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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厌厌红尘     异世欢妍txt下载     异世欢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蝴蝶磷

    紫云殿内一片寂静,大家屏住呼吸,都看向龙椅上的皇上。

    皇上此时满面愁容,进退维谷,母后做的这些事虽然不堪,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作为儿子,他怎么能不顾孝道亲情,责罚她呢。

    但是,此事如不严加查办,要怎么向众人交代呢?他这个皇上要怎么服众呢?

    他略沉了沉脸,凛了眼神,朝殿下众人道:

    “传朕手谕,捉拿贼首陆婓,责令蜀州知府及各地官府,剿灭烙焰门,凡是烙焰门的弟子一律诛杀。”

    皇上也是发了狠,想那烙焰门弟子遍布北地,少说也有几十万,这要都杀了,杀得完么?

    当然,有了皇上的这道手谕,不管能不能执行,执行得怎么样,至少烙焰门的人今后不敢再公开身份,明目张胆地出来作恶了,而且,烙焰门三个字彻底成了过街老鼠,大家以后都会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处置了烙焰门,但事情远没有结束,章丞相见皇上避重就轻,只诛杀烙焰门,而对真正的幕后主使没有任何责罚,当即叩首道:

    “皇上,虽说程夫人所言之事都乃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但臣恳请皇上将罪证移交御史台彻查,好让前朝枉死的老臣得以沉冤昭雪”

    这时,人群中也走出十来个人,有前朝的老臣,也有皇室的宗亲,都一起跪在地上,口中喊着:

    “请陛下彻查,让沉冤得以昭雪。”

    皇上脸色铁青,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这时,章丞相继续道:

    “皇上,臣还有徐皇后亡故一事启奏,”

    “嗯?快说!”皇上此时的神经都快绷不住了,

    “据老臣查实,徐皇后并不是患急病亡故,而是遭人下毒谋害的。”

    “什么?什么?快据实说来!”皇上大惊,刚才一连串的打击,差点让他忘了问这事儿,

    “回皇上,据老臣查证,徐皇后是中了一种叫蝴蝶磷的毒才身亡的,”

    “蝴蝶磷?此乃何物?丞相又是如何得知?”

    “皇上,是这样,老臣遵照皇上谕旨,在宫内查访平城郡主被劫一事时,无意中在御前仙师张真人的丹房里发现了这蝴蝶磷,”

    听到张真人的名字,皇上心里立刻明白了大半,这个张真人正是母后的心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睡眠不安的事,太后都会招这张真人入宫问询。

    “这是一种炼丹所用的矿石,若平日里误食,并不会致人死亡,顶多呕吐腹泻,但若是研成粉末与烈酒混合,就会显出毒性来,人若食之,虽不会当场毙命,但会出现腹痛呕血,这时若再不解毒医治,延误时机,毒素进入五脏六腑,不出一两个时辰,便会疼痛而亡。

    徐皇后当年正是让人在酒中下了蝴蝶磷的毒,而据老臣询问宫里的人得知,那日徐皇后确实喝了酒,而这酒又是在福安宫里饮的,回来后不到两个时辰便开始腹痛呕血,与蝴蝶磷的中毒症状一模一样,只因当时太医院并不知情,当成了肠胃急症处置,才延误了医治……唉!可怜徐皇后,年纪轻轻……”

    “够了!不要再说了!”皇上掩着满脸泪痕的面,打断了章丞相的话,他实在不忍再想起当时的情景。

    徐皇后亡故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他怎能不知,当时,他看着痛得满床翻滚的爱妻心如刀割,却束手无策,急得在屋里乱转,太医们跪了一地,什么汤药什么针灸什么拔罐全都试了一遍,可都无济于事,最后,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怀里。

    他也曾怀疑过,皇后是不是中了毒,但那日他与皇后一直待在一起,他们一起去的福安宫给太后请安,母后赐的酒他也喝了,午膳也是在一起吃的,过后御医也仔细检查过饭食,没有任何问题,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加害他的爱妻呢。

    但现在看来,问题就出在母亲赐的那杯酒里,而这蝴蝶磷正是御前仙师张真人交给的母亲。

    此时,蹇太后已瘫倒在凤椅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上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跪在她跟前痛哭流涕:

    “母后,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啊?如果说,您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孩儿好,都是为了这个皇位,可皇后对孩儿可是一心一意,对您也是恭敬孝顺,从未有半点过错啊,那时,溯儿还那么小,您怎么就忍心?您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您就容不下她呢?呜呜呜……”

    皇上这一哭,太子李溯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母后,您死得好惨啊!呜呜呜……母后,您死得好冤啊……”李溯哭得椎心泣血,撕心裂肺,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其实,不要说皇上不解,在场的所有人也很是疑惑,这蹇太后,为了自己上位,清除异己,打压群臣,陷害忠良,这些都好理解,可是,徐皇后跟她半毛钱利害关系没有,婆媳关系处得也不错,怎么就要下此毒手呢?

    蹇太后脸色灰白,紧闭双眼,咬着嘴唇不做声,好像死人一般。

    这时,从皇上身边哭着走出一个人来:

    “皇上,臣妾知道太后为什么要加害徐姐姐,”

    皇上回头一看,荣贵妃正跪在他的面前:

    “爱妃?你?”

    “皇上,请皇上恕罪!这件事臣妾藏在心里已经好多年了,压得臣妾日日忧心,夜夜不得安宁,若不是章丞相今日当着众人的面道出这些隐情,臣妾也万不敢吐露真言,”荣贵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又是一层油布,打开油布就见一个用蜡密封好的小巧精致的瓷瓶,

    “这是徐姐姐死前交给臣妾的,徐姐姐说,她捡到了不该捡到的东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恐怕会遭到什么不测,让臣妾替她好生保管此物,姐姐还说,如她遭遇不测,暂不要告诉皇上实情,怕皇上气盛,又羽翼未丰,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来,皇上,姐姐到死都不肯让皇上您担一丝一毫的风险啊!呜呜呜……姐姐告诉臣妾,只能等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才能将此事告知皇上,为她昭雪鸣冤,呜呜呜……姐姐……”

    皇上接过瓷盒,取了密封的蜡缄,打开瓷瓶,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正是母后常年使用的琥珀香。

    这时,荣贵妃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徐皇后带着一个宫女亲自去御书房给皇上送百合粥,回来顺道又去西苑看了一个老太妃,途径西华厅的时候,在门口捡到的这个瓷瓶。

    当时,徐皇后并不知道这是蹇太后赠给陆婓的琥珀香,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嫔妃遗失的物件,便收进袖中准备离开,但刚要抬脚,就听到西华厅里似有响动。

    这西华厅并不住人,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往,只是有些时候后宫宴客,偶尔让宾客在此处暂时歇脚或是临时会客,可是,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会有人在此处逗留呢。

    想着近日皇宫里正四处严查私自聚众赌博的宫人,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当然有责任进去查看详实。

    所以,徐皇后便让宫女打着灯笼跟着她一道进去,西华厅本没有上锁,门只是虚掩着,可是,当徐皇后推门进去之后,顿时就傻了眼,她看到自己的婆婆,皇上的亲妈,当今的皇太后,正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亲昵的在榻上滚作一团。

    徐皇后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呆呆站在原地,榻上的两人这时也听到了响动,一起抬头看着徐皇后,表情十分窘迫,场面十分尴尬。

    待徐皇后回过神来,立马丢下灯笼跑了出去,这时,那个中年男人便追了出来,而且步履飞快,脚下像生了风似的,一会儿功夫便追上了徐皇后,他摁住徐皇后就欲杀人灭口,好在,当时那小宫女反应机敏,跑得飞快,已在前面喊叫了起来,而此时,蹇太后也跟出来,喝住了那个男子,并唤那男子的名字:陆婓。

    后来,徐皇后跪在太后跟前反复保证,绝不将此时宣扬出去,太后见那小宫女已经跑远,唯恐事情败露,这才放了徐皇后回去。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只要徐皇后不说,小宫女不说,太后便会放过她们,但没成想,过了不到两日,那晚跟着皇后去西华厅的小宫女便在湖边行走时不小心坠入湖中溺水而亡。

    宫里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徐皇后却意识到了危险,但她思前想后,如果此时将这件丑事告诉皇上,不要说皇上不信,就算信了,也于事无补,皇上绝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不利,但太后这人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反而会将皇上置于危险境地。

    徐皇后知道,太后还有一个儿子李钰养在宫中,早到了封王就藩的年龄,却一直不让他离京到封地上去,说是如今乱世,各地藩镇割据都不太平,而且李钰与皇上又兄弟情深,舍不得他离去,所以在长庆宫里另辟了一个清合宫给他居住。

    但别人不知道,徐皇后心里却很清楚,太后这就是防着皇上,留着备胎,如果皇上有一天不听她的话了,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便可以随时让李钰取代皇上。

    所以,徐皇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而是偷偷告诉了与她情同姐妹的荣妃,并把捡到的琥珀香密封好交与荣妃保存,告诉她,若自己有什么不测,便替她好好抚养溯儿,等待时机成熟再将此事公之于众,为她鸣冤。

    可是多年过去了,荣妃虽已升至贵妃,但太后的势力依旧强盛,今日若不是有章丞相,大将军和众宾客在场,她还是不敢说出真相。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后之死

    荣妃讲述完徐皇后的遭遇,早已是泣不成声,皇上此时也泪流满面,站起身来恨恨瞪着蹇太后:

    “请母后回福安宫闭门歇息!”又转身对身旁的伺卫道:

    “即刻送母后回宫,无朕的手谕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又对众人道:

    “诸位爱卿请回,今日寿宴撤了罢!有什么事明日朝堂再议。”说罢,拂了衣袖,黑着脸走到后殿去了。

    “起驾,回宫!”允公公高喝一声,也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情复杂,今日围观了皇家的这桩千回百转,情节曲折的丑闻大戏,比起吃餐饭可要赚多了,虽然大家觉得,皇上没有当场将证物交给御史台彻查,没有给众人特别是受害者一个交代,而且,过了今天之后估计他也不会把自己老妈怎样,都有些感到失望,但也理解他作为人子的难处,纷纷散了。

    邱石和程鸣珂也扶起程夫人,拜谒过大将军,又见过平城郡主。

    褚欢妍这时才搞清楚程鸣珂的身份,几个人便一起随着众人走出了紫云殿。

    “可恨不能将这恶妇一刀宰了,替父亲报仇!”程鸣珂恨恨喃道,

    “珂儿,今日这事已让她身败名裂,恐她今后也再不能为非作歹了。”程夫人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虽然现在太后被暂时禁足福安宫,但她在朝野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党羽众多,谁知道她会不会一遭翻身卷土重来呢,可现在她的底牌用完了,也只能这样安慰儿子。

    “大将军,还好么?”邱石看见林陌尘脸色煞白,关切问道:

    “无妨,”林陌尘虽然旧伤还在作痛,但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

    “将军,听说太后在宫里绑架郡主,又用毒蜂围攻国公府,这会儿又给将军您下毒,这些您都不追究吗?就这样算了吗?”邱石有些愤愤。

    “邱将军,你以为光是凭章丞相,能收集到太后毒杀徐皇后的那些罪证么?”褚欢妍见林陌尘今天在紫云殿上一言不发,全是章丞相在台前出头,又想到这段时日,林陌尘常常跟章丞相泡在一起,她这么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今天揭露蹇太后这事肯定少不了林陌尘的参与。

    “可是,可是这也太便宜她了吧!”邱石还在愤愤不平,

    “就是!”程鸣珂也在一旁帮腔,

    “那你还想让皇上怎样?那可是他亲妈,你想让皇上做个不孝的儿子么?”褚欢妍怼道,

    这时众人已经走出了紫云殿,等在殿外的蓝玉也迎了上来,听说蹇太后并没受到任何处罚,也甚是失望。

    褚欢妍见大家都闷不做声,狡黠一笑,低声道:

    “夫人,邱将军,程少侠,蓝姑娘,大家勿急,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嘿嘿嘿,等着瞧好了……”

    话音未落,就见福安宫方向一片乌云压境,接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然后就听见有宫人慌乱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对众人道:

    “不好了!不好了!宫里……宫里有马蜂,大家快跑!”

    众人一听有马蜂,立马撒丫子飞跑,也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窝蜂朝着宫门外飞奔,一会功夫就跑得一个不剩。

    褚欢妍拉着林陌尘,邱石拉着程蓝玉,程鸣珂扶着母亲,也跟着人群往宫外飞跑,褚欢妍一边跑一边偷笑,邱石见状就知道是她搞的鬼:

    “郡主,你这杀伤范围是不是太宽了啊?一会儿伤及无辜可算谁的?”邱石边跑边问道,

    “哎呀!放心啦,目标已经锁定,投放精准着呢,”褚欢妍甚是得意。

    原来,她把蹇太后赐给她的那截没挥发完的百濯香,装填在了送给太后的发冠里,今日寿辰,又让邱砚他们将那日在龙溪山谷中捕到的两窝黑尾蜂放进宫墙,这会儿,估计那些没被烧死,幸存下来的黑尾蜂正疯狂地围攻那顶戴发冠的人呢,哈哈哈,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蹇太后,今天看你还不死!

    “唉!只可惜那顶发冠是我的独家设计创意。”

    想到自己精心设计,花了那么多银子打造的发冠,褚欢妍就觉得心痛不已,她边跑便冲着林陌尘道:

    “陌尘,喂!林大将军!我还要去一次集萃堂,我还要打一件首饰,还是你付钱哈!”

    “哈哈哈,好,妍儿喜欢,将集萃堂买下来也行。”

    “说话算话!”

    “算话!”

    后来,林陌尘果真没有失言,真的将集萃堂买了下来送与了爱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蹇太后,在寿宴上被人当场戳穿,又被皇上当众责令禁足福安宫,早已是颜面扫地,羞于见人,突然又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便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昏死了过去。

    皇上见状也不理,恨恨地拂袖离开,其他嫔妃见皇上震怒,也不敢多事去管,身边几个贴身伺候的嬷嬷见她对待打小服侍的梅娘都如此狠辣,也是又怕又惧,不甚去管。

    好在,宁王和庆阳公主这两个亲生儿女还在,虽然也怨恨母亲行事不端,将他们也搞得抬不起头,但再不济也还是自己亲妈,忙喝令众人,将太后扶回了福安宫。

    可众人刚到福安宫门口,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飞来一群黑蜂,乌泱泱直追着太后蛰,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蒙了,连带刀护卫也不敢上前,所有人吓得四散逃串,没有一个敢靠近。

    可怜这风光了半辈子的蹇太后,就这样被自己豢养的黑尾蜂给蛰得满头是包,不到一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刚刚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享年五十岁。

    这里,楚国公府一行人刚刚回府,褚欢妍便赶紧拉着林陌尘回了屋,将他摁到榻上,又命邱砚去请府里的郎中苏木前来。

    这回,林陌尘中了蝴蝶磷的毒,虽已吐了出来,无甚大碍,但内力透支,旧伤复发,却也不可轻视。

    蓝玉在皇宫的时候就已发现师兄脸色不对,回到府中,安顿好母亲和哥哥,也赶紧净了手更了衣,端了剜肉疗伤的器具和药物来到林陌尘房中。

    可刚走到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听见苏木的声音:

    “大将军这次中了蝴蝶磷的毒,幸亏及时服用了大量清水,稀释了毒剂,又催吐了出来,此时才可保住性命啊,否则现在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清水?”林陌尘一回想起那缸说不清道不明的雨水又忍不住一阵干呕:

    “妍儿,呕……呕……下次……下次再不可让末将喝那污水了,若是要喝那污水救命,不活也罢。”

    看来,这林陌尘真是到了洁癖癌晚期,

    “呸!救了你一命不说谢我,还说这样的话,早晓得再多灌你几口。”

    林陌尘听罢又是一阵恶心干呕,急得苏木忙道:

    “大将军,忍忍,快忍忍,一会儿刚喝的解毒药又得吐出来了,郡主,郡主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招大将军吐了……”

    “切!真没用!”褚欢妍嘟嘟囔囔,好想上去揍林陌尘一顿:

    “林大将军,至于嘛?战场上杀人如麻,那断胳膊断腿的惨状可是要恶心多了,怎没见你呕吐呢?”

    “那不一样嘛……”被褚欢妍抢白,林陌尘只是小声争辩。

    “怎就不一样了?在我看来,那还要恶心百倍……”

    “咳咳,”蓝玉故意轻咳两声,打断了这两人的打情骂俏,端着药瓶走了进来:

    “师兄,玉儿来给您疗伤换药,”

    “唔,玉儿,你母亲和兄长可安顿好了?”

    “嗯,安顿好了,”蓝玉说着放下药瓶,就去解林陌尘的衣衫,林陌尘也很配合地平躺了下去,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娴熟自然,完全没有男女避讳。

    褚欢妍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浑身不自在,咬了咬唇轻声对苏木道:

    “苏先生,我们出去罢,待蓝姑娘处理好伤口再来。”

    苏木会意,便跟褚欢妍走出屋外,林陌尘只当褚欢妍害怕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甚留意,便道:

    “不消多时,妍儿去去便回。”

    “知道啦!安心疗伤吧。”

    出到院外,褚欢妍问道:

    “苏先生,将军这伤就没有别的法子医治了么?”

    “回郡主话,将军这伤是旧年中的蛇毒,苏某不才,曾试过近百种草药,都不能完全解毒,也许,要找到千年蛇王的血试试或能凑效,”

    “千年蛇王?”褚欢妍皱眉,

    “哦,也就是一种毒蛇,身上有金色的环状花纹,生活在南夷的丛林中,以食各种毒虫为生,因存活了千年,身上每一处都有剧毒,据说,人若是碰到,当场便会毙命,苏某也只是以前听师傅说过,并没见过。”

    “哦,”褚欢妍不再作声,默默思忖,“金色花纹?千年?剧毒?”

    她很清楚,蛇的寿命也就几十年,不可能有千年不死的毒蛇,古人常常说的龟蛇同寿,其实是对神话传说的一种误读,而苏木说的这蛇,更像是世界上十大毒蛇之一的金环蛇,只是,这条蛇可能在林中误食了什么东西,才得以存活得更久些。

    褚欢妍边走边沉思,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哦,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郡主客气了,郡主但凡有什么尽管吩咐在下便是。”

    军营内,楚国公府里,人人都管苏木叫苏郎中,只有这平城郡主总是尊称他为先生,而且这郡主又聪慧又博学,有胆有识,从来不摆一点架子,苏木对她是又敬重又诚服。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知音

    “嗯,就是有一样东西不知道为何物,还想请教先生,识不识得?”褚欢妍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苏木打开看时,就见上面画着一株植物,样貌甚是奇特。

    这画的植物,是褚欢妍在她那本嫁妆画册里看到的,但画册里只在一旁标注了“南夷,草本,可解剧毒,”几个字,便再没有更多信息了,褚欢妍花了半天时间,将画册里的植物细细誊画了出来,拿到京城的各大药房去问过,都没有人识得,今天听苏木说起南夷毒蛇,褚欢妍想起苏木就是南夷人,说不定会了解,这才拿出来给他辨认。

    “嗯,郡主这图是从何得来的?看着有些像南夷的藤龙木,可解剧毒,不过在下也仅是在师傅那里见过晾晒过后的藤龙木,没见过活株,不敢肯定,待苏木回南地再好好查证可否?”

    褚欢妍一听他说出的信息与画册上面标注的一样,心里就觉得靠谱,忙应道:

    “在一本古籍里偶尔看到的,誊画下来的,只是好奇,不知何物,苏先生既然愿意帮我查证,便留着此画,若是有了消息告知我听即可。”

    “好!在下遵命。”

    “劳烦苏先生了!”

    “郡主客气,不劳烦。”

    苏木告辞回了医所,褚欢妍估计着蓝玉这会儿还没给林陌尘疗完伤,回去碰到也是尴尬,便打算先去找邱砚和施恩施惠兄妹玩,自从她搬到林陌尘的院子后,施惠施恩就住到前院去了。

    她朝着前院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操练场。

    楚国公府的操练场上,此时正有一群府兵护卫围在一起,对着一只奇怪的木头大鸟指手画脚。

    “滑翔机!”褚欢妍眼前一亮,不由得惊呼了起来,什么情况?这古代,哪来的滑翔机?天哪!会不会又有人穿越过来了?褚欢妍一阵激动,忙跑上前去。

    众府兵护卫见她过来,闪开一条道,弯腰拱手齐声道:

    “属下见过郡主!”

    “诸位不必拘礼!”褚欢妍目不斜视,也不看众人,眼里闪着星星,直直盯着那滑翔机走去,这时,在众人闪开的道路尽头,她看到了一个相貌清秀,文质彬彬,瘦高个子的书生站在一架木制的滑翔机前面,正傻傻看着自己,

    褚欢妍走到滑翔机前,满脸兴奋地抚摸着机翼,对卜倍青道:

    “这是先生的?”

    卜倍青刚刚还在给楚国公府的府兵护卫讲解他的木鸢,众人都不相信这玩意儿真能飞起来,纷纷表示怀疑,忽然就看到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子朝自己走来,还非常欣赏地抚摸着他的木鸢,尊称他为先生,一时间受宠若惊,半天找不着北。

    多亏一旁的护卫见他还傻傻站着,忙提醒他道:

    “见了平城郡主还不行礼。”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

    “小生见过郡主,回……回郡主,这……这乃小生亲手打造的木鸢。”

    “木鸢?这便是《寓林折枝》里记载的,墨子所造的木鸢?”褚欢妍一脸惊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卜倍青听罢大喜,总算有人知道这木鸢的出处了,

    “郡主也知道这墨翟先生的木鸢?”

    “当然!古籍记载,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这真是先生做的?”褚欢妍有些不敢相信:

    “先生造这木鸢花了多少年呢?”

    “呵呵,确……确是小生所造,小生……小生用了三……四个月而已……”卜倍青见褚欢妍一副小迷妹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回道,

    “天哪!先生真乃神人!太不可思议了!太厉害了!请问先生乃何方神圣啊?”

    “回郡主,小生名叫卜倍青,乃蜀州知府一名捕衙,”

    “蜀州?捕衙?先生这样的才智,怎么会是一名捕衙?”

    “小生确是……”

    “太屈才了,你们蜀州什么情况啊?太有眼无珠,太委屈先生了!”

    卜倍青满脸惊诧,反复确认褚欢妍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不是捉弄他,而是非常认真地夸赞,忽然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郡主……多谢郡主抬举……”

    真可谓是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啊!

    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当成异类,当成神经病,脑子有问题,就连家里人也这样认为,又是给他请仙姑设神坛,又是给他驱邪相亲的,可今天,在这京城里,在这声名显赫的楚国公府里,却忽然被这样一位美少女当着众人的面大加赞美,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瞬间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啊。

    这反差太大,惊喜来得太突然,怎能不让卜倍青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呢。

    虽然还不知道这卜倍青什么来历,会不会也是穿越而来,但就凭他能造出这么超前的滑翔机来,褚欢妍就觉得自己找到了良师益友,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事,在这异世,这是何其难得啊,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先生这木鸢平均飞行高度是多少啊?飞行速度呢?还有,续航时间是多少?”

    “回郡主话,飞行高度要看从哪儿飞下来了,起飞点越高飞得越高,速度,得比马跑要快数倍吧,这……这续航是什么?”

    “哦……”卜倍青很快反应了儿过来:

    “郡主您是问能飞多久么?这得看风势,若是风势够,起飞点高,能飞一个时辰左右……”

    “厉害!”褚欢妍禁不住称赞:

    “先生这木鸢全是木料所制么?”

    “是的,”

    “连接都乃榫卯?”

    “是的,”

    “卜先生可考虑过用铁器打造榫卯部位的零件?这样可减少摩擦,延长木鸢的使用寿命。”

    “嗯!用铁器好是好,但铁器会增加木鸢的重量,还能飞得起来么?”

    “当然能飞得起来,不试过怎么知道能不能飞?”

    “郡主好主意,小生找机会尝试一下,”

    “先生若不嫌弃,让我也参与试验可好?”

    卜倍青大喜,拱手作揖道:

    “郡主大驾亲自参与,小生求之不得啊!”

    当下,二人也不管一旁的府兵护卫们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全体还在蒙圈中,便一拍即合,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外星语走了。

    褚欢妍决定将卜倍青留在身边,跟她一起搞发明创造,卜倍青自是求之不得,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平城郡主这么看重他,他岂有不欣然答应之理,何况他本来就是到京城来找工作的,简直不要太顺利。

    这楚国公府的金饭碗当然要比知府衙门的铁饭碗优厚得多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选择

    此时,蓝玉已经给林陌尘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细心为他上药包扎。

    自从蓝雨进门起,这两人一问一答就只说过一句话,褚欢妍和苏木走后,他们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以前,他们师兄妹也是这样相处,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两人都感到有些尴尬。

    这段时间,林陌尘许是习惯了身边有个爱说话的褚欢妍,整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会儿跟蓝玉单独呆在一起,蓝玉不提起话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蓝玉去了蜀州大半个月,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本该有很多话要对林陌尘说的,可一想到,邱大哥每天一封飞鸽传书,应该早就把所有细节报告了师兄,自己再说一遍岂不没话找话,加上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女孩,所以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蓝玉给林陌尘包扎好伤口,收拾停当,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林陌尘的屋子跟以前大不一样,以前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一尘不染的房间,现在到处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子,还有不知道哪里采摘来的花花草草,装蛐蛐蚱蜢飞虫蝈蝈的瓶瓶罐罐,师兄从来不碰的零食和点心,就连师兄从不让人碰的书桌上,现在都堆放着一些画得乌七八糟的纸张,最离谱的是,墙上那张师兄最喜爱的吴道玄的画旁边居然贴着几张看不懂的涂鸦。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平城郡主的杰作,可是,蓝玉不解,师兄怎么就这样纵容褚欢妍呢?这不像师兄的风格啊?师兄到底是中了这平城郡主的什么魔咒啊?

    这时,还是林陌尘打破了沉默:

    “玉儿可有想过今后的打算?”

    蓝玉微微一怔,是啊,看师兄现在对平城郡主的情形,房里是不太可能容得下别的女人的。

    而她自己,自从找到母亲和兄长,她就想过这个问题,是随母亲和哥哥回蜀州原籍呢,还是继续跟随师兄回南地,她左右为难无从选择。

    母亲和哥哥是亲人,又失散这么多年,于情于理她都应当留在母亲身边尽一份孝心,但是,要她离开楚国公府,离开师兄,离开熟悉的一切,她又是万般不舍。

    见蓝玉面有难色低头不语,林陌尘道:

    “玉儿也无需急着决定,可问过令堂和令兄再做打算,如若令堂愿意,也可随大军一并回南地。”

    “嗯……多谢师兄,玉儿问过母亲再回复师兄。”

    “唔。”

    见二人再无话题,蓝玉便告辞出来,去找母亲兄长去了,林陌尘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晚饭时分,褚欢妍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见林陌尘还在榻上睡着,便上前替他拉好被角,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一切正常,也就放了心。

    褚欢妍蹑手蹑脚走到书桌前,翻捣了一阵,拿了一张草图转身准备出去,这时,就听林陌尘闷声道:

    “回来!”,

    褚欢妍一愣,只得又蹭了回来,老老实实坐在了林陌尘的榻沿上:

    “哦,醒了啊?伤口还疼么?”

    “无妨,”

    “哦,陌尘,你饿了么?想吃什么?”

    “都可,”林陌尘扳过褚欢妍的手,夺下她手中的草图看了看,见画着几个圆圈,皱眉道:

    “这是何物?”

    “嘿嘿!我设计的双滑轮,可以把东西吊到屋顶上去,”

    “妍儿要到屋顶上作甚?”

    “哦,你们都会轻功,就我不会,所以我原想设计一个装置,不需要你帮忙,自己也可以随时爬到屋顶上去看风景,”

    “哈哈哈”林陌尘没忍住笑了出来,

    “妍儿想去哪儿,说一声便可,再说屋顶有什么好看的,实在想要上去,让人搬个长梯子便可,为何要费这事儿,再说这几个圈圈怎能上到屋顶?”

    “切,直男癌!就说你不懂吧,爬梯子哪有掉威亚好玩?”

    “什么癌?什么亚?”林陌尘大惑不解,褚欢妍知他不懂,也不理他,正了正声色满脸严肃道:

    “陌尘,我跟你说正经事啊,”

    “唔,说,”见褚欢妍一本正经,林陌尘止住笑,

    “我想留那个跟邱将军一起从蜀州回来的卜先生在府上,”

    “什么卜先生?”

    “就是那个会造木鸢的先生,”

    “哦,那个蜀州知府的捕快?”

    “嗯,对对对!就是他,陌尘,你知道么,他可厉害了……”

    褚欢妍立马来了精神,吧啦吧啦把卜倍青的事迹天花乱坠的一通吹,直把他夸得就好像是天上人间千百年来的第一神人。

    林陌尘被她说得有些晕头转向,头脑发蒙:

    “如此……妍儿喜欢,留下便可,只是……”

    “太好了!”不等林陌尘说完,褚欢妍便兴奋地扑到他身上,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谢谢大将军!我去去就回啊……”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一溜烟跑出了门,留下林陌尘一个人坐在榻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林陌尘无可奈何,笑着摇了摇头,让人去传邱石和蓝玉。

    能进楚国公府,为他做事的,个个都是经过严格挑选,背景清白,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既然答应褚欢妍留下卜倍青,自然是要好好过问一下此人的情况。

    邱石这会儿正和蓝玉在后花园的廊下站着说话:

    “蓝姑娘可想好了?随夫人和兄长回蜀州?”

    蓝玉紧咬双唇不语,

    “唔,皇上虽然下旨诛杀烙焰门,可如今的形势,只怕官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烙焰门虽然再不敢在明面上作恶,但暗地里定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还很有可能伺机报复,加上蜀州地界,瑞王根基深厚,鸣珂这回又得罪了瑞王府,只怕回蜀州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看母亲和兄长的意思,是想回原籍,南方人地生疏,终是不便。”

    “有何不便?南地都是楚国公的势力范围,有大将军在,谁人敢与姑娘不便?”

    听邱石说到林陌尘,蓝玉心里有些迟疑,她从小就认定跟随师兄,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离开,但现在,她好像长大了,而且有了母亲和哥哥,师兄也不再是她唯一的依赖。

    见蓝玉不做声,邱石继续道:

    “何况……何况,有我邱石在,也不会让姑娘受半点委屈……”

    蓝玉抬头看了一眼邱石,心里忽然有所触动,离开林陌尘也就意味着离开她熟悉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她熟悉的生活琐事里面,师兄的记忆不多,反而全都是邱石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别

    邱石见蓝玉依旧沉默,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道她是左右为难,便叹了口气道:

    “蓝姑娘也不必如此为难了,若是姑娘要回蜀州,末将便去跟大将军请缨,与墨桅堂弟子一同到蜀州,一是保护姑娘的安危,二则顺道清剿烙焰门。”

    “邱大哥……”听他这样说,蓝玉吃了一惊,心头一暖,禁不住掉下泪来:

    “玉儿随母亲回原籍,邱大哥这又是何苦呢?”

    见蓝玉哭泣,邱石有些慌乱,急忙道:

    “姑娘快别哭了,邱某这不是想陪着姑娘嘛……”

    忽然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唐突,赶紧嗫喏补充道:

    “哦……邱某的意思是……蜀州……蜀州是姑娘的原籍,也是邱某的原籍,姑娘能回,邱某自然也能回了……”

    蓝玉被他一番话说得满面通红,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一甩手便要跑开去,这时,就见下人来报:

    “邱将军,蓝姑娘,大将军请二位去一下,说是有事要问。”

    “哦,知道了。”二人应了一声,便赶紧朝着林陌尘的院子快步走去。

    原来,大将军唤他们,是想了解一下卜倍青的情况,二人便将所有知道的据实说了。

    这卜倍青是蜀州知府新入职的小捕快,家境殷实,背景干净,而且一点武功不会,这一点,蓝玉非尤其有发言权,这卜倍青简直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随你怎么揉捏都不会生气,脾气超好,完全没有暴力倾向,非常安全的书生一枚。

    虽然脑子好像有些问题,整天絮絮叨叨疯疯癫癫,鸡啊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还算真有些本事,喜欢鼓捣各种发明,制造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而他所造的木鸢还真就能飞上天,这回还帮了他们不少忙。

    林陌尘听罢会心一笑,如此古怪的人,难怪妍儿会中意,当下便传令下去,让卜倍青到府上的兵器造办处点卯报道,并随时听候平城郡主差遣。

    卜倍青领了命,欢天喜地兴奋异常,忙给家里捎信,报告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又让家人帮他到知府衙门销号,这蜀州知府和卜家的人听到这一消息也是啧啧称奇,这么个脑子不灵光,百无一用的人,是撞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得到了楚国公府的青睐,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自此,褚欢妍身边除了一个武功高强特能打的护卫邱砚,一个活泼好动特能逛街的玩伴施惠,又多了一个高智商特能折腾的科研人才卜倍青,从今往后,褚大小姐便可以撸起袖子,大显身手,大展宏图了。

    原本,因为太后寿辰,皇上才留林陌尘和他的黑甲军在京城逗留的,这会儿,太后已经薨逝,葬礼又消无声息的在宫里办完了,所以,黑甲军也将开拔,林陌尘也要离京回南方去了。

    因程夫人执意要回蜀州云梦山庄,蓝玉最终还是决定陪伴母亲左右,至于定期给师兄疗伤的事,她已将药方和治疗步骤详细交接给了苏木。

    这享天伦、尽孝道本是人之常情,林陌尘虽有些担心蓝玉此去蜀州的安全,但想到云梦山庄在蜀州也颇有势力,燕别鸿,萧一剑一干人武功也属上乘,便亲笔修书一封给庄主邓千羽,将蓝玉郑重托付与他。

    林陌尘这里刚刚将信写好交给萧一剑,正想在亲随中挑选一名干将到蜀州设立墨桅堂分会,将势力向蜀州一带延伸,就见邱石来禀:

    “启禀大将军,邱石愿往蜀州,主持墨桅堂一事。”

    “唔?邱石?”林陌尘有些意外,蓝玉和邱石两人是他最亲近的左右副将,从小便跟随在他身边,几乎形影不离,这会儿双双都要离开,让他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但转念一想,邱石与他情同手足,是他最信任的属下,武艺高强,性情温和,又是蜀州人,与蓝玉最是配合默契,除了他还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便道:

    “你可思虑周全?”

    “回将军,属下已思虑再三,此事必得属下亲自去办才妥当。”

    “好!”林陌尘当下取了墨桅堂的令牌,又在军中挑选了十几个行事妥当,武艺高强的将士派与邱石差遣,再唤过蓝玉,仔细嘱咐了他二人一番,方才让他们下去。

    邱石蓝玉领了命出来,蓝玉自去禀告母亲和兄长,准备回程的行李,邱石则跑去问弟弟邱砚,是否要与他一同回蜀州原籍,这会儿好去同大将军说,谁知这邱砚正跟平城郡主,东黎郡主还有新来的小卜同学不知在鼓捣什么破轱辘,玩得正起劲,回了一句:

    “哥哥放心去吧,快去快回,路上小心,邱砚就留在府上,哪儿也不去。”便又忙和去了,邱石无法,只得苦笑一声,想着弟弟跟着平城郡主不务正业整天傻乐也蛮好,留在府里也更安全,也就没再勉强。

    第二日,程夫人和程蓝玉乘了一辆马车,程鸣珂,燕别鸿,萧一剑和一众将士骑着马,告辞了林陌尘,出了国公府,浩浩荡荡朝着蜀州去了。

    邱石和蓝玉去了蜀州,林陌尘便将王寅博,吕密,尉迟三人调到身边充当左右副将,吕密和尉迟都乃跟随林陌尘征伐多年,身经百战的黑甲军将领,王寅博更是长期统领着楚国公府的府兵和暗卫,这三人对军中和府里诸事甚为了解,所以,就算邱石和蓝玉不在,林陌尘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缺失和不周全。

    倒是褚欢妍,听说邱石和蓝玉一起离了国公府去往蜀州,问林陌尘道:

    “大将军可有不舍?”

    “嗯,邱石和玉儿跟随我多年,此番离去不知何日能返,”

    见林陌尘有些小感伤,褚欢妍颇感意外,没想到,林陌尘处事果断,凶神一个,居然还有这么煽情的一面,便笑着安慰道: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总不能留邱将军和蓝姑娘在你身边一辈子吧?”

    “唔,妍儿说的也是,”

    “我倒觉得,邱将军和蓝姑娘不在你的身边,反而更加自在,更能显出他们的才干来,还有,他俩整天跟着你,你就没发现什么吗?”

    “嗯?什么?”林陌尘不解,

    “切,还好意思说什么跟随你多年,这都看不出来,”

    褚欢妍说着,靠近林陌尘耳边,低声八卦道:

    “邱将军喜欢蓝姑娘呢,蓝姑娘对邱将军好像也有些意思,”

    “此话当真?”

    “当然!”

    “他二人从小亲密,我倒没太在意,”

    “官僚作风!这都没在意!那你还在意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串葫芦

    “呵呵,在意妍儿。”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大将军也会说这样的肉麻话呢!”

    “哈哈哈!”见褚欢妍揶揄他,林陌尘哈哈大笑。

    二人这里正说笑,就见邱砚在门外探头探脑,林陌尘喝道:

    “邱砚,有什么事情便说,鬼鬼祟祟是何道理?”

    “回……回大将军,属下……属下找郡主……有……有事,”

    林陌尘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邱石此去不知何时能返,你非但没半点担忧,还不知整天忙些什么,到处抓不到人影,你能有什么正经事?什么事还要背着本将军不成?”

    林陌尘一通呵斥,吓得邱砚赶紧单膝跪地拱手道:

    “属下不敢,属下知罪……只是……只是……”

    邱砚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说,尽拿眼睛看着褚欢妍满脸求助的表情,

    “好啦,干嘛要为难邱砚啊?邱砚在帮我做事呢,干嘛要凶他,”褚欢妍一把拉起邱砚,就把他往门外推,一边推还一边小声道:

    “你们先去,我马上就来,”

    “郡主可快些,都等着您呢,”

    “嗯嗯,知道了。”

    见这两人神神秘秘,林陌尘好生好奇,这几天,他忙于府中和军中开拔前的事务,无暇顾及褚欢妍,不知道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在搞什么鬼。

    “好了,大将军,不要生气啦!听我慢慢解释嘛,”褚欢妍支走了邱砚,转身软语对林陌尘道:

    “是这样的,前日不是跟你说过,我想做个滑轮,随时可以爬到屋顶上去看风景么,可还记得?”

    “唔,记得,”

    “嘿嘿!你说巧不巧,我这想法刚好跟卜先生不谋而合,他的木鸢要起飞,也要抬到屋顶上去,他也正在研究这个滑轮,所以,我们两人一合计,便共同研制了一个滑轮组,这几日府里不是在打包行礼,装车准备开拔嘛,那么多重物,府里的将士们要搬到马车上甚是费力,我们便将这滑轮装在了前院的阁楼上,顺便帮着府里的将士们搬运重物,这样可以省去不少人力,”

    “嗯,现在呢?可有做好?效果又如何呢?”林陌尘沉着脸追问道,

    “哦,做好了,只不过……只不过试验了好多次都没能成功,还……还摔碎了好些东西……所以……所以我没让他们告诉你,想……想等试验成功后,才……才告诉你听……”褚欢妍小声嘟喃道。

    林陌尘听她这样说,又想到这阵子她整天在屋里画的那些圆圈,恐怕就是这什么滑轮,立即明白了过来,但仍旧不动声色问道:

    “那你说说,都摔碎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把皇上赏赐给你的那个……那个画屏给……给摔碎了……还有……还有,把阁楼的屋顶也……也弄塌了一块……就一小块……还……砸坏了前院的一个花坛……陌尘,我说……我说啊,反正……反正你家有钱,也不在乎这点,是吧?”

    林陌尘哭笑不得,这是要上房揭瓦的节奏啊,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啊,

    “明知道是试验,不会先搬弄些摔不碎的物件么?”

    “嗯嗯,现在知道了,我错了!都怪我一开始太过自信,见他们搬运画屏费劲,非要帮忙的,你可千万不要责罚他们。”褚欢妍承认错误倒是非常诚恳非常迅速,

    “哎呀,陌尘,你相信我,这回,这回我保证一定能成功!既然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了,现在就去看看可好?”说着,也不等林陌尘答应,就连推带拉将他拉了出去。

    两人来到前院,就见空地上一群府兵正围在一起,对着阁楼的屋顶指手画脚,邱砚和施恩正站在上面,将几个圆轱辘安装到飞檐上,见大将军和郡主走过来,府兵们赶忙一起拱手行礼:

    “属下见过大将军,见过郡主!”

    林陌尘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便走上前去,看到卜倍青和施惠也正指挥着几个府兵用绳索在组装几个轱辘,林陌尘不解,问道:

    “这就是那什么轮?”

    卜倍青作揖回道:

    “回大将军,这是郡主设计的串葫芦,这串葫芦是由多个可以活动的轱辘和不能活动的轱辘组装而成,既可以省力也可以改变使力的方向,郡主设计的这款串葫芦,一共用了六段绳索,轱辘周边刻有凹槽,这个大轱辘转动后,能够绕轴带动小轱辘,这小轱辘又将力量传送给上面那个大轱辘,大轱辘又将力量传送给下一个小轱辘……”

    卜倍青喋喋不休跟绕口令似的,差点没把林陌尘给绕晕过去,

    “好了!”林陌尘喝停了他,不是因为妍儿喜欢,好想一剑劈死这罗里吧嗦的家伙。

    褚欢妍跟在后面,心里暗暗好笑,唉,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滑轮组,中学物理课上的内容,卜倍青在蜀州的时候,为了将木鸢吊到屋顶,已经设计出了一个定滑轮,也就是他说的手拉葫芦,这会儿经过褚欢妍一提醒,一改进,又增加了几个动滑轮,便做成了现在这个滑轮组,抬升重物时,既能改变用力方向,又能节省力气。

    不一会儿,滑轮组安装完毕,邱砚和施恩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褚欢妍把地上这端滑轮的绳索拴在一个包袱上,让众人都闪开,自己拉住绳索的另一端,只稍稍一用力,便将这几百斤的大包袱轻松提了起来。

    “天哪!郡主太厉害了!”

    “哎呀!这得要多大的气力啊!”

    “是啊是啊!大力士也办不到啊!”

    众人一片惊呼,连连称奇,

    “成功了!姐姐,我们成功了!”施惠高兴得跳了起来跟邱砚和施恩三人击掌庆祝。

    林陌尘也是吃惊不小,走上前去,从褚欢妍手中接过那根绳索,轻轻一拉,果然没费什么气力便将几百斤的重物高高举起,不由地赞道:

    “妍儿做的这串葫芦甚是新奇,明日便可用它来往车上装载行李。”

    自己做的东西能帮到林陌尘,褚欢妍当然很开心:

    “嗯!好的!我原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但好多地方都思虑不清,多亏了卜先生,反复尝试,反复改进,这才将它做了出来。”

    众人又扭转头去,用赞赏的眼神看向卜倍青,只见他站在一旁,满脸洋溢着幸福和满足,正一个人在那儿呵呵傻笑。

    有了这次研发滑轮组的成功经验,褚欢妍和卜倍青更是信心百倍,蠢蠢欲动,又计划着继续改进木鸢,将一些零部件换成金属材料,并打算将木鸢弄到更高的山上,挑战更长的飞行记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投湖

    黑甲军明日就要离开京城返回南地,这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林陌尘便穿戴整齐,随着文武百官一起进宫早朝,并按惯例去跟皇上辞行。

    褚欢妍则是等到辰时,开了宫门,直接去泰安宫跟荣贵妃和太子辞行。

    因太后新逝,皇上心情忧郁,精神倦怠,身体也有些欠佳,所以对朝堂上众朝臣的启奏也只是略敷衍了一番,见林陌尘来辞行,也只安抚了他几句,说了些客套话便让允公公宣告退朝。

    林陌尘出了朝堂,想着褚欢妍应该还在荣贵妃的泰安宫里,便也朝着泰安宫的方向走去,打算接了她一同回府。

    可是,待他走到紫云殿荷花池附近,就看到庆阳公主一个人立在水池边,不施粉黛,一身素缟,一副落寞的神情,此时,想要回避已是来不及了,只得上前拱手道:

    “末将见过公主。”

    “哦,是大将军啊,大将军这是要去往何处呢?”

    “泰安宫。”

    “哦,听闻大将军就要回南地去了,何时动身呢?”

    “明日。”

    “哦?这么快?”庆阳公主扭过头来,定定看着林陌尘,忽然流下泪来: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大将军相见了,唉!也许,也许要等到来生了……”

    庆阳公主一向走的都是热情奔放,红唇烈焰系列,今天忽然换成洗尽铅华楚楚可怜哭哭啼啼的画风,林陌尘一下有些适应不过来,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缄口不语,

    “唉!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这会儿大将军也要离去,庆阳在这世上也再无可牵挂之人了,”说着轻叹了一声:

    “大将军忙去吧,我们后会有期……”

    林陌尘心头一紧,这庆阳公主又要作什么妖啊?

    但念到她新近丧母,可能受了些刺激,这才变得神神叨叨,也不与她计较,回了句:

    “公主多保重,末将告辞。”便大步流星走开去了,但还没走出十步远,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接着就有人大声喊道:

    “来人啊!不好啦!公主投湖了!快来人啊!公主自尽了!来人啊……”

    林陌尘一惊,赶忙回过头去,刚才庆阳公主站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几个小宫女正从旁边一边喊一边跑过来。

    林陌尘也赶紧跑到池塘边往水里寻找,就看见庆阳公主正在池塘里忽上忽下地扑腾,水已漫过了她的头顶,眼看就要沉入池塘底。

    “救人要紧,”林陌尘不及细想,使出轻功,飞身跃到荷花池上,在荷叶上踮脚行走了几步,一把将庆阳公主从水里拉了上来,抱到了岸边。

    这时,几个小宫女都围了上来,见公主浑身湿透,好似没了声息,都吓得面如土色,抱着公主拼命摇晃:

    “公主醒醒!公主醒醒……”

    林陌尘见状赶紧挥开众人,将公主的身体反过来伏在腿上,双手合掌,在她背上轻轻一拍,公主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公主无碍,只是口中有异物堵塞,吐出来便没事了,”林陌尘说着,刚想唤过身旁的宫女来扶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庆阳公主,就看到这几个宫女尽是些十多岁的瘦弱孩子,估计她们也扶不动,抬眼望去,荷花池边这会儿也没个强健的宦官,只得好人做到底,抱起庆阳公主朝流花宫快步走去。

    紫云殿的偏殿里,刚才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宜妃刘青梅,此时嘴角露出了一丝阴森森的笑意,这场由她亲自编剧导演的苦肉计,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再说褚欢妍,辰时进了泰安宫,先是拜见了荣贵妃和太子,又郑重地答谢了太后寿辰那日,太子的搭救之恩,接着便拿出一块小巧玲珑的金牌来交给荣贵妃道:

    “娘娘,今日臣女到泰安宫辞行,大将军特意让我将这枚楚国公府的令牌交与娘娘收藏,并让臣女转告娘娘和太子殿下,若是今后有机缘去到南地,只需出示此牌,便可在南地畅行无阻,往后,但凡有用得着大将军的地方,只需将此牌折成两段,将其中一段交与楚国公府或是与楚国公府有关联的人,大将军便会尽全力帮助娘娘达成心愿。”

    荣贵妃接过令牌细看,这是一块按照比例缩小后,用纯金打造的令牌,正面刻着“楚国公府敕造”六个小字,背面刻有“见牌如见人”等字样,心中大喜,这楚国公府的令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得到这枚令牌,也就意味着得到了楚国公府的一个保证,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楚国公会无条件,全力以赴地帮助他们,而这块金牌,据民间私底下盛传,只怕比皇上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都要管用。

    如今,太后已死,宫里形势不明,虽然朝中有一干老臣表面上支持她和太子,怎奈太子年纪还小,羽翼未丰,这些老臣随时都有倒戈的可能,而她虽有徐氏,荣氏一族的外戚撑腰,但这两家的势力已大不如前,所以,现在拿到这块金牌,等于得到了林陌尘强有力的支持,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简直就是如获至宝。

    荣贵妃大喜过望,当即拉着褚欢妍道:

    “谢谢郡主,也替本宫谢谢大将军,若是今后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本宫自会差人告知将军。”

    褚欢妍会意,这也是林陌尘的意思,林陌尘与太子结盟,也就是与未来的皇上结盟,这也正是巩固林陌尘在楚国公府,乃至在朝中地位的大好时机。

    见时辰不早,褚欢妍起身告辞,荣贵妃对上次褚欢妍宫中被劫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说什么都要让太子亲自将褚欢妍送出宫才罢,褚欢妍推辞不掉,只得跟太子一道出了泰和宫,朝着宫门走去。

    “郡主姐姐,前次紫云殿接风洗尘的宫宴上,跟姐姐一起的那个东黎郡主怎么好久没见呢?”

    “哦?惠儿是外臣,无诏不得入宫,所以这几次都没跟了来,”

    “哦,原来她叫惠儿?”

    褚欢妍见太子说起东黎郡主,不似平日那般老成,反而透着一股小孩子的纯真,不觉心头一动,逗他道:

    “殿下,惠儿明日可就要回东黎去了,以后怕是见不着了,”

    “嗯,”李溯沉声应道,似乎有些垂头丧气:

    “溯儿自打出生便在这长庆宫里,只是每年随父皇到京郊猎场打猎出去过一次,便再未出过这宫门一步,东黎郡主一个女孩,小小年纪却能跨府越郡,行走四方,真让溯儿羡慕。”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羽鸣镝

    听了太子这话,褚欢妍也深表同情,是啊,这个年纪,要是放在现代,只要家里条件允许,买张火车票,想去哪儿不行,可这李溯,都十三岁了,除了长庆宫和猎场那几亩地,哪儿也没去过,整天就关在宫里看一帮女人宫斗,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坐井观天嘛。

    这太子也忒惨了点,褚欢妍不好再打击他,只得安慰道:

    “殿下也不必羡慕惠儿,惠儿是国破家亡落难至此,是不得己才出的王宫,殿下日后长大了,贵为一国之君,想去哪儿便去哪,谁还敢拦着不成。”

    “嗯,郡主姐姐说的是,东黎国的遭遇也着实让人唏嘘,但我大周国又何尝不是危机四伏,母妃说,现在天下不太平,若是出了这宫墙,只怕也是危险重重,连性命都不保了。”

    “呵呵,天下不太平,那殿下更是要担起这天下兴亡的责任来啊,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殿下若是光躲在宫墙里,又怎会知民间之疾苦?又怎会知天下事呢?殿下日后若是能登上大宝,定不要做那贪生怕死,只顾自己安逸享乐,牖中窥日的君王啊!”

    听了褚欢妍一席话,太子深受触动,频频点道:

    “溯儿受教了,郡主姐姐放心,溯儿定会记得姐姐的话,以后做一个体恤民情的好皇帝。”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就听背后有人唤道:

    “这不是平城郡主么?何时进宫来的?怎么这会儿跟溯儿在一起?”

    褚欢妍回头看时,就见宁王李钰已经站在身后,便行礼道:

    “臣女见过宁王殿下,”

    太子也答应道:

    “溯儿见过皇叔,郡主姐姐是来跟母妃辞行的,这会儿母妃让溯儿送姐姐出宫去,”

    “哦,刚才朝堂上听大将军说了,郡主明日便要离京吧,真快啊!这都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本想请大将军和郡主到清合宫一叙的,怎奈有孝在身,多有不便,唉!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了!”宁王说着,竟然有了些沧桑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又对太子说道:

    “溯儿,方才你婶母的娘舅从宫外捎了不少东西进来,现在正清点呢,好像还有你前次托他从月氏国带的花羽鸣镝,”

    “真的?太好了!”太子大喜,这月氏国的鸣镝他可是想了好久了,这鸣镝也就是一种可以发出哨声的箭矢,因西域月氏国的花羽鸣镝最为上乘,又极为难得,所以,一听说宁王妃的舅舅最近到西域都护府上任,他便央告了宁王妃,劳烦宁王妃的娘舅帮他寻几支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寻到了。

    “多谢皇叔皇婶了!我送了郡主姐姐出宫就去清合宫找皇婶,”

    “呵呵,溯儿快去吧,皇叔替你送罢,”

    见太子喜形于色,早已迫不及待了,褚欢妍也笑道:

    “去罢,我这会儿还不急着出宫,还得等会儿,等大将军散了朝一块出去。”

    “嗯……”太子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小孩子的天性占了上风:

    “好吧,皇叔可要亲自将姐姐交到大将军手上方可啊!”

    “哈哈哈,放心去吧,丢不了。”

    见宁王这样说,太子这才放了心,告辞了褚欢妍,蹦蹦跳跳朝清合宫跑去。

    这里,褚欢妍见太子走远了,便跟宁王行礼道:

    “殿下请回吧,臣女告辞了。”

    “呵呵,小王可是答应了太子,要将郡主送出宫去的啊,”

    “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小孩子的话怎么当真,”

    “郡主此言差矣,溯儿乃是我大周未来的国君,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怎可把他的话当戏言啊。”

    褚欢妍见这人强词夺理,不想再跟他争辩,便不再做声,自顾自走了,宁王微微一笑,快步跟上了褚欢妍,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朝宫门走去。

    宁王一边走一边偷偷瞅着褚欢妍,见她今日穿着浅紫色窄裙,外面一件月牙白掐紫边的小坎肩,松松绾了一个祥云髻,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施粉黛却依然清素若九秋之菊,俏丽若三春之桃,不觉得有些心猿意马,心神荡漾:

    “郡主方才说要等大将军散朝一起出宫?”

    “嗯,也没说定,只是这个时辰差不多散朝,刚好同去,”

    “哦,可今日皇兄身体不适,朝会早就散了啊,我这都回清合宫更衣出来有些时候了,”

    褚欢妍看了一眼宁王,发现他确实换了朝服,穿着便装,便道:

    “是么?许是大将军先行回府了,臣女这就出宫,这里离宫门不远了,殿下请回吧,”

    “哈哈哈,无妨,就这几步路,不过,刚才散朝,小王可是看见大将军进宫来了,”

    “唔?”早上林陌尘出门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妍儿出宫的时候若看见还未散朝,便在前殿门外等一会儿,等散了朝两人一同出宫乘车回府,但是并没说若是散朝早,自己会进宫来接她。

    见褚欢妍不知道林陌尘进宫,宁王故作惊讶道:

    “哦,大将军别是又被什么绊住脚了罢,”宁王说起来像是无意,但褚欢妍一听便皱起眉来,这话听起来咋这么熟悉呢?那日紫云殿宫宴,林陌尘被庆阳拦住,太子也是拿这话揶揄她。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褚欢妍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

    “呵呵,明日便要离京,这一别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大将军想是有些故人要去辞别一番吧,这也是人之常情,郡主大度,不必介意,”说着又轻叹了一声:

    “唉!有道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看来大将军还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啊。”

    “纳尼?”褚欢妍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新人什么旧人的,这是在说她么?

    忽然,她像是明白了过来,狐疑地看着宁王。

    林陌尘不是赌咒发誓说他跟庆阳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纠葛么,而且她已经相信他了,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见褚欢妍已经起了疑心,宁王忙笑道:

    “哎呀!看我多言了不是,郡主就当小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呵呵呵。”

    这时,两人说着话已走到了宫门,邱砚正在门外候着,褚欢妍上前问道:

    “邱砚,大将军出来了么?”

    “回郡主,属下一直在此守候,大将军还未出来。”

    褚欢妍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宁王若不是看到些什么,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间

    褚欢妍心里不爽,咬着唇也不吱声,转身又折回宫去,宁王见状,赶紧跟上她的脚步殷勤道:

    “郡主勿恼,小王陪你同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荷花池边,远远瞧见流花宫的宫门紧闭,褚欢妍正迟疑要不要前去,就见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林陌尘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整理衣衫,而他身上的朝服皱皱巴巴,前胸和袖臂还明显打湿了一大块。

    褚欢妍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心有些刺痛,一直到林陌尘走远,她也没有做声,也没有上前叫住他。

    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上去叫他,岂不是弄得双方都尴尬难堪,何况,宁王也在场,此时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褚欢妍站了一会儿,想等林陌尘走远了自己再出宫去,但流花宫里这时又走出个人来,而且也是衣衫不整,露着香肩,光着脚,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用一床毛毯裹着,到了门边也不出去,就倚在门框上,歪着身子,摆着千娇百媚的造型,依依不舍地看着林陌尘的背影。

    褚欢妍不用细看,猜都能猜得到,此人正是庆阳公主。

    “我勒个去,这大白天的,要不要这么明显啊!”褚欢妍气不打一处来,脑子乱作一团,浑身发冷,直打哆嗦,她心里怒骂着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宁王见状,心都酥了,这平城郡主哭起来都这么好看,赶紧的,从袖中掏出丝绢手帕殷勤递给褚欢妍道:

    “哎呀!郡主快别哭了,小王这心都要让郡主哭碎了,唉!我这妹妹啊,跟大将军不明不白也不是一两天了,皇兄都保过媒,可大将军为了娶郡主为正妻,宁可舍了旧情,可见大将军还是把郡主放在第一位,对郡主情意真切的啊。”

    真切个毛线啊!宁王这哪里叫安慰人,这简直就是在给人添堵好不好。

    宁王不劝还好,一劝反而把褚欢妍给劝得眼泪止都止不住,这褚欢妍本来也不是这么好哄骗,这么爱吃醋的女子,可架不住这戏编排得严丝合缝,主角配角又轮番上场,演得这么逼真。

    褚欢妍感到双腿发软,在荷花池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闷不做声,默默掉眼泪,她有些不明白了,这两人旧情未了,公主又比她身份尊贵,可林陌尘为什么不娶公主,非要来娶她呢?

    宁王似乎看出了褚欢妍的心事,挨着她也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唉,可怜我这妹妹,生在皇家,偏偏又喜欢上了大将军,若是像郡主这样,生在普通官宦人家,只怕早就成就了一桩美事。”

    见褚欢妍不解,宁王又接着道:

    “唉,郡主有所不知,像楚国公府这样显赫的人家是不愿意迎娶一位公主的,而林大将军,又怎么会为了庆阳,舍弃他的娇妻美妾呢?”

    宁王这样一说,倒是让褚欢妍想了起来,以前,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说是在古代,能娶到公主,与皇族攀上亲,表面上看起来是件非常荣耀非常风光的事情,但实际上,很多世族大家豪门望族却是宁可获罪也不愿意迎娶公主的。

    一是因为公主下嫁,位份尊贵,非但不会伺奉公婆,公婆反而要恭敬伺候,每日还得去给儿媳请安问候,这哪里是讨媳妇儿,这简直就是请了位祖宗回来供着,一般人家也就罢了,但楚国公林谦这样的人怎会愿意屈尊伺候儿媳呢?

    二是因为朝廷有规定,驸马终身不得再娶妻妾,也不能收用屋里丫鬟,就连原来伺候的通房丫头也要通通撵了出去,就这一条,估计古代有钱人家的男子就没有几个愿意娶公主的,更何况,刚才宁王说了,林陌尘虽然还未娶妻,但在南地,屋里早放着成群的美妾了,这换谁也无法舍弃啊。

    褚欢妍此时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林陌尘对公主都不愿意一心一意,又怎会对她专一呢,而作为一个古代女子,面对这样的境遇,非但不能吃醋抱怨,还得宽宏大量,大度接受丈夫的妻妾,否则便会被冠以妒妇的恶名。

    褚欢妍止住了眼泪,呆呆的也不言语,宁王又继续补刀道:

    “郡主三思啊,南地偏远,此去遥遥不知归期,听说楚国公夫人子女众多,关系复杂,一入侯门深似海啊!”说着,就想伸手去给褚欢妍擦拭眼泪,褚欢妍一激灵,赶紧侧身避了开去:

    “殿下这是干嘛?”

    “唉,小王这是替郡主担忧啊,郡主孤身一人远嫁南地,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不让人心疼啊。”

    褚欢妍头皮一阵发麻,白了他一眼,也没得精神理他,继续呆呆的自顾自想着心事。

    宁王不敢造次,收回了手,但依旧坐在褚欢妍身旁,痴痴盯着她的侧脸,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忽然,褚欢妍感到背脊一阵凉意,扭头看时,就见林陌尘目露凶光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走!跟我回去!”林陌尘满脸怒意,粗暴地拉起褚欢妍就要走,

    “放开我!”褚欢妍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但动作太大,用力过猛,一下子身体重心没稳,脚下一滑,踉踉跄跄跌坐在了地上。

    宁王吓得赶紧去扶褚欢妍,口中还关切地问道:

    “哎呀!郡主小心!可有摔到?”又对林陌尘道:

    “将军这是为何啊?”

    林陌尘恨恨瞪了他一眼:

    “多谢殿下了,妍儿乃末将的未婚妻,末将自会照顾她,”说罢,略拱手道了句:

    “末将先行告退。”便一把抱起地上的褚欢妍,朝着宫门走去,褚欢妍躺在他臂弯里,心想:

    “刚才跟人幽会,都被我看见了,我还没跟你计较呢,这会儿还好意思跑来凶我,我有招你了么?”所以,也不做声也不看他,表情冷漠的一直到了宫门附近才冷冷开口道: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么?”

    林陌尘一怔,心想:

    “你跟宁王坐在一起卿卿我我那么亲密,我这儿还没生气呢,你倒还先给我脸色看,我有惹你了么?”所以,也赌气放了她下来,自己则头也不回大步出了宫门。

    邱砚刚才先是看见郡主出来询问将军是否出宫,听见大将军没有出来便折转进去,后来又见大将军出来询问郡主是否出宫,听见郡主没有出来也折转了进去,正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回事儿呢,又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了,而且还互不理睬,互不搭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备胎

    邱砚完全搞不清这两人什么状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问,只得赶紧命人将马车赶过来,打起帘子,让褚欢妍先上去。

    林陌尘紧跟着也钻进了马车,邱砚这才冲着马夫道:

    “回府。”

    望着楚国公府的马车驶离皇宫,渐渐走远,宁王心里甚是不舍,如此绝色美人,自己却不能染指,只能眼睁睁看她落到别人怀里,怎能不叫人懊丧。

    但一转念,想到刚才褚欢妍对林陌尘的态度,脸上又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呵呵,林陌尘,这次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是真能将他们拆散,想纳褚欢妍为妃岂不是轻而易举。

    宁王一路盘算着如何将美人弄到手,一路回到了清合宫,一进门,侧妃刘红悦便娇滴滴地迎了上来,嗔道:

    “王爷去了这半晌,可是真被那小贱人勾了魂去?”

    “呵呵”宁王讪讪笑着,抬眼打量刘红悦,见她今天梳着高耸的凌云髻,头上插着硕大的红牡丹,穿一身翠色长裙,外套一件火红的长袍,脸上画的是飞霞妆,整个人红彤彤一片,美是美矣,但看得人直犯晕。

    唉!这跟刚才出水芙蓉一般的平城郡主相比,自己新纳的侧妃怎么就如此俗不可耐呢?

    见宁王呆呆打量自己,刘红悦还以为宁王是被她今天的盛装给迷住了,更是百般娇柔地往上靠。

    今天这场挑拨离间的戏码是姐姐刘青梅编导的,刘红悦本是极不情愿让宁王去接近褚欢妍,她害怕宁王真的看上了褚欢妍,那才是得不偿失,但姐姐的主意她不敢反对,所以只得更加用心装扮,极尽讨好,好让宁王不至于移情别恋。

    “王爷,刚才姐姐宫里来人了,请殿下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唔,知道了,”宁王应了一声,便又出了清合宫往怡庆宫而去,刘红悦则赶紧跟在他身后,一并去见宜妃。

    到了怡庆宫,三人见过礼坐定,宫人端上热茶,宜妃便挥退了身旁的宫人问道:

    “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顺利,”宁王答道:

    “只是,小王不知道娘娘为何要为了庆阳如此煞费心机?”

    “唉!如今太后不在了,皇上和贵妃又不管,本宫是觉得公主着实可怜,这才为她筹谋的,”

    “呵呵,皇妹的事让娘娘费心了,”宁王笑道,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宜妃一直以来,讨好和拉拢庆阳,无非就是想获得皇上和太后的欢心,在宫里培植自己的势力罢了,哪里是觉得庆阳可怜。

    “殿下说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费不费心的,再说了,本宫这样做不单单为了公主,也是为了殿下啊。”

    “哦?此话怎讲?”

    宜妃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唉!本来这些话是不该讲的,但殿下既是红悦的夫君,本宫便拿您当成自家人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唔,娘娘但说无妨,”

    宜妃面露戚色,缓缓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啊,皇上虽然正直壮年,外面看起来依然强健,但内里怎么样本宫确是最清楚了,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恐不是长寿之人,登仙崩殂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吧。”

    “啊?”宁王大惊,站起身来连连后退:

    “娘……娘娘,不可胡说啊!”

    刘红悦也吓得赶紧扶着宁王问道:

    “姐姐!姐姐此话可当真?”

    “红悦,咱爹爹是做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在府里看爹爹给人诊脉卜算,耳濡目染也该晓得些罢,皇上印堂无光,唇青舌暗,入睡虚汗,有白光入耳,这些都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征兆啊……”刘青梅说着,也不觉神色黯淡,掉下泪来。

    “娘娘既然知晓,为何不让太医为皇兄及时诊治呢?”

    “唉,岂有不提醒之理啊,只是皇上自己讳疾忌医,听不进去,以为仅是近日忧虑劳累,身体虚弱,进些补药便可,殊不知现在纵是有仙草灵药,也救不了命了。”

    宁王惊得跌回椅子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宜妃也不管她,继续说道:

    “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太后为什么一直拦着,不让殿下到封地上去,不就是防着皇上早逝,太子又年幼,大权落到徐氏和荣氏外戚的手上吗,如今,太后的担忧很快便要成为事实,殿下就没有些打算吗?”

    宁王惊得满头大汗,他当然知道母后的心思,将他留在宫里,只是作为一个备选,等太子成人,外戚势力整肃干净以后,他没了用处,母后才会遣他离京到封地上去。

    他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想着皇兄年纪轻轻,身体强健,再活个几十年一点问题没有,他无非就是在宫里多待几年罢了,所以,也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整日只是在宫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过着他的悠闲日子。

    可方才听了宜妃一番话,命运忽然有了另一种可能,母后留的备胎很可能要成为正主,怎能不惊起他内心的波澜呢。

    而这宜妃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帮他筹谋,定是因为皇上一旦驾崩,太子的事情她又插不进半点手,她在这宫里立刻成了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先皇妃,所以才会想到与他结盟,讨些好处。

    “可……可是,如今母后已逝,大权在皇兄手上,小王……小王并无力量与太子抗衡。”宁王有些迟疑,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此次与北狄人一战,收复失地,督军立有大功,又宅心仁厚年轻有为,在朝中并无树敌,太后的旧部定会支持殿下的,再加上,若是能把公主嫁与镇南大将军,也就等于得到了楚国公的支持,那也是事半功倍啊……”

    “哈哈哈,”宁王听她这样说,打断道:

    “娘娘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罢,林陌尘那厮,皇兄下旨他都不从,更别说使这些阴谋手段了,就算这次拆散了他跟平城郡主,只怕他也是不会娶庆阳的。”

    “呵呵,这个本宫也想到了,能娶最好,不娶也不能让他舒坦了,而且楚国公盘踞南地,京城若有什么事情他也不一定会管,就算要管怕也是鞭长莫及罢。”

    “嗯,那倒也是,可问题又回来了,小王一宫里闲人,可拿什么与徐氏荣氏还有那一干老臣叫板啊?”

    “殿下勿急,今日本宫只是告诉殿下这些情况,让殿下及早有个准备,至于帮手,本宫倒是可以引荐一位。”

第一百三十章. 盛淞林

    “哦?娘娘要引荐何人?”

    宜妃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进来一个宫女,宜妃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便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就领进个人来。

    宁王看时,是个三十出头的陌生男子,身材瘦削,眉目清秀,微黑的脸颊上,一双深陷的眸子正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寒光,虽然穿着一身宦官的常服,但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宫中宦官的卑微和谨慎,反而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势。

    来人见了宁王,也不用宜妃介绍,自己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拱了手道:

    “臣东黎盛淞林拜见宁王殿下,愿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啊!你……你就是东黎叛党盛氏一门的长子盛淞林?”

    宁王这回比刚才听到皇兄要死还要吃惊,差点当场叫了出来,这在逃的叛党余孽非但跑到了京城,跑进了皇宫,还跟皇兄的爱妃有瓜葛,这消息也太让人始料未及了。

    “宜……宜妃?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勿恼,听姐姐慢慢说与您听,”刘红悦赶紧安抚宁王,将他按回到椅子上,这时,刘青梅才开口道:

    “殿下,这都是误会,盛公子不是什么叛党啦,”说着将盛淞林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道:

    “本宫和红悦的祖母与盛公子的祖母本是堂姐妹,所以东黎盛家与我们刘家乃是姨表亲戚,盛公子也就是本宫和红悦的表兄,只不过这些年甚少来往,所以少有外人知晓。”

    “唔,就算是娘娘和红悦的表兄,但这作乱东黎宫廷的事也是不假啊,怎就不是叛党了?”

    “殿下请容小的禀明实情,”盛淞林抢过刘青梅的话头答道,

    “嗯,说。”

    “殿下,东黎王施意,这些年看着大周国势不如从前,皇上顾及不过来,便对大周不似从前那般恭敬,渐渐起了异心,这阵子又频频跟楚国公搞在一起,意欲摆脱大周的控制,可是我们盛家,世代受大周朝的恩惠,对大周是沥胆披肝忠心不二,怎能容忍他这般忤逆,所以小的这才起兵杀了施意。”

    “哦?这么说你诛杀东黎王施意还是正义之举啦?”宁王冷笑嗤道:

    “这想摆脱大周控制,自立为王的人不正是你盛淞林嘛,现在屎盆子都扣人家头上去了,你到摘捡得干净。”

    宁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他这几句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话就给忽悠了呢。

    见宁王不上当,盛淞林赶紧又趴跪在地上大声道:

    “冤枉啊!殿下明鉴,施意确是与那楚国公打得火热啊,要不然林陌尘也不会亲帅十万黑甲军千里奔袭到东黎去啊!殿下,小的说的话句句属实,小的对大周可真是一片赤诚啊!”

    “罢了,”宁王也懒得与他争辩,现在他自己家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管隔壁家的事情:

    “你们东黎的事小王不管,可这乔装宦官入宫又是为何?”

    这时,宜妃笑道:

    “殿下,表兄可是我请进宫来辅佐殿下的啊,”

    “切,丧家之犬,自顾不暇,怎么辅佐?”宁王不以为然。

    宜妃见宁王如此无礼,也不恼,而是冷冷道:

    “呵呵,殿下刚才不是说没有帮手与徐氏,荣氏,还有一干老臣叫板么?盛世一门这回虽然被林陌尘横插一脚,没能掌控东黎国,但盛家的一万亲兵和遍及大周和东黎各处的暗卫并未受损,这些势力可是够殿下与他们叫板了么?”

    宁王眼前一亮,但仍有些怀疑道:

    “盛家府兵现在何处?不是说林陌尘已扫平叛党,东黎交由蒙阁老在主事么?”

    “回殿下,当时东黎本已易主,稳定了下来,小人的父亲也正带着全家老小搬到宫中居住,可没想到,黑甲军突然杀了出来,而且来势凶猛,速度极快,不到两天功夫就血洗了王宫,小的全家均都被林陌尘那恶魔屠尽,无一幸免。

    小的那时正率领府兵在外追剿施家的残余,听到噩耗已是三天之后,人也在千里之外了。

    而且,据探报说,林陌尘正一路北上追杀小的,所以小的也不敢再回东黎,便带着府兵在青州岭一带躲藏了起来,后听林陌尘打到了平州城一带,这才敢出来,辗转到京中来找表妹。呜呜呜……可怜我一家老小,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呜呜呜......”

    “呸!你不也把人东黎王一家赶尽杀绝了吗,现在哭,早干嘛去了?就你惹出来的祸端,这会儿还好意思哭!”宁王真心瞧不上这个盛淞林,但他现在手上有兵力,也只得将就着利用一下,便问道:

    “现在总共还有多少兵马?如何调度?”

    “回殿下,府兵一万余人,暗卫两千,只听在下号令。”

    “唔,”宁王沉思不语,他虽然很想利用盛淞林的兵力,但想到与这样一个犯有谋逆之罪的小人为伍,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有损他的清名,正踌躇间,就听刘青梅道:

    “呵呵,殿下放心,殿下只要答应,日后若能登上皇位,必会册封淞林表哥为东黎王便可,其他与盛家联络,传递消息的事宜,本宫自会安排,绝不会让外人知晓。”

    “嗯,如此甚好,”宁王心里的担忧被刘青梅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于是对盛淞林道:

    “尔等先在青州岭潜伏下来,再分批分散向京城汇集,本王在西郊建有一座天宁书院,本是为鼓励学子用功读书设立的,尔等入京后,可在这天宁书院落脚,若有事情,本王自会与宜妃娘娘商议,再由娘娘转达与你,你只需遵照指令行事便可,你可否明白?”

    “是,小的明白!”

    “若是能成大事,来日定当封你为东黎王,决不食言。”

    “遵命!”

    当下,四人又商议一番,一切安排妥当,宁王便带着刘红悦回清合宫去了,自此,宁王对刘红悦更是另眼看待宠爱有加,不在话下。

    而宁王走后,盛淞林又在怡庆宫呆了一会儿,跟刘青梅好一阵私聊,直到未时方才匆匆离去。

    其实宁王不知,这刘青梅和盛淞林远不止表兄妹关系,两人从小相识,可算得上青梅竹马,因母亲叶氏趋附盛家的权势和财富,多年前,两家还曾商议过给他二人订下婚约,但是后来,盛家为了壮大势力要与大周的豪门孙家联姻,盛淞林作为嫡长子,便娶了孙家的嫡女,而刘青梅也被皇上看中,选入宫中为妃,两人这才断了姻缘。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残

    虽说盛淞林和刘青梅二人夫妻没做成,可情义却还在,盛淞林对这个漂亮的表妹一直是念念不忘,所以东黎叛乱之后,他被林陌尘追杀,听说表妹在宫中为妃,颇得宠爱,便辗转进京联系上了刘青梅,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

    而刘青梅对这个表兄也一直不乏好感,她想着,皇上百年后,自己年纪轻轻便成了先皇遗妃,住在冷宫中,守着活寡,寂寂寥寥了却残生,想想都让人发疯。

    与其这样,还不如抓住机会,扶持宁王登基,帮助盛淞林做个东黎王,如今盛淞林的妻小家人全都死光了,自己若是改嫁给他,也算是个好归宿,所以,这才尽心尽力为盛淞林引荐,为宁王筹谋。

    再说林陌尘和褚欢妍,同乘一辆马车离了长庆宫,一路上赌气谁也不说话。

    林陌尘平时甚少乘车,都是独自骑马,现在因为担心褚欢妍一个人坐车寂寞,才弃了马换成马车同行。

    若是以前,他们一同乘车,褚欢妍总是非常开心,拉着他天南地北古今中外说个不停,林陌尘虽是个寡言的人,也不喜欢别人啰嗦,但褚欢妍叽叽呱呱说话他却很配合,很愿意倾听,也觉得很享受,所以,今天褚欢妍这样一声不吭,两人尴尬的沉默着,倒让他极不习惯。

    “妍儿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解释一下么?”还是林陌尘沉不住气,先开口道,

    褚欢妍白了他一眼:

    “大将军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解释一下的么?”

    “你!”林陌尘语塞,这叫什么态度?

    “妍儿需要我解释什么尽管问,”林陌尘还是耐心问道,

    “大将军需要我解释什么也请尽管问,”

    “你!”林陌尘气得又一次语塞,这小女子怎么这么难缠?

    “好吧,我先问你,刚才在宫里,你与宁王是怎么一回事?”褚欢妍抬起头,看了一眼林陌尘,心中忿忿:

    这人自己干了什么不提,还来编派我的不是,这是想恶人先告状呢,还是想混淆视听掩盖自己的罪行啊。

    “什么事也没有,”褚欢妍没好气回答了一句,又继续沉默,

    “我明明看见李钰跟你亲近来着,怎么叫什么事没有?”

    “说没有就是没有!”褚欢妍语气肯定地回答完,又继续保持沉默,压根不想再理林陌尘。

    “你……”林陌尘气得快炸了,

    “你什么?我不想跟你说话。”褚欢妍说着,挪了挪身子,缩到了马车角落里。

    “你……你这是冷暴力!”林陌尘大声吼道,并把褚欢妍给拉了回来,扳过她的身体,面对着自己大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林陌尘,你还吼我?”褚欢妍也提高嗓门喊道,

    “你不给本将军说清楚,本将军还要揍你!”

    “你敢!”褚欢妍扬起脸,瞪着林陌尘,毫不畏惧。

    林陌尘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副视死如归,打死不说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没这么为难过,今天面对这个小女子,他却束手无策。

    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真要上房揭瓦了,一个小女子,还对付不了你了!

    林陌尘嘴角微微上翘,眼里闪出一丝邪魅,一把将褚欢妍抱住,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然后,又顺着吻住了她的耳垂,她的脖子,她的香肩……

    “林陌尘!你个变态!起开!”褚欢妍大惊,尖叫着伸手就朝林陌尘的头上脸上身上又抓又挠,再加拳打脚踢,直把林陌尘的发髻朝服踢腾得七零八落,脸上也划出了道道血痕。

    林陌尘也不管褚欢妍的反抗,也不顾脸上的疼痛,边吻还边在褚欢妍耳边狠狠道:

    “给本将军记住了!妍儿是本将军的人,谁要胆敢碰你,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林陌尘,你这头猪!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人家百姓点灯,别说我跟宁王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要你来管!快放开我!”

    “你是本将军的人,本将军还非管不可了!”

    “林陌尘,我不是你的人!你给我起开!”

    “今天就让你成为本将军的人!”

    “你这个混蛋!你不讲理!快放开我!”

    “本将军要讲理的,是妍儿不讲!”

    “放开我……再不放开可不要后悔!

    “……”

    林陌尘吻着褚欢妍光洁的香肩,醋意、恨意、爱意和欲望全都涌了上来,他有些忘情,手情不自禁伸到了褚欢妍的衣服里,在她光滑如缎的背脊上游走,这具小小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他多少个日夜魂牵梦萦。

    今天,他要让这个女人完全属于自己,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机。

    林陌尘伸手去解褚欢妍的衣带,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褚欢妍不再挣扎了,而是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定定坐在那里,任由他摆布。

    林陌尘微微一怔,这不像褚欢妍的画风啊?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扳开褚欢妍的身子疑惑地看着她的脸,这一看,着实把林陌尘吓得不轻,只见褚欢妍表情冷漠,怒目看着他,苍白的面颊上挂满了泪水。

    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此时鲜血正顺着下巴直流,滴到她洁白的胸前,将她月白色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

    “天哪!妍儿!你……这是何苦呢?”林陌尘看到褚欢妍自残,早吓得没了脾气,只剩下满心的惊恐和懊悔:

    妍儿说的没错,自己真是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仗着比她强壮就欺负她,逼迫她她呢?这可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啊!而这个女子如此倔强,怎么可能轻易屈服。

    林陌尘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酿成大错,若是刚才就这样霸占了褚欢妍的身体,那他们的感情也就走到了尽头,他林陌尘将永远失去了褚欢妍的心,就算今后他能将她拴在身边一辈子,那也将只是一具冰冷空洞的躯体。

    林陌尘手忙脚乱在药箱里找了止血药出来给褚欢妍撒上,又帮她拉好了衣服,整理好发丝,见褚欢妍还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呆呆坐着任由他摆布,早已是追悔莫及,心疼不已,他轻轻抱着褚欢妍温柔地在她耳边不停道歉:

    “妍儿!对不起!对不起!本将军对天发誓,再也不会强迫你了,原谅我好吗!原谅我……”

    这时,林陌尘感到褚欢妍绷得紧紧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靠在了他的身上,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伤情

    马车停了下来,邱砚在外面道:

    “启禀大将军,启禀郡主,到了。”

    马车停在楚国公府门前,林陌尘和褚欢妍从车上下来,邱砚和马夫包括门口的府兵看到两人的模样,都吓了一跳,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早上出门还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大将军,坐了一趟马车下来,发髻就乱七八糟歪到了一边,朝服也得七零八落皱皱巴巴歪挎在身上,最不可思议的是,脸上还多了几道挠出来的血痕,整个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再看平城郡主,虽然比大将军要好些,伤情不算严重,但嘴巴上涂满了止血药粉,加上刚才哭过,这会儿泪痕和止血药粉混在一起糊了一脸,衣裙也皱皱巴巴的,衣领上还有斑斑血迹。

    邱砚一路骑马跟随,先是听见大将军和郡主在车里吵吵闹闹,一会儿是大将军的怒吼,一会儿是郡主的尖叫,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这两人刚才是在车里打架来着,而且,从伤情来看,大将军并没打赢,好像还被揍得比较惨。

    “大……大将军……您……没事儿吧?”邱砚结结巴巴问,

    “唔。”林陌尘闷哼了一声,黑着脸也不答话,扶着褚欢妍小心翼翼进了府门往后院去了。

    邱砚和身后的一众府兵护卫全都目瞪口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郡主的武艺得有多了得啊,能把绝世武功的将军揍成这样,可是,不对啊?怎么是大将军扶着郡主?大将军伤成这样,需要人扶的不应该是大将军自己么?

    这画面,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刚才这人确定是那个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盖世英雄,他们的偶像镇南大将军吗?

    林陌尘和褚欢妍回到屋内,在榻上对面坐下,好一阵子相对无言。

    此时,褚欢妍嘴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但嘴唇肿了起来,看着好像嘴边挂着半截香肠,还是林陌尘先开口,他轻抚着褚欢妍的香肠嘴问道:

    “疼么?”,

    褚欢妍一激灵,躲开他的手:

    “嗯,别碰!疼!”

    这时她也看到了林陌尘脸上的血痕,内疚地摸着他的脸道:

    “你呢?疼么?”

    “哎哟!妍儿轻些,疼!”

    褚欢妍见状,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也满心后悔,下了榻,去找金疮药来给林陌尘涂上,

    “不会破相吧?这么帅一张脸,要是留下疤痕就可惜了,”褚欢妍边上药边嘟嘟喃喃,

    “是呢,破相了妍儿可要负责的,”林陌尘笑道,

    “切,轮得到我负责么?”说到这儿,褚欢妍又想起了林陌尘身边数不清的女人:什么公主啦,师妹啦,家中的美妾啦……

    她神色又黯淡下来,轻叹一口气不再做声,

    林陌尘看见褚欢妍又沉默了下来,也不知为何,忙抓住她的手问道:

    “妍儿还在生气?”

    褚欢妍摇摇头

    “那是为何?”

    褚欢妍只是摇头并不愿意说话,这话要她怎么开口嘛?问他为什么要去跟庆阳公主幽会?问他为什么家里放着一屋子美妾?人家这都是在认识她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自己才是小三,搞不好还是小四小五好不好。

    “妍儿要急煞末将了,要骂要打给个话,可不要这样不吐一言。”

    林陌尘最害怕褚欢妍沉默不语,他宁愿褚欢妍跟他吵跟他闹甚至跟他打,也不愿意这样冷战。

    “妍儿今天必须说清楚,否则末将不会放开你!”

    “陌尘,”褚欢妍有些伤感也有些无奈,好像自言自语道:

    “我就是想知道,我现在这是在争当小三还是小四,亦或是争当小五或是小六?”

    “嗯?”林陌尘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她的外星语,

    “妍儿说什么呢?什么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那是什么东西?”

    “唔……”褚欢妍一时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只得又闭了嘴。

    林陌尘见她刚刚打开话匣子,这会儿又要沉默,忙故意打岔道:

    “妍儿说的可是骨牌掷骰子么?”

    “我还麻将飞行棋呢,这哪跟哪儿啊?”褚欢妍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要不,妍儿说得再直白些?”

    “我说的是,我在你的女人里,排在第几位呢?第三还是第四?第五还是第六?这样够直白了吧?”

    “哦,原来如此,明白了,”林陌尘总算搞清楚了,原来还是老问题,跟上次的几分之几,百分之百是一个意思,就是褚欢妍又在吃醋了,不过林陌尘不明白,这回又是吃的哪门子醋啊?

    “最大的就是三么?不能选一么?”林陌尘故意调侃道,

    “林陌尘!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褚欢妍嘟起她的香肠嘴大声道,

    “我也是认真的,妍儿当然是第一了,而且也只有一,没有二,更没有什么三四五六。”

    “切,又想骗我!才不信你!”

    “嗯?妍儿此话怎讲?怎么是骗你,还又?”

    褚欢妍见他满脸无辜状,心里越发生气:

    “这回是我亲眼所见,还想抵赖不成?”

    褚欢妍一想起刚才流花宫那不堪的一幕,就无比痛心,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

    “林陌尘!你还装无辜!你这个禽兽!你这个变态!你这头猪……”

    林陌尘搞不清楚褚欢妍生气就生气,为什么还要侮辱猪,但这样哭闹骂人总好过她不做声,便继续道:

    “妍儿到底看到什么了?总该说出来让末将知道是吧,”

    “呜呜呜……你干的破事,还要我给你描述吗?要不要我给你写成春宫小说啊?”

    “写倒不用,慢慢说来听听,”林陌尘这时脾气超好,居然还去倒了杯水给褚欢妍:

    “不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褚欢妍差点让他气笑了,止住哭道:

    “林陌尘,你太无耻了,这回我再不会上你的当了,你跟公主大白天在流花宫干的事我都看见了,别想再忽悠我!”

    “流花宫?公主?”

    林陌尘这才想起,今天自己确实去了一趟流花宫,当时庆阳公主莫名其妙投湖,他把公主从水里救了起来,送到了流花宫。

    可是,进了流花宫后,将公主交给了管事的嬷嬷,当时公主还未苏醒,他担心出什么意外,便多待了一会儿,待公主醒了过来,他也只是隔着帘子安慰了公主几句,道了别,便出来了,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出来后,林陌尘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加上后来看见褚欢妍与宁王在一起甚是亲密,又是一通闹,更是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分歧

    现在褚欢妍提起来,林陌尘这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庆阳公主今天很反常,若是平日相遇,她肯定是各种纠缠,各种无理取闹,可今天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又文静又通情达理。

    而且,她跳进荷花池中,池水并不深,下面又全是淤泥,不至于会溺水,更不至于会昏迷那么久。

    再有,褚欢妍从泰安宫出来,也不需要路过流花宫,怎么这么巧,刚好她就跟宁王在荷花池边,而且还正好看见这一幕?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

    想到这儿,林陌尘心里已然明了,跟上次归还玉佩的事情一样,今天宫里发生的一切八成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包括宁王和褚欢妍亲密的场景,应该也是故意让他撞见的。

    林陌尘扳过褚欢妍的肩,正色道:

    “妍儿,今日宫中之事,恐是有人故意而为,就是想制造误会,离间我们……”

    “眼见为实,怎么是故意?误会?”褚欢妍觉得林陌尘在狡辩,打断道,

    “妍儿,先冷静听我将今天的事情说完,然后再决定相不相信,可好?”

    “唔!”褚欢妍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见林陌尘凛了神色,不似刚才那般戏谑,也觉得这样吵闹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应该先让他充分陈述案情,便也不再怄气,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林陌尘便将他今日散朝后,如何遇到庆阳公主,公主如何反常,如何投湖,他又如何送公主回流花宫,以及在流花宫里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顺便,还把旧年皇上赐婚的事情也全盘告诉了褚欢妍,末了,林陌尘道:

    “我与庆阳公主的事情具已一字不漏说与妍儿听了,至于何为虚,何为实,妍儿自行判断了。”

    褚欢妍听完他的陈述,也陷入了沉思。

    是的,一切太过巧合,林陌尘说的没错,看起来确实像是被庆阳公主设计陷害了。

    可是,就算与公主没有什么,宁王说的那些话呢?不想迎娶公主的原因和那些美妾又是怎么一回事?褚欢妍还是觉得心里硌得慌,她想要一个解释。

    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这些心结以后还会浮出来折磨她,总有一天会毁掉他们之间的信任。

    “陌尘,我们得谈谈。”

    “唔……”

    林陌尘忽然看见褚欢妍一本正经,先是有些吃惊,继而点头道:

    “嗯,妍儿想谈什么?”

    “陌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娶公主?”

    “这是什么问题?末将不喜欢的女子便不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没那么简单吧,不喜欢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娶了公主便再不能收纳妾室了罢,”

    “唔……”林陌尘怔了怔,想了想,然后很诚实地答道:

    “妍儿说的倒也是,”

    褚欢妍没想到林陌尘这么坦率,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神情沉了下来,林陌尘见状继续道:

    “这些年母亲逼婚甚紧,我原是拗不过答应了她,此次征讨东黎叛军返回南地,便听凭父母安排,与他们择选的女子成婚,了却母亲多年的心愿,而我也一直认为,这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娶谁家女子也是一样,只要识大体守规矩,父母喜欢便好,

    这奉父母之命挑选的正妻,若是合了末将的心意便罢,不合心意也无妨,往后遇到心仪的再娶便是,所以,自是不会去娶公主,给自己平添许多约束。”

    褚欢妍听他这番话,轻叹一声,唉!看来宁王说得一点也不错,林陌尘也不能免俗啊,他的婚姻观和所有古代男子一样,都觉得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在平城的时候,你才匆匆到我府上提亲,就是要赶在父母为你择偶之前定下这门亲事吧?”

    “嗯,末将对妍儿一见倾心,愿聘为正妻,这是自然。”

    “切,倾心不倾心还是次要吧,主要是因为娶我不会妨碍到大将军纳妾罢。”褚欢妍白了他一眼道,

    “哈哈哈!妍儿说的确是,末将承认,起初是有这个念头,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女子,需先下手为强,娶了回去再说,不过,后来末将可是对妍儿一心一意,没再生过纳妾的念头。”

    “靠,还先下手为强,”这倒很是符合林大将军的画风,”褚欢妍嗤道:

    “大将军快拉倒吧,才不信你!就算你没这个念头,只怕国公和夫人也早给你在房中备下了一堆娇娥美妾吧。”

    “唔……这个妍儿是从何得知?”

    “还要从何得知,猜都猜得到好不好?我也不是不看书不读史的人……”

    “嗯?什么书什么史上还说我林陌尘娶妻纳妾的事儿?”林陌尘大惑不解,

    褚欢妍见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道:

    “我……我是说……这历朝历代的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嘛,我又不是不知道……林陌尘,你别打岔!只要告诉我,你母亲给你屋里放着多少个女子便可。”

    “一,二,三,四……”林陌尘故意数着手指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状,

    “林陌尘!你……”褚欢妍见状当了真,气得立刻大叫起来,

    “哈哈哈,好了,逗妍儿玩呢,母亲确是安排过许多女子在我房中伺候,至于多少个还真记不清了,估计这会儿我出征在外,又添了人也未可知,这些女子里,应该还有两三个伶俐的留在房中罢,其余还有多少末将真的不知了。”

    褚欢妍见林陌尘答得如此随意,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这古代王公贵族家的少爷,未成婚前屋里总会放着几个伺妾,林陌尘肯定也是一样了。

    看来,宁王虽然居心叵测,但说的话倒一句不假。

    “哈哈哈,妍儿乃末将三聘六礼娶的正妻,勿需和下人们计较,”

    “唔……下人?计较?这又从何起……”

    褚欢妍很无语,她这个现代人,接受的是一夫一妻的观念,要她怎么跟古代人一夫多妻的观念沟通呢?频道都不一样,鸡同鸭讲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在林陌尘看来,娶她为正妻,已是对她最隆重的承诺了,而其他的三妻四妾只不过是下人,纳不纳在屋里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褚欢妍觉得,男人女人都是平等的,丫鬟也是人,不能因为生在穷人家里,就得给人当小妾,这不公平;而她虽为正妻,也不能因为是女人,又嫁入了豪门,就得与别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这也不公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家

    见褚欢妍闷闷不言语,林陌尘道:

    “妍儿放心,末将定会一心一意待妍儿,不再纳妾。”

    褚欢妍看了一眼林陌尘,心里苦笑:

    “呵呵,林大将军保证不纳妾,我这里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啊?

    罢了,还是不要再谈了,观念不合说再多也是白搭,人家都这样表态了,若是再不依不饶,就是矫情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下,褚欢妍虽然心里还有芥蒂,也不想再说什么,两人这才重归于好,更了衣,各自忙碌去了。

    第二日一早,楚国公府里的家眷和几百名亲兵护卫打点好行装,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在林陌尘的带领下出了京城。

    城门外,早有吕密和尉迟领着十万黑甲大军整肃完毕,列队在此恭候。

    见林陌尘出了城门,二人一起上前行了礼,然后一左一右跟在林陌尘身后。

    林陌尘用目光扫视了一遍他的军队,见一切均安排妥当,军士们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便挥了挥手,传令十万大军即刻朝平州城方向进发。

    林陌尘全身戎装,腰间挂着一柄宝剑,披着黑色披风,骑着一匹全黑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走在队伍最前面,吕密和尉迟跟随在他左右,而他们身后则是乌泱泱十万之众全副武装的黑甲大军。

    褚欢妍和施惠同乘一辆马车,跟在黑甲军队伍的后面,卜倍青,苏木等一众文职下属也乘了马车紧随其后,邱砚和施恩则依旧骑马守卫在褚欢妍和施惠的马车两旁,泰森盘旋在褚欢妍马车顶上,后面跟的是黑甲军的辎重以及装行李的马车,队伍最后是王寅博率领的一千骑兵护卫。

    十几万人的队伍就这样有条不紊,浩浩荡荡出发了,半道上,十里长亭,皇上又派了宁王和章维忠丞相在此设了酒宴送行,林陌尘下马略饮了三杯酒,谢了恩,便拱手告辞而去。

    京城离平州本不远,也就二百里地,但因大军携带者家眷和行李,所以用了两三日方才到达。

    到了平州城,早有太守江宏枫亲自率领长子江步羽和次子江步云以及平州守军前来迎候。

    众人见过礼,林陌尘便带了亲卫家眷进入城中,往楚国公府的别院居住,大军则仍旧留在城外安营扎寨,而褚欢妍自是回到褚府与家人团聚。

    施恩施惠以及卜倍青,虽说整日跟郡主混在一起,巴不得住到褚府,怎奈褚欢妍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褚府又不及楚国公府宽阔,出出进进多有不便,所以只得统统住到了楚国公的别院里。

    褚欢妍这次离家偷跑出去已有好几个月了,亏得刚到白虎关那天,林陌尘便差人给褚府报了平安,褚绎闵才没急出个好歹来。

    随后,林陌尘又命楚国公府留守平城的府卫,每隔三五天便给褚府送去战报,还有告知褚欢妍近况的书信,褚绎闵这才渐渐消了气,安下心来。

    后又获悉褚欢妍随大军到了京城,得到皇上的亲自召见和大加封赏,自是喜不自禁,加上皇上赏赐的金银布匹,以及镇南大将军赠与的战利品先行运回平州城,几乎把褚府的大门都给堵了,全府上下又是一片欢天喜地,喜气洋洋,人人都夸小姐能干,光宗耀祖,比男儿都强出百倍。

    以致后来连平州城里的各大世家亲眷也纷纷前来道贺,直把褚绎闵给乐得合不拢嘴。

    林陌尘进了平州城,先让王寅博将施恩施惠兄妹以及一众亲随带回楚国公别院安顿,自己和邱砚则亲自将褚欢妍送到了褚府门口,

    “妍儿,且在府里暂住些时日,待我与姑父姑母商议妥当,择了吉日便将你接过我府中,这几日,平州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置,待我处理完,不过半月,我们便启程回南地去。”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罢,不用管我,既然要跟你回南地了,以后便是难得回家的,这段时间我需得好好陪陪爹爹。”

    “这是自然,”林陌尘一边答应一边又对邱砚道:

    “邱砚,保护好郡主,每日禀报,不得有半点闪失。”

    “遵命!”邱砚拱手领命。

    褚欢妍早已经习惯了林陌尘的霸道,也不再跟他计较,两人又在褚府门口一阵依依不舍腻歪,这才分了手各自回府。

    褚欢妍进了府门,就直奔正堂去拜见父亲,并郑重跪在地上请罪,请父亲宽恕她不辞而别之过。

    褚绎闵几个月没见着女儿,这一见,越发觉得褚欢妍出落得美丽端庄,落落大方,像极了她母亲宜阳当年的模样,心里顿时百感交集,老泪纵横,哪里还舍得责罚,赶紧将褚欢妍从地上扶了起来,父女俩抱头痛哭:

    “妍儿!以后可不许这般任性胡闹了,急煞爹爹啊”

    褚欢妍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的宠爱,这会儿忽然感受到家人的担忧,父亲的牵挂,只觉得心头一暖,禁不住流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娇态:

    “呜呜呜……爹爹休要怪妍儿了,妍儿知错了,今后一定不再让爹爹担心了……”

    地上众人见状赶紧劝解开来,二人这才止住了哭,褚欢妍又命人将她的行李搬了上来,把购置的礼物一一取出。

    皇上亲赐的一套赤金嵌翡翠滴珠战甲,是战功显赫的大将才有的殊荣,自然是给爹爹留着,供奉在祖祠里,还有在北地营州采买的东北虎的虎皮大袄给爹爹留着过冬穿着。

    而送给常旭的,是一把可以发射花羽鸣镝的牛筋短弓,还有镶嵌着银边的小牛皮马鞍。

    除了这些,让府里下人没想到的是,大小姐还给吴嬷嬷买了兽皮护膝,给小纹买了羊皮小靴,给小绢买了羊皮针线包,给小绮买了羊毛披肩,给王鸿管家买了熊皮暖帽……

    其他人等也均有赏赐和礼物,有的是北地的小物件儿,有的是京城的稀奇玩意儿,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一时间褚府里人人都兴高采烈,炫耀着各自的礼物,笑逐颜开,跟过年似的,直闹到掌灯时分才渐渐散去。

    褚欢妍跟褚绎闵在大堂用过晚饭,回到锦云轩,又让小纹将她在京城集萃堂买的一支金丝嵌白玉素钗取了出来,唤来一个妥当的小厮,命他将金钗送往刘太傅府,赠与紫诺妹妹。

    而后锦云轩的几个小丫头又是围着褚欢妍捶腿捏背,问东问西,好一阵欢闹,直到二更天,实在困得不行了,几个女孩才上床睡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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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痛失我爱,异世再续奇缘!
你是林舸?还是陌尘?
我是欢颜?还是欢妍?
你是今世的刑?还是异世的将?
我是今世的设计师?还是异世的褚府嫡女?
......
在那个最寒冷的冬天,我穿越时空而来,只为追寻你!
只为与你异世重逢。
只为与你再续前缘。
只为与你共同演绎一场爱恨情仇,纵横千古的传奇恋情。异世欢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欢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欢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