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异世欢妍TXT下载异世欢妍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异世欢妍全文阅读

作者:厌厌红尘     异世欢妍txt下载     异世欢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萤火虫

    再说京城里,那日和林陌尘一同去了黉宇书院回来,褚欢妍又有好几天没见着林陌尘了,甚至,晚上也没见他再来探看。

    不过,他倒是传令府里属下和暗卫:郡主若要出门,定要向他禀报,并由他亲自护卫方可出国公府,如果有人胆敢私自放行,或是郡主出府知情不报的,一律重罚,弄得褚欢妍和施惠二人每天只得在国公府里训练泰森,逗弄银宝玩耍。

    好在,这楚国公府面积够大,后花园也比别的府邸大许多,这里逛逛,那里晃晃,时间也好打发。

    如今正值夏秋之际,每到晚上,楚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就会飞来许许多多的萤火虫,那些绿莹莹犹如缀着宝石一般的小昆虫,成群结队洒满花丛草地,煞是好看,这样的美景,是现代的城镇很难看到的,只能到乡村野外才得一见了。

    褚欢妍对这些小小的精灵特别喜欢,夜夜都会来这后花园追逐萤火虫玩耍,而且这几日,不知什么原因,萤火虫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多,这让褚欢妍欣喜万分,有时玩到夜深都不肯离去。

    邱砚和施惠只当她贪玩而已,并不知这些萤火虫是她心里最深刻的记忆,这些小小的昆虫总会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林舸。

    是啊!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林舸了,甚至,她已经把林陌尘当成了林舸。

    她还记得,那次跟林舸和一帮朋友去山里露营,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他们在风里追逐嬉戏,这些小精灵就环绕在他们周围,宛如童话一般。

    他们跑累了,停下来,在夜幕下拥抱接吻,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就停在林舸的身上头上和手上,

    “林舸,我好像在做梦呢!”褚欢颜有些迷糊,

    “是美梦么?那就不要醒过来哦,”林舸用手指轻划了一下褚欢颜的鼻子,

    “嗯,林舸,帮我留住这一刻!好不好?”

    “好!只要我家欢颜需要,林警官什么都可以做到!随时待命!”

    “呵呵,你说说你怎么做到?”褚欢颜笑着问,

    “嗯,欢颜,我想啊,我常常晚上出任务,不能陪你,我把新房装上彩色的满天星小灯泡吧,像这些萤火虫一样,这样晚上你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寂寞了,好不好?”

    “切!林警官!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啊?好老土啊!”设计学硕士褚欢颜满脸嫌弃地笑道:

    “我不要啦!只有城乡结合部的卡拉OK才会弄这样的灯泡装饰啦……”

    “哈哈哈,这样啊,卡拉OK?那还是算了……”

    可是,后来,

    林舸走了,褚欢颜一个人跑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疯狂地找寻彩色满天星的灯饰,她是那么想留住林舸,留住那个美好的夜晚,留住他们的誓言……

    林陌尘这些天都忙到很晚,都是在褚欢妍和施惠睡下以后才回府,因此便没有前去打扰,今夜,当他回到府中,经过后花园的的时候,见邱砚还靠在垂花门上打瞌睡,便走了过去,

    听到有响动,邱砚立刻打起精神:

    “属下见过大将军,唔,回禀大将军,郡主还在后花园,东黎郡主熬不住,世子已经送她回落云居歇息去了,”

    “唔,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罢,”

    “是!”邱砚揉着睡眼退了下去。

    林陌尘信步穿过垂花门,走进后花园,借着月光,远远就见褚欢妍穿着月白色的衣裙站在花园的空地上,闭着眼,仰着脸,双臂张开,身体在慢悠悠地转圈,嘴里似在哼唱着什么,一副自娱自乐悠然自得的神情,夜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衣裙轻轻飘动。

    褚欢妍身上好像有种奇特的吸引力,这满天的萤火虫正围绕在她周围飞舞,有些还星星点点,缀在她的发上,衣裙上,让她看起来好似带着光环的花中仙子,又好似闪亮的林中精灵。

    林陌尘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萤火虫聚集,更没见过眼前这迷人的风情,不觉得呆在了原地,定定看着褚欢妍,不忍扰了这幅美景。

    过了好一会儿,林陌尘才走了过去,褚欢妍听到有响动,也没停止旋转,而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林陌尘,也不惊讶,只是微笑着呓语道:

    “陌尘,你回来了?”然后闭上眼睛继续陶醉在自己的梦境中:

    “陌尘,帮我留住这一刻!好不好?”

    “好!”林陌尘微微一笑,上前揽住褚欢妍的纤腰,止住了她的旋转:

    “妍儿需要,陌尘什么都可以做到!”说罢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揽在怀里,褚欢颜也不挣扎,任由着林陌尘揽着她,

    两人就在这漫天流萤的夜风里静静拥抱,褚欢妍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此时此刻,夜风习习,月朗星稀,如此良辰美景,褚欢妍完全不想去管他是不是林舸,更不想去管他过去如何,未来如何,

    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此地,这瞬间的温柔其实就已是永恒……

    也不知过来多久,林陌尘轻声道:

    “妍儿,夜深露重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嗯,”褚欢妍好像慢慢苏醒了过来,顺从地应着,双手从林陌尘的腰间缓缓抽出,可是,刚抽到一半,她便停了下来,眉头微皱。

    她碰到了林陌尘腰间的玉佩,正是庆阳公主让她转交还给林陌尘的那枚,这玉佩,褚欢妍曾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仔细研究过,所以,即使在这黑暗中,她也能轻易辨识出来。

    她握住那枚玉佩,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林陌尘:

    “这个?怎么?怎么会在你身上?”

    “唔?妍儿这是何意?”林陌尘也同样感到困惑,

    “这个……这个玉佩,明明是庆阳公主让我转交与你,可是……可是让我给弄丢了,这会儿怎么又会在你身上呢?”褚欢妍寻思着,忽然,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了!这玉佩是一对的,是不是?这是你跟庆阳公主的定情信物吧?”说着,猛地推开了林陌尘:

    “林陌尘,你!原本我以为你……你脚踩两条船,可没想到,你……你是喜新厌旧!”

    林陌尘刚刚还沉浸在褚欢妍的温情中,忽然画风突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喜新厌旧?什么新?什么旧?”林陌尘莫名其妙。

    他取下玉佩拿在手里,皱眉道:

    “这枚玉佩我从小便戴在身上,是母亲给的护身符,从没听她说过有一对啊?”林陌尘越听越糊涂:

    “你刚才说什么?庆阳公主让你转交?到底什么回事,妍儿倒是说清楚。”

第一百零六章. 玉佩

    褚欢妍想起那天在皇宫里,庆阳公主当着刘青梅姐妹的面,把玉佩扔给她的情景,忍不住满肚子委屈,没好气道:

    “那日我去怡庆宫,庆阳公主让我转交与你的,这不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么?不是庆阳公主送给你,现在因为你变了心,负了她,才要还给她,她不要,又让我转交与你么?她还说要与你恩断义绝,这事儿连宜妃都知道,宫里人人都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人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人什么回事儿啊?为什么非要让我给你们传信物啊?”

    褚欢妍吧啦吧啦绕口令似的一口气说完,把这段时间的怨气和委屈全都倒了出来。

    林陌尘听得一愣一愣,半天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她送给我,我又还给她,她又还给我?妍儿到底在说什么啊?这玉佩明明是母亲给我,从小戴在身上的贴身之物啊。”

    褚欢妍自己也让自己绕的有点晕,清了清嗓子道:

    “好吧,先不管你们是怎么送过来送过去的,我问你,公主手上为什么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不是你们私相赠送,难不成它自己长腿飞去的?不要跟我说这只是巧合啊!”

    林陌尘默不作声,仔细寻思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

    “哼!我看,还真是它自己长腿飞的了,这个庆阳公主,使这等下作手段,造谣生事,实在可恶,”

    说着一把抓过褚欢妍:

    “妍儿,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给我听着,本将军敢用项上人头赌誓,我跟那庆阳毫无感情纠葛,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褚欢妍见林陌尘言之凿凿,抬眼怔怔望着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那这玉佩是怎么回事?宜妃为什么要这样说?”

    林陌尘略加思索道:

    “现在想来,定是那日去紫云殿的路上,庆阳拦住我的去路,与她拉扯争执时遗落,后被她拾了去,至于宜妃为何会参合其间,便不得而知了。”

    褚欢妍半信半疑,从林陌尘手中抢过那枚玉佩,举起来,对着月光细细查看,果然还是原来那枚,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是一对,

    “嗯,可我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弄丢的,你又是在哪里得到,”

    “那日在长庆宫西门,龙溪山下,邱砚拾得交还于我,”

    “哦!”褚欢妍想,这枚玉佩应该是那日被烙焰门的人绑架,背在肩上,从袖中掉了出来,才被邱砚拾到。

    这样说来情节都能对上了,后面的事情也就合情合理了。

    而且,宜妃邀她进宫意图很明显,就是挑拨离间,故意在林陌尘和她之间制造矛盾,好让庆阳公主有机可乘。

    这样看来,还真是错怪林陌尘了:

    “陌尘,刚才……刚才……那……那什么……对不起啊!”褚欢妍低声嗫喏道,

    见林陌尘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说话,褚欢妍又道:

    “干嘛?我有道歉了哈!全大殿的人都看见你们暧昧来着,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不能全怪我啊……”

    “哈哈哈,妍儿吃醋的样子倒是有趣!”林陌尘忽然开怀大笑,摸了摸褚欢妍的头顶:

    “妍儿从来不曾问过庆阳的事,我还纳闷是不是妍儿不在意呢,”

    “我哪有吃醋?才没有!”嘴上虽然不承认,可褚欢妍心里却是懊恼不已,

    “哈哈哈哈!看来妍儿也是会吃醋的,甚好!”

    “切!好什么啊!都说不是啦……”

    二人一边追打逗笑着,一边朝落云居走去,而那些萤火虫也跟了过来,依旧成群结队地围绕着褚欢妍,林陌尘皱眉道:

    “这也奇了,妍儿是用了什么法子引得这许多流萤?”

    “我也不知何故?许是这几日天气闷热要下雨了,所以这萤火虫才一日比一日多罢,而我日日来与它们玩耍,与我相熟了?”

    “唔,不可能,流萤可不是猫狗,是不会认人的,妍儿可有熏什么香么?”林陌尘警觉道,

    “没有啊,我从不喜欢熏香的啊,”褚欢妍说着,抬起衣袖闻了闻,并没发现异样,林陌尘也不再说什么,送了褚欢妍回屋,便各自歇息去了。

    但是此时,他们都没注意到,屋子的一个毫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褚欢妍的包袱中,正有一方华丽的锦盒散发着阵阵甜香,这便是蹇太后赏赐给褚欢妍的百濯香。

    这种香料,原是用四季鲜花的精华提炼,香气似蜜,极易招惹昆虫蜂蝶,如果密封好,放着不动也就罢了,但那日在福安宫,太后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打开了封缄,还特意取出来让大家观看,而后褚欢妍又拿着它出了宫,接着又搬动了几次,经过一通颠簸,这百濯香便开始慢慢渗漏挥发,因它与包袱里的衣物放在一起,所以褚欢妍的身上便也沾染了这种香味儿,而这香味儿又是由少及多,慢慢挥发的,所以褚欢妍一时也没有察觉。

    但人的鼻子没能察觉,不表明动物也不能,特别是一些整天在花丛中觅食的小昆虫,它们对花蜜的味道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因此,这会儿,这百濯香的香味儿便引得流萤和飞蛾成群结队盘踞在褚欢妍的屋子周围,久久不散,直到天色大亮,才渐渐飞走。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秋高气爽,碧空如洗,褚欢妍和施惠正在楚国公府的后花园里侍弄海棠,追扑蝴蝶玩耍,邱砚和施恩也在廊下一边看着她俩一边斗棋饮茶。

    可是,褚欢妍总感觉今天有些奇怪,她发现,往日这秋海棠花丛中,总有成群的蜜蜂在忙碌,可今天,除了偶有几只蝴蝶以外,一只蜜蜂的踪影也没有,褚欢妍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艳阳高照,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心里甚是疑惑,不觉得警惕了起来:

    “惠儿,我们回屋去,”

    “姐姐,怎么了?”玩得正欢的施惠问道:

    “姐姐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今天这后花园有些古怪,”

    此时,正在下棋的邱砚也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示意施恩不要发出声音,他侧耳听了听,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有一种奇怪的轰鸣声正朝他们靠近,

    “不好!郡主快走!”话音未落,就见他已到了褚欢妍面前,也不及解释,二话不说拉起两个女孩就跑,此时施恩也听到了轰鸣声,赶紧跟了上来,四人便飞速地朝落云居跑去。

第一百零七章. 黑尾蜂

    待四人刚刚跑到落云居的院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见天空中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发着嗡嗡嗡的轰鸣声朝他们扑了过来,

    “不好!是黑尾蜂!”施恩大声喊道,

    褚欢妍一听,心中大骇,她知道,黑尾蜂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马蜂,蜂尾呈黑色,还带着毒素,人畜一旦不小心被蛰伤,轻则疼痛难忍,重则可能会丢了性命。

    但此时,密密的蜂群已经围在了他们周围,嗡嗡嗡地向他们发起了攻势,因为数量太多,让人防不胜防,几人都有被蛰伤,但现在,他们也顾不得许多,只得一边用树枝,衣物奋力挥赶,一边飞速朝屋里跑去。

    等他们都退回到屋内,关好门窗,屋外的黑尾蜂已黑压压的汇聚过来,把这间屋子团团围住。

    透过半透明的窗纸,可以清晰地看到,密密麻麻的黑尾蜂正发疯似的地往门窗上撞,嘭嘭嘭,源源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加上嗡嗡嗡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场面惊心动魄,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蜂群猛烈地冲击,薄薄的窗纸很快就被撞破了许多窟窿,一群黑尾蜂便从这些窟窿里钻了进来。

    邱砚和施恩见状,只得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用力挥砍蜂群,不一会儿,就见黑尾蜂纷纷落地,死伤一片。

    但是,用剑砍杀蜂群终归不是办法,褚欢妍见他二人抽不开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三步两步跑到床边,撕下蚊帐,床单和被子就去封堵窗户,

    “姐姐小心!惠儿帮你!”施惠不怕毒蛇毒虫,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她学着褚欢妍的样子,撕下床幔,又扯了桌布,门帘去封堵窗户,没多时,两人便把窗户全都封堵住了,黑尾蜂也再不能飞得进来,

    接着,邱砚和施恩又是一阵奋力扑打挥砍,刚才钻进来的那些黑尾蜂才渐渐被消灭干净。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四人稍稍定了定神,这才得空互相打量,查看伤势。

    情况非常不妙!

    褚欢妍的手上和后背有多处被蛰伤,邱砚和施恩因为一直用身体护着褚欢妍,身上,脖子上,手上被蛰伤得更为严重,倒是施惠,因毒蜂不敢靠近她,就她一人完好无损。

    刚才大家全神贯注在与黑尾蜂搏斗,并没人在意伤势,但这会儿停了下来,才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褚欢妍的伤处红肿了起来,而邱砚和施恩则已经开始出现中毒症状,倒在了地上,特别是施恩,伤势更重,又因上次的伤刚刚痊愈,身体还未及完全恢复,现在又中了蜂毒,此时已经牙关紧闭,脸色煞白,昏死了过去。

    “哥哥!哥哥!快醒醒!呜呜呜!”施惠看见地上的施恩不省人事,吓得一边拼命摇晃他,一边放声大哭,

    褚欢妍听到施惠的哭喊,知道施恩这是过敏性休克,如果不马上解毒,采取急救措施,定会有性命之忧。

    她强打精神对施惠道:

    “惠儿……惠儿莫哭,去……去伙房,找……找食醋来……快……快去!”

    施惠止住哭声,看了看褚欢妍,立刻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往屋外跑,

    “惠儿……惠儿小心……”褚欢妍艰难地嘱咐道,

    “姐姐放心,我马上回来!”施惠说着就推门出去。

    施惠一出门,那蜂群见有了动静,立马就围了上来,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黑尾蜂,施惠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甚是畏惧,就想往屋里退缩。

    但想着哥哥,现在正命悬一线,她还是鼓起勇气,咬咬牙,试探着从蜂群中穿了过去。

    那黑尾蜂虽然凶猛,但见了施惠却也只是围绕在她旁边,并不敢贴近,施惠见没有危险,便放心大胆地朝着伙房飞奔而去。

    褚欢妍和邱砚施恩三人躲在屋里并不知道,这些黑尾蜂,因为钻不进褚欢妍的屋子,又舍不下奇香的诱惑,便发了疯似的四处乱飞,见人就蛰。

    因为事发突然,楚国公府里的护卫、府兵和仆人,甚至猫狗马匹都猝不及防,被黑尾蜂蛰伤了无数,府里现在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慌躲避和被蛰伤倒地的人。

    蜂群还在锲而不舍,疯狂地撞击着窗户,外面时不时有人在奔跑,有人在惨叫,褚欢妍明白,外面的情况只怕比屋里好不到哪儿去,这种时候,要想等着别人来救援,恐怕是不太现实的,就算有人脱得开身来救他们,可能也进不了这间屋子,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

    褚欢妍扶着桌椅,摇摇晃晃走到邱砚身边:

    “邱砚,你暂且……不要乱动……坚……坚持一会儿,我先去救世子……一会儿再来救……你。”

    邱砚歪倒在墙边,意识有些模糊,好在他是练功之人,有内功护体,守住了穴道,毒素暂时还不能蔓延,他发不出声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褚欢妍晃晃悠悠走到里间,在柜子里翻捣了一阵,这蒙夫人的屋子,针线药品倒是齐全,她翻出了一把做针线活用的竹镊子,又翻出了十几个竹筒火罐,然后又晃晃悠悠走到施恩身边,在地上坐了下来。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打起精神,先用竹镊子小心翼翼把施恩伤口上的毒刺一根根拔出来,接着,又点燃火折子,用竹火罐把这些伤口里的毒液拔吸出来,渐渐的,施恩的呼吸变得平稳了,脸色也稍有缓和,褚欢妍这才略放了心。

    待处理好施恩的伤口,褚欢妍发现自己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浑身没有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她只得咬着牙,慢慢爬挪到邱砚身边,帮邱砚拔取毒刺。

    邱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褚欢妍强打着精神,满头大汗,艰难地爬到自己身边,坚持着帮他拔出毒刺,他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感动,

    郡主自己也中了毒,还未及处理,现在却忍着剧痛,不顾自身安危来救他,他好像有些理解了褚欢妍说的话,在她眼里,郡主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属,仆从看待,而是真心把他当成了朋友……

    这时,施惠拿着一个包袱气踹吁吁跑了回来,一眼看见哥哥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而且脸色也不似原来那般吓人,好像已经缓过劲来了,忙对褚欢妍道:

    “姐姐,刚才姐姐让我去伙房取食醋,途中遇到府里的苏郎中,他本要过来,但黑尾蜂太多,没人能靠近我们这屋子,所以他给了我这些解毒的药丸,他还说,姐姐好聪明,知道用食醋涂抹伤口……”

第一百零八章. 蜂毒

    褚欢妍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个能动的人了,她断断续续对施惠道:

    “惠……惠儿,先去……去给世子服药,然……然后再给伤口……涂抹些食醋……快……”说着又继续给邱砚拔毒。

    等拔完邱砚身上的毒刺,又安放好火罐,见施惠也过来给邱砚服药,涂抹食醋,褚欢妍这才放下心来问施惠:

    “可……可见到将军?”

    “大将军今日不在府里,听府卫说,一大早出城去军营了,这会儿已经差人去大将军报信了,估计很快便能回府……”

    “哦……不要……叫将军小心……天黑再回……”

    没等说完,褚欢妍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此时,申时已过,林陌尘正在军营里排兵布阵操练军列,忽见自家府卫十万火急飞马来报,说是楚国公府正遭到了大批蜂群袭扰,郡主被困屋中,众人靠近不得,只有东黎郡主一人可以出入。

    听东黎郡主出来说,平城郡主和邱砚,世子都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

    林陌尘大惊失色,腾的从座位上站起,焦急万分,也不及脱下铠甲,只匆匆交代了属下几句,便飞身上马,带着众亲随朝京城赶去。

    进了城,回到了楚国公府,就见府门紧闭,仅有一扇偏门开着,而偏门的内外又增设了许多府兵护卫把守,再看这些府兵护卫,头上都戴着斗笠,斗笠上披挂着纱巾遮面。

    见大将军回府,领头的府兵立即上前禀报:

    “禀将军,府里有二十多人被毒蜂蛰伤,现已集中在偏厅,苏郎中正在为伤者解毒医治,郡主的屋子还被毒蜂围住,进去不得,属下现用烟火驱赶,但……但蜂群太过密集,收效……收效不大,只能待天色黑尽,蜂群散去方能靠近了。”

    今日,突然遭受蜂群袭击,虽然许多人被蛰伤,但这些府兵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军士,反应机敏,训练有素,混乱了一阵,很快也就缓过劲来。

    为防有人趁乱潜入,他们立即关闭大门,并在四处角门加派了人手,只留一处偏门进出。

    “唔!”林陌尘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府卫的处置。

    便命人取来斗笠和面纱戴上,然后带着亲随和府卫,就往褚欢妍住的落云居赶去。

    林陌尘一路走一路观察,发现越接近落云居,蜂群就越密集,他放缓了脚步,尽量不去惊扰了毒蜂,待进到落云居的院子里,就看到一群捂得严严实实的府兵正在燃烧艾草,并用蒲扇将艾草的熏烟向着屋子的方向猛扇,而那间屋子,正被黑压压的毒蜂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林陌尘虽然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吃惊不小,这蜂群的密集程度和疯狂程度,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而面对这样的蜂群,就算武功再高强的人想靠近,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林陌尘此时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将会黑尽,到那时,毒蜂才会慢慢散去,回巢休息。

    现在,他只能等待。

    林陌尘在屋外心急如焚,却并没有露出声色,而是静静立在院子里盯着蜂群,并喝令属下停止燃烧艾草。

    面对这样密集的毒蜂,那些许烟熏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而且这样搅动了蜂群,蜂群非但不会散去,还有可能会发起更为疯狂的攻击。

    屋子里现已点起了灯烛,施恩也恢复了意识,呼吸平稳,面色也不似原来那么难看,看上去已无性命之忧。

    邱砚虽然一直都清醒着,但身体仍旧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他只能靠在墙边,看着施惠手忙脚乱地给褚欢妍服下了解毒药丸,并帮她拔出了毒刺,又学着用竹火罐给她拔毒。

    兴许是延误了医治时间,毒素侵袭较深,此时的褚欢妍看上去情况非常不好。

    施惠给她拔完毒,正用陈醋在为她清洗伤口,就听大门“哐当”一声,林陌尘从外面踹门进来。

    此时屋外天色已经全部黑透,蜂群已渐渐散去,只剩少量的毒蜂还在屋顶上盘旋。

    林陌尘一进门就看见屋子里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着死去的毒蜂,蚊帐,帷幔,门帘,床单,桌布……凡是可以用来封堵窗户的东西都扯了下来挡在窗棱上。

    邱砚,施恩正躺在门边奄奄一息,褚欢妍也正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好像已经没了意识,施惠抱着她一边哭泣一边在替她搽洗伤口。

    看见林陌尘进来,施惠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姐姐……姐姐不好了!”

    林陌尘快步上前,一把抱起褚欢妍,把自己的脸贴在她额头上探测了一下,发现她浑身滚烫,整个人软得像一团棉花,立刻解下披风将她裹了起来,起身对随从道:

    “将世子和邱砚二人送往偏厅交与苏木,再让苏木送解毒药和退热散到我屋里。”说罢,也不管众人,抱起褚欢妍便出了院门,朝自己的屋子奔去。

    到了房门口,早有仆从迎了上来,林陌尘只交代了一句:

    “备水,”便抱着褚欢妍进了屋。

    林陌尘把褚欢妍放在床榻上,解开她的腰带,略掀起她的上衣,检查她的伤口,见她后背和手臂上有三处蛰伤,虽然毒刺已经拔出,又经过施惠处理,但还是又红又肿,而且大有向四周扩散蔓延的趋势。

    兴许是延误了解毒时机,加上中毒后一直不停地救人,过于劳动,致使毒素侵袭扩散较深,褚欢妍已出现了中毒后的应激反应,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浑身战栗。

    林陌尘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受此重伤,命悬一线,心里是又急又痛,他沉了沉神色,屏回气息,把褚欢妍扶起身来坐定,刚想解开她的衣襟,为她清洗伤口,就见几个男仆急匆匆地抬着浴盆,端着药瓶推门进来,

    “嗯?”林陌尘脸色一沉,迅速将披风拉起,裹在褚欢妍的身上,脸上露出要杀人的表情:

    “放肆!不会敲门么?”

    吓得仆从们赶紧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见郡主受伤,情急之下忘了规矩,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林陌尘沉声喝道:“退下!”

    仆从们赶紧放下浴桶,摆好药瓶,麻溜地退了下去并关好了大门。

第一百零九章. 解毒

    林陌尘在褚欢妍后背轻点了两下,先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能坐立起来不至歪倒,自己则坐在她的身后,合掌运起真气,撑在褚欢妍的脊背上。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林陌尘的额头冒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

    自从上次营州军营,蓝玉为他剜肉疗伤以来,已有两个多月了,本来,再次的治疗是要等到蓝玉从蜀州回来再进行的,但现在,林陌尘为了解褚欢妍身上的蜂毒,耗费了太多的真气和内力,身体里的毒素便不受控制,伤口开始加速扩散开来。

    这时,褚欢妍身上的衣衫也渐渐被汗水浸湿,那三处伤口渗出了淡淡的黄色液体,她体内的蜂毒应该是被林陌尘的内力逼了出来。

    褚欢妍的脸色稍有缓和,没有原来那样惨白,体温也略降了些,但神志尚未清醒,还处在半昏迷状态。林陌尘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快速除掉褚欢妍的上衣,仅留了一件小小的红色肚兜和一条薄薄的衬裙,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木桶里。

    桶里的水立刻溢了出来,没过了褚欢妍的脖子,只露出个脑袋。

    林陌尘往木桶里放了些散热药粉,又细心给褚欢妍服了解毒药丸,见泡在水里的褚欢妍体温慢慢开始下降,眼皮微动,好似有了知觉,这才略放下心,长舒了一口气。

    房里还没有点灯,桌上只有一支红烛正在摇曳。

    林陌尘坐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褚欢妍,他此时的心情就如这烛火,忽明忽暗,忐忑不安。

    从十四岁起,他就跟随父亲四处开疆拓土,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九死一生,他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人情冷暖,但此时,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他害怕失去眼前这个女子,害怕与她分离。

    “妍儿,妍儿,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要有事!本将军不许你有事!”

    黑暗中,林陌尘盘腿在木桶边坐下,调整气息,收敛内力,休养生息,静静等候,心里暗暗祈祷。

    褚欢妍坐在木桶中,虽然体温退去,但神志不清,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人轻唤她的名字,

    是林陌尘?又好像是林舸。

    恍惚中她来到一处山涧,似乎看到林舸正站在水里冲他微笑,

    “林舸,这是哪儿呢?”

    林舸不语,只是微笑着看她,眼里满是爱意,

    褚欢妍也微笑着朝他走去:

    “林舸,等着我,我这就来!”

    林舸站在水里,身后是一面巨大的瀑布,哗哗的水声掩盖了褚欢妍的呼唤。

    褚欢妍走了十来步,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肩,她的脖子,但林舸还是那么遥远,她一点也没有更靠近。她忽然意识到,林舸不是已经死了么,她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幻影,她再也触碰不到林舸了,永远,永远也触碰不到他了……

    褚欢妍心头感到彻骨的疼痛和最深切的绝望,她大声喊道:

    “林舸,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一边哭喊,一边不顾一切地朝着水中的林舸扑了过去。

    水立刻没过了她的头顶,灌进她的嘴里,鼻子里,她只觉得一阵窒息,根本喘不过起来,也发不出声音,可她不愿意放弃,手还在不停地朝着林舸的方向伸去:

    “林舸,求你!不要走……等我……”

    在黑暗的水里,虽然喘不上气,但褚欢妍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上,那枚水晶戒指忽然闪出耀眼的五彩光芒,把漆黑的水面照出一片光亮,而光亮的中间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她正迷惑,这人是谁?是林舸么?忽然就被那人从水里拉了出来……

    这里,林陌尘正在木桶边打坐,忽然听到褚欢妍大喊:

    “林舸,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接着,就看到她的脑袋倏地滑到了木桶里,没了声息,林陌尘大骇,跳起身来,朝着木桶就是一脚,

    “哐啷”一声巨响,木桶瞬间被踹得稀烂,水漫了一地,他一伸手,把褚欢妍从水里捞了出来。

    林陌尘抱着褚欢妍,见她就这一会儿功夫,怎的连气息都没有了,也不知为何,情急之下只得赶紧将她平放在地上,按压她的胸腔,帮她把肺里的水先排挤出来。

    门外的众亲随和侍卫听到响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大将军怪罪,连忙冲进门来。

    平城郡主此时正双臂张开平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不动,已经没了呼吸,而林陌尘正竭尽全力按压着她,口中喊道:

    “妍儿!回来!快回来!”

    “褚欢妍!哪儿也不许去!快回来!”林陌尘声音哽咽,大声呼喊着褚欢妍的名字,像疯掉一样,门口的众人从没看见过大将军这样失常,都呆呆站在门口,不敢相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褚欢妍毫无反应,林陌尘没有停手,他不停地按压着褚欢妍,嘴里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妍儿!回来!妍儿,快回来……”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褚欢妍的脸上,却没有人注意到,她手上那枚小小的水晶戒指,正在黑暗中努力地闪着幽幽的光芒。

    在那束光芒的映照下,褚欢妍看到林舸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而林陌尘的呼喊却越来越近,

    “咳咳咳……”终于,她轻咳了两声,嘴里吐出一口水来,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陌尘?”

    褚欢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林陌尘那张熟悉的脸,正挂满了焦急,还似有泪痕。

    褚欢妍忽然心里一暖,顿觉释然,林舸也许走了,可林陌尘还在啊!

    “陌尘,”她哭着扑到了林陌尘怀里。

    终于可以不用强撑着了,终于可以放肆地大哭了。

    林陌尘见她醒了过来,还能说话,还有力气哭得这么大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好似久别重逢,又好似失而复得,他们谁都不愿意松开手,仿佛一松手,就会立即失去对方。

    门口的亲随侍卫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赶紧轻手轻脚掩了门,退了下去。

    “不许走!答应我!”林陌尘模模糊糊地在褚欢妍耳边低语:

    “没有本将军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嗯……”褚欢妍点头应着。

    过了一会儿,褚欢妍稍稍缓过神来,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

第一百一十章. 锦盒

    “嗯?陌尘,我怎么会在这儿?”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

    “纳尼?我的衣服呢?我的裙子呢?”虽然浑身无力,但她还是推开林陌尘。

    “林陌尘!你搞什么鬼?我……我怎么这个样子……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林陌尘嘴角微微轻挑了一下,也不回答,而是将她抱了起来,还顺手扯下了她身上仅有的一件湿漉漉的肚兜和衬裙,然后把全身赤裸的她塞到了被子里。

    “呆着,别动!”林陌尘起身,到盥洗架上取了一块白布巾,坐在床边替褚欢妍擦拭起湿头发来。

    褚欢妍乖乖坐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个脑袋,任由林陌尘摆弄着她的头发,她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就春光乍泄。

    林陌尘看着紧张兮兮的褚欢妍,不觉得好笑,故意逗她道:

    “别捂了,该看的都看到了,”

    “你……你……下流……无耻……”褚欢妍羞得口不择言,

    林陌尘笑而不语,凑到褚欢妍面前注视着她,许久才低声吐出四个字:

    “放心,很美!”

    “啊!林陌尘!你个变态!你……”哎呀,这人太不要脸了,褚欢妍顿觉无地自容,拉起被子就把头也蒙了起来,以后不要见人了!

    “哈哈哈哈!”林陌尘见褚欢妍躲到被子里不肯露头,朗声大笑起来。

    好一会儿才正色道:

    “妍儿原来的衣物和一应用品都不能再使了,我立刻叫人给你备新的,那落云居也不能再住了,今晚暂且住我屋里,等你身体无碍了再另做打算。”

    虽说一个大家闺秀,还未成婚就住到未婚夫房里,很不合规矩,也不符合礼仪,但褚欢妍是现代女子,并不是特别在乎。

    何况,此时身上的毒虽然已解,但她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痛,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只能任由林陌尘安排。

    既然未婚夫都不在乎,她也就不再反对了。

    “嗯,陌尘,那些蜂群散了么?”褚欢妍从被子里露出半个头来问道,

    “散了,应是天黑回巢去了,”

    “邱砚和施恩呢?”

    “无碍,送去给苏木医治了,”

    “哦!”褚欢妍这时才放下心来,微微把身体往后靠了靠,

    林陌尘也是奇了,这个褚欢妍,自己差点丢了性命,醒过来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别人,见她气色稍稍回转,精神也不错,林陌尘问道:

    “妍儿可知这黑尾蜂为何单冲着落云居而来么?”

    “唔?你确定?这蜂群是冲着落云居来的?”褚欢妍若有所思,

    “确定,”据林陌尘的观察,他很笃定,

    “这就奇怪了,”褚欢妍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褚欢妍好似想起了什么:

    “陌尘,我想回落云居一趟,”

    “唔?你烧还未退,身体未复原,不可乱跑,”

    “嗯,陌尘,我想趁着晚上,蜂群回巢的时候回落云居一趟,找出黑尾蜂攻击落云居的缘由,若是等到天亮,恐怕就进不去了,”褚欢妍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林陌尘,做出一副请求的表情,

    林陌尘略思忖了片刻,无奈地笑道:

    “好吧!”

    便起身拿了一件自己的中衣递给褚欢妍,背过身去:

    “穿上,这就去。”

    褚欢妍有了上次穿林陌尘袍子的经验,这回三下两下就拾掇好了衣服,下了床,拉了一下林陌尘:

    “好了,走吧。”

    二人出了房门,一阵夜风吹来,褚欢妍忽然就感到天旋地转,腿脚发软,差点栽倒在地,好在林陌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刚中了毒,还发着烧,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去了,”林陌尘心痛不已,

    “不好!”褚欢妍固执地回道,

    林陌尘脸色阴沉了下来,刚要说什么,褚欢妍狡黠一笑:

    “陌尘,要不,你背我?”说着,也不管林陌尘同不同意,就往林陌尘背上爬。

    林陌尘无奈,只得背了她,朝着落云居走去。

    林陌尘的背宽厚温暖,褚欢妍趴在上面很是舒服,她双手环过林陌尘的脖子,把脸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副又满足又享受的表情。

    而林陌尘背着这个暖暖的小身体,完全不费半点力气,两人的脸又挨得那样近,褚欢妍呼出来的热气轻轻喷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麻麻的,让他忽然间有些心猿意马。

    这两人一路上尽顾着秀恩爱了,却苦了府里的侍卫,仆从,和跟随林陌尘的亲随,这些人在路上,看着大将军背着媳妇儿,一路上有说有笑,亲昵得很,都不知道是该行礼呢还是该回避。

    机灵点的仆从赶紧背过脸去,垂手站在路旁,而那群亲随暗卫只得低着头远远跟在后面。

    到了落云居,林陌尘将褚欢妍放了下来,唤来属下,吩咐众人在院里院外四处搜寻可疑的香源,褚欢妍则自顾自走进了里间,在包袱里翻找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褚欢妍从里间走出来,眼神阴沉,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找到了,就是它!蹇太后!”

    众人大惑不解,林陌尘也不知所以,待要询问时,就见褚欢妍缓缓打开了锦盒,瞬间,一股甜香扑鼻而来,锦盒里原来拳头大小的百濯香香料,现在就只剩下一截指头大小了,这百濯香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挥发了大半。

    “这是那日进宫,蹇太后赏赐的百濯香,只怕这些黑尾蜂就是冲着它来的,”褚欢妍拿着锦盒给林陌尘看:

    “这些黑尾蜂,想来是有人驯养,而且,在驯养的过程中,还让它们对这种百濯香的味道上了瘾,产生了依赖,所以,香源一旦被撤走,黑尾蜂便会躁动不安,疯狂攻击人畜,而驯养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现象,把黑尾蜂变成了杀人利器,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太后赐我这香料的真正目的了。”

    “这一招实在太歹毒了!”众人惊叹道:“只是,这百濯香散发香味,怎的就没有人觉察呢?”

    “这百濯香采自百花,香味虽浓但并无特别之处,这府里到处是花花草草,所以极易让人误以为是一般的花香,唉!我也是疏忽了。”褚欢妍恨恨道。

    而且,这香味挥发开来无形无色,现在想清除已是不太可能了,她估计,现在除了这间屋子,这个院子,只怕她的衣物上,包袱上以及凡是和这个锦盒有过接触的人的身上,都沾上了这百濯香的味道,一旦让蜂群察觉,便会立刻成为攻击的目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蜂巢

    “明日天一亮,蜂群定会卷土重来,今晚先封了落云居,传令下去,府里所有人等,做好防护,不可靠近落云居。”林陌尘吩咐道,

    “嗯,还有,这剩下的百濯香一会儿找蜜蜡密封存起来,我还另有它用,今日在场的众人,待会回去,赶紧用艾草沐浴更衣,祛除这香味儿,明日才不会成为黑尾蜂的攻击目标。”褚欢妍在一旁补充道。

    “遵命。”侍卫领命下去。

    楚国公府各处连夜焚烧艾草,熏燎屋前屋后,伙房又加班加点熬煮艾叶水,给接触过百濯香的人洗浴,足足忙了一夜。

    这晚,褚欢妍在林陌尘屋里,沐浴完毕,还是穿了林陌尘的衣服,睡在林陌尘床上。

    苏木又过来给她诊了脉,给她服了退热和解毒的药丸。

    褚欢妍服了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林陌尘则靠在外间的榻上,几乎一夜不曾合眼,他时不时起身查看褚欢妍的体温,见她渐渐睡踏实了,呼吸平缓,身上也不似原来那般烫人,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天刚蒙蒙亮,黑尾蜂又成群结队扑向了楚国公府,扑向落云居,只是,香源已经被密封起来,这些黑尾蜂一时找不到目标,只得在落云居周围循着遗留的气味儿聚集盘旋。

    楚国公府里已做好了防范措施,门窗都已关闭封好,来往走动的人等也都穿了防护的服装,因此,几天下来,再没有人被黑尾蜂蛰伤,加上百濯香残留的味道越来越淡,蜂群一天比一天减少。

    褚欢妍经过几天的修养,再有林陌尘的亲自照料,除了伤口还有些疼痛外,烧已经完全退去,精神也恢复了常态。

    邱砚和施恩在苏木的治疗下也基本伤愈,可以照常活动了。

    经过这次被黑尾蜂叮咬,中了蜂毒,差点丧命,但三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竟意外地获得了一种异能,可以抵御风湿潮寒,今后就算生活在潮湿的南蛮瘴疠地,也不会染上风湿骨痛,当然,这些都乃后话了。

    这几日,林陌尘白天时时陪在褚欢妍身旁,晚上就睡在外间的榻上,两人之间亲密了许多,也更有了默契,

    “陌尘,我们这样躲避终究不是良策,还是得寻个法子,一举消灭了这些黑尾蜂才是正理。”

    “妍儿可有什么好办法?”林陌尘笑着问道,现在无论做什么,他都喜欢先听听褚欢妍的意见,

    “嗯,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哈哈哈,妍儿先不要说出来,瞧瞧是不是跟末将想的一样?”林陌尘笑道,

    “好!”褚欢妍没想到,林陌尘这么不苟言笑的人,居然也会卖关子。

    忙走到案台边,取了两张纸两支笔来,递给林陌尘一支:

    “我们把这个法子写下来,看看是不是想的一样,好不好?”

    “好!就依妍儿。”林陌尘兴致很高,接过纸笔就在上面写了一个字,待他转过身来,褚欢妍也写好了,两人同时展开纸,就见纸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火”字。

    “哈哈哈!果然是心有灵犀!”

    二人会心一笑,当即一拍即合。

    接着,褚欢妍又伏在林陌尘耳边,把自己的详细计划细细说了一遍,林陌尘听罢,连连点头称赞:

    “好!好!还是妍儿聪明!”随即命人照着褚欢妍的计划下去准备。

    既然要剿灭黑尾蜂,首先就得找到它们的老巢,但这些黑尾蜂来得快,散得也快,而且行踪诡异,飞得又高,一般人很难寻得它们的踪迹。

    这夜,天色刚刚暗下来,林陌尘和褚欢妍便穿戴上一袭黑色的防蜂衣帽,领着邱砚和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循着蜂群回巢的路线追踪了过去。

    这些人里面,就褚欢妍没有轻功,林陌尘便挽着她,一路飞檐走壁,紧跟着蜂群。

    褚欢妍第一次被带到屋顶上,从高处看这京城的夜景,甚是新奇,正捉摸着自己没有轻功,怎么也能随时飞檐走壁,就见蜂群消失在了龙溪山后的一处僻静的河谷里。

    他们停了下来,朝山谷望去,漆黑的河谷中有一处屋舍正点着灯,再走近细瞧,是一个有着四五间屋舍的宅院,天太黑,看不清院落里的情形,但可以听到一些黑尾蜂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还有空气飘荡的一股淡淡的百濯香的味道。

    屋里有人在走动,窗户上映出几个人影来,看起来都是有功夫的人,而且还带着武器。褚欢妍数了数,大约有七八个壮实的男子,这些人应该就是驯养和看守黑尾蜂的人了。

    为了不引起驯蜂人的注意,招到黑尾蜂的攻击,林陌尘轻轻朝着房内做了个手势,几名暗卫便立即提刀闪进了屋里,也就眨眼功夫,只听到叮叮咣咣几下声响,屋里的几个人就应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其余暗卫则迅速散开,绕着院落查看了一遍,又是一阵打斗声,然后有暗卫回来拱手道:

    “启禀大将军,活口已清理完毕,”

    “唔,”林陌尘一挥手,属下立刻燃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一时间整个院落被照得通亮。

    “啊!天哪!”

    借着火光,眼前的情景着实令众人吃了一惊,

    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密密地布满了半人高的矮树桩子,而每根矮树桩子上都挂了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蜂巢,凑在一起足有上百个之多。

    那些还未归巢的黑尾蜂正嗡嗡嗡嗡地围绕着蜂巢盘旋,东一坨西一坨,密密麻麻,黑乎乎一片,好像是树桩长出来的黑色瘤子。

    褚欢妍倒吸一口凉气,头皮一阵阵发麻,赶紧盖好头上的蜂罩。

    林陌尘命人拿来两个捕蜂笼,这是一种用细铁丝编制的貌似口袋的笼子,上面有一处开口,可以自如地收缩开合,四周还有抓手,可以在捕到蜂巢以后,由一个人安全的提着将它们带走。

    暗卫们小心地在树桩间搜寻,发现有一个蜂巢形状特别大特别厚,应该就是蜂王的巢穴,便拿了竹竿去捅这蜂王的窝。

    不一会儿蜂巢松动掉了下来,暗卫们便飞快地打开蜂笼,将蜂巢装了进去,然后迅速扎紧笼口,蜂巢里的黑尾蜂受了惊吓,立刻窜出巢穴就往外飞,但捕蜂笼非常结实,也很严密,任凭那蜂群怎么挣扎逃窜,都再飞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暴前

    此刻,暗卫们在蜂巢下架起了柴草,又浇上了火油,点起火来。

    霎时间,蜂巢全被点燃,火势借着风势,很快就把黑尾蜂和它们的巢穴烧得一干二净。

    这烙焰门的帮主陆婓,自从那日在蹇太后的福安宫里领了命,便安排人手,沿着龙溪山黑尾蜂老巢到楚国公府,一路释放诱饵,引诱黑尾蜂往楚国公府里飞。

    他则带着人在楚国公府附近的一处院落里埋伏下来。

    想趁着黑尾蜂攻击国公府,府内混乱之时,潜入进去,绑架褚欢妍。

    可是,眼看着蜂群都进了国公府,里面也似乎发生了混乱,但楚国公府的大门却突然紧急关闭了起来,各处偏门角门还加派了人手,比平日里更加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婓寻不到机会,便派人继续监守。

    忽又见楚国公府进出的人都带上了斗笠面纱,一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掌灯时分,林陌尘面色凝重,匆匆从军营赶了回来,府里的郎中苏木又连夜从各个京城各大药房紧急调集大量的药材和艾草进府,陆婓便知道,楚国公府里定是出现了严重的伤情。

    而林陌尘自那日回府以后,又再没出过府门半步,想来定是被黑尾蜂困住,疲于应对。

    陆婓心里甚是得意,虽不能趁乱劫持了平城郡主,但一想到香源就在褚欢妍身上,这么密集的蜂群,她肯定是逃不掉的,这回就算她不死也定是重伤,陆婓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这个小丫头,实在太嚣张了,这回总算替儿子陆子渊报了烧伤之仇。

    还是太后这一遭高明啊!没费一兵一卒,就弄得林陌尘损兵折将五痨七伤。

    太后对他这次的表现也很是满意,特嘱咐他,扩大黑尾蜂的驯养数量,等成了气候,直接围攻黑甲军,杀杀林陌尘的锐气,打压楚国公的势力。

    陆婓正在洋洋自得,沾沾自喜,计划着事成之后如何在太后面前邀赏,就听见烙焰门的弟子飞跑着来报:

    “禀帮主!不……不好了!龙溪山庄的黑尾蜂巢被人烧了!”

    “什么?”陆婓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快说!”

    “小人……小人不……不知道,今早……今早小人遵照帮主之命,去龙溪山查看……就看到蜂巢全数被烧成了灰烬,应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陆婓大惊,连忙带着人赶往龙溪山庄。

    还未及到达,远远就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待走近看时,就见蜂巢桩子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这会儿,还有些未燃尽的地方正冒着屡屡黑烟。

    “庄上的人呢?”陆婓见状心里凉了半截:

    “回……回帮主,都……都死……死了,”属下回道。

    陆婓走进山庄,见屋里屋外躺着十来个烙焰门手下,躬身查看,见这些人身上并无多少打斗痕迹,但脖子要害处都被利刃割破,全都是一招毙命。

    “帮主,这……这应该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为……”

    “武功高强之人?林陌尘!墨桅堂!”陆婓阴沉着脸。

    动作如此之快,下手如此之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京城里除了林陌尘还能有谁。

    “一只蜂都不剩么?”陆婓气急败坏,

    “回帮主,寻遍了山庄,一只……一只也不剩……”

    陆婓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想不到他费尽心机,驯养了这么久的黑尾蜂,一夜之间就被林陌尘赶尽杀绝,十几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林陌尘!算你狠!”他咬牙切齿恨恨道,但现在,他又奈何不了林陌尘,只得差人赶紧进宫报信。

    福安宫里,蹇太后接到陆婓的密报,勃然大怒:

    “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蜂巢都看不好,枉费我这些年的悉心栽培心血。”

    既然林陌尘已经灭了黑尾蜂,迟早都是要追查到烙焰门,追踪到陆婓头上的,或许现在已经知道了也未可知,到时候她跟陆婓的关系定会曝光,埋藏多年的丑闻也将公之于众。

    “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蹇太后咬牙道: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林陌尘!这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想到陆婓,蹇太后如今也是十分懊悔,怪只怪自己当初年幼无知,不该跟陆婓走得那么近,不该扶持他把烙焰门做大,本想好好利用他为自己办事,没想到养虎为患,反受其害。

    如今,陆婓掌控着烙焰门几十万弟子,已然形成气候,想除掉他也不太容易,只得传话给他:

    “暂且按兵不动,待寿辰那日再听我号令行事。”

    接着又吩咐道:

    “传我懿旨,去请御前仙师。”

    不一会儿,御前仙师张真人便来到福安宫,跪在堂前给蹇太后请安。

    这御前仙师张真人,本是个观察天象,推算节气,监制炼丹的官员,后因常常帮着蹇太后制香制药,渐渐为蹇太后所用,成了太后的心腹。

    蹇太后挥退了旁人,将趴在地上的张真人请到榻前:

    “今天请仙师来,是想问问,四五年前仙师给本宫的那种安神药水可还有?”

    张真人一听,脸色大变,唯唯答道:

    “回太后,此药不便保存,现在手上没有,太后若要,微臣这就去配,只是……只是这回是何人所用?太后告知微臣,微臣好按照此人情况调配剂量,”

    “唔,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年轻男子,”

    张真人一听,立刻明白蹇太后指的是谁,心下大骇,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忙应道:

    “微……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配……配制,明日便送过来。”

    “嗯,此人戒备甚严,尽量无色无味,量要少,效果要好。”

    “遵命!”张真人哆哆嗦嗦告退出来,早已是满头大汗,连滚带爬回了丹房。

    遣走了张真人,蹇太后又吩咐属下,派人日夜盯着楚国公府,盯着黑甲军军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速速来报。

    但接下来的十几天,楚国公府一切如常,林陌尘除了偶尔到御史台与章丞相议事外,就是在城外黑甲军营中操练军士,并没有着意追查黑尾蜂的事情。

    而平城郡主,还是一如既往与东黎郡主整日吃喝玩乐,提笼架鹰,无所事事。

    只是,据暗探来报,褚欢妍好似在忙着替林陌尘准备楚国公府祝寿的贺礼,时常在大批护卫的保护下到京城各处商号游逛,并无反常,蹇太后听罢,这才稍稍放松了戒备。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京城里正酝酿着一场大的变故。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集萃堂

    眼看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黑甲军也已在京城逗留了月余,林陌尘这些日子正忙着筹备军需粮草,只待寿宴过后便领兵离开京都,一路南下。

    这日,他接到邱石和蓝玉的飞鸽传书,禀报了蜀州之事,一切均已办理妥当,现正带着人证日夜兼程往回赶,根据发信日期推算,这几日便可抵达京城。

    林陌尘大喜,忙传令下去,命沿途的墨桅堂弟子接应,以保人证入京万无一失。

    褚欢妍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林陌尘把为太后寿辰准备贺礼这一光荣任务交给了她,让她在京城各商铺任意挑选筹备。

    除了邱砚以外,又给她加派了七八个高手护卫,所以,这些日子,不管褚欢妍上哪儿逛,身边都跟着一大群人,弄得她极不习惯,万般的不自在。

    当然,也正是这段时间在京城各大商铺游逛,褚欢妍才得以知晓,正如邱砚吹的那样,楚国公的产业真是无处不在,除了西凤楼这样的酒楼茶肆餐饮娱乐以外,金银珠宝,典当布匹,药材米铺,真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资产多到令人咂舌。

    褚欢妍逛遍了京城的各类商号,采购了一些锦缎布匹,香料和玉器,但她还想要一件首饰,一件能让太后一眼就喜欢上,而且还愿意在寿辰那天佩戴的首饰。

    可京城大大小小的金银珠宝玉器首饰店她都找了一遍,均没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不是太过普通便是太过繁琐,不是太过俗气便是太过素净。

    正在发愁,倒是林陌尘给她出了个主意:

    “妍儿去集萃堂看看,说不定能有入眼的首饰,如果有妍儿自己喜欢的,也一并买回来即可。”

    “嗯?集萃堂?京城各大珠宝玉器商号我都逛遍了,怎么就没听说过这集萃堂呢?”

    “唔,这集萃堂不为常人知晓,皆因他们一向只做熟客,只做京城里皇室贵胄,王公贵族和世家子弟的生意,甚少接待一般客人,而且,他们售卖的珠宝首饰都是独家设计定制的孤品,价格昂贵,是市面上其他珠宝店的数倍,”

    “哦,难怪我不知道”

    “妍儿去看看,若是有称心的便买,没有称心的也可让他们现打一件,集萃堂师傅的手艺也是这京城里一流的。”

    “嗯!现打一件,好主意!”褚欢妍很是高兴,立刻舒展了愁眉,她自己就是首饰设计师,亲自设计再让人加工,真是再称心不过了。

    只是,她忽然发现哪里不对,转身盯着林陌尘,满脸狐疑地问道:

    “喂!我说林陌尘,这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你怎么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唔……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林陌尘言语有些闪烁,

    “切,听别人说?我咋就没听说过?”

    “妍儿第一次来京城,没听说过也……也是自然……”林陌尘感到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褚欢妍还是不依不饶:

    “哼!林大将军,撒谎了吧!肯定是给哪个相好的买过,要不然怎会知道得这么仔细?”

    “没……没有的事儿,妍……妍儿休要胡说,”林陌尘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打岔道:

    “妍……妍儿第一次来京城,明日到集萃堂若是看到中意的珠宝首饰便一并买了,就当末将送给妍儿的婚嫁聘礼,如何?”

    “聘礼不是已经送过了吗?还嫌不够多嘛?搬来搬去也不嫌麻烦,再说了,谁说一定要嫁你了?”

    “可是,下了聘岂能反悔的?”

    “为什么不能?聘礼退还你不就行了,我才不稀罕!”

    “就没听说过一个女孩子家,还能无缘无故退还聘礼的,”

    “什么叫无缘无故了?不乐意,不高兴不就是缘故吗?”

    “不行!妍儿不高兴,可末将高兴,就不能退,”

    “你一个人高兴不作数……”

    “……”

    林陌尘虽然说不过褚欢妍,却很成功地转移了话题,避开了褚欢妍的追问,躲过了一劫。

    第二日一早,林陌尘果然派了一队护卫和楚国公府的马车,将褚欢妍送到了集萃堂。

    这集萃堂不似别的珠宝玉器店,地址都选在人流密集当街的地方,而是在一条较为偏僻的街巷,一座毫不起眼的三层小楼里。

    褚欢妍的马车刚刚停好,还未及踏出车门,集萃堂的苏掌柜就笑盈盈地迎了出来,听说是镇南大将军的未婚妻平城郡主要来挑选太后的寿礼,苏掌柜赶紧让小二关闭了店门,谢绝了一切顾客,只陪着褚欢妍进了店。

    这里,邱砚跟着褚欢妍,其余护卫则手持兵器列队守在集萃堂的门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苏掌柜见到这等架势,赶紧将褚欢妍请到了里间落座,并亲自奉上茶水,问明了褚欢妍要找的式样,便让店里的侍者将珠宝首饰一件件用托盘端了上来,让褚欢妍一一过目:

    “这是我们集萃堂最畅销的红珊瑚珠翠璎珞项圈,最是符合喜庆场合佩戴,请郡主看看可合心意?”

    褚欢妍摇摇头,

    “郡主,这是我们集萃堂今年新设计的金凤涎珠翡翠玉镯,这翡翠用的是蒲甘进贡的玉料,最是受长者喜爱,郡主可还称心?”

    褚欢妍轻轻一笑,还是摇摇头。

    “郡主请看,这是用最名贵的南红镶嵌的蓝田玉如意,有吉祥如意之意,祝寿最是相宜,郡主可还满意?”

    褚欢妍瞥了一眼,也不答话,只是摇头。

    这时,苏掌柜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吃惊,原本,他以为这平城郡主不过是一个外乡来的富家小姐,嫁与镇南大将军也只是因为样貌出众些,偶尔入了大将军的眼。

    而这样的女子应该养在深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取出这些红红绿绿,光彩夺目又价值不菲的珠宝来给她挑选,想必定是可以让她满意,谁知道却连连遭挫。

    这会儿,他只好打起精神,忙让小二又去打开箱柜,取出一副掐丝镂空金凤琉璃对簪来,

    “郡主,这副金簪可是我们集萃堂师傅精心设计,最具特色的一件宝贝,别家店可是没得卖的,”说着从锦盒里取出一对金簪,双手递到褚欢妍面前,褚欢妍接过金簪,细细打量,只见这金簪的头部是一对金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里各涎着一颗南珠,南珠虽卡在凤凰嘴里,却还可以自如转动,而凤凰的眼睛则由蓝色宝石镶嵌而成,随着金簪晃动,这蓝宝石的眼睛还可以上下开合,构思甚是新颖,做工也堪称奇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寿礼

    褚欢妍拿着金簪看了看,心里觉得好笑,看来这苏掌柜把她当成土豪了,这样奇技淫巧的东西怎入得了她这设计学硕士的眼,她将金簪放回盒子里,笑着开口道:

    “呵呵,苏掌柜,听大将军说,集萃堂是京城里最好的珠宝玉器商号,我这才慕名而来,看样子是他言过其实了呀,”又朝身后的邱砚道:

    “邱砚,我们再到别家看看罢,苏掌柜辛苦了。”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苏掌柜听了此言,早已是满面羞愧,汗流浃背,忙拱手作揖道:

    “郡主且慢,郡主留步,小的眼拙,怠慢了郡主,还望郡主勿要怪罪!郡主请随我来,”说着又亲自将褚欢妍引到楼上一间库房,开了门锁,又命小二将里面的箱柜全数打开,对褚欢妍道:

    “郡主,这里都是本店最好的珠宝玉料,但都是些原料,还未曾加工成首饰,请郡主随意挑选,一会儿再请店里的师傅按照您的要求,为您设计打制,您看可使得?”

    褚欢妍看了看这些箱柜,一格一格四四方方,里面分类放着珍珠玛瑙,玉石翡翠,宝石珊瑚等上好的珠宝原料,每个格子上还贴着标签,写着原料的名称出处和质地价格,林林总总,琳琅满目足有上百种之多。

    褚欢妍很是满意,笑着对苏掌柜道:

    “哈哈哈,不错!大将军果然没有诳我,”一面说着一面从旁边拿起一个琉璃球,也就是古代的放大镜,挽起衣袖,闭着一只眼,非常专业地开始挑选起原料来。

    褚欢妍先是扫一眼箱柜里的珠宝,然后再挑出一件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她每拿起一件,苏掌柜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个郡主真是个行家啊,她拿的这些原料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可件件都是集萃堂的珍品,孤品啊!这要不是长期跟珠宝玉器打交道的专业人士,怎么可能挑得这么准!

    待褚欢妍挑选完毕,苏掌柜已是心服口服,对褚欢妍刮目相看,他一边擦着满头的大汗一边拱手道:

    “郡……郡主,恕小人有眼无珠,瞎了眼,郡主乃是行家里手,真正是识货的人啊!小的刚才多有得罪,还望郡主勿怪!”

    “呵呵,苏掌柜不知者不怪,这些原料选了出来,现在请苏掌柜引荐一下店里的师傅,就请打制刚才那件掐丝镂空金凤琉璃对簪的师傅吧,我这首饰如何打造,待我亲自说与他听。”

    “好!好!郡主稍坐,小的这就去叫师傅。”说着忙让手下捧好原料,一起下了楼,伺候褚欢妍坐下,重又上了新茶,命人去请师傅出来。

    一会儿,师傅请来了,是一个五十开外,姓金的中年男子,褚欢妍见他进来,起身行礼道:

    “金师傅,有劳了,”吓得金师傅连忙跪倒在地,口中说道:

    “郡主这是……郡主多礼了,折煞老夫啊,”

    褚欢妍自己是制作首饰的,最是尊重这些手艺人,就像尊重自己的师傅一样,但在古代,这些手艺人却身份低微,没有社会地位,子女后代甚至连读书科考的资格都没有,见身份尊贵的郡主给他行礼,自是吓得不轻。

    褚欢妍扶起金师傅,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又让苏掌柜取来笔墨纸砚,一边画图一边对金师傅道:

    “这个头饰,这里,这里,用赤金和纯银打造,边缘采用掐丝工艺,中间的图样用錾花和累丝,这花蕊上面留出一个凹槽,镶嵌南红,这花托用宝石点缀……嗯,所要用到的原料我都已经选好,金师傅按照图纸打制便可。

    劳烦金师傅五日之内帮我打造出来,师傅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话间,已经画好了一张详细的头饰设计图,而这头饰设计得既雍容华贵又不落俗套,端庄大气,简洁大方,就连集萃堂苏掌柜这个在首饰行业里见多识广的老手都赞不绝口。

    再看这设计图,更是绘制得结构清晰,透视合理,线条流畅,比例准确,重叠覆盖看不到的地方甚至还标注了文字说明,整个一张专业级工程图纸啊!直把金师傅和一旁的苏掌柜看得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没……没问题!郡主尽管放心,五日之内定将这件头饰打造出来,送到国公府。”

    “嗯,不用,我会每日酉时到集萃堂查看一次进度,并检查质量,金师傅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差人去问我,或是待我过来查看时询问,五日之后,我再派人过来取货,到时候定将双倍酬金一并奉上。”

    转头又对苏掌柜道:

    “苏掌柜,这几天还烦请你核算一下所用材料的价钱以及人工费用,列一张清单,一式两份,一份交与我,一份提前一天送到楚国公府上,就说交给大将军领取酬金即可。”

    苏掌柜没想到这平城郡主做事如此有条不紊,严谨高效,而且出手大方,为人爽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虽说她是镇南大将军的未婚妻,楚国公的准儿媳,但完全没有颐指气使,仗势欺人的做派,反而是有礼有节,松弛有度,仅是用自己的礼貌和专业水准就将所有人折服,难怪京城里盛传,脸黑心辣的镇南大将军林陌尘独独对这个平城郡主宠爱得无以复加。

    转眼间,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长庆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头一天起,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世族大家,乃至地方上的豪门和官员的贺礼便陆续送进了福安宫,直把福安宫的前庭后院堆放的满满当当。

    此时,蹇太后正靠在太妃椅上闭目养神,一边听着身边的嬷嬷按照礼单清点贺礼,

    “燕王府送来七彩锦绣玳瑁屏风一对,瑞王府龙凤呈祥蜀锦朝服一套,外加金丝雀羽锦里披风一件,晋王府送来黑貂毛皮货四件,右丞相府彩绫十匹,荣贵妃敬贺官窑彩瓶一对,蜀州知府胡清明三彩刻花瓷碗一套……”

    年年如此,今年是她五十大寿,皇上为表孝心特意大加操办,没想到贺礼还是这样,毫无新意。

    蹇太后有些失望,也有些乏了,正想起身到内榻歇息,就听嬷嬷念道:

    “楚国公府,五彩织锦十匹……”

    “唉!还是楚国公府出手阔绰,有道是寸锦寸金,一送就是十匹,这可不是一般王公贵族送得起的,”蹇太后虽然感到很是受用,但也隐隐有些忧虑,这楚国公太有钱,势力太大,终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祝寿

    “楚国公府,羊脂玉玲珑杂耍人俑一套十六件……”

    “这是何物?”蹇太后睁开眼睛,好奇地朝这套贺礼看去,就见地上两个锦盒内整齐的摆放着十六个通体晶莹憨态可掬的小玉人儿,每个小人约有两三寸高,都乃上好的羊脂籽玉雕刻而成,有的在顶碗,有的在倒立,有的在叠罗汉……形态各异,没有一个相同,

    “呵呵呵,这倒有趣,”蹇太后从太妃椅上下来,拿起一个小人托在手心上细看,这雕工也很是精细,就连小人的鼻眼五官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启禀太后,这儿还有平城郡主的贺礼,是与楚国公府的贺礼一并送来的,”

    “嗯,”蹇太后的探子早就来禀报过了,这楚国公府的贺礼都是褚欢妍采买的,也算她有心了,只是除了这五彩织锦和羊脂玉俑,她还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时,就见两个小宫女小心翼翼托着一个一尺见方,透明的白色纱笼过来,众人看去,都禁不住惊呼起来。

    纱笼里,一座古色古香,刻着“集萃堂”三个字的紫檀木架上,端放着一件极尽精巧别致的发冠,这发冠由金银两色相间而成,既有黄金的雍容,又有白银的雅致,乍一看,像朵盛开的鸢尾花,细看则是一只飞翔的凤凰,凤凰的尾羽散开成花瓣的形状,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渐渐密集的红色宝石,而凤凰的头部则镶嵌着一颗鲜艳欲滴的南红,与尾羽的红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那发冠上的南红和宝石都是色泽纯正,品质纯净的鸽血红,没有一丝半点的杂质,在光线的映照下晶莹通透,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泽。

    众人都看傻眼了,集萃堂的首饰大家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一件确是太别致太惊艳了,看起来简洁大方,一点也不张扬,但每个细节都彰显着低调的奢华,非常符合太后的身份和年纪,也与她的气质,以及寿辰要穿的服装,发型正是相宜。

    蹇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说对林陌尘很是仇视,连带对这个褚欢妍也心存芥蒂,但这件贺礼倒是甚合她的心意,她让宫女打开纱笼,取出发冠细细查看,确定没有任何机关和锋利的部位,这才对贴身的嬷嬷道:

    “与明日要穿的便服放一块吧。”

    第二天,早朝一散,长庆宫里便开始热闹起来,蹇太后穿着紫红的正装朝服,头戴霞披凤冠,端坐在福安宫里,接受皇室亲属,朝中重臣和有品级的女眷以及豪门世族,外邦使臣的朝贺祝寿。

    宫里又专门为了太后寿辰,在紫云殿前的空地和后花园里安排了歌姬舞姬的表演,还有宫廷戏班赶排的新戏,并备了茶水点心,以及棋牌博弈各种娱乐道具,众宾客们朝贺完毕,便移步到了紫云殿和后花园,三五成群,看戏听曲,赌博对弈,好不热闹。

    施恩施惠兄妹因不属内臣,不是皇亲,也不算使臣,没在受邀的宾客之列,邱石虽有品级,但还在路上没有赶回来。

    所以,只有褚欢妍和林陌尘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来到长庆宫。

    到了宫门,邱砚和一众侍卫便不再跟随,林陌尘卸下长剑交与邱砚,和褚欢妍一起进了宫门,步行前往福安宫给太后祝寿。

    自从褚欢妍上次进宫遭劫,林陌尘便将宫里的一应邀约都给挡了回去,不再让她入宫,今天参加太后寿辰他也是要求褚欢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许脱离他的视线。

    两人并排朝着福安宫走去,林陌尘身穿一件深紫色的广陵长衫,腰间系着月白色荔枝纹丝带,丝带上悬着碧绿的玉佩,长发拢到头顶,用一枚素色玉簪挽住,身材高挑,皮肤微黑,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褚欢妍则穿着一件月白色暗花宫纱长衫,下身是淡青色的罗裙,乌黑的秀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也无过多装饰,还是插着那支内藏匕首的宽边银簪,这样简单素雅的装扮,在一众盛装的女宾里反而显得明艳脱俗,清新灵动。

    跟林陌尘走在一起,也更显得她身量娇小,肤如凝雪,眉如远黛,眸如秋湖。

    这对璧人一路走来,引得在场宾客纷纷驻足,由衷赞叹:

    真乃美女配英雄,天设地造的一对啊!

    二人来到福安宫,见皇上和荣贵妃,太子,庆阳公主都在,便行了礼,给蹇太后祝了寿,蹇太后道:

    “陌尘,自你进京以来,哀家还未曾见过你一面啊,可是忘了我这老太婆了?”

    “回太后,因连日军务繁忙,末将未曾来拜见太后,还望太后恕罪,”

    “哈哈哈,大将军乃我大周国栋梁,国事为重,何罪之有啊?”接着又道:

    “令尊令堂可还好?南地一去,多年未见,甚为想念啊!”

    “谢太后挂念,甚好!”

    “你国事繁忙,见不着你的面,可你这媳妇儿哀家倒是见过,乖巧懂事,行事又得体,甚合哀家心意!”

    褚欢妍见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这不还没成婚么,怎么全世界都认定我是林陌尘的媳妇儿啊?她红着脸低头不语,又偷偷看了看林陌尘,见他倒是颇为得意地笑答道:

    “太后夸奖,末将深以为然,妍儿也甚合陌尘心意!”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满脸诧异,哎哟,林陌尘,你这人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的么?谁家还没个媳妇儿,有你这样炫耀,有你这样嘚瑟的么?

    褚欢妍也颇感意外,林陌尘当着这么多人,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情义,让她又喜又羞,因此头低得更深,就差没直接钻到地毯下去了。

    一旁的庆阳公主见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嫉妒得眼里都快冒出火来。

    “哈哈哈哈!好!还是陌尘爽直,小夫妻就该这样恩恩爱爱,改明儿婚礼,定要告诉哀家,哀家定备上贺礼前去道喜。”说着忙让人端过酒樽赐酒,

    “谢太后!”林陌尘应着,瞥了一眼嬷嬷手中纯银的酒樽,见银器光洁铮亮,也不再迟疑,举起樽来一饮而尽。

    褚欢妍低着头,未及阻拦,只觉得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看林陌尘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略放下心来,而她自己,则用袖子遮住酒樽,仰起头把酒洒在了袖子里,谁让她宫斗剧看多了呢,不可不防啊。

    林陌尘喝了酒,也不再啰嗦客套,辞过众人,拉着褚欢妍,告了退,出了福安宫,便往后花园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凉亭

    这里,蹇太后看着林陌尘喝了酒,走了出去,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走,我们也到园子里看戏取乐去。”说罢,转到后庭更衣,换了一件猩红地金丝福寿纹常服,又带了褚欢妍进献的南红宝石发冠,在皇上的搀扶下,领了众人往后花园去了。

    后花园里,此时已是人声鼎沸,高朋满座,因为请的都是内臣和皇室宗亲,所以也没有太讲究男宾女宾的避讳,众宾客都混在一起看戏听曲,斗牌博弈玩耍。

    林陌尘见过众人,一一回礼完毕,便拉着褚欢妍的手,踱到荷花池边的凉亭里,两人并排坐了下来,褚欢妍开口道:

    “陌尘,近日你脸色不大好,是旧疾复发了么?”

    “唔,无妨,妍儿不必忧心,”

    “自从营州那次,蓝姑娘便没再为你疗过伤了罢?”

    “嗯,未到时日,”

    “哦,”褚欢妍稍稍舒了口气,但还是放心不下:

    “伤口疼吗?”

    “无妨,”

    “我不信!解了衣衫,给我看看,我要检查!”

    “在这儿?妍儿确定?”

    “唔……”褚欢妍看看四周,这才发现,凉亭底下的石头上,正有几个年轻男女在钓鱼玩耍,听到他们的谈话,此时正张着嘴望着她,一副下巴要被惊掉的表情,天哪,大白天的,这平城郡主让镇南大将军脱衣服给她瞧,要不要这么豪放啊!

    褚欢妍自觉失言,忙回道:

    “那……那还是算了吧,晚上回去再看。”

    “纳尼?”

    “……”底下的人更惊诧,郡主,这句比刚才那句还要暧昧好不好。

    褚欢妍一时间羞得不知所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林陌尘这家伙好像并不介意,故意坏笑着接过话茬大声道:

    “好,说好了,晚上回去再脱给妍儿看。”

    “你……你!”褚欢妍气得说不出话来,怒目瞪着林陌尘,这人也太没羞没臊了,

    “哈哈哈,可是妍儿自己说的啊!”这货居然还大笑起来。

    林陌尘这里正逗褚欢妍,一个小宦官跑了过来,行礼道:

    “启禀大将军,章丞相请您到西华厅有事相商。”

    “唔?”林陌尘应了一声,虽有迟疑,但想到近期诸多突发事情,章丞相都是这般寻他,也就没再犹豫,他看了看四周,见这凉亭周围,荷花池边,后花园里到处是人,褚欢妍待在这里应该很安全,便转身道:

    “妍儿在此稍候,切记,在这凉亭里,哪儿也不要去!我去去便回,切记!”说着匆匆朝着皇宫西面的西华厅走去。

    褚欢妍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距午膳还有些时辰,这会儿大家都在看戏听曲各自取乐,褚欢妍不愿与人应酬,便一个人坐在围栏上望着荷花池发呆,

    “郡主姐姐好悠闲呢!姐姐在看什么?”太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褚欢妍微微屈膝行礼:

    “回殿下,荷花开得正艳,臣女赏荷呢,”

    “郡主姐姐不必拘礼,大将军呢?”

    “哦,大将军有事去了,”

    “那让溯儿陪郡主姐姐吧,”说着也探出半个身子趴在围栏上观赏起荷花来,褚欢妍微微一笑,也不介意,说实在的,她并不反感这个小大人似的太子,反而有些同情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这样的深宫大院里,天天面对一群女人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失了孩童本该有的天真无邪,也实在可怜。

    “唉!溯儿刚刚还听母亲念叨,西华厅地处偏僻,大将军可不要像姐姐上次一样喝高了迷路罢,呵呵……”

    太子眼睛看着远处的荷花池,忽然降低了声调,貌似自言自语又貌似在跟褚欢妍说话,旁边的人看着他也只当是他们在赏荷谈论荷花呢,太子说完,也不看褚欢妍的反映,便一骨碌爬到凉亭下,看那几个男女钓鱼去了。

    褚欢妍愣在原处,她当然听出了太子这段话里满满的信息量,心里顿时一紧:

    太子这是在向她报信么?是荣贵妃发现了什么?林陌尘有危险?西华厅?皇宫西面,那可是人迹罕至宫道纵横的地方,喝高了?林陌尘刚刚喝的酒有问题?

    可是,褚欢妍一转念又迟疑了,林陌尘可是叮嘱她不可离开此地,这会不会是荣贵妃和太子设局算计她呢?

    “怎么办?”褚欢妍心急如焚,但面上并没露出焦虑之色,这宫里宾客虽多,但放眼望去,却没有一个相熟的,她不知道该相信谁,找谁商量求救,

    “不管了,见机行事,先去看看再说”打定主意,褚欢妍便疾步朝着西华厅走去。

    再说林陌尘,听闻章丞相找他,便匆匆辞了褚欢妍前往西华厅,但当他刚刚踏进西华厅,就感到视线有些模糊,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左胸的伤口一阵阵剧痛,他朝西华厅里望去,见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影没有,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

    他原没料到,蹇太后会这么着急,会在寿宴上对付他,而他明明非常谨慎,看到可以试毒的银杯没有问题才饮的那樽酒,怎么还会中招。

    当然,因为林陌尘是古代人,他并不知道,银杯只能试出砒霜这一种毒药,其他更先进的毒是试不出来的,而张真人的毒正是一种生物合成毒剂,并且能够延缓毒发时间,让他不至于当场死去。

    “糟了!妍儿也喝了酒,”他心头一急,转身便退到了门外,但此时门外的退路已被十几个黑衣人拦住,同时门内也拥出五六个人来,一时间二十来个大汉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他抬眼看去,为首的正是烙焰门的帮主陆婓,他正拿着一支红缨子银头长枪,指着林陌尘叫嚣道:

    “哈哈哈,林陌尘,林大将军,墨桅堂堂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快快受死吧!”说着举枪就朝林陌尘刺将过来。

    见陆婓刺了过来,其余的黑衣人也虎视眈眈,拿着兵器朝他逼近,林陌尘一手捂着剧痛的伤口,一手忽地挥出一记风卷霹雳掌,就见一股强大的推力四散开来,直把这群黑衣人打得退出十来步远,纷纷倒地不起。

    但林陌尘这一掌,透支了内力,掌风刚落,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单膝跪地,用手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陆婓一时也被震懵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长枪,对着倒地的黑衣人喊道:

    “快给我起来,一起上!”自己则再次调整气息,准备再次朝林陌尘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西华厅

    就在陆婓举枪朝林陌尘刺去,林陌尘正打算竭尽全力拼死一搏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陆婓忽然站住不动了,他神情有些呆滞,更有些惊异,他缓缓扭头朝自己后背看了看,见右肩处正汩汩往外直冒鲜血,接着便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片漆黑,忽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一旁的黑衣人全惊呆了,忙上前查看,见帮主后背不知怎的就有了个大血窟窿,还正在往外淌血,都茫然不知所以,只得七手八脚堵的堵,扶的扶,赶紧把帮主给抬到一边。

    他们回头张望,这时,就见十步之外,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手里正拿着一把火铳对着他们,那火铳也就半尺来长,黑洞洞的铳口还冒着一缕青烟,刚才,陆帮主应该就是被它击中的。

    “平城郡主!”有人喊道,黑衣人皆是一惊,他们都听说过,这个平城郡主可是个厉害角色,会召唤黑鹰,还会无中生火,烧伤过他们的少帮主,还亲手杀过他们的兄弟。

    “都给我滚开,谁敢上前一步就要他狗命!”褚欢妍举枪威胁道。

    今天,多亏带着这火铳来,原来,这阵子她住在林陌尘房内,看到这把自己送给林陌尘的火铳一直收在柜中没有用过,怕受了潮,这才偷偷拿了出来揣在怀里,想找个时机试射一下。

    黑衣人见陆帮主武功如此了得,却被这个郡主的火铳一枪撂倒在地,都畏惧火铳的威力,不敢再贸然上前,更何况,此时他们都看见,正有一只凶猛的黑鹰在她头顶上盘旋,好像随时准备俯冲下来。

    褚欢妍警惕地把枪口对着黑衣人,慢慢向林陌尘靠近,林陌尘也跌跌撞撞靠了过来,两人背靠着背,面对着围成一圈的黑衣人。

    “还行么?”褚欢妍问,

    “嗯,还好!”林陌尘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回答,

    此时他身受剧毒,旧伤复发,不能再用力,而褚欢妍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把火铳压根不能连发,这刚才打了一枪,还找不到机会装填弹药,这会儿拿在手上仅仅是吓吓人而已,一点用也没有。

    这伙烙焰门的黑衣人,看到林陌尘身受重伤,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手里又仅有一把小小的火铳,虽一时不敢上前,但也不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轻易离开,一群人就这样围着他俩。

    褚欢妍心里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办好呢,若是这帮人一拥而上,就凭她和泰森,别说根本保护不了林陌尘,恐怕连自己的小命也要玩完,但现在林陌尘这副模样,她背也背不动,带也带不走,又被一群人围着,只得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硬着头皮跟黑衣人对峙。

    褚欢妍这里心里正焦急,就见林陌尘轻轻推了她一下,递过一支银哨,这是黑甲军发送信号的银哨,褚欢妍认得,只是她不会吹黑甲军约定的暗号,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管它那么多呢,能吹响就好了,她接过银哨,立刻放在嘴边用力吹了起来,银哨发出一阵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一时间响彻整个皇宫。

    “不好,这平城郡主是在叫人呢!”黑衣人大惊。

    这种时候,自家帮主已受了重伤生死不明,郡主手里拿着火铳,头上又飞着黑鹰,旁人靠近不得,一会儿再来了救兵,想跑都跑不掉了,还是赶紧逃吧,

    “撤!”

    领头的黑衣人向众人挥了挥手,一群人便背了陆婓匆匆朝西门退去。

    见黑衣人走远,林陌尘这才忽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褚欢妍连忙抱起他拼命呼喊:

    “陌尘!陌尘!不要闭眼!不许闭眼!快打起精神来!呜呜呜……”此时她心里害怕极了,失去林舸已经让她痛不欲生,若是再次失去林陌尘,她不知道该怎么在这异世偷生,

    见褚欢妍哭得伤心,林陌尘缓缓道:

    “妍儿……不哭……无妨……”

    “呜呜呜……不许闭眼睛!听见没!你要敢死掉我跟你没完!”褚欢妍说着用衣袖擦掉鼻涕眼泪,站起身来就把林陌尘往西华厅门外的水缸边拖,林陌尘可真沉,褚欢妍用尽了全力都拖不动他,好在林陌尘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往前挪。

    到了水缸边,褚欢妍扶起林陌尘,不等他搞清楚状况,忽地一下就把他的头给摁到了水里,林陌尘猝不及防还来不及闭气,大口大口的水就往他嘴里灌。

    原来,这古代的建筑都是木质结构,极易发生火灾,所以每个房门前都会摆放着一个大水缸,平日里放满水,一遇火灾便可以用来灭火,其实就是古代的一种消防设施,只是,这水都是积攒的雨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肯定很不干净。

    林陌尘向来有洁癖,要是让他自愿喝这缸里的水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褚欢妍只得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

    这时,听到哨声的皇宫护卫,还有太子李溯带着一众男宾客已赶了过来,看到平城郡主正把镇南大将军的头往水缸里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不一会儿,林陌尘就给她灌了个半饱,褚欢妍这才把他揪了出来。

    林陌尘伏在水缸边,不停喘着气,怒目瞪着褚欢妍,忽然一转眼,看见这一缸浑水,貌似上面还有些不明不白的漂浮物,只觉得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直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吐完了还忍不住不停干呕。

    褚欢妍见状这才放了心,拍着他的背嗔道: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了!谁让你不小心的,给你什么都敢喝。”

    林陌尘呕吐过后,果然见胃里没有方才那么难受,眼睛也不花了,意识也清醒了过来,只是胸口上的伤还痛得厉害,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这时太子走了过来:

    “大将军,郡主姐姐,方才楚国公府的护卫聚集在宫门外,要闯进宫来,好在邱石将军及时赶到才平息了下来,父皇现已下诏邱将军到紫云殿觐见,他现在应该已进前殿了。”

    “谢过太子殿下,臣女会牢记在心。”褚欢妍此时心里非常清楚,肯定是太子通风报信,否则,楚国公府的护卫和邱石不可能刚刚听到哨声,这么快就进得宫来。

    听到邱石进宫,林陌尘和褚欢妍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褚欢妍见林陌尘虽然白色煞白,但并未受伤,便对皇宫的护卫道:

    “走,扶了大将军,我们到紫云殿面见皇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证

    紫云殿内,皇上正高坐在龙椅上,太后和荣贵妃及一众嫔妃都依次坐在旁边,邱石站在大殿中央给皇上和太后行礼,两旁站满了来参加寿宴的宾客。

    “中郎将邱石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见邱石手上缠着白色绷带,风尘仆仆,皇上开口道:

    “邱将军这是何故啊?”

    “回皇上,末将遭到烙焰门的追杀,才受了此伤。”

    “哦?烙焰门?”皇上正迷惑间,就见护卫搀扶着脸色煞白的林陌尘进来,

    “大将军?这是为何?赶紧赐座!赐座!”皇上大惊,赶紧让允公公搬来椅子让林陌尘坐下。

    褚欢妍上前一步行礼道:

    “回禀皇上,大将军刚才在西华厅遭人暗算,险些丢了性命,”

    皇上大骇,这皇宫内还有没有点安全感啊?怎么三天两头就有人在皇宫里遭人暗算啊?林陌尘什么人,武功盖世都被人算计成这副模样,那要是自己呢,还不早完蛋了,皇上怒火中烧,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太猖狂了!敢在皇宫里作乱!这是何人所为?”

    “回皇上话,这次暗算大将军的人与上次劫杀臣女的是同一伙人,如果臣女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是烙焰门的人。”

    “又是烙焰门!反了么?章丞相!人呢?上次郡主遭劫,让你彻查,查出什么结果?”

    章维忠见皇上发怒,忙唯唯跑了出来:

    “回皇上话,已经查出来了,只是……只是……”说着,朝皇位上偷偷看了一眼道:

    “皇上,这事儿……这事儿还是……还是回头……老臣私下再禀明皇上吧。”

    皇上这会儿盛怒之下,而且正义感爆棚,又当着一屋子的宾客,哪里愿意听章丞相的话私聊,大声呵斥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干了这欺君罔上的事,凭他是谁也不能姑息!”

    “皇上……皇上……三思……”

    “章丞相,难道你不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再啰嗦连你一并治罪!”

    见皇上动了真格,章丞相这才战战兢兢慢慢吞吞道:

    “据御史台查实,在宫内劫持平城郡主,追杀邱将军,谋害镇南大将军的都是烙焰门所为,”

    “烙焰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敢这般目无国法?”

    “回皇上,这烙焰门乃是一个江湖门派,门生弟子遍布大周各地,势力之大官府都奈何不得,”

    “哦?一个江湖门派怎会如此张狂,胆敢在皇宫内作乱,还敢谋害我大周重臣?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休想蒙混过关。”

    “皇上,这烙焰门不但多次谋害我大周重臣,还谋害皇亲国戚,后宫嫔妃,连徐皇后的亡故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什么?”皇上大惊,从座位上跳将起来:

    “你!你!你给我说清楚?皇后?皇后的死是什么回事?”

    这亡故的徐皇后,也就是太子李溯的生母,与皇上乃结发夫妻,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进了太子府,做了太子妃,陪着皇上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风雨雨,起起落落,两人一直胶漆相投,感情深厚。

    但四五年前,不知怎的,好端端就患了怪病,腹痛不止,不到半日便呕血身亡,直到现在,皇上每每说起徐皇后都会禁不住心心相念,潸然泪下,以至于徐皇后死后,皇上发誓从此不再立后。

    “皇上,要说这烙焰门,就是一个江湖门派,诺不是有身处高位的人在背后为其撑腰,操纵它的一切,怎么会有如此本事,做出这许多扰乱朝纲的事情来?”

    “唔,”皇上若有所思,心里咯噔一下,似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已成骑虎之势,只得问道:

    “章丞相,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章维忠老丞相这回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跪了下来,拱手回道:

    “回皇上,此人正是皇上的生母,蹇太后。”

    “什么?”

    “蹇太后?”

    紫云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一下全集中在了蹇太后身上,皇上也吃惊地望着太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原以为,这操纵烙焰门的人或许是他身边的某个爱妃或者皇亲重臣,没想到是自己老妈,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来得劲爆百倍。

    蹇太后与皇上对视着,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永远不会被人知道,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五十岁的寿宴上,却被人当面撕破了面具,一时间也回不过神来。

    不过,蹇太后毕竟是久经宫廷斗争考验的老手,在一瞬间慌乱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对跪在地上的章维忠冷冷道:

    “章丞相,你也是我大周朝的老臣了,这捕风捉影的事儿怎么就可以胡乱相信的?”

    皇上也缓过劲来,追问道:

    “章爱卿,你说这话可有凭据?你可知道,诋毁当朝皇太后罪可当斩吗?”

    “臣知道,臣已查实,人证物证现已具在宫门外候着,但凭皇上查问。”

    “哦?宣人证进殿。”

    原来,邱石,程蓝玉,程鸣珂,燕别鸿和萧一剑护送着程夫人,紧赶慢赶,刚刚进了京城,还未到达楚国公府,就见吕密和王寅博带着一众楚国公府的护卫正朝长庆宫飞奔,听他们说,刚才等候在宫门外的邱砚和尉迟传回消息,说是宫里有人出来报信,恐是大将军遭了埋伏,接着又听到皇宫西北角银哨声大作,这才带了众人欲闯进宫里。

    邱石一听,赶紧交代蓝玉,让他们护送着程夫人直接赶到长庆宫门外与邱砚,尉迟汇合,并在在宫门外等候,他则拿着令牌先行赶往长庆宫,找到章丞相,求见皇上。

    “宣人证!”允公公高声吆喝。

    不一会儿,吆喝声传到了宫门外,程夫人便下了马车,在程鸣珂和程蓝玉的陪同下,步入了长庆宫。

    程夫人进了长庆宫,走在这熟悉的宫道上,真是百感交集,她十三四岁便跟随蹇小姐入宫,在这宫里一呆就是十多年,看着小姐一路从女史官做到嫔妃,再从嫔妃升至皇后,这其中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困难艰辛,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要不是小姐这么心狠手辣,要杀她灭口,还杀了她的夫君,追杀她和孩子,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些秘密,也不会再踏进这肮脏之地。

    现在,为了给她的夫君报仇,为了儿子不再认贼作父,她打算要说出尘封多年的往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物证

    程夫人来到紫云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叩首道:

    “民女程氏梅娘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娘?”皇上听到这个名字似想起了什么,他隐约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母亲身边就有个叫梅娘的宫女,还时常带着他玩耍,对他是百般宠溺,后来,听说宫中往外放人,便出了宫,嫁人去了。

    而蹇太后听到“梅娘”这个名字,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当年在宫里,她几次三番想除掉梅娘,都被她躲了过去,出宫以后,这事便交给陆婓去办,后来,陆婓只说此事已经办妥,梅娘全家都已被杀,还交给她一副被烧得焦黑的梅娘的发簪为证。

    可是,眼前这人,真真切切就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梅娘,刚才一进门她便认了出来。

    “这个陆婓!这个渣男!真是害人不浅,当年自己怎么就会相信他呢?自己一辈子都毁在他手上,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蹇太后心里狠狠咒骂着,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她想着,当年自己做的那些事应该都很干净,没有留下痕迹,现在仅凭梅娘一张嘴,任她说破天去,只要自己死不认账,以她太后之尊,也没人敢把她怎样。

    “是梅娘啊,这些年可还好?”

    “回太后娘娘的话,托娘娘的洪福,还活着。”

    “哼,你从小跟随在哀家身边,哀家待你可不薄,如今你这是为何?可不要听信了奸人挑拨,恩将仇报啊,”

    “娘娘,十五年前,您让陆婓追杀我全家,杀我亲夫,毁我家园,致使我骨肉离散十多载,这又可是为何啊?”

    “放肆!”蹇太后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大胆贱婢,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敢诬陷哀家!来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慢!”章丞相打断太后道:

    “皇上,请容程夫人把话讲完,”

    皇上面色难看,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知道不把事情弄清楚难以服众,只得恨恨瞪着程氏道:

    “母后请息怒,儿臣定会将事情查实,若是她胡言乱语诬陷母后,孩儿定将她碎尸万段。”

    “启禀皇上,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请容民妇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如有半句假话,皇上再处置不迟。”

    说着,便将蹇太后如何与陆婓勾结,如何扶持陆婓成立烙焰门,又如何利用烙焰门的势力栽赃陷害忠良,打压异己,诛杀朝廷重臣,诬陷先皇的嫔妃,然后又如何杀人灭口的事全盘托出,这其中还牵扯到前朝几位老臣的旧案,以及宫中嫔妃皇嗣不明不白猝死的事件。

    程夫人说的这些事,件件桩桩一清二楚,连时间地点都不差分毫,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胡编乱造怎么可能如此详尽。

    紫云殿内又是一片哗然,比刚才还要激烈,在场众人皆恍然大悟,许多以前的疑案,经程夫人这样一说,这才云开雾散渐渐明了。

    原来,这么多年,我堂堂大周朝,尽是让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把持着,我们这些为了大周朝鞠躬尽瘁的文臣武将竟然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殿上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忿忿不平,义愤填膺。

    蹇太后听梅娘当众揭她老底,心里是又气又恨,又羞又悔,又急又恼,几次打断梅娘的话,喝令伺卫欲将梅娘拿下,怎奈在场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纷纷出面阻止,要让梅娘将所有事情说完。

    皇上也满脸尴尬,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恨自己刚才不听章丞相的劝阻,执意要将事情公开,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母亲做的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很大成程度上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今天的皇位。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今日众多老臣和皇亲国戚在场,其中许多事件又与他们的父辈乃至亲属有所牵连,他们怎肯轻易放过,再加上林陌尘也在场,母亲几次三番加害于他,不给个交代怎么说得过去。

    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大胆民妇,你说的这些事情可有凭据?若是信口雌黄造谣诬陷,定不轻饶你!”

    皇上此话一出,众人都停止了议论,目光又齐聚在了程夫人身上。诚然,程夫人说的这些,大多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若没有过硬的真凭实据,光是听她一个人空口白牙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时,就听程夫人道:

    “回禀皇上,民妇有太后与陆婓的来往书信为证,”

    “哦!”皇上有些意外:“呈上来!”

    “书信在民妇的小儿身上,他现正在殿外等候,请皇上准他觐见。”将书信放在鸣珂身上,这也是程夫人为保证据万全所做的安排。

    “准。”皇上金口一开,伺卫立刻传了陆鸣珂进殿。

    虽然邱石飞鸽传书里说了,蓝玉找到了孪生的兄长,但当程鸣珂走进殿来的时候,林陌尘还是颇为惊讶,这程鸣珂跟蓝玉样貌身形简直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彼此。

    褚欢妍不明就里,更是以为,这人就是穿了男装的蓝玉,林陌尘又在搞什么鬼,让蓝玉化妆成男子前来承交证据么?还冒充人家的儿子?

    程鸣珂双手捧着一叠发黄的信札举过头顶,走进殿来,跪在地上高呼:

    “草民程鸣珂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也不劳章丞相承递,赶紧差了允公公跑下殿去,接过信札,承上来给他。

    皇上将信拿在手上,随意翻看着,这些信件里,有几十年前太后还未出阁时与陆婓私通的情书,也有入了宫当了嫔妃后差遣陆婓为她办完事邀功的私信,还有一些则是陆婓肉麻的告白,都是写着母亲的名字亲启,皇上不看则已,一看脸都绿了,差点没站稳摔下殿去,好在允公公见状赶紧扶了他坐下。

    皇上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充满着无奈和厌恶,身为瑞王府的大家小姐,皇上的嫔妃,怎么能够背着父皇,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给父皇戴这么一顶超级大的绿帽,这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情何以堪啊!

    皇上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低下眼睛,用手扶着头,坐在龙椅上久久不发一言。

    底下众人见状,都心知肚明,这些证据必定无假,这回,只怕蹇太后是抵赖不掉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537/ 第一时间欣赏异世欢妍最新章节! 作者:厌厌红尘所写的《异世欢妍》为转载作品,异世欢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异世欢妍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异世欢妍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异世欢妍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异世欢妍介绍:
今生痛失我爱,异世再续奇缘!
你是林舸?还是陌尘?
我是欢颜?还是欢妍?
你是今世的刑?还是异世的将?
我是今世的设计师?还是异世的褚府嫡女?
......
在那个最寒冷的冬天,我穿越时空而来,只为追寻你!
只为与你异世重逢。
只为与你再续前缘。
只为与你共同演绎一场爱恨情仇,纵横千古的传奇恋情。异世欢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欢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欢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