！
死！
简简单单的一刺，却蕴含了无穷的变化。无论如何变招，都无法躲避。手中巨大的降魔杖，此时却真真成了一个玩具。
双手死死攥住，千锤百炼的身躯，一条条大筋如龙蛇一般鼓起，却无法动弹。
毫无生路！
不痴从未想过，武功竟然能够达到这等如神如魔的境界，就像佛门他心通一般，一切想法一切招式都被看穿。
无论心中如何呐喊，但身体却放弃了抵抗，坚毅的心也不由生出无穷惧意。
生死之间，大恐怖！
不贪不惧更是没有想到不痴竟是就这么站着，放弃抵抗等死。
“师兄！”二人同时一声怒吼，直逼朱玄脊椎与脑后，似乎要将朱玄砸成肉沫。
这一刻四人的配合已经完全被打破，再无默契。
“阿弥陀佛！”声如雷音，响彻四方。
了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不痴身旁，手中佛珠脱手而出。
客栈内十多人目瞪口呆，乃至大街外无数双眼睛耳朵，都不敢相信了空竟然破功开口说话。
可更加令人震惊的，那十三颗佛珠尖啸而出，只闻‘叮’的一声脆响，同时碎成粉末。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发现朱玄手中之剑何时与之相交，击碎佛珠。
心中一寒，若是这一剑指向自身，又如何能挡！那小小的飞剑，再无人轻视，刚刚内心发笑，甚至出言嘲讽之人，都脸色发白，悄然离去。
了空修持三十多年的闭口禅，武功佛法日渐精深。至如今，就算天下三大宗师当面，也要交过手才知谁能获胜。
这天下有数的高人，了空已经是最巅峰之一。佛道魔门，中原四夷，整个天下细细数来，也不过二三十人。
当他第一次看见朱玄，就隐约确定盗宝之人。这是三十多载苦修闭口禅带来的感觉，已经接近佛门神通。
然而瞧着不过是个少年，没想到忽然气势大变，竟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给他隐隐带来危机感。哪怕宁道奇当面，与之论道演武，也没有如此之感。
四大金刚合力出手，不过瞬息之间就要丧命其手！
从气势相对到交手结束，有的人甚至眨了下眼睛，瞟了眼其他人，就已经错过，不知发生了什么。
朱玄也没有追击，任凭四大金刚退后。
了空面露苦涩，第一次抬起眼看向朱玄。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了空俊朗文雅之模样，垂下双目，配合佛门功法，真有几分怜悯众生之感。此时闭口禅破功，再也无法保持此等超然之态。
不嗔不痴不贪不惧，面露愧色，退向一旁。不痴更是被破了心神，勉力安抚。
了空仿佛面对朋友，而不是敌人，无奈一笑：“小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和氏璧乃朋友暂存托付与我。施主拿着它，也没有用处。若是想要借此参悟，静念禅院，大门随时为施主敞开，小僧在此保证，绝无妄言。”
朱玄皱眉不解：“了空，你口口声声要让我交出和氏璧，难道就认定是我盗了？”
了空神色肃然，正欲解释。
“哼！”
一声冷哼，不见其人，闻之心中却泛起波澜。
一个身穿灰棉袍的女尼，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青丝尽去的光头，却衬托了那清丽的容颜轮廓。神色给人带来看尽世俗，再无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
但此时却如仙子坠落凡尘，打破了那玄妙的气质。
朱玄一愣，此人正是隐藏在外，令他感到古怪的气息，隐隐带着微弱的莫名吸引力。亲眼见到之后，恍然大悟。
那是一种如同天人一般，吸引凡俗的魅力。所修玄功，引动长生诀真气。
朱玄目光转向此人，总觉得颇为眼熟。但他能够保证绝未见过，否则如此独特的气质不可能不记得。
忽然灵光闪过，这气质，不就是佛门天女一道？
他曾经在其他世界与修行界高人论道交流，得了大量的术法。其中佛门虽然没落，但也有数位高僧。与之论道之后，也得了几门佛门术法。
不过朱玄只是稍加参悟，便放在一旁。
如今见到此人，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来。
这世界，除了慈航静斋，还能是谁。
“此等小人行径，了空大师何必与他多言。邪魔外道，贫尼便与大师一同拿下此人！”女尼带着几分斥责，但仍然那么悲天悯人。
朱玄听此脸色一黑，没想到梵清惠态度如此恶劣，邪魔外道，张口就来！
了空更是苦涩，先天之后，宗师大宗师，积攒的先天真气，无论多么浑厚，都达到了极限。
日积月累的拓展经络，增强体质，也多不了几分。
当闭口禅破去，他此时的境界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状态。但那份危机感，却没有消除，反而更胜。
“梵斋主...”
“了空大师，还请相助我拿下此魔！”
梵清惠打断了空的话，她念在佛门同门之谊上，没有多说。可和氏璧关乎天下大势，已经不是一门一派的事情。关乎天下正道之大势，更有魔门隐于一旁做对。
慈航静斋联络各方，没有和氏璧，失了先手，如今骑虎难下。
不过区区一来历不明的小子，仗着几分功夫，偷盗宝物，破坏天下大势，危害苍生，岂非邪魔中人！
第九十九章 佛？魔？
朱玄了然，原来是梵清惠亲自来了。
慈航静斋一代一人出世行走，已成默契。梵清惠退隐江湖，应当再也不踏足俗世才对。
不过想到原著之中师妃暄十几岁的少女，从小到大只在门内学武修禅，入世行走之后，就要代天选帝。
更可笑的是，这等大事，全看师妃暄自己的选择！
而她选择的方法是什么？找到几个势力的人。
李阀李世民、宋阀宋师道，李密李天凡...寥寥几人。可笑的是，瓦岗寨还是瞿让为首。
然后问一句天下大势如何，若为帝皇，又该怎么做才是明主。
则明主的方式，竟然还是由她听完就决定谁是未来天下明主。
如此行事，岂非侮辱朱玄智商！
天下人都没有脑子？
不过利益罢了！
梵清惠如今出现在这里，太正常不过。
朱玄正回忆起另一个世界的佛门，哪怕没落已久，也站出来为国为家，纵使牺牲在所不惜。
心中更是不满，生出怒火！
“好！好一个邪魔外道！”
朱玄眼中寒光闪过，他本已经收敛了剑意，如今生怒，却也不再用之。
“静念禅院，宫殿楼阁连绵，以金铜铸殿，佛像以千百计。耗费无穷，奢华糜烂，藏金百亿，富贵通天！天下佛门，广建庙宇，侵占田地，不事生产，操持兵戈，圈养百姓，擅涉国事，愚弄苍生！前朝周武帝灭佛，令僧尼还俗，达三百余万人。至今不过数十年，又生祸患！”
此话一出，客栈内外瞬间死寂，呼吸顿止。外面气息一时间少了大半，内坐十七人，更是脸色大变。
了空再无文雅之色，眼神冰冷：“施主妄言谤佛，已堕魔道！”
梵清惠更是怒火中烧，剑势冲霄，直指朱玄。
如果说偷盗和氏璧，已经是得罪佛门到了顶点。但朱玄武功高强，未必没有缓和之势。
此时一言，却是彻底撕破脸皮，势成水火，非要你死我活，不可消解！
二人不再多言，誓要朱玄毙命于此，方能挽回一切！
朱玄感到杀意，无比失望，对大唐世界佛门印象彻底败坏，更不再对慈航剑典有半分兴趣。
他曾在另一个世界得佛宗真典，虽非根本法，也是除魔卫道真法。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大威德明王三大明王秘法，降服内外邪魔，玄妙非凡。
曾作参考，亦有一定的领悟。更在于精神，降服魔念！
心灵高升，于冥冥之上观照现场。心灵之中一道光通天彻地，无数所学佛法一一浮现，环绕四周，佛意不断涌现运转。
观想明王法相，坐盘石座，呈童子形。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作断烦恼之姿。
双手内缚，拇指置于掌内，结不动明王印！
朱玄垂目结印，如佛陀降世，佛意升起，充塞整个天地之间。
蓦然抬眼，一声震喝，上下四方共鸣。
“吽！”
二人攻身上前，却身形顿止，被佛法雷音所摄，一时间如遭雷殛。
这一幕令人震骇，仿佛是一场虚假的梦境。
佛门之敌，竟是以佛法对敌。
了空梵清惠一是静念禅院方丈主持，一是慈航静斋斋主。既是佛门领袖，也是白道魁首。却被佛意击退，令所有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朱玄又以秘法雷音响彻八分：
“佛说末法，波旬外道，披佛袈裟，持佛三宝，广为恶业！
使清变浊，身行荒乱，正法废迟！
弟子贪名好利，蓄养奴仆，不修义理，不作所作，不畏业报，不修慧施，不作功德，不修斋法，不持禁戒，不摄其心，不修智慧！
多闻而生邪见，不解深义颠倒妄说，邪见炽盛不善增长！
高望远视以为奇雅，自以高德无能及者！
妄想居怀专崇业祸。增长三毒弥招四恶！
今当以正视听，除魔卫道！”
佛也有怒火，金刚怒目，不过护法。佛的怒火，也要由自己来消。
这便是佛的化身——明王。
朱玄以不动明王印，便镇压二人，任凭了空梵清惠二人修为如何精深，只要还认佛门中人，就不得不以佛意对抗。
然而此时佛门发展远不及后世，种种思想经义全无，又怎么是朱玄的对手。
了空面色如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从小修持佛法，已经五十多年，区区言语，怎么能动摇他的内心。可这一道佛意，却直指心灵，破开心防。心中一时间竟是生出怒意、嫉妒、不满、愤恨！
梵清惠一声剑鸣，惊醒了空。二人心生明悟，此人乃佛敌也！第一次彻底失去慈悲之心，纵使堕入地狱，也要诛杀朱玄。若是被其脱身，佛门大劫，苍生大劫！
一僧一尼，脸色扭曲，杀意四溢，毫无佛门中人之模样。
朱玄心神高居在上，见到这一幕，不禁嗤笑。
观想一尊法相，三面八臂，面有三目，浓眉豹眼，身有火炎，怒发上冲。
双手作相背，右手朝上，左手朝下，手背相向，两指小指背向相钩，食指背向竖立，结降三世明王印。
“唵！”
降三世明王，降贪嗔痴三毒！
了空妄动嗔痴，心生杀意，受到震慑。恍若见到一道顶天立地的明王法相，向他镇压而来，破灭一切妄念！
魔！
魔！
魔！
心境破碎，真气错乱，修禅数十载之功，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是，到了这一步，若是破不了朱玄佛意，与之对敌，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三成！
了空狂吐鲜血，神色黯淡，眼神失去光泽。放弃了一切，当场坐地，双手合十，口诵佛经。
梵清惠还不死心，她虽为佛门中人，但慈航剑典，终究是剑道！
剑主杀伐，然而却见朱玄一掌拍向她的剑尖，真如佛门金身一般，以掌对剑，硬生生将其拍成碎片。真气如洪，连人带剑受到重击飞出门外，生死不知。
朱玄心神回落，不由叹息。
何为佛？觉也！
想要普渡众生，那是佛陀菩萨的伟业！
护法金刚，就真的是金刚？
了空难道就敢当自己是佛陀罗汉？
静念禅院以慈航为名，却胆大妄为，就能成菩萨？
说来说去，还是名利！
说是隐世不出，声名不显。寻常之人，但凡身份低上一点，都别想知道慈航静斋的大名。却能统领白道，成为魁首。
天下佛门广大，圈养武僧，圈占土地，以神佛愚弄百姓，动辄投效，奉献家资。庇护盗匪，良莠不齐。
这些高僧大德，难道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欺骗自己。
可谁能想到，朱玄佛法比他们‘更高’，偏偏还打不过朱玄。把真相拨开，在青天白日之下暴晒。
朝廷收税，还要用于民，哪怕开辟运河，三征高丽，耗费民力，确实不对。但这些金银财宝，被收在佛门，于国于民，毫无一利，就值得称赞不成？
没想到了空心灵竟是脆弱至此，难道欺骗自己，骗着骗着，就真的信了？那座铜殿，无数佛像，不是民脂民膏，难不成是佛祖恩赐？
四大护法金刚静静来到了空身旁围坐，一同诵经。了空之声越来越弱，最终气息悄然消失。
被人称赞的神僧，竟是当场圆寂。
可纵使身死，朱玄也看不起他，不过是不敢面对现实，逃避罢了。
只是心境被破，一身武功尽在。纵使发挥不了全力，对付一般高手，也是简简单单。
更何况了空身份之高，若是真有悔悟，何不发下大愿，行走天下，清理佛门败类。
如今一死了之，想要保全名声，可真是‘伟大’，呵！
朱玄挥袖离去！
第一百章 南下
天下纷乱，隋帝杨广屡受打击，心气全失，南巡江都混度残生。
杨广命其孙越王杨侗镇守东都，此时权势已尽数落入王世充之手。北方便是瓦岗寨义军势力，李密更是先攻荥阳，再攻洛口仓。
朱玄没有等到双龙汇合，便传信一封，独自南下竟陵。
古时虽然通讯不便，但体系完整。各地驿站，还有固定行商，不仅可以寄信，还能寄送衣物，乃至金钱财物。
若是地址详细，甚至还能送上门。
各大势力，更是将据点分布天下各地。诸如阴癸派的青楼，天莲宗木商米铺等等。
朱玄与寇仲等人没有建立势力，只好约定专门用于传信的身份，借驿站保持联络。
另一边，了空禅师圆寂，梵清惠重伤几死，被送回帝踏峰。消息从洛阳传出，天下大震。
佛门发动势力，调查朱玄的背景。
‘出身’扬州，从武馆学武，避居青山观学道，被一一挖掘出来。
众所周知，长生诀数年前被石龙所得，去年方才流落江湖，被寇仲徐子陵所得。朱玄与二人亲密关系，也被人得知。
长生诀道家宝典之神效，一时声名大噪。
有的人猜测朱玄乃道门嫡传，长生诀流落在外，特意出山。但更多的人则是认为朱玄不过是走了大运，得了长生诀神功，才能一年就达到神妙之境。
但有趣的事，直到这个地步，各方势力任然确信长生诀并非神功。朱玄他们能够练成，不过是机缘偶得。
朱玄后来一直思索，和氏璧一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直到这个时候，方才明悟。各大势力对长生诀的了解，恐怕比朱玄想的还要多。恐怕知道长生诀玄妙，能够不受和氏璧影响，难怪被找上门。
朱玄盗取和氏璧心安理得，佛门代天选帝，此等行径，着实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底限。
静念禅院向外宣告封山，不再管俗世之事。
朱玄听闻之后，觉得好笑，静念禅院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隐世佛宗，封山又有什么意义。
更有趣的是隐世门派多在名山大川，入世方才坐落于在大城之旁。静念禅院一开始便建立在洛阳这等都城，聚拢财富，偏偏还自诩隐世佛宗，岂非虚伪至极。
梵清惠遭此厄难，保住性命但修为难复，心里还是‘放不下’佛门。
先后传信天台宗智慧大师，叁论宗嘉祥大师，华严宗帝心尊者，少林禅宗四祖道信，诉说此事。
又书信一封，传至岭南宋阀。
四大神僧每一位修为都不比了空低，曾经围攻追杀邪王石之轩，使他只得凭借不死印法之妙逃命。
如今朱玄一步登天，以弱冠之龄，登顶巅峰。其对佛门‘正道’的威胁，比邪王石之轩更高，被视为佛敌。
但这天下不是佛门说了算的，说谁是邪魔就能是邪魔。天下明智之辈何其多，怎么会任凭佛门操弄口舌。
历代税收，三十税一，多则二十税一，加上官吏盘剥，已经是极限。
周武灭佛，令三百余万人还俗，占据天下一成人口。纵使滔天的国力，也养不起佛门！
将朝廷，将天下苍生黎民，至于何地！
北周武帝看似名声极差，各类佛门经典，甚至专门撰写寓言故事，纷纷诅咒周武帝下地狱，死后不得安生。
但不论正史野史，对其评价最高的，就是灭佛之事，可见一斑。
北周能够统一北方，灭佛正是大功。
佛门自汉末东传，一朝兴起，三武一宗，接连灭佛，可见其危害。后世一路将其打压至佛门为此建立无数清规戒律，又控制度牒颁发，方才勉强不成大患。
这一日，朱玄进入竟陵。竟陵郡西南方，长江的两道支流漳水和沮水，划出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两河潺湲流过，灌溉两岸良田，最后汇入大江。
这里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物产丰饶，其中飞马牧场所在的原野，牧草更特别丰美，四面环山，围出了十多方里的沃野，仅有东西两条峡道可供进出。形势险要，形成了牧场的天然屏护。
峡道出口处设有一座城楼，楼前开凿出宽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横互峡口，下面满布尖刺，须靠吊桥通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朱玄登上山岭，鸟瞰四方，山下一块块大小不一田野分明。青绿色的草野上，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湖泊点缀其中，相得益彰，生机盎然。
向远处望去，草原尽头山峰起伏，延绵到天际。
飞马牧场虽在群山包围之中，但并非悬崖峭壁。大军自然不能从山上进出，对于朱玄，不过是坦途。
牧场内西北角地势较高处，建有一座宏伟的城堡，背倚陡峭如壁的万丈悬崖，前临蜿蜒如带的一道小河，更是令人叹为壮观。
也不走关口正门，选定方位，看准下方山石林木，提气纵身跃下。
创建飞马牧场的场主商雄，乃晋末武将，其时刘裕代晋，改国号宋，天下分裂。
商雄为避战祸，率手下和族人南下，机绿巧合下找到这隐蔽的谷原，遂在此安居乐业，建立牧场。
由牧场建成至隋统一天下的一百六十年间，飞马牧场经历七位场主，均由商姓一族承继，具有至高无上的威权。
其它分别为梁、柳、陶、吴、许、骆等各族，经过百多年的繁衍，不住往周围迁出，组成附近的乡镇，至乎沮水的两座大城远安和当阳，其住民过半都源自飞马牧场。
第一代场主商雄乃武将出身，深明拳头在近的道理，遂鼓励手下族人研习武艺，宣扬武风，是以牧场内人人骁勇擅战，无惧土匪强徒。
但也留下祖训，恪守中立，绝不参与江湖与朝廷间的事，以商言商。
到了这一代，隋末乱世，一向低调，也没有参与天下大势之想法。
此时飞马牧场还在安全之中。
西面巴蜀素来难出中原；南方宋阀困守岭南；北方李密被阻难以南下；东面杜伏威辅公佑义军与隋军纠缠，更重江都；沈法兴，李子通等人更是遥远。
唯有萧铣占据巴陵，但也危害不大。
然而飞马牧场不过弹丸之地，偏偏能够培育战马，手握充足的战马，占据了天下大势重要的一部分。无论怎么保持中立，也难逃被大势裹挟。
就连远在太原的李阀，都亲自上门拉拢，李密更是阴谋鼓动四大寇入侵牧场。
虽然与竟陵互为犄角，但只能勉强自保。
后来商秀珣嫁给宋师道，不说感情如何，也是一个结果。
朱玄梳理飞马牧场之势，于山巅之上，如巨鸟展翅跃下。衣袍迎风飞舞，脚下轻点，飘然落于后山。
第一百零一章 得见
百丈高崖，一道瀑布飞泻而下，气势迫人，水瀑声轰鸣如雷。
对面崖边林木深处，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
朱玄悄然落下，小楼内一道苍老的声音伴随着远处的瀑布声传出：“贵客远临，甚是欢喜！”
抬头望去，牌匾刻着安乐窝，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在下朱玄，冒昧来访，还请鲁老见谅！”
推开门，屋角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
上至二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寝卧之所。
老者峨冠博带，身着宽大的长袍，在窗前俯首而立。
转过身，浓黑的长眉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深郁的鹰目。嘴角和眼下一条条皱纹，带着远离俗世的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鼻梁像腰板般笔挺而有势，自然流露出傲气，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淡然笑道：“朱小友好身手！我在窗前见你自山顶跃下，心中都难免惊恐，不想是我小觑小友了！”
朱玄神色一动：“鲁老认得我？”
“小友名传天下，岂能不识。”鲁妙子抬手，邀请朱玄坐下。
桌子上早已备好酒与杯，朱玄有求于人，又尊重前辈，当仁不让就给彼此倒上一杯。
“鲁老过誉了。”说着举杯尝了一口，味道果真不错。
这鲁妙子的酒，可是一大特色。最难得的还是果酒，口味柔和清爽，就像果汁一样。又带着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朱玄虽不喜喝酒，这却符合他的口味，极为满足。
鲁妙子见朱玄怡然自得，毫无拘束。不仅没有觉得礼数不佳，还为此感到开心，大笑道：
“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
说着颇为自得，也为朱玄倒上一杯，二人举杯共饮，虽才相识，却似相交多年老友。
回味过后，鲁妙子疑惑道：“我隐居此地近三十年，除秀珣外，再无外人得知。小友直奔而来...”
朱玄坦诚直白的说道：“意外得到鲁老消息，确实有事前来拜托鲁老。”
鲁妙子摇头叹道：“老夫只余残生，命不久矣，更不想卷入纷乱。飞马牧场，老夫也做不得主，小友却是找错人了。”
朱玄一愣，不由笑道：“鲁老，我看着难道像是要争霸天下的样子？”
鲁妙子淡然道：“小友看着的确不像，不过我还未老眼昏花，能够看出小友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天下再无敌手。小友年纪轻轻，就能走到这一步，何况小友夺得和氏璧，唉...”
鲁妙子怅然叹息，魔门邪帝向雨田曾是他的好友，更是将邪帝舍利托付给他。
故而一见朱玄，就知天下所有人都想错了。虽只是弱冠少年，却已经是绝巅大宗师。若有机缘，或许就能走向那传说之中的破碎虚空。
这等高手，和氏璧辅助修行，已经作用不多。冒着得罪天下佛门，强夺和氏璧。了空为此丧命，梵清惠更是重伤难愈。
何等心思还不明确？
再说如此年少，岂是安分之人。
当年他天资聪颖，初入江湖，武功也远远不及朱玄，可比朱玄此时年轻气盛的多了。
况且朱玄前路已尽，不追寻破碎，便只能争霸天下。否则，难道年纪轻轻就要退隐江湖，那个少年能够忍受？
朱玄一乐，他还真没有这个心思，没想到鲁妙子会想歪了。
“和氏璧另有他用，我来为了另外一件事。”
朱玄也不提争霸天下的事情，以免未来打脸，继续道：“鲁老可听说过战神图录？”
“战神图录？”鲁妙子多了几分精神，好奇道，“四大奇书之名我也曾听闻，传说中最虚无缥缈的一本书，历代虽口口相传，却从没有人见过，小友难道有它的消息？”
不过又有些疑惑，就算有消息，又何必找上自己？
在这个时代，战神图录所在战神殿，还没有详细的信息流传。当年第一代天魔圣帝，也是盗墓从一处战国时代墓中壁画所知。
或许先人有记载，但早已遗失。
所以四大奇书，战神图录还真被人以为是一本图录。
“不错，战神图录最为神秘。鲁老可知，长生诀虽是广成子所创，却是从战神图录领悟而成。天魔策，魔道随想录中也有记载，鲁老身为邪帝之友，想必也知，与战神图录关系颇深。至于慈航剑典，地尼观魔道随想录有感，将彼岸剑诀演化而成。四大奇书，可谓源远流长。
我曾有猜想，战神图录，或许正是武道之源！”
鲁妙子听到一半，就已难掩惊色。向雨田之事，已经是远久之前的密事了。他如今年余古稀，过往前事，都已淹没在时间之中。
而魔道随想录，更是天魔策秘典，外人如何得知？地尼与慈航剑典的过往，也是隐秘之事。
鲁妙子这时候又想起江湖传闻，反而倒是有些相信，朱玄真的是道门隐世宗派出身，或许正是长生诀一脉传承。
朱玄还在继续说道：“战神图录其实并非一本书，乃是巨石浮雕，藏于战神殿之中。战神殿位于惊雁宫内，在一处天地所成的大阵之内。
更是上应日月星辰，下合山川地脉。随四季时间、日月星辰运转而移动。”
他不知道鲁妙子心中复杂思绪，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轻轻打开，递给鲁妙子，带着几分期待道：
“这正是战神图录所在山峰，鲁老行走天下四方，不知可有印象，天下何处有类似的山峰。”
鲁妙子接过之后，只见图上画着生动具体的山峰，活灵活现。让人一眼看去，如亲眼所见。第一反应却是注意在画风之上，极为惊异。
朱玄武功有所成之后，对身体控制力大增，手掌手臂更是灵活又稳定。
因此学习书画，虽没有什么韵味，但参照标准，端正有序。无论楷体宋体，随手写来。哪怕草体，只要有模版，也能一一模仿。
画画更加简单，写实最为精通。
朱玄在天心意志沟通之时，得见战神殿落入世界的画面，记下之后，亲手画成，就像照片一样，无需懂什么欣赏，都能按图索骥。
第一百零二章 劝解
鲁妙子精通百家，书画也是强项。他第一眼被画风惊讶，生出无数灵感。
之后也就看个新奇，图画虽然真实，却不具韵味。目光回到山峰本身，仔细思索，也没有熟悉感。
鲁妙子也是颇为遗憾，能够听闻神秘的战神图录线索，却不得一见。
叹道：“老夫却是没有印象，小友既有此画，游历名山大川，按图索骥，不出几年，也能找到。老夫自三十年前隐居此地，虽然大半时间都在外面，但终究没有年少之时周游四方之心。
再看这山峰光秃，却有土壤覆盖。也许几十年前长满草木，模样大为不同。”
咳...朱玄没好意思说这是几千年前的模样，时光流逝，千年足以换了个人间。拿着这么一个图，仿若刻舟求剑。
若无其事的淡然笑道：“鲁老目光如炬，这图也不是如今的，而是很久以前，被我临摹下来。如今模样必然已经大变，还有大阵掩盖，着实太难！故而寻访鲁老，想要请鲁老出山相助。”
鲁妙子听后，只是叹气，就连挺拔的身躯，都微微垂下，这时候才显出几分垂暮老人的姿态。
“小友见识广博，却不知老夫如今命不久矣...”
鲁妙子陷入回忆，露出缅怀的神色：“想我鲁妙子，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
说着，鲁妙子双眉上扬，目光泛起杀气：“没想到我自负平生，却爱上不该爱的女人。三十年前，饮恨在那妖妇手中，一世英名就此丧尽！”
朱玄双眉一挑，露出一丝笑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阴癸派魅术惊人，鲁老也是风流之人。”
鲁妙子哭笑不得：“不错，小友果真消息灵通。那毒妇正是祝玉妍。当年受伤后，祝玉妍亲身追杀老夫，天魔功被誉为邪门之冠，她的邪功已达魔门极致，有鬼神莫测之术。我本想寻宁道奇出头，岂知他已远赴域外，惟有躲到飞马牧场来。又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我逃往海外。”
朱玄又给二人倒上一杯：“魔门势力贯通天下，莫看阴癸派与慈航静斋约定每代弟子决战，败者二十年不可有人踏入江湖。慈航静斋代代获胜，也没让阴癸派有什么收敛，反而得了抵抗魔门的莫大名头。鲁老学贯百家，武功难免落下，能够逃出生天，在此逍遥数十年，已是大为不易。”
鲁妙子黯然叹道：“可恨这正就是我的缺点，凡事都有兴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假若我能专志武道，虽未必能胜过那妖妇，至少可全身而退，多活上十年八载。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如此，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三来十年前早该死了。我虽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借着百果酿弥补生机，至如今也油尽灯枯。老夫却是帮不了小友了，若小友有兴趣，我一身所学，尽可交给你。”
鲁妙子也很坦然，朱玄武学之路已到巅峰，不像他，分心学些杂学，也正好打发时间。再去周游天下山川，搜寻战神图录。不然走向争霸天下之路，这飞马牧场，恐怕难以安生。
朱玄沉思片刻，鲁妙子一身所学，确实诱人。不过，既然来了，我都要。从怀中取出和氏璧，放在桌子上，
鲁妙子也不免有些好奇：“和氏璧？传闻它时时刻刻散发着奇异的能量，忽强忽弱。若是靠得近了，真气被扰动，有走火入魔之危。但对佛道修行，却有奇效。为何此时看着只是一块普通的美玉。”
朱玄赞叹道：“不错，的确具有神效。不过自从我使用之后，它便已能够控制，可以时时携带在身。”
鲁妙子听闻这等奇事，也是大为叹息：“如此至宝，有缘者得之。小友能够得它认可，天命所归。”
天命，朱玄想到天意高远，自那日之后再也不给反应！连老天爷都要讲究利益，还有什么天命值得一说。
“天命不说，太过遥远。不过和氏璧的确具有神奇的力量。鲁老的问题，在于数十年内伤，与天魔真气融为一体，腐蚀生机，难以拔出。长生诀真气玄妙，区区天魔真气，不过小事。再有和氏璧辅助，弥补生机，也不在话下！”
鲁妙子不禁挺直了腰板，神色大动，露出惊容：“难道和氏璧竟能延寿！”
朱玄露出几分笑意：“鲁老精通医道和养生，应当也知，人之大限，远超于百。只不过日日损耗，就如一个漏洞，多少生机浪费其中。延寿当然不可能，不过填补漏洞，弥补消耗，倒是不难。鲁老如今不过八十，再活几十年，也不在话下！”
鲁妙子似有喜色，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悔恨之情，痛苦道：“青雅，我对不起你，欠你的实在太多。若时光能倒流，当年我定不会偷偷溜走，什么男儿大业，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
“若能早识小友十年，该多好啊！”鲁妙子念叨着，瞬间苍老了许多。
朱玄皱了皱眉，察觉不对，鲁妙子受到几十年折磨，恐怕心中早有死意。他放不下什么呢？显然是商秀珣，才会一直在意自己的来意。
于是正色道：“如今天下局势变化，大势将起。飞马牧场位置独特，却也难逃灾祸。商场主年少，虽有正统之名，但人心浮动，多生变数。有鲁老相助，还能安稳内外，不然恐怕生变。
鲁老既然愧对商青雅前辈，难道就沉湎于自责中自我满足，而不顾商场主！
大势之下，若被各家执事压迫，纵使不失场主之位，被逼与他人联姻，嫁给不爱的人，岂非痛苦一生！”
朱玄并不多说外部局势多么危险，反而着重讲到感情。
鲁妙子深陷其中，岂能不知，瞬间惊醒，散发出巍峨的气势，一扫腐朽衰亡气色！
“说得好！小友可是抓住我的软肋了，也罢，不过区区残身，老夫有何舍不得的！”
第一百零三章 精与气
夜幕降临，悬崖壁上瀑布之声轰鸣。穿过精心布置的园林之后，只余轻声，衬托小楼之雅静。
小楼紧闭，二层窗户中隐隐透出奇异的光辉，七彩变幻。
朱玄与鲁妙子探讨医道，又仔细衡量了身体状态。
虽然夸下海口，鲁妙子不过八十，还年轻着。但仔细探查之后，鲁妙子的身体状态，几乎油尽灯枯，极其糟糕。
朱玄长生真气都不敢随意探入他的体内，激起天魔真气，加剧伤势。
更麻烦的是，朱玄原定的计划也不得实行。本想利用和氏璧调动天地元气，以长生真气为主转化青木长生真气，以此治疗鲁妙子。
这是朱玄想尽办法，才好不容易成功让双龙学成，效果非凡。
原本双龙受伤，皮肉绽开，不过一夜就能恢复大半，几天就能连疤痕都不留。
转化青木真气之后，更是玄妙，只需调息片刻，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正是因此，朱玄才让他们套上不老长春谷的名头，行走在外。
无论天魔真气如何厉害，朱玄以力破法，以青木真气作为治疗，强行祛除天魔真气。
没想到鲁妙子三十年来与天魔真气纠缠，已经不分彼此，化为诡异的状态，就算祝玉妍亲眼见到，也无法知道怎么回事。
朱玄增强鲁妙子精气，天魔真气竟然能够随之炼精化气，自行运转增长，继续与鲁妙子纠缠，腐蚀生机。
为此，朱玄不得不想了一招，破而后立。
将所学医道与鲁妙子一同交流，吸取精华，其中能够医治武功被废，恢复修为的方法，给了二人一个灵感。
鲁妙子三十年来能够偷偷在外行走，武功修为并没有消失，只是天魔真气扎根体内，需要自身真气压制。因此十分修为用不出一分，更不敢暴露身份。
并不是没有想到散去真气，自废武功的想法。但自身真气能散，天魔真气却不会一同消散。
除非点破气海，但那不仅是武功全失的问题，就连身体都无法用劲。直接跌落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程度。
如今有恢复经络损伤的方法，又有朱玄神奇的长生真气，却成了一个救命之道。
敲定计划，鲁妙子也决断之人，既然朱玄武功已经达到如此程度，无论想做什么，都阻止不了，自然也没有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
经络与肉身的关系，太过玄妙。经脉窍穴，到底存不存在，存在哪里？这在现世已经是一个最大的谜题。
朱玄真气大成，却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知道其中本质。真气既可以达到皮肤，也可以深入脏腑。能够影响气血运转，又能干涉精神。
但不知本质，并不影响应用。
朱玄丹田五气转化，一路直至左手掌心，将体内真气染成了青色，抵住鲁妙子背后心脉所在，护住心脉。
鲁妙子气沉丹田，轻轻一震，散去一身修为，又以双手连拍身体二十七处大窍。一瞬间气息大泄，生机顿减。从黄昏迟暮的太阳，变为微弱如烛光。
面如金纸，露出死气。
这些窍穴，正是鲁妙子内功核心所在，如今彻底废弃。
朱玄右手高举和氏璧，心神探出，和氏璧闪过金光，高悬于上，无穷元气垂落周身。
“青木长生！”一声怒喝，吞没元气，真气透体而出，一连没入鲁妙子二十七处大窍，以此为基点贯穿全身。
天魔真气诡异莫名，忽隐忽现。但鲁妙子自身真气一泻千里，体内空空荡荡，再无法隐藏。
心灵之光分化二十七道意志融入真气，在朱玄不可思议的意志之下，几乎犹如一心多用。真气同时于鲁妙子体内似蛛网一般笼罩全身，深入每一个窍穴，勾连为一体。
天魔真气作为异种真气，失去掩护之后，被逼显现，但却牢牢扎根。
每一处窍穴，都有一缕微弱的天魔真气在挣扎。
鲁妙子浑身大颤，死死的咬牙坚持，汗水如小溪般涓涓流下，很快湿透了衣裳。
但天魔真气终究只是异种真气，不属于鲁妙子。而其中蕴含的祝玉妍精神，本就微弱，三十多年早已消散，只余天魔真气本能。
朱玄心神凝聚极致，控制着数十道真气游走鲁妙子全身，不断洗刷。
然而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越是洗涤，天魔真气显露越多。从最初二十七个大窍，扩展到一百多个，最后竟然超过一千。
大唐世界窍穴记载不过三百多个，其中练武主用只有一百多个。而现世中已经记载超过七百个多个，密布全身。
但朱玄没有想到此时竟然显露出一千多处天魔真气扎根之所在，总觉得眼熟。来不及多想，一一将其拔除。
当最终只剩下二十七处大窍与丹田，朱玄一鼓作气，将其完全逼出鲁妙子体外，彻底消除天魔真气。
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和氏璧，忽然灵光闪现。
那一日，朱玄借助和氏璧洗筋伐髓，体内数万窍穴如星光隐现。在那之后，朱玄体内真气几乎达到不可思议的深厚程度，更是能够完美的控制。
如今能够轻易操控二十七道真气同时运转，正是那一日的成果。
鲁妙子体内天魔真气显露出一千多处，既在穴窍又在血肉之中，完全被包含在朱玄那日感应到的数万窍穴之内。
经脉？
穴位？
血肉？
它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朱玄脑海中无数灵感闪烁，隐隐把握住了什么。
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却又消失不见。
到底是什么？
过往数个世界的经历一一于脑海中浮现，武学之道，术法之道。
无论何门何派，什么方法，其本质仍然是炼精化气。
身体之精气，转化为内力真气，转化为法力。
真气、经络，介于有形无形之间，肉眼不可见也；肉体，却是实实在在的物质。
炼精化气，精到底是什么？
灵机大动，忽然抓住了那一道灵光。
我明白了！
朱玄恍然大悟，当他感应到体内数以万计的微弱窍穴，就应该想到，炼精化气，真相正是如此！
这每一个窍穴，正是肉体精气炼化之所在。
朱玄最初以为‘精’只是代指肉体，后来又猜测精气从血肉生出，转化为真气，处于两者中间的状态。
如今终于明白，它的本质。
人体之精，在血肉每一处潜藏着。炼精化气，正是一种打开肉体潜力，生命进化升华的道路。
它遍布身体的每一处，当被提炼出来，化为真气。向大窍汇聚，最终形成经络。
就像一块渗水的地面，水在土地之中每一处。但将水提炼出，最终会向低洼之处聚集成水坑，最终形成水流。
放大到整个世界，江河湖泊，不正是如此。世界看作身体，那湖泊就是窍穴，江河就是经络。而细微之处，更有小溪，水塘，乃至水洼。
朱玄心中生出无限喜悦，恍若见到了大道之真理！
原来如此！
人体小宇宙，天地大宇宙，如今简单的道理，如今方才明白，朱玄不禁长叹。
第一百零四章 奇效
“咳咳...朱小子，你再不快点，老夫就要没命了！”一道虚弱的声音，惊醒了朱玄。
朱玄回神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神色还带着喜悦之情，没有想到在治疗之中，会有这样的发现。
一时间对炼精化气，有了更加本质的理解。
鲁妙子受伤之后，天魔真气与之纠缠交融。互相对抗之中，又从内外提炼精气，转化真气。
先天境界，能够吸收天地元气，但并不是不需要肉身精气了。
就算大宗师，也不能不吃不喝，食气长生。
心法高明，真气绵长之人，能够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已是极限，远没有达到传说中辟谷的程度。
正因如此，鲁妙子无力祛除天魔真气，不得不与之共存。
在这个过程之中，天魔真气跟随鲁妙子自身真气运转全身，不断深入。
二者对抗之下，更是深深扎根于经脉之中，各处窍穴。甚至抢夺精气，增长自身。
鲁妙子所修内功，最核心的就是那二十七个窍穴。其中经过上千处微弱之窍，就连鲁妙子自己都不清楚。联合起来，朱玄发现，这正是鲁妙子所修武功之根本。
把握到精与气更深层次的关系之后，有了更奇妙的猜想。
对鲁妙子的治疗方法，有了新的想法和办法。
炼精化气，但真气也能反哺肉身，也就是炼气返精。
当年他曾施展雷法，刺激肉体生机。曾经还不明白其中原因，如今方才恍然大悟。
朱玄催动和氏璧，光辉大绽，冲破黑暗。无尽元气不经朱玄转化，直接涌入鲁妙子体内。
将所有真气撤回，凝聚全部心神，控制一缕细微的真气，重新回到鲁妙子体内。
鲁妙子如今身体就如一个筛子，经络窍穴受损，多少元气都一泄而空。
但当朱玄操控真气从二十七个大窍，进入周身三百余窍穴，直至一千多个，一处处不断引导刺激。
鲁妙子身体就像被激活了某种未知的力量，开始吞吐元气。
明明丹田气海没有恢复，身体却能吸收元气，脸上死气几乎瞬间褪去。
朱玄大喜，反观自身数万窍穴，
对照自身，控制真气顺着隐窍，深入经络无法达到的地方，也许只是偏移了不到一毫米，但却能点亮了一个新的窍穴。
那一道微弱的真气，仿佛牛毛细针，深深扎入鲁妙子体内。
每一次刺激，都能使这一处窍穴吸纳元气反哺肉身，哪怕效果极其微弱，时间更是短暂到只能保持几个呼吸。
但一轮数万隐窍一一刺激过后，效果令朱玄震惊。
鲁妙子体表毛孔流出汗水，夹杂着灰白色的污垢，朱玄曾经也经历过，岂能不知原因。
洗筋伐髓，竟是如此达成！
朱玄不禁想到，数万隐窍，已经能够包含体内每一处血肉，可身体具有三十多万亿细胞。
若是能够感应更加深入体内，是否能够发现更多的窍穴，达到更不可思议的效果？
原本的计划，是以朱玄长生真气护住心脉，点破丹田气海与大窍。再以长生真气拔除天魔真气，温养受损经脉，最后以和氏璧调动元气，反哺肉身，弥补损耗的生机。
之后要连续修养数个月，内以百果酿滋补，外以元气反哺，方才能够恢复健康。
后以医术修补经络，也要数个月，最后才能恢复真气修为。
整个过程，最少半年，甚至超过一年。这时候，却大大缩短了时间，几乎一步而成！
三个时辰过后，鲁妙子已经完全恢复红润之色，汗水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一层层薄薄的灰白污垢覆盖全身。
细微的操控，令朱玄消耗大量的精神，控制力下降，无法精准的操控那缕细微的真气。
见效果已经足够，朱玄双手离开鲁妙子背后，收功调息。和氏璧收敛光辉，落在手中。
朱玄长吐一口气，扶起鲁妙子，好奇的问道：“鲁老，感受如何？”
鲁妙子颤颤巍巍的瘫倒在椅子上，畅怀大笑，不小心岔了气，猛然咳嗽。
“咳！咳——好，前所未有的好！老夫感觉回到年轻的时候，浑身充满了精力！”
朱玄见此也是高兴，成功救治鲁妙子。
最令他振奋的是，借此意外领悟了修行之道，更深层次的规则。
见鲁妙子不顾形象瘫在椅子上，不由大乐：“鲁老怎么不起来走两步？”
“痛麻了！”鲁妙子没好气的回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一同大笑不已！
第二天，鲁妙子拒绝了朱玄继续下去，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过程发生了什么，但如此神奇的效果，必然有代价。如今身体已经恢复生机，再活二十年，也不在话下。
鲁妙子人生经历复杂，到了这个年岁，心中早已看开一切，只是放不下商秀珣，不愿意欠下更多的恩情。
朱玄只是损耗精神，一夜调息便已经恢复，但也没有坚持。鲁妙子本就精通医道和养生，待修复经络，恢复武功，到时候自然能够活得更久。
一个多月后，朱玄与鲁妙子探讨医道，一同治疗经络之伤；闲暇时，谈论天文地理，古今历史，神话传说。
二人都是见识广博，目光深远，思想碰撞之下，激起无数火花。朱玄也学起机关术数，园艺建筑。二人亦师亦友，互相探讨，都有巨大的收获。
与鲁妙子探讨武学，开阔了眼界。朱玄又不禁思考，元气到底是什么。
炼精化气，是从身体挖掘力量。当时感应数万微窍之后，朱玄并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因为它太过微小，如果丹田是大海，经脉是江河，大窍是湖泊，那微窍只是个水洼。
故而并没有重视，只是视为境界突破之后，感应力和控制力增长的一种表现。
如今方才明白何等重要！
谈到这点，鲁妙子遗憾的摇头。他虽亲自感受，却不知道朱玄做了什么。只以为朱玄利用秘法，刺激身体。虽然这么说，也没有错。
得知微窍之后。鲁妙子大为振奋。但在这之后无论如何内视感应，哪怕得朱玄指明方位所在，都无法察觉，只能遗憾的放弃。
第一百零五章 探索
二人多番探讨之后，一致认为，这正是人体与天地，内外之所对应，蕴含着某种根本的道理。
提及天地宇宙，就不得不说元气。
如果把世界看作一个身体，元气在精气神之中，应当是什么？
江河湖泊，只是水的聚集。
元气聚集，又在什么地方。
朱玄曾经在另一个世界修行术法，对此有更加深刻的了解。
鲁妙子精通天文地理，机关术数，深谙风水之道，也多有感悟。
二人一经讨论，就锁定了地脉。
地脉，元气汇聚，世界脉络之所在！
朱玄之所以重视元气，正是想要在现世之中提高元气灵机，改变修行环境。
来往几个世界，哪怕现实，元气也是浩瀚无尽，但灵机不同。
说到灵机，朱玄却意外的发现，鲁妙子根本无法理解。
对鲁妙子而言，世界元气无穷无尽，但人体有限，无法容纳利用。
人能够练气修武，练出内家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后天真气突破先天真气，与天地元气交融，也是理所当然。先天之后再无前路，这是人体的极限，更是理所当然。
鲁妙子认为，下一步，不就是破碎虚空，进入传说之中的仙神世界。
所谓灵机，又是什么？更不能理解，何谓灵机不足，无法想象，不能练出内力的情况。
炼精化气，这不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况且只和身体有关系，只要身体强健，再有内练功法，不应当是谁都能练出真气？
朱玄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其他世界，就算坦诚直言，鲁妙子也无法体会，没有任何意义，反而白白暴露了自身秘密。
这时候，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修行之路，财侣法地，为何道侣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元气是什么？
地脉为何能够汇聚元气？
想到地脉，朱玄不禁想起曾经好不容易学得的元磁法术，结果不堪一用。
当年在第三个世界，学得术法。那个时代已经有了电灯，电和磁的关系也早已被发现。修行界并非故步自封，对新颖的道理也非常能够接受。
朱玄精通雷法，之后又搜罗元磁法术。其中飞剑之术，效果感人。千里之外不过幻想，千米之外都威力大减。反倒是元磁搜寻，有几分奇妙的效果。
就如雷达一般，可以探索方圆数里模糊的形象。可惜精神不足以处理大量的信息，一旦范围太大，便要反噬。既不如风系术法，甚至不如圆光术等等小道，更不说卜算之法玄妙。
再加上，地脉汇聚元气，也常常因为地势，埋藏的矿物等等因素扭曲磁场，更是不方便使用。
朱玄不断思索，脑海中无数念头流转，不禁想到了万磁王。
万磁王，变种人电影之中的人物，具有操控磁场的异能。其中变种人异能无数，各具特色。强者超越宇宙，弱者还不如普通人。
那个世界，虽然只是一部作品。但朱玄身在大唐世界之中，又有谁敢说，无穷世界之中，没有这么一个宇宙存在。
或许真的存在某个世界，就连磁场都可以被操控。
现世之中，既没有内功术法，也完全不存在什么异能。哪怕偶尔有流传，信誓旦旦绝对是真的，也不过是念力弯曲勺子，移动纸张，这已经是极限。
若是相信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异能，毕竟朱玄不就练出了内力？
这么说，现世也不是不能操控磁场，脑电波不就是磁场？
朱玄不由自嘲，喜怒哀乐，改变脑电波的状态，不都是操控磁场。
再说朱玄先天宗师，术法真人，在现世也无力恢复修为。若是万磁王来到现世，还能有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吗？
也许可能，也许不可能，也许还保留着力量，只能小打小闹，变变魔术。
更可能的是，就连世界法则都不一样。
电磁力作为四大基本力之一，本是宇宙最本质的存在，遍布宇宙每一处。传闻统一四大基本力，就能掌握宇宙的真理。
想到这里，朱玄忽然愣住了！
刚刚...
朱玄心中一动，磁场？遍布宇宙？无穷无尽？
元气，不也是无穷无尽，遍布天地。
元气当然不可能是磁场，因为朱玄亲身感应过磁场的存在，深有体会。
但是元气必然是世界最为本质的力量和存在，而磁场也是宇宙最本质的力量和存在。
朱玄之所以能够感应元气，是修成长生诀之后；能够感应磁场，是在修行术法之后。
灵机充足，能够练出武功，能够修行术法；能够摧山裂石，能够召唤风雷。
对于朱玄而言，灵机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感应天地元气，就能自然而然的明白。
什么是灵机？其实就是元气在感应之中，活跃的程度。
那么对于能够操控磁场的万磁王，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种磁场的灵机，也许在现世，磁场就是沉寂的，不活跃的。
电磁转化，一体两面。电生磁，磁生电。更有趣的是，质能转换，物质可以转化为能量，可以发电，可以生磁。那么反过来，磁生电，能量也可以转化为物质。
这是现世的规则！
现世元气沉寂，但朱玄一样能够施展术法，将法力转化为雷电，转化为元磁之力。
那么反过来，电也好，磁也罢，岂不是也能转化为法力，或是元气。
那么必然隐藏着某种规则，掌握了它，就能利用现世庞大的生产力，去提升元气灵机，改变一切。
这是对世界，对宇宙真理的探索，朱玄立道筑基之后，如今方才踏出了第一步。
虽然还是朦朦胧胧，不知不觉，但他还有更长远的未来、无尽的时间、无穷的世界，去经历和探索。
追寻心灵的自由和解脱，但心不是空对空，不是从虚假和幻想之中追求；不是坐忘，不是无情，更不是抛弃一切。
这是一个生命向上，智慧增长，将自身的圆，不断扩张的过程。也许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但只要走下去，永远不停歇。
终有一日，能够容纳整个世界，能够通晓一切真理。
这正是朱玄所行之路，永恒自在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