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西院
林陌尘宠溺地拍着褚欢妍的脑袋，笑道：
“我就说嘛，不好玩的事儿，妍儿怎会这般积极，罢了，这将军府原先修建这么多宅院，就是预备着给各房夫人所用，如今既然只能有妍儿一人，这么多屋子留着也是浪费，妍儿便是多祸害几处也是无妨的。”
“真的，大将军说话可算话？那我不要北面那宅子了，我要西面那一片。”
“哈哈哈，妍儿想要哪处自己定夺便好，末将仅是有一小小要求，”
“嗯，你说，”
“妍儿玩那黑火药粉，不要把房子给炸了就好。”
“切，大将军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当下，二人又软语温存了一阵，渐渐都有了些睡意，便早早安歇了。
第二日早起，林陌尘和褚欢妍先是一起到国公府给楚国公和蒙氏夫人请安，接着又去跟晋王话别。
晋王来楚州也有些时日了，既是参加完了外甥女的婚礼，也没打算多做停留，带着他的亲随队伍今日便要离开南地回晋州去。
楚国公林谦与晋王李蠡都乃当今雄霸一方的英雄豪杰，自是惺惺相惜颇为投缘。
楚国公原想多留晋王住些时日，但晋王这人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纠结不清，说是要走便没有回旋余地，于是，楚国公只好亲自将他送到楚州城外，又在城门上设了酒宴，二人同饮了三杯，这才依依话别。
褚欢妍自是百般不舍，跟随林陌尘直送到了十里之外方才回转。
接下来的日子，林陌尘晚上回到将军府，在后院同褚欢妍一起居住，白天则依旧忙着军中和南地各郡的事物。
褚欢妍也正式融入这个大家庭，开始进入了她镇南大将军夫人这个角色。
褚欢妍有时觉得，她好像又回到了现世，做回了那个褚欢颜，她每天早上起来，跟林陌尘一起用过早膳，将林陌尘送出后院，两人在门口吻别，她便绕到后花园穿过偏门，去给蒙氏夫人请安，陪她说会儿话，顺便跟那几个姨娘以及姨娘所生的兄弟姐妹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一番，便回到自己府里，营造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只是，原来都是她一人在家独自经营网店，现在则有一大群人帮忙。
小纹小绢几个丫头自是不用说，除了伺候她的起居，也跟着给她一起在西院折腾，林陌尘又将邱砚和卜倍青也调了回来，一个是保护少夫人的安全，一个则是帮着她研发兵器，同时还给她另加派了人手。
后来，为了方便研制解毒药，褚欢妍又在西院另辟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将海王蛇也从军中搬了进来，海王蛇安置在将军府，苏木和明阳真人自然也就跟随了来。
于是，这将军府的西院便成了褚欢妍和她几个死党以及清玄子的活动聚集场地，他们几个整天在这里废寝忘食研发火器，研制解毒药，宛如一个高科技研发团队。
府里下人和思雨思露姐妹现在也都知道了，他们这个少夫人是个厉害角色，不但大将军宠着，更有晋王爷五百骑兵给她撑腰。
而她自己也不好惹，不但在西院里养着一条凶猛的毒蛇玩，每日源源不断往里运送毒蛇毒虫毒蝎子，还整日肩上架着一只恐怖的黑鹰招摇过市。
所以，阖府上下再没人敢靠近西院，甚至连来往办事要经过的，都尽量绕着走，唯恐避之不及。
这日，褚欢妍正在西院指挥着众人搭炉火膛子，隐藏烟囱，就见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大将军赠与少夫人的礼物送到了，让少夫人亲自到府门口去接收。
褚欢妍一愣，怎么天天跟林陌尘腻在一起，却从没听他说起过此事儿呢，于是询问来人道：
“你们没搞错？确是大将军让人送的礼物？”
“回少夫人，千真万确，这些人手里拿着大将军的亲笔手谕，还有咱们将军府的印鉴，思雨姑娘都一一验证过了，不会错的。”
“唔？有多少人？你看见他们都带着些什么物件？”
“有十多个人罢，赶着七八辆马车，驮着好些货物呢。”
“纳尼？”
褚欢妍心下疑惑：这林陌尘搞什么鬼啊？夫妻间若是为了联络感情，时不时搞些小惊喜哄她开心，送几件首饰衣裳也就罢了，这马车和货物又是什么个意思啊？
“都看见是什么货物了么？”
“唔……回少夫人，货物都打着包，上面贴着封印，小的不识字，不知为何物。”
褚欢妍更是好奇，这是啥东西，还需搞得这么神秘。
她跟着下人往前院府门走去，边走还边好奇问道：
“可有问这些人是打哪儿赶来的马车么？”
“唔，这个思雨姑娘问了，他们说是打京城来的。”
“什么？京城？”
褚欢妍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林陌尘什么时候差人去京城给她采购礼物去了啊，于是，加紧步伐，不一会儿便来到将军府的大门。
此时，将军府的门外已经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思雨思露也已经等在了门外，见褚欢妍朝府门走来，门口的守卫和一众仆从忙给她行礼，口中齐声道：
“小的见过大将军夫人。”
“唔……都免礼罢……”
冷不丁被一大群人跪拜，褚欢妍极不习惯，连忙把众人唤了起来。
出了府门，褚欢妍就见将军府的门前停着一排马车，马车上都盖着防雨的油布，油布下是满满当当的货物，这些货物都捆扎着，上线贴有封条，封条上有镇南大将军府的封印，还有集萃堂的封印。
天哪！林陌尘这是送了整整八车的集萃堂的首饰给她么？这也太夸张了吧，要不要那么豪啊！
褚欢妍站在府门前的廊下，看着这一排满载货物的马车，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这都是大将军买的？都是送给我的？大将军他……他搞什么啊？”
正惊异间，马车队伍里跑上个人来，跪在褚欢妍面前叩首道：
“郡主，多日不见，您可还记得小人啊？”
褚欢妍细细打量，见地上跪着个中年男子，甚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是？”
“郡主，小人是京城集萃堂的苏掌柜啊，小人有幸在京城接待过郡主大驾，郡主不记得了？”
“哈哈哈，想起来了，苏掌柜，集萃堂的大老板呢。”
褚欢妍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不敢不敢，郡主上次光临集萃堂，小人多有得罪，还望郡主勿怪啊！”
“诶！哪里的话呢，苏掌柜快快请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豪礼
苏掌柜站起身，又从旁边拉了个人上来，一并跪在褚欢妍面前，笑着问道：
“郡主可还记得我们集萃堂的师傅么？”
褚欢妍一看，很是高兴，她一向对手艺人颇为看重，因此笑道：
“当然记得，这不是金师傅嘛，金师傅，勿要多礼，快快请起！”
这时，苏掌柜让身边的小厮呈上一个包袱，对褚欢妍道：
“郡主，这是京城集萃堂的房屋地契，资产明细以及师傅工匠店员伙计们的合约文书，全都在这里了，请郡主过目。”
褚欢妍搞不清啥状况，如堕云里，疑惑地问道：
“苏掌柜……这……这是何意？”
“郡主，大将军已将集萃堂买了下来送与郡主，今后，您就是咱集萃堂的大当家了。”
“什么？”
褚欢妍惊得目瞪口呆，看着苏掌柜递过来的房屋地契资产文书林林总总一大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也缓不过神来，呆呆站在原地。
这个林陌尘，也实在太豪了吧，不光买了人家的首饰，还连人家整个店也一锅端了，简直夸张得离谱。
不过，褚欢妍这时也想了起来，在京城的时候，林陌尘曾经跟她说过：
“妍儿若是喜欢，将集萃堂买下来也行”这话。
只是，褚欢妍当时以为，林陌尘不过是一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没想到他还当了真，兑现了他的诺言，真的帮她把集萃堂买了下来。
见褚欢妍惊讶，苏掌柜接着解释道：
“郡主，大将军还吩咐了，若郡主信得过在下，京城的集萃堂还是由在下继续管理经营，收益全归在郡主名下。
“唔，苏掌柜看着办便好……”
褚欢妍还有些晕，感到云里雾里，苏掌柜继续道：
“这次小的带了人手和设备等物件来南地，是奉大将军之命，为郡主在府里另建一个金银玉器作坊，并在楚州城开设一家集萃堂分号，所以，小的这才领了金师傅和部分店里有经验的伙计过来，还带了建作坊开分号所需的设备物件和一部分原材料过来。”
褚欢妍听罢，总算回过神来，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不觉大喜。
这几天，她正在赶写计划，罗列清单，预备采购工坊的设备和工具事宜，但是，因要买的东西太多，太过繁琐，特别是有很多她擅使的工具和设备古代都还没发明出来，她要一样一样画图让人去打制，而很多人家古人用的工具她又不认得……
正焦头烂额没有头绪之际，林陌尘就送了她这么一份豪礼，真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褚欢妍震惊之余，定了定神色，对苏掌柜笑道：
“苏掌柜，金师傅，一路辛苦了，既是大将军的安排，将集萃堂收归我名下，那往后我们便是合作伙伴，同仁同事了，从今天起，还望大家能同德一心，群策群力把集萃堂经营好来。”
苏掌柜和金师傅见识过平城郡主的为人和专业水准，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会儿又见她以同事相待，这般看得起他们，便拱手作揖回道：
“郡主客气了！往后小的们都乃郡主的属下，郡主若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便是，小的们听凭郡主差遣，定当全力以赴尽心竭力。”
当下，褚欢妍让小纹收了房契文书，又唤思雨思露下去安顿苏掌柜和金师傅一行人的饮食住行。
这思雨思露本来仗着大将军曾经赐给他们姐妹全套集萃堂的首饰，甚是风光得意。
因为，谁都知道，集萃堂的首饰历来都是身份的象征，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像她们这样拥有全套的更是寥寥无几，比许多大户人家的主子都要体面，所以，人前人后她们姐妹俩没少显摆，甚至在褚欢妍刚嫁进将军府之时，她们都还不忘在新女主人面前炫耀一番，还因此引出一段公案。
但这会儿，看到大将军豪掷千金，将整个集萃堂连人带货一起买了回来送给新夫人，这份荣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直把她们曾经得到的那点恩宠秒杀成了渣渣，至此，这俩姐妹再也不敢自以为是，夜郎自大了。
其实，林陌尘送爱妻这件礼物也有这层意思，他不想妍儿为了他曾经对思雨思露的宠幸，送她们的厚礼心生芥蒂，所以干脆将集萃堂全部买下来，以此表达他对褚欢妍无人能及的爱意。
有了如此专业的团队，褚欢妍更是打起了百倍的精神，在将军府的后院打造了一个金银铁器的加工作坊，一应炉灶，设施，工具都配置得完整齐备。
然后她又在楚州城找了一处独院小楼，按照京城的样子，开了一家集萃堂楚州分号，并在集萃堂原来的伙计中挑了一个经验丰富又能干的暂且担任掌柜一职。
原来，他们在将军府里叮叮咣咣打制金银铜铁，还有些隐忧，担心被外人发现，引起怀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有了集萃堂这个旗号掩护，便没有了这种顾虑，可以大张旗鼓的开始打造各种物件了。
而集萃堂的首饰，原本就是以设计独特做工考究闻名于世，这回又有了平城郡主亲自加盟设计，更是成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追捧的对象，身价顿时翻了好几倍，特别是京城的集萃堂，前去订购的皇亲贵胄络绎不绝，几乎把门槛都踩坏了，苏掌每天数钱数到手软，乐得整天合不拢嘴。
这日一大早，褚欢妍照常去到国公府，给蒙氏夫人请安。
沈氏，郭氏，马氏夫人带着她们的女儿媳妇儿也都在场，褚欢妍先是给蒙夫人行了礼，又跟众人打过招呼，便让小纹小绢，思雨思露捧了四个雕漆红木锦盒上来。
众人看时，就见这四个锦盒方方正正，看上去大小厚薄虽差不多，但其中一个是小叶紫檀，其余三个则是黄花梨木。
褚欢妍对蒙氏道：
“启禀大夫人，儿媳在楚州城开的集萃堂分号已经准备就绪，不日便要开张了，这集萃堂售卖的货品皆是出自儿媳妇在将军府里的工坊，而且每件首饰均由儿媳妇亲自监制完成，所以，今日特地选了几件新鲜式样给夫人过目，还望夫人勿要取笑。”
众人早就听说，林陌尘买下了京城名店集萃堂送与褚欢妍，也知道这段时间褚欢妍在将军府敲敲打打，就是在改造屋舍，修建工坊，打造首饰，准备分号开张，这会儿见褚欢妍拿着打制好的成品上来，自是满心好奇，禁不住朝这是个锦盒观望。
第二百四十章. 迷汤
褚欢妍呈上来的四个锦盒里，分别放着四套形态各异的首饰，首先是那方小叶紫檀木的锦盒，里面衬着猩红色的绸缎，绸缎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支金丝五彩攒珠凤钗，虽是黄金上镶嵌着五种颜色各异的宝石，却没有丝毫俗气和凌乱，反而显得内敛低调，同时又不失高雅雍容的气度。
蒙氏甚是欣赏这样简素含蓄的设计，随手将金钗从锦盒里取了出来，拿在手上，对着光线细细观看，这时，就听见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啧啧的惊呼：
“天哪！快看！”
“啊！太神奇了！”
“天啊！太漂亮了！”
原来，这金钗上的五颗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奇异的光芒，好似星夜一般，璀璨夺目，摄人心魄，
蒙氏也不禁大为惊叹：
“这是妍儿设计的？真是构思奇妙啊！”
褚欢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给蒙氏行礼道：
“回大夫人话，这支金钗看起来虽不打眼，却是用了红黄蓝绿紫五种纯净度极高的宝石和黄金打制而成，加上集萃堂的师傅又用了非常独特的切割方法，所以光线照射下便会变幻出绚丽的光彩来，妍儿觉得，夫人身份高贵，又不喜张扬，或是会喜欢这样的首饰，所以专为大夫人打造的。”
“什么？妍儿专为我设打造的？”
“正是，夫人若是喜欢，便是对妍儿最大的褒奖了。”
见褚欢妍这样说话，如此行事，又体面又大气，蒙氏不禁大喜，连连赞道：
“喜欢！太喜欢了！没想到我家妍儿不但孝顺，还有这等本事，好孩子，难得你一片心意，娘亲就收下了。”
先不说这集萃堂的首饰件件都称得上珍品孤品，就单单那五颗黄豆大小的宝石就已是价值不菲，更不用说还设计得这般精妙绝伦，别家店纵是照葫芦画瓢亦是做不出来。
蒙氏拿着金钗爱不释手，细细品玩，甚是称心，其他众人也都羡慕嫉妒得紧，褚欢妍见状微微一笑，又让小绢和思雨思露打开了另外三个黄花梨木的锦盒。
这三个锦盒里都铺着红色的绸缎，每个锦盒里都摆放着一副手镯和数对耳环。
只是第一个锦盒里是一副翠玉镶金贵妃镯，和两付鎏金玲珑滴珠耳坠，第二个锦盒里是一副白玉镶金平安镯和一副赤金白玉滴珠耳坠，第三个锦盒里则是一副翡玉镶金美人镯和一副水晶滴珠耳坠。
这三副手镯一绿，一白，一红，都晶莹剔透，用料极其考究，而且上面都精心镶嵌了形态各异金箔叶片，有的是一串果实，有的是一缕柳叶，有的则是一片花瓣，看起来甚是新颖别致，褚欢妍对沈氏道：
“二夫人，这贵妃镯用的是莆田进贡的碧玉，颜色极正，戴在手上冬暖夏凉，最是怡人，而且这个款式也是妍儿专门为二夫人设计的，最能彰显夫人的雍容华贵和不凡气度，所以二夫人就戴着玩罢，另外，这耳坠是送给嫂子和大妹妹的，还望二夫人和嫂子妹妹不要嫌弃。”
沈氏没想到褚欢妍还会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一时间喜不自禁。
她本就喜欢大红大绿富贵华丽的东西，对这贵妃镯自是甚合心意，何况这材质，这做工，这样式，只怕比她以前收藏的那些集萃堂首饰都要有新意。
于是连连道谢：
“哎哟，少夫人这么忙碌还想着我们，竟还专门为我打造了这手镯，真是有心了，早就听说集萃堂换了老板，重新推出了新样式，一夜之间身价百倍，一物难求，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福气，能得到这么一件专属的宝贝，真是谢谢少夫人了。”
说着又让身后的庞氏和林婕给褚欢妍道谢。
接着，褚欢妍又将温润尔雅的白玉平安镯送与了三夫人郭氏，艳丽夺目的翡色美人镯送给了四夫人马氏，二小姐林妤，三小姐林妙也各得到了一副耳坠。
一时间众人都笑逐颜开，对褚欢妍频频道谢，将首饰拿在手上细细玩味，互相赏看。
她们身在豪门，不是没有见过集萃堂的首饰，甚至，她们收藏着不下百套的集萃堂珍品。
只是，这些首饰不是国公爷赏赐，便是别人孝敬，或是她们派人到京城的店面直接扫货，像现在这样，由集萃堂师傅专门根据她们的气质量身打造的却没有一件，所以怎能不喜形于色。
褚欢妍也正是抓住了她们的这一心理，稍微花了点心思，用了两天时间，设计出了这些首饰，送去让师傅们打造，便轻易赢得了这些女人的好感。
褚欢妍一向秉承着萝卜加大棒的原则，上次言语警告了她们一番，这回便施以小惠，让她们对自己既害怕又感激，既忌惮又想来巴结。
到了晚间，林陌尘回到后院，一边更衣一边问正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的褚欢妍道：
“妍儿，方才我去父亲屋里回话，沈姨娘和马姨娘也都在，她们今天是怎么了，可了劲地夸你，说你又孝顺又懂事，又能干又勤勉，还说改日请我们过去吃饭，你说奇怪不奇怪了？”
褚欢妍停了笔，抬起头嗔道：
“切，林大将军，您夫人我本来就是又孝顺又懂事又能干又勤勉好不好，人家沈姨娘和马姨娘这是实事求是，发自肺腑地赞扬我，你怎么还不相信了呢？”
“哈哈哈哈，我家妍儿岂止是勤勉能干懂事孝顺，还甚是聪慧机敏，足智多谋呢，只是这沈姨娘和马姨娘一向和母亲不对付，连带着也不待见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夸赞你呢？你说，是不是给她们下药了？”
“我去，林大将军，你神机妙算啊？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就说嘛，若不是妍儿给她们灌了什么迷汤，她们能那样夸你么。”
“嗯，还说呢，这迷汤可贵了，花了我好多钱呢，我给三位姨娘和你的三个妹妹都送了厚礼呢，我给她们没人都送了一件我们集萃堂的孤品首饰，她们能不夸我么。”
林陌尘走到褚欢妍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她们都争着巴结你，还是我的妍儿大气，这钱财乃身外之物，花在有用的地方就勿要心疼。”
“嗯嗯，我也是这样认为，只要能花钱摆平的事情都勿需纠结，勿需花费太多精力，再说了，集萃堂真的好挣钱哦，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陌尘，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哈哈哈，小财迷，可有想好怎么谢我了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书
褚欢妍莞尔一笑：
“大将军想要小女子如何答谢呢？”
林陌尘故作思索状，道：
“要不，妍儿将全部的心都交给末将可好？”
褚欢妍微微一怔，心里立刻明白了林陌尘所指，原来，陌尘心里是有感觉的，他能够感觉得到，在褚欢妍的心里，还残留着一个叫林舸的痕迹。
褚欢妍将头轻轻靠在林陌尘的胸前，小声答应道：
“陌尘，会的，总有一天我会将全部的心都交给你的……”
林陌尘低头深情看着褚欢妍：
“不是现在么？”
褚欢妍苦涩一笑：
“陌尘，给我们俩都多一点点时间好么？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无论你是否想得起来，我都会告诉你，我心里残缺的那一部分遗失在了哪里……”
褚欢妍说着这话，忽然感觉心底最深的伤疤被撕裂了一下，痛得如同刀割一般，不觉留下泪来。
林陌尘见朝流泪，心痛不已，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慰道：
“好了，妍儿勿哭，多久都行，只要妍儿心里有陌尘便可……”
褚欢妍嘟着嘴嗔道：
“林陌尘，你说什么话呢？心里没有你，我能整天废寝忘食费劲巴拉捣腾这解毒之法嘛？”
“哈哈哈，妍儿捣腾得怎么样了？可有了结果？”
从褚欢妍神龙岛逮到海王蛇以来，林陌尘这还是第一次询问有关解毒药的事情，他一路配合褚欢妍寻找毒蛇毒虫喂养海王蛇，却从不去过问这件事，一方面是不想给褚欢妍太大压力，另一方面也是没有对褚欢妍的解毒药报什么希望。
他一直悲观地认为，师傅明阳真人武功修为如此高深莫测，医术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对化解他身上这蛇毒也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妍儿一个小女儿家，仅凭着一腔热情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那夜他无意中看到褚欢妍在钻研药王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药方》，还颇有些心得成就的样子，又见师傅对妍儿的弹幕笔记给予了那么高的评价，这才有了些好奇，顺口问上一句。
见林陌尘询问，褚欢妍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认真地汇报道：
“嗯，大将军，我们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今天我跟苏先生亲自验证了，经过这几个月的培养，我们的实验活体身上已经产生了很强的抗蛇毒血清，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提取这些抗体血清，再进行几次活体实验，如果不出意料，应该就可以制出解毒的血清来了，到时候就可以给你注射了……”
褚欢妍吧啦吧啦说得正欢，林陌尘则是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什么活体？什么血清？什么抗体？什么实验？怎么这一次的外星语要比以前的几分之几，百分之百难懂多了。
林陌尘使劲调整着自己的思维，想弄懂褚欢妍在说什么，可努力了半天还是跟不上褚欢妍的节奏，于是打断她道：
“妍儿说的这些可都是从《千金药方》上看来的？”
“唔，不全是啦，《备急千金药方》里还没有这些描述，那里面只是说了解毒草药的一些采制方法，可没说蛇毒血清怎么提取呢，这都是母亲留下的这本画册里记载的。”
褚欢妍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本发黄的旧画册递到林陌尘面前：
“唔，就是这本呢，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在母亲嫁妆里找到的。”
林陌尘拿起这本神秘的画册认真翻看起来，可是，果然如褚欢妍所说，这册子甚是生涩难懂，除了一些简单的文字和图示能大致看出个意思来，其它均是如同天书一般，林陌尘皱了皱眉，指着画册问道：
“唔，陌尘愚钝，皆是不明就里，妍儿都能读懂么？”
褚欢妍笑答：
“还好啦，一半一半吧，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完全破译出来的。”
林陌尘翻到画册第一页，指着那个穿着登山服的人问道：
“这乃何方人氏？打扮得如此奇特？他这是在山里寻找什么吗？”
“嗯，陌尘，这是一张地图呢，你看，这里是山川，这里是树林，这儿有水流、还有河谷，还有瀑布，你好好看着，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呢。”
“这是何处？妍儿可是去过？”
“没去过，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不过，按照这个地图上的箭头所指，翻过这座大山，穿过这片树林，淌过河谷，会有一个大瀑布，至于瀑布那里有什么，图上没说，我也不明白了。”
林陌尘摇摇头，又翻开第二页，不觉有些惊诧，抓过褚欢妍的手，一边大量一边问道：
“这不是妍儿手上的戒指么？怎么这画册里也有记载？”
“嗯，正是呢。”
褚欢妍说着，摘下水晶戒指递到林陌尘面前：
“这枚戒指是母亲的遗物，看来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了，母亲说，它叫“菩萨石”也叫“玉泉泪”，从小就给了我，一直戴在我身上，从未离开过，听母亲说，这石头有灵性，是李姓先祖从一个叫玉泉谷的地方带回来的。”
“玉泉谷？”
林陌尘皱了皱眉眉头：
“南地玉泉山里有处山谷也叫玉泉谷，不知可是妍儿说的这去处，只是末将去过多次，也算得上熟络，怎就从未听说过那里有菩萨石，有玉泉泪？”
“哦？真有这么个地方么？那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呢。”
“好！这个容易，现在入冬了，大雪封山进去不得，等明年开春，桃花开了，末将便跟妍儿一起去玉泉山里住些日子，到时候要去探看自是便宜得很。”
“真的？太好了！”
褚欢妍高兴得跳了起来。
林陌尘又往后翻看了几页画册，见里面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便是一些看不懂的名词，越发是一点也看不明白了，便放下画册，摇摇头无奈地笑道：
“还是妍儿聪明，这样的天书居然也能看懂一半，末将真心佩服！唉！末将这是娶了个仙女罢！”
“呵呵呵，仙女不敢当，大将军不要把我当妖怪就好了。”
“哈哈哈，这样称心的夫人，就算妖怪也认了。”
两人说笑着，林陌尘又叮嘱道：
“妍儿，这解毒之事勿要太过着急，成则罢，不成也无妨，妍儿莫要太辛苦了。”
褚欢妍知道林陌尘这是心疼他，心中也是一阵温暖，轻声应道：
“知道了，陌尘，我要你好好的，我保证，勿需太久，我定能研制出解毒药来，到时候便再不让你受着剜肉之苦了。”
“哈哈哈，好！我相信妍儿！”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抗体
褚欢妍说的这个抗蛇毒血清，还是她在孤儿院时看到院里医生用过。
当年，孤儿院一带没有大的医院，附近又常常有村民或是孩子被毒蛇咬伤，这个时候，他们便会把受伤的人送到孤儿院的医务所来，请求院医救治。
孤儿院里就一个专业的驻院医生，每当这种时候，人手不足，院医就会让护工，老师，甚至能干的孩子们去帮忙打下手。
褚欢妍去帮过几次忙，亲眼见过院医是如何替被蛇咬伤的人清洗伤口，吸出毒汁，甚至割除中毒的腐肉，并给他们注射抗蛇毒血清，一般情况，中毒比较轻微的都是采用肌肉注射，重一些的才是静脉注射……
褚欢妍从小就对这些救死扶伤的事情颇感兴趣，后来自己去读本科的时候，又曾认真去了解过抗蛇毒血清的采制和使用方法，甚至，有几次她还去到医药学院的同学那里，亲眼观看过这些制药和用药的过程。
在现代，制作抗蛇毒血清和给中毒者注射血清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一般的医院都可以做到，但褚欢妍现在处在古代，不要说提取血清了，就连许多必须的仪器设备都根本还没有发明出来。
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完成只要和解毒这一过程，实际上是颇有些挑战性的。
但不管怎么样，遇到什么困难，褚欢妍还是决定竭尽全力去尝试一次，她暗下决心，不替林陌尘清除干净毒素她是不会放弃的。
因为，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林陌尘现在正值盛年，身体素质和内力尚可以抵御蛇毒的侵袭，但一旦年纪渐长，或是免疫力下降，亦或是不慎受伤，蛇毒很有可能就会不受控制，迅速蔓延，夺去他的性命，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既然深爱着林陌尘，嫁给了林陌尘，就是打算与他长长久久一生一世的，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呢？
所以，当她带着海王蛇回到南地，正值入冬，恰是可以不用考虑血清采集出来保存的问题，便立刻开始了制作抗蛇毒血清的计划。
她先是一路让苏木用五毒拼盘喂养海王蛇，将海王蛇身上的毒性培养至最高峰值，然后挑选了一匹健康强壮的战马，打算提取海王蛇的毒液注进这匹战马的身体里。
因为古代还未发明注射器，褚欢妍计划让人把战马绑了，或是麻翻它，再将它身上的表皮划伤一条小口，注入微量的蛇毒。
这其中的原理就跟现代人生产疫苗是一样的，注入微量的蛇毒既能使马匹产生中毒症状，从而调动身体机能产生抗体，又不至于把马毒死。
当然，一开始苏木还不能理解褚欢妍此番做法的用意，说什么也不同意往战马身上注入蛇毒，他跪在褚欢妍面前阻止道：
“郡主，这海王蛇的毒液如此剧烈，沾上一点都能使人丧命，这马匹一旦碰上必死无疑，这战马乃我黑甲军的一员，与黑甲军将士战场杀敌同生共死，如今这样待它，恕属下不能从命。
但褚欢妍并没怪罪苏木，古代人不懂免疫的知识很正常，她耐心跟苏木解释道：
“苏先生，我跟你一样，很清楚战马对黑甲军的意义，请你放心，我这样做绝对没有要戕害战马的意思，而且，我保证，这微量的毒液绝不会让这匹马的性命受到伤害。”
苏木还是不肯相信，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褚欢妍只得道：
“苏先生，你可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小时候出过水痘疹子，一辈子便不会再出疹子的道理么？”
“唔，属下不知……”
“呵呵，这就跟中蛇毒一样，这战马中了蛇毒，身体血液里便会产生出一种能抵御蛇毒的物质，这便是抗体，而我们正是要将这抗体提取出来，才能制出解蛇毒的药来啊。”
苏木认真想了想，觉得褚欢妍说的话有些道理，便有些松口，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
“郡主，那这毒素的剂量要怎生把握才不致战马横死呢？”
褚欢妍也没浮夸，而是很诚实地回答道：
“嗯，这个确是不好把握，我也说不好，但我们可以从极微量开始，然后根基战马的承受情况，逐渐加大剂量，这样循序渐进就不会让战马死掉了。”
苏木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褚欢妍的做法，毕竟，这是能为大将军解毒的唯一可行的方法，用一匹战马去冒险一试，还是值得的，总好过束手无策，看着大将军受苦罢。
说服了苏木，褚欢妍说干就干，亲自操刀，便在马匹身上做了第一次蛇毒注入，那被试验的战马虽然在被感染蛇毒的一瞬间有中毒症状，全身抽搐，把众人惊出一身冷汗，但很快便扛了过来，恢复了常态。
接下来的几天，褚欢妍一边观察战马的身体状况，一边逐渐加大剂量，以至于足够毒死一匹战马的蛇毒在这匹马身上已经毫无作用，她才宣告制作解毒药的第一个步骤圆满完成。
看到这匪夷所思的试验结果，苏木不得不对褚欢妍打心眼里佩服，心悦诚服地跟着她一起进行下一步的试验。
不过，这时候褚欢妍却给了他另外一项任务：
“苏先生，现在战马身上已经有了很强的抗体，海王蛇的作用已经不复存在了，从今天起，勿需再给它喂食毒物了，以普通肉食喂养即可。”
苏木笑道：
“唔，这是自然，明阳真人天天守着呢，若是见我们不再喂食毒物，只怕得高兴坏了。”
褚欢妍一听，也笑道：
“那感情好，苏先生，你干脆就把这喂养海王蛇的光荣任务交给他老人家罢，只是叮嘱他小心些，不要碰到蛇毒便是，你这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托你去办。”
“哈哈哈，真人怕是求之不得呢，郡主还有何事请尽管吩咐属下。”
“就是上次我给苏先生那张图，上面画的那株藤龙木，先生可还记得？”
“当然，郡主所托苏某不敢忘记，只是回南地这些日子，日夜守着这海王蛇，半步也不敢离开，还未及得了空闲去寻找。”
“嗯，蛇毒血清是内用解毒药剂，但外用解毒还需同时配合着进行，所以，这能解剧毒的藤龙木便是外用首选，先生若是能寻到，便没有什么好担忧了。”
苏木听罢，对褚欢妍拱手道：
“唔，属下明白，藤龙木生长在南夷，苏某正打算回一趟南夷去拜谒师傅，顺便打听清楚藤龙木的事情，请郡主放心。”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卜倍青的问题
“好，那便要辛苦苏先生了！”
“郡主哪里话，郡主的制药之术如此高明，解读之法如此了得，苏某能参与其中帮到郡主一点小忙，尽些微薄之力，实属大幸啊！”
褚欢妍笑道：
“苏先生速去速回，待一切准备就绪，便可给大将军解毒了，到时候还有诸多细节需要苏先生帮忙呢。”
“是！属下遵命！”
苏木说完，不敢耽搁，赶紧收拾行装，连夜赶往南夷去了。
在马匹身上培养出了蛇毒抗体，这只是制作抗蛇毒血清的第一步，接下来，褚欢妍便是要将这些血清提取出来，静脉注射到林陌尘身上。
但是，在往战马身上注入毒液的时候，褚欢妍还没有办法做出注射器来，所以，当时只能采用轻微划破战马皮肤这种最原始的方法。
而现在，她手下有了集萃堂的金师傅，这一难题便迎刃而解。
褚欢妍先是按照现世的回忆，亲自画了几十页纸，各类物品的设计施工图，标记好详细的尺寸规格，注明好每一个部件的用料和工艺要求，让金师傅照着图纸一一去打造。
金师傅虽然完全搞不懂平城郡主打造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做什么用，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便是毫不迟疑地拿出了最高的水平，一丝不苟全力去完成这项任务。
他先后用银质材料和琉璃打造出了几种型号的注射器，又用动物皮革打磨缝制成了细滑密封的软管，用生铁敲出了一口大大的，类似高压锅的东西，还用精铁做了几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和一个简易的小离心机，最后，又用琉璃烧制出了各种型号的蒸馏瓶和杯杯碟碟……
这些东西都是褚欢妍按照现代医院或者诊所的常规装备打造的，虽然跟现代精良的医疗设备不能相比，但光是做个简单的伤口缝合小手术，完成一次静脉注射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日，看着精心设计，初具规模的手术室，褚欢妍心里甚是满意，而她的助手，那个一直在旁边怀着满满一颗好奇心的小卜同学更是兴奋得眼睛都要发出光来了。
这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东西，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知怎么个用法，于是缠着褚欢妍刨根问底道：
“郡主，郡主，您跟在下说说呗，这些物件都是用来做什么的？怎么个用法？”
遇到这么个锲而不舍，勤学好问的好学生，褚欢妍好为人师的劲头又上来了，她清了清嗓子，指着满屋子的设备给卜倍青一一解释道：
“唔，卜先生你看，这个是肌肉注射用的注射器，这个，跟皮管和琉璃瓶子连接起来可以用作静脉注射……”
“唔……郡主……您慢些……可不可以再说仔细些，啥是肌肉注射啥是静脉注射……”
“哦！”
听小卜同学积极提问，褚欢妍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现代的课堂上，而是在跟一古代人解释科学知识，只得赶紧调整思路，换了一种表述方法，指着自己手上的肌肉和血管道：
“嗯，你看，肌肉注射就是把药水直接扎在这肉里，静脉注射则是将药水输送到血管里，明白了么？”
“唔……明白……”
卜倍青似懂非懂唯唯回答，同时，他又提出了自己疑虑：
“郡主，直接将药水扎到大将军的血管里，会危及性命么？大将军能同意么？”
褚欢妍迟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考虑过，既然思维这么超前的小卜同学都有这个顾虑，那古代直男林陌尘同学应该也会有怀疑吧。
“.…..唔，这个……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这时，卜倍青指着高压消毒锅问道：
“郡主，这是锅么？为何这般奇特？上面的铁块是何用处？”
“哦，这是高压锅，上面的铁块是用来给锅加压时排气的，这锅是用来煮沸消毒这些器具的。”
“嗯？加压？怎么加压？”
“蒸汽加压，用高温给器械消毒啊。”
“消毒？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消毒呢？这些器物都是新的怎么会有毒呢？”
“我说的消毒不是指毒物，是指细菌啦，消毒就是要杀死这些细菌啊，”
“细菌？那又是什么？它们既不是毒物，为何要杀死它们呢？”
“啊！杀死细菌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啊……”
“感染？郡主，何为感染呢？”
……
“啊……”
褚欢妍几乎要被卜倍青给逼疯了，哭丧着脸道：
“卜先生，你还是饶了我罢，不要再提问了，这要是给你说清楚可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哦，”
卜倍青认真答道：
“那好吧，小的先记在心里，以后郡主得了空再教导小人……”
褚欢妍无法，只得点点头，继续道：
“还有这些琉璃碟子，我要用它们来静置血液，提取血清，这个离心机嘛，可以加速血清的分离，至于这个蒸馏瓶，是用来提纯酒精的……哦，就是从我们喝的酒中，提炼出纯度更高的酒来，用作外伤消毒。”
“嗯……”
卜倍青满脸蒙圈，张着嘴巴看着褚欢妍，问道：
“郡主，这些神奇的主意都是您想出来的么？您确定您不是天上来的仙女姐姐么？”
“我？唔……卜先生，这哪儿跟哪儿啊？”
褚欢妍不知该怎么跟卜倍青继续话题，这也实在太费劲了，在现代，这些可都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基础常识，但现在要怎么才能跟卜倍青解释得清楚啊！
“卜先生，要不你先保留问题，等我们给大将军解毒成功后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
“好吧，那小人先谢过郡主了！”
褚欢妍好不容易把卜倍青给搪塞了过去，大大舒了一口气，便套上特制的防护袍子，带上防护手套和口罩，开始给这间手术室和所有的器械消毒。
她让卜倍青烧沸食醋，用蒸汽给整个房间消毒，自己则用高压锅，将所有的器械以及所有的防护用品蒸煮了一遍，然后用竹镊子夹出来，放进也同样消过毒的铁盒子里。
“卜先生，这间屋子请你每日早晚用食醋消毒两次，不得有半点差迟。”
“是，属下遵命。”
“这些器械消过毒以后勿要再让任何人触碰，我们在手术前还需再进行一次彻底消毒。”
卜倍青看褚欢妍操作了一次，便明白了她口中消毒的意思，于是很笃定的道：
“属下明白，下次可否让我来操作一次。”
这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褚欢妍见卜倍青如此好学，也就欣然答应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术有专攻
褚欢妍和卜倍青将手术室和手术室里的器械消毒完毕，便开始着手提纯酒精。
作为古代人，卜倍青也知道，烧酒有防止伤口化脓的功效，日常生活中，战场上，但凡有受伤破损流血的，都有采用烧酒来处理伤口的。
但像平城郡主这样，还要将烧酒再次加热提纯的做法，他倒是第一次见，所以甚感新奇，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睛都不带眨的紧盯着褚欢妍操作。
褚欢妍动作很是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试验的老手，她先是将酒倒入一个特制的琉璃瓶里，摇晃均匀，便拿到炭火上加热，随着温度升高，烧酒沸腾起来，蒸汽上升凝结在了琉璃瓶的顶部，这时，褚欢妍稍稍调整了一下瓶子角度，便将这些蒸馏过的烧酒再次引入到一个小瓷瓶里。
褚欢妍对着瓷瓶口扇了扇，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儿，便对卜倍青道：
“卜先生，请把棉签递给我一下。”
卜倍青在铁盒子里翻找了一阵，发现有一小包竹签子上裹着白色棉花的东西，便猜测是褚欢妍所说的棉签，赶忙拿了起来递给褚欢妍：
“郡主，可是这个？”
褚欢妍点头应道：
“嗯，卜先生，把你的手伸出来。”
卜倍青很配合地伸出手臂，褚欢妍拿起棉签，沾了一些提纯后的酒精在他手上抹了一下，问道：
“感觉怎么样？”
“凉凉的。”
褚欢妍又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满意道：
“嗯，应该差不多了，虽然还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浓度，但小手术消毒还是可以了。”
卜倍青抬起沾了酒精的手臂，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真是个好办法，郡主，我们是不是还可以用此法提纯其它物品呢？”
“当然，用蒸馏的方法可以提纯药物，提纯醋等液体，还可以将海水变成饮用水，用处可多了。”
“嗯嗯，郡主真乃神人，懂得这些神技，在下佩服！”
“什么啊，这也不是我发明的，早在周代，我们的祖先就已经懂得用蒸馏的方法提高酒的度数了，其实我们刚才用的烧酒也是经过蒸煮提纯的，要不怎么叫烧酒呢，只不过他们没有我们这般严格，纯度还不够高而已。”
褚欢妍说着，将物品收拾好，归类放置整齐，又找了一个托盘出来，捡了几样器械，和刚才的酒精瓶棉签等物放在一起，对卜倍青道：
“好了，这里准备得差不多了，卜先生，我们去马厩采血去。”
卜倍青一听，兴致高涨，赶紧唯唯应着，跟了褚欢妍出了手术室。
二人来到马厩，就见邱砚带着一众府兵护卫已在门口等候了，见褚欢妍到来，一群人忙行礼，口中称道：
“属下拜见少夫人。”
邱砚也上前行礼道：
“郡主，属下已按照郡主吩咐，给马匹用了麻沸散，估计一个时辰之内是醒不过来的。”
“嗯，大家辛苦了，我们开始罢。”
说着，挽起衣袖，抬脚走进了马厩。
褚欢妍先是检查了一遍马匹的身体状况，发现并无异样，便让卜倍青拿了棉签沾了酒精上来，在战马身上一处血管处涂抹了两遍，消了毒，然后拿出一支注射器找准位置轻轻扎送了进去。
见银针头进入战马的静脉，褚欢妍缓缓拉动注射器，就这样，战马的鲜血顺着针管被抽了出来。
这时，褚欢妍又迅速将注射器的尾部拔开，接上了一个琉璃瓶子，战马的鲜血便顺着琉璃瓶子源源不断流下来，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三个小瓶。
待抽取了足够的血量，褚欢妍这才将针头从战马身上拔出来，又用棉签摁住针孔，对卜倍青道：
“卜先生，请帮忙摁一下。”
卜倍青赶忙摁住棉签，褚欢妍又取了木塞来，将采集好的血液密封好，这才站起身来道：
“好了，采血完毕，卜先生，你可以松手了。”
卜倍青小心翼翼挪开棉签，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刚才采血的针孔处已经不再出血，战马毫发无损，完全跟没发生过流血一样，不禁啧啧称奇。
褚欢妍又转身对马倌道：
“这几天给马儿加些新鲜嫩草，好生喂养，观察两天，若是没事就可以归队了。
“属下遵命！”
整个采血过程中，褚欢妍始终沉着冷静，有条不紊，手法娴熟，一丝不乱，前后加起来还没用到半刻钟，直把邱砚和卜倍青一群人都看傻了眼。
邱砚禁不住傻乎乎问道：
“郡……郡主，您……您这也太厉害了吧，怎么没看到伤口就将血取了出来呢？您是怎么想出这招的啊？”
褚欢妍白了他一眼，道：
“切，笨！没被蚊子咬过么？”
邱砚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拍着脑袋笑道：
“哦，原来如此，这回属下明白了。”
新鲜的血液采集好，必须立即把血清分离出来，所以褚欢妍收拾好器械便同卜倍青一起快速往回走。
“郡主，这现成的鲜血为何还要什么分离呢？这可怎么分离啊？”
褚欢妍一边走，一边回答卜倍青道：
“我们只需要血液里面的有用成分，血浆和血红素等等都是不需要的，所以得将血清分离出来，可以静置一个时辰待它自行分离，也可以用离心机以每分钟三千帕的速度离心一刻钟左右即可……”
褚欢妍自顾自说着，忽然发现卜倍青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哭丧着脸哀怨地看着她：
“郡主，在下本以为郡主乃在下知己，可现在发现，卜某实在愚笨，完全听不懂郡主的话了……呜呜呜……”
卜倍青说着还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褚欢妍一愣，一时间啼笑皆非，不得不停下脚步安慰他道：
“好了，卜先生，都是我不好，又忘了这是啥年代了，说的话有些超纲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术有专攻，业有所长，卜先生擅长的是物理算数，工科机械，我这回搞的是生物化学，性质不一样，卜先生听不懂也属正常啊。”
“唔……”
卜倍青停止哭泣，呆呆望着褚欢妍：
“物理算数……工科机械……生物化学……嗯！郡主言之有理！那郡主所说这生物化学该是苏木的专攻罢。”
褚欢妍笑着点头道：
“哈哈哈，正是，还是卜先生明白，一点就通。”
卜倍青破涕为笑：
“不过这生物化学也甚是有趣，改天郡主得了闲也跟卜某说道说道。”
“呵呵，好呀！就怕我才疏学浅，误了卜先生呢。”
“郡主过谦了，在卜某眼里，郡主乃神人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第二百四十五章. 藤龙木
褚欢妍和卜倍青两人说着话，又回到了手术室，这时，褚欢妍将刚采集来的战马血液放入简易的离心机里，让卜倍青拿了手柄旋转离心机，不消一会儿功夫，血清便被分离了出来。
“卜先生，请将冰匣子拿来。”
“是。”
卜倍青应着，跑去将一方里面放有冰块的双层木匣子拿了上来，褚欢妍则快速将分离好的血清分装成十来个小瓶，放进了冰匣子里。
“血清做好了，不过一直要低温保存着，所以还请卜先生及时更换这匣子里的冰块，直到我们整个解毒过程结束。”
“好，郡主请放心。”
卜倍青说着将冰匣子放好，又问道：
“郡主，这血清做好了，下一步呢？可以给大将军用药了么？”
褚欢妍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
“还不行呢，给大将军用药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们还需得用动物做过活体实验，方可给将军用药，这一步至关重要，若是有一点闪失，便是前功尽弃，若是有效，才能算是成功。”
这回小卜同学倒是听懂了，动物活体实验，应该就是在活的动物身上试一下解毒的效果罢，于是问道：
“郡主打算用什么活物呢？”
这时，就听见邱砚在门外喊道：
“郡主，白鼠给您找来了。”
“邱砚，换上衣服进来罢。”
邱砚进得门来，卜倍青就见他手里提溜着一个铁笼子，里面装着几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褚欢妍笑道：
“就是它们了！”
卜倍青有些不解，问道：
“可是，郡主为什么会选中这小白鼠来做试验啊？”
褚欢妍解释道：
“卜先生有所不知，白鼠最是适合做药物试验了，它的基因和人比较接近，价格又便宜，又容易饲养，种系单纯，性情温驯易于操作，特别是它的白色体毛，特别便于观察使用药物后效果。”
“可是，白鼠这般小，这跟人中毒能比较么？”
“唔，问得好，由于体积相差太远，所以等白鼠试验成功后，我们还要用一种跟人类体型类似的动物再做最后一次试验，邱砚，我让你找的小白马驹可找来了？”
“哦，回郡主，找来了，在马厩里养着呢。”
“好的，我们先做白鼠试验，若是五日内白鼠安然无恙，我们就在马驹上再试一次，到时候我会请大将军亲自到场见证。”
说罢，褚欢妍便在卜倍青和邱砚的见证下，亲自给两只小白鼠，注射了海王蛇的毒液。
两只小白鼠立刻就有了中毒反应，倒在笼子里奄奄一息，这时，褚欢妍又拿出一支抗蛇毒血清给其中一只白鼠注射，不一会儿，没有用药的那只就一命呜呼了，而用了药的这只小白鼠则逃过一劫活转了过来。
“褚欢妍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脱下口罩手套对卜倍青道：
“卜先生，苏先生没回来之前，这个小白鼠交由你看护，务必喂养好了，五日后我们再看结果。”
卜倍青连声答应，褚欢妍又交代了他一些细节，这才出了手术室，回后院去了。
再说苏木，离了楚州城，紧赶慢赶回到南夷，立刻就去拜见了自己的师傅。
他这师傅名叫黎鹤鸣，现居于南夷，实际上却是中原人士，因他早年在南地行医，医术高明，又以医治南夷瘴气风湿骨痛，蛇毒虫毒最为擅长，所以颇有了些名气，后来便在南夷定居了下来。
黎鹤鸣现在年事已高，大多时候隐居家中，不出诊给人看病，除非偶有一些登门求助的急病怪病，他才肯出手给人看看。
见苏木急匆匆来拜见他，开口就问藤龙木的事儿，黎鹤鸣便知定是谁人又中剧毒了，便问道：
“徒儿此番来寻藤龙木，是不是有人身染剧毒啊？”
“师傅明察，正是徒儿的主家镇南大将军身中蛇毒，命徒儿来寻藤龙木。”
“哦？这是旧年那件事情呢，还是林将军又受了新伤啊？”
“还是旧年的伤。”
“哦！”
黎鹤鸣听苏木这样说，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回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来。
当年，平南将军林陌尘中了南夷人的毒箭，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楚国公林谦在南地急招各路医者，许以重金为儿子解毒。
当然，林谦也曾派了专人前来请黎鹤鸣出山，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黎鹤鸣带着徒弟苏木正准备前往楚州城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味能解剧毒的藤龙木不知被什么人给搜罗一空了，甚至连一支活株都没能留下。
别人不知道，黎鹤鸣确是很清楚，他之所以能解蛇毒，秘方便是这新鲜的藤龙木，而且，这个秘方只有他自己知道，徒弟苏木都未能知晓。
可是现在，他正要去救人，却被人抢先了一步把最重要的一味药给收光了，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嘛。
当时，黎鹤鸣赶紧私下让人去打听，是谁人故意跟他作对，收光了这藤龙木，得到的消息却令他万分惊骇，原来，这一切都乃南夷国在外流亡的太子那兀所为。
在南夷，谁都知道，这个亡国的南夷太子那兀，不仅武艺高强，神出鬼没，还心狠手辣，常常杀人于无形之中，谁要是得罪了他，阻了他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莫名其妙遭殃。
此事黎鹤鸣不敢声张，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好在，藤龙木的活株虽没有了，但他却存了一些陈年晒干的藤龙木药材，虽然这晒干的藤龙木药性已大减，不能化解剧毒，但好歹可以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于是，黎鹤鸣连夜配制了解毒汤剂，让徒弟苏木带去楚州交给楚国公，只推说自己年纪大了，加之旧疾复发，行动迟缓，恐贻误了将军的病情，所以不能亲自前来，只派了徒弟苏木前来献药。
当时，林陌尘服了苏木带去的药剂，果然暂时压制住了毒素，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得以拖到明阳真人清玄子赶到，用续命丹救了林陌尘。
所以，这事儿说起来，黎鹤鸣师徒也算是对林陌尘有救命之恩，楚国公也因此将苏木留了下来，让他跟随林陌尘，并在黑甲军中任职。
黎鹤鸣深知，他被那兀盯上，随时可能送命，所以苏木留在黑甲军中，自是要比跟着他安全得多，至少那兀还不敢明目张胆跑到楚国公的地盘上杀人，所以也就欣然答应了苏木去做军医。
这一晃五年过去了，大家相安无事，可是没想到，苏木又偷偷绕回到了原处，又回来寻找这藤龙木。
第二百四十六章. 黎鹤鸣
黎鹤鸣听说林陌尘还是旧伤的问题，不禁问道：
“你此番来寻藤龙木，可是林将军的伤情恶化危及性命？”
“回师傅话，大将军有内功护体，加之每隔数月剜肉疗伤一次，目前伤势还算稳定，勿有性命之虞。”
黎鹤鸣皱眉道：
“既是无碍，你这般急着来寻藤龙木又是作甚？还有，你是打哪儿知晓这藤龙木的事情呢？”
“回师傅，徒儿此番来寻藤龙木是受了大将军夫人平城郡主所托，这藤龙木的事情也正是平城郡主告诉徒儿的。”
苏木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双手递与黎鹤鸣：
“师傅，这是平城郡主所绘，徒儿记得师傅曾经用过此药，所以才来向师傅求助。”
黎鹤鸣拿着图纸，不觉心头一惊，这藤龙木生长在南夷的深山崖壁上，并无多少人认得，更不用说还知晓它能解蛇毒的事情了，而这将军夫人，一介女流，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这林将军的夫人乃何方人士？也懂医术么？”
“呵呵，师傅，大将军娶的是平州城府尹家的小姐，皇上亲封的平城郡主，这平城郡主可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呢，不但懂得医术，其它能耐也大着呢。
“哦，此话怎讲？”
“师傅有所不知，这平城郡主在大周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但凭一己之力于十万军中取贼人首级，还助大将军铲平了烙焰门，平息了东黎叛乱……”
“嗯，其它不论，你单说她这医术如何了得？”
“哦，就拿这次来说罢，平城郡主在东黎逮到了海王蛇，现在正加紧研制药物，准备给大将军解毒呢。”
“哦？海王蛇？她这是要用蛇血以毒攻毒么？”
“嗯，差不多罢，只是郡主好像并未打算杀了海王蛇，取它的蛇血，而是直接用的蛇毒。”
黎鹤鸣大惊：
“这如何使得，那海王蛇之毒岂是常人可以轻易染指的，若稍不留神，便会伤及将军性命啊。”
“师傅勿急，听徒儿慢慢给您道来，徒儿一开始也是认为，平城郡主会听从徒儿的意见，采集蛇血配制解毒药，可她竟然未这样做，而是直接在战马身上试毒，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哦？怎有如此残忍之人？想那海王蛇天下奇毒，沾到一滴便会身亡，怎可这般毒杀马匹。”
“呵呵，这正是平城郡主医术神奇的地方，她先是从极微量的蛇毒开始尝试，一点一点往战马身上加量，到最后，蛇毒直加到十滴之多，那匹战马居然还能活着，而且毫发无伤。”
黎鹤鸣沉思片刻，点头称道：
“循序渐进，积少成多，果然厉害！如此胆大心细，真不是寻常医者能及。”
“徒儿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师傅，更让人费解的还在后面呢，您知道么，郡主说，此时药剂已在战马身上了，那海王蛇已无用处，准备喂食些寻常食物，待毒性降低便送与他人，根本没有要杀蛇取血的意思。”
“唔？”
黎鹤鸣眉头紧锁，在屋里来回走动，思索片刻，似有所悟道：
“哈哈哈，聪明！她这是在用战马培植解蛇毒的药呢。”
“正是，郡主说了，这叫抗……抗体。”
“哦，那我问你，既是解毒之药……这……这什么抗体已在马匹身上了，那还要寻藤龙木来做何呢？何况，这藤龙木也就是在中毒那时即刻服下才有效果，这都五六年过去了，还要来何用？”
“嗯，师傅，郡主好像没说要给大将军内服药物，而是要给大将军注射来着，这藤龙木她说是要用来外敷解毒的。”
黎鹤鸣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注射？那是何物？这倒新奇了，藤龙木只听说过内服，还从未听说过外敷的。”
“呵呵，师傅，我就说平城郡主不是寻常女子了，注射便是直接将药剂打到人的身上，徒儿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许是像针灸一般罢，所以这才急着寻了藤龙木好赶回去复命，更是想要将郡主的解毒方法看个究竟。”
“唔，听你这样说来，这平城郡主的行医手法甚是怪异，林大将军能愿意以身试药么？”
“嗯，这个徒儿也是有些担心的，不过，郡主甚得将军宠爱，而且做事十分妥当，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所以，应该能说服将军罢。”
黎鹤鸣大概了解完情况，见藤龙木并不是此次平城郡主解毒的重点，略松了口气，继续问道：
“那这藤龙木的图谱平城郡主又是如何得来呢？”
苏木笑道：
“据郡主说，是她在古籍上看到，自己誊画下来，并不知为何物，徒儿看着像是师傅以前用过的藤龙木，这才告知郡主的。”
“哦，原来如此，”
黎鹤鸣这时总算放心来，道：
“这藤龙木为师也多年未有见过，未有用过了，你若是要寻找，可到红夷岭背阳的崖壁上看看，只有那片崖壁才有。”
说到这儿，黎鹤鸣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唉！以前红夷岭崖壁上的藤龙木很是繁茂，为师常常到那里去采摘，可是，后来被人一把火烧了崖壁，断了这藤龙木的根，为师便再没去过了。”
“哦？师傅可知，是何人所为？为何要这般行事？”
见苏木问起，黎鹤鸣想了想，自己年事已高，已是看破生死之人，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于是，便把当年林陌尘受伤后，南夷太子那兀收罗藤龙木，火烧红夷岭阻挠他去楚州城给林陌尘解毒的事全盘告诉了苏木。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公案，难怪师傅从那以后便再没出诊行医了……”
苏木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当年师傅的苦衷。
“师傅，既是当年没能给大将军解毒，甚是遗憾，那徒儿现在有机会弥补，更是应当拼尽全力才是，只是，按师傅所说，这藤龙木已不复存在，徒儿又该如何是好呢？”
“呵呵，徒儿这般聪明，怎么这会儿倒犯起傻来了呢？有句诗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都五六年过去了，那藤龙木恐怕又长了出来也未可知啊，只是为师年岁已高，爬不动了，也就没去寻找。”
苏木听罢大喜：
“多谢师傅指点，徒儿这就去红夷岭崖壁，若是寻到了藤龙木，再来回禀师傅。”
“哈哈哈，勿用回禀，只是，平城郡主若真能替将军解了这百蛇之毒，徒儿回来告知为师是何等妙法便可。”
“好！”
苏木说罢，又给黎鹤鸣行了大礼，便往红夷岭而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演练
苏木来到红夷岭，果然看见背阳一处的崖壁上郁郁葱葱，早已不见了当年被烧灼过的痕迹，仔细辨认，确有藤龙木的踪影，不觉心头狂喜，赶紧取出攀岩的绳索和铁钩，开始往山崖上爬去。
苏木是南夷人，从小便在这大山里长大，攀爬崖壁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见他身手矫捷，顺着绳索一路攀爬，一路采摘，不消多时，便收获了半篓子藤龙木挂在腰间回到地面。
苏木找了些湿润的泥土裹住藤龙木的根部，又到山涧寻了些水来洒在藤龙木的叶子上面，一切收拾停当，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楚州城复命。
再说楚州城里，褚欢妍在小白鼠身上做了药物实验后，又观察了五天，见白鼠安然无恙，毫无反常迹象，便知这抗蛇毒血清已基本试制成功了。
但接下来，她要如何说服林陌尘让她用药呢？这静脉注射可不比内服汤药，搞不好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而且，她同时还要为林陌尘实施外科剜肉手术，她这一次的剜肉不像以前蓝玉和苏木做的那样，为了不让伤口太深，伤及性命，蓝玉和苏木只是剜出表皮很少一部分的腐肉，只求控制伤情即可，并不能根除毒素。
但这次，褚欢妍可是要将林陌尘胸前所有感染到蛇毒的肌肉组织彻底切除掉，很有可能会深入到肋骨，甚至脏器。
这样的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在现代，仅是门诊局部麻醉便可以完成，但这古代，设备条件不完善，褚欢妍又是业余选手，她仅是凭着在美容院看过医生切除粉瘤的记忆，要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的确有些冒险。
为此，褚欢妍这段时间除了认真研读《备急千金药方》，还苦读了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仔细研究了人体肌肉经络的结构，力求下刀准确无误。
在褚欢妍加紧研制解毒药的这段时间，林陌尘也没闲着，据墨桅堂弟子来报，南夷诸郡近期似有异动迹象，疑似有人在暗中鼓动南夷人连群结党，欲谋复国之事。
楚国公得知消息后，立刻遣派长子林陌凡往南夷诸郡，巡视调查此事，并安抚当地的南夷人，与此同时，又命林陌尘暗中调集粮草，操练兵士，做好万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林陌尘这阵子终日在各处军营里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甚是忙碌，每日都是天黑之后才回到将军府，有几日甚至直到深夜方才回来。
这夜，又是已过了戌时，林陌尘才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此时，褚欢妍已沐浴更衣躺在床上准备就寝了，见林陌尘进来，忙爬起身，上前替他解甲更衣，并关切问道：
“戌时都过了，将军可过晚膳？”
“唔，军中用过了。”
林陌尘见褚欢妍从被子里爬出来，仅穿着贴身的小袄，怕他冻着，忙道：
“妍儿歇着罢，仔细着凉，这些事儿让底下人做罢。”
“不要啦，好容易盼到大将军回来，妍儿定是要亲自伺候的，”
林陌尘无奈地笑了笑，取过一件棉褂给褚欢妍披上，拉着她的手道：
“这几日忙碌，没在府里陪妍儿，妍儿过得可还好？”
褚欢妍见林陌尘从外边进来，周身带着寒气，铠甲上还挂着霜冻，不由得心疼道：
“嗯，我好着呢，倒是你，天寒地冻还整日在外忙碌，可不要累坏了身体。”
林陌尘笑道：
“无妨，习惯了。”
“陌尘，你的伤势怎样了？这般辛苦，可不要犯了旧疾，我正想寻个空跟你商量这事儿呢。”
“唔，何事？”
“给你解毒的事儿啊，你几时抽得出半天空来，去看看我们测试解毒药剂如何？”
“哦？解药真的做出来了？”
林陌尘有些惊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做出来了，而且已经通过了活体试验，证明非常有效。”
“妍儿果真能干，那什么时候可以让末将一试呢？”
褚欢妍略迟疑片刻，沉了沉声答道：
“陌尘，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今次这个解毒的方法跟你以前见过的所有方法都不太一样，为了消除众人的顾虑，我打算在给你解毒之前先将整个过程演练一遍，当然，这也权当最后一次测试，待你看罢之后，再来决定是否用此方法。”
林陌尘有些不解，笑道：
“末将相信妍儿便是，何须多此一举？”
褚欢妍表情严肃，认真回道：
“陌尘，这次不比剜肉疗伤，只怕还更危险些，所以还是待你看罢之后再做决定吧……”
林陌尘微笑点头：
“那好吧，依妍儿就是了。”
“唔，陌尘，谢谢你的理解，要知道，我必须得到你完全的信任和百分之一百的配合，才能放手去做这件事，才能完成这个过程。”
“好，这几日，军中还有些事务未曾了结，待我交代了吕密尉迟等人，安排好个中军务方可脱身，妍儿看三日后可好？”
“目前这事儿对我来说就是头等大事了，所以只要将军得了空闲，我何时都可啊。”
“那便说定了，三日后末将去看妍儿的演练。”
“嗯，今日苏先生也回来了，还带了解毒神药藤龙木回来，这几日我们先将准备工作做好，三日后定一呵而就不会耽误大将军多少时间的。”
“好！辛苦妍儿了。”
“切，要劳烦大将军了……”
二人又闲话一阵，这才上床歇息。
说话间，三日期限便到了，一大早，褚欢妍便和林陌尘一起来到西院的“手术室”。
邱砚，卜倍青和苏木则早已穿着整齐的防护服等候在此了，三人见了林陌尘上前一步行礼道：
“属下见过大将军，见过郡主。”
“免礼。”
林陌尘挥了挥手让三人起身，自己便携着褚欢妍的手走进了“手术室”。
“这些都是出自妍儿之手？”
林陌尘看见“手术室”里林林总总一应俱全的工具设施好奇地问道，
褚欢妍点点头，并拉开了旁边的白色帘子。
帘子后端放着一张床榻，上面正一动不动躺着一匹白色的小马驹。
苏木拱手道：
“郡主，属下已遵照您的吩咐给马驹用了麻沸散，估计要过两个时辰方会醒过来。”
“妍儿便是要用这马驹演示？”
“正是，这马驹曾受过箭伤，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箭头却未能及时取出来，现在还不打紧，但若是马驹再长大些便会残疾，不能战场杀敌，所以今日我们测试解毒药的同时，还欲帮它将尖头取出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解毒
林陌尘在褚欢妍后背轻点了两下，先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能坐立起来不至歪倒，自己则坐在她的身后，合掌运起真气，撑在褚欢妍的脊背上。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林陌尘的额头冒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
自从上次营州军营，蓝玉为他剜肉疗伤以来，已有两个多月了，本来，再次的治疗是要等到蓝玉从蜀州回来再进行的，但现在，林陌尘为了解褚欢妍身上的蜂毒，耗费了太多的真气和内力，身体里的毒素便不受控制，伤口开始加速扩散开来。
这时，褚欢妍身上的衣衫也渐渐被汗水浸湿，那三处伤口渗出了淡淡的黄色液体，她体内的蜂毒应该是被林陌尘的内力逼了出来。
褚欢妍的脸色稍有缓和，没有原来那样惨白，体温也略降了些，但神志尚未清醒，还处在半昏迷状态。林陌尘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快速除掉褚欢妍的上衣，仅留了一件小小的红色肚兜和一条薄薄的衬裙，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木桶里。
桶里的水立刻溢了出来，没过了褚欢妍的脖子，只露出个脑袋。
林陌尘往木桶里放了些散热药粉，又细心给褚欢妍服了解毒药丸，见泡在水里的褚欢妍体温慢慢开始下降，眼皮微动，好似有了知觉，这才略放下心，长舒了一口气。
房里还没有点灯，桌上只有一支红烛正在摇曳。
林陌尘坐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褚欢妍，他此时的心情就如这烛火，忽明忽暗，忐忑不安。
从十四岁起，他就跟随父亲四处开疆拓土，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九死一生，他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人情冷暖，但此时，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他害怕失去眼前这个女子，害怕与她分离。
“妍儿，妍儿，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要有事！本将军不许你有事！”
黑暗中，林陌尘盘腿在木桶边坐下，调整气息，收敛内力，休养生息，静静等候，心里暗暗祈祷。
褚欢妍坐在木桶中，虽然体温退去，但神志不清，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人轻唤她的名字，
是林陌尘？又好像是林舸。
恍惚中她来到一处山涧，似乎看到林舸正站在水里冲他微笑，
“林舸，这是哪儿呢？”
林舸不语，只是微笑着看她，眼里满是爱意，
褚欢妍也微笑着朝他走去：
“林舸，等着我，我这就来！”
林舸站在水里，身后是一面巨大的瀑布，哗哗的水声掩盖了褚欢妍的呼唤。
褚欢妍走了十来步，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肩，她的脖子，但林舸还是那么遥远，她一点也没有更靠近。她忽然意识到，林舸不是已经死了么，她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幻影，她再也触碰不到林舸了，永远，永远也触碰不到他了……
褚欢妍心头感到彻骨的疼痛和最深切的绝望，她大声喊道：
“林舸，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一边哭喊，一边不顾一切地朝着水中的林舸扑了过去。
水立刻没过了她的头顶，灌进她的嘴里，鼻子里，她只觉得一阵窒息，根本喘不过起来，也发不出声音，可她不愿意放弃，手还在不停地朝着林舸的方向伸去：
“林舸，求你！不要走……等我……”
在黑暗的水里，虽然喘不上气，但褚欢妍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上，那枚水晶戒指忽然闪出耀眼的五彩光芒，把漆黑的水面照出一片光亮，而光亮的中间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她正迷惑，这人是谁？是林舸么？忽然就被那人从水里拉了出来……
这里，林陌尘正在木桶边打坐，忽然听到褚欢妍大喊：
“林舸，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接着，就看到她的脑袋倏地滑到了木桶里，没了声息，林陌尘大骇，跳起身来，朝着木桶就是一脚，
“哐啷”一声巨响，木桶瞬间被踹得稀烂，水漫了一地，他一伸手，把褚欢妍从水里捞了出来。
林陌尘抱着褚欢妍，见她就这一会儿功夫，怎的连气息都没有了，也不知为何，情急之下只得赶紧将她平放在地上，按压她的胸腔，帮她把肺里的水先排挤出来。
门外的众亲随和侍卫听到响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大将军怪罪，连忙冲进门来。
平城郡主此时正双臂张开平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不动，已经没了呼吸，而林陌尘正竭尽全力按压着她，口中喊道：
“妍儿！回来！快回来！”
“褚欢妍！哪儿也不许去！快回来！”林陌尘声音哽咽，大声呼喊着褚欢妍的名字，像疯掉一样，门口的众人从没看见过大将军这样失常，都呆呆站在门口，不敢相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褚欢妍毫无反应，林陌尘没有停手，他不停地按压着褚欢妍，嘴里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妍儿！回来！妍儿，快回来……”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褚欢妍的脸上，却没有人注意到，她手上那枚小小的水晶戒指，正在黑暗中努力地闪着幽幽的光芒。
在那束光芒的映照下，褚欢妍看到林舸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而林陌尘的呼喊却越来越近，
“咳咳咳……”终于，她轻咳了两声，嘴里吐出一口水来，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陌尘？”
褚欢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林陌尘那张熟悉的脸，正挂满了焦急，还似有泪痕。
褚欢妍忽然心里一暖，顿觉释然，林舸也许走了，可林陌尘还在啊！
“陌尘，”她哭着扑到了林陌尘怀里。
终于可以不用强撑着了，终于可以放肆地大哭了。
林陌尘见她醒了过来，还能说话，还有力气哭得这么大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好似久别重逢，又好似失而复得，他们谁都不愿意松开手，仿佛一松手，就会立即失去对方。
门口的亲随侍卫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赶紧轻手轻脚掩了门，退了下去。
“不许走！答应我！”林陌尘模模糊糊地在褚欢妍耳边低语：
“没有本将军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嗯……”褚欢妍点头应着。
过了一会儿，褚欢妍稍稍缓过神来，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保密
褚欢妍在马驹的腿上找准位置，用棉球沾着酒精消过毒，便深吸一口气，用手术刀划拉了下去。
手术刀划开马驹的表皮，又割开肌肉，一时间鲜血直流。
褚欢妍见状，迅速用竹镊子夹着消毒棉球一边止血，一边继续翻开肌肉查找，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锈迹斑斑的箭头卡在两片骨头中间。
褚欢妍夹住箭头，稍一用力，将箭头取了出来，哐当一声扔在了铁盘子里，把聚精会神正观看手术的几个人都吓得一激灵。
箭头取出来了，褚欢妍因此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开始清理箭头四周坏死的肌肉、脓血和感染的组织，虽然她是第一次亲自操刀手术，但凭着对人体肌肉组织的熟悉和首饰设计师的巧手，很快就完成了这一过程。
然后便是缝合伤口，撒上止血药粉。
按照常例，手术过后是要注射消炎药物的，但限于条件，褚欢妍只得求助苏木，因为苏木乃军医，处理伤口自是得心应手，而且，据褚欢妍观察，林陌尘每次疗伤后，伤口都愈合得相当完好，甚至比蓝玉更胜一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染痕迹。
“苏先生，后期伤口处理便交给你了，务必保持伤口清洁干燥，就像替大将军疗伤后的处理方法一样便可，只是需在外敷药物里要加入藤龙木的成分，以保证残留的毒素彻底清除干净。”
“遵命！郡主放心，这个不是难事，正是属下的本分。”
嘱咐完苏木，褚欢妍又对邱砚道：
“邱砚，告诉马倌，这些日子好生喂养这匹马驹，时时警惕着，若有任何不妥，即刻来报，再有，每日饲料里需添些蒲公英，鱼腥草之类的草料，直到马驹恢复健康为止。”
“是，属下明白了。”
邱砚应道。
这时褚欢妍一边收拾器具又一边交代卜倍青：
“卜先生，今日所用的手术器械全都处理掉吧，能焚烧的焚烧掉，焚烧不了的便掩埋起来，然后按照原样再准备一套新的来，所有物品务必严格消毒，保证没有丝毫污染。”
“嗯，在下明白了，请郡主放心！”
一切安排完毕，褚欢妍这才脱下防护袍子，轻舒了一口气，走到林陌尘面前：
“大将军可都看仔细了？所有过程皆演示了一遍，再过十来日，若小马驹无碍，恢复了健康，又没出现什么后遗症并发症，便是解毒成功了，我们就将按照这样的方法给你解毒。”
林陌尘看着褚欢妍有条不紊，沉着冷静地进行完整台手术，又指挥若定处理完善后，不由得打心眼里服气。
一个演示都计划得如此周密，准备得如此充分，那要是给他解毒，更是会加倍谨慎，所以，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妍儿厉害！末将心服口服，待妍儿准备好，便告知一声，末将定当全力配合。”
“唔！大将军这算是答应啦？”
褚欢妍有点不敢相信，林陌尘对她的技术没有一丝的怀疑，甚至连一个问题都没有就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陌尘，你就这么相信我？没有一点担心么？”
“呵呵，没什么好担心的，末将相信妍儿，愿意将身家性命全都交与妍儿。”
“陌尘……”
褚欢妍心头一热，竟有些哽咽了，林陌尘的一句话真是胜过千言万语，正是对她这么久以来辛苦努力的最高褒奖。
“陌尘，谢谢你信任我，下次的手术我一定会做得更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傻瓜，要说谢谢的不应该是末将么？妍儿为了这解毒之事辛苦了。”
“嗯，若是能将你身上的毒素彻底清除掉，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
因为手术演练很是成功，褚欢妍信心倍增，计划十日之后便为林陌尘实施解毒手术，所以，一方面跟卜倍青同学加紧改良工具设备，一方面又和苏木郎中商议优化手术的步骤。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西院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知晓此事的也仅限褚欢妍的这几个死党，所以国公府里并没有听到风声，甚至连思雨思露也不知道这事儿。
倒是明阳真人清玄子，见苏木将海王蛇的喂养交给他后，自己整天跟着褚欢妍和邱砚等人不知在谋划着什么，这几日，又见那个呆头呆脑的造办师卜倍青，整天从集萃堂的金师傅那里搬回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伙人鬼鬼祟祟甚是可疑。
清玄子也算是医中圣手，解毒高人，知晓这解毒之法无非就是熬煮汤药，针灸拔罐，剜骨疗伤之类，可现在看见褚欢妍这伙人没按常理出牌，不晓得搞些什么花样，甚是好奇，于是，干脆在西院门外拦住了卜倍青，问道：
“卜先生，可否告诉贫道，这些都是何物？是何用处？”
小卜同学见是明阳真人，也没防备，认真答道：
“唔……这些都是郡主让属下去打造的，都是为了给……给大将军……”
话刚说到这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连忙收住了话头：
“哦，这个……这个郡主不让说……”
“纳尼？”
清玄子一愣，就想给这个不开窍的书呆子一剑：
“岂有此理，你家大将军都没有啥事瞒着贫道，你个小造办，倒跟我保密起来了？”
卜倍青虽然简单天真，倒是很有原则，见清玄子恼他，也不畏惧，嗫喏答道：
“大将军不瞒着您，那是大将军的事儿，可郡主说了，不让告诉别人，在下就不能告诉您。”
“你……”
清玄子被卜倍青怼了回来，气得脸都绿了，威胁道：
“你个书呆子，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
卜倍青甚是害怕，缩了缩脑袋，哆哆嗦嗦应道：
“真……真人纵是宰……宰了卜某，卜某也不告诉你……”
“哈哈哈哈，”
清玄子忽然被卜倍青又害怕又嘴硬的样子气笑了，大声逗他道：
“小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郡主可是在研制解毒药，准备给林陌尘解毒的？可这内服外敷也就罢了，这些刀具器械又是做何？你们可知道，这剜骨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是会伤了你家大将军性命……”
“伤……伤不了，郡主都试验过了……”
“试验过？怎生试验？”
“这……”
卜倍青见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忙支吾道：
“真人……既然都知道，还……还问……”
“你只告诉我，你们是怎生试验？这些器具是如何使用？”
“这个……这个都不能告诉您……”
第二百五十章. 麻沸散
清玄子正要继续发难，卜倍青瞅了个空，一溜烟跑进了西院，逃出了清玄子的魔爪。
“这傻小子，我就不信了，妍儿还会跟我保密不成。”
见小卜同学跑走，清玄子也不甚追，笑着跟进了西院。
清玄子这里前脚刚走，他身后的花廊下便走出几个人来，正是思雨思露和几个丫头小厮打这里经过。
思雨对身旁的心腹小厮道：
“去，打听一下，少夫人在西院里做什么？给大将军解毒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小造办师傅说的试验又是个什么？”
“是！小的遵命。”
小厮应着，颠颠跑开了。
为林陌尘解毒这件事，褚欢妍虽然没有让卜倍青等人到处声张，但也不是十分保密。
毕竟，一个屋檐下干这么一件事，牵扯那么多人，想要做到密不透风也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到了晚间，小厮探得消息回来报告：
“回姑娘话，小的打听到了，少夫人……少夫人打算亲自给大将军解毒，时间就定在明日。”
“什么？”
思雨听后，不禁问道：
“少夫人还懂医术？”
“这个……这个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听西院里伺候的小厮们说的，少夫人又是锅又是盆又是针又是刀的，准备给大将军亲自施针，亲自割肉疗伤呢，对了，西院的人还说，少夫人前几日弄了些老鼠和马匹来试验……哦，就是试刀，后来……后来也不知试成了没有……”
思雨听罢大惊：
“大将军千金之体，可是能胡乱医治的？先前蓝姑娘也是尊着明阳师傅的法子给大将军医治，大夫人都每每放心不下，千叮万嘱，如今这少夫人又师从何人？用什么法子给大将军医治呢？”
“这……这个小的们也不知道了，西院里的人也不甚清楚，都是邱护卫和苏郎中的人在帮着少夫人做事，他们口风紧着呢，凭我们这些人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了。”
“唔，知道了，这事儿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先下去罢。”
思雨挥手让小厮下去，自己则在案前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姐姐，你说这事儿大夫人知道么？”
思露见姐姐闷不做声，早沉不住气了，问道，
“思露，你可记得，今日我们过府去给大夫人回话，大夫人只字未提这解毒之事，若是大夫人知晓此事，怎会不嘱咐几句呢？可见定是不知道了。”
“哦？那少夫人岂不是背着大夫人私自做主给大将军疗伤了？”
“唉！”
思雨叹了口气，答道：
“也不能算她私自做主吧，若没有大将军同意，她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思露着急大声道：
“大将军一味宠着她，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么？刚才明阳真人不也说了，这剜骨疗伤岂是闹着玩的？不行！我得告诉大夫人去，不能让她害了大将军。”
思露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慢着！”
思雨拦住思露道：
“思露勿急，这事儿咱们得先沉住气，我想，还是明日再去回大夫人罢。”
“明日？姐姐糊涂了么？明日她便要给大将军动刀子了，若不连夜过府跟大夫人禀明，阻止了这荒唐事，明日恐是来不及了。”
思露急得不行，思雨却不动声色，她只是对思露狡黠一笑，道：
“傻丫头，你听我说，大将军自己心甘情愿被她所惑，便让咱将军吃些苦头长点记性罢，想我们姐妹俩纵是操碎了心又能如何呢？如今跑去阻止她的胡闹，她定会怀恨在心，大将军也会怪罪我们，还不如由着她，到时才有好戏看。”
思露见姐姐这样说，越发糊涂了，问道：
“姐姐这是何意？思露怎么听不懂呢？”
“糊涂丫头，心眼咋就这么实呢？你想想，大将军不是对少夫人言听计从一味宠着么，那便随他们胡闹去罢，待闹出事来，再去禀告国公爷和大夫人，让国公爷和大夫人来责罚。”
“姐姐的意思思露明白，可……可大将军怎么办呢？万一要是有个好歹……”
思露不敢再往下说，
“哼，这不用担心，明阳真人不住在府上嘛，大将军的性命丢不了……无非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思露半信半疑：
“姐姐说的可当真？”
“听我的便好了，明天我们这般……”
说着压低了声音，在思露耳边细细交代了一番，思露听罢频频点头：
“好，就听姐姐的。”
二人商议停当，也不去管那大将军夫妇的事情，闲话了一阵，便歇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林陌尘和褚欢妍洗漱完毕，便来到了西院，助手苏木，卜倍青和护卫邱砚早已等候在此，并将一切所需准备就绪。
卜倍青主要负责辅助褚欢妍注射解毒血清和手术前的消毒工作，苏木主要是和褚欢妍一起进行剜肉疗伤的手术及手术后的伤口处理，而邱砚则带着一众暗卫主要负责清场和安保工作。
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和安静，褚欢妍要求邱砚前一晚便开始清场，并规定，手术期间一切闲杂人等均不得靠近西院。
褚欢妍来到手术室，先是换上消毒过的大褂，又亲自帮林陌尘更了衣，这时，苏木端上一碗汤药，递到林陌尘跟前：
“大将军，请先将这麻沸散喝了，待会儿药效上来便可进行疗伤了。”
林陌尘皱眉：
“唔？苏郎中，本将军从未用过这药，这次也勿需用，端走！”
“大……大将军……”
苏木当然知道，林陌尘每次剜肉疗伤都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强忍剧痛配合手术的，从来不肯使用麻沸散，作为大周朝的战神，黑甲军将领，他怎么可能轻易让自己丧失意识任人摆布呢。
苏木无法，只得后退几步，拿求助的眼神看着褚欢妍。
褚欢妍会意，对林陌尘道：
“陌尘，这回务必要将毒素清除干净，伤口会比以往都要深，都要大，疼痛感也会更甚，只怕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可是，褚欢妍话未说完，林陌尘便打断她道：
“妍儿勿需再劝，你夫君我可是常人？”
“这……可……可这样我下不了手……”
“哈哈哈，妍儿勿需害怕，若是害怕让苏郎中来便可。”
林陌尘说着，脱了上衣，自己坐到了手术台上。
褚欢妍知道再劝也是无用，林陌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纵是天王老子来劝也是无用的。
但若不使用麻沸散，一方面是不能保证手术过程中林陌尘能坚持忍着纹丝不动，另一方面她也实在不忍看着心爱的男人受这样的苦。
第二百五十一章. 麻醉
正僵持不下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此等大事，妍儿怎可瞒着贫道？”
褚欢妍一听，正是林陌尘的师傅，明阳真人清玄子，心下会意，微笑着迎了出去：
“真人来得正好，妍儿不敢相瞒，我们这儿正要给陌尘解毒疗伤呢，只是……这还未开始就遇到了麻烦……”
褚欢妍没往下说，故意朝苏木手中的麻沸散看了一眼，给清玄子递了个眼色，清玄子心知肚明，装着没看见，也不去劝那林陌尘，而是继续对着褚欢妍道：
“你这丫头，也忒胆大妄为了，这剜肉疗伤岂是闹着玩的，你可有几成把握？”
“回真人话，八九成吧……不过……不过现在恐怕只有四五成了……”
“哦？这是为何？”
“陌尘是小女的夫君，若是不采取麻醉措施，妍儿无法专注手术，更无法下得去手。”
“唔……”
清玄子若有所思，朝林陌尘看去。
林陌尘知道褚欢妍这是在向清玄子求助，劝他服用麻沸散，忙抢先一步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
“徒儿拜见师傅。”
“唔……既是马上要替你疗伤了，快快起来罢，勿需多礼……”
林陌尘站起身来，也没给清玄子说话的机会，接着道：
“师傅，您老人家最是知道徒儿的脾性，无论多大的伤，徒儿都绝不会用那麻沸散，所以还望师傅勿要相劝。”
说着，又对褚欢妍道：
“妍儿，现在师傅也在此，若是妍儿下不去手，这次便劳烦师傅可好？”
清玄子和褚欢妍面面相觑，知道林陌尘主意已决，没留半点回旋余地，今天定是不会自觉服用麻沸散的，也不再勉强劝解。
清玄子轻叹一口气，点头道：
“好吧，既是这样，这次为师就亲自操刀替你疗伤罢。”
说着，又回头道：
“妍儿也勿要离开，一会儿在旁边帮忙，替贫道打打下手可好？”
褚欢妍点点头，欣然同意：
“唔……那好吧，既是真人亲自操刀，妍儿遵命就是了。”
见褚欢妍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的提议，林陌尘倒是有些意外：
妍儿一向倔强，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这么配合了？不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不过，林陌尘虽有疑虑，但接下来看到褚欢妍主动帮清玄子换上消过毒的大褂，带上口罩手套，两人配合默契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器械药品诸物，这才渐渐打消了顾虑，放松警惕，重新躺回到了榻上。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肩颈处被人轻点了两下，接着就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背向全身弥散，一会儿工夫，他的头部以下就僵住了。
“师傅……”
林陌尘话未出口，就已完全不能动弹，接着舌头也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陌尘自知中计，但已毫无办法，只得愤懑地用眼神盯着清玄子和褚欢妍，一副要怨愤的表情。
原来，褚欢妍早就预料到，林陌尘那臭脾气，肯定不会自觉服用麻沸散的，而他内功深厚，武功高强，这天底下也没人能打得过他，想要强行灌药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昨日明阳真人正好来西院，褚欢妍便说服了他，趁林陌尘放松警惕，出其不意点了他的穴道。
清玄子本来也是不肯，怎奈褚欢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带他查看了那匹试验马驹的恢复情况，详细解释了整个解毒疗伤的过程，反复赌咒发誓保证手术十拿九稳，还请他全程监护……
清玄子细细想来，褚欢妍说得头头是道颇有些道理，自己也实在不忍心再看到爱徒受如此大的剜肉之苦，于是这才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清玄子见林陌尘瞪着他，有些心虚，叹了口气道：
“唉！陌尘，为……为师这……这也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你受苦啊，妍儿说得对，用了麻沸散，更能保证疗伤不分心，不被打搅，这也是为你好啊……唔……你且放心，为师保证，在你苏醒之前，绝对寸步不离。”
林陌尘此时虽然动弹不得，但心里异常清楚，他怒目瞪着褚欢妍，一副又恼又惊的表情，真是想不到，自己这个如此高冷狂拽的师傅，怎么也会被妍儿收买，合着伙来算计他，这简直是要把他给气死的节奏。
邱砚，苏木，卜倍青包括清玄子见到林陌尘眼神吓人，逮谁就要杀谁的表情，都有些害怕迟疑，站在一旁都不敢上前碰他。
只有这褚大小姐，才不管他林陌尘怒不怒目，气不气死，见他动弹不得，赶忙抓紧时间从苏木手中取过麻沸散，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把勺子出来，扒开林陌尘的嘴巴，一勺一勺就往他嘴里灌药。
林陌尘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褚欢妍把整整一大碗麻沸散灌到他肚子里，一边灌还一边喃喃唠叨：
“哎呀，林陌尘，不要凶巴巴的啦，不要生气啦，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谁让你不配合来着……好了好了，一会儿就好了，你好好睡上一觉，我保证，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大功告成了，相信我啦……”
眼看麻沸散灌得差不多了，清玄子也在一旁讪讪道：
“呵呵，陌尘，师傅年岁大了，眼神日渐衰退，这精细的活计怕是做不好，妍儿心细，还是让妍儿来罢，你放心，为师会全程监督妍儿，不会让她胡来的……”
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差点没把林陌尘给气吐血，他从小大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被人点了穴道，躺在床上任人摆布。
林陌尘暗自调整气息，想运气冲破被封住的穴道，可就在这时，又听到褚欢妍的声音：
“真人，一会儿再监督我罢，先看牢你这徒弟，不要让他解了穴道，一会儿怕是你也打不过他的……”
清玄子一听，忙唯唯答应着，并稍稍运气，又在林陌尘的前胸点了两下，这回，林陌尘干脆连脖子以上全都僵住了，更别提运气冲破穴道了……
“罢了！娶到这样的老婆，我林陌尘也是认栽了。”
林陌尘满肚子的鬼火和不甘，但也毫无办法，只得眼睛一闭，任由褚欢妍摆布了去。
慢慢的，林陌尘感到麻沸散开始起效了，他眼皮越来越沉，神志开始模糊，不一会儿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哈哈哈！搞掂！”
褚欢妍拍了林陌尘两下，发现他已经被麻翻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口罩，对众人道：
“好了，我们动手吧！”
“是！”
苏木，卜倍青齐声应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夫人驾到
褚欢妍示意卜倍青从冰盒里取出一小瓶抗蛇毒血清，并亲自从高压消毒锅中取出银针，将血清注入蒸馏盐水之中，开始给林陌尘进行静脉注射。
在孤儿院的时候，褚欢妍参加过救护集训，懂得一些简单的医疗护理常识，加上前几日她已经在小马驹身上试验过一次，所以给林陌尘静脉注射很是熟练，也十分准确。
她找到林陌尘手背上的血管，把银针轻轻推送进去，调整好角度，固定好，并将药瓶挂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高杆子上，交代卜倍青道：
“卜先生，从现在开始，你要一刻不离地盯着这瓶药，直到药水滴尽，这大概需要一个多时辰，这期间你还需时刻关注大将军身上的变化，若是有任何异常现象，马上提醒我，不得有半点差池。”
卜倍青深知责任重大，郑重应了声：
“是，属下谨遵郡主之命，请郡主放心。”
褚欢妍点点头，又对苏木道：
“苏先生，准备手术。”
“是。”
苏木应道，并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刀，止血钳，止血棉球等物件用一个托盘端了上来。
褚欢妍捡了一支细毛笔，沾上红色药汁，在林陌尘的伤口处画了一个圆圈，标记出了切除范围，便先用酒精进行消毒。
待消毒完毕，褚欢妍深吸一口气，便拿起手术刀，开始切除林陌尘箭伤附近的肌肉组织。
苏木和清玄子在一旁观看，见褚欢妍下刀准确，手法娴熟，对骨骼和肌肉的结构甚是明了，动作干净利落，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林陌尘伤口周围的毒素清除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没伤到林陌尘的要害。
褚欢妍清除了毒素，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周围组织，把所有疑似感染的地方重新清理了一遍，并用酒精消了毒，又肌肉注射了一针抗毒血清。
……
一切处理妥当，褚欢妍又让苏木取了针线来，一针一针仔细将刚才切开的伤口缝合了起来，总共缝了十几针才算大功告成。
此时，褚欢妍轻舒了一口气，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对苏木道：
“苏先生，现在就交给你了，务必包扎好，不要让伤口感染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每天用藤龙木持续进行外敷解毒，必须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蛇毒残留。”
“属下遵命！少夫人请放心！”
苏木答应着，接过褚欢妍手中的竹镊子和止血棉球，开始为林陌尘包扎伤口，褚欢妍退到一旁，坐下来歇息，并不时关注着挂在手术台上方的抗蛇毒血清药瓶。
药水还在一滴一滴注入林陌尘的血管里，再有一刻钟左右，药瓶里的抗蛇毒血清就将注射完毕，苏木也将处理好了伤口，到时候整个解毒疗伤的过程才算正式完成了。
目前看来，一切都如预期设想的一样，进行得非常顺利，肉眼可见林陌尘胸前的乌黑淤毒已经褪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麻沸散的药效过去，林陌尘苏醒过来。
清玄子此时也走到床榻前，抬起林陌尘的手腕，略诊探了一下，见林陌尘脉象平稳，一切如常，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回了原地，他松了口气，退到一旁，正要坐下来歇息，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清玄子皱了皱眉，问道：
“这个时候，何人在此喧哗？”
褚欢妍也从座位上腾地跳将起来，怒道：
“见鬼，邱砚呢？不是让他守着么？跑哪儿去了？”
两人正疑惑，就见邱砚飞跑了进来，跪在门边急促禀道：
“郡主，郡主，大夫人来了，还带着许多人，属下拦不住，已经进二门了……”
“唔？大夫人难得来一次，怎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来？还带着人，这是何意？”
“回……回郡主，恐是大夫人听到了什么闲话……以为……以为郡主要对大将军不利，特地来查看的”
“哦？你没跟大夫人言明实情，我们这儿正不得空，请她改日再来查看么？”
“属下说了，可……可大夫人恼怒，说什么也不听，还说……还说国公爷也知道了，正往这儿赶呢……”
“什么？还惊动国公爷了？”
褚欢妍脸色一沉，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略思忖片刻，对清玄子道：
“真人，妍儿拜托您一件事。”
“唔？何事？妍儿只管说，”
“妍儿恳请真人在陌尘醒过来之前，寸步不离守在他身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何人来扰，都勿要离开，也勿要让任何人靠近陌尘半步，我去去就来。”
“好，这儿交给贫道，妍儿放心去罢，贫道不善俗事，这家长里短帮不了妍儿，妍儿还当好自为之，勿要惹恼了公婆。”
“嗯，妍儿明白，多谢真人了！”
褚欢妍说完，给清玄子行了个礼，取下口罩手套，脱了大褂，略整理了一下装束，便带着邱砚出门去了。
他们这儿刚刚迈出房门，还没来得及走下台阶，就见大夫人蒙氏已经带着乌泱泱一群人进到院子里。
褚欢妍一眼便看见人群中间，思雨思露正一左一右搀扶着蒙氏，心里顿时全都明白了：
“我去，又是这俩绿茶妹去夫人面前打小报告了，还有完没完啊。”
褚欢妍心下冷笑，上前一步拦在蒙氏面前跪下行礼道：
“儿媳叩见大夫人，不知大夫人今日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夫人恕罪。”
蒙氏满脸愠色，也不叫褚欢妍起来，只是一边朝屋里张望，一边焦急问道：
“陌尘呢？你把陌尘怎样了？怎么不见陌尘出来？”
褚欢妍抬起头看着蒙氏，沉着应道：
“回大夫人话，大将军无恙，只是小憩片刻，现在不方便出来见大夫人，还请夫人到别屋坐坐，一会儿方便了，儿媳再来请夫人可好？”
“放肆！我来看儿子，怎有不方便之说，你到底把陌尘怎样了？快给我闪开，无恙不无恙，我看过才知。”
褚欢妍见蒙氏气急，知道她是受了思雨思露挑唆，便也不再瞒着，大大方方好道：
“大夫人，儿媳今日同明阳真人正在给大将军剜肉解毒，因用了麻沸散，大将军这会儿还未醒过来，所以还是请夫人稍等片刻，待大将军醒了儿媳再去请您如何？”
蒙氏听说明阳真人也在里面，神色稍缓，继续追问道：
“我正想问你呢，你一深闺女子妇道人家，是什么时候会的医术？又师从何人？怎么敢擅自给吾儿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