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我观你骨骼清奇
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乞丐多让人赏心悦目啊。
面前的这个小乞丐齿白唇红、剑眉飞扬、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等等，如此资质上佳的人怎么不做厨师，做乞丐实在是暴殄天物。
赵霜心中大喜，前世她的众多徒弟里边，只有小徒弟显露的资质与这位小乞丐差不多……不，这小乞丐比小徒弟资质还要好些。
小徒弟可是她找了好多年才遇到的，现在才来到这世界一天就遇到这么好的厨师苗子，果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当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
前人诚不欺我，这是给赵霜开了多大的一扇窗户啊！
赵霜心中大喜，两眼放光地盯着小乞丐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乞丐冷笑：“是真忘了、还是装傻？不会掉到河里脑子都进水了吧？”
柔娘对赵霜道：“霜儿姑娘，前天真是付宁救的你，你在河边洗衣服，被张屠户家的黑狗吓到河里，你不会水，眼看快沉下去了，付宁恰好路过，才把你救上来。”
“狗把我吓到河里边？”我堂堂雪上加霜会怕狗！
柔娘道：“是张屠户家的黑狗，不知怎么路过河边时突然冲着你大叫起来，你受惊就掉到河里了。”
“你亲眼看见的。”
“俺没有，俺是听别人说的。”
“张屠户家的狗是黑色的？”
“是，通体乌黑，脖子上还拴着一个红狗项圈。”
赵霜闻言想起昨晚被她一碗小米粥毒杀的黑狗，可不就是带着一个红项圈，这样想来，无故毒杀一条狗的罪责轻了很多，毕竟是那条狗先害她的，差点要了她的命呢，过几天吃狗肉吃得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放下狗且不提，赵霜向小乞丐矮身福了一礼道：“多谢阁下救命大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样吧，我收你做徒弟，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来，快进来拜师，咱立刻就能传授技艺。”早点传授，早点享受美食啊。
你救了我，我要报恩，报恩的方式是收你为徒！
这是什么奇葩的逻辑啊。
小乞丐付宁一时没明白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果然是溺水脑子坏掉了！我不跟你计较了。”说完转身拿着馒头要走。
两世为人才遇到这么一个资质奇佳的厨师苗子，赵霜哪里肯放过，一把拉住小乞丐道：“我轻易不收徒的，这样的机会千年不遇，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男女授受不亲，知县千金怎么可以随便拉男人的手？
小乞丐忙甩开赵霜的手，红着脸道：“不考虑了！”说完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消失在街口。
跟着他的几个少年乞丐见状一边往嘴巴里塞着馒头一边去追了。
柔娘不解道：“霜儿姑娘，你要收付宁当徒弟，教他什么啊？”
白翠青道：“霜儿姑娘饱读诗书，当然是教付宁读书识字，将来去参加科考，弄个一官半职，总比当乞丐强！”
赵霜道：“不，我以前读的那些诗书已经全忘了，我失忆了，自然不会教他读书识字。”
“那……你要教他什么？女红？”
“以前学的女红也全忘了。”
诗书和女红可是官家小姐嫁得好的本钱，可怜的霜儿姑娘竟然全忘了，白翠青忍不住替小姐担忧起来。
赵霜道：“我要教他厨艺，将他培养成一个伟大的厨师。”然后我就有无限的美味可以享受了。
白翠青嘻嘻笑道：“一个厨子有什么伟大的，给人做饭，自己挣口饭吃罢了。”
对于这个言论，赵霜懒得反驳，对于一个物质匮乏、许多人吃饭都成问题的时代，强调美味是一种奢侈。
“我们吃饭。”赵霜招呼娘俩回去吃饭。
柔娘迫不及待跑回矮桌抓馒头了。
吃过午饭，赵霜带着柔娘出门去找付宁。
遇到这么好资质的徒弟，不赶紧把收徒的事情给落实了，赵霜会睡不着觉的。
柔娘带着赵霜出门往城南而去，蓝枫河从蓝枫县成中间穿过，将县城分为南北两部分。县衙和柔娘家都在河北。
柔娘说付宁和他的那帮乞丐团伙在河南边活动。
蓝枫河不宽，不过四五米，赵霜站在小桥上，看着桥下石阶上洗衣服的女人们道：“柔娘，我就是掉进这条河里的吗？”
柔娘指着不远处的石阶道：“他们说你就是在哪里掉下去的，张屠户家的黑狗不知怎么，从河边经过时，突然发疯地向你扑去，你受惊掉了下去。”
“张屠户家的狗经常莫名发狂扑人吗？”
柔娘抓抓头：“那个……没有听说啊，张屠户家的狗是散养的，经常自己在大街上逛，扑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以前的赵霜与狗有过节，还是另有隐情，或是有人利用黑狗害原主，赵霜就不清楚了。
但是狗的问题她可以不用担心了，吃了她的美食，现在狗在后衙柴草堆下僵硬着，等过几天就可以吃美味的狗肉了。
河南岸有个河神庙，柔娘说付宁那伙乞丐就住在河神庙里。
赵霜远远望去，河神庙旁的临河路上围了一群人，多是身穿破破烂烂的乞丐，二十多人，分成两班对峙而立。
以付宁为首的一帮乞丐有十人，多是十几岁的少年，另外一帮乞丐十多人，多是成年男子。
一个小小的县城养活这么多的乞丐实在不容易，而且这些人都有劳动能力，不去劳动却自甘当乞丐，实在不怎么值得同情。
赵霜抬腿迈步要去找付宁，却被柔娘一把拉住：“霜儿姑娘，现在可不能过去，乞丐们要打架！”
“打架？他们这样当街斗殴，我爹不管？”赵霜不解，小小县城，丐帮还不至于猖獗到这种地步吧。
柔娘道：“不等大人和衙役们赶来，他们就打完跑了。乞丐们身无分文，没田没地，也不犯什么大事，赵大人拿他们也没办法。”
“这两帮乞丐经常打架？争地盘？”
“对，原本他们一伙的，那些大乞丐威逼小乞丐为他们乞讨，这几年小乞丐渐渐长达，付宁带着那帮小乞丐从大乞丐手里分出来。大乞丐们不甘心，但小乞丐们比以前能跑了，而且合起伙来反抗，他们也没办法。蓝枫县城分为河北河南两部分，河北地方大，人口多，也繁华些，乞讨容易，河南地方小，住的也都是穷人家。大乞丐就跟小乞丐划河为界，只准小乞丐们在河南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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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两拳
赵霜远远听着乞丐们吵吵，今天似乎是因为付宁几人去了河北的柔娘家讨了几个馒头，大乞丐认为他们违反规则，来教训他们。
“付宁小子，按照规矩，越界乞讨，两倍赔偿。今天在白寡妇家讨到不少吧，两倍，快拿出来！”大乞丐头子叫道。
付宁：“呸，规矩是你们定的，我们可没同意。”
“呀，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找揍！今天大哥我可是从邻县调来不少好手外援，好好教教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做人，兄弟们上！”
一群十几个大乞丐呼啦啦要上去按住小乞丐摩擦，赵霜赶忙叫道：“住手！”
把徒弟打坏了怎么学做菜？
小乞丐们撒丫子打算跑，听到女孩子喊住手的声音，忍不住停下看过来，大乞丐听到声音也停住看过来。
大乞丐头目一眼就认出赵霜：“赵大人的千金，霜儿姑娘？”
虽说自己这原主是位千金大小姐，可连街上的乞丐都认识，名气还不小呢，估计是出来洗衣服多了。
赵霜上前几步对乞丐们道：“你们当街打架斗殴，我爹一会儿就把你们全都抓到大牢里打板子。”
大乞丐头目嘻嘻笑道：“没有啊，我们是在切磋乞讨技艺，对吧小宁子？”说着还抱住付宁的肩，好兄弟似的。
只是付宁立刻就不耐烦地挣脱他的手臂。
赵霜可没空管他们打架的事情，她来主要是收徒弟的，撇开大乞丐不理会，赵霜对小乞丐付宁道：“喂，商量个事儿，我教你怎么打败这群大乞丐，你拜我为师给我当徒弟，怎么样？”
“你能让我打赢他们？”付宁一脸不可置信。
赵霜自信满满：“没错，你现在跪下磕头拜师，我立刻传你打败他们的方法。”
大乞丐头子闻言哈哈大笑：“赵大小姐，你要说传授混小子琴棋书画打败我们，我信。你说打架打过我们，嘿嘿，咱还真不信！”
边说边从怀里捏出一只跳蚤，丢到嘴里，嘎嘣一声，嚼了嚼吃了。
“那要是赢了呢？”赵霜微笑。
大乞丐头子轻蔑地嘿嘿笑道：“我们也不欺负人，单打独斗，要是这小子能赢了我们这边一个人，今天他们破坏规矩的事情，我们就不计较了。”
赵霜洒了一眼十几个又脏又臭的青壮年乞丐道：“行吧，你挑个人出来，我教付宁打赢他。”
她可没指望这些乞丐像小说中的丐帮一般行侠仗义、一言九鼎，说话算话，反正她的目的是收徒弟，只要徒弟收了，以后大乞丐欺负小乞丐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儿？
大乞丐头子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道：“好，六子，你出来陪付宁小子练练。”
从大乞丐堆里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年乞丐，站到了付宁对面，单从体积上来说，这壮汉能装下两个付宁，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比赛。
从大乞丐们脸上的戏谑笑容和小乞丐们脸上的愤怒恐惧就知道，这很明显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五大三粗的壮汉乞丐狞笑着道：“小宁子，一定要打败我哦，哈哈哈哈……”
付宁脸色惨白，咬着嘴唇不说话。
柔娘上前拉了拉赵霜道：“霜儿姑娘，这不行啊，付宁怎么也打不过那家伙，你拖延时间，我去衙门请赵大人派差役来。”
赵霜道：“无妨，我说能打赢就能打赢，我爹多忙啊，哪有功夫管这些不为社会创造任何价值的乞丐们。”
旁边一个小乞丐叫道：“喂，赵小姐，我们宁哥救过你的命，你怎么这样害他？那个家伙一拳能把他砸扁！”
赵霜嘁了一声道：“我当然比你更心疼我徒弟，要不你替他上。？”
刚才还正义凛然指责赵霜的小乞丐立刻缩着身子往后钻，开什么玩笑，那个六子最能打，会打死他的。
赵霜看小乞丐退了，转而对付宁道，“来徒弟，握拳我瞅瞅。”
付宁知道今天一劫难逃，但如果自己挨揍能免去大家一起被揍，还是值得的。
他伸出拳头给赵霜看。
赵霜道：“你的握拳方法不对，伸开五指，这样并拢，四指握拳，拇指在这里，对，这样握拳，拳头打出去才有力气。”
付宁下意识照着她教的握住拳头。
赵霜微笑道：“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资质果然不错，我们今天就用这个拳头教教那帮子老乞丐怎么做人。听我的口令，让你干嘛就干嘛，不让你干的不准干，不准有多余的动作。能做到吗？”
付宁将信将疑、死马当活马医地点点头。
赵霜拍手道：“好了，开始吧”
五大三粗的乞丐狞笑着伸手去拎付宁的脖子，付宁见状要躲，赵霜道：“别动，拳头斜向上打出，有多大力用多大力。”
生死关头，眼看躲不开壮汉乞丐的拳头，听到赵霜的命令，付宁咬牙攥着赵霜教的拳头打出去。
呯——
壮汉的手就要拧住付宁的脖子时，一记小拳头狠狠砸在他的眼上，壮汉急忙缩回手护眼。
“拳头右侧前方打出去，不留余力。”赵霜紧接着道。
啪——
付宁刚收回的拳头侧着打出去，重重落在壮汉的太阳穴上。
五大三粗的壮汉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晕了。
“这这这……”人群骚动起来。
付宁则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不知所措。
赵霜道：“不要着急，他就是晕过去了，来个人掐一下人中就醒了。”
一名乞丐赶紧蹲下身，使劲儿掐住壮汉乞丐的人中，不多时，壮汉乞丐哼哼唧唧地醒过来。
大乞丐头目怒道：“付宁，你用了什么妖术，差点打死六子，你想坐牢吗？”
赵霜道：“嚷嚷什么？简单的搏击术而已，他又没死。行了，你们输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别影响我收徒。再闹事，让我老爹来抓你们。”
迫于赵霜的淫威，大乞丐团伙扶起地上晕晕乎乎的壮汉乞丐，呼啦啦走了。
两拳打翻一个壮汉的付宁，此时盯着自己的拳头处于懵逼状态：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我的拳头吗？这是我吗？
十八 开山大弟子
赵霜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徒弟，搏击术的小技巧而已，想学的话赶紧拜我为师。”
付宁：“你真的能教我这神奇的拳法？”
赵霜一本正经点头：“当然，只要你拜我为师，别说这样的搏击小技巧，更厉害的如来神掌都传授给你。”
赶紧将徒弟诱拐到手是王道。
噗通、噗通、噗通……
小乞丐们跪了一地，连旁边的柔娘也跪下了，一群人口中高呼：“弟子拜见师父！”
赵霜当然不可能收这么多的徒弟，她收徒弟是有唯一条件的，那就是必须有顶尖的厨艺天分，眼前这一片，显然只有付宁的天分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都起来，都起来，我收徒的费用可是很高的，你们付得起这么高的费用吗？”赵霜忽悠道。
“多少钱？”柔娘先问道，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可是她一直向往的梦想呢。
赵霜伸出五根指头道：“五千两银子，没有五千两学费，别想从我这里学到一招半式。”
一听五千两，小乞丐们幽怨地从地上爬起来，学不起，学不起啊！
有五千两，他们都不用当乞丐了，买房子买地娶媳妇做财主去了，还用这里当乞丐？
地上只剩下一个小乞丐还跪着，就是付宁。
赵霜问道：“你有五千两吗？”
付宁咬牙道：“现在没有，但我将来一定能够挣到五千两给你，请你传授我如来神掌！”
“既然要拜师，还你你你的，应该称呼您知道吗？叫师父。”赵霜心里透着乐。
“是，您，师父。”付宁老老实实回答。
赵霜笑道：“行了，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付宁就是我赵霜在这个世界的开山大弟子了。我将会把我的本事传授给，将你培养成一代宗师。”厨师大宗师。
付宁在地上呯呯呯地磕了三下道：“多谢师父。”
这才起身，额头上都磕出红印子来了。
这小子如此迫切地想学本事，肯定心中有事，是灭族之仇、还杀父夺妻之恨，赵霜都不再乎，只要这小子老老实实跟着她学做菜，吃到美味才是她关心的。
收完徒，赵霜自然要带着宝贝徒弟赶紧去学习厨艺，奈何他的一群乞丐小弟依依不舍要跟着老大。
赵霜当然不乐意了，这么多拖油瓶在，还怎么好好教徒弟？
付宁对小弟们好言相劝道：“你们好好留在河神庙里，千万不要去河北，等我跟师傅学成了本领，带你们闯荡江湖，吃香的喝辣的。”
众小乞丐这才依依不舍、眼泪汪汪地目送付宁踏上桥，离开南岸。
河边洗衣服的一群大嫂大婶们亲眼目睹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县太爷家知书达理的千金大小姐，教唆小乞丐打败了大乞丐，然后带着眉清目秀的小乞丐走了。
更重要的是，她们还发现，大小姐今天居然没有梳头，只扎了一根马尾，光着头就在大街上溜达了。这不是伤风败俗是什么？
后来她们听说，大小姐的脑子因为溺水坏掉了，这才了然，看来这位大小姐是废掉了啊。
世俗眼光、世人评价，赵霜上辈子就抛到脑后了，能吃才是王道。
大摇大摆穿街过巷，领着付宁回到白翠青家的院子。
付宁两眼放光地道：“师父，您先教我什么功夫？如来神掌？”
赵霜拍了拍小伙子不太结实的胸脯，心道，这小子一门心思跟我学功夫，若是硬逼着他学做饭，肯定叛逆，不如曲线救国，徐徐图之。
想罢，她笑道：“你的身板还太虚弱，我先传一套强身健体、稳固根基的太极柔术，你每天练习，在配合饮食调理，自然能打好身体的根基，到时我再传更高深的功夫给你。”
付宁感动差点痛哭流涕跪倒在地：“多谢师父！您的大恩大德，徒儿将来定然全力报答您。只要您用得上的地方，徒儿万死不辞！”
赵霜赶紧拉起宝贝徒弟来：“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要好好活着就是对为师最大的报答。来来来，我先传你太极柔术。”
赵霜一招一式地教付宁太极柔术，虽然她穿越的这个身体目前的各项素质都很差，但毕竟年轻，比划出招式来是没问题的，只要有美食，可以摄入美味值，这个身体一定会如前世一般，各项指标越来越优秀。
师父教的认真，徒弟学得专心，一个下午很快过去。
不愧是赵霜一眼就看中的徒弟，太极柔术第一章的动作招式基本掌握，至于心法口诀，那需要在实践中慢慢领悟练习了。
看看天色已晚，赵霜对刻苦练功的付宁道：“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吃了晚饭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教你实战。”
累成狗的付宁大喜过望：“多谢师父！”
柔娘已经摆好了碗筷，只等两人洗手后，四个人坐在矮桌边开饭。
晚饭是中午剩下的馒头，白翠青怕不够吃，又蒸了些窝头。
无论馒头还是窝头，很快就风卷残云被吃光了，主要是柔娘和付宁吃了。
碍于外人在，白翠青不好拘着女儿不让吃，心里实则很焦虑，照闺女和付宁小子两人的吃法，她很快就会破产的。
吃完饭，赵霜对白翠青道：“大姐，明天五更，我带付宁过来帮你揉面做烧饼。”
白翠青刚要拒绝让两人如此辛苦帮忙，赵霜就开口阻止道：“不单是为了给你帮忙，一方面为了让付宁练功，一方面让你学会做更好吃的烧饼的方法。”
白翠青闻言不再推辞，将给赵大人带饭的篮子递给赵霜，让她给赵大人带回去。
赵霜这才想起，今儿中午似乎就没有给老爹送饭，光顾着追付宁收徒弟去了。
白翠青笑道：“你们走后，俺去给赵大人送了饭，没让大人中午挨饿。”
赵霜这才放下心虚与白翠青和柔娘告辞。
柔娘道：“霜儿姑娘，俺也想学功夫！”
这姑娘上午没有帮娘干活儿，为了弥补，下午帮娘干了一下午活儿，磨了一担玉米面，劈了两捆柴，挑满了水缸……
赵霜一口应下：“好，我琢磨一下你适合练什么功夫，以后传你。”
十九 我在报恩
柔娘欢喜地与白翠青一道将赵霜和付宁送到门外。
付宁对赵霜道：“师父，俺先送你回县衙。”
“你去哪儿？”
“俺去河神庙睡觉。”
“得了，跟我去县衙睡吧，晚上睡不好，会影响白天练功的。”
付宁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两人一道走向县衙后门的小巷子。
白翠青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脸担忧：自从溺水后，霜儿姑娘行事如此乖张，领着半大小子回家过夜，就算两人之间没什么，可是与大小姐的名誉也是有损的啊。
她扭头吩咐闺女：“霜儿姑娘的事情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俺知道的，娘！”
赵霜回去时，赵墨沉正在她院子里急得来回踱步转圈，一看赵霜回来，急道：“霜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可急死为父了！”
赵霜觉得自己霜儿这名字怕是摆脱不了了，在外面柔娘母女叫她霜儿姑娘，家里老爹叫霜儿，纠正过都不听。
“我在柔娘家吃了晚饭，给你带饭了。”赵霜将篮子递给赵墨沉。
赵墨沉接过篮子，心疼道：“钱都花光了吧？”
十文钱，父女俩吃了一天三顿了。
“嗯。”赵霜懒得费口舌给便宜老爹解释，带着付宁向院子里走去。
赵大人看到闺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小子，瞬间惊呆了：“站住！你是谁？为何私闯后衙！”说话间挺身护住闺女。
赵霜忙拉住赵大人道：“爹，这是昨天救我的付宁，您不记得了？”
夜已黑，赵大人使劲儿瞅了瞅才道：“果然是那孩子，可是霜儿，他怎么跟着你进了后衙？”
“是这样的，我今天收了付宁当徒弟，教他厨……武术，睡在河神庙肯定休息不好，反正咱们后衙空着许多房子，我就带他回来住了。”赵霜对着老爹解释道。
赵大人额头青筋直跳，自己这闺女失忆就失忆吧，他努努力也接受了，可是这往家里拣人，还是拣男人的怪癖是怎么回事？
还收徒弟，你都失忆了，你教人家什么啊？
难不成闺女是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
这可绝对不行，那样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没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就罢了，还让闺女嫁给一个小乞丐……这绝对不行！
“这不行！霜儿，就算你要报恩，也不能就这样把人带到家里来。咱们欠他的，为父自会想办法报答，你这样直接把人领回来，与礼法不合，会有损你女儿家的名声的！”赵墨沉难得严厉地对女儿说道。
一门心思积攒美味值的赵霜，被便宜爹当头棒喝，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封建社会，这个时代对女人极尽苛刻，动不动就会把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扣在女人头上，女人娇弱的身体若是撑不起这大帽子，那就是一盆接一盆的屎盆子扣下去。
所以有时候赵霜常常好奇，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对女人苛刻至极，女人这个种群居然没有灭亡，实在是了不起的壮举。
赵霜忙认错道：“是女儿欠考虑了，可是让救命恩人当乞丐、露宿街头，对您的名声也会有损的啊。”
“但是让一个无亲无故的少年住在后宅，实在是于理不合，这样，明天为父给付宁安排一个差事，这样他就可以住在差役房。”赵大人有原则的让步，虽然他到任以来，从未做过任何徇私之事，可是为了闺女，拼了。
赵霜道：“安排差事可不成，我还要传付宁功夫呢，有了差事，他还怎么学功夫？”
赵墨沉真不知道自己这从小读书习字学女红的闺女如何懂得功夫交给一个小乞丐，但为了闺女，他绞尽脑汁道：“明天为父安给付宁在前院安排一个住处，不用他当差做事，但今晚他是万万不能留在后院的。”
听父女因为他相持不下的付宁开口道：“师父，我还是回河神庙睡吧，明儿五更我赶到柔娘家饭摊儿等您教我功夫。”说完冲赵霜和赵墨沉一礼，转身跑了。
赵墨沉去将西侧后门拴上落锁，回来犹自不解，到女儿房中询问：“霜儿，你如何会功夫，如何交给付宁小子？”女儿自从溺水醒来后的变化，不能不令老父亲忧心。
赵霜道：“我以前从书上看到的一套太极功夫，觉得还不错，今天看到付宁在被一群大乞丐欺负，就想着教给他，让他好歹有个自保之力，也算报答他救命之恩。”
闺女有报恩之心，做父亲的当然不能反对，赵墨沉只好叮嘱闺女几句遵守礼法的话，回自己院子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五更刚敲过，赵霜就起床去往柔娘家的早餐摊儿。
娘俩已经在准备早餐，柔娘烧火、白翠青点豆腐脑，小乞丐付宁也已经过来帮忙了。
“早。”赵霜与几位打招呼。
付宁见到师父到来，立刻一圈一拐跑来见礼：“师父，可以开始学习实战口诀心法吗？”昨天练功太用心，使足了十分的力气，经过一夜休息后，今天浑身肌肉酸痛，所以走路一瘸一拐。
赵霜道：“好，这就开始。白姐，还没和面吧？”
白翠青道：“按照您的吩咐，还没有和面。”
赵霜立刻吩咐付宁搬来和面的大瓦盆，用温水冲洗干净，晾干后，倒入面粉开始和面。
付宁一边干活一边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心法口诀和实战练习？”
赵霜真心实意地忽悠：“现在啊，咱们实战当然不能真的找人打架，所以我们需要借助物，来实现练习心法口诀的目的。这面粉就是供你练习的物。”
付宁了然：“原来是这样啊，多谢师父！”
而此刻的白翠青心疼的心都要碎了，用面粉练功！用她的面粉练功！用她昨天上午磨了一上午的面粉练功！
赵霜指导付宁和烧饼面的水、面、油比例、温度。
“对于烧饼面来说，最好就是一次性加刚好的水和油，如果再加第二次，就会影响口感，根据现在的天气温度和面粉湿度，我刚才调整的比例你记住了吗？”
二十 养成计划
付宁点头：“记住了师父。”
赵霜欣慰，教资质好的弟子就是省心：“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固定的，你要用的鼻子闻气味、耳朵听水油面的声音、手指、手掌、手背感受它们的温度、湿度、粘性、快乐、愉悦和烦恼……”
付宁一边听一边点头：“师父，面粉还有快乐、愉悦和烦恼吗？”
赵霜：“我这是一种通感的修辞手法，不一定真的是人类的那种快乐、愉悦、烦恼，是物的感情，需要沉浸其中去体会，去了解，去感受，只有全面感受你要和的面、水、油、瓦盆、甚至是周围的空气、天气，才能做出美味的烧饼。”
付宁：“是，弟子记住了。师父，这对于练功有什么帮助。”
呃，做出好吃的烧饼对于练功有什么帮助？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咳，”赵霜揉揉鼻子，“当然有帮助，你用柔娘家的面粉练功，若是不给人家做出好吃的烧饼来卖，人家哪有那么多的面粉供你挥霍？”
付宁讪讪了然。
赵霜：“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将面水油配置到最佳比例，你开始用昨天我们学的太极柔术第一章第一式搅拌面粉，心中默想心法口诀：混沌伊始、分演两极、五行相生、日月星辰。”
付宁：“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赵霜：“意思是什么不需要懂，你在心中默想这第一式口诀的时候，气沉丹田，再由丹田向肝、胆、肾、胃、心、肺依次转移经过，再行经任脉至手太阴，到达手掌，手掌搅拌面粉，与第一式动作相和。”
付宁：“可是师父，我不知道肝胆肾胃心肺都在哪里啊。”
赵霜：“没关系，你一边用第一式的招式和面，一边按照我指的地方依次想过就可以了。”
赵霜伸手指着付宁的肚子，两人一个比划动作和面，一个在另一个身上指指点点。
白翠青望着瓦盆里的面粉，心碎成了渣渣。
好在这徒弟果然资质聪慧，指了两遍后，就把第一式的口诀和身法结合起来，不用赵霜再指指点点。
让白翠青庆幸的是，她的面粉居然没有浪费掉，一个时辰后，一团软硬适中、光滑的大面团呈现在眼前。
一个时辰和了一团面，小乞丐付宁累得气喘吁吁：“师父，直接用手搅拌和面也能和成这样的面团，为什么每次都要想一遍五脏六腑和经脉穴道？”
赵霜反问：“难道你和面仅仅是为了和面？”
小乞丐讶然，是啊，他的初衷是学功夫的，怎么和了一个时辰面团就忘了自己的出发点呢？
赵霜笑道：“这样练习是为了让你增强对天地万物的感应，对自身的了解、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尽早练出内力。”
没有醇厚内力的厨师不是一个好厨师，很多美食，只有具有了醇厚的内力，才能做出醇厚的味道。
“内力？！”*3
不但小乞丐，柔娘和白翠青都惊呆了，和面能和出内力来？
白翠青自诩和了二十多年面了，内力在哪儿啊？
柔娘兴致盎然道：“霜儿姑娘，俺听说书先生说，武林高手都是有内力的，能飞檐走壁、拈花飞刀，俺娘说那都是说书先生编故事骗人的。”
赵霜笑笑：“等付宁练出内力，你就明白了。”
柔娘忙道：“霜儿姑娘，能不能教俺练内力呢？”
赵霜道：“当然可以，但是内力不是人人都能练出来的，我认为你更适合练外家横练功夫，与其浪费时间练根本练不出来的内力，不如练外家横练功夫。”
“横练功夫厉害还是内力功夫厉害？”柔娘激动地问。
“横练大师做出的面……横练功夫练到大师级别，一个人徒手对付十几个普通的青壮年不费吹灰之力，是非常厉害的，会内功的人遇到横练大师，也得退避三舍。”赵霜遮掩口误道。
柔娘欢喜道：“那太好了，俺就学外家横练功夫，霜儿姑娘，你什么时候教俺？”
“有空就教。”
白翠青望着这仨孩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说霜儿姑娘脑子有毛病吧，人家教柔娘做出的咸菜、教她做出的馒头的确好吃，若说没毛病吧，一个娇滴滴的县太爷千金，教一个小乞丐和自家的烧火丫头功夫，她真能教出什么功夫来吗？
面团醒发一会儿后，赵霜指点付宁如何叠层、整形，做出长方形的烧饼，调整烤炉火候，烤制烧饼。这一过程同样让白翠青学习，就算白翠青练不出内力，掌控了这些，也能做出比较好吃的烧饼来，养家糊口就没问题了。
“真香！”烧饼没出炉，味道先溢出来，白翠青闻着的确比自己做出的烧饼味道诱人。
第一炉烧饼出炉，还没有客人来，四人先品尝。
赵霜咬了一口，零点零一美味值，不错啊，小数点后终于只剩一个零了，这个徒弟大大有潜力。
这样的烧饼放到白翠青和柔娘、付宁嘴里，那就是旷世美味了。
白翠青：“烧饼，原来烧饼可以这么好吃！又酥又脆还不粘牙，俺这些年打的那些烧饼都是浪费面粉喽！”
柔娘和付宁光顾着吃，根本就顾不得说话。
直到第一个顾客来时，四人就差一个烧饼吧新出炉的烧饼给吃光。
第一个来吃饭的是进城卖柴的樵夫，城门一开就进来将昨天打的一担薪柴卖掉，过来吃点县城的早点犒劳自己。
“白家娘子，几天没来，你的饭做得是越来越好吃了，这烧饼，这咸菜，比河前街的老张家的摊子上的都要好吃！”樵夫一边吃，一边赞道。
白翠青心中欣喜，口上笑道：“那樵夫大哥以后常来光顾啊。”所有的担心随着第一位顾客的肯定烟消云散了。
她不指望赚大钱，只要每日辛苦操劳，所挣得钱能够让闺女想吃多少窝头就吃多少就足够了。
自此，赵霜日日指导白翠青母女和付宁做烧饼、腌咸菜、做豆腐脑，指导付宁练习太极柔术，传了柔娘一套铁拳拳术。
感谢陈芳干爹同学的打赏！这名字清新脱俗啊……
二十一 更夫
付宁的资质优异，每天都有明显进步，赵霜在古代养成徒弟、追求美食的日子逐渐进入正轨，按部就班进行。
她的嗅觉、味觉在缓慢苏醒，至于其它方面的身体机能，在嗅觉和味觉没有恢复之前，她不打算把美味值分到别处。
但是，作为一个美食家，等着自己教出徒弟来再吃饭，是会馋死的。
这几天时间，赵霜在柔娘的带领下，已经将蓝枫县城有多少家大小食肆、酒楼、饭摊儿摸排得一清二楚，接下来的时间，她会一家一家品尝。
在赵霜的指导下，白翠青饭摊儿的烧饼、咸菜、豆腐脑、窝头做的一天比一天好吃，顾客明显多起来，赵霜与白翠青母女、付宁之间，建立起了基本的信任。
当然，这种信任，杀人越货那样的秘密还不足以分享，但分享一只狗足够了。
夜黑风高，赵霜带着柔娘从县衙后院溜出来，柔娘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
两人一出小巷子，就遇到打更的老头儿。
老头儿阴测测看了两人一眼，敲着棒子喊着固定不变的词儿走了：“天干物燥、当心火烛……”
老头儿走远，两人拎着袋子窜向柔娘家，进去关好门。
等在院子里的付宁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柔娘将袋子打开，底朝天一抖，一只大黑狗掉在地上。
借着白翠青端来的油灯，付宁惊道：“狗，张屠户家的狗！”
柔娘：“嘘，你小声点，被听到了，想让张屠户拿着刀追你满城跑吗？”
付宁忙捂着嘴低声道：“你们……你们怎么把张屠户家的狗给弄来了？”他作为小乞丐的首领都还没敢这么做呢，张屠户可是蓝枫县城有名的泼皮户。
赵霜道：“小宁子，你看看，那天将我吓唬进河里的是不是这条狗？”
“是的，没错。”付宁仔仔细细看了看，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师父该不会是因为这条狗害她差点淹死，所以就弄死这条狗吧？师父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柔娘赞叹道：“霜儿姑娘，您是怎么抓到这条狗给自己报了仇的？张屠户家这条狗经常吃肉，雄壮威武，一般人可奈何不了它的！”
无论付宁看她的眼神，还是柔娘的话，都在认定：赵霜是因为报仇才弄死这条狗的，她是睚眦必报，连一条狗的亏都不吃的人。
其实赵霜认为自己一向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从来不会跟一个畜生一般见识的。
“咳，如果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们信吗？”赵霜拍拍额头道。
三人一脸不信，却异口同声道：“信！”
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是能解释清的，也没必要解释，小事嘛。
赵霜一边指点付宁剥狗皮，一边与柔娘议论：“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打更人一直是那么阴测测的样子么？”
那更夫在黑夜里如同鬼魅、飘然而去，真有点吓人，纵然赵霜这种不信鬼神的人也有点扛不住。不过，不信鬼神是上辈子的她，自从穿越后，自己的思想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体里，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这若不是鬼神手笔是什么？
柔娘道：“于更夫啊，他从来都是那样，除了打更喊号，几乎不跟人说话。”
白翠青道：“说起来，于更夫也是个可怜人，早年妻女被强盗所杀，他只身追去山里找强盗报仇，回来后就成这个样子，整日的不言不语，呆立不动。里正可怜他，推荐他当了更夫，好歹有个糊口的生计。”
赵霜倒是吃惊：“山里住着强盗？”
蓝枫县地处天弘国的最西边，蓝枫县的西部是天弘国的天然边境线蓝山的一部分。蓝山绵延在天弘国的西部，南北长近千米。蓝枫县位于蓝山中段扁北，西边是高大险峻的蓝山，东部是平原。
赵霜在白翠青的饭摊儿上经常看到从西边蓝山中砍了柴进城卖的樵夫，豁达豪爽，天弘国如今又被说是太平盛世，所以她从没想过山里还有强盗山匪这个种族。
如果山里还有强盗，便宜老爹这个八品的代理知县当得会更加艰难。
白翠青道：“不是咱们蓝山中住了强盗，是强盗偶尔会翻越蓝山，到咱们天弘国来作案。蓝山以西是西巫国，西巫人野蛮，有强盗铤而走险，翻越蓝山到我们天弘来劫掠作案。不过咱们蓝枫县境内的蓝山高大险峻，很少有强盗会从这里翻越，倒是我们蓝枫县北边的平丘县境内的蓝山有一处豁口，山峦较平缓，西巫国人常常会从哪里翻越蓝山，到天弘国抢夺物资。”
付宁补充道：“西巫国多山地高原，物资远不及我们天弘国丰饶，但人却彪悍。”
赵霜思忖，这个男权时代，女人本就生存不易，还有国家间的战乱、强盗土匪横行，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想要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她看了看付宁正在剥的狗皮，必须尽快积累美味值。
付宁估计不是第一次剥狗皮，又有赵霜的指导，一张完整的狗皮很快就剥了下来。
付宁将狗皮递给白翠青：“白婶，找个隐蔽的地方将狗皮晾干藏起来，卖给皮货商人还值几个钱。”
白翠青接住狗皮道：“好，我给你们收着，等卖了钱你们分。”
狗肉被分割好，锅里垫着一层层的菊花，再一层层放入狗肉，注入新打的井水，大火转小火炖着。
柔娘笑道：“原来霜儿姑娘让付宁去偷菊花是用来烹狗肉的，俺还以为要学插花呢。”
付宁道：“师父，狗肉为什么要用菊花烹？”
赵霜道：“狗肉燥热，菊花温凉，既可以中和狗肉的燥热，还能祛除狗肉的腥臊。”
半个时辰后，狗肉还没熟，赵大人来了。
“霜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这些天，赵大人知道闺女跟邻居柔娘在一起，闺女难得有个玩伴儿，也没约束，可是今天太晚了还不回家，对女儿的担心战胜深夜上寡妇门的礼教束缚，他便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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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菊花烹狗肉
赵霜：“白婶家煮肉，我吃了肉再回去。”
自从闺女溺水醒来，不但失忆，性情还大变，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闺女是为了给他洗衣服才落水的，赵墨沉对闺女心有愧疚，所以不愿意苛责闺女，只好歉疚地对白翠青道：“白嫂子，让你见笑了，都是我管教不严，这孩子这几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白翠青一边给赵墨沉搬了个凳子，一边忙道：“赵大人，您这话可真就错怪霜儿姑娘了，这几天应该是民妇麻烦霜儿姑娘了。每天劳烦霜儿姑娘五更天就过来教民妇做饭，有了霜儿姑娘的指点，俺们家的烧饼、豆腐脑、小咸菜越来越好吃，客人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呢！”
白翠青家的饭越来越好吃，赵墨沉是深有体会的，这几天他一直吃人家的饭，有时候是闺女带回去的，有时候是白翠青或者柔娘送过去的。
赵墨沉也想不为几顿饭折腰，想拒绝来着，奈何肚子实在饿得坚持不下去，饿得肚子咕咕叫不要紧，饿得头昏眼花连堂也坐不了才是大事。
所以吃的饭，赵墨沉都在心里默默记了帐，只要发了薪俸，先要还账的，他可不认为自己失忆的闺女能真教会白氏做饭技巧。
赵霜道：“爹，肉快熟了，你来的正好，等吃完咱们一起回去，省了我给你往回带。”
闺女总在人家吃饭已经是很无礼的事情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自己找来，若是让人知道知县大人半夜去寡妇家里，还成何体统？
赵墨沉拉起闺女道：“不要胡闹了霜儿，速速跟为父回家去！”
赵霜手轻巧一转，就挣脱了赵墨沉的拉扯：“我可不回去，为了今天的狗肉，我都准备好几天了。”
“什么？狗肉？”赵墨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闺女了，半夜不回家，等着吃狗肉，当自己是叫花子吗？
“嘘，爹你小声点，让人听到就麻烦了。小宁子，揭开锅用筷子戳一下，你能够戳进去，肉就熟了。”赵霜一边稳住老爹，一边吩咐付宁。
付宁解开锅盖，一股特别的清香扑鼻而来，肉的闷香、菊花的清香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美妙的嗅觉享受，饶是清廉不阿的赵大人，也差点走不动了，这样香的煮肉味真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赵墨沉咽了咽口水：“霜儿，跟为父走，不要再胡闹了。”
赵霜当然不走，这狗可是吃了她亲手熬的小米粥后死去的，按照前世经验，吃了她做的食物的动物死后若是还存在，就会变成高档食材，别说有她亲自指导烹的狗肉，就算随便一个人煮一煮，也会是无尚美味。
“我不走，我吃完肉才走。”赵霜躲开赵墨沉，自己动手从锅里捞肉。
白翠青忙笑道：“是啊赵大人，肉都熟了，吃完再走吧，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的。”一边说着，一边捞出一块肉放在碗里送到赵墨沉面前。
三月不识肉味的赵墨沉，此刻手里就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狗肉，哧溜，他的口水差点流到碗里，自然走不了了。
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赵大人败给了狗肉。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捞出狗肉大快朵颐。
柔娘一边嚼一边含糊：“呜呜呜……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狗肉这么好吃！早知道的话，哪里轮得到张屠户家的狗把霜儿小姐撵到河里，我早吃了它了！”
付宁忙道：“张屠户昨天还找他的狗呢，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柔娘嗔道：“我又不傻，当然不会说出去。”
听着两人的话，赵大人更不傻，自然知道了他现在啃的这条狗肉是这几人偷偷宰了张屠户家的，但是他能怎么样呢，堂堂知县老爷，偷偷宰了别人家的狗吃肉，说出去会被老百姓的唾沫淹死，所以他很自觉的保持了沉默。
更何况这条狗曾经把霜儿撵到河里，死有余辜。
啃着狗肉的赵霜更顾不得理会他们，吃了她做的小米粥僵硬而亡的狗，狗肉中的美味值高达100。
100美味值下肚，赵霜将他们全部分配到味觉和嗅觉的增强上。
食物中所含的美味值对赵霜来说，是以一顿饭来计算的，比如狗肉所含美味值是100，也就是说她吃一顿狗肉，只要食用达到饱足感百分之十的量，就可以汲取100的美味值。
就算她可劲儿的吃，吃到撑，这顿饭汲取的美味值也是100，不会再多，要想再多摄取美味值，只能等自己的饱足感下降到百分之九十后，再次进食。
也就是说，每百分之十饱足感，可以吸收一种食物的美味值，至于美味值是多少，要看这食物的品质了。
理论上来说，赵霜一顿饭可以摄取十种食物的美味值，每种食物的食用量达到饱足感的百分之十，就可以摄取这种食物的美味值。
实际上，每顿饭如果都吃到百之百饱，长年累月是很痛苦的，也是不利于健康的。
所以为了摄取更多的美味值，不浪费自己的胃，才出现上辈子她为了等美味值吧自己的饿死的现象。
菊花烹狗肉，酥软而不烂，肉的喷香中糅合了菊花的清香，赵霜慢慢品味，摄取她渴求的美味值。
另外四人的吃相就不像她这么沉得住气了，一条大黑狗，不多会儿被吃掉了多半头。
赵霜擦擦手道：“好了，狗肉虽然好吃，但不能一次吃太多，白婶把剩下的肉捞出来，沥干放在筐子里，留着慢慢吃。”
付宁小心道：“师父，我可不可以带些狗肉回去给我的兄弟们。”
赵霜道：“当然可以。”
付宁兴高采烈地带着白翠青给他包好的狗肉回河神庙，赵霜跟着赵墨沉回家慢慢吸收消化美味值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赵霜首先感受到的是石榴树落叶的清香，昨晚一百美味值的加持，鼻子总算恢复到普通人水平了。
天已经大亮，她起床洗漱后便去了柔娘家的饭摊儿。
白翠青家饭摊儿除了以往忙碌的母女和付宁、以及热闹的吃饭食客，还多了一位与白翠青对骂的大娘。
大娘三十多岁，裹着头巾，身材壮实，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白翠青尖着嗓子骂得热烈。
那边白翠青当然不甘示弱，一边忙碌生意，嘴上不停的与大娘对骂。
二十三 辛家摊子
两人的骂词基本不带重复的，方言俚语，赵霜觉得她们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样的地道的方言俚语对骂，现代社会真的不多了。
而周围的人，包括食客和柔娘、付宁，对此没有丝毫异样神色，该干吗干吗，甚至食客们还把两人的对骂当成下饭的乐曲，乐滋滋的吃着、看着、点评着。
见到赵霜到来，柔娘忙招呼：“霜儿小姐，您里边坐。”说着拿出一条干净的抹布给赵霜擦了擦矮凳，要去盛饭。
赵霜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今天不在这儿吃。”
“不在咱家吃？”柔娘不解，“那你去哪儿吃啊？现在整个蓝枫县城，最数咱们的早餐好吃了，你看他们都过来了吃了！”说罢，柔娘自豪的扬起满月般的大脸。
赵霜道：“我溜达溜达，走哪儿算哪儿。你们忙。”说着走了。
赵霜拐过街口往南，到了河前街，河前街的辛家早餐摊儿以前的生意比白翠青家的好，他家的豆腐脑好喝。
那会儿蓝枫县居民早上想喝豆腐脑，首先就会想起辛家摊子。
白翠青家的豆腐脑是经过赵霜指点，后来者居上的。
能够做出全县居民认可的豆腐脑，说明这辛家早餐豆腐脑还是有点料的，要么是有独家秘方，要么就是厨师资质好。
赵霜漫步顺着河前街溜达，一边看蓝枫河早晨的风光。
“死妮子，桌子脏了也不知道收拾，养着你当祖宗吃白饭吗？摸什么辫子，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吗？每天只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好人家来娶就行了……”还没到辛家摊子，赵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骂。
走到近前一看，一个包蓝布头巾的身材壮实的大娘正在叉腰骂一个系着围裙的十六七岁的少女。
这位大娘显然就是刚才在白家摊子上与白翠青对骂的大娘！
这是双胞胎还是分身术？
可能主要是赵霜走得慢，大娘腿脚快，从另外一条街跑回来的。
此时的摊位上寥寥几个顾客在吃早餐，与白家摊子比，显得分外冷清。
赵霜子在一张矮桌前坐下道：“老板娘，来一碗豆腐脑，一个烧饼！”
大娘这才停下骂闺女道：“来了来了，您稍等啊！”转而怒向少女，“快去给客人盛豆腐脑！死妮子，真是生了个赔钱货！”
少女将一碗豆腐脑盛好放在赵霜面前，白白嫩嫩的豆腐脑、咖啡色的炒料、上面撒着几片青青的香菜，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气味清香。
赵霜拿起勺子，盛了一勺送入口中，味觉恢复的感觉真好，滑软咸香，还不错。
少女用柳条编的筐子端着一个烧饼放在赵霜面前，又端来一小碟咸菜。
赵霜看了少女一眼，少女十指粗糙，但指节分明，媚眼柔和娴静，穿着蓝色粗布裙子，系着一条蓝色粗布围裙，围裙洗得发白，但上面的油渍已经洗不掉。
赵霜咬了一口烧饼，吃了一根咸菜。
烧饼和咸菜都平平，只有豆腐脑比较出色。
她冲少女招招手，少女匆忙过来，一双清柔的眼睛带着询问。
赵霜道：“你这豆腐脑咽下后，口中残留微微发涩，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少女思索，“卤水比例没调好？”
赵霜微微颔首，这姑娘还算有点悟性。
“你的豆腐脑偏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赵霜接着问。
那边蓝头巾的大娘看不下去了，不悦道：“霜儿小姐，你是来吃饭还是来砸场子的？你既教会了白氏做豆腐脑，你在她家吃好了，大老远跑到我们家吃饭教训人，何苦来哉？”继而怒向少女，“还在哪里杵着干什么？给你弟弟盛饭，你弟弟过会儿还要去学堂，你傻了不是？”
赵霜懒得理会这个重男轻女的老妖婆，对少女道：“明儿五更到白家摊子，我教你做豆腐脑。”
少女呆住，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赵霜，赵霜不再理会她，自顾吃起饭。
同样诧异的还有蓝头巾大娘：“你说啥？你为什么要教俺们家闺女做豆腐脑？你不是教给白翠青了吗？为什么还教俺？”
赵霜没搭理她，也没再跟少女说话，吃完饭留下钱起身便走。这少女做羹汤的资质悟性虽然比白翠青好一点，但对于赵霜来说，还是差得太多，远没有到让她倒赶着追徒弟的地步。
她主要是为了解决当下吃豆腐脑的问题，少女资质高于白翠青，至于她们爱信不信，来了她就教，不来拉倒。
赵霜吃过早饭，顺着前河街向东。前边闹哄哄的一群人，穿过前河街往北一条街去了。
她紧走几步，跟着那群人看去。这才看清，这群人衣衫褴褛，大多都是乞丐。而且看乞丐的数量，比前几天她收付宁时的数量又多了一倍不止。
这几天通过看原主书房里的书，赵霜大致了解，她所在的蓝枫县并不算大县，经济实力也不强，也不算富庶，县城里有这么多乞丐实在是不寻常。
还是说天弘国的乞丐本来就这么多，每个县都一样？
赵霜远远跟着乞丐的队伍，最终到达一个小广场，广场汇聚了三四百人，多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当然，男乞丐居多。
广场中央放着几口大锅，锅里冒着热气，下面烧着旺旺的柴禾。
这是在舍粥。
很快在有人组织下，乞丐们拿起碗排队领起粥来。
赵霜拦住一个路过的妇人问道：“大姐，这是谁家在这里舍粥？”
妇人热情道：“原来是霜儿小姐啊，你来咱们蓝枫县才几个月，你不知道，咱们蓝枫县一到秋冬季，几个有钱的员外家就会舍粥舍饭，整个冬天不间断，一天两顿，早上是粥，晚上有粥，有时还有窝头、甚至馒头舍。所以每到冬天，附近县府、甚至更远的州府的乞丐和没钱过冬的人就会到咱们蓝枫县来过冬。”
“那这几位员外可真是好心人啊！”赵霜言不由衷的赞道，他们倒是落了好名声，大批的乞丐涌进蓝枫县，这给治安带来多大压力啊，身为知县的便宜老爹这个冬天必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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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蓝枫的乞丐
妇人一脸崇敬：“谁说不是呢？刘员外、张员外、孟大人……都是大大的善人啊！若是没有他们舍粥舍饭，不知道多少人要饿死在冬天！”
“孟大人是那个？”赵霜问道。
妇人道：“孟大人就是县丞大人啊，他可是咱们蓝枫的大善人，不管谁当了县太爷，只要孟大人还是县丞，俺们老百姓心里就踏实，嘻嘻嘻，霜儿小姐你可别生气啊，赵大人那早晚是要高升离开蓝枫县的。孟大人在俺们蓝枫县这么多年，给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儿呢！”
赵霜微笑：”我不生气，孟大人能干，是百姓之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当官的都像孟大人那样就好了。”妇人附和道，“对了，赵大人抓到县衙前的六大缸咸菜什么时候审理啊？俺有个外县的亲戚光等着什么时候审理，到县城来看审案呢。”
知县大人审咸菜，估计老百姓已经把赵墨沉划归为蠢货一类了。
赵霜对老爹的名誉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笑道：“我爹的公事我怎么会知道，你有空多去县衙门前走走，什么时候审理会发告示的。”
妇人笑着走开了。
赵霜走到几口大锅跟前看，有的锅里熬的是玉米粥，有的锅里是糙米，随着舀粥人的搅动，米粒翻滚，品质自然是最差的，但能熬成这样的稠度，看出这几位大善人不光是做做样子，是真心要让乞丐们饿不死的。
每天舍粥，整整一个冬天，养活数百甚至更多的乞丐。孟大人一个县丞，居然这么有钱！
赵霜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哪里诡异呢？这些乞丐身上有什么让他们图谋的？或者说，利用乞丐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些天，赵墨沉忙着收农业税，他们却在这里大肆舍粥，一征一舍，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自然就不一样了。
就像那妇认为的，孟大人是好官，赵大人就是个糊涂蛋。
可是据那妇人说，他们每年冬天都舍粥，老爹才来蓝枫县上任几个月而已。他们舍粥自然不是只为了搞臭老爹的名声。
经过县衙前门，赵霜看了看摆在门口的六大缸咸菜，隔着瓮盖，赵霜就能闻到咸菜的味道，判断出腌制的程度，看样子用不了几天，老爹就可以开堂审咸菜了。
回到白家早餐摊儿，早饭时间已经过去，摊位没人吃饭了，白翠青和柔娘、付宁忙着收拾东西。
赵霜叫上付宁迈步进了柔娘家院子。
“师父，您有事？”付宁给赵霜搬了凳子，用自己袖子擦了擦，请赵霜坐下。
赵霜打量着自己的大徒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才半月时间，感觉这小子似乎长高了，也长好看了。
玉树临风，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流洒脱，若不是身上那柔娘爹的肥大补丁衣服，绝对会被当做富家公子。
许是以前当乞丐饥一顿饱一顿，身体发育受到影响，这半月在白翠青家吃饱喝好，所以身体开始长了。
赵霜问道：“你到蓝枫县多久了？”
付宁道：“我七岁到蓝枫县，已经八年了。”
至于七岁之前在哪儿、家人之类的身世，赵霜懒得问，谁还没个身世呢？她的身世还要追溯到另一个空间呢。
“那么，这八年里，每年冬天都会有大批的乞丐到这里过冬、那几个有钱员外每年冬天都会舍粥舍饭吗？”赵霜问道。
“这些年……”付宁思索道，“好像那几位员外联手舍粥是近几年的事情，以前没有的。是近几年呢？去年、前年，对，今年是第三年。”
“三年，过完冬天呢，有钱的员外就不再舍粥了，没有他们的施舍，小小蓝枫县自然养不起这么多乞丐，讨不到食儿的乞丐就会去其它的城邑乞讨？”
付宁吱唔：“表面看来，似乎是这样子的。”
赵霜挑眉看徒弟：“你有想法？”
付宁看了看赵霜，停了片刻才道：“今天早上，我们河神庙里少了一个小乞丐，昨天晚上我回去带给他们狗肉时，他还和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吃呢，早上我醒来就不见了他，河神庙附近都找了，也没找见。”
他说话的神情很难过，这还是面对赵霜，努力压抑了，其实他心里难过得不得了吧。
赵霜很没诚意的安慰：“兴许他去了别处，等你晚上回去，他又活蹦乱跳地回到河神庙。”
付宁难过中是满满的兔死狐悲：“不会了，每天冬天都有人醒来后不见了，再也没有回来。”
赵霜似乎抓住了什么：“也就是说，不光你们这个团伙，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乞丐失踪？”
付宁道：“我……也不太确定，就是有些认识的乞丐，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兴许是他们去了别的地方再也没有来过……”
赵霜有自己的思考，问道：“你能大致估摸一下，每天会有多少乞丐来到蓝枫县，过完冬后，大致会有多少人离开？”
付宁疑惑道：“每年会有很多乞丐来蓝枫，至于多少我真不清楚，但每顿饭去喝粥的人，总有好几百，大家离开的时间也不一样，反正渐渐就少了，天气暖和起来后，街道上就只剩下蓝枫本地的乞丐，甚至更少。”
乞丐，流动性很大，有没有具体人数记录的团体，就算失踪了、死了，也没有人会去在意。
所以就有人打上他们的主意，将成群的乞丐吸引过来，在悄悄的将他们抓起来……
然后赵霜就想不清了，他们抓这么多乞丐做什么？挖煤？组织卖血？摘****，卖器官？
后面两种，估计不可能，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不支持。
第一种情况也不可能，因为煤炭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大范围接受。赵霜只在原主的书上看到，京都有烧黑石的记载。
但有一点赵霜可以肯定，蓝枫县的那几户员外加县丞绝对不是发善心舍粥，他们图谋的是这些乞丐本身。至于做什么，就需要另外调查了。
赵霜要思考的是，自己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二十五 钱家面馆
师父。”付宁小心地喊了赵霜一声。
“哦，你有话就直说。”赵霜瞥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实际年龄已经十五岁的少年。
“在赵大人之前，蓝枫县两年内换了三位知县大人。”
赵霜倒是有点意外，虽然知县不是终身制，但两年换三任实在是有些太频繁了。
“为什么这么频繁换县太爷？”虽然她知道这个小乞丐也不会知道官场上的事情，但还是脱口问出来。
没想到付宁竟然给了她一个答案：“因为前面三位都是死在了任上，朝廷只好派新的县太爷来接替。那三位县太爷任期最长的不到一年，最短的一位只当了两个月就死在蓝枫县了。”
赵霜脸顿时黑了，他说怎么老爹才八品就能当上知县，为毛知县还是代理的，原来是因为前边三位同仁都非正常死亡在任上，没人愿意来这蓝枫县当第四个倒霉蛋，才轮到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八品傻爹捡便宜。
便宜哪里是好拣的，特别是官场上的便宜，老爹若是没死在任上，稳稳当当干到任其满，就替那些官老爷破除蓝枫知县连续死在任上的魔咒。
若是破不了，老爹继续死在任上，那就死呗，反正不是他们。
赵霜原本还打算当着官家小姐、混吃混喝混日子呢，可是现在，一张看不见的黑网就笼罩在她和老爹的上空，一个不小心就会嗝屁。
为什么就不能轻松写意的活着呢？到哪里都少不了算计和阴谋。
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破砖烂瓦。
问题是，实力呢？
赵霜沮丧地摆摆手：“你去忙吧。”
付宁恭敬地施了一礼，去帮白翠青母女了。不管学没学到真本事，自从拜了这个师父，他就有吃有喝有工作了是真的。
忙完活计，付宁还要练太极柔术，柔娘练铁拳，两人一板一眼，练地热火朝天。
赵霜揉揉太阳穴：就你们这速度，等你们练成了功夫，我跟老爹都凉了。想保命，还要靠自己。
很显然，老爹之前的三位知县不是正常死亡，凶手一定是盘踞在蓝枫县某股强大的力量，因为新任的知县发现或者影响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才被灭口。
算起来，老爹春天到任，现在是深秋初冬时节，比任期最短的那位知县在任时间长了不少，至今除了穷，还活得好好的，说明什么？
说明老爹对于那股势力一无发现，或者发现的不足以暴露他们。
想想也是，一个到任半年，手底下一堆悬案的知县，的确笨得让人放心。
临近中午，赵霜起身要出门。
从外面磨面回来的白翠青忙道：“霜儿姑娘，一会儿记得来吃午饭。”
赵霜摆摆手道：“今天中午不用给我做饭了，我出去吃。付宁跟我一起吧。”
帮老娘扛着新磨面粉的柔娘一脸悲伤，望着收了太极柔术最后一招的付宁，充满嫉妒，都是这家伙来了挤掉她霜儿姑娘第一跟班位置的。
赵霜微微一笑：“柔娘也去吧，白婶中午只做你自己的饭。”
白翠青忙取了一吊钱给赵霜：“想吃什么就买。”
赵霜没收，反正她吃饭又没准备花钱。
赵霜出门吃午饭，身后跟着柔娘和付宁。
若不是这俩人一个穿补丁衣服的小乞丐，一个五大三粗自带劝退色狼光环的少女，赵霜会有点觉得自己是带着跟班作上界作威作福的衙内。
柔娘：“霜儿姑娘，咱们去哪儿吃饭？”她心里想到了蓝枫县唯一的酒楼，每当饭点儿的时候从哪里经过，就能闻到飘着的肉香，柔娘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肉啊，农家孩子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
但是赵霜带着他们穿街过巷，来到一家面馆。
虽然面馆比酒楼差多了，但能吃面也不错啊，在家还每天两顿窝头呢，柔娘顿时高兴起来：“能吃到饱吗？”
赵霜哈哈一笑：“跟姐混，不让你吃饱那还行？”
柔娘一脸的幸福和崇拜：“就知道霜儿姑娘最最厉害了！”
对于这个姑娘来说，能吃饱就是最大幸福。
而另一边的付宁内心戏是这样的：what？霜儿姑娘刚刚看起来不像知县千金，那气势强的，跟他见过的某位大佬一般。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霜儿姑娘溺水醒来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霜儿姑娘虽然也经常走出县衙后宅洗衣服、买东西，但那时的霜儿姑娘似乎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走路娇柔好看，脸上总是矜持高雅的。
自从霜儿姑娘醒来后，娇柔的走路姿势不见了，脸上的矜持高雅不在了，但是这个梳马尾辫子、一个头饰不带、动作随意、表情自然的霜儿姑娘却更给他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走到面馆门口，柔娘大嗓门吆喝一声：“钱老头，霜儿姑娘来你家面馆吃面条了！”
付宁：好像你不吃似的。
肩头搭着毛巾的钱老头儿忙陪着笑从面馆里走出来，给三人打着帘子道：“霜儿姑娘，里面请！”
这会儿也就是上午十一点的样子，面馆里没有客人，一来现在吃午饭还不晚，二来可见这面馆生意并不是特别好。估计也就勉强够钱家父子糊口吧。
钱老头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道：“霜儿姑娘，吃什么面？葱花面还是鸡蛋面？”
赵霜瞥了眼在厨房和面的小钱道：“我想吃拉面。”
小钱是老钱的儿子，二十岁样子，身材继承了老钱，不高，一米六左右，不过很结实，从小劳作，臂膀很有力，还没娶上媳妇，
“拉……拉面？”老钱没有听懂，啥玩意儿？
赵霜道：“一种不用刀切，靠力气拉成的面条。”
老钱小钱：“？”那还不把面给拉断了？
“拉面劲道爽口，想不想学？”赵霜道。
老钱愣了一下，关于白翠青家的早餐摊子最近生意火爆，是因为霜儿姑娘指点的这事儿，早就在蓝枫县城传开了，特别是他们这些做吃食的同行们。
但大家也都是羡慕一下，何况他又不是卖早餐，可是刚刚霜儿姑娘说什么？
老钱不敢置信，难道说一个馅饼掉下来砸在自己头上了。
二十六 拉面
柔娘不乐意了：“老钱头儿，霜儿姑娘问你呢，想不想学拉面？”
老钱头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厨房的小钱就出来了，紧张地问道：“霜儿姑娘，您……您会教给俺们？”
赵霜：“我这不是来教了吗？”
小钱激动道：“多……多谢霜儿姑娘。俺们……俺们要……您……要啥？”
要啥？赵霜笑道：“本姑娘啥都不要，只是我爹看咱们蓝枫县的这些饭摊子一个个都不景气，让我没事就教教你们提高一下厨艺，你们的生意好了，只要记得按时按量缴税就可以了，至于收徒费，因为你们都是我爹的子民，就不收了。我和朋友过来吃面你们不收钱就是当成是报酬了。”
老钱终于回过味儿来了：“那……那怎么可以？学艺哪能不收钱？俺们怎么可以白白学霜儿姑娘的手艺？”
赵霜一摆手：“行了，先教会你们拉面，将来生意好了再说报答我老人家，现在你们这样能报答什么？”
父子两人连连称是。
赵霜招呼付宁一起进了厨房，让他和小钱一起学习。
付宁是天才厨师的资质，赵霜前几天观察过，小钱在做面条上还有些悟性，所以选择了老钱家的面馆来传授付宁技艺。这样既有了设备、材料，将来若是想吃了，可以过来直接吃。
付宁和小钱在赵霜的指挥下，调配、水、盐、碱面的比例，一人一个陶盆和面。
要么说资质悟性重要，两人一模一样在赵霜的指挥下和面，材料一模一样，渐渐的，付宁手里的面团就比小钱手里的面团色泽更加明亮起来。
能做赵霜的徒弟，当然不是盖的。
和好面，饧面的过程，赵霜指点他们制作最简单的卤肉片。
一碗拉面，放上两片卤肉面，撒点葱花香菜，味道简直不要更好。
蓝枫县城也买不到多少味香料，赵霜就用面馆现有的花椒、八角、桂皮、葱姜蒜白糖教他们制作组简单卤汤。
正午，有三个食客进来就道：“老钱，今儿你家店好香，做什么好吃的？”
老钱激动道：“霜儿姑娘在教俺们做拉面。”
三个食客看向赵霜，立刻露出笑脸：“哟，小的见过霜儿姑娘。”
赵霜点点头，也在打量这三人。
他们俱都穿着差役的服饰，显然是在县衙当差的。但这三人看向赵霜时，她明显感觉他们眼睛亮了一下，眼神中有一种莫名的意味闪过，那意味不明确，但绝对不友好。
赵霜立刻想到，蓝枫县多起失踪案，每年冬天来此过冬的乞丐也大量失踪，前三任知县离奇死在任上，舍粥的三个有钱人里面有县丞孟阶前，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看，蓝枫县的差役们未必没有牵连其内。
老爹这官儿当的步步惊心啊。
面团饧得差不多时，赵霜指点付宁和小钱开始拉面。
失败n次后，两人先后拉出了细长的面条。
赵霜终于吃上久违的拉面，虽然只有零点零一个美味值，但这也是巨大进步啊。
劲道拉面，浇上一勺新做卤汤，搭配两片卤肉，虽然味道还不够浓厚，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美味。
三个差役每人一连吃了三碗，柔娘面前更是叠起五六个空碗。望着柔娘面前的空碗，赵霜想起了景阳冈武松桌上的酒碗。
赵霜每饱足感下降到百分之九十之下，也就是肚子里又腾出能盛下一种食物量的位置时，便可以从食物中摄取美味值，除此之外，即使饱足感没有下降到百分之九十以下，只要口渴，茶点饮品也是可以摄取美味值的，所以做茶和饮品必须提上日程。
有足够多的美味值，她才能强化身体，才能自保、同时帮助便宜老爹渡过生死劫。
陆续来了几个客人，拉面很快被吃光。
三个差役摸着肚子离开时对老钱道：“老钱头儿，虽然今天的面条涨价了，但咱们兄弟以后天天来吃你的面条，可要给咱们多添两块卤肉啊！”
老钱头笑着送客：“好的好的，三位爷慢走！”
以前老钱头家的面条是素面，客人要做肉面需要另外加钱，拉面浇的是卤肉汤，老钱头自然根据成本把价格稍微提了提。
他担心的客人因为涨价不吃饭的情况没有发生，而且看客人的表现，这拉面好吃的不得了，有了这个拉面技巧，老钱家的面馆要翻身了！
老钱头看赵霜的眼带着光，泪光：这三位也真能吃啊，光是柔娘跟前就放了七个空碗了，付宁面前的碗虽然少几个，也有四个了。
霜儿小姐倒是只吃了一碗。
“咳，”看着两人面前的碗，赵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不会每天都过来吃的。”
老钱忙摆手：“不不不，俺们不是这个意思，俺们巴不得霜儿小姐天天来吃！”
走前，赵霜对老钱和小钱道：“拉面的手熟了，就在门外放一张面板拉面。”
老钱和小钱不明所以，愣愣地答应。
在小钱练习熟练手后，果然按照赵霜的吩咐，在门口支了面板，每到饭店，小钱系着围裙，双手上下翻舞，拉出一把把细细的面条，这特殊、神奇的做面条方法很快吸引人们进去尝一碗。老钱家的面馆生意便一日好过一日。
付宁也会偶尔过来帮忙做拉面，赵霜说这样能够锻炼他的身体，协助他练成盖世神功。
这边，赵霜从老钱家的面馆离开，打算去找个茶庄。
付宁和柔娘托着肚子跟在后边，吃太撑了。
三人走不多远，前边传来吵闹声音，闹哄哄的围着许多人。
柔娘拽过外围一个人问道：“怎么了里边是？”
这人个子不高，是被人从里边挤出来的，本想再挤进去，可是被柔娘拉住了。
耽搁看热闹，这人可不干，一甩胳膊：“一边去，别影响咱看热闹。”
可是柔娘的手就像铁钳子一般，任凭这人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人终于服软了：“姑娘好汉，你松手啊。”
柔娘：“先告诉我里边发生什么了？”
二十七 斗茶（上）
这人只好给柔娘解说：“几个乞丐流民打架，原因是一伙乞丐看上另一伙流民家的一个姑娘，给姑娘家送了吃的、用的东西。流民家把乞丐送的东西收了，可是却不同意姑娘跟着乞丐。今天双方在街道上遇上，就闹起来。好女侠，你快放开俺，俺还要去看热闹，那个流民的姑娘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怎么说来着，流民和乞丐本身就是社会的一大不安定因素。
无事生非，乞丐和流民的事情就是乞讨，现在三大员外联手舍粥，解决了他们的事情，他们整日没有任何事情可做，只能生非了。
柔娘道：“霜儿姑娘，咱们管吗？”
赵霜道：“怎么管，双方都没理，根本无法评判。走吧。”
三人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一些牵扯到乞丐和流民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其中有一处打破头的事情，有差役在处理。
最终，赵霜走进一家茶庄，老板一见赵霜进来，立刻起身道：“哟，霜儿姑娘，您买茶叶？”
因为代理知县赵大人一贫如洗，赵霜这位千金小姐还要经常出门洗衣服、采购食物，蓝枫县城的常住居民，特别是经营铺子的人，没几个不认识她的。
赵霜微微一笑：“是啊，我来看看，都有什么好茶。”
茶庄掌柜内心哂笑，好茶？赵大人那个穷酸，每次都是从摊贩手里买最便宜的茶叶，连他店里最便宜的茶叶都买不起，还好茶。
面上，掌柜笑道：“新到的黄山毛尖、西湖龙井，都是好茶，霜儿姑娘要那种？还是每样来点儿？”
这人虽然表面恭敬，但眼底的讥讽可不是能够掩盖的，赵霜一般没空打脸，但撞上来的，也不介意偶尔抽一巴掌。
一眼扫过，赵霜指了指一个罐子道：“那个里边装的就是你说的黄山毛尖，你店里最好的茶叶？”
“没错。”掌柜微微笑着，罐子上写着黄山毛尖，一等品，她能认出来，自然不稀奇。
但赵霜可不是只凭罐子上贴着的字来判断茶叶的，她闻到这屋子里混合着各种茶叶味道的黄山毛尖的味道。
这种一般品质的茶叶，她都多少年没喝过了，不过一个小县城的茶庄，已经算是好茶了。
赵霜淡淡道：“如果这就是你店里最好的茶叶，那你这店里的茶叶品质还真的不怎么样。”
掌柜一听不高兴了：“霜儿姑娘，你这话咱可不爱听，虽然咱茶庄跟州府和京都的茶叶没法比，但在蓝枫县地界上，我敢保证，没有那个店的茶叶比咱家的品质更好的！”
柔娘看不惯了：“你这老掌柜脸皮还真厚，蓝枫县又不是只有你一家茶庄，霜儿姑娘说你家的不行就是不行！”
从咸菜到拉面，柔娘已经彻底沦为赵霜的脑残粉了。
掌柜怒道：“胖丫头，你懂什么？你长这么大，连茶都没喝过吧。你那寡妇娘怕是连外面摊子上的茶叶都没舍得给你买过一两！”
茶叶，特别是好茶叶，那是有钱人、有身份的人的专利，掌柜根本就看不起这些贱民，若不是赵霜顶着知县千金的身份，他早将这三人赶出去了。
柔娘怒骂：“臭老头儿，敢骂我娘！”说着伸手要去拎掌柜的脖子。
赵霜拉住柔娘道：“掌柜的，说实话，你这店里的茶还不如外面摆摊儿的买的茶叶好？”
掌柜被这个穷千金气笑了，此时正好有个身穿紫色绸缎的老者进来，掌柜抓着老者道：“董老，您老最是懂茶，你来评评这个理儿，我这茶庄里的茶是不是咱们蓝枫最好的茶？”
老者笑笑：“你的茶叶虽然……不过在蓝枫这小地方，也能凑合了。你一个大掌柜，跟几个小姑娘治什么气，给我来二两新到的毛尖。”
掌柜讥讽道：“小孩子？这位可是知县赵大人的千金，她说我的茶还不如外面摆摊子的卖的茶叶好，您说我能不生气吗？”
赵霜道：“我说的实话啊，不信你去外面那位大娘的摊位上买二两茶叶，我泡她的茶，你泡你最好的茶叶，咱们品品谁的茶好。”
掌柜怒道：“好，正好董老在，让董老给品品，省得你没事儿带着一个胖妞一个乞丐来我茶庄捣乱！”
说完掌柜吩咐伙计出门，在门口不远的茶摊上称了一两最便宜的茶叶回来。
掌柜取出两套茶具，伙计烧水，准备泡茶。
董老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在地等着当裁判，期间又来了两个茶友，一起饶有兴致地留下等着品茶。
赵霜当人不会亲手泡茶，她泡出来的茶喝了会死人的。
“柔娘，你来泡茶。”赵霜安排道。
柔娘一脸懵：“俺不会泡茶啊！”
“学啊。”赵霜指了指椅子，让柔娘坐下。
桌子另一边，掌柜一撩衣摆也坐下了，伙计忙给送上两套茶具。
掌柜冷冷哼了一声，拿起茶壶，他之所以能当上刘记茶庄的掌柜，可不光是因为他精明能干，还因为他泡的一手好茶。
掌柜提起开水壶，行云流水地开始洗杯冲茶。
柔娘这边看着桌上精致的茶具一脸呆滞，甭说泡茶了，这样精致的白瓷茶具，她摸没摸过。
掌柜见状冷笑，一个死了爹的屠户的野丫头懂泡茶？
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赵霜站在旁边道：“既然要比赛，总要有个彩头，不然多没意思，对吧董先生。”
以董老为首的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附和：“对对对，彩头，没彩头没意思。”
赵霜微笑说出自己的彩头道：“柔娘泡的茶若是没有掌柜的好，没有入得了三位的青睐，我就用两倍的价格买下那罐黄山毛尖。要是柔娘泡的茶三位觉得喝着还可以……”她说话看向掌柜。
掌柜轻蔑道：“我若输了，那罐新进的毛尖就白送给你。不过，霜儿姑娘，我们刘记茶庄可是不赊账的哦。”
不信你个穷鬼能买得起一罐黄山毛尖，还是两倍的价格。
董老捋了捋胡子道：“快开始吧，我们等着喝好茶，你的黄山毛尖真要是好茶，霜儿姑娘买不起，我老头子还等着买茶呢。”
二十八 斗茶（下）
掌柜冲董老笑着点点头，又冷冷斜眯了赵霜和柔娘一眼，开始泡茶。
柔娘扭头看看赵霜：霜儿姑娘……
赵霜吩咐伙计：“拿一张你们包茶叶的纸来。”
伙计看了看掌柜，掌柜没做声。
董老道：“拿去，一张破纸罢了。”
伙计很快拿一张纸交给赵霜。
赵霜将纸递给柔娘道：“到一杯开水，将纸放在杯子上。”
柔娘依言照做，赵霜吩咐她取出从外面摊子买的茶叶数片，放在纸上。
隔了一会儿，赵霜让柔娘将下面的杯子换水，茶叶继续在纸张上熏着。
连续换了九杯水后，赵霜开始让柔娘冲茶、摇茶，换水……
柔娘力气大，杯子被晃得哐当哐当作响，掌柜都担心自己的杯子被磕坏了。
柔娘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杯后，赵霜让她冲一杯，扔半杯。
掌柜皮笑肉不笑道：“霜儿姑娘，我这里茶已经泡好，你们折腾得怎么样了？”
没错，赵霜指挥柔娘那边又是纸又是晃又是扔，简直不明所以，饶是董老如此爱茶的人士，也没见过这种泡茶手法。
赵霜微微一笑：“好了。”
柔娘面前，放着四个杯子，每个杯子半杯茶，没有茶叶，茶叶经过数次折腾，如今已经扔掉了。
掌柜看看柔娘面前的四个半杯，茶水颜色柔黄色，那种黄非常淡，但特别柔和，衬着那白瓷杯如玉一般好看，不是杯子衬托茶水，茶水倒是漂亮得反过来衬托茶杯。
掌柜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觉，茶水的颜色怎么可以那么柔和漂亮？甚至他面前用黄山毛尖泡出来的茶水，浮着碧绿叶子的茶都无法跟那种柔和的黄相媲美。
董老迫不及待上前道：“都好了是吧？我先吃一杯，吃哪个？柔娘的茶看起来颜色很漂亮啊，我先尝尝。”
董老是懂茶的人，一看这茶的颜色，就被勾起了喝的欲望。
他端起最近的半杯茶，轻轻吹了吹，放在嘴边嗞溜一小口。
茶入口，董老的眼睛瞬间亮了，嗞溜又一口，含在嘴里，眯起眼睛，不自觉的摇头晃脑，一副享受的模样。
嗞溜——摇头晃脑——嗞溜——摇头晃脑——
两个茶友一看董老这架势，哪能不明白这厮是品到好茶了。董老这遇到好茶就摇头晃脑的毛病都几十年了。
两个茶友一人端起半杯茶，嗞溜嗞溜……
谁也顾不得说话，喝得倒是不快，一边喝一边在嘴巴里回味。
董老一看两人都喝上了，尽管自己手里的半杯没有品完，依然毫不迟疑出手，将仅剩的半杯茶抢到，端在另一只手里。
茶友一看不高兴了：“老董，你这有点不厚道了吧？”
董老：“厚道绝对不能用在品茶上，嗞溜……”
掌柜的一看这仨喝货如此表现，脸都绿了，心中对于柔娘所泡的茶升起一堆好奇心。
他太了解这仨喝货了，见到好茶那绝对是爹娘老子都不认的主儿。这几人的表现难道说明外面摊子上买的茶叶真的泡出了好茶？
他瞥了眼放在桌子上装劣质茶叶的纸袋子，心中依然不信邪，那样劣质的茶叶，纵然白寡妇家的这个妞再孔武有力，能把它摇晃成好茶？
三个喝货终于结束品茶，董老将一只杯子递给掌柜道：“给，我给你留了一口，我够有良心吧，让你尝尝好茶！”
掌柜心里骂道：呸，老不死的，喝过的口水茶让我喝。
但是他的好奇心实在让他控制不住，接过杯子送到嘴边。
这老货说留一口，还真是只给掌柜留了一口，一小口。
嗞溜——
入口甘醇，竟然没有茶叶的青涩味道，按说，外面摊子上买的茶叶，怎么可能不是又苦又涩的？
他这么一心理活动，茶水就咽下去了，掌柜自然是懂茶的人，咽下去后，竟然感觉口齿生香，这是错觉吗？
绝对是错觉，那劣质茶叶……
董老哈哈哈大笑：“好茶啊好茶，刘掌柜你认输吧白氏家的小娘子泡出来的茶确实比你的好！”
刘掌柜黑着脸：“董老，你们似乎还没有尝我泡的茶，怎么就判定我输了？你是不是最近经常去白寡妇的摊子吃烧饼，被她迷惑了？”
董老拍拍刘掌柜的肩膀道：“别说，我还真没在外边吃过早餐，经过今天的茶水，我倒是有兴趣去白氏的摊子尝尝她家的烧饼了。人外有人啊，刘掌柜，哈哈哈哈……”
一喝到好茶，董老的心情就格外好。
“可是你还没有品我的茶？”刘掌柜黑着脸道。
董老笑道：“你的茶和泡茶技术，我还不清楚吗？我现在不能喝茶，要留着刚刚喝到的茶水的清香在嘴里多待会儿。”
另外两人倒是没有董老这么讲究，端起刘掌柜的茶叶尝了尝：“也不错，但是，真不能与刚才的茶比。霜儿姑娘，你是怎么用这普通的茶叶泡出如此好茶的？”
虽然泡茶的是柔娘，但几人心里门儿清，真正懂泡茶的是这位知县千金，霜儿姑娘。
这仨人没有丝毫地偏袒刘掌柜，让赵霜有好感，她笑道：“有句话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这茶与这句话有同样的理儿。”
几人顿时思索起来，良久，不解其意，董老好学的询问：“霜儿姑娘可否详解赐教？”
他实在是太爱茶了，当然更希望自己能够泡出一手好茶，虽然这个愿望至今没有实现，连他家的下人都比他泡的茶好。
一直在角落里做背景板的付宁此刻眉头一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赵霜道：“付宁，说说你的理解。”
付宁点点头道：“聪明人也难免出错，就像好茶，也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愚蠢的人认真思考，也会有收获的时候，就如同品质不好的茶叶，也有它的某些优点。刚才柔娘泡茶，多次冲泡，应该是取出其中最好的那点。”
董老捻着胡子道：“有道理、有道理，这是考较泡茶的功夫啊。霜儿姑娘泡的一手好茶啊！”
二十九 付宁的担心
赵霜颔首道：“不敢，这是柔娘的功劳，我若泡这个茶，是泡不出这样好的味道的，需要有柔娘的力气和爆发力，才能激活出茶叶中的最优质的那部分。”
现在的这副身体当然是没有这种力道和爆发力的，所以赵霜格外想要获得美味值啊。
当然了，即使有了力道和爆发力，她也不敢亲自泡茶喝，会死人的。
董老哈哈笑道：“说起来，自从赵大人来到咱们蓝枫县，老夫还没有找他喝过茶呢，改天我一定抽空找赵大人讨杯茶喝。”
赵霜道：“家父知道董老去到访，一定会扫榻相迎的。”
董老大笑：“好好好！刘掌柜，俗话说愿赌服输，今儿我们三个老头子作见证，你那罐新到的黄山毛尖就归霜儿姑娘了。”
迫于董老三个老顾客的压力，刘掌柜不情不愿地将那罐新到的毛尖给了赵霜。
赵霜让付宁接住道：“多谢刘掌柜。”
刘掌柜冷冷地道：“不谢。”
董老拿起桌上那从外面茶摊上买来的劣质茶叶道：“刘掌柜，这个我带走了，试试能不能泡出霜儿姑娘的好茶。”
毛尖都搭上了，刘掌柜自然也不在乎这不值几文钱的劣质货，正好董老带走省得他看了心烦。
几人走后，刘掌柜给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出门，悄悄尾随赵霜三人，最终看到三人进了白翠青家的院子。
伙计回来报告给掌柜。
掌柜冷冷轻蔑道：“蓝枫县还没有人能沾刘员外的便宜，知县也不能！”
说完他吩咐伙计看店，自己走了。
刘掌柜自然去了刘府，此时，刘员外正在家里跟张员外喝茶。
张员外：”我刚才来的路上见到路上到处是乞丐，今年到蓝枫县过冬的乞丐比去年多出很多，善堂那边都住满了，我们是不是在租几处宅子给乞丐们啊？”
刘员外笑道：“张员外真是宅心仁厚啊。”
“彼此、彼此，哈哈哈哈……”说完两人相对大笑。
笑罢，刘员外道：“今年南方多地遭了水灾，大量民众流离失所，虽然更多的难民去了京城和各大州府，但来我们蓝枫县的也比往年多出了几倍。县城里边面积有限，我看我们不如在县城外的村庄租一些房子，供寒冬的时候乞丐们遮风当寒。”
张员外笑道：“刘员外与老夫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觉得最好是租不同的村庄。”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两人再次相对大笑。
这时，在外面廊下值守的小厮道：“老爷，茶庄的刘掌柜来了。”
刘员外道：“让他进来。”
刘掌柜进来后见到张员外也在，行了礼后一时没说话。
刘员外道：“张兄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他估计茶庄上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才如此说。
刘掌柜便添油加醋，将赵霜如何将铺子里那新到的最好的茶叶给赢走的经过讲了一遍，当然重点强调赵霜如何倚仗知县千金的身份，不把刘记放在眼里。
刘员外听完大怒，呯的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道：“这个赵墨沉，我们看他又蠢又穷，不理他，他倒是先挑衅上门了！”
张员外出言道：“刘兄消消火，赵墨沉最近忙着征粮，而且孟大人说，他这个人心思不够通透，应该不是他主动挑衅我们，是她女儿个人的行为。”
刘员外依然气呼呼道：“她一个闺阁女子，没人指使，怎么会无端到我的店里来挑衅？”
张员外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赵大人这个女儿自从落水被那小乞丐救出来后，就有点自暴自弃了，整天与白寡妇母子和那小乞丐厮混在一起，还教白寡妇打烧饼、做咸菜、做豆腐脑。我今儿早上就是吃他们家的早餐，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你的意思是那丫头自己的主意？”
“以我这几个月的观察，赵墨沉那古板的作风，是不会指使女儿做出这种事情的。赵墨沉穷得连个新袍子都穿不起，他的女儿既然精于食道，一定是受不了贫苦，想要喝好茶，便想了这个无赖的法子。”张员外推测道。
刘员外道：“即使是她自己的主意，老董头儿那几个老货也不该向着她吧，外面摊子上的茶能泡出比我茶庄李更好的茶水来？”
张员外道：“董老这个人，除了贪吃，没别的嗜好，莫非是吃白家摊子的早餐吃中意了，才帮着赵姑娘胡闹，吃人嘴短嘛。”
刘员外满脸戾气道：“我不管老董头嘴短嘴长，我咽不下这口气，一个才来蓝枫几个月的代理知县的小丫头片子就欺负到我刘家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刘家这棵大树在蓝枫县根有多深！”
张员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道：“刘兄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刘员外收敛脸上的戾气，转为一脸和善的笑：“我一个小老百姓能怎么处理知县千金，不过我们蓝枫县的知县都连续死在任上三位了，不知道这位找知县的命大不大？”
***
得了一罐上好的毛尖的赵霜，也没多耽搁，带着小乞丐和柔娘回柔娘家泡茶喝了。
这次泡茶是让付宁泡的，付宁的资质比柔娘高太多，想要泡出好茶，自然找资质好的调教。这毛尖品质已经不错了，不需要柔娘的大力气激荡茶叶里的成分。
赵霜品尝着已经达到一个美味值的下午茶，心中感叹，喝口茶真不容易。按照以前的美味值获取的规律，除了在饱足感降到百分之九十以下进食外，任何状态下喝饮品都是可以增长美味值的，但是有冷却时间，两次能够汲取美味值的饮品之间需要间隔一个时辰。
冷却时间内，虽然可以感受到美味值，但无法获取。
柔娘喝了一杯茶道：“这哪里好喝？刘掌柜还当宝贝似的。”
一旁的付宁却是有些不安：“师父，那个刘掌柜是恨上我们了吧？”
赵霜还没说话，柔娘就插嘴道：“愿赌服输，他恨我们关我们什么事？”
赵霜笑笑道：“柔娘说的对，我们又不是人民……银子，做不到让人人都喜欢我们。”
付宁看了柔娘一眼，还是开口道：“可刘家是在蓝枫县势力很大……”赵大人可招架不住这些地头蛇使绊子啊。
赵霜扶额，她仅仅是个纯粹的吃货，官斗、宅斗、宫斗她都不会啊，她一直觉得，要是在那些斗剧里，她属于那种活不过两集，不，一集的主儿。
她从来靠的只是自己的实力，要提升实力，必须靠美味值，美味值需要从各种美味中获取，几两银子一罐的黄山毛尖，她现在是真买不起，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招人恨也没办法。
其实她也不是白拿的，她给了刘掌柜机会啊，她的泡茶手艺可是比这罐毛尖值钱多了，刘掌柜即使能够领悟一点点，就够他在茶行横着走了。
三十 赵大人审咸菜（上）
第二天五更，赵霜便早早起床到了白翠青家。
辛家摊子的姑娘辛三妮已经早早来了，站在白家摊子旁一言不发，而柔娘正像防贼一样堵着辛三妮，不让她靠近白家摊子，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怒斥着她。
柔娘见到赵霜过来，立刻控诉道：“霜儿小姐，这个下作的小娼妇，居然跑来我们家来偷师，还无赖说是您让她来学的，呸，也不去蓝枫河照照自己长什么样！”
辛三妮双手交握在身前，瑟瑟地看了赵霜一眼。
赵霜打了个呵欠道：“没错，是我让这姑娘过来学做豆腐脑的。”
柔娘大惊：“霜儿小姐，那怎么使得？若是她学会了这手艺，比我们家的好吃了，她家那个母夜叉老娘肯定会来我们家摊子嘚瑟。昨天早上就是她娘在我们家摊子骂了一早晨的。”
正忙碌的付宁和白翠青也停下忙碌，不解地看着赵霜。
赵霜却道：“不妨事，我只教她做豆腐脑。咱们这边还有咸菜和烧饼不是么？”
柔娘还要再说，白翠青却先一步拦住闺女道：“柔娘，带三妮学做豆腐脑去。”
“可是……”
“霜儿小姐说的对，咱们家还有烧饼和咸菜。”白翠青是个通透的人，虽然是赵霜先交给了她这些手艺，但是她却没有资格阻拦赵霜传授给别人，如果那样做，会让赵霜反感的。
对白翠青的通透，赵霜很满意。
在赵霜的指导、付宁和柔娘的示范下，辛三妮都做豆腐脑有了新的领悟。离开前对赵霜千恩万谢的。
赵霜说：“你不用谢我，我是要收取报酬的。”
辛三妮顿时一愣，虽然她从早到晚在家里干活，但挣的钱她一文都拿不到，都被娘管控着。
赵霜一提到要报酬，她就尴尬了，她没有钱啊。
柔娘促狭道：“原来是打算白学技艺啊，脸真大啊，看你能的！”
此时天已经大亮，饭摊儿坐满了食客，辛三妮羞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钱她是真没有啊，就算回去跟娘要钱，她娘那种作风，定然是不给的。
辛三妮红着脸道：“霜儿小姐，我将来一定会报答您的。我……我现在给您打欠条！”
赵霜微笑道：“所以你体会到钱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了吗？要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姑娘，不然你就算想要报答我，也永远没有能力报答。”
辛三妮心境豁然明悟，向赵霜深深施了一礼，离开了。
后来，蓝枫县城的吃货们总结出，早饭摊子里，白家的烧饼咸菜是一绝，辛家的豆腐脑无人可敌、要吃卤肉拉面的话，就去钱家面馆。
人们还传言，辛家摊子那个任劳任怨的姑娘辛三妮跟父母闹了一场，她父母开始给她发工钱了。
数年后，辛三妮嫁人后，在婆家开了豆腐脑摊子，嫩滑好喝的豆腐脑很受顾客喜欢，生意越来越红火，而她娘家的辛家摊子自从辛三妮离开后，豆腐脑再也没有从前的美味，生意越来越冷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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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赵霜就去县衙门前看老爹审案。
此时的衙门前被挤得人山人海，连街道两侧的房屋上都挤了不少人。
赵大人审咸菜的事早就声名远播，很多人是特地赶来看热闹的，加上入冬后大量的乞丐流民涌入蓝枫县，所以更加重了人口密度。
赵霜因为有大力士柔娘和滑得跟泥鳅一样的付宁保护，才挤到前边。
因为六大缸咸菜摆在大街上，赵大人把审判桌也搬到街上了。
原告被告带上堂，跪在街道上。
小莲一看到自己夫人脏兮兮的衣服跪在地上，心都快碎了，这些天在大牢里，夫人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立刻冲上去，但被两侧的衙役挡住，拖到一边。
杀威棒敲地，惊堂木后，老爷开始问案。
首先问了负责看守六大缸咸菜的里正和衙役，是否全天十二个时辰不曾离开。
确认了咸菜一直在监视之下，不曾被人动过，赵大人便命令差役解开封条，从每个大缸里捞出一些咸菜剁碎了喂给早就准备好的鸡鸭兔子。
然后就是长达一个时辰的等待。
两个时辰后，笼子里的鸡鸭兔子们依然活得好好的，而且已经没有了刚来见到如此多人的恐惧，有的鸡鸭还悠闲地在笼子里散步消食，还有一只母鸡现场下了一颗蛋，咯咯哒着叫着要打赏。
现场观众已经从窃窃私语到大声喧哗，叫卖的小贩来来去去，蓬头垢面的乞丐在房檐上扣着脚趾……
威——武——咔——咔——咔——……
一阵森严规律的杀威棒后，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赵大人咳了一声嗽，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半月前，本官在卢富贵家发现这六大缸咸菜，而经卢富贵的家人证实，卢富贵死前曾经大量进食这缸里的咸菜。本官便命人从这六只大缸中分别取出一部分咸菜，喂给鸡鸭兔子，当时那些动物吃了咸菜一个时辰后便纷纷死去，明显是中毒身亡，死状与卢富贵相似，皮肤成蓝紫色，特别是口鼻手指部位，从而证明卢富贵的中毒原因是大量食用了这缸里的咸菜。当时情况已经有县衙的书记官记录在案，并有卢家人、卢家下人、及卢家的邻居在场证实并签字画押。”
说完，赵大人命令卢家管家、下人等，上堂陈述当时的情况。
听完管家和下人的陈述，现场观众再次陷入议论中，各种揣测乱飞。
啪——
惊堂木再次抢镜成功，现场渐渐安静下来。因为大家的猜测都只能是猜测，想要满足好奇心，只能听赵大人怎么说，怎么来解这个迷题。
不过说真的，赵大人今天这个谜题的确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每个人都竖着耳朵等待下文。
看到大家热切的目光，赵墨沉咳了一声嗽道：“故此，本官命人将卢富贵家的六大缸咸菜搬来县衙门前，日夜命人看守，这半个月来，不曾有人动过这六大缸咸菜，而现在，还是这缸里的咸菜，这些鸡鸭兔子食用后并没有人产生中毒迹象，尔等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现场哄得一声炸开了锅，各种议论猜测嚷嚷着。
阴谋论者推测：定然是有人趁着夜黑风高换了缸里的咸菜。
迷信者认为，一定是神灵显灵，将咸菜中的毒素化解，至于神灵为什么要化解这些毒素，则是说不上来。
评书听多了的则认为，这是因为有江湖上的用毒高手下得毒，其中的毒素会自行分解，让人查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