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东平
邪帝向雨田，乃是第一个练成道心种魔大法之人。世人只知他修炼魔功走火入魔而死，却不知这个消息是向雨田主动传出。
数十年前，向雨田失踪，疑似破碎虚空而去，当时已经活了两百多年。如此漫长的寿命，不仅仅因为道心种魔玄功奇妙，更重要的是，吸纳了邪帝舍利之中的元精。
邪帝舍利乃是魔门至宝，初代天魔自战国时代墓中盗出，发现它具有容纳生命精元的功能。后来临死之前，将一身功力尽数留于其中，留下遗命。
历代邪帝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便以秘法把毕生功力凝成精气，注进其中内，希望继承之人，可把元精据为己用，令邪极宗一代比一代强大，独步武林。
向雨田能够拥有如此漫长的寿命，甚至破碎虚空而去，此物之功效，占据了重要的原因。
此人亦正亦邪，传闻为了不使道心种魔失传，又不想后人修炼此等魔功，故而收下四个品行薄情自私的弟子，将其一分为四，分别传于四人。
向雨田又宣布除非获得道心种魔传承，否则不得以邪极宗弟子自称。
四人分别建立门派，相互敌对，试图夺得魔功，继承邪极宗。
这四人正是‘逆行派’倒行逆施尤鸟倦，‘帝王谷’丁九重，‘赤手教’周老叹，‘魅惑宗’媚娘子金环真。
朱玄曾试探性的询问鲁妙子，向雨田是否还在人间，鲁妙子虽笑笑不言，却也明确的摇头。
至于道心种魔大法，只能从邪极宗四人手中抢夺。
鲁妙子经脉恢复，得和氏璧相助，却也仍需时间修养，恢复武功。另一方面，单凭飞马牧场的势力，也难以派出大量的人手相助。
朱玄将寇仲二人信息告知鲁妙子，并请他代为相助，留下书信，离开牧场。
本想前往巴蜀，寻得石青璇，既可以得见不死印法，也可以借此引出尤鸟倦四人。然而想到幽林清谷，竹林小筑除了名字，却不知它隐藏在何处。
朱玄本已经无需邪帝舍利，但这时候反而又回到它的身上。
事实上，杨公宝库所在，寇仲徐子陵并不知道，鲁妙子也没有告诉他们。二人从傅君婥得了模糊的线索，又学得鲁妙子机关秘术，最终一路摸索，才找到具体方位，潜入其中。
朱玄自然不需要那么麻烦，他离开飞马牧场，向长安而去。
隋朝建立之后，汉长安破败，于是隋文帝命人在东南龙首坡，建立新城，命名大兴城。
大兴城历经两代，已是极为繁华。然而三征高丽之后，杨广雄心壮志尽数破灭，一路南巡至江都。
将西京长安交给孙子代王杨侑，代为镇守。
李阀镇守太原，后来攻下西京，夺得入主天下的根基。
此时杨广还在江都寻欢作乐，痛快的过着人生最终的日子。天下纷乱，但各大门阀还未下场，维持着最后的平静。
朱玄一路北上，本欲北至襄阳西上商洛，直入大兴。
半路听闻石青璇消息，王通寿宴，邀请石青璇。石青璇乃名震全国的奇女子，以箫技震惊当代。
王通乃当代大儒，以学养论，天下无有出其右者。以武功论，亦隐然跻身于翟让、窦建德、杜伏威、欧阳希夷，以及四阀之主那一级数的高手行列中。
王通生性奇特，三十岁成名后便从不与人动手。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且著作甚丰。最为人乐道者莫如他仿《春秋》着《元经》，仿《论语》成《中说》，自言其志曰：吾于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他与碧秀心有旧，方才请得动孤芳自赏，从不卖人情面的石青璇。
此时距长安与王通所在东平郡都有数百里距离。
杨公宝库位于长安城下，石之轩早已窥视邪帝舍利已久。
石之轩得知杨公宝库所在，但不得而入，无奈化身佛门大德圣僧，隐居无漏寺。无漏寺乃是出自鲁妙子之手，其地底下，正是杨公宝库所在。
朱玄虽欲一观不死印法，但也没有想过要从石之轩手中得到。邪王石之轩与邪帝向雨田一样，不肯将不死印法传给弟子，还故意将其留在石青璇手中。
朱玄思索片刻，放弃了无用的邪帝舍利，转道向东前往齐鲁。
还未到达目的地，震动天下的消息传出。瓦岗寨分裂，李密终于夺得大权。
瞿让生死不知，但其部下不愿意归顺，发生内乱。
由此可知，瞿让必然还未身死，否则李密岂会走到任凭瓦岗寨分裂的地步。
如此利好消息，王世充奉命领兵对付瓦岗寨，此时却按兵不动。
朱玄进入东平郡，竟发现寇仲二人的气息。
寻迹找到一处宅院，再见二人。寇仲此时身形高大，目含神光，带着几分兵家大将的气势。徐子陵则更显出尘潇洒，似有看破红尘之态。
十多人隐匿其中，虽有隐藏，不自觉显露兵将煞气。
“什么人？”
寇仲正在说话间，似有所觉，如猎豹般突然由静转动，手中弯刀出窍，刀芒一闪而逝。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闻叮的一声，寇仲握刀之手猛然一颤，向后连退三步。脚下在青石之中留下三个深深的脚印，方才卸去力道。
而与之相交的，不过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碎石，此时已经粉碎，化为尘埃。
“大哥！”寇仲不惊反喜，朝着石子射来的方向大喊一声。
朱玄现出身形，夸赞了一句：“不错，看来你们没有荒废时日，武功大有长进！”
寇仲露出笑容，寒暄两句，给徐子陵打了个眼色，安抚身后警惕的诸人。徐子陵将朱玄迎向后院一处房间内，一会儿后，寇仲才急忙赶来。
“大哥莫要见怪，”寇仲手中提着一壶茶水，嘿嘿一笑走进屋内，殷勤的给朱玄倒上茶，嬉皮笑脸的说道，“他们是瞿老大手下，一路担惊受怕，反应有些激烈。”
徐子陵显得有些无奈，对寇仲没有好脸色。
朱玄古怪的看着两人：“怎么，你们闹矛盾了？”
寇仲一屁股挤到徐子陵身旁，伸手勾搭着徐子陵的肩膀：“谁说的，咱们一世人好兄弟，哪有什么矛盾。他练功脑子练坏了，正懵着呢！”
徐子陵推开寇仲，叹了口气：“别胡说八道！”
寇仲不乐意了，挤眉弄眼笑道：“大哥你来评评理，当初说好了，要同生死共富贵，一起赚大钱，出人头地！可现在倒好，想着退隐江湖。我十九，你十八，老婆都没娶，苦日子才刚刚结束，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陵少怎么就成陵老大爷了？”
徐子陵肩膀都耷拉下来，苦笑道：“我又没说不帮你寇大爷，用得着这么挖苦我吗！”
第一百零七章 考较
朱玄与寇仲再聚，方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瞿让虽意外得双龙相助，逃过一劫，但终究没有魄力对付李密。自李密攻下荥阳，声威大震，自领一军，称蒲山公。
二人自此警惕对方，生怕遭到暗算。然而李密已经先下手为强，瞿让却只能被步步紧逼，最终才决定传信好友窦建德求助，欲诛杀李密。
才一传信，就已被李密获知。二人血拼一场，瞿让独自一路率兵抵挡，命管家护送女儿逃跑。
至于寇仲又在其中起了什么神奇的效果，说来就连朱玄都无比震惊。
寇仲徐子陵本以长春谷传人为名，治疗瞿让之后，徐子陵就想离开。
这时候素素自然已经不是阻碍，她一向没有主见，被瞿让赠与寇仲二人，也无话可说。
李密为了试探瞿让伤势，接连发动战争，逼迫瞿让一同出征。
但徐子陵没有想到，瞿让试图拉拢二人，邀请他们随军见识一番，寇仲被说动，真就留了下来。
寇仲并不是想要帮助瞿让，无论朱玄还是李靖，都不看好瞿让，他亲自见到瞿让之后，也赞同这个说法。
只不过机会难得，作为‘神医’又无风险，就想见识见识大战。就连李靖都被寇仲说动，悄悄进入瞿让军中一同出征。
李密势力庞大，能力出众，身为贵族出身，人脉广阔，手中又是能人辈出。
寇仲二人身为，没多久就被暴露，沈落雁更是亲自找上门，为李密招揽二人。没想到朱玄横空出世，震动天下。杨公宝库虽然诱人，
瞿让连命都难以保住，还谈什么天下。得知二人真实身份之后，反而更加信任。
这之后种种复杂的细节不说，一来二去，寇仲发挥出几乎如天生一般的才能，极大的稳定了瞿让的势力。
后来瞿让麾下瓦岗寨势力被李密吞并，其中忠心之人，名义上归于大小姐，实际上已经尽数被寇仲所掌握。就连李靖，都被寇仲拉拢，领一队人马，在别处行动。
徐子陵不知是无奈还是佩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寇仲的惊人实力，不但智计过人，谋略出众，而且气魄了得，手段圆滑。
无论自己如何冷嘲热讽，责他怪他，这小子仍能毫不动气，雄辩滔滔，更懂见风转舵，教人难以真的生他的气。
寇仲就是那种天生领袖魅力和气量的人，假以时日，说不定李密、杜伏威等都会给他比下去。
可是徐子陵愈练长生诀，自己的名利之心，甚至对女子的爱慕之心，都愈趋淡泊。只希望能找个人迹不至的胜地，全心全意锁研武道，看看最后能攀上什么境界。
他见战争一起，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更是厌弃俗世名利。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就算起了分歧，也没有生出矛盾。
寇仲一番劝导，徐子陵不得不相助寇仲的野心。
朱玄听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故事，满足了好奇心，便开解道：“子陵你本性如此，倒也不必强求，出世入世，自己心中有想法，也是好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强加给别人。
不过，天下纷乱，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总要有人站出来平定，寇仲有心，又有何妨。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混乱成这样，不论皇室还是世家门阀，难道就是无辜的。”
“说得好！”寇仲得到朱玄支持，大喜之下，猛然站了起来，雄姿英发：“我们俩混混出身，这天下谁都瞧不起我们！那沈婆娘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高高在上，为李密拉拢我们也就算了，说的好像为李密做事，就是多么大的荣耀一样！
李密口口声声说什么出身贵族，还不是跑到瓦岗寨落草。瞿龙头是李密的老大，又是战友，恩人，李密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暗的不行明的来，就想杀害瞿龙头。这样的人，都能争霸天下，我寇仲也不比他们差！”
朱玄眼皮跳了跳，转过头好奇的对徐子陵问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吗？”
徐子陵叹了口气，没好意思说。
寇仲更是气势大跌，讪讪一笑，坐了下来：“大哥你怎么也拆我的台，刚刚说的不够有气势吗？”
朱玄摇头笑道：“我不是不支持你，不过走上这条路，你心里要明白...”忽然顿住了，若是寇仲真的走上争霸天下的道路，朱玄解决徐子陵对寇仲的影响，或许真的能够统一天下。
但李世民的大唐盛世是真实存在的，而寇仲的天下，又会走向什么道路？
想了想，神色肃然，认真的看着寇仲的双眼：
“这天下可不是一场游戏，寇仲，我看得出你有雄心，但却不一定明白什么是责任！这天下除了子陵对你重要，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
如果只是不甘寂寞，想要追寻刺激和挑战；想要别人尊重你。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是向往得天下的过程，那由无到有，白手兴国的乐趣。
那杨广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未登基时，为人贤明。大运河功在千秋，高丽更是中原大敌，不得不除之。可杨广好大喜功，他将千百年的基业，试图一朝而成，致使今日之果。
你若建军，就要承担起一军之人的责任，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他们的家人，朋友，爱人，所有的命运，都在你身上。
你若占据一地，更有数十数百万的百姓。
若是有朝一日夺得天下，为了兴致，不尽兴就穷兵黩武四处征伐，尽兴就奢靡享乐不问国事，甚至抛弃天下人，随着子陵归隐，那还不如此时就做个富贵人家。”
寇仲双眸神光奕奕，他没有避开朱玄那道似乎穿透心灵的目光，坚定无比的说道：“我若为帝，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朱玄指了指外面：“那些人如今跟随着你，你有想过他们的生死、命运、他们的想法、他们的人生吗？忠义是你们之间的情义，还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呢？”
目光与气势相合，如利刃般插入寇仲心中。
寇仲只觉眼前的朱玄忽然消失在感应中，如天意般高悬，无尽的气势席卷而来，审问他的心灵。此时但凡退缩，一切雄心壮志，都将被朱玄破去，化为乌有。
虽然乍一听闻朱玄的话，心中生出无尽迷茫，却本能的坚定了意志，没有丝毫动摇！
徐子陵察觉不对，眼神缩了缩，颓然之色尽数消失，挤了进来，打破了二人的对峙，赫然道：“我相信寇仲！”
朱玄见此散去气势，赞叹道：“好！寇仲，徐子陵，你二人记住今日所言，不要辜负自己的意志！”
第一百零八章 石青璇
寇仲带人来到此地，目的正是王通寿宴。
荥阳大乱之中，瞿让生死不知，却早已将一切托付给二人，方才彻底得到其麾下之人的效忠。
这并不是瞿让信任寇仲，也不是他大度，瞿让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让李密好过。就算死，也要让李密不得好死。
如今散失重聚之后，仅仅不过三百余人，瓦岗寨曾经的大龙头，彻底失败。
他们得知王世充忙里偷闲，来到此地参加王通寿宴。王世充奉命对付李密，掌握洛阳天下要害之地，手中兵多将广，财赋充足。
故而特地前来，试图拜访王世充，引诱其攻打陷入混乱的瓦岗寨。
朱玄并不过问这一切，利用和氏璧为二人易筋洗髓，随后交代他们去飞马牧场寻鲁妙子，悄然离去。
东平郡城南闹市中一座酒楼，二楼中，朱玄端坐窗边，遥望远处。
百丈之外，一座巨宅门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灯火辉煌，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朱玄能够找到寇仲，正因曾经记下二人的气息。此时放开灵觉，极力感应方圆数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萧音升起，奇妙之极，顿挫无常，若现若隐。
音节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令人难以相信的浑融，音符与音符问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水乳交融的交待出来，纵有间断，怛听音亦只会有延锦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其火侯造谙，碓已臻登烽造极的箫道化境。
随着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无限，低转无穷。
箫音由若断欲续化为纠缠不休，怛却转柔转细。使人心述神醉的乐曲就若一连天籁在某个神秘孤独的天地间喃喃独行，勾起每个人深藏的痛苦与欢乐，涌起不堪回首的伤情，可咏可叹。
萧音再转，一种经极度内敛的热情透过明亮勺称的音符绽放开来，仿佛轻柔地细诉着每一个人心内的故事。
朱玄心如明镜，既沉醉于如此动人的乐声之中，勾连种种情绪生出，又漠然看着这一切，萧音每一缕每一个音律都被清晰的在脑海中解析。
但音符并不是引发情绪的原因，乐声之中，蕴含着独特的意志，随着萧声传递四方。
这种独特的运用，令朱玄大开眼界，技近乎道，未见不死印法，已不虚此行。
萧音顿止，朱玄早已顺着声音捕捉那道气息，
不需要眼睛看到，耳朵听到，隔着数里，都能锁定她的方位。
不过片刻，那道气息向远处疾行离去。
此时享受过后，朱玄才悠然离开，追寻而去。
远处的气息接连变换方位，行进间忽急忽缓，似乎摆脱了什么人，方才平缓向西离去。
朱玄架马远远缀行其后，没走多远，不得不止步。
百丈之外那道气息原地不动，不过一会儿，忽然回返，直直朝着朱玄而来。
抬头遥望，亭亭玉立的身影，秀逸出尘。第一眼却见到一双明亮如宝石的眸子，无比深邃的复杂情感流转，似远离人间的精灵，又像是堕入凡尘的仙子。
带着活力生机，但却无比矛盾，充斥着厌世离尘。
朱玄第一次见到能够说话的眼睛，情绪从中流露，无需任何话语，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本应是完美无瑕的美丽脸庞，却有丑陋的鼻子。但如此失调的容貌，也影响不了那双眼睛万一。
“就是你，在跟着我？”石青璇来到朱玄身前不远处，柔声好奇道。
“青璇姑娘好灵性！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够如青璇你一样发现。”
朱玄极为感叹，这是一个修行的好苗子啊，可惜生不逢时。
石青璇轻笑了一声，丑陋的鼻子极为显眼：“青璇可当不得朱公子夸赞，果真是你悄悄跟着？青璇就说，怎么一直感觉身后有人，却找不到踪迹。”
朱玄笑道：“原来姑娘认得我，青璇姑娘何不把假鼻子取下，着实破坏美景，令人遗憾。”
石青璇淡然道：“公子还真是如所言，不拘一格呢！”
朱玄一愣，想到石青璇背景，叹息道：“难道是佛门传我坏话，想必肯定是让青璇离我这等恶人远点。”
石青璇秀眉微皱，又舒展开来，极为动人：“你与佛门恩怨，青璇才不会理会。”
说着，从脸上将鼻子取下。或许前后差别太大，对比之下，显得秀美无暇。
却似小女儿家般，露出娇憨的笑容：
“鲁大师隐居数十年，偶尔才有书信，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前几日特意传信，说你要来寻我。鲁大师评价极高，说你有天人之资，品性才情高绝，无人能及。虽年少但却沉稳，值得信赖。”
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件，上前来递给朱玄，狡黠的笑道：“鲁大师交代青璇，请大哥照顾呢。”
朱玄已然下马，上前接过信件。
信中介绍朱玄，谈及朱玄与他交往的些许过程。说到邪极宗之事，知朱玄消息灵通，会从石青璇入手。
又提及朱玄性子古怪，与他平辈相论，对秀珣也喜欢用‘长辈’的身份去看待。
所以交代青璇可以将朱玄当做长辈，请他解决邪极宗之事。
朱玄不由大笑，鲁妙子果真是个秒人。
不论寇仲徐子陵，商秀珣石青璇，都极为年少。以朱玄看来，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自然不免会当做小孩去看待。
他也曾和鲁妙子提起邪极宗之事，对天魔策有兴趣，但鲁妙子不开口，朱玄也不为难。
鲁妙子恐怕没有想到，朱玄不知道石青璇在何处，却知道杨公宝库的入法。若非恰好得知石青璇消息，此时早已去取邪帝舍利，让鲁妙子白折腾一回。
不过既然已传信石青璇，有所安排。朱玄也就顺势而为，各取所需。
朱玄随手将信件收走，大笑道：“好个鲁妙子，心思不良，这封信留给我当做证据，待我处理完这件事，定要给他一个好看！”
第一百零九章 邪王
鲁妙子与佛道魔门各方皆有关联，关系亲密。石青璇对鲁妙子更是极为信任，得知朱玄来意之后，知晓他对不死印法的觊觎，也没有在意。
只不过她另有琐事处理，朱玄不好意思跟踪小女孩，于是二人便就此分别，约定一个月后于邪帝庙再汇。
待石青璇离去，朱玄脸色一变，收敛笑意，环视四周，漠然道：
“邪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自碧秀心死后，石之轩一边是谈笑间杀人不眨眼的邪王，一边却是疼爱女儿重视感情的多情公子。
“唉！”一声叹息，石之轩如幻影般出现在一旁，一身青衫文雅朴素，目光柔和，望向远方，正是石青璇离去之方向。
诡异的身法，若非朱玄灵觉发现他所在，提前将目力提升到极致，方才看出轨迹。
幻魔身法如此神奇？石之轩曾将不死印法与幻魔身法融合为不死七幻，难道这就是其中绝技之一！
“邪王不待在大兴城无漏寺吃斋念佛，怎么有胆魄跟踪青璇，害的我被发现。”
“我常常忍不住想回川蜀见她，但每到半路，就匆匆逃离。只有青璇出门之时，偶尔才敢悄悄见上一面。你虽品性极佳，却不适合青璇。”
石之轩久久的望着女儿去向，不在意朱玄话中所含意义。
“呵！”朱玄忍不住笑了，“邪王，你未免也太...”
石之轩却不知何时已经逼近朱玄身旁，朱玄早已心生警惕，提气运功，看也不看朝着右边虚无之处双掌拍出。
二人相交，闷声震响。朱玄只觉手中两道不同的劲力袭来，一寒一热，向手臂蔓延。
奇异的力量侵入双掌，被真气轻而易举的挡住，但两道劲力却巧妙的借朱玄自己拍出的力道更是加强三分，将他双手分别引向两边，仿佛想要让他自己把自己撕裂成两半。
朱玄庞然的真气透出体外三寸，以沛然之力消除劲力，更是一步不退向前踏出。双臂绕了半圈如铁鞭一般向前猛然挥动，五指张开，每一根手指都隐隐闪烁光芒，似金石铸成，一巴掌拍向石之轩。
空气炸裂一声巨响，击打在了虚空幻影之上。
石之轩退向一旁，仍然文雅风度翩翩，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神情之中掩不住露出惊色：“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仿佛让我看到当年的向雨田。你小子，真不是什么老不死冒充的！”
如此猛烈的招式，朱玄双袖毫无损伤，这是他当初借鉴杜伏威袖里乾坤绝技，护住衣衫，以免每次动手，都打成乞丐。
他见石之轩忽然动手，又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古怪的瞧了眼石之轩双目，难道精神病更严重了，不止分裂成两个人格？
听到这话，随口道：“邪王可比向雨田差多了！”
石之轩叹道：“武功再怎么高深，又有什么用呢，也挽回不了任何事情！可怜青璇无依无靠，还有我这样不称职的父亲。”
说着，还不断打量着朱玄，目光透露出另类的含义。
朱玄察觉石之轩眼神古怪，不由大乐：“邪王，你什么意思，我对你女儿可没有什么想法！”
他感慨石青璇灵性之高，生出想要收徒，甚至生出欲引她入道的心思。不过大唐世界只有武学之道，难不成要教长生诀。就算朱玄乐意，石青璇也不会有这个兴趣。
至于美色，不说朱玄无法带人离开，他曾经学得术法，其中各种有趣的小道太多。剪纸为月，剪纸作马。虽为幻境，但肉眼不可区分，五感皆迷。
马都可以骑，剪上些许纸人，以作舞乐，可不要太平常。
将记忆之中的各色美人，影视之中各种仙境美景，一一显现，岂不美哉！
朱玄又不是庸腐之人，自然也是干过这种事情的。
哪怕二次元纸片人，也多有尝试。
食色性也！
朱玄修为如何高深，也会心生念想。压制身体本能，但也劳逸结合。以幻境考验自己，既无风险，又能提升心境，岂不是别有一番乐趣。
至于真假，既然五感皆迷，只要封闭灵觉，不用心神之力，自然是比真实还要真实！
因此，朱玄早已脱离了这种低级的欲望。
对于朱玄而言，唯有能够在修行道路上一同前进的同道中人，方可作为道侣，而不需要区区肉体之欲。
石之轩自顾自怅惘叹息：“青璇既然没有告诉你幽林小筑所在，也好，”
蓦然间气势大变：“如此，更不能放过你，让你靠近青璇！”
石之轩神色骤然冰冷：“竟敢窥探不死印法！”
一道杀意邪气几乎如实质侵入心神，引起恶念，朱玄似乎被石之轩多变的态度惹出怒意，被邪气勾动，恶念试图占据心神。
心灵之光镇压涤荡，灵台始终清明。
朱玄因此真正生出怒意，这时才是自己生出的愤怒，而非外界所控影响。
脸色冰冷，漠然道：“谁不放过谁，邪王可要看清楚了！”
朱玄仗着真气浑厚，以力破巧，气势如虹，覆盖方圆数十丈。以大势大力猛攻，毫无留手。
气势似海，一重重浪潮奔涌，脚下猛踏七步，势与力升华至极限，双手如盖似能笼罩天地，封锁石之轩周身三丈。
纵使身法何等惊人，也不过迷惑视线，不可能超出人之极限。
石之轩避无可避，被气势锁定，更惊骇于朱玄修为。若是真气还能以异宝提升，无论传说之中的天财地宝、奇花异果，还是被朱玄所夺和氏璧，都有奇效。
他自付朱玄不过是得了机缘，多出一身强大的真气，不过小儿持金，又能有几分本事。
但气势融合意志，却需要走出自己的武道，绝无作假的可能。
还未交手，竟是诡异的生出死亡的压迫感，一如当年被佛门四大秃驴千里追杀一般。不知不觉便已经换了一副模样，脸色阴狠，眼中杀意凝聚，再无雅士风范，更应邪王之名。
二人单凭真气，朱玄甚至更强，以控制力而言，石之轩人格分裂，也比不上朱玄。唯独经验技巧，远远超出朱玄。
朱玄所经历的高手，了空自我放弃，梵清惠并不比师妃暄强多少，更是受佛意压制，发挥不了全力。
石之轩一生四处漂泊，少有安定时刻，常与人交手，更是多次陷入生死危机之中。
经验之丰富，远非朱玄所能想象。二人谁胜谁负，实则难料！
第一百一十章 经验大礼包
当日与石之轩交手，朱玄真气浩荡，携无穷之力功伐。
石之轩忽然变换人格，似乎武功也变了一个模样。散发着阴寒的死气。
朱玄仿佛打在一颗浑圆的珠子上，力道偏转，真气顺着泄出。
心中毫无惊讶，他早已知晓不死印法之效，不仅能够借力打力，甚至传闻能够将敌人的真气用以补充自身消耗。
这等胡话当然不可能相信，就如北冥神功，吸星大法，常常困于他人真气性质，难以消化，何况战斗之中！
朱玄控制力何等细微，当初分化二十七道真气也毫不费力。此时顺其所为，不仅不收功，真气滔滔不绝，想要借此将真气打入石之轩体内，看看不死印法如何神奇。
石之轩双手分化生死之气，任凭多少真气袭来，都被牵引，如磨盘一般轮转，半圈之后，便已磨灭其中精神。再以自身真气融入，又划过半圈，反击朱玄。
当朱玄发现外放真气失去控制，甚至化为黑洞一般疯狂吸引体内真气，仿佛就要一泻千里。
长生真气若存若亡，似有似无，截断内外。
这时候力道返还，诡异的气息带着朱玄熟悉的长生真气猛然袭来。
原来所谓吸取敌人的真气化为自身的力量，越打越强，根本不是针对同等的高手，而是乱战之中所用。不死印法借力之法，才是对敌的核心。
朱玄一掌之力，纵使金铁山石受之也要四分五裂，石之轩却能以技巧将其返还，还加上自身力道，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敌人消耗更大，自身消耗更小，才是石之轩仗以纵横江湖，多次围攻也能逃出生天的原因。
以力破巧自然不错，但一力降十会，若是有十倍百倍的力量，什么技巧也难以抵挡。
可惜极限在此，朱玄因为世界极限而短短一年多赶超大唐世界数十年苦修的前辈高人，也因为极限而无法再进一步。
无论和氏璧如何神奇，调动无穷天地元气，真气不会化作传说中的真元仙元，也不会凝成液体，结出金丹，更也没有什么法相金身。
朱玄放弃了大力大势，忽然变幻气势，刚刚还是钢铁一般的身躯，却似棉絮纸片。劲力袭来，却如轻风拂过，飘然远离。
石之轩紧跟上前，身形变换，气息阴冷如毒蛇，却偏偏带着几丝堂皇大气，将刺客刺杀之法，演化如此程度，不得不令人佩服。
朱玄眼熟的想到了小李飞刀，将区区暗器小术，化为武道通途，走到神而明之的程度。
心中还敢做其他思想，只因邪王此时状态，绝非朱玄对手。就算只以刚刚大力强攻，以长生真气生生不息，也足以耗死石之轩。
不过如此对手，岂非经验大礼包。既无危险，又不比自己弱，可以作为对手。这种好事，可不是常有的事情。
朱玄凝气成丝，不再外露半分，心神凝聚，深入筋骨，把控每一分力道。出指如剑，目露神光，连连刺出。
石之轩身如幻影，忽左忽右，双掌变换，似乎从十多个方位同时袭来，每一招都带着两道完全不同劲力。
朱玄剑指软绵无力，随之变幻，与之相交，力道凝聚一点，无法借力反击。若是突破双掌封锁，则忽生变化，如利刃出鞘，直逼要害。
石之轩立刻察觉，幻影消失，双掌如惊涛之势，劲力如环，灼热的气息猛然扑向朱玄。
朱玄化指为掌，以力对力。却不想如此刚猛的力道，却忽然化为阴柔之劲，牵引拉扯着朱玄。
这一刻与刚刚不同，并非真气被牵引，而是实实双掌交接，刚柔变化，一拉一推，轻易间破去朱玄掌力。
朱玄却是早有防备，化掌为指，劲力如绕指柔，恍若软剑一般锋利而又柔软，缠绕而上刺向石之轩。
二人变换招式，接连相交数百招，毫无重复，不受定式拘泥，随心所欲。
朱玄原本还显生涩，主动出招总有想不到的地方遗漏，便由攻转守。
石之轩每每出招，总能攻向朱玄难以顾及之处，使他极为难受。更是圆满封锁退路，只能凭控制力和速度，与细微处间不容发避开。
朱玄心灵高上俯视，感受着石之轩目光气势在自己身上所凝聚之处，观察着他的每一招，身体每一个动作，甚至隐隐能够察觉他的真气运转之关窍。
在交手过程中，极速的成长，从略有手忙脚乱，不得不凝气成罡，强行连挨石之轩数掌；到几乎如先知先觉，能够前知。
石之轩才一出招，便知所为何求，后续变化，出手间轻易挡住，更轻易挡住其中刚柔之变化。
千百招过后，朱玄灵觉猛然一震，一指点出，提前封锁石之轩动作，硬生生打断石之轩变招。
时机已至！
这一瞬间，石之轩恍若见到了鬼神！
几乎每一次对招，朱玄都在成长，就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他的武学精义，纵使想要隐藏也不得。
到了此时，竟是想要出招都不得，每欲动作，朱玄却提前已经封锁，打断了他的动作。在变招，朱玄却更快变招。
接连十几次过后，石之轩再也无法忍受这等难堪的境地！
朱玄一指点中，石之轩无论如何变换身形，也不得不以肩膀强挨这一下，留下一个深深的洞口，血流不止。
这一刻，形势彻底逆转！
补天阁刺客之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石之轩自成名以来，已经极少遇到需要逃避的时候，接连变换留下十几道身影，想欲离去。
却被朱玄看破，死死黏住不得脱身。
无限的震撼，打破了他异常的精神状态。一阵恍惚，竟是临时又换了一个人格。
朱玄也发现了石之轩的异常，不由莫名一笑，难道人格变换，也是一种逃命之法？
手中动作毫无减缓，要将这位‘今日老师’留下！
石之轩分裂为正邪两人，但记忆从没有问题，他此时已经知道一切，竟是萌生退意。不是战斗的退意，而是对人生的退意。
新一代的人，竟已经成长至如此。天下纷乱至此，他的宏图霸业，数十年困顿，到底为何？
一道萧音响起，石之轩浑身一颤，闭目等死。
再没有比这更让他绝望的事情了！
当年祝玉妍，后来碧秀心，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伤害每一个爱他的人！
如今到了青璇，他还保护不了，却要由她相救。
悔恨、愧疚、过往回忆闪烁，两鬓黑白相交，一时间竟迅速变得苍白！
朱玄心灵之光扫过，萧声毫无影响，掌力吞吐，直逼石之轩身躯。
萧音顿止，一道碧玉之光闪过，在朱玄掌心碎裂，断成十几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死？
在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内，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树木间隐见几间小石屋，溪水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去。
谷内枫树参天，密集成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
池中大石从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过，小鱼结伴游，充满自由写意，不染尘俗的意味。
流水淙淙，沿溪而行，绕过清池，踏着满枫叶的碎石小径，林路弯弯曲曲，豁然开朗。
少女映入眼帘，她坐在岸边，双手向后撑着身体，小脚在溪水中来回滑动，脑袋微微抬起，随之一同轻摇，显得有些俏皮。
墨黑的长发披落在肩，遮掩不住动人的身姿。望着碧玉的天空，心中不知在畅想如何神奇的画面。
时隔近一个月，朱玄又见到石青璇，恍若初见，一如昨日。
来到石青璇身旁，盘膝坐下，伸手从袖中掏出碧玉长箫，递了过去。
“你在可怜我吗？”石青璇柔柔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坚毅。
朱玄沉默片刻，不由叹息：“人不能决定出身，但能决定未来！如果不看个人，而是去看出身，那样的人才值得可怜！”
露出几分笑意道：“青璇素来坚强，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
“你夸我，我也不会开心的！”石青璇歪着脑袋，也露出了笑容，但语气却很坚定。
朱玄又一声长叹，他哪里会哄人，特别是小孩子和女孩子，更不要提两者的结合体。
那一天，石青璇突然返回，不知为何，或是早已发现了石之轩。
危急之时，抛出了手中长箫，救下了石之轩。那一根长箫，绝不是寻常之物。
当时朱玄根本不在意她的动作，撇开碎片，再度上前。石青璇轻功果然了得，竟硬生生插入不过一丈距离的二人之中，泪眼朦胧的仰视着朱玄。
石之轩面色灰白，两鬓白发蔓延，竟是当场让朱玄亲眼见到一夜白头的传说。
朱玄眼睁睁看着，石青璇在身前默默哭泣，眼泪止不住化作小溪，打湿了衣襟。
他素来恩怨分明，不会因为石青璇身世就另眼相待。
石之轩身为魔门中人，为恶颇多，但朱玄也不会特意找上门行侠仗义。
魔门各派行踪素来光明正大，什么时候见到‘正道’们除魔卫道了？
也就石之轩非要统合魔门，又插手朝政，想要借此复兴魔门，才招惹四大圣僧追杀。
毕竟有正有邪，‘正道’拼着损失除魔，有什么好处。没有魔门，底下人何苦找上门寻求庇护，给自己找个爹？天下清明了，难道要‘正道’也不顾脸面强抢不成！
朱玄不在意，不代表手软，碰上为恶之人，也会顺手除之。更何况石之轩出手欲杀自己，朱玄岂会轻易放过。
若不是玉箫冲着替石之轩抵挡而来，而非朝着朱玄攻击，就算石青璇也会不留情面，连她一起。
石之轩终究是魔道魁首，纵使失魂落魄，无颜面对女儿，此刻也意识到不对。
当他看到朱玄淡然的目光，才忽然明白，此人不仅武功高超，出乎意料，心性更不下于他。这种人，具有自己的意志，无比坚定，岂会因为小女儿家就心软。
这一瞬间，石之轩心中冰凉。
不同于其他时候，女儿是他的破绽。这一刻，他们父女一同踩在死亡的边缘。
没有人敢对石青璇出手，因为这世界没有人能够留下石之轩，谁都挡不住报复。
石青璇身为碧秀心女儿，又是石之轩破绽，更得佛门庇护。
石之轩精神分裂以来，只有他自己才是青璇最大的危机。
可现在，他看不透朱玄...
忽然起身一掌拍向青璇背后！
朱玄神色一动，最终还是拉过石青璇避开石之轩。
石青璇脸色煞白，几乎毫无血色，眼神更是死寂。
石之轩儒袍粘上了灰尘泥土，神色中多了无尽的沧桑，眼神却熠熠生辉，身形变换奔向六个不同方向，声音恍若从每一道身影中传出：“你已失去最好的时机，今日谁能拦我离开！”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先胜后败，被朱玄变化震慑，又试图逃离而失败，两度转换人格，才显得落魄。此时恢复精神，幻魔身法再显威名。
朱玄直指一个方向，比石之轩更快一步。石之轩似全力一击，想要打开道路，朱玄不由反击。
石之轩猛然间飞出数丈外，脸色灰败。
交手的那一刻，朱玄已经察觉到不对。
石之轩若是纠缠下去，很可能找到机会逃脱，可他这时候交手时竟以不死印法收了劲气，反而加强朱玄的劲力。
若非朱玄最后一刻收回力道，此时邪王已经只剩一具尸体了！
不由叹道：“邪王何需如此！我素来不伤害无辜之人，你是你，她是她。你要逃，我也不说什么，各凭本事！你要借我之手寻死，却不可能！
我要杀你，是我事情！
你想自杀，是你的事情！
结果是很重要，但过程一样重要！”
石之轩声音有些嘶哑：“石某技不如人，死在你手上也是理所应得。岂有自杀之理，莫要欺人太甚！”
朱玄看了眼不远处已经蹲下来缩成一团不理外界，封闭自我的石青璇，无奈道：
“青璇避世离尘，好似看透生死，其实不过是逃避现实，心有死意。邪王如此举动，不是在救她，而是杀人诛心呐！”
事实上，小孩子最容易走极端，石青璇能够健康的长大到现在，多亏了武学之道。
幼年之时，幸福圆满，童年还未结束，父母分离，最后母亲身死，父亲远遁，甚至欲杀自己。
石之轩正邪两个人格，也是众所周知，如今这个素来疼爱女儿的人格，竟然对她出手，石青璇或许真的要走向极端。
本来想放任石之轩，看看他到底会不会真的下手。但以他的性格，恐怕还真会下手，逼朱玄救人。不为自己逃脱，而是给青璇留下生路。
但石之轩以己度人，却是太小看朱玄了。
朱玄三观正直，为人有底线，绝不因环境变化而动摇，岂会无故对石青璇出手。
此时石之轩望着石青璇，从未见过向来成熟的女儿如此模样，心生慌乱，不知所措。
闹成这样，该如何收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合作
石青璇对石之轩，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显然是恨更多。但爱恨纠缠，恨越深，爱也越深。若是无恨，那也没有爱了。
当年碧秀心直到身死，也没有责怪石之轩，这是石青璇自己亲口所言。
如今若是就这么任凭石之轩死在这里，恐怕石青璇的人生也彻底毁了。
朱玄也不可能因为石青璇，就这么放过石之轩。
看着这对父女，一个精神病，一个自闭，朱玄不由头疼。
心念流转，神色肃然，漠然道：
“邪王为恶，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否则有违我原则！青璇因此意外沉沦，虽非我之故，也有我之因，事已至此，令我念头不得通达！
然而此事非出于我之愿，却损我道心，令我心有挂碍，岂非阻我道行！阻道之仇，无人不可杀！
我虽有善念，但求道之路，坎坷无数，必有遗憾，不可避免！今日当以雷霆之势，诛内外魔念！”
其意志之坚定，杀气冲天而起，更甚之前！
石之轩毫不怀疑，此人会下厉手，心中大寒。意识到一时冲动之下，做了什么。
又一次伤害所爱之人，爱他之人！
心如刀绞，痛苦之意充斥着心灵。
在这无比危急的时刻，令他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集中，冥冥之中突破了某个障碍。当初被四大圣僧围攻追杀，都不及现在。
因心境破绽而生的邪恶人格，被其镇压，悄然之间内外分明，竟是将平等的人格，划分主次。
石之轩调息片刻压制伤势，但心神却前所未有的好。当初被千里追杀，使得他武功一日千里飞速进展。而今日被朱玄压迫，就连心中裂痕都隐隐愈合。
起身肃然而立，恢复了宗师的气魄。
理智回归之后，意识到朱玄另有想法，叹道：
“石某人今日一错再错！你既然停手，必有所求。不死印法，随你索取。
你已达天人之境，前所未有。石某不死印法，此刻也不及你。
邪极宗那几个废物，除了道心种魔大法，还有什么值得你看重！
还有和氏璧，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作用？
不论你想要争霸天下，还是搜罗百家秘典，追寻破碎虚空。集百家精义，成就一身！
石某不惭，愿为效劳！”
朱玄摇头：“不够！”
石之轩脸色微变：“你既对佛门下手，想必也是不拘泥于正邪门户之见，难道以石某之身份，还不值得！”
朱玄神色严肃，正色道：“我对佛门下手，乃是不满其以正之名，行恶之为！诛杀恶魔，以清明正道！
可魔门自成立至如今，日渐堕落沉沦。若说佛门良莠不齐，着实需要肃清。那么魔门更是藏污纳垢，一一杀之，也无冤枉之辈！
我岂会与之同流合污！”
石之轩盯着朱玄的目光，神色复杂。眼神余光瞥见女儿，蓦地颓然：“也罢，石某无话可说，你待如何，尽数说来，石某绝无二话！”
朱玄叹道：“我曾听闻邪王化身裴矩，雄才伟略，深谙纵横之道，所作所为，令人叹服。天下大势，正是以此堂皇正道行之！”
朱玄虽然已经插手寇仲争霸天下之事，但大唐世界，离不开江湖！要做到更深入的改变，哪怕为了天下苍生，也不能任凭佛门魔门这么肆无忌惮！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朱玄为了探索穿越之法，想要改变剧情，将天下引导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也不会为此故意扰乱天下，置万民于水火之中，愿以正道引导万民向上。自然心灵澄澈，毫无挂碍！
他也曾在其他世界留下后手，若有必要，未来方便作为。
朱玄身为‘外人’，无法插手佛门魔门内部之事。最初本想待新朝之后，借力整肃江湖。
灭佛灭魔，本就在计划之中。
如今石之轩送上门来，自然想要提前除之，却没有想到石青璇这个变数。
石青璇一向怨恨石之轩，避开不愿见他。原著中徐子陵多次谋划杀石之轩，石青璇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在意。
朱玄全神贯注与石之轩交手，灵觉收缩，没有想到石青璇会突然返回。
石青璇作为无辜之人，令他心生怜悯。
没有想到石之轩竟又为此服软，让朱玄更是震惊。
因势导利，走到这一步。
朱玄才想借此插手魔门，提前干涉江湖。或许重聚天魔策的想法，都能够实现一二！
石之轩化身裴矩，所作所为有功于天下。若是因此放过他，朱玄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功是功，过是过；善恶岂能相抵。
若是轻易放过石之轩，未来再有恶行，朱玄绝无法忍受。
就像当初龙小云，若是改变不了心性，朱玄宁愿一掌毙之，也不会留他再为祸他人。
心中很快有了定计，朱玄正声道：
“邪王心怀天下，有振兴魔门之念，但这样的魔门，何来复兴。这天下，终究是有正邪之别的！不在于虚名，而在于实行。正魔之辩，已经不在理念。
但凡心怀善念，就绝不会认可魔门，就算强力压迫，也只会祸乱苍生。
无论怎么看，唯有邪王，还有几分远见。统一魔门，或许才有希望改变一二。如此，也算有功于天下。”
石之轩看着石青璇，分作二心，听闻此话，不由嘲讽：“虚伪！”
朱玄露出笑意：“虚伪也好，真心也罢，不在虚言，只看行动。”
石之轩奇道：“难道还要助我统一魔门？”
朱玄笑道：“自然是请邪王助我！不仅统一魔门，还要统一天下，肃清江湖！上至佛道各宗，下至各地帮派，维善除恶，以使天下为正！”
石之轩目露异色，许久过后，语气复杂叹道：“愿为效劳！”
二人又简单谈了几句，确定各自的底线，达成初步的合作。
对石之轩而言，这是一种令他几乎难以承受的臣服，心气大失。
但朱玄来说，不过是合作罢了。
朱玄拳头比石之轩大，又愿意以利益交换，自然能够达成合作关系。
至于信任，却不必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恢复功力
不管怎么说，朱玄也不会信任石之轩。
信任双龙，因为他们无论怎么选择，都在朱玄计划之中，哪怕做个富家翁，生儿育女平淡一生。
信任鲁妙子，不仅因为他重恩义，更重要的是有商秀珣与飞马牧场牵扯，不怕生出其他波折。
而石之轩则不同，无论雄心壮志，心计武功，还是身为魔门邪王的身份，都不在朱玄信任范围内。
至于石青璇，石之轩多次故意想借他人之手杀之，以消除破绽，凭什么以她威胁石之轩。更何况不过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朱玄从未想过利用她对付石之轩。
石之轩精神分裂，一个人格认可，不代表另一个邪恶人格，也会认可。
朱玄好奇问道：“邪王心境破绽，为何邪帝舍利能够弥补？”
石之轩坦言道：“圣帝舍利不仅具有元精，更深藏历代圣帝残余意志，以秘法吸取元精，亦会冲击精神，借此能够弥补破绽。在你压迫之下，已经能够压制另一个我，无需舍利，未来也能恢复。”
朱玄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花间派和补天阁两者武学精神大相径庭，不死印法吸取佛门精义，以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之意，驾驭二者。但不够完善，心境波动，便导致人格分裂，功力大退。
“我有一法，可助你恢复功力。此乃精神秘法，邪王若是信我，放开心神防御，必能功成。”
石之轩沉默片刻，还能说什么信任不信任呢：叹息道：“任凭施为！”
石之轩当场盘坐，松懈精气神，毫无保留，任凭朱玄作为。
虽如此，朱玄也没有放松警惕，不作伪装，来到石之轩身旁。
朱玄各类所学，唯有精神秘术最为通行。
用以对付了空的降三世明王秘法，并非神奇的术法，而是用于精神，镇压破除心魔。既可以破自己内中魔念，也可以用于对敌。
之后朱玄对精气神之关联把握更深，已经能够做到更加神奇的秘术。
灵台之中光辉绽放，精气神合一，手指轻点眉心，似乎从虚无之中牵引着什么，直点石之轩紫府。
石之轩虽然放开防御，但武道走到他这个地步，六觉敏锐，心念有感。
忽觉一道异力侵入心神，似天际落下一道清光，照彻黑暗。
光芒忽然炸裂，精神猛然震颤，几乎失控。两道不同的念头升起，不断纠缠。
朱玄低头看去，石之轩气质变幻，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一般，极为诡异。
这是他曾经演化的照心印，能够破除心中束缚，使心灵升华解脱。
这岂不是好事？
当然不是，过犹不及！人生在世，谁能无拘无束。心灵升华解脱，当然是好事，但需要脚踏实地的去达成。
朱玄为了追求这个目标，一路走来经历种种，难道还比不上一道印法？
这一印，破除束缚，也使得心神失控，就连自己都无法束缚自己的心灵。
演化到极致，能够达到绝对的解脱，心中生出什么念头，就直接去做。想到吃就会吃，想到拉就会拉，想到笑就会笑，想到哭就会哭。
这一印法用于攻击，能够发挥奇效。人心皆有逆反，矛盾自生，你想做什么，就会生出不想做的念头。中此印，当场变成傻子。
朱玄此时远远还没有演化成功，但也可堪一用。打破石之轩强行抑制的心神，使其彻底陷入两道精神意志的混乱之中。
随后，心灵之光大放光明，一道神秘的印记，裹挟着心灵之光没入石之轩眉心之中。
“我心既天意！”
朱玄一身震喝，天地共鸣。
石之轩心神震颤，掀起无穷浪涛，却见一道天光垂落，镇压四方。
无穷无尽的符文忽隐忽现，闪烁着，肆意展现着天地至高的真理！
但就连精通符箓之道的朱玄，也难以理解领悟，何况石之轩。
只不过其中蕴含的真意，任何人见之都不由沉醉其中。
石之轩更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杰，自创不死印法神功。两道精神，都不由自主被其吸引，陷入其中。
从最熟悉的花间派基础武功开始，无数武学真意浮现，朱玄如天心意志一般，高悬于上，看着这一切演化。
最终，不死印法开始演化，从开创到完善，甚至一路超越当下极限，向着更高深的境界演化。
两道正邪不同的意志，在其中不断交融，渐渐合一。
石之轩如痴如醉，不死印法，几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完善，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如果原来是黑白分明的阴阳图，石之轩只能选择不在此岸不在彼岸，才能保持二者融洽。更不能在中间，否则必被压迫成碎片。
这时候，便已经向着太极图演化，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相合，才真正走向不在此间的超脱之意。
朱玄更是大为满足，亲自体会了一门绝世武功的演化过程，几乎等同于吸收了石之轩一生智慧的结晶。而不死印法所蕴含的阴阳之道，更是对他长生诀精意大有补充。
当石之轩气息融洽稳定，一道绝强的意志升起。
朱玄收回心光，悄然退后三丈。
石之轩睁开眼睛，来不及起身急问道：“那是什么？”
朱玄想也不想回道：“天心意志。”
“天心？”石之轩大骇，“天岂有心！”
朱玄不由大笑：“天岂能无心，人无心必死，天无心岂能活？”
石之轩还在为那展现在心神之中无穷真理而震撼，忽闻此言，无尽感慨：“我空活几十载，今日闻道，人生过往种种，恍若一场梦。”
目光奇异，望着朱玄：“难道这世间真有天人降世？”
令朱玄不由心生别扭，惊道：“天人？说我？邪王脑子还没好彻底吗，竟然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石之轩眼神带着莫名之意：“破碎虚空，飞升上界，既能飞升，岂有不能来回之理？”
朱玄不禁想到因为他被堵的破碎之路，只好故作淡然旁若无事道：“谁知道呢！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不然何苦四处奔波，追寻大道。”
石之轩也是为此振奋：“不错，为了求道，不得不奔波，石某也愿为此出一份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摄魂
“岂有此理！石某人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老石，谈信任，太伤感情，还是说说之后的计划吧！”
朱玄大笑不已，毫不在意石之轩凌冽的目光。
这又发生了什么呢？
三刻钟前，石之轩精神愈合，功力尽复，不死印法更进一步。再看朱玄，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朱玄完全不在意石之轩的目光，也不在意他的想法，转向还在远处蹲着自闭的石青璇：
“青璇，请你看一出戏！”
朱玄和石之轩因石青璇停手，二人自顾自交锋，沟通交流。却把她扔在一旁不闻不问，任凭她哭泣许久，眼泪都流干了，也不关心一声。
石之轩不知该如何与女儿说话，又受制于朱玄，只能放任。
朱玄心神关注于石之轩，见他都不提，也放任石青璇自己自闭。
石青璇本是意志坚定之人，一时间发生如此多变故，终究是小女孩，失了分寸，才会不顾一切当场流泪，封闭自我。
许久过后，其实早已有所恢复，却不方便作为，只好静静的看着两人。
石之轩还没有意识到，但朱玄早已发现那道隐晦的目光。
一声落下，朱玄引动留在石之轩心神之中的后手，眼神奇异的光芒闪烁。
石之轩忽然一阵茫然，眼神失去了焦点。
朱玄见石青璇没有动作，也不拆穿，见石之轩被成功迷惑心神，更是开怀大乐，让他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从加入花间派成为传人，到与祝玉妍相识相爱最后反目成仇，潜入佛门，后来与碧秀心的故事，在朝廷一展所能等等经历。
石之轩身为花间派传人，纵使天纵英才，也无力超脱门派所限，心有大志，却无法一展身手。
后来与祝玉妍相爱，其中感情更多，还是算计更多，就连石之轩自己也说不出来。
祝玉妍师傅一直反对她与石之轩的感情，更是多次劝导，认为石之轩不怀好意。
石之轩得到补天阁传承，意气风发。祝玉妍不顾天魔功为成，便委身于他，二人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因此导致她的师傅走火入魔，当场气死。
石之轩强修魔门两派完全不同的武学，便已经埋下未来人格分裂的后患。
当祝玉妍因师傅逝去心神愧疚不宁，来寻石之轩之时。石之轩为了解决隐患，已经飘然离去。
他自付能够解决一切，成功伪装，潜入佛门拜入四大圣僧门下。
之后败露，被四大圣僧追杀，更是借此成就不死印法，逃出生天，威名大振！
然而祝玉妍早已因为师傅丧命，石之轩失踪，心灰意冷，一切都无法挽回。
朱玄听着曲折的故事，时不时还发出提问，询问当时详细的情况，石之轩内心的想法。看了眼一旁的石青璇，见她瞬间低头，不由暗笑。
石之轩与祝玉妍反目成仇，更是失去魔门助力，此时佛门又请出宁道奇，一时间天下皆是敌人，被佛道魔一同追杀。
如此凶险的过程，石之轩却不仅成功拒敌，借此拉拢了魔门势力。这时候，石之轩大势将成，更有可能借此统一魔门。
于是，碧秀心因此出现，二人相识，亦敌亦友，最后竟是相爱，走到一起。
无论佛门魔门，都为此极力反对。所谓一身饲魔，不过是佛门后来的‘美化’。
二人力排众议，隐居幽林小筑。
但石之轩没有放弃雄心大志，碧秀心更是心怀天下，二人虽然相爱，心中各有异念。
当宁道奇再次找上门，石之轩不得不再次逃遁。这时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他有了妻子，有了女儿，有了一个温馨的家。
但他却无能为力，他想带着碧秀心远走高飞，也不可能。因为有碧秀心在，佛门永远都能知道他在哪里。只要佛门愿意，随时都能找上门。
这时候，石之轩温馨的家，彻底被撕裂。也许碧秀心不明白，但也许她也明白，当宁道奇找到他们隐居的地方，一切都变了。
石之轩并没有放弃，他留下一身所学不死印法，随后出山辅佐杨广，他发誓要让碧秀心，要让天下人都服气。经略西域，使偌大的突厥分裂东西二国自相残杀。
当年突厥不同于后来，自从柔然人手下兴起，一路横扫草原，建立起庞大的帝国，几乎比肩汉朝匈奴。中原混乱分裂，彻底弱于突厥。各方英豪争相上台，也不得不称臣，
鼎盛之时，突厥拥兵数十万，公然宣传“只要在南面的两个儿子经常孝敬我，我就不怕贫穷！”
如此局势，被石之轩一朝逆转，彻底改变强弱之势。
石之轩单枪匹马做下如此伟业，著述西域图志，留下‘浑、厥可灭’的壮志宣言。他还不满足，又回归大隋，辅佐杨广征伐高丽，彻底平定天下。
石之轩当时武功已经圆满，纵使宁道奇也不足以拿下他，虽然逃遁，自然不是畏惧。他离家多年，进入朝廷，就是为了向碧秀心证明，你心怀天下，我就为你平定天下。
然而一征高丽，彻底失败，击碎了石之轩的雄心，等待他的，只能是千古骂名了。
当他无奈之下，又带着几分期待，再回家中，能够得到爱人的理解。却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座孤坟，一抔黄土，还有女儿令他心悸的仇恨目光。
这之后，曾经的石之轩就此死去，再也无法面对女儿。至于所谓留下不死印法，是故意要害死碧秀心，也根本不做分辩，任凭一切流传。
朱玄听的很开心，就连画面感都十足。石之轩不愧一身才华，哪怕脑子糊涂中，也能说的文采飞扬，语气抑扬顿挫。
朱玄在一旁煽风点火，每到关键时候，都要插嘴问一问当事人的想法，恨不得有瓜子饮料，来听这场精彩的故事。
到了后面，就连石青璇，也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切。
朱玄见此，对石青璇说道：“人生本无完美，是非对错，只在一心。心与心的距离，就在谎言和沉默。青璇，今日石之轩精神恢复，一切所言，皆出于本心，你尽可听之。
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是爱是恨，要放过他，还是杀了他，或者废了他，带他回去给你母亲赔罪。
尽可以为之！
不顾子女，枉为父母！
当初你没有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今日便由你选择，决定如何去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进
石青璇骤然听闻父亲吐露‘心声’，过往的种种，是非对错，谁能言之。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石之轩是邪王，令人恐惧的，无恶不作的邪道魔头。
但对石青璇而言，只是一个令她难以接受，做了错事的父亲。
原谅又或是不原谅，都难以抉择。
这其中再没有什么误会误解，一切真相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事实不是那么完美，也不是那么恶劣。
至少能够知道，石之轩是真心爱她母亲，也真心爱她。
但这份爱并不纯粹，它掺杂着无数复杂的其他念想。
石青璇不过是个少女，也曾幻想着美好的爱情。纵使怨恨父亲，也曾将父母的感情，视为纯粹的，是纯粹的爱，纯粹的恨！
哪怕恨，也是那么令人感动。
但在石之轩一点点表述之中，这份感情，却那么现实，打破了一切美好的幻想。
就像阳春白雪，忽然变成了下里巴人，哪怕身为邪王和正道圣女，也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男女。
在爱与恨之间，更多的是苍白无趣的现实，矛盾纠缠。
石之轩最终没有放下雄心壮志，碧秀心也没有放下正邪之别，没有放下那个令石青璇厌恶的慈航静斋。
他们尖锐的个性，在爱情之中，互相磨合，竟是变得更加锋利。
石之轩誓要证明自己，让碧秀心彻底臣服。碧秀心也毫无妥协，为了破解不死印法，竟是生生丧命，抛下女儿，只为内心的骄傲。
感情，对他们二人而言，最终没有能够比得上骄傲。
这份关系破裂，一死一伤，魔门视为正道阴谋，佛门视之为以身饲魔而牺牲的高尚情操。
石青璇身为二人的结晶，却又有谁能为她着想，被置于何等地位。
外人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为她着想。幼年的幸福人生，难道只是伪装？
没有恨，是不可能的，但在石之轩那真真切切的诉说之中，却不由多了几分理解。
毕竟，她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却也值得令她骄傲！
石青璇悄然起身，来到朱玄身旁，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带着莫名的期盼，望着朱玄。
朱玄叹了口气：“我亦有私心，并非为了所谓的正义，但也有原则，不可动摇。青璇若想杀了邪王，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是原谅他，我却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石青璇并没有为此感到奇怪，她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奇异的轻快：“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吗？”
朱玄不禁轻笑一声：“青璇此言何意？”
石青璇神色复杂，看了眼还在失神中的石之轩，低下头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也想要天下霸业？”
朱玄一愣，虽不解，也坦诚回道：“天下霸业？权势名利，不过梦幻罢了！我欲求无上大道，虽死无悔。这天下，只是一场沿途的风景！”
疑惑问道：“青璇难道不是想让我放过邪王？”
石青璇抬眼望着朱玄：“你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是生是死，都是自找的。”
朱玄露出揶揄的笑意：“刚刚那个爱哭鬼，眼泪向面条一样挂在脸上的人，又是谁呢？”
石青璇脸上多了几分羞意，语气勉强保持淡然：“你就会取笑人家吗？不过，青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朱玄恍然：“心是最莫测的，临到事前，有些时候，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一些完全想不通的行为。既然做了，必然有其中原由。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青璇终归是没有错的！”
石青璇神色不明：“这是你的怜悯吗？”
朱玄低下头，与她对视，叹息道：“只是事实罢了。”
石青璇悄悄白了朱玄一眼，答非所问。她跑向前一点点将碧玉箫碎片收拢在手中，仔细搜寻好一会儿，确信一片不剩，才小心翼翼将其收起来。
也不看身后的两人，飞身离去。
朱玄轻声叹气，随后解除了石之轩的摄魂秘术。
石之轩脑子一阵清凉，瞬间清醒，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神色大变。最终控制住自己，没有妄动。
脸色阴晴不定，怒道：“阁下未免太过分了？”
朱玄摇头笑道：“邪王哪里的话，只是为了解除青璇的心障，若是邪王有什么不满，咱们大可以再做过一场，看这一次，谁不放过谁！至于刚刚的惑心术，已经无法再用了，邪王尽管放心！”
石之轩心中不宁：“此言当真！”
朱玄点点头笑道：“当真...你不信我？”
石之轩沉默不言，不知该说信是不信。
对此朱玄更显开心：“不错，我也不信你！”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段话。
不管石之轩心中什么想法，这时候都没有了意义。
二人又恢复和谐，好似多年老友一般，谈论着天下大势。
石之轩由此也明白，朱玄对付邪极宗，抢夺道心种魔大法的信心所在。如此秘法，天下何人能挡。
功力尽复之后，大德圣僧的伪装也没有了意义。更何况得知鲁妙子与朱玄也有关系，想必也被收入麾下，也不再打杨公宝库的想法。
石之轩离去，收拢魔门势力。
朱玄不喜欢以善行抵恶行的说法，但既然利用到了，也不会因些许洁癖就要肆意杀人。
不过有些人，却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死的，不死不足以平愤！
非天下人之愤，而是朱玄心中之愤！
时代具有局限性，不能够强行订立过高的道德准则，强加给所有人。
就像如今天下大乱，盗匪四起，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人走到死路，总要挣扎一番，死中求活，谁能够说他们是恶。
但魔门动辄斩俗缘，杀人满门，屠戮无辜。阴癸派本是青楼堕入黑暗之中女子自保而形成的组织，最后却演变成逼良为娼，为了扩大势力，肆意妄为。
魔门之人，几乎人人该杀！
纵使石之轩，岂能出淤泥而不染？邪王之名，也是实实在在杀出来的。
朱玄能够容忍，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有功于百姓。
于是又回到了功过相抵的路子上。
现实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圆满没有瑕疵的事情。朱玄并非偏激之人，基于大唐世界的情况，也能够接受，给他们留下将功抵过的生路。
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污染朱玄清明心灵，反而令他求道之心，更加坚定！
曾经只能向现实妥协，改变自己，最终不得不麻木，漠视一切，来安抚自己的内心。
如今短短几年，妥协，或是不妥协，已经有了能够选择权力。
未来继续走下去，必然能够改变一切，再也无需任何妥协！
终有一日，天地万物，众生意志，都无法束我之心，阻我之行。
直到那一天，才真正能够‘心所欲，不逾矩！’
若是有朝一日，超越时空，挽回一切遗憾，永不后悔！
方为大道终点！
朱玄不禁放声大笑，他明白，已经有了决定自己人生的可能，行走在一条——正确且光明的——大道之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长安大兴
邪王石之轩，从某种角度，几乎可以代表大唐世界整个魔门。
不同于三大宗师那种几乎如同背景板，正邪两道纠缠，贯穿了整个时代。
自朱玄立道之后，已经走到的此界武道的巅峰。大唐世界，几无敌手。但正是先战佛门，后战石之轩，二者皆败于朱玄，方才真正大势已成。
击败石之轩只是小事，但它所蕴含的意义，代表着朱玄彻底登上这个舞台的巅峰，自此可以把握整个天下大势的演化。
就像读书要通过考试来测验，他们正是朱玄的考验，让朱玄更加坚定信念，迈步向前！
长安，大兴城。
跃马桥上，朱玄与石之轩翩翩而立，一老一少，各有风采。
二人许久不言，只是看着桥下溪水。
石之轩重出江湖，再振声威，收拢靠近他的魔门势力。暗中观察被朱玄所看重的寇仲二人，因得朱玄警告，并没有现身。虽有不满，也为二人心性资质赞叹。
朱玄愿意相助寇仲，但此时魔门势力庞大，而寇仲太过弱小，并非合适的时机。
更何况，如果魔门插手过深，很可能污染寇仲手下势力。
这时候再于大兴城相聚，却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尤鸟倦四人行踪诡秘，最擅长躲藏，各自门派，都不过是手中玩具。就算石之轩，一时间也无法找到这几个邪人，更不说将他们聚到一起。
一旦暴露，打草惊蛇，四人远遁千里，也是寻常。
石青璇离去之后，也没有说幽林小筑所在。虽前有约定于邪帝庙相聚，但之后的事，让朱玄有些犹豫。
石之轩倒干脆利落的将小筑所在透露给朱玄，这更加令朱玄犹疑，最后还是决定不再麻烦石青璇。
跃马桥南北坐落着大量的豪宅，其中以独孤阀西寄园最为广大。但要说设计，非以无漏寺最为精美，这正是鲁妙子所建，矗立于宝库地面之上。
石之轩曾化身大德圣僧，常年隐居其中，正是为了杨公宝库，没想到放弃之后，反而被朱玄召来取宝。
“老石，请！”朱玄笑着伸手示意。
跃马桥中间石柱，只有六根顶部雕刻成俯探桥外的龙头，为石桥增添生气。
石之轩跃下桥底，底柱底部，隐见一圈淡淡的圆柱与桥身的接痕，若不是早被告知，必会当是石纹忽略过去。
对着着圈痕的中心用力上顶，圆柱往上陷入，变成一个深若两寸的凹位。其他五个钮锁，一一按此启动。
朱玄见此手捧龙头，用力拔起近两寸。往右运力，龙柱转了一个圈，放手时，龙柱座落原位，与先前丝毫无异。
龙柱该是连接着钢索轴轮一类的东西，六个龙柱一一归位，整座桥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好半晌才静止。
石之轩飞身上桥，回望桥底，河面处现出奇异的波纹，显示河床生出异样的变化，还有气泡冒出，卜卜作响。
运转目力极力望去，河床下竟现出呈方状的十多个圆孔，水就是流进那里去，到水注满下方的空间后，圆孔又给封闭，竟是利用水力，启动某处的机关，把秘道开启。
“好一个能工巧匠！”
朱玄一同赞叹，能够不借动力，仅凭工匠技巧，做到这种程度，在这一道，可谓学究天人。
二人悄然潜入西寄园，园内取水共有四口井，分别在东南西北四方，目标正是其中北井。
此时杨公宝库在长安，还未闹得人尽皆知，也没有人日夜以地听监测。
长安还在隋朝手中，李阀远在太原，随意进出，也无人得知。
二人纵身入井，闭气下沉直达井底，井底忽然开阔，与一条地下河道相连。
地下河道复杂无比，纵使精通先天真气，以内循环替代呼吸，谁能从河道内寻找机关。
入口就在底部井壁，井底一方石块，从井壁上突了寸许出来。若不注意，只以为是青石没有砌好，本就如此，更不用说谁会专门潜入井底探查。
朱玄向半尺见方的石块用力按去，轧轧声响，在井底的窄长空间份外触耳。
井水上，井壁缓缓凹陷下去，露出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贴壁而上，二人钻进黑沉沉的小方洞去。
通道先往上斜斜伸延达五丈，又改为向下斜伸，且颇为陡峭。
秘道竟是以花岗岩铸成，光滑干燥，并无植物滋生。只是空气浑浊，令人窒息。未免中毒，仍闭气前行。
没过几步，有一按钮，但朱玄知道这一方凸出左壁的按钮是个陷阱，继续向前。
十步之后，又有一按钮。朱玄用力按下，机括声响起。前方一壁凹陷进去，现出一个方洞。
钻入洞内，没多久空间开阔，变成可容人直立行走的廊道，笔直往上延伸尽端是蒙蒙青光。
尽端是道钢门，还有个钢环，门外两侧各嵌着六颗青光闪亮的明珠。亮度虽不强，已足可令二人视物如白昼。
门侧左壁光滑石壁被人以匕首一类的东西硬刻出一行字，写着：‘高丽罗刹女曾到此地’九个大字。
石之轩冷哼一声，当年就是征伐高丽失败，令他功亏一篑。一生功业，尽余骂名。
朱玄轻笑一声，一把将门环拉后，露出连着钢环的钢索。
门环转动。到第三转时，钢门传来的的一声，清脆响亮。
推动钢门，应手而开，顺着地轨的钢铸滑珠大开。
另一条廊道出现眼前，末端没入暗黑里，令人难测远近深浅，但扑面而来的空气更觉清新。
门后有一截地板，石质与别不同，朱玄牢记各种机关，也已与石之轩交流过。
长廊尽处是一面布满发射小孔的墙，有三十个以上的箭孔。
当抵达长廊尽处，左方出现另一廊道，连接另一空间。
这是一个宽阔的密封地室，室顶四角均有通气口。贴墙有几十个兵器架，放满各种兵器。但都只是普通货色，且全部都生锈发霉，拿去送人也没有人要。
两边平排放置共十多个该是装载奇珍异宝的箱子，石之轩把其中一个箱盖揭起，里面全是古玉珍玩一类的东西，看来都价值不菲。
石之轩不禁嘲笑道：“鲁妙子机关不错，可不通人心，就这点宝物，就连小毛贼都不屑一顾，我无漏寺藏宝，都不止这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杨公宝库
朱玄一愣，叹息道：“佛门竟是如此有钱，这里虽是假库，但也价值不菲，以如今铜钱算来，也有数十万贯。”
石之轩更显诧异：“铜钱？如今那些破铜烂铁，值什么钱。就算以当年开皇通宝来算，以杨素富可敌国之财富，宝库财富，至少十万万贯以上。”
朱玄眼皮猛跳：“十亿贯？一万亿铜钱？就算隋朝一年财赋，折合现钱，也不到千万！”
石之轩直言反驳道：“朝廷赋税乃是粮食布匹，数额巨大，有钱也买不到，岂能如此折算。”
朱玄想了想，也是赞同，随手将十几个箱子移开，露出一个新的机关。
“这底下便是真库？”
朱玄笑道：“你都知这等假库，无人相信，何况谁不知‘密中藏密’这等把戏。这底下仍是假库，不过来都来了，真假我全都要。”
打开机关，地下又一个密库，其中藏有可装备一两千人的兵甲，又有数十个大箱子，珍宝无数。
石之轩见此，也为鲁妙子计算感叹，若是常人发现这个宝库，只以为就是真库。这些兵甲，可难以用金钱衡量。
二人回到长廊，壁中数十道箭矢寒光熠熠。未触动机关，还藏于其中。
谁都想不到，真正的通道，就在这面机关墙壁之上。
用力猛按，墙壁果然应手陷入两寸。
双手紧贴，真气运转，几乎陷入壁中，运劲上托。
墙壁往上升起，下有轮轴，墙壁托高，轴轮滑动的吱吱声中。
二人进去后，活壁回落下来，再被推回原位。
这是个宽约二十步的正方形地室，空气流畅，但上下四方封闭，无路可走。
推动各处墙壁，也是纹丝不动。
朱玄来到对正假库的一块墙壁前，这是两道互锁的活壁，南北相对，必须两人同时启动，才能解锁。
石之轩走向另一边，二人一齐往内推，卡嚓一声，两壁同时陷入寸许。
按一路而来的方位，向西就是无漏寺地下，北面就是机关枢钮的开关室。
活壁挥去，隆隆声响，往内摇摆。进入之后，在两人身后关上，竟又卡嚓一声上了锁，巧妙至令人难以相信。
一道长廊往前延伸，尽端是夜明珠的蒙蒙清光。
地面用两种不同深浅的灰砖交错砌成，深色的砖点上去有少许浮动的感觉，便是此处机关所在。
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还有如此隐秘的机关，不得不佩服鲁妙子心思。
踏上一方浅色的砖，左右两排各三颗夜明珠的映照下，是一道门，没有钢环，只有个圆形的掣钮，边圆满布刻数，共四十九格，钮的上方还有个红色的圆点刻在门壁上。
这是鲁妙子所发明的另一种钮锁，钮制上刻有度数，名为天地锁。当正确的刻数触动锁钮，会发出与别不同的声音。
朱玄随手转动，先往左旋，刻数二十一经过红点，发出轻微异响。用力按下，发出的一声脆响。
再往右旋！反方向扭回去，到四十七度，异响再起，按下去又是另一声机括响音，往右转到四十七度再按一下。
卡嚓一声锁被解开，用力一推，现出一个方广仅十步的小房间。
中央处有个水井般的设施，井上有个大绞盘，盘上卷有一小截粗如儿臂的铁链。
这便是机关主控室，转动绞盘，盘上的铁链不断增多。另一端显然连系着轮轴一类的布置，把链子绞上来。
卡！
链子再绞不动，把绞柄锁死。好半晌后，脚下深处忽然传来如闷雷般隆隆异响，正是水流声！
机关声接连响起，宝库的开关终于启动。分隔西南轴和东北轴的两扇连锁活壁同时开启，现出通往东区宝库的秘道。
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有张圆形的石桌，置有八张石椅，面绘有一张图文并茂缮析详尽的宝库地图，更显示出宝库与地面上长安城的关系。
这正圆形的地室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门，分别通往四个藏宝室，桌下尚备有火石、火熠和纸煤，以供点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盏墙灯。
灯火大明后，视线明亮，一切令人叹为观止，始知杨公宝藏，确是名不虚传。
四座石室，每室宽广达百步，三座藏兵器，一座藏以黄金为主的财宝。
所有兵器，均以防腐防的特制油布包里妥当，安放在以千计的坚固木箱内。
只强劲弓已达三千张以上，箭矢不计其数。其他甲、刀、枪、剑、戟各类兵器，更是数以万计，足可武装万人劲旅有余。
四座地库，数万个大箱，方才是杨公宝库真正的底蕴。
四条地道，入口分别在四库之内，其中一条直达城外一座小丘处。
通往城外的秘道设有车轨和运货的铁车，只要绞动拉索，就能把兵器迅速运往城外。
朱玄也不细看，来到石桌前，双手抓着桌沿，朝上拔起。桌子应手上升两寸，发出一声轻响。圆桌下发出轮轴磨擦的声音，往左旋去。桌旁一方地板往下沉去，现出内里窄小的空间。
其中有个密封的铜制小罐子，最少重百斤。
石之轩欲运劲取之，才一触碰铜壁，只觉一道庞然邪气侵入心神，好似亿万厉鬼在脑海之中嘶嚎。
就连朱玄，灵觉之中都忽然出现一道怪异的气息，令他不由皱眉。
将铜罐置于石桌之上，移开封盖，邪气更是冲天而起，奇异的波动散发，超越朱玄感应范围。
罐子灌满液体，其中一颗浑圆的黄色晶体珠子，吸引着二人的目光。
石之轩眼神不断变化，最终恢复平静，不再多看它一眼。
朱玄倒是为此感到惊讶，石之轩能够控制住自己，显然不仅人格分裂恢复，更是有了巨大的进步，才能不受邪帝舍利的诱惑。
伸手置于铜罐之上，轻轻吐气，将邪帝舍利从液体中吸出。
神奇的是，几乎瞬间，所有液体留下，只余一颗干燥的黄晶。
水银？
朱玄仔细看了罐子两眼，其中似乎还有一个铅层小罐，再者才是液体。
手中舍利散发着无穷异力侵入大脑直至灵台祖窍之内，心灵之光轻易扫荡邪气，最终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只好将其完全挡在心神之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念想
汲取元精的秘法，向雨田为了挑拨尤鸟倦等人与阴癸派，故意将其告知祝玉妍。
石之轩，也知道其中秘密。
朱玄虽然得知所谓秘法，也不在意，因为那种方法，其实根本不算秘法。自从数代邪帝将一身精元注入之后，夹杂着不同人的残余意志，后代邪帝就再也用不了了。
谁敢用，必然被邪气冲击成疯子。唯有向雨田，练成道心种魔大法，最终成功再次利用邪帝舍利，也只不过是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
舍利之内，元精仍然充足无比，邪气更是冲天，令人惊颤。
试着汲取其中异力，元精带着无穷邪气一并涌入体内。长生真气化为五色轮盘，轻易间将邪气连带元精一同磨灭。
朱玄心中一动，想起不死印法真意，真气分化阴阳，黑白二色分明，化作一轮如磨盘一般的阴阳图。
再度汲取元精，落入体内，阴阳二色轮转，将邪气与元精分离，随后又将邪气重新灌注回邪帝舍利之中。
元精被吸收融化，细细体悟，带着某种奇异的生命力。不同于天地元气，也不同于长生真气。
但仔细感受，发现其本质并没有超脱真气的范围。
所谓元精，不过是带着历代邪帝残余意志的精气，压榨了肉身之后，将精气神一同灌注其中，形成这种古怪的玩意。
反而这颗晶体本身，更令朱玄关注。能够容纳精气神的宝物，在低层次的世界，难得一见。
若能够明白其中原理，或许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而不是被当做邪帝舍利，白白浪费。
朱玄想了想，随手将其仍回铜罐之内，转向石之轩，带着莫名的笑意道：
“老石，送你了，随便用，只要把尤鸟倦四人给我活捉过来，怎么样？”
石之轩儒雅的面孔，在火光之中带着几分阴影：“石某如今也不需要这等外物相助，尤鸟倦不过小事，手到擒来。”
朱玄笑道：“向雨田当年活了两百多载，几十年前方才破碎虚空而去，老石，你确定不需要？”
石之轩对朱玄所言似乎毫无惊讶，霸气道：“邪帝当年也未曾凭此而功成，我不死印法，不输于道心种魔大法，何需外物！”
朱玄穿透摇曳的灯火之光，看到石之轩神色，便也不再多言，伸手将铜罐重新封闭。
二人商谈之后的事宜，为杨公宝库和其中藏宝安排去路。
“和氏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得天下。如今尽数归于你之手，天下可期。”
这两大宝藏，都被朱玄得手。石之轩想到之前暗中所见寇仲其人，带着几分复杂的叹息。
朱玄摇头笑道：“不过虚言罢了。和氏璧虽然神奇，但作为天下之主的象征，也只是锦上添花的玩具而已。能不能得天下，岂是一枚和氏璧所能决定的。
杨公宝库，也只是可堪一用，所藏兵甲宝藏，还不如这个地宫作用更大。”
石之轩抚摸着石桌，杨素搜罗天下财富，聚于一处，最终什么也没有用到。如今隋朝摇摇欲坠，想起曾经在朝廷之中一展抱负的经历，心生感慨。
“有此二宝，哪是虚名，无论支持谁，都足以打开一片天地。”
“不用谁，寇仲足以，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朱玄自从回到大唐世界，定下两个目标，一是武学极境，二是改变天下大势。
武学极境除了破碎，朱玄成就大宗师，击败正邪两道，已经完成。向上，唯有已经似乎不存在的破碎虚空，被朱玄自己堵住了道路。
改变天下大势，其中也有复杂的计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多事情一边向前，一边改变。
朱玄心中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计划，想要尝试。只不过太过庞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天下，武学之道如此兴旺，并没有所谓消耗元气之说。除了练武之人，日啖一牛，食量太大，天下土地难以供养。
这天地元气，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朱玄不得不担忧如果消耗过甚，会不会出现问题。
就像现世之中，能量物质无穷无尽，但开采矿物，最终走向资源枯竭，甚至引发天灾。
并非能量和物质消耗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而是可用的变成了难以利用的废物垃圾。而天灾更非能源物质被消耗所导致，而是打破了平衡。
如果让天下人人练武，是会升华文明，使元气灵机更加强大，还是会打破某种平衡，最终导致天灾。
朱玄脑海之中思绪无数，将大唐世界作为试验，以现世科学技术作为保底。
文明进步，能作为一个参考，一旦生出大乱，也能做到稳定。
可如此庞大的计划，除非亲自下场，要不然最少也要皇帝的认可和配合。
如果要进行这个终极计划，必然要摧毁当下混乱的江湖体系，诛杀邪道中人，灭佛灭道灭魔，甚至毁灭世家门阀，都是不可避免。
这等想法，必然招致天下皆敌。唯有普通人获得好处，也很难团结他们，组织起来对抗各方利益集团。
寇仲，出身小混混，心怀大志，不缺能力不缺机缘。能够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无论是不忿还是怜悯，去对待天下人。
至少这已经是朱玄能够想到，矮个子里挑高个，最好的选择。
就算如此，朱玄也没有真的将这个计划当做目标，只作为补充。
叹气道：“这天下人，出头的，还未出头蠢蠢欲动的，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知道的是他们仗着身份或有几分本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神仙下凡，统治人间呢！”
世家演变到隋唐时期，已经盛极而衰，但如今还是盛极的状态。可谓将高贵刻在骨子里，血脉中。认为天生就该如此，凌驾苍生之上，畜牧黎民百姓。
两汉民谣：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若以后世理解，自然是百姓之反抗精神，坚持不懈，延绵不绝。
而世家门阀闻之，只不过是烦恼贱民死不完，到处闹事，如鸡一般令人生厌，这才是他们所认为的天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邪帝庙
李密出身李氏高门望族，四世三公，袭爵蒲山公。
可名望名望，能力又占了几分。
真的比瞿让好多少吗，瞿让开辟瓦岗寨，各路响应，麾下大将名士，只当他为跳板，纷纷背弃，转投李密。
李密四处征战，看似雄才伟略，自诛杀瞿让之后，瓦岗寨气势大落。
偏偏骄傲自满，手握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徐世绩、祖君彦、单雄信、王伯当、贾闰甫等等名士名将，巅峰之时势力广大，拥兵三十余万。
然而先战宇文化及大败，好不容易小胜一场，又被王世充大败，自此降唐。
瞿让能力不及李密，但李密又能强到哪里去。
如今寇仲得了瞿让残余势力，又联络王世充。另一方面，宇文化及弑帝在即，一旦率军北上，两面包围瓦岗，李密恐怕走不了多远了。
不过纵使李密败于此，麾下之人，也不会归顺寇仲这种混混出身之人。
这个天下，人人都是如此。就算武学之道，也被这些腐朽的气息所污染，黯然失色。
朱玄在此界学习武学与精神，更加厌恶这等腐朽的姿态。
既然要做，那自然要顺心而为。
如果是普通世界，朱玄真的一点念想都不会做，因为就算付出一生，也不足以改造一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多了武学大道，天下最为强大的世家四大门阀，哪一个阀主不得武功高深，否则必难以服众。
天下与江湖交融，密切相关不可区分。正是如此，朱玄才生出不同的想法，多了几分把握。
石之轩对照石桌之上宝库总图，观察各处通道，叹道：“此地广大，足以藏兵数千，城内外各处通道隐秘，数万人都可从中运转。当年隋帝居大兴城为京都，统摄天下。有这么一处奇兵，皇宫都可攻下。舍弃了，太过可惜。”
朱玄从沉思中回神：“宝库中所藏，如果尽数运离，至少需要几百人马，数千大车，连绵十几里。就算大兴城镇守朝官再怎么不管事，也不可能看不见。
天下一乱，李阀从太原而来，攻打长安。到那个时候，也是麻烦。要找时机，尽快处理。”
朱玄将其中机关复原，带着邪帝舍利从密道离开，来到城外。回望天阙巨城，如巨龙横贯天际，便可知杨公宝库，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就像洛阳，这等大城，举兵数十万人，才有可能攻城。否则只能围困待其粮草耗尽，三年难下。
魔门之人不可用，这些宝藏由他们转运，就算有石之轩震慑，到时候能够拿到半数，都是邪王威名赫赫了。
这等麻烦，自然要交给寇仲。
杨公宝库其中机关，两道活壁，正处于两条十字廊道两边尽头，一人无法打开。朱玄特意与石之轩一道开启宝库，也想看看这等足以凭此争霸天下的宝藏，够不够令邪王动心。
数日后，巴蜀邪帝庙。
邪帝庙位于一处山林之上，一条小路蜿蜒，朱玄一路上行，忽然开阔，一条小溪潺潺流动。
林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对衬，各倚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寺庙的唯一林间通路处。
山路斜斜深入山中，穿过另一座密林后，是近百级石阶，直指庙门。
这座没有名字的古庙，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况，野草蔓生，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空旷寂寥的无人深山中多了份阴森的感觉。
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庙门内里黑沉沉的，透出腐朽的气味。
一座残破剥落的佛像坐落在正中间，尘埃飞扬，一片萧索。
朱玄一路悠然自得，如郊游山野，欣赏着四处风景。
这独特的设计，显然是出自鲁妙子之手。
鲁妙子与邪极宗的关系，朱玄不由深思。
后来尤鸟倦四人身死，道心种魔大法却传承下去毫无缺漏。魔门素来有隐秘一脉负责守护功法真传，就算不是鲁妙子，也脱不了干系。
朱玄也不多想，手中悄然多出一颗在阳光之下金黄色光芒闪烁的玉晶。他早已抛弃铜罐，以阴阳真气在邪帝舍利表面布下一层封锁。
此时撤去真气封印，奇异的波动带着无与伦比的邪气充斥着整个山峦，弥漫方圆十里开外。
“圣帝舍利！不会错，绝对不会错！”一道似刀刮瓷盘般听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声音响起，难得的是如此尖锐刺耳的声音，也能令人听出其中蕴含的无穷喜悦之情。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庙外，此人面如黄蜡，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眉梢额角满是皱纹，眉毛却出奇的乌黑浓密。双目狭长，眼神阴冷充满了残忍凶狠，好似厉鬼复苏，令人不寒而栗。
一袭青衣出奇地宽大，与瘦削的身材毫无相衬，背上挂个金光闪烁的独脚铜人，至少有数百斤之重，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
尤鸟倦双手负后，扫视四方，阴声细气眯眼道：“原来是个小毛孩，胆大包天！”
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纹丝不动，毫无出手之意，阴笑道：“我邪极宗法外别传四派，今日难得聚首。圣舍利就在这里，不若先做分配，也好过咱们拼个几败俱伤，谁也得不了好！”
尤鸟倦却是看也不看朱玄，自信满满，似乎邪帝舍利，已经到了他的手上，插翅难飞！
“尤老大一来就这么凶，小妹自是悉听尊便，嘻嘻——”
一声媚笑，正是媚娘子金环真，现身另一方位，妩媚的对着尤鸟倦眨眼。虽是温柔动人的声音，却恍若带着引人堕落的红尘障气，勾连内心的魔念。
“臭婆娘，发什么骚！”
又一人出声，带着几分不满，仿佛对什么邪帝舍利毫无兴趣，只想着女人。一个闪身，来到金环真身旁，搂着她的细腰，凑到脑袋旁细细闻着。
丁九重冷冽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宝贝就在那里，你尤鸟倦什么时候这么大方，好心等我们一起！”
尤鸟倦眼中闪烁残忍凶狠的异芒，怪笑道：“丁九重你不是做你邪帝的白日大梦吗，怎么，给你机会，也没有胆子接！”
四人自顾自怪叫着，丝毫不把朱玄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却谁也不先出手。
第一百二十章 道心种魔大法
朱玄手中运劲，将舍利向后抛去，一声闷响，深深嵌入佛像之中，多了数道裂纹。
就像误入山中的游人一般，悠然走出庙门，在四人目光之中淡然自若朝着尤鸟倦而去。
邪帝舍利刺目的邪气在庙中肆意绽放，直到朱玄靠近尤鸟倦不足五丈。丁九重嘿嘿冷笑，直奔庙门。周老叹和金环真对视一眼，也猝然追身而上。
“小子，跟我有仇！”
“没有，只是你声音太难听了，受不了！”
尤鸟倦蓦地闭嘴，眼神冰寒。背挂的独脚铜人握在手中，以无与伦比的威势，掀起尖啸声，横扫而来：“小畜生找死！”
朱玄双掌张开，阴阳真气轮转，于不可思议中贴住铜人，一粘一拨。脚下青石爆裂，暴起射出，带着铜人如泰山压顶般撞向尤鸟倦。
“不死印法！”一声尖利的惨叫，不知身体肋骨碎了几根，握住铜人独脚的手血淋淋垂着。
尤鸟倦不顾伤势，借力骤然暴退，口中一道血柱喷出，如利箭射向袭来的朱玄面孔。
却打在了一道幻影之上，身后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脖子，身体瞬间软绵无力。
“幻...魔，身法！”嘶哑着不敢相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没见识。”
朱玄提着尤鸟倦，飞身跃向庙门，其中三个邪人，五体投地趴在佛像之前，一动不动。
随手将其扔下，四人整整齐齐，天大的口气，没能撑过一招。
尤鸟倦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朱玄特意亲自对付。没想到名气挺大，本事不济，还不如石之轩脑残的时候一半。
而丁九重三人，更是心比天高，邪帝舍利到了朱玄手中，邪气被压缩凝聚。三人冲入庙门，还没能碰到舍利，就被邪气冲入心神，真气错乱当场扑街。
若非朱玄留下几分意志在其中，现在就是三具尸体了。
道心魔种大法！
朱玄叹了口气，得到不死印法，已经极大补充了他对阴阳之气的理解。不知这么魔门第一奇功，又有多少神奇之处。
一一从几人口中得到秘法，从邪帝庙中离去，一掌拍向身后，邪帝庙坍塌，葬下了四人的尸体。
道心种魔大法分上下两卷，上卷练出魔种、由道入魔，下卷由魔入道。
有自证自修正途之法，有借炉鼎‘种他’之法。
炉鼎之法，除非炉鼎自愿牺牲，否则凶险无比，朱玄并不需要。
正统之法，虽是魔功，却有堂皇正道之感，只是太过极端。如果单以自修自成而言，亦可算是大道正途。
两卷共十二篇，入道、种魔、立魔、结魔、魔劫、种他、养魔、催魔、成魔、魔极、魔变、魔仙。
正统之道，以入道篇，先修行玄门正宗心法，立道体道心。
其后以种魔篇凝聚精气神，种下魔种，如水中火发，得阴中真阳。
再以立魔篇，散去全身道功，使魔种不受道门玄功压制萌发，由阴中之阳化为至阳，而道心化作阳中之阴。
结魔篇内中描述千奇百怪种种自戳自残、挨饥抵饿的苦行，为求魔种彻底融合生发。
至第五篇魔劫，道心魔种交融，陷入非生非死之中，最终死而复生。
再以养魔、催魔、成魔各种方法，最简单的便是不断经历残酷的战斗，当魔种被催发至淋漓尽致，人和魔种将无分彼我，谓之小成。
使魔种向至阳无极雏形演变，直至“魔极”阶段形成至阳无极，魔种可运用自如完全敛收，魔种和道心融合，以道心驾驭魔种，由道入魔。
至魔变篇，再重修道功，道心可由阳中之阴转化为至阴，得至阴无极雏形，由魔入道。
最终大成，同时具有圆满的道心和魔种，道魔合流，阴阳平衡，即可单人破碎虚空。
朱玄看完之后，心中过了好几遍，不得不感叹不愧是魔门第一功法。
此魔功之复杂晦涩，令人难以理解。
但朱玄深谙道家精义，曾合道天地，对于阴阳概念的领悟，远超武学极限。
所谓道魔，只是两种不同性质的真气，相互对立，便以阴阳分之。道阴魔阳，道阳魔阴，都是一回事。
道门玄功中正平和，讲究一步步稳扎稳打，意志心境可以慢慢成长。
而魔功既要威力大，又要修炼快，还要是通天正途，能够成道。所以越是上乘魔功，越是酷烈，越需要不可思议的强大意志才能走通。
道心种魔，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想法，便是以道功修道心，保持自我。道心既立，再散去道功修魔，种下魔种。
以道心守护，借种种酷烈之法催发魔种，便能够以最快最短的速度修行魔功，无需在意心境。
但一旦魔功压过道心，道心再无法守护意志，则不得不走生死劫，重生而出。
重生之后，道心不动不摇，自然可以随意催发魔功，直至大成。
若是如此，只是一门奇思妙想的功法，还有生死劫，有些鸡肋。
但道心种魔大法最精华之处，就在于以道心驾驭魔功的由道入魔之后。
再修道功，也就是所谓的魔变。道魔同修，还能走到终点大成，才是此功法最大的精髓所在。
这一门功法，立意极高，乃是通天大道。可惜第一生死劫不可控，第二是在武侠世界。
大唐世界，武学之道短暂，后天先天，便是终点。玄门正宗功法，几十年也足以走到终点。
在这个世界，可能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够道魔同修，以一己之力破碎虚空，无需二人一同破碎。
如果是玄幻神话世界，动辄修行几十万年。有这么一套类似的魔功，将万年之功，缩于数载之内。
哪怕需要渡生死劫，也足以令人心动。甚至可以忽略资质，使得常人也有修行的资格。
这些对朱玄此时都没有意义，他修行玄门正宗神功，得于天道，何需此等魔功。
魔功的速成，诡异，威力等等，都是朱玄不需要的。
他的道心虽然坚定，但何必用魔功来试探乃至污染。
只是身体的折磨之法，也就罢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后来之人用种种办法折磨心灵，利用感情，玩碎梦刀的套路，让朱玄退避三舍。
唯有其中阴阳转化，道魔真气的运转变化平衡，令朱玄大有所得，对阴阳之道，有了更多的领悟。
买珠还椟，说的就是朱玄此等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