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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下山!全文阅读

作者:罗乔森     天师下山!txt下载     天师下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黄皮偷尸

    张九两的语气透着几分质问,明显,张老头的脸色也不太自然了起来。

    “这……这个……”张老头瞅了一眼李三水,然后摊开手道:“我也不晓得的嘛,三水讲是摔死的啊。”

    我是晓得黄仙不是什么好东西,家仙之中的黄鼠狼,从小听了不少人口中说黄皮子换命的邪祟故事,真要是被黄皮子弄死的,人绝对死的不正常。

    这尸体又失踪,我还喝了她的死人奶,她出什么岔子,我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的视线落到了那李三水的身上,张九两也定定的看着他,目不转睛。

    李三水的额头上都大颗大颗的冒起汗来,这明显是虚汗,接连不断的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并且他眼睛不停的在院外头游离着。

    张九两点了根烟,他抽了一口,接着横扫院外一圈,冷哼了一声道:“大清早的,不下地了吗?听死人院子死人事儿,不怕晚上李寡妇来敲门?那我可管不了!”

    他这一嗓子喊完,院外头不少村民都一哄而散,仅剩下几个胆大的,也让眼力劲儿不错的张老头赶走。

    至此,院子里头就只剩下李寡妇的家人,还有他男人的家里头亲属了。

    “知情的人留下,我看就李三水一个就成,其它人都各回各家,需要的话找你们,不找的话,好好照顾好老人就成,这事儿不干净。”

    张九两又扫了一眼院内,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过明显他们也很想走……

    张九两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捡尸人,而且村里头也办了不知道多少事儿,他的话,足够令人信服。

    只剩下李三水一个人的时候,张九两才给他递了一根烟,让他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人怎么死的,怎么发现尸体,还有昨晚上都发生过啥,全都不要遗漏。

    此时,我注意到跛子吴已经在棺材旁边踱步,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李三水那一只斗鸡眼动了动,另外一只眼睛则是打了个骨碌、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说道:“前几天,我们的确整死了个黄仙……”

    张九两目光一凝,让李三水不要停,仔仔细细的说清楚。

    李三水苦着一张脸,他说:“可我弟妹她的确是摔死的。”

    接着李三水才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约五天之前,李寡妇联系他,说家里头招贼了,养的鸡每天都得丢上一两个,不晓得是谁偷了的,他就过来帮忙。

    守了半天夜,没抓到偷鸡的贼,反倒是瞅着一个白毛的黄皮子在偷鸡,这黄皮子大家都喊黄仙儿,是因为它邪性,照平时,他们肯定不敢管这黄皮子。上半夜其实发现它了,它也瞅见了李三水,晓得有人看到它偷鸡了。李三水觉得,这样一来,这黄皮子该不敢来了吧?

    结果到了后半夜,它不但来了,甚至还带了一群小黄皮子,把鸡窝里头搅和的翻天覆地。

    它们压根就不怕人!一个个凶厉的很,不但要偷鸡,甚至还示威的咬断鸡脖子,带不走也要弄死。

    李寡妇急的都快昏死过去了,李三水也红了眼睛,农村人养点鸡不容易,这都是辛苦钱,他直接抄起棍子就在那堆黄皮子里头乱打,大部分都跑了,那白毛黄皮子断了条腿,还有一个小黄皮子丧了命。

    之后第二天,就没出什么事儿了,鸡圈好端端的,鸡也没少。

    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弟妹就喊腿疼,结果去喂鸡的时候,一头栽倒在鸡圈里面,命就没了……

    李三水脸白的吓人,他不自然的继续道:“我晓得整了黄皮子要倒霉,可黄皮子不都是和人吊脖子换命吗?我弟妹她就是腿脚不好使,没走稳,给摔得。”

    我看向了张九两,这李寡妇要真是被摔的,尸体多半就是被我妈带走了,这还好解决一些?

    不过我明显不能说出来。

    此刻,张九两脚下已经三四个烟蒂了,他忽然说了句:“要是有人把你腿打断了,你就这样算了?”

    一时间,李三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皮都白了的黄皮子,是货真价实的黄仙,睚眦必报,去李寡妇房间看看。”

    他又示意的说了一句。

    李三水马上带路。

    很快便到了李寡妇的房门外头,他推开门,张九两率先进去,我紧跟其后。

    鼻翼间隐隐闻到一股子很特殊的味道,有些骚臭,又带着一点儿靡靡的香味儿。

    张九两立刻就捂住了鼻子,他眼睛很锐利的在屋子里头扫过。

    接着迅速的走到了床榻旁边,翻手之间,直接就掀开了床上的被褥。

    紧跟着,他又直接拉开了床板,床板是一层薄薄的木头,并且旁侧也是被封死的,属于那种木架床,里头能有空间储物。

    骚臭的味道变得浓烈了许多,香味儿也重了不少,我头皮却陡然发麻了起来,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因为在这床下的洞里头……有一只黄皮子站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珠子,扫视过张九两,又盯着我。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耳朵,鼻子不似狐狸那么尖,却格外的狡猾。

    它一只前爪正常抬起来,另一只则是无力的耷拉着,明显是断了一条腿。

    更为可怕的是,在它的身下便有一具尸体,这尸体是个女人,上半身毫无寸缕。

    死人的铁青色皮肤,很重的眼袋,一双眼睛睁的老大,明显是死不瞑目。

    她胸口还残留着一点儿淡黄色的液体,我这才注意到,那黄皮子嘴边也有。

    当时我腿都有几分软了,果然是黄皮子背了尸体,可它没有带走啊!

    瞬间我就想明白,应该是我妈将尸体送回来之后,被这黄皮子弄到床底下了?

    “好个畜生东西,也晓得死人奶是好东西?”

    张九两呵忒了一声,蒲扇一般的大手直接挥出,一把就抓向了那黄皮子的脖子。

    它眼睛咕噜转动了一下,忽然窜起来,几乎一下子就窜到了张九两的面门前,张九两另一只手也抓了过去!

    噗的一声轻响,一团淡黄色的雾气喷出来,张九两当时脸都绿了,一只手捂着口鼻干呕,另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又是哧溜一下,这黄皮子飞速的跳出了门外。

    那李三水眼珠子也红了,直接扑了过去,砰的一下,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第七十七章 风水葬法

    我赶紧往外追去,越过李三水的时候,他也刚好爬起来,张九两也快步跑出了房间。

    我猛地顿住脚步,因为那黄皮子,并没有逃掉。

    棺材旁边的跛子吴,手中的竹拐死死的斜杵在地上,那白毛黄皮子脖子被压着,四肢不停的挣扎,地面都被抠出来很多泥巴痕迹。

    李三水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他提起来一个凳子,面色凶狠的到了那白毛黄皮子跟前,直接就要砸下去。

    跛子吴冷冰冰的说了句:“这黄仙你砸死了,过不了今晚你就得被吊脖子,李家其他人也得没命。”

    李三水身体一僵,他凳子砸不下去了。

    张九两揉着脖子,还是干呕了两声,他到了白毛黄皮子前头,一脚就踹在了它脑袋上!

    顿时,白毛黄皮子就没了动静,软趴在地上,也不再挣扎,分明是昏死了。

    跛子吴收回了竹拐,张九两将白毛黄皮子提起来,摸出来一根朱砂绳将其五花大绑,几乎裹成了个粽子,甚至连它嘴巴都给裹起来了,再丢到了李三水脚下。

    “弄个笼子关起来,这骚皮子放的屁臭的要死,现在不弄他,等我空了,非得把张家口所有的骚皮子都扒了皮。”

    “家仙最好不要动。”跛子吴才开口提醒了一句。

    张九两冷哼了一声,并没接跛子吴的话。

    李三水将白毛黄皮子抓起来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那张先生,俺弟妹呢?她尸体在这儿,能好好下葬吗?”

    张九两看向我,说道:“初一,你去收拾尸体,给她换上身衣服,不晓得她有没有吊着一口怨气,要是吊着,指不定就有遗愿,如果需要化敛妆,你就负责了吧。”

    明显,张九两的眼中有所深意,我晓得他让我去办的意思,自然也就没有推三阻四,直接朝房间走了回去。

    我注意到李三水怔怔看了我一眼,不过他也没多讲别的,而是去找笼子关黄皮子了。

    很快我回到了房间里。

    李寡妇的尸体还是窝陷在床板下头,我先从床头另一侧拉下来一段床单,盖在了李寡妇的胸前,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从里头拉起来。

    死人的尸体当真是冷硬,就和硬邦邦的石头一样。

    将她从床下挪出来之后,我又将床重新放好,最后将李寡妇放了上去。

    这期间我仔细的观察了她,发现她胸口时不时发出一点儿响动,眼角似乎有几分湿润,倒真像是有口怨气似的。

    犹疑之下,我觉得十之七八她有遗愿未了。

    心里头默默的想着我喝了她的死人奶,这敛妆化了,送她上路,便不算是白占便宜,也算是替我妈给她道个歉,毕竟死者为大。

    “换这个吧,我弟妹生前最喜欢的衣服。”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了李三水的声音,我险些被吓一跳。

    回过头,李三水手中捧着一件衣服,墙角旁边放了个笼子,里头便是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白毛黄皮子。

    刚才我太出神,都不晓得李三水是啥时候进来的。

    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我还是如实说了句:“殓服其实最好,不过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也不差。”

    李三水那只斗鸡眼似乎有些泛红,另外一个眼睛也透着几分复杂,他忽然转过头去。

    很明显,这是回避。

    我去给李寡妇换上了衣服,然后才问李三水,他晓不晓得李寡妇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

    其实一个寡妇,遗愿多半就是孩子,尤其是她孩子还在哺乳期间,是个婴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问清楚。

    李三水转过身来,他怔怔的看着李寡妇,说道:“我不晓得,应该是娃子吧?没看到娃子长大成人,她心里头哪儿放得下?”

    我长吁了一口气,解释道:“她胸口有一口怨气没咽下去,这种情况下葬不了,我给她化敛妆之后,她会醒过来,回光返照,如果遗愿是孩子的话,她肯定要见见孩子,等这遗愿完成了,她就能安心下葬了。”

    “麻烦你临天黑之前跑一趟,将孩子接回来吧。”

    我说完之后,李三水眼睛都睁的滚圆,惊愕而又激动道:“她还能醒?”

    明显,李三水眼中都有了几分神光。

    敛婆的事儿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我们家村子晓得,那是因为奶奶一直在崖口村,其他的地方能晓得的,要么接触过,要么就有一些权势了。

    思绪间,我又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李三水重重的点点头,说要是他弟妹真的能醒来,他感激我一辈子。

    语罢,李三水就匆匆走出房间,我也和他一起走出去。

    李三水到了张九两跟前,问他关于丧事的事情还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张九两直接打发了李三水,让他按照我说的事情去做就行,丧事那里他会叫来白事先生。

    李三水这才离开。

    我也简单和张九两说了李寡妇的情况,明确表示了要化敛妆。

    张九两点点头道:“那就看你的手段了,顺便当给她赔罪吧。”

    就在这时,忽然跛子吴说了句:“初一,吴叔有个意见,不知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

    我心头微跳,点了点头道:“吴叔你但说无妨。”

    跛子吴扭头看向屋子的方向,道:“喝过了她的死人奶,给你的好处不少,你命中本阴,这算是一个恩情,以后你就晓得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利用你的风水术,给她选取一个好地方安葬吧,总归她还有个儿子,当年的地相先生,安家点穴都有独到之法,生者可旺财,死者可安眠。”

    跛子吴的话,让我心跳的更快了。

    稍微思索了一下,这的确不是不能办的事儿,葬茔的风水之中,的确不只是风水山势图,上头有说类似于鬼头山等不能进的地方,更多的反倒是风水宝地……

    甚至葬人,才算是葬茔之中最多的内容。

    之前我读的时候还想过,这葬茔的正确使用之法,是不是先殓赋让人安心咽气,再用葬茔之中的风水之法安葬?思绪间,我直接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第七十八章 求之不得

    明显,跛子吴眼前又是几分光亮。

    我大概晓得,或许跛子吴已经看出来了,我的确是个半吊子,所以在试探我的能力,并且迫使我使用这些本事?也好让我进步?

    张九两点了根烟,这一次他没多搭话,只是在旁边若有所思。

    时间过得很快,已然是临近了天黑。

    张九两联系了陈白事。

    陈白事来过一趟,摆好了灵堂等物事才离开,让张九两说人可以下葬的时候,他再带人来抬棺。

    当然,临了张九两提了一嘴,我要勘风水,点墓,陈白事离开的时候,脸上都隐隐有喜色。

    终于,暮色被夜色彻底吞噬,李三水也按照时间回来了,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在月光出现的时候,我进了李寡妇的房间,点燃了一根引魂香,插在了李寡妇旁边的床头。

    烟气缭绕,李寡妇的胸口又颤动了一下,发出嗬嗬的声响。

    我定了定神,也不觉得多害怕了,将化敛妆的一应物事取出来。

    打开了粉盒,我正准备给李寡妇打粉,她的身体忽而一挺,竟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

    刚好脸就杵在我跟前,这高度,还正好合适我化敛妆。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也没有后退,拿出来粉扑,便直接打粉。

    化妆的时候,我仔细的回味着敛婆那几句话。

    “七魄不散,其气不咽,脸上打粉锁的是欲,眉上添色定的是喜,双颊红晕制的是怒与哀,双眼勾勒则封惧爱,唇间口脂为恶。敛妆锁七魄,七魄还续命。”

    转眼间,所有的妆容都已经化好,李寡妇俨然是栩栩如生。

    床头的那根醒魂香迅速的燃烧,化成了白色的烟气,全部钻入了李寡妇的鼻翼之中。

    她胸口忽然猛地上下起伏,身体一颤之间,双眼陡然睁开了。

    黑漆漆的眼睛,我才忽然发现,李寡妇的眼睛和其他人好似也有些区别。

    她眼珠子有些上浮,左右和下方都能看见眼白。

    而正常人来说,除非翻白眼或者努力看上下的方向,才能看见上下眼白,平时都只是左右。

    刚才她没醒都没惊到我,现在反倒是让我心神不定。

    我迅速伸手,用力按住了李寡妇的头顶,低声喃喃到:“人将死,其心善,赋生精,气不咽。夙愿终了,安心投胎……”

    “吾为蓉城地界敛婆,求当界城隍点卯,许半日时辰,送将死人李秋莲,了却后事。”

    我声音透着一股子低哑的尖锐,李寡妇的双眼也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顿了顿,沉声继续道:“阎王要人三更死,无人活命到五更,现在是戌时正刻,我替你向城隍逃命,你可回光返照至丑时末,有什么遗愿要完成就做了吧,遗愿完成,你莫要闹祟,安心咽气!”

    “否则我让你生,便能让你死,永世不得超生,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寡妇垂下头,我也抬起手来。

    醒魂香已经彻底燃烧干净,李寡妇此时俨然和活人无二。

    “三水?”李寡妇殷红的嘴唇忽然嗡动了一下,喊到了李三水的名字。

    张九两,跛子吴,还有李三水都在院子里头候着,其实李三水已经朝着屋内张望好几次了……

    此刻他匆匆走进房间,看向李寡妇的瞬间,他身体又是微微一颤。

    在他怀中,还抱着那个婴儿,此时婴儿哇的一声啼哭起来,李寡妇怔怔的看着孩子,又看了看李三水。

    我正准备从房间退出去,同时我低声告诉李三水,按道理李寡妇最迟可以到五更才咽气,现在有什么都能说了,尽量让她多抱抱孩子,完成遗愿。

    说完之后,我就往外走去。

    鬼使神差的,我忽然觉得房间里头的温度有些不正常。

    下意识的回头瞅了一眼,我发现李寡妇的脸上,竟然多出来好几块青白色的皮肤?我化的敛妆,竟然掉了?

    当时我心里头就咯噔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由得渗出几分寒意。

    脸上的敛妆开始破坏,并不代表李寡妇的回光返照失败,反倒是她的遗愿不像是其他死人那么简单……

    这遗愿之中……有欲……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停顿,走出房间外。

    吱呀一声,房门已然被关闭。

    我稍微走远了一些,没有靠的门太近。

    张九两对我点点头,赞许道:“初一,这事儿办的是越来越利落了。”

    我强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九两叔,吴叔,稍微离着远点吧,最好我们先出院子。”

    张九两疑惑的问我:“怎么了?还有啥避讳不成?”

    我不自然的说道:“不方便说,总归没什么大问题,我们走到院子外等,等到李三水从房间出来就成。”

    关于亡者这种私事问题,敛婆自然不能随意讨论,既然是遗愿,那就没有阻止的道理。

    只是说,我之前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而已。

    张九两的好奇之心很重,不过他也没继续追问,告诉我等李寡妇葬了,再和他说说。

    他这话我就没拒绝了,李寡妇安葬之后,那就是死人事情死人了解,人死如灯灭,活人的事情她就管不着了。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

    时间已经到了子时,这时候,陈白事都赶来了。

    他略有皱眉,说以为我们这里出什么问题了,一直没电话。

    我则是让他也在这里等。

    约莫到了子时正刻的时候,忽而有几声闷哼从院内传出来。

    当然,这声音已经很小。

    几分钟之后,李三水从房间里头出来了。

    他脸色略有几分苍白,怀中抱着婴儿。

    我们进了院子,李三水垂着头,他都没有抬头看我,声音沙哑的说了句:“我弟妹她咽气了,遗言也说完了,我送娃子去我爸妈家里头,葬人的事情,就麻烦张先生你们了,等人葬完了,告知我墓地就好。”

    说完,李三水就匆匆朝着院外走去。

    等李三水走了之后,张九两眉头反倒是皱的更紧,他没说话。

    陈白事突然说了句:“脚步虚浮,精元外泄,死人合这件事情,折寿。”

    说这话的时候,陈白事明显定定的看着我。

    我是没想到陈白事看得出来。

    很明显,跛子吴期间脸色动都没动一下,他也看出来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生人有欲,死人也有,这是她遗愿,明显李三水没有抗拒,这两人的关系我们不用妄自猜测,有因皆有果。”

    语罢,我进了房间。

    床榻上的李寡妇,衣衫整洁,她脸上的粉几乎完全掉光了,显得很是恐怖。

    不过她面上的表情,却比之刚才祥和了太多。

    并且她双目紧闭,胸口再无异动,端的是已经咽气……

    “陈先生,可以下葬了。”我沉声说道。

    并且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入棺抬棺,至于点墓的事情,便交给我做吧。”

    陈白事顿时点点头,他脸上有几分期待。

    “地相先生的风水点墓之法要重见天日,陈某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七十九章 风水宝地

    陈白事这话,让我略有几分紧张和压力。

    我对我爷爷了解的太少,不管是陈白事儿还是跛子吴,言语之中无不透着对他的尊敬。

    对于地相先生这四个字,我心头的好奇也愈发多。

    这些关于我爷爷的事情我都可以通过我奶奶去问,去知晓。

    现在,我却不想,也不能丢了爷爷的脸。

    思绪间,陈白事已经领着其他几个他安排抬棺的人,将李寡妇的尸体从房间里抬到了院子中,他们拾掇着将棺材放进去,又是在灵堂前头念表出丧,又是盖棺,其中门道也颇为不少。

    我则是在思索,应该是让李寡妇葬在什么地方最好。

    在葬茔之中有这么个说法,活人为阳命,亡者为仙命,世上有阳命六十花甲子,也就有六十仙命人,每一种仙命又对应着忌葬和宜葬山,更有忌葬六山,宜葬六山的说法。

    若是葬入忌葬山,或许就会出事,若是宜葬山的话,反倒是会庇佑家人,使得家业兴旺。

    在这期间,我走到灵堂前头拿起来了灵位。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在灵位上面有李寡妇的生辰八字。

    今年是2018年,也就是戊戌年,李寡妇享年25岁,也就是1993年生人,那一年为癸酉年。

    那李寡妇就属于癸酉仙命,而癸酉仙命则是忌葬丑未干巽庚甲六山,若是葬入忌葬山之中,她的后辈若是多,那幺房克妻损儿,耗尽财源来处。中房人亡家破,儿女偷窃,妻子为娼妓。长房家业败退,终生没有扬名立万的可能,从此这一脉断绝。

    相对应的,她宜葬癸丁子午乙辛六山,好处就无穷尽了。

    想清楚了这些东西,我的手隐隐按在了腰间的三合盘上。

    寻找山向就离不了这罗盘,我本身就算不上风水师,更不是爷爷那种被人尊称的地相先生。只是会一些葬茔的皮毛,勉强现在尝试着办一些事情,远不能凭借肉眼和经验就分辨山向,罗盘是必须之物。

    我出神期间,跛子吴已经吆喝着喊了一声:“亡人出殡,八仙起棺!恭请上路勒!”

    那几个挑起棺材的抬棺匠,直接架起李寡妇的棺材,嗬嗬大吼两声,便朝着院外走去。不知不觉间,月光已然挥洒下来。

    凄冷的月光,映射着村路地面上的水泥,透着几分苍白死寂。

    “罗先生,出发了。”陈白事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快步的跟着抬棺匠和跛子吴一起往前走去。

    李寡妇的家本身就在村口附近,很快我们就走出了村外。

    因为村后的位置是鬼头山,也是乱葬岗,正常的村民几乎都不可能安葬过去。

    张家口的人去世之后,都会在村外的那些好山好水之中选择坟地。

    村口的公路往外不过百来米,就开始有山。

    “我来张家口送丧多次,基本上各家都葬这座山,以前找先生看过,说这里依山傍水,是附近最适合葬人的山,祖坟安宁。”陈白事一直跟在我身边,淡笑着解释。

    我顺着路边,已经走到了抬棺匠的前方,同时一直在盯着三合盘看着,三合盘的指针变化了数次。

    我格外仔细,因为奇针八法反应的就是周围的风水气场变化。

    在这山旁边的时候,出现了兑针,兑针又叫做浮针,基本上当兑针出现的时候就是两个可能,一来,持罗盘之人的家中先人葬在此处,二来便是福神护法。

    在这座山上明显不可能葬我家里头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福神护法了。

    “这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葬普通村民已然足够,只不过陈先生,有的人葬,不能光看山好,世上有阳命六十花甲子,便有六十仙命人。”

    “这座山固然好,可它不适合李寡妇,因为这是一座丑山,若是李寡妇葬入这山中,那么离家业断绝也就不远了。”本来我信心是不多的,可当发现陈白事一点儿关于风水都不精通之后,顿时我心头信心倍增。

    并且我觉得有股冥冥中的牵引,让我觉得我所说的这番来自葬茔的话,道理深厚。

    虽然被我否定,但陈白事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倒是眼中精光一闪,他连连点头:“好!虽然我晓得罗先生初入风水不久,但是这番话有理有据,陈某佩服,地相先生后继有人!也是风水界幸事!”

    陈白事这一番夸赞,反倒是让我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越是知道葬茔的博大精深,我就知道,我这点儿皮毛都算不上,当初的爷爷应该是一个声名远扬的高人,我远远比不上分毫。

    “我晓得葬人的道道不少,那初一,你打算把李寡妇葬在何处?能给她家里什么好处?”

    开口说话的是张九两,他摸着下巴,明显也很感兴趣。

    跛子吴则是时不时看一眼我的手,又看看那山。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自然是葬入宜葬山,李寡妇是癸酉仙命人,只要在癸丁子午乙辛六种山势之中找到一种,就可以好处无尽。”

    “长房当官进爵,中房功名显赫,幺房财源广进,房房均发,人丁兴旺,福禄双守!”

    “李寡妇就只有一个儿子,长房的命数应在她儿子身上,其余的命数则会由她的亲属所应运。”

    张九两眼皮都跳了跳,他马上又问了句:“这么夸张?”

    还没等我回答,陈白事就郑重的说道:“这不算夸张,命数之时,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也有很多地方什么都得不到,甚至是家业衰败,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开山修陵,为的不都是如此么?而能有这种本事的人,世间罕有,曾有地相先生,如今罗先生,应该快能继承老罗先生的名号了。”

    张九两笑容满面,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不再说话了。

    这期间,我们也并没有停顿下来,而是一直往前走去。

    期间已经过了两三座山,抬棺匠已经开始吃力起来,喘息不已,当头的问陈白事还要走多久,陈白事则是正色的说让他们撑住,这是跟着小地相先生看勘风水的机会,也是机缘,撑多久都得撑住了!

    我脚步停顿下来,指了指侧前方,沉声道:“就在这座山上,此地,绝对是个风水宝地!格外适合李寡妇。”

第八十章 断树

    侧前方的山,当头有一座主峰,山势挺拔蜿蜒,左右两侧还有侧峰。

    山前则是有一条河水,河水并没有多宽阔,水流很平稳,稍微远一些的方向,能看出来这是两条水流在这山前交汇,形成了一条主流,朝着另一方流去。

    本来那些抬棺匠疲惫不堪,陈白事的话也隐隐让他们有些不满之色,此刻,众人眼中都是喜悦,明显脚下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我抬起手来,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让他们不要立刻上山。

    那几个抬棺匠面露不解,我低头看着三合盘,确定这里的风水方位。

    这是我第一次勘测风水山势,也是第一次送人下葬,必定要保证不出问题,否则的话,麻烦一定很大。同样也会让李寡妇一家遭罪。

    不消我解释,陈白事就呵斥了一声:“不要催促,也不要那么急迫,罗先生自然有罗先生的道理!好好等着!”

    接着陈白事又笑呵呵的看向我,道:“罗先生,还有何见解?不晓得陈某能不能听两分,为什么罗先生要选在此处,也好增长几分见识。”

    我赶紧摇摇头,说见识算不上。

    接着我指了指那从左侧山上下来的两条支流,说道:“这座山为子山,属于子山午向,此山对于李寡妇来说大吉,定此山之方位,除却了用罗盘校准之外,其山前有水,先天水由兑方而来,后天水由坤方而来,二者交汇,于巽方正窍位离去。”

    陈白事连连点头,又问道:“那这确定方位没问题了?”

    我低头又看了一眼三合盘,点点头道:“的确没问题。”

    接着我又扫过一眼周围,喃喃道:“这水,就是山前明堂,位向午之明堂,案堂要清,环抱有清,而山也要清秀丰润,这样一来,主家人和睦有情,忠厚诚实。”

    “如今明堂清,山也清秀,可以葬人。”

    我没有说的是,如果山前水流,也就是这明堂有问题,水浑浊,或者是主峰两侧的其余山也是荒山或者是高山的话,这就属于高山近逼,水路反弓,家中一定常有官司,家庭不和,还会有逆子。

    “罗先生,还请您领路。”陈白事做了个恭请的动作。

    其余那些抬棺匠,也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话语了,反倒是看我的目光中,有了几分恭敬。

    我很清楚,他们是因为我那番话的原因。

    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很玄妙,像是个高人说的,可那些东西都是葬茔之上记载,我不过是照本宣科,找到了相似的山体罢了。

    我往前走去,同时也看到山前方有一片空地。

    在这种风水局势之中,已经不用上山,主峰之下,正对明堂之前的那片空地,就是极好的风水宝地,可以点墓葬人。

    不过走着走着,忽然有个抬棺匠闷哼了一声,他砰的一下,直接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生的格外突然,整个棺材都摇晃起来,斜着要坠落下去。

    其余的抬棺匠都是脸色骤变,陈白事也是大惊失色,呵斥道:“怎么走的路?让事主落棺?”

    他顿时上前,猛地一把挑住了那跪倒在地的抬棺匠肩头的龙杠,狠狠往上一推,险些落到地上的棺材,这才平稳下来。

    张九两和跛子吴都走在我身侧,跛子吴若有所思,并没有开口。

    张九两却眉头微皱,忽然说道:“初一,李寡妇确实没问题了?”

    他问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太自然。

    我心头一凛,道:“会有什么问题?”

    开始我是以为,是抬棺匠没走稳的问题,弄得棺材落下来半截,可张九两这话,明显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同样,陈白事顶着棺材,忽然他额头上冒了汗,好似他也承受不住似的,腿脚竟然都发起抖来……

    他惊惧不定的看着我,说了句:“罗先生……这尸体……还有点儿问题,她想在这里落棺!我顶不住,可棺材一旦落在这里,她人就要埋在这里了……”

    当时我脸色也变了变,立刻就说道:“明堂之前,水流旁侧,绝对不能葬人,这必定败坏风水。”

    陈白事额头上汗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眼瞅着他也要顶不住这棺材,旁边那些抬棺匠,各个都是惊惧之色。

    张九两眉头紧锁,他忽然冲着跛子吴说道:“老瘸子,你也是拉尸走阴路的,看的出来什么问题,赶紧就帮忙,棺材落在这里,要坏了初一的事情!”

    跛子吴却摇了摇头道:“尸体没问题,怨气散了,你看的出来,她也完成了遗愿,初一有敛婆手段,他也能确认没出纰漏。”

    陈白事脸上的汗水更多,他白着脸,明显还是在硬撑着,语气极为不自然的说道:“我也确认了一遍,尸体没问题……可她还是要落葬在这里,就只能说明问题我们没看出来……她肯定还有……”

    陈白事话还没说完,我便猛地侧头,朝着水流去的方向,凝神看去。

    我险些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点!

    就是这子山午向的风水山风水局,还有一个可能的弊端,叫做天劫地刑……

    一般情况下,这两个方位,分别都在明堂左右,也就是水流交汇之处!

    常理之下,天劫在左,地形在右。

    在这个风水局中,巽位的位置就是天劫位,坤方则是地刑位置。

    我看过去的同时,也拿起来三合盘,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很快,我就在河水旁边发现了一样东西……

    一根尖锐的断树,约莫还剩下有一米多高,隔远了没看清,现在却看得分明。

    我马上冲着张九两那边招手,喊道:“九两叔,你和吴叔来帮个忙,将这个断树拔掉!”

    马上张九两就和跛子吴一起快步走了过来。

    我也没多做解释,而是朝着另一侧的坤方地刑位置走去。

    在这个方位就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了。

    等我走回去的时候,跛子吴和张九两已经将那断树连根拔出来了,这断树时间明显不短,树根已经腐朽。

第八十一章 天劫地刑

    我将其捡起来,直接丢入了水中,朝着抬棺匠和陈白事他们走去。

    这时,陈白事额头上的汗水也消了,正在让刚才那抬棺匠重新来接龙杠。

    他更是惊愕不已的看着我道:“罗先生,你做了什么?”

    我摆摆手,说风水方面的问题,刚才天刑位置有一棵断树,还很尖锐,一般情况下,地刑和天劫的位置,如果有烟囱,电杆,大石,古树,高塔,古井,马路,尖锐物品这一类的冲射,都会损伤幼儿,主伤人丁,还会有大病,导致家道中落。

    李寡妇还有一个幼儿,也怪不得她刚才不愿意走,是不想葬入这个地方,以至于伤了她儿子,现在我已经破掉了那风水问题,她自然不会再闹。

    陈白事明显面露佩服之色。

    他抬手招呼着那些抬棺匠快速往前走,很快我们就到了位置,我也指点着他们开始挖坟。

    这些事情,他们已然是轻车熟路。

    我和陈白事说好了方位要求之后,他就再三让我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

    跛子吴虽然没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神色间比较松缓,我视线看到他的时候,他也冲我点点头。

    张九两反倒是在低头,像是盘算着什么似的,时不时还笑一笑。

    月光幽幽,时不时一股冷风吹拂过去,有些冷寂。

    终于,坟挖好了,棺材也被放进去,抬棺匠迅速的填土,也摞起来了一个坟头。

    鼻翼间却闻到一股子香烛味道。

    我愣了愣,我们都没点香烛啊,哪儿在烧香?大半夜的还有人在这里上坟么?

    我下意识的回头,左右四看,最后目光看向上风口的位置,隐约能看到有一些白烟在飘过来……

    陈白事和抬棺匠明显没有注意到,还在整理坟头,按照他们的规矩做事。

    我犹豫了一下,也没去打断张九两,直接就转过身,朝着上风口的位置走去。

    脚下的草皮踩着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

    耳边还能听到夜间虫鸣以及风吹过灌木发出的吱吱声。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圆盘似的月亮,感觉那月亮更像是一个盯着我看的惨白眼珠。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让呼吸平稳下来,不过两三分钟,我就走到了上风口,烟气飘来的位置。

    这个地方,竟然插着几根香……

    不只是香,还有两支幽幽燃烧着的红烛,前方更是挖开了一个小坑,有一卷草席在里头,不过其中什么东西都没有……

    要说是坟坑,那这个坟坑未免太小,并且也没葬人啊……

    还是李寡妇生前得罪了什么人,跟着我们,挖了坑,点了香烛,搞得疑神疑鬼?

    这小坑旁边还有几棵歪脖子老树,风一吹,枝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别提有多渗人了。

    我正准备回去,和张九两以及跛子吴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毕竟我除了从葬茔之上学来的这点儿微末风水术,以及敛婆化妆的手艺,对于其他的东西简直是一窍不通。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我迅速回头,本以为是跛子吴,或者是陈白事。

    没想到,回过头却瞅见一个披着黄色皮袄子的老人。

    这看上去是个老太太,她身材瘦小的有些诡异,甚至还不如个七八岁的孩子高,伛偻着背,圆圆的脸,怔怔的看着我。

    “小娃子,问你个问题。”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儿公鸭嗓,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您……问?”我觉得很不对劲,还是出于礼数,回答了一句。

    同时我也想着,赶紧去张九两和跛子吴身边,这大半夜的,山脚下有个老太太,想想都瘆得慌。

    “如果有人害了命,他该死么?”老太太冷不丁的问道。

    忽然间,我觉得她的眼神有些阴厉。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当然该死。”我下意识就回答了出来,并且想要往前走。

    老太太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丝怪异的笑容,她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好,你走吧。”

    我一时间有点儿没闹明白,更觉得这老太太有点儿神叨叨的。

    几分钟后,我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这时抬棺匠和陈白事已经将坟头处理好了,还点了香烛。

    张九两明显也回过神来,他问了我一嘴:“去哪儿了初一?”

    我脸色还有几分抑制不住的苍白。

    张九两忽然鼻翼动了动,似乎是嗅了嗅似的,微眯着眼睛道:“一股子骚臭味儿,骚皮子?”

    跛子吴也跨步走到我跟前,他忽然低下头,凑着我肩头闻了闻。

    说真的,这一幕让我觉得很尴尬,心里头还有几分愕然。

    张九两说骚皮子,不就是讲的黄皮子么?!

    “你遇到黄皮子了?”这时,跛子吴冷不丁的也问了一句。

    当时我心里头就不自然起来,我哪儿遇到什么黄皮子。

    穿着黄皮袄子的老太太倒是遇到了一个。

    可张九两和跛子吴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儿不对劲,让我内心也发憷起来。

    我马上就说了,刚才我闻到了香烛味道,顺着过去找,遇到个老太太,问了我话。

    说话之间,我回头指了指

    刚才走去的方向。

    当即,张九两脸色铁青,跛子吴神色也明显有几分变化。

    两人朝着那边快速走去。

    我心里头也咯噔一下,赶紧跟了上去,至于陈白事和那些抬棺匠,自然也没有落下。

    比刚才时间更快,不过一两分钟,我们就到了先前我看到老太太的位置。

    不过,这时候哪儿有什么老太太,几棵歪脖子树下头,有一个挖开的小土坑,里头还是那张草席。

    香烛快要燃烧到尽头,发出来的味道更为刺鼻。

    跛子吴蹲在地上,用手按压了两下。

    我下意识的往下看去,这草皮之间倒是有不少脚印,印子有些小,不可能是人的……有些像是黄皮子的脚印?

    ”初一,你说你看到的是个老太太对吧?“张九两看向我。

    我立刻点点头。

    “她和你说了什么?”张九两继续问道,他的语气明显有些重。

    “她问我如果有人害了命,他该死么。”我如实回答,不过这会儿我心里头更犯怵了,觉得很不正常。

    “你怎么答的她?”张九两继续追问,这一下,他语气已经急促了几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安了。

    张九两面色顿时阴沉了很多,他说道:“你遇到的不是什么正经人,要么是黄仙成了精,要么是和黄皮子活一块儿不三不四的人,她问你这话,古怪的很。”

    “先回去看看。”张九两的声音很不自然。

    我怎么觉得,他像是欲言又止,有什么想说,但是又没说的样子?

第八十二章 老太太

    “还不能现在走……坟前还需要放水。”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多问张九两别的,他要是愿意说,必定会说。

    我再一次眺望至了李寡妇的坟那边,快步回到坟头之前,我以三合盘确定方位,在墓侧找到了天干水位置,收起三合盘后,我开始放水。

    我先用一根铁撬直接扎入地面,然后钻动挖掘,几分钟之后,便涌出一滩清澈通透的水流……

    这叫做天干水,天干水清,其实在地支位置也能放出水来,不过在这个地方放出地支水的话,那到了太岁冲动的日头,就会有大凶在李家出现。

    我所做的这一幕,更是让陈白事眼中渴望,也有隐藏不住的钦佩。

    确定天干水已经没问题之后,我擦了擦手上的泥跟陈白事说道:“其他的规矩就劳烦陈先生叮嘱一些李寡妇男人家里,还有李寡妇本身的亲属了,这些事儿都和你们之前忌讳一样,李寡妇的坟算是成了。”

    长吁了一口气,我继续道:“这子山午向,乃是大吉山,李寡妇必定庇佑家中风水,长房当官进爵,中房功名显赫,幺房财源广进,房房均发,人丁兴旺,福禄双守!”

    陈白事微微点头,道:“李寡妇出事,李家未必没有因祸得福,罗先生继承地相先生本事点的坟,也算是李家的机缘。”

    我心头苦笑,一来是陈白事对我的夸赞,我感觉自己还没有多大的本事能接的下来。

    二来便是他不晓得,我吃了李寡妇的死人奶,我给李寡妇点墓,那是理所应当。

    张九两帮我应承了几句,便让陈白事去李寡妇男人以及李寡妇其他家里人那里通知。

    陈白事主要表示了若是有机会,想要请我再点墓,他拉线,酬劳也绝对不少,他主要想多观摩观摩。

    能赚钱的事儿,我自然不拒绝,甚至还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因为这不光是赚钱,也可以磨炼我勘风水的本事。

    葬茔这本书中的内容,让我获益匪浅,多学肯定是好事。

    从这子山午向的地方离开,朝着村里头回去,临到村口的时候,陈白事走了另一侧,要去通知李寡妇其他的家里人。

    张九两的神色却凝重了不少,跛子吴杵着竹拐,他腰背似乎也挺直了一些。

    我分明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儿。

    冷不丁的,我就想到了刚才张九两问了我的那些话。

    这不会和李寡妇家里头的事儿有关?我忽然就想起来,之前那只白毛的黄皮子交给了李三水,还被困在这里呢。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李寡妇的家门口。

    张九两喊了句:“李三水!”

    院子里此刻空空荡荡,没有人,本来的灵堂也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面也整洁无比。

    月光清冷,照射下来,显得有种莫名的幽静。

    因为太过于幽静,张九两的声音反倒是在院子里头形成了回音,李三水并没有出来。

    我心头有些不自然起来,张九两面色也沉了下来,直接就推开了竹栅栏的院门,跨步走了进去。

    跛子吴抬起竹拐挡住了我的肩头,他眉头微皱,低声说道:“走慢点,交给张九两。”

    我心头更是一凛。

    走进了院内之后,张九两径直来到堂屋之前,又用力推了一下堂屋门。

    这一下子堂屋门开了,里头也空空荡荡,他又喊了一声李三水,李三水还是没出来……

    “恐怕出事儿了。”张九两的声音变得难听起来。

    跛子吴稍微走快了一些,到了堂屋里头,我跟在后边儿,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旁边有个阴影,差不多就是堂屋侧边往后走,那里杵着一个人影子。

    刚好那里是月光的阴影处,就显得很黑,我仔细一看,那不正是李三水吗?

    悬起来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很多。

    “李三水,叫你呢,你怎么不吱声。”我冲着李三水喊了一句。

    李三水身体才动了动,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呆板,又说了句:“困了,鸡窝还没拾掇好。”

    这时张九两和跛子吴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回头看,明显也瞅见了李三水。

    张九两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些许。

    “李三水,没有什么人来过吧?黄皮子还来过没?刚才那黄皮子哪儿去了。”

    张九两一连问出来三个问题,语速极快。

    李三水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木然:“我还要喂鸡,喂完了要睡了,谢谢你们安葬我弟妹,不送。”

    他这番话,却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我眉头也皱了起来,想要重复去问。

    跛子吴抬起手,按住了我肩膀,张九两忽然说了句:“瘸子,你带初一回家。”

    张九两的话,一时间让我不明所以。

    李三水却木讷的转过身,走到阴影更下面的地方,人影子都快消失不见了。

    张九两则是跟了上去。

    跛子吴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带着我往院门口走。

    “吴叔……”我不自然的喊道。

    “嘘。”跛子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我跟他走。

    可我还是没忍住,回头瞅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我瞅见张九两进了房屋阴影之中,分明是跟着李三水去了。

    之前李三水站着的屋檐下面,竟然多了个老太太,她披着一身黄色的皮毛袄子,侧眼瞄着张九两和李三水的方向。

    这一幕煞是渗人,我忍不住要喊出声来。

    跛子吴却突然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拉着我快速走掉了……

    他的力气出奇了的大,我哪儿反抗的了?

    一直被拽着走到了岔路去张九两家院子的位置,跛子吴才松手,脚步也停了下来。

    “吴叔……那老太太有问题……九两叔跟着去不对劲儿,李三水也不不对头,木讷的像是撞鬼似的……”我掩饰不住焦急,喘息着说道,。

    跛子吴摇摇头:“这不是撞祟,这是黄皮子眯了眼睛。李三水应该是把之前的黄仙给弄死了。”

    “白皮了的黄皮子就是仙儿,弄死了仙家,自然会有更老的黄皮子来报仇,张九两应付的了,你去了添乱。”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九两真的能应付吗?!

第八十三章 养鹅

    那老太太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甚至我觉得,她会是人么?

    我还想说话,却忽然觉得有种森冷感,就好似芒刺在背。

    人的第六感无比强烈,我猛地回过头,朝着被注视的方向看去。

    那边又刚好是村口,我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跛子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同样警惕的左右四看。

    那双鱼泡眼似乎都变得充盈了不少,头顶那几根仅存的头发,随着夜风轻微飘动。

    跛子吴一言不发,拉着我便继续往前走。

    他虽然是个瘸子,但杵着竹拐行动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慢。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回到了张九两院子里头……

    “吴叔……那是什么东西?”我心头格外不安。

    村里头的“东西”着实不少,那老头没有被抓住,反倒是跑了,老郭侄子一家几口的死,不晓得是什么害的,还有我妈……

    跛子吴顿了顿手头的竹拐,摇了摇头道:“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总归不是人。”

    “这东西有些凶,一直跟着你,你去帮张九两着实是添乱,去房间里头休息吧,我守夜,等张九两回来。”跛子吴又提醒了我一句。

    我忽然就想到,应该不是那个老头,跛子吴都和那老头厮打过,至少在跛子吴面前,那老头凶也凶不到哪儿去。

    难道是我妈么?

    她弄了李寡妇的死人奶给我,晚上也来看我,现在李寡妇被埋了,她还是站在远处偷偷看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头有几分郁郁,若是我妈,其实我的害怕倒不是那么强,只是本能有些恐慌罢了。

    我更想的是,跛子吴能不能看清楚点儿,或者了解我妈一些,就晓得跛子吴能不能送她去投胎了。

    只不过,现在我却没胆子出去试探,万一不是我妈,那就是送命。

    一通赶路爬山,遇到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劳神劳力,我的确是累了,头昏昏脚沉沉。

    “吴叔,那就麻烦你了。”我很清楚,推辞并不是什么好法子,我做不了别的,还不如养精蓄锐,不给跛子吴和张九两添乱。

    去水井打了点儿水洗脸,稍微清爽了一些,我才回到房间去休息。

    几乎我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一觉做了很多乱糟糟的梦。

    一会儿是我挂在树上,面前是个瞪大眼珠,吐出来舌头的黄皮子。

    一会儿又是个老太太冲着我阴翳森冷的发笑,她穿着黄色的皮袄子,那袄子不正是黄皮子的皮做的么?好几张皮叠起来,甚至还有很多双皮上的眼珠子一起盯着我。

    我睡得很压抑,挣扎了数次想醒来,又醒不来。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总算这些梦没了,隐隐约约,耳边又听到低声呢喃的声音,说着初一,妈对不起你。

    那话音太悲怆,我心里头更难受了……

    之后我便一直迷迷糊糊的,睡得很浅。

    当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上有点儿难受,枕头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些酸涩难忍。

    此刻已经天亮了,我低头看着枕头,上面一滩湿漉漉的痕迹,竟然是我半夜哭了?

    回想到最后梦里头我妈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翻身起床,看到的却是正对着床的一双鞋尖……

    鞋尖朝里鬼上床……

    我妈又来了?!

    可跛子吴不是守在门口吗?

    我慌张的爬下床,匆匆穿上鞋子跑出房间,院子里头阳光明媚,张九两坐在井旁边抽烟。

    地上放着个笼子,里头有两个黄皮子,一个被严严实实的绑起来,手脚,嘴巴都被捆死了,这黄皮子应该是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身体僵直。

    另一个毛皮不但发白,甚至它身上还裹着一些小黄皮子的皮……

    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四处乱转,狡黠而又阴翳。

    我看到在另一侧来回跛脚踱步的跛子吴,顿时松了口气。

    只不过再看那两个黄皮子,我就略有几分慌了神,死掉的黄皮子,分明就是白天被我们抓到,交给李三水守着的那一只,这没死的,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可她分明是个黄皮子,又不是昨天的那个老太太……

    “初一,醒了。”跛子吴冲我点点头。

    我本来想说我妈又进来的事儿,可看上去跛子吴像是没发现一样。

    现在院子里头又有黄皮子,我更担忧的反倒是这个,马上就问张九两,黄皮子怎么弄回来了?李三水呢?

    张九两抽完了那根烟,摁在地上掐灭,他眯着眼睛道:“被黄皮子迷得太狠,脑子不好使了,昨晚上我对付这老皮子,着实费力,那犊子还拿柴刀来劈我,差点儿没把我开了膛,我给了他一脚,他不晓得跑去什么地方了。”

    “这……”我心头不寒而栗。

    张九两身手俨然是不弱,可想而知昨晚上多凶险,而且李三水突然下手,的确能打张九两个措手不及。

    我还没开口讲话,张九两就继续道:“这倆黄皮子,死了一个,另一个活捉了,放是不能放,我估计她是最凶那个,放了回去得弄一村的黄皮子来害人,要是弄死的话,又有一村的黄皮子来报复,这事儿烫手的紧,之前找老瘸子的时候,我联系的那单大生意又在催,还得去办事儿。”

    明显,张九两眉心都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这一说,我也有些懵了,更是手足无措,不安道:“那咋整?”

    其实我还有点儿后悔,之前我们不该将那黄皮子交给李三水。

    我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想到,黄皮子害了李寡妇,李三水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只是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才让李三水弄死他,结果引来老皮子报复,现在李三水生死不知,我们也把烫手山芋砸在手里头了。

    “整也不是不能整,黄皮子不放,养几只鹅就行,我喊了村长把他孙子放过来给我看院子,先让他们去村里头找大鹅了,养上两个鹅,就没黄皮子敢进来,这事儿得找空余时间解决,现在得进城办正事儿。”

    “养大鹅?黄皮子偷鸡,吃家禽,养鹅就能守住院子?”

    我更是不安,且不解疑惑的看着张九两。

第八十四章 采药队

    张九两眯着眼睛说道:“这就是你不晓得的事儿了,虽然东北那边儿管黄皮子这些东西叫仙家,它们也的确很厉害,但再厉害的东西,也有能克制的。”

    “鹅可不是普通的家禽,这东西看家护院,专门克黄皮子。”

    张九两所说的,的确是我不懂的事情,不过他这么笃定,也让我放心了不少。

    这样的话,应该没事儿。

    现在我就是既好奇,又担心,好奇的是张九两要带我们去城里办什么事儿,他之前是说了,让我长长见识。

    担心的就是昨天晚上……

    至此,我也没再犹豫什么,和跛子吴说了昨晚上我妈又来了的事情。

    跛子吴却眉头紧缩起来,他一时间没说话。

    张九两耸了耸肩,不咸不淡的说道:“老瘸子,这事儿都办不好,有点儿不像是你的风格。”

    跛子吴才和我说了句:“静观其变,她好像不只是想跟着你,有些奇怪,不过我的确没看住门,下一次我得看见她,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跛子吴话语中的东西,倒没有贬义的意思。

    我点点头,事情说了,我便稍微松缓了一些。

    张九两去厨房弄了点儿吃的出来,围在堂屋的桌子旁吃早饭,跛子吴又提了一句老狗的事情,他讲这次跟张九两出去,再回来以后,务必要解决掉这个老狗,否则的话,以后麻烦不小。

    我正想询问,难道还会出现更难解决的麻烦?

    院门外却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张九两起身去开门,我跟着他到门口,在门外的便是村长张老头,以及跟着他的一个矮胖矮胖的十几岁小男孩儿,他头发剃了个短寸,脸上有点儿雀斑,不过整体看着憨乎乎的,很是讨喜。

    “张伢子,喊人。”张老头先和我们打了招呼,又敲了敲那胖小子的脑袋。

    张伢子咧嘴笑了笑,喊了声张叔,初一哥,再看跛子吴的时候,像是憋住了似的,半晌才迸出来个瘸子叔。

    张老头当时脸色就变了变,啪的一下敲在了张伢子脑门上,骂了句:“叫啥呢?不是教你好几次了吗,叫吴先生!”

    张九两倒是笑开了花,一本正经的说道:“别别,张老头,孩子说实话,你怎么打人呢?叫瘸子挺好。”

    张老头一脸疑惑不解。

    张九两到近前,揉了揉张伢子的胖脸,才看向了他们身后。

    至于跛子吴倒是没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张伢子那样叫,他也没什么脸色变化。

    我同样跟着张九两的视线朝着他们身后看去。

    张伢子牵着两根绳子,分别拴着两只羽毛光亮白洁的大鹅。

    这两头鹅年份我看不出来,可着实应该不短,起码都有十几斤以上的重量,鹅脚都成了深黄色,爪子更是透着黑。

    张老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棺材铺的老陈养了八九年的大鹅,这出不了错,要不是说你要,有这鹅能让村里头不遭到黄皮子祸害,他不肯给的。”

    张九两明显满意的点点头:“很不错。”

    接着他才叮嘱张伢子,让他每天住在院子里头,大鹅就拴在笼子旁边儿。

    张九两回头指了指井水旁边放着的笼子,里头那老黄皮子趴着,眼睛提溜乱转。

    隐隐约约,它已经缩到了笼子的角落,像是尽量离我们远一些似的。

    换句话说,她在躲着那两个大鹅。

    张伢子点点头,认真的说:“我晓得了张叔,我肯定天天看好。”

    这时,张老头略有不安的问道:“九两,你们这一茬要走好些天?不过让这些黄皮子盯着村里头了,始终不对味儿,万一哪天出啥乱子呢,我觉得,还是得全收拾了才行。”

    张九两递给了张老头一支烟,让他别慌,也别急,等我们把城里头贵人的事儿做完,钱到手了,就会回来,到时候才有时间,把周围的黄皮子全给一锅端了。

    停顿了一下,张九两又眯着眼睛道:“不光是黄皮子,后边儿荒山乱坟岗上头的野猫,也给整掉,都是些牛鬼蛇神,坏事儿的东西。”

    张老头连连点头,神态更是认真:“对对对,后头山上的那些杂毛猫,那都是吃过人肉的啊,还想到村里头偷娃子呢,能把它们也给抓完了,那可就太好了,给村里头办了大好事儿!”

    “那九两,你们可得快点儿回来,你叮嘱让村里头的人都闭着李三水,让他家里头人也不准他进门的事儿,我都去交代了,他们晓得李三水招惹了黄皮子,都很听话。”

    这很明显,张九两是打算让李三水自身自灭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救不了,若是真要救,指不定死在李三水手里头。

    我们对付鬼祟,尸体还行,一个可能被黄皮子控制了的人,还是个壮劳力,那真不好对付,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思绪之间,张老头留下张伢子就走了。

    张伢子把两个大鹅绑在水井旁边。

    几乎两个大鹅一左一右,直接蹲在了笼子旁,其中一个还饶有兴趣的用喙子去啄一下笼子里头那活着的老黄皮子。

    老黄皮子几乎蜷缩在一起,体若筛糠。

    一物降一物,这话说的当真不假。

    张九两去收拾了一下东西,也招呼我和跛子吴收拾收拾。

    临了,我们三人才从院子离开,到了村口的时候,在村子前头已经停了一辆车。

    这是一辆国产的商务轿车,其貌不扬,却价值不菲。

    车旁边有个体态偏胖的男人,他来回踱步。

    我们走近过去之后,他就匆匆朝着我们走过来。

    “张先生,你可算点头了啊!这等的我够苦,全靠你了。”那男人紧握着张九两的手,激动之余,还格外的紧张。

    接着他又和善的看向我们,同样有几分敬意的问道:“这两位就是您说的,这位是罗敛婆?这一位就是拉尸人,跛子吴,吴先生?”

    我点点头,跛子吴依旧没搭话,拉门上了后排座。

    稍微客套了两句,我们也都上了车,张九两在前排旁边,我跟着跛子吴坐着后排。

    这时候我已经晓得,这男人叫做聂云,在榕市做药材收购的生意。

    至于其他的事情,聂云没说,张九两不讲,我也不晓得。

    当然,我心里头疑惑不少,很想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我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一下,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湛秋发过来的信息。

    其上有寥寥一句话:“罗先生,您有时间么?”

    湛秋主动联系我,令我有几分喜悦,湛家出什么事情了?

    正准备回复消息的时候,张九两点了根烟,才说道:“聂老板,事儿你也再讲讲吧,我没和罗敛婆说,也没跟吴拉尸人讲,这事情主要是我把人弄出来,还是得靠跛子吴把人带上路,你来说,容易说的更清楚点儿。”

    车速度明显缓慢了几分,聂云脸上露出几分勉强的笑意,又叹了口气,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滴落和悲怆。

    他沉默了一下,道:“这事儿还是怪我,哎,若不是我急着要那批货,我老婆和弟也不会出事儿。”

    我简短的和湛秋回了个在榕市办事,空了找她,就放下手机,专心听聂云说话。

    在聂云的讲述下,很快我就晓得了事情的始末。

    他不光是做药材生意,采购贩卖药材,同样手底下还有一些人手,在周围的山岭子里头采药。前段时间,他急需一批新鲜的铁皮石斛,这种野生的药材,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

    他老婆是他采购药材时候认识的,山寨子里头的苗女,自小就在山林子里头采药。

    两人谈恋爱结婚之后,也是因为她老婆的原因,才组织起来了一个小队伍,专门采摘野生药材。他弟弟也在队伍里头办事儿,当然他弟弟没啥身手,基本上负责后勤。

    为了这批铁皮石斛,他老婆就带着队伍进山,结果却出了事儿,据队伍里头其它回来的采药人讲,在一处峭壁上头,生了不少铁皮石斛,那会儿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加上那地方不好下去,都打算放弃,修养修养,再找别的地儿。

    他老婆着急先凑够货,就绑了绳子下峭壁,结果绳子断了,人被困住。

    一群人慌了神,想下去救人,可大家都没多少气力,他弟弟也心急,就硬着头皮下去了。

    结果他下去之后,绳子也断了,两个人一起被困在了峭壁凸起来的那一块儿上头。

    更诡异的是,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大家是心慌着急,可也被吓得不轻,不敢下去,赶紧去联系救援的队伍。

    像是在这些山林子周围的村落,都有村里头老采药人组织的救援队,专门救人。

    结果救援队刚到,峭壁上头的两个人已经没气儿了,本来说把人先弄上来,好去抢救看看。

    可救援队的老人也不愿意下去,他们连话都不多说,直接就走了。

    说到这里,聂云才叹了口气,他更是懊悔的说道:“之后我才找到张先生,他是出了名的捡尸人,不过他说,他一个人也办不了,能把尸体弄上来,却送不回去,而且他还不晓得我老婆和我弟弟有没有留着口怨气,得等他请到了敛婆和厉害的拉尸人,才敢去。”

    “我老婆这辈子过的苦,和我结婚了也忙里忙外的,我还没好好对她,结果出这事儿,我弟弟也是死的冤枉,总不能将他们暴尸荒野,总得好好安葬。”

    “这事儿,全凭张先生和两位帮忙了,只要能把她们弄回来,酬金我绝不吝啬。”

第八十五章 崖下尸

    “能把尸体弄上来,却送不回去,而且他还不晓得我老婆和我弟弟有没有留着口怨气,得等他请到了敛婆和厉害的拉尸人,才敢去。”

    “我老婆这辈子过的苦,和我结婚了也忙里忙外的,我还没好好对她,结果出这事儿,我弟弟也是死的冤枉,总不能将他们暴尸荒野,总得好好安葬。”

    “这事儿,全凭张先生和两位帮忙了,只要能把她们弄回来,酬金我绝不吝啬。”

    聂方这番话,讲的倒是条理清晰,我也听得分外明白。

    我本以为是什么意外丧命,可这是在悬崖峭壁上忽然断了绳子,两个人还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本来这是营救,结果被救的人和救人的人,两个都双双丧命……

    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其中必然有蹊跷。

    我没有开口接话,跛子吴却说道:“那峭壁之前是不是死过人?”

    聂方不自然的摇了摇头,说了个不晓得。

    “没问过?”我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聂方叹了口气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是去打听过那峭壁的位置有什么怪异的,结果周围寨子里头的人,压根都不和我说话,我派人去问,但凡是触及那峭壁的事儿,也没人开口。”

    “那里肯定有问题,可没人说,那就束手无策了。”聂方胖脸色上满是无奈。

    张九两点了根烟,又给跛子吴递了一根:“这事儿好解决,我就不等着你来了,聂老板给的价位不低,初一到时候,指不定你也得搭把手,不过应该用不上,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再吊着不下去的怨气都得下去,主要是闹祟起来,我一个人就算是兜得住,也弄不下山,更弄不回城里头。”

    “这会儿也不耽误事,直接就去那里办事。”

    “嗯。”跛子吴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多说别的了。

    聂方说完了之后,车速明显快了不少,不多时,我们就进了榕市城区。

    车一直开到了城郊边缘,有个药材加工厂。

    车停下来,窗口过来个黑黑瘦瘦的汉子,聂方打开窗户,两人交谈了几句。

    接着聂方又做了介绍,我大概是听明白了,这黑瘦的汉子是采药队的一员,这几个月里头,采药队都逐渐散了,他一直留在厂里头干点儿加工的生意。

    其实张九两前两天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进山的准备,结果一直没信儿,他还以为出什么岔子了,还好今天又联系了他。

    聂方和我们解释完了之后,就喊了句尕黑,你再去开辆车,出发。

    车再一次从药材加工场离开,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出了城。

    这一次时间花费的就不少了,国道开了一小时,又进了个窄小的村路,一直到车停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少矮山,前方是一个较为陈旧破落的村子,村前头有些歪脖子老枣树,一些老头儿围着下棋,我们下车之后,他们抬头瞅了一眼,收起棋盘直接就匆匆离开了。

    我观察到,这些老头不是因为看我们走,而是看了聂方才转身离开。

    我心里头隐约有些悬吊吊的。

    到底聂方老婆和弟弟死在什么地方了,让这些人避讳陌深?

    聂方愁容满面,那干瘦的汉子尕黑跺了跺脚,他这脸色明显也不好看。

    “看看地方就晓得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多说了,他们帮不上忙,说与不说都一样,没多大事儿。”张九两倒是劝慰了聂方一句。

    聂方点点头,示意尕黑带路。

    我们没进村,尕黑领路从侧面的一条小路上了山道,绕过一段路之后,到了一座林木茂密的山前头。

    之前走着的时候还好,我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到了这座山前面,我就隐约有种心悸的感觉,身上还有唰唰声不断传来。

    我立刻就顿住了脚步,摸出来了兜里头的三合盘。

    三合盘上的指针唰唰转动,其指针转动不止,几乎都快从针盘里头飞出来了。

    当时我呼吸就急促了不少,喃喃道:“奇针八法中的转针,指针转而不止,有怨恨之气,多留必伤。”

    这档口,张九两,跛子吴都停了下来。

    跛子吴定定的看着我,张九两目光之中也有几分亮色。

    至于尕黑则是一脸不解,聂方亦然是神色不自然。

    “等一等,初一不但是敛婆,他还会看风水,让他看看这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张九两立刻说道,同时他还做了个停下来的手势。

    跛子吴则是退开到路旁,他这动作,分明是不阻拦我视线。

    尕黑和聂方也稍微让开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的确在看这山的山势,奇针八法之中转针,代表的恶阴怨恨之气,往往是无辜人枉死的气息,死前还要遭受莫大痛苦。

    或者是被人害死的冤魂恶鬼。

    在这种气息缭绕之下,整个地方的风水都会遭到侵染改变。

    很快我就发现,这里的风水也有一些问题。

    这座山其实并不是一座主峰,我们从山道过来的时候,一直是倾斜往上,看似旁边有不少山头,可实际上那并不是山头,我们这条山道已经是上山的路了。

    那些看似的山头,都是一座山上的隆起。

    我们脚下所踩的山道,刚才路过的地方都是一整座山!

    只不过是一山多峰而已。

    在风水之上这种山叫做劫龙山,其特点便是分支过多,旁证不明。劫龙山更是形凶之山,不可以立穴,也就是不能葬人的意思……

    葬茔之中有记载:“劫龙者,龙身分劈多也,自离祖以来,天有正干,东牵而拽,真气分散……此格最凶,纵有形穴,必不可下。”

    怪不得这里会有恶阴徘徊……

    人死在这里,属于曝尸荒野。同样人死之地即便是不埋葬,若是时间久了也是穴,凶山凶穴,枉死之人必定是凶尸!

    山有凶尸,更是让整体的风水都遭到了破坏……甚至这山上也会因此出现很多凶险。

    弄清楚了这些之后,我脸色也变得警惕了许多,稍微捋了捋思绪,以一个尽量简单直白的方式,将这些事情告诉了跛子吴和张九两。

    两人都是若有所思,张九两先问了一句:“要是凶尸,能有办法从风水上镇么?”

    我苦笑了一下道:“其实应该有符可以,不过我还不懂,看过也不晓得怎么画出来,更不晓得有没有用,应该不能白纸画符?”

    跛子吴恰逢其时的开口,他沉声道:“地相先生自然不会用白纸黑字去画符,我曾有幸见过他磨墨,使用的是上好的细麻抄纸,应该有一套专门的笔墨。”

    “初一,你可以回去的时候问问徐敛婆,或许她会告诉你。”

    语罢的同时,跛子吴也抬头看了一眼斜前方,他平静的说道:“张倔驴,这里即便是凶,对你来说也凶不到哪儿去,此间解决了,初一家伙事儿不够,回去添置齐全了,自然以后能帮得上忙。”

    张九两呵呵了跛子吴一声,他不再多说,询问似的看我。

    我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我多看看,能说得上帮忙的,我就说,要是不行,那就在需要我的时候化敛妆吧,避免添乱。”

    “行。”张九两也点点头,这才示意尕黑继续带路。

    随着往山上走的过程中,在不同的地方,我注意到罗盘的转针速度就不一样。

    或许即便是没这尕黑带路,我们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也能凭借罗盘分辨方位,找到地方。

    上山的路不近,足足花费了得有两个多小时,才总算到了地方。

    这里并不是山顶,而是在山腰位置,斜着往前看,有一个陡峭的峭壁悬崖啊,倾斜而下。

    这山好似就是从后面断裂了一样,前面都是分支过多的止龙,后面则是齐刷刷的断裂,山势也终止在此处。

    罗盘指针已经转动的几乎要飞起来了我,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晚了。

    还好聂方早有准备,尕黑背着一个登山包,里头有水和干粮等食物。

    尕黑拿出来,分给我们吃,聂方则是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下方的峭壁。

    我拿着一块面包,对付了两口,同时也顺着他的视线方向去看。

    约莫在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处支起来石台子似的地方,那里生长着一些杂草,还有一点儿黑漆漆的植物,我认不太出来。

    不过石台子上面,能瞅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明显土著苗家衣服的女人,另一个则是登山服的男人,女人斜着躺在石台边缘,男的靠着坐在峭壁边缘,都是一动不动……

    三十多米的距离,完全看不清楚细节,可让我心惊的是,这几个月了,尸体都没变化,可想而知怨气多重。

    并且我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劫龙山也是垅山的一种,垅山之生气沉淀在山腰,一般在山腰都是吉穴。

    可劫龙山又是凶山,那这劫龙山的生气就蕴涵着煞气和杀机,这属于邪阳煞地……

    这种地方有尸体,恐怕不只是闹祟,还得化煞,并且是不一般的煞。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就想和张九两说。

    可我却发现,跛子吴竟然将他的背篓放了下来,并且拿出来里头的竹子,似乎正在拼接。

    “吴叔……你这是做什么?”我疑惑无比。

第八十六章 石缝脸

    “绳子下去会断一次两次,就会断第三次第四次,这是南竹梯,竹性阴,其身韧,等会儿我和张九两下去的时候不会断。”跛子吴一边动手的同时,他作势也要往前走去。

    我赶紧拦住了他,同样也看向张九两,我将我的推断说了一遍。

    张九两点了根烟,说晓得了,让我不要那么怕,这地儿他和跛子吴搞得定。

    话已经说明了,张九两和跛子吴没怎么变色,我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同样我心头也有几分悸动,这是种好奇感,跟着张九两的时间不久,跛子吴同行也有好几天的时间,可我还真的不算见识到张九两和跛子吴真正的身手。

    现在这也是个机会,同样我还能看看,处于斜阳煞地这样凶山凶穴中的尸体,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也是个经验。

    跛子吴已然走到了另一侧的峭壁悬崖的边缘,他就站在那里拼接南竹梯。

    梯子窄小,一截攀登起码有超过一米开外。

    没几分钟,跛子吴就已经拼接完全。

    下一刻,他将梯子其上绑了一根绳子,那峭壁后方有不少老树,跛子吴选了一颗最大的绑上,接着又冲张九两招了招手。

    张九两在身侧擦了擦双手,接着又将背在肩头的布囊挪到胸前。

    他跨步朝着跛子吴那边走去。

    夜幕笼罩的山腰,耳边尽是虫鸣声,风吹之下,又是簌簌的树叶声响。

    片刻后,张九两来到了跛子吴的身边,两人似乎是磋商了一下,张九两便直接顺着那南竹梯,朝着峭壁之下而去。

    我看的心惊肉跳,甚至有些腿软。

    这里可是悬崖,除却了一双手攀附每一节超过一米的梯子,就没有任何保护。

    尤其是那梯子阶梯,每一个阶梯都超过一米,张九两几乎是要跃下一截,握住下一节,才能够顺利下去……

    我感觉自己呼吸都快要停下了,不过,总算张九两平稳的到了那凸起来的平台之上。

    就在这时,那尕黑忽然小声而又不安的讲到:“之前差不多吧,就这会儿,刚上去,绳子就该断了……”

    他不说不要紧,我晓得这一茬,刚才跛子吴也提了。

    偏偏他这一讲,就让我心慌的不行,又忍不住去看南竹梯。

    月光映射下,峭壁上乱石横生,好在南竹梯依旧没什么变化,目光游走到上方,跛子吴正探出半个身体,似乎也全神贯注的在看着张九两。

    我稍微松了口气,这南竹梯肯定强过普通绳索太多,应该不会出问题。

    目光再次回到张九两身上,他已经走到了平台边缘的位置,这平台最多有三四个平米,看起来格外的窄小危险。

    距离稍远,看的不太清晰,张九两从布囊里头似乎取出来了两张符,分别先贴上了边缘那女人的头顶,接着又是回头那男人的脑门上。

    做完了这些之后,张九两就又拿出来了两串绳索,先去绑那女人的身体,同时也作势要将其背在背上。

    聂方的脸上都是喜色,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我也觉得事情进行的顺利,顿时也不想看张九两他们的身手了,这地方稍微出纰漏就是死,赶紧把尸体弄上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忽然间,我觉得张九两的动作似乎顿住了,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甚至是呆板……

    旁边的尕黑身体顿时发抖起来,他哆嗦的说了句:“来了……又来了,就是这样……”

    聂方的脸色变了,他瞪了尕黑一眼,低声呵斥了一句:“不要胡说八道,张先生是出了名的捡尸人,不会有什么事情……“

    明显,聂方的额头上都是汗珠。

    我警惕万分的看着张九两,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张九两这神态反应,稍微他没站稳的话,就得摔下山崖!

    此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峭壁边缘的跛子吴忽然动了,他身体倾斜,竟直接脑袋朝下,就像是爬行窜动一样,攀附着南竹梯下去。

    我晓得跛子吴是去救张九两,可我却觉得,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张九两不是吃素的,他莫名其妙着了道,绝对有大问题……

    我额头上同样汗水直冒。

    死死的盯着张九两那平台处,忽然我觉得一阵阴冷和压抑似乎在注视着我。

    那种感觉,瞬间让我如堕冰窖,一双腿都发软了,我没忍住,几乎是瘫坐在地上。

    可同时我看见了,在平台后方那乱石之间,隐约有一张脸,一张苍白无比的人脸!

    这时月光刚好斜斜的照射在那张脸上,显得异常阴翳。

    当时我就明白,为什么下去这平台的人会出事!

    那里是坟茔!

    之前我是断定,那里是邪阳煞地,生机有问题,死在邪阳煞地的人必定化煞很凶。

    可这和已经在此处葬尸又不同。

    葬尸之后,这穴眼就是坟茔,踩在别人的坟头上,这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死者为大,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吴叔!你小心,石壁里头有具尸体!它在盯着九两叔!聂老板的老婆和弟弟,都是这样死的!他们都踩上别人坟头了!”我强忍着那心跳的悸动,几乎是大吼出来这段话。

    我那股通体冰寒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

    跛子吴的速度忽然变慢了许多,他似乎是匍匐在了南竹梯的中间半截,脑袋盯着下方,在观察一样。

    我心头更是悬起来一大截。

    时间似乎凝滞下来,应该也就几分钟,我却觉得过了一小时那么漫长。

    石缝里头的那张人脸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张九两这动作保持久了之后,我就觉得他好似有什么变化,可又说不清晰。

    终于跛子吴动了,他速度更快,三两下竟然就攀爬到了那石台之上!

    他落下的地方,刚好身体挡住了那张脸!

    自我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跛子吴故意趴在那个位置一样!

    我心跳都快因此而窒息,跛子吴正面去看那张脸,不也得出事儿?

    下一刻,他的手却在腰间一抽,一截黑漆漆的东西被他拔出来,狠狠往石缝里头一插!

    这档口,我太过全神贯注,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张九两已经动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跛子吴的身后,手里头举着一块几乎比人脑袋还大的石头,狠狠往下砸去!

    我面色大变,不过还没等我喊出来,跛子吴身体陡然又是一动,他侧身一闪,张九两的石头没有砸到他。

    那一瞬间我看见那张脸上插着跛子吴拔出来的那根黑漆漆的棍子。

    张九两的石头也瞬间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还有噗嗤的贯穿……整根棍子都埋了进去。

    跛子吴翻身之间,竟然一跃而起,他直接稳稳的落在了张九两的肩头,一手摁住了张九两的人中,另一手反倒是死死的抓住了南竹梯。

    这一幕端的是心惊无比,这种动作,看起来跛子吴用的稀松平常,格外熟练。

    可也是命在旦夕之间!

    张九两本身在挣扎,动作格外剧烈,跛子吴那一双腿就好似锁扣一样稳稳扣着张九两的脖子,他拽着南竹梯,张九两无论怎么挣扎,两人都稳稳站在原地。

    石缝里头的那张脸,自被钉入了棍子那个位置,渗透出来黑漆漆的液体。

    半分钟之后,张九两忽然身体抽搐了一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跛子吴收腿,从张九两脖子上跳下来。

    张九两没事儿了?

    我心还是悬着一块石头没落下来。

    下一刻,跛子吴却提起来了那男人的尸体,快速的朝着南竹梯上攀爬。

    张九两揉了揉脖子,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点上一根烟,这才将那石台边缘的女人背起来,顺着南竹梯往上爬。

    这一幕端的是惊险无比,不过凶险来得快,结束的也快……

    我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才发现聂方和尕黑没比我好哪儿去,甚至要显得更狼狈的多,都被吓得瘫软倒在地上了。

    不过此时,聂方的脸上总算又有了喜色。

    随着跛子吴上了峭壁边缘,张九两紧跟着送尸体上来。

    不过他放下尸体之后,竟然又顺着南竹梯爬了下去。

    跛子吴一人夹着两具尸体,腿脚一跛一跛的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尕黑搀扶着聂方起身,聂方激动的脸都在哆嗦。

    片刻后,跛子吴回到我们这边的空地,将尸体放下又转身回峭壁那边。

    现在明显不是问话的时候,我注意力几乎都在张九两的身上。

    他重新下了峭壁之后,在那石缝之前,竟然开始挖掘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张九两探手进去一掰,一个圆滚滚的物事被他掰断,这不就是那颗脑袋么?

    紧接着,张九两才夹着那颗脑袋往上攀爬。

    我心头却觉得很不自在。

    张九两怎么把人头给弄断了……

    就算是刚才他受到了一些影响,撞祟,可毕竟是我们先上了人家的坟茔……属于踩在别人坟头上做事。

    死者为大,伤尸体,损德行,风水之中冥冥自有天定,这些都要遭报应……

    只不过我现在劝阻也已经来不及。

    张九两上来了之后,就在旁边和跛子吴一起讲话,跛子吴同时收起南竹梯,拆开朝着背篓里装。

    就在这时,聂方忽然哆嗦的说了句:“我老婆……胸口还在动……”

    他突兀的一下探手,竟朝着那女人头顶的符纸抓去!

第八十七章 下山路

    他这忽然的动作也吓了我一跳。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抓住了聂方的胳膊,他力气大的惊人,我低喝了一声:“聂老板,你干什么!”

    聂方的眼珠子几乎都红了,他看向我,脸色却格外颤抖,艰难而又挣扎,眼中似乎还有泪花。

    “她……还……还在动……”哽咽的声音,带着极为悲怆的哭腔,以及无力。

    我心咚咚咚直跳,聂方的情绪很真实,也很有浸染力,我心头的同情心滋生不少,不过我还是没松手,沉声道:“聂老板,她就算是还剩半口气,那也是口散不去的执念和怨气,我看过之后,若是能画上敛妆,她还可以跟你回家完成遗愿,你现在要是把她脑袋上的符拔了,她离了邪阳煞地,指不定就会化煞,届时就只能让她魂飞魄散。”

    我这话也说的分外直接,顿时,聂方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不少。

    他后退了两步,我感觉到他放弃了之后,我才松开手,这时尕黑也去搀扶住了聂方。

    我再注意去看地上的两具尸体。

    女尸头顶的符纸微微晃动,在风吹之下时而露出来脸,姣好的面容太过苍白,微微凹陷下去的脸颊,脱水了不少,隐约之间,我似乎看到有黑气流淌,可一定神之下,却又看不见了。

    她胸腹之间,的确若有若无颤动一下,这是因为她吊着一口始终不愿意散去的怨气。

    只不过,现在却逐渐变得虚弱下来,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我顷刻间就想到了一个原因。

    像是张九两之前和我讲过,人死之后,那口想要完成遗愿的怨气,能撑住的越久,散去之后就是越凶厉的尸,往往能撑住一两个月已经是极限,寻常的几天,或者凶一些的十几天。

    聂方的老婆和弟弟都在峭壁上呆了那么久,少说也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却还能撑住,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我侧眼看了一下聂方弟弟,也就是那具男尸,我就发现他的胸口其实没有起伏,半分动静也没有。

    现在的确是在吹风,可也只有聂方老婆有怨气支撑,胸口在动。

    我眉头微皱,不过也已经确定,聂方他弟弟是彻底死绝了,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拆了符纸会不会有问题。

    我迅速从木箱里头取出来了一根醒魂香,将其点燃之后,插在了女尸脑袋旁边。白色的烟气缭绕在女尸头顶。

    我判断的是聂方他老婆之所以能一直撑住,是因为这邪阳煞地风水的原因,虽然这里凶,但是生机也足。

    葬者之乘生气也,有这生气存在,那怨气才没散去。

    离开了邪阳煞地的穴眼,她才会变得那么微弱,怨气即将消散。

    这档口,张九两和跛子吴已经回来了。

    张九两的胳膊里头依旧夹着那圆滚滚的脑袋。

    隔近了看,我心下一紧,这哪儿是什么人脑袋?

    当时隔远了看的确是人脸人头,现在近距离看,其上皱巴巴的,前面的位置透着苍白,像是有人的脸型,不过它也只是有脸型,应该是鼻子的位置有一处凸起,眼窝的位置又是凹陷下去,嘴巴则是一条缝……

    即便是这东西像是人头,可它依旧不是。

    张九两喘了口粗气,他竟然直接将这“脑袋”朝着我手里头一塞。

    “当真是见鬼了,树根长得和人脸似的,初一,得亏你提醒了老瘸子,不然我两可能都要着了道,这东西你能认得不?这凶险的地方长这么阴森的树根,怪的离奇了。”

    张九两这动作,我根本闪避不及。

    “人头”入手便是沉甸甸的感觉,冰凉之余,便没有其他什么问题。

    我额头上冒汗,不过也将其稳当抱住,没有松手。

    再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人头”的额头上有个洞,分明是之前跛子吴扎穿的,现在那根棍子被拔掉了。

    “应该和这里的风水有关,我现在不晓得这是啥东西,回去之后应该能研究一下,风水之地必生异物,它能让九两叔你撞祟出岔子,肯定改不简单。”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放进来吧。”跛子吴侧身,他背着的竹篓就到了我面前。

    我将这“人头”放了进去。

    张九两则是蹲在了两具尸体前头,他又给那男尸的身上添了两道符,又看了看女尸,尤其是多看了两眼醒魂香,他点点头道:“初一,你这办的不错,她差点儿那口怨气就断了,醒魂香将其补足。她这死法,应该是能化敛妆?”

    我稍微犹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虽然她是和人打斗致死,但是根源还是和刚才那人头有关,撞了这里的祟,不算是被人仇杀,可以化敛妆。”

    张九两点了根烟,他吧嗒了两口,又不和我说什么,反倒是勾住了聂方的肩膀,朝着另外一侧的林子里走去。

    他们稍微走远了一些,又是下风口,我也听不见他们去说什么了。

    总归几分钟之后,聂方和张九两回来,聂方一直看着我,那眼神目光好像快给我跪下了似的。

    接着张九两才说道:“十六,等会儿下山了,敛妆你化,让她跟着聂老板回去完成遗愿,聂老板会把她生辰八字给你,还有他弟弟的,坟茔你一处安排了吧,寻个好的风水宝地,酬金九两叔已经和聂老板谈好了。”

    我这才明白,张九两去干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能赚钱,又能磨炼本事儿,这事儿怎么都不嫌麻烦,也不嫌多。

    接着张九两便背了聂方老婆的尸体,尕黑则是背着他弟弟,我们一行人朝着山下走去。

    只不过在这期间,我总觉得后面有人盯着我们,左边儿有人盯着我们……那种气息格外压抑……

    跛子吴走在我们最前头,我才发现怪异之处,他手头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上头挂了一张白布,正在来回甩动。

    他腿脚一瘸一拐,行走在狭窄的山路上,仿佛随时会摔下去一般。

    同时他口中也发出格外细长,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喊声。

    “人行阳关路,死鬼过阴时。”

    “夜路背尸小心火烛!鬼道有雾仔细灭灯!”

    “子时已到,百鬼夜行,跛子赶尸,魍魉退避!”

    跛子吴的吆喝声太过尖细,几乎我们四周的树叶都在簌簌晃动似的。

    隐约之间,周围又开始出现了雾气,那朦胧的白雾,笼罩了山路两侧的林子,我们就仿佛行走在雾道之上。

    不过那种身后有人盯着的感觉,却消失不见了……

    反倒是两侧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前头的跛子吴,忽然压着嗓子说道:“地上的东西不要捡,有人叫你别搭话,耳后吹气忍者不回头,这山上死人不少,捡了东西答错话,或者是被吹了阳灯,那就被留在这里头了。”

    我心头一凛,定了定神,继续跟着往下走去。

    不过走着走着,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本来浓郁的雾气,反倒是消散了不少,张九两忽然说了句:“尕黑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第八十九章 送命

    山道之上,有一个男人正睁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们。

    他脸上似哭非笑,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颜色发暗,明显经历了不少风吹雨打的金链子,一眼看下去,那金链子又粗又大,要是真的,那就是价值不菲……

    只不过他背上却背着个皮包骨头,面容枯槁的老头,那老头一动不动,脑袋耷在尕黑的肩头上。

    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尕黑的腰间有一个伤口,看起来很小,但却是一个贯穿伤,一个满是铁锈的钩子自他身后穿过去,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身体……

    在他身后抓着钩子另外一截的,便是刚才那个老妪。

    “吴叔……”我不自然的喊了一声跛子吴。

    其余人都回过头来。

    张九两一言不发,眉头紧锁。聂方则是面露惶恐之色,他还是极不自然的喊了一声尕黑。

    “他没了。”

    跛子吴忽然说了句。

    “那两个“人”想下山,他们下不来,尕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又带不下来人,只能跟他们待在一块儿,他活不过天亮。“跛子吴话音落下的瞬间,聂方面色更苍白了。

    尽管他之前也对尕黑说了狠话,要开除一类的,现在却还是恳求跛子吴出手,能不能救尕黑。

    并且他许诺钱必定不会少,绝对让跛子吴满意。

    跛子吴摇了摇头,平静的说没办法,在走阴路上胡乱拿了死人的东西,就有一次几乎能还,否则的话就要赔命。

    他之前已经提醒过尕黑,可尕黑不但不给,甚至还对那老妪动手,这就是属于拿了别人的棺材底,还欺辱死人,死者为大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闹成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是尕黑咎由自取。

    如果说,真的非要救尕黑的话,那就是井水犯了河水,阳关道上的活人要伤死人道里头的鬼祟,规矩被破了,他这个拉尸人就干不下去了,不但要遭天谴报应,还会被百鬼分尸。

    跛子吴这番话让我心头都悬起来了一块儿。

    于理是尕黑的确咎由自取,于情之上,跛子吴救人等同于换命,他和尕黑没那个关系,尕黑也没那个价值……

    张九两递给了聂方一根烟,他自己点上,吧嗒了一口道:“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聂老板善心不错,给尕黑家里头一笔抚恤吧。”

    聂方面色依旧苍白,眼皮还抽搐了好几下。

    张九两又一口气将那烟吸了大半,扭头看我道:“初一,聂老板弟弟的尸体,你先放车里头,给他老婆化敛妆,让他们回家完成遗愿,完事儿了咱们四周找找看,看好合适的山,找个风水宝地。”

    这档口我同样注意到,山道口那儿的尕黑已经消失不见了。老头和老妪也没了踪影。

    “成。”我应了一声,嗓子却有些干哑。

    这上山下山,最凶险的地方没出啥事儿,反倒是下山路上折损了一个人,闹了人命着实让我觉得压抑,同样我也粗略的认知到了,拉尸走夜路的凶险。

    那些规矩都不是白给的,不会有天掉馅饼的好事儿,地上纵然是一块真金白银,你捡起来,就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怕是得不偿失。

    给聂方老婆化敛妆的过程,我熟练了很多,很快一套敛妆下来,又吆喝了一段殓赋。

    一根醒魂香不够她回光返照,我接连点了三根!

    之后叮嘱好了一切细节,我就让聂方给了我她老婆的生辰八字,我好算仙命年。

    之后我才让聂方带人离开,明早上我来接尸去安葬。

    我们是两辆车来的,尕黑也开了一辆,现在尕黑那辆,聂方给了我备用钥匙。

    我是不会开车,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是之前家境不行,没多余的钱去学驾照。

    令我没想到的是张九两竟然能开。

    我们慢悠悠的从这村路出去,到了正常的国道上,我便拿着三合盘开始寻找方位。

    聂方的老婆名为薛翠翠,是乙丑年,辛巳月,壬子日生人,仙命年之中,乙丑亡命忌葬卯酉甲庚辰戌六山。若是葬卯酉山,主败长房,出瞎子损人丁,破家财招官司。

    若是葬甲庚,便是中房败绝,子孙少亡多出哑巴,葬辰戌山的话,幺房出败家子,中年伤手残脚,养生病痛苦致死。

    至于宜葬山,乙辛艮坤丁癸六山的话,则是好处颇多,或是中房先发,小房跟发。要么就是中房得横财,小房文武显达,当然其中最好的,可以让聂方以后房房均发,后人聪明伶俐,得到大富贵。

    这一茬我运气很好,在临近进城的路上,便找到了山势最好的丁山。

    去寻了确定的葬地之后,张九两就径直开车带我们进城了。

    这时候天色说晚也不是特别夜深,榕市的夜生活不过刚刚开始。

    张九两带我们去了一家酒店,分别开了三间房,说住下明天去找聂方收钱,葬人。

    回到屋子里头,我洗了个澡,驱散了一下身上的疲惫,还有背尸染上的淡淡尸臭。

    躺上床的时候,我才来得及看一下手机。

    自那条我回复的在榕市办事儿之后,湛秋至少给我发了七八条消息。

    有的是照片,有的是文字。

    照片看上去,是一件不小的宅院,气势恢宏,价值不菲。

    几段话大致说的就是,这是他们湛家的正宅,现在湛家族人基本都住在这里。

    不过她爷爷想要改宅,因为最近家里头风水总出问题,他大哥虽然找了个风水先生,但她总觉得那先生说的不太对味儿,想要我去看看。

    除此之外,湛秋还打了两次语音电话。

    差不多都是下午那会儿了,距离现在起码过了四五个小时。

    我赶紧给湛秋回拨了过去。

    本来我觉得,这么晚了,可能湛秋不会接,却没想到,刚响了两声电话就通了。

    “罗先生?您忙完了?”那边传来湛秋好听的声音。

    我先是赶紧道了个歉,才说白天太忙,问湛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接着我又说我不能够确保自己一定行,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愿意帮她看看。

第九十章 帮忙

    明显湛秋的声音喜悦了不少,说她相信我。

    接着湛秋才开始说湛家的情况,不过都和她微信发给我的相差无几,具体湛家风水上有什么事情,她其实不晓得。

    单纯看湛秋发给我的照片,其实我也不能够确定他们的宅子有什么问题。

    照片只是一个平面,和风水宅还是有区别,葬茔之上的风水宅是立体结构的,那一种才能看的明白。

    想要确认我能否帮湛家,还是得去湛家一趟,看看情况。

    说定了这件事情之后,湛秋便问我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大概思忖了一下,说中午之后,我给她发信息,或是打电话。

    湛秋也好奇的问我,在榕市办什么事儿,那么忙碌。

    我简单的讲了一下聂方的事情,说完了之后,电话那边的湛秋,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怜悯和叹气,说他们夫妻两太可怜。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快一小时了。

    我让湛秋早点儿休息,才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我困意反倒是没那么重,强迫自己入睡,很快也进入了睡梦中。

    次日清晨,张九两敲门将我叫醒,吃罢了早餐,我们一行人便前往聂方家。

    聂方家就和他的药材厂靠近,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准备,家门口便是一口棺木,甚至有灵堂一类的布置,还有白事儿先生和抬棺的人。

    张九两随意和我提了一嘴,送丧对我来说是细枝末微的小事儿,他就没和我提前说,这些事情他都教聂方去做了,只需要我点墓就成,没那么麻烦。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这也不算是小事儿,死者为大,点墓虽说已经足够,但若是有灵位和送丧,这对于死者来说更为尊重,其在九泉之下更为安宁,在墓穴之中能发挥出来的风水效力还会更大。

    毕竟一个愿意庇佑家人的先人,和一个被风水被动庇护的,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张九两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明显,跛子吴看我的神态又有了几分改变。

    聂方则是小心翼翼,同样眼中也是紧张无比,他身上那股子悲怆的意味已经消散了不少,更多的便是不舍了。

    我心中微叹,死人完成了其遗愿,又何尝不是了却了活人心头的一桩心病?

    昨天夜里头我已经找好了葬地所在的山头,安葬的事情便格外简单,安排车,抬棺匠拉着棺材上车,我坐在前头副驾驶指路。

    到了地方之后,我用三合盘确定准确的方位,开凿金井,落棺立坟,最后又在墓前放水,这一切做完之后,就算是将聂方托付的事情完成。

    聂方都没问我,安葬他老婆在这儿他能获得什么好处,只是询问我,他老婆能不能好好投胎,下辈子到一个殷实富贵之家,过上好日子。

    这反倒是令我对聂方又高看了几分,晓得他对他老婆,必定是真心的。一切事情落定之后,聂方就毕恭毕敬的说要请我们吃饭,酬金已经准备好了,要交付给我们。

    张九两心情倒是不错,点头答应。

    我犹疑了一下,因为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差不多到了我和湛秋说好的那会儿。

    迟疑几秒之后,我告诉张九两,我要去办一些事儿,让他们和聂方去吃饭,我事情办完之后联系他们。

    张九两愣了一下,疑惑道:“办什么事儿,咋没听你之前说?收钱还有不带赶趟儿的么?”

    我挠了挠头,尴尬的解释了一下,说是湛秋找我,看看湛家风水。

    登时,张九两脸上就是若有所思的笑容,他还啧啧了两声。

    明显,我晓得张九两误会了。

    只不过这事儿本就解释不清,反倒是越描越黑。

    和张九两,跛子吴,聂方分道扬镳,我联系了湛秋,说好了地址之后,湛秋便开车来接我。

    等再见到湛秋的时候,我还是被她的美又惊艳了一次。

    精致的鹅蛋脸,不施粉黛,桃花眼更是透着清纯无暇。

    令我再一次想到那句话。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只不过今天,湛秋没有任由那一头卷发随意披散,而是挽成了一个发髻。

    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

    “罗先生?”湛秋轻微的喊声,令我清醒过来。

    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我上副驾驶。

    我回过神来,赶紧上车,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过,好在湛秋没有多问,她上车踩了油门,还是感谢我,说麻烦我了,让我来跑这一趟。

    我赶紧摆手说没有。

    车上的氛围有些怪,我不晓得找什么话题来聊天。

    关于湛家的事儿,湛秋能说的都说了,没什么能讲得出来的所以然,这就以至于开车过程中,车内很沉闷。

    开始几分钟我还不自在,后面稍微好了一些,回忆葬茔之中的内容,又看看湛秋发给我的图片,尽量寻找到可能门头相似的风水宅,等下不要说错东西。

    到湛家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约莫临近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车停在了湛家的门外。

    湛家的正宅,位置当真是不错,基本上位于榕城的中心了。

    正面几十米外,还有一个湖泊,湖水平稳清澈,只不过后方没山。

    整个湛家的大宅占地面积不小,只不过我却觉得很怪异。

    因为像是这种风水宅院,最基本就是讲究依山傍水,怎么可能有水无山?

    下车之后,我就能感觉到一股子幽凉的风吹拂过来,穿过身体,进了湛家之中……

    我眉头紧皱,扭头看一眼那边的湖面,再看湛家的宅子,莫名的,我身上就有种冷意……

    并且还有一种空洞的感觉,就好似这湛家的宅子,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罗先生,你怎么了?”湛秋不自然的询问我。

    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湛小姐,你确定湛家的宅子是最近才出的风水问题?”

    湛秋点了点头道:“没错啊,就是最近才出的问题,难道还有别的问题么?”

    “有水无山,那就是水冲门房,阴散人丁,这就不是聚财水,湛家不应该兜得住这么大的阴气冲刷才对,不可能这最近才出问题,湛家的家业,也不应该做的这么大才对。”我再一次开口,郑重的说道。

    湛秋明显愕然,不明所以的模样。

    就在这时,侧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带着一丝不满,道:“湛秋,你带来个什么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应该最近才出问题。什么又叫做湛家的家业,不应该这么大?!”

    这声音是个男人的,我扭头一看,便是个和湛秋有几分相似的三十岁左右男人,同样我还隐隐看到,他眉目之间和湛方城也有几分相像。

第九十一章 来者是客

    这男人直接走到了我近前,他要比我高上半个脑袋,西装笔挺,圆脸,单眼皮,模样说不上帅气,却透着几分倨傲的气场。

    他皱眉看着我,明显在上下打量。

    湛秋也看向了他,语气明显要比他和善很多,喊了句大哥。

    我恍然,我晓得湛方城和宋思翠并不只是一个儿子,湛辰是老二,那必然就还有一个老大。

    让我没想到的是,湛辰如此其貌不扬,智力还有问题,他大哥却很正常,气势还不弱,只是有些咄咄逼人。

    紧跟着,湛秋又轻声解释道:“这位是罗敛婆,二哥能送走好好下葬,全靠罗敛婆他们出手,罗敛婆不只是可以化敛妆,他更会看风水,家里头的风水不是有问题么,我寻思也让罗敛婆来看看。”

    接着,湛秋和我介绍了她大哥叫湛陇,又和湛陇介绍我的名字,罗初一。

    我冲着湛陇伸手,本意是示好握握手。

    刚才湛陇对我不客气的说那番话,我倒也知道原因,他不晓得前因后果,我直接评论了湛家的问题,说湛家不应该做这么大。

    如果换个位置,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要是有人在我家门前评头论足,说我家应该更差,而不是好,我可能也会变脸。

    湛陇却并没有和我握手,眼中反倒是透着一丝厌恶了,道:“就是他,非要逼着我爸妈去给那死女人下跪道歉?湛秋,你是糊涂了么?请他来家里?况且我请来的先生,已经是榕市有名有姓的人物了,用不上这种行脚先生。”

    我眉头紧皱了起来,我已经和湛陇示好,可他的态度却愈发的恶劣,甚至是湛辰的事情,他都不满?

    深吸了一口气,我直接说道:“湛大少爷,我是不是行脚先生,这事儿并不重要,湛小姐请我来,我也只是帮忙看看,未必能说得上什么,只不过葛云和湛辰二少爷已经婚配,死者为大,还请你自重。”

    “呵呵。”湛陇讽刺的笑了一声,他压根都没理我,瞥了湛秋一眼道:“把他打发走,不要弄进家族碍眼!”

    紧跟着,湛陇一甩手,直接进了湛家大宅的门。

    我眉头紧锁。

    湛秋面色却很不好看,她脸色苍白,格外歉意十足的和我道歉。

    我摇摇头,说和她无关。

    轻吐了口气,我说既然他大哥不乐意我看风水,又请了榕市出名的风水先生,我就的确没必要在看了,要和出了名的风水先生比较,我肯定是相形见绌。

    湛秋强笑了一下,说:“罗先生你总是太谦逊,我相信你的能力,人不可貌相,即便是年轻也未必比别人弱,我爷爷对风水师很认可,和他见面,他都很尊敬,我大哥脾气不怎么好,你不要理他。我带你去见我爷爷。”

    我本来都准备走了,可湛秋又这样说,我反倒是不好拒绝。

    她示意我和她一起进宅,我便让她等一下,回到湛家大门稍远一些的位置,我再一次仔细看了看这里的风水。

    除却了有水无山,水是散财水,湛家受不起这种阴气冲刷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像是这种宅子的风水,很难改,因为不可能挪过来一座山,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湛家这些年为什么没破财,最近才出问题,这其中必定也有原因。

    本来我要跟着湛秋进院,同时在思索如果改宅应该怎么说,忽然我脚步一僵,猛的回过头,再看那片湖,尤其是看着东西两个方向,又拿出来了定罗盘确定方位。

    当时我瞳孔紧缩,整个人都是一震。

    “罗先生,您怎么了?”湛秋明显也发现了我的变化,紧张的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前面有水头,东西两下流,子孙难兴旺,常守孤贫忧。”

    “湛家这宅子,是凶宅。”

    “走吧,带我去见你爷爷,看看你大哥请来的风水先生怎么说。”语罢之后,我心咚咚咚直跳。

    刚才我都没反应过来,光注意砂水之势,觉得这地方有水无砂有问题,没想到问题还远不止于此,还有宅院本身就是凶宅的原因!

    那湛家能发财到现在,真的是很诡异。

    湛秋面色明显格外不安,她一言不发,抿着嘴带我进了院子。

    湛家的前院不小,两侧是花圃,种植了不少花卉绿植。

    其实在葬茔之中,还有更多的还是宅院内的布置,这也有吉凶之分。

    基本上屋舍都较为正常,我定罗盘并没有收起来,而是一直在看。

    本来作为凶宅,定罗盘的奇针八法,应该出现沉针,转针,或者是投针,搪针这四种针向。

    可没想到,进来之后,定罗盘的指针反倒是出现了兑针!

    兑针是针头上突,像是浮起来了一样,又叫做浮针,这种针出现的原因,就是福神护法。

    代表这宅院里头,反倒是一个风水好的地方……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思忖了半天,又通过定罗盘分辨方位,终于明白了原因。

    湛家的宅子很特殊,此宅的地理位置,名为东四宅,虽然外界看起来是凶宅,又是有水无砂的死局,可本身东四宅和西四宅有种很特殊的风水作用,那就是东四命住东四宅,西四命住西四宅,这就可以无凶大吉!

    只要命格贴合,住在这宅院里面,就只会财源滚滚,当然,命格不贴合的话,就会多病多灾,横祸而亡。

    整体来说,只要能在这两种宅子住下来活下来的人,都肯定是命格贴合的,反之的话早已死了。

    看清楚了这些,我已然知道可能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湛秋,不是让你将这个人带走么,怎么又带进来了?拿了个罗盘杵着发呆,是在想着怎么开口忽悠人?”不善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将我从出神之中拉回。

    我翻手收起定罗盘,湛秋就站在我身边,她极为不自然的喊了句大哥,接着又叫了声爷爷,贺先生。从前面的堂屋,先后不同走过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刚才的湛陇。

    另外两个,分别是一个头发都花白,杵着拐杖的老人,另一个则是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一身笔挺灰袍的中年男人。

    明显,这贺先生就是那位风水师。

    湛陇神色格外不善的看着我,更是透着厌恶。

    湛秋没看他,轻声和那老头说道:“爷爷,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罗先生,您之前也说过想见他的。”

    湛老爷子点点头,他看向了我,眼中明显也有几分好奇,接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道:”来者是客,湛陇你注意语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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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下山!介绍:
常言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人活着要颜面,人死了要体面。
我继承了祖传的入殓师手艺,成了村里头的敛婆。
敛婆化妆,脸上打粉锁的是欲,眉上添色定的是喜,双颊红晕制的是怒与哀,双眼勾线则封惧爱,唇间口脂为恶。
封死七魄,人便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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