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东家英明！
乔芸也不跟他客气，点头同意了。
“方才听你说到解姨母，哪个解姨母？”
孟韶卿搂着卢氏的脖子撒着娇，娇声笑道：“是鼎食记的那位解掌柜呀！之前她不是还来咱家做过客，阿娘您让我喊她姨母，您忘啦？”
“原来是她！”
见卢氏和孟仁甫的视线看过来，云雪媚点了点头，轻声道：“她说她是去要债的……好像那些山贼去年抢了她十车汾酒。正好撞见逃下山的卿卿和芸豆。”
孟仁甫脸上一阵尴尬。
十车汾酒？他带兵去剿匪的时候好像确实在山贼的库房里查获到了堆成山的汾酒，因山贼说这些都是抢来的，他就当赃物给尽数收缴，带回县城折价贱卖给了城里的酒楼酒肆。
他记得，当时是鼎食记买了五车，另一家桃花香酒楼买了三车，城里那些档次不高不低的酒肆分了剩下的一车。
这十车酒都是顶顶醇厚的汾清原浆，按比例勾兑上水就是平时市面上卖的汾清。没有哪个酒楼奢侈到会真的拿原浆出来卖。一坛原浆兑出七八坛酒是正常的，至于那些更加怜惜本钱的小酒肆甚至能把一小坛原浆兑出几大缸来！
当初那十车酒，因为是赃物，孟仁甫便把它们按市价的三折处理，这对于各大酒楼都是极为划算的买卖。故而很快就被一抢而空。
原来那些酒是解掌柜的货……孟仁甫脸上有点讪讪的。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他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咳了一声，厉声道：“这起作恶多端的山贼，当初也不说自己抢的酒是哪来的！害解娘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空！着实可恶！”
乔芸笑道：“她说了，您是老朋友了不好得罪，可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她在鼎食记给您预留了一个雅间，说您一定要请大家一顿好酒席，她才消气呢！”
这是给孟仁甫台阶下。
鼎食记的一桌席面对于县令府的开销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然而这会儿也不顾上这些，解玉檀和云雪媚还有芸丫头三人对他们一家子都有救命之恩，区区出一顿饭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孟仁甫看了看卢氏，笑道：“自然该请！夫人你说，请多大的一桌席面好？”
“摆一桌一百贯的席面吧！太低了寒碜人，太贵了我们又请不起，一百贯的刚刚好！”
众人一阵哄笑。
这会儿县令家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既然人回来了，那这些借来的钱就得还回去。卢氏又要给孟韶卿请大夫看脉、整理账目……府里实在是乱糟糟。故而没法再留乔芸她们继续坐客。乔芸也很有眼色地提出告辞，几人约好晚上鼎食记见，卢氏便打发人套了牛车把乔芸和云雪媚好生送了回去。
解玉檀这边回到鼎食记，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东家回来了！”
“东家来看我们啦！”
丁管事和茶博士总管几乎热泪盈眶。
是活生生的东家！
两三年了，他们终于见到活生生的大掌柜了！
丁管事立刻在后头抱厦的座椅上铺了干净坐垫和松软的引枕，好让解玉檀坐得舒服。茶博士总管一边吩咐采买的小伙计跑腿去县里最好的点心铺子买些茶点，一边又烧水开了罐子取出去年最好的胭脂香，热腾腾泡了一杯茶，并着果脯碟子一起端到了解玉檀面前。
她此刻歪在引枕上，手里端着茶杯，两三个小伙计殷切地拿着美人锤要来给她捶腿。解玉檀一记眼刀就飞了过去。
“滚去干活！都快饭点了，你们不去忙，跑来伺候我，我稀罕你们伺候？整天就会搞这些花架子！丁全，去把去年一年的账册拿来，让我看看你们懈怠到什么地步了！”
拿着美人锤的小伙计们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悻悻地回去继续跑堂的跑堂，洗菜的洗菜。
丁管事忙不迭把账本捧了回来，递到解玉檀手上。他对这一年酒楼的情况还是有点自信的，账目也从不敢出错漏。他一边乐呵呵地递上账本，一遍讲述这一年的营收状况。
“鼎食记也就跟往常那样，来喝酒的人多，点大菜的没几个。那些富贵乡绅家里办席，宁愿花钱请咱们的班底去他们宅子里做，也就是每年闹野猪的这段时间里咱们酒楼的雅间才能天天都满座。”
“这倒没事。本来酒水才是大头。”解玉檀翻着账本，纸页哗啦啦地响。别看她翻页翻得快，她看得也快。曲沃县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本来也没指望这小县城的酒楼能像两京那边的酒楼一样天天座无虚席。
“嘿嘿，多谢东家理解。”
“上个月好像好了点？我看比平时多出来了十几贯的利润。”
“这全靠咱们酒楼新得的方子！这县里出了个跟您一样的厨艺天才，是个小娘子，我还为此特地往长安那边去了封信。您难道没收到？”
解玉檀一愣，随后笑道：“哪能收到！我是从并州赶过来的！去年从十月份我就不在长安了。你说的那小娘子，是不是姓乔？”
丁管事惊呼道：“您认识？”
解玉檀点了点头，把路上的始末简单说了一遍。
丁管事惊得倒吸一口气。
对面的县令府里最近乱了些，出了什么事，他还是知道的。
自己底下不成器的小伙计跟人家府上的丫鬟谈情说爱，导致人家分了心，把他们家主子弄丢了！这事传到他耳朵里，他面上都有点臊得慌。
还好卢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她知道这起事是绑架，而非普通的拐卖，她一个小丫鬟也无力阻拦。但县令府也不能再要玩忽职守的奴婢，直接喊了她的寡妇娘来，让她把卖身契的钱掏了把闺女领走。
钱也不多，谷雨娘当初是只两千文钱就把女儿给卖了的。如今卢夫人也没狮子大开口，只要这妇人掏出两贯钱来，就能把女儿领回去一家团聚。
谷雨的娘嫌她晦气，不肯出钱去领人。
被主子撵出来的下人都是犯了错的，哪家还敢要她去做事？
加上她娘早拿着当初卖女儿的钱跟别人勾搭上了，肚子里还揣了个孩子，这女儿带回来要多吃一碗饭不说，再卖也卖不出好价钱了，也没法儿再恢复良籍，简直是一个拖油瓶，耽误她再嫁人！
她娘只说去凑钱，转脸就跟情夫收拾细软俩人连夜跑了！
丁管事把自己知道的跟解玉檀说了，解玉檀听得直皱眉。
“那咱家那个伙计呢？你怎么处理的？”
“那小子还算有担当！他拿自己攒下的钱去县令府领了人，养到了自己屋里。我问过他怎么想的，他说是自己害人家后半辈子没了着落，她老子娘都不要她了，他要是再不要她，那不是白害了一条人命吗？他还说无论良籍也好奴籍也罢，以后都是他婆娘。现在俩人就在咱后街上住着，他平时干活就卖力，那女人过来以后也没吃白饭，天天帮他们院子里的人补衣裳。”
解玉檀心里不免有些骄傲。
她就说她看人的眼光准没错，自己酒楼里上上下下的员工，赚钱的能力暂且不论，心眼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样人管理起来不会出乱子。
“你看着点，他要是踏实肯干，给他工钱提一提。另外他既带了娘子，就别让他继续跟那些年轻未婚的伙计们一起住了，把他分去跟成了家的人住一个院子。”
“是，东家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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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钗子败露
鼎食记买了河边一整条街的地皮，起了一排小院儿，有一进的也有两进的，给自家员工住。有脸面的大厨、管事等人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可以拖家带口一起住进来，像底层那些跑腿、打杂的伙计又年轻、又不着家，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个院子里的。
像眼下这种情况，那小伙计父母早亡，虽勉强算娶了亲，但小两口就能凑一整个家。解玉檀便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妻子分一间厢房，和其他年轻夫妇住一个院子。
县令府里，孟少恒喊来了杏林堂的孟素芳给自家阿妹看病。
卢夫人有些狐疑：“她比你才大两岁，能信得过吗？不是我看轻她，她毕竟年岁摆在那，阅历跟不上啊！”
孟少恒眼底带着笑意，道：“你放心吧娘。她可是药王谷的弟子，不是什么江湖郎中，人家学医的时候要背的医书摞起来比她还高，她要是看不了，曲沃县也没人能看了。”
那孟素芳听了，不敢怠慢，提了自己的小药箱就来到了县令府。
在孟仁甫和卢氏紧张兮兮地目光里，她给孟韶卿望了气色，又问了症状，又换了左右两只手诊了脉，才站起身来。
“可要紧吗？”卢氏赶紧追问，孟韶卿同样提心吊胆地看着孟素芳。
孟素芳笑道：“不碍事。那药要天天吃、月月吃才能起效。三娘子只吃了一次，只是嗜睡而已，何况她从前应吃过什么能缓冲药性的东西，如今并无大碍。人都是能自洁的，也不必开药方、不必忌口，多吃点排毒的东西，譬如菠菜、绿豆什么的，她自己慢慢儿就会好的。”
卢氏和孟少恒这才松了口气。
孟韶卿咯咯咯地笑：“我说没什么事吧，阿爹阿娘你们还紧张得什么似的！”
“你吃过什么缓解药性的东西？”卢氏追问。
孟韶卿挠了挠头：“在山上山贼给我俩送的饭都是一样的，后来山贼又给阿芸姐姐喂过解药，是她偷偷把自己的解药分了我一半。”
才不是呢！
明明是阿芸姐姐神通广大，变出来了避毒丹给她吃，才能让她清醒的时候多。
阿芸姐姐就是最厉害的！
卢氏给了孟素芳一片金叶子作诊金，孟素芳也没推诿，收下就离开了。待她离开后，孟少恒对孟仁甫使了个眼色，父子俩来到了屋外。
孟仁甫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严父相：“你要说什么？”
“阿爹。云姨母不是说了，她们把那个山贼头子捆着扔到山上了，您要不要带人去把他捉回来？”
孟仁甫立刻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抓回来？抓回来作甚？关牢里浪费粮食，砍了浪费磨刀石，绞死又浪费绳子，让他自己死在山上不是挺好！”
孟少恒呆了呆，夏然没想到自己亲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可……可是，他毕竟是罪魁祸首……”
“算了吧！”孟仁甫叹了口气，“那地方又不是我的地盘，我带人去还得跟绛州刺史那边报备，又要让那老贼为难一通。”
绛州的杜刺史跟孟仁甫一直不大对付，应当说是他对寒门出身的士子都不大对付。孟家在并州虽是书香世家，但祖上也没出过阔人，在朝廷里也没人当官，早就是半耕半读的人家了。
杜刺史出身京兆杜氏，他夫人是河东薛氏，同为关中四姓，虽比不上五姓七望有底蕴，却也开始瞧不起先帝力推科举后考上来的寒门读书人。
曲沃是离绛州府最近的一个县，原本杜刺史想把这位置留给自己侄儿，往吏部塞了不少钱。结果当时不知圣上抽了什么风非得要去看吏部的任命文书，一看绛州刺史和新任曲沃县令都姓杜，再一打听，这俩是一家人！
曲沃县土地富饶，境内还有漕运码头，是个能赚钱的大县。皇帝对于这是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于是直接朱笔一挥，让杜家小儿滚蛋，改令新进士孟仁甫去上任，把杜刺史鼻子都气歪了。
后来每次绛州府内的县令去刺史府做年终汇报的时候，孟仁甫都会被杜刺史好一阵刁难。
上次他带兵去剿匪是因为那些山匪确实在曲沃县境内，可这次那些山贼学精了，他们把山寨挪进了绛州府的地盘！
“那姓杜的恨不得在任上混吃等死，我要是跑去跟他地盘拿人，那咱家未来几年别想安生了！”孟仁甫恨恨地唾了一口。
“爹，那你努努力嘛！”孟少恒觉得今天的父亲格外好说话，也起了缓解气氛的心思，开口促狭道：“您加把劲，把他挤下去，自己当刺史，谁敢跟您作威作福？”
“去你的！”孟仁甫被他气笑了，他一甩袖子，笑骂道：“你爹我都多大岁数了，当初殿试又不曾中一甲，哪来的本事跟那些大家族争？你这臭小子，我当初可不曾能进书院学习！你如今读书的环境比我好上百倍，我跟你这么大早就开笔了！你还不求上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
孟少恒大窘。
怎么又扯到读书上去了？
不过也是，他这几日也深刻体会到了成绩的重要性。别的不说，自己要是在岁末考中成绩好一些，书院里那些乡绅家的小子们就不会嘲笑他。
若他科科甲等，那他妹妹被绑架时，那些个郎君们就该火急火燎地来跟自己报信，而不是看笑话似的把这话拿来揶揄！
“阿爹你放心，我今年一定努力读书，争取及冠之前中举，让您和阿娘日后过好日子。”
孟仁甫惊奇地瞪大眼睛，仿佛看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般。
他也不说话，就是瞪圆了眼睛盯着孟少恒，一直不曾言语。
孟少恒被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低声道：“阿爹，你怎么这个表情！我是真心的！”
“说罢，你受了什么刺激？”孟仁甫又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在孟少恒跟前踱起步来。
“难道在阿爹眼里，我只能是因为受了刺激才说这番话的吗？”孟少恒惊呆了，怎么回事，好好地跟父亲谈个心，他的形象在亲爹眼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孟仁甫嗤笑，“我听你娘说，去年给你发了不少月钱，你有点闲钱就收不住手脚！那金玉堂的掌柜报税时说你年前去他们那打了根钗子，也没见你阿娘你妹妹戴在头上，说罢，送谁了？”
孟少恒目瞪口呆。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一出！
爹啊，您是一县父母官啊！收税这小事派主簿或者县丞去不就行了，您咋还亲自去呢？
在孟仁甫锐利的目光下，孟少恒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道：“给乔家那位了……”
“她收下了？”孟仁甫若有所思，若那乔家小娘子对自己儿子没意思，为何要收？总不会是见财起意吧，可那乔小娘子不是那样的人啊！
“不是……”孟少恒越说声音越小。“我让送礼的丫鬟说这是卿卿和我一起出的钱……”
孟仁甫：……
给心上人送礼还得拿妹子做借口？？
他没生过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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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新顾客！
孟少恒欲哭无泪。
正是因为知道如果是自己送，那乔芸肯定不会让云雪媚收，他才用上孟韶卿当借口啊！
孟仁甫点着他的鼻子，气得呲牙咧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一叹气一跺脚，甩甩袖子走了。
乔芸回到家后，照例先打了水与云雪媚一起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从前她还嫌弃这小院子这里太小那里不好看，但经历了这么一遭事之后，她再看自己的小院有点感动的想哭。
还是家里好啊！
乔芸正在打扫前头店铺，云雪媚拽着她把她拽回了屋，指着那五六盆辣椒盆菜，道：“辣椒熟了。”
乔芸定睛一看，果然。绿油油的盆栽上又结出了红彤彤的朝天椒，不过这一次的数量远没有第一次成熟时结的多。那时候结的果子一簇簇的满满当当，这次结的几个稀稀拉拉。
看来还是光照和温度限制了它们的发挥！
说起来，上次只给鼎食记送去了十罐辣椒，这时候人流量那么大，他们肯定快用完了。
乔芸拿了个大竹匾来：“我们先把这些摘下来。”
摘下辣椒后，乔芸告诉云雪媚自己去磨辣椒面，端着它们进了厨房，实则闭眼进入了游戏中。
她有好些时候没去管过庄园里的辣椒田了。
游戏中的庄园依旧阳光明媚，带着流光的彩蝶在花丛中上下翩飞，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您的辣椒田我一直都有照顾。”陆折秋陪着乔芸，两人一起驾着马车从庄园赶往农场，陆折秋说：“一株辣椒可以收获八次，已经为您重新种上了三批，虽然没有使用加速卡，但是用了高级肥料，之前放辣椒的仓库已经堆不下了，我又额外修了一个仓库。”
“干得好！”乔芸十分高兴，这就是有个属性满点的管家的好处啊！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她只要开个头，陆折秋就能把后面的事安排好。
来到辣椒田里，乔芸满意地看到一个仆役打扮的下人正背着个大竹篓，站在田间一边摘辣椒一边把辣椒向后抛进自己的竹篓里。
乔芸又去打开了仓库，她的面前顿时蹦出了仓库的信息界面。
这种小仓库每一间是八十格的，第一间仓库里已经全部都是辣椒的图标，每一个辣椒左下角都标着“200”的字样，也就是说，每一格里至少有二百个辣椒。第二个仓库里也已经填满了一半。
照这么算，一个格子里的辣椒是两斤，目前六十格……只能碾出四十八斤辣椒面！
陆折秋好心提醒：“建议您不要直接把辣椒拿出来，不然可能会把您淹了。”
乔芸唔了一声。
这么多辣椒面难道要她自己慢慢碾吗？那得碾到啥时候去！
“我能不能在庄园里起一个辣椒面的作坊，就搁在这里加工好我拿出去，我实在不想自己动手碾了。”
“您可以直接卖给调料商人呀！”陆折秋提议道，“用鲜辣椒去调料商那里换辣椒面，一组鲜辣椒在调料商那里卖六十银零四十三铜，那里一组辣椒面卖六十银零四十五铜，折算下来每一组只需要花费两个铜板。”
“……这……还是有点亏啊？”乔芸有些犹豫，“我总觉得这东西还是自己家做好一点。”
“主人，你听我说。”陆折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调料商的一份辣椒面是一小瓶，去了瓶子净重一两，一组辣椒面就是两百瓶，有十斤重。您种两百个鲜辣椒能换来十斤辣椒面吗？”
好像是哦！
一组鲜辣椒是两斤重，她只需要用两斤鲜辣椒再加两文钱就能换回来十斤辣椒面，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辣椒是舶来品，只有七十级以上的庄园才能种辣椒，大多数玩家做烹饪只能在调料商那里买现成的辣椒面。
而就算是把游戏肝穿了的乔芸也没发现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bug的玩意。毕竟直接把农作物卖给杂货商非常不划算这已经是常识了。
乔芸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陆折秋。
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尽心尽力地教自己薅他自个儿的羊毛！
陆折秋露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不说话了。
乔芸点了点陆折秋的鼻子。
“但是以后我还是要自己碾辣椒面的，等我在那边购置了田地和磨坊，我就不能事事都靠游戏了。”
“也不一定。”陆折秋挤眉弄眼，“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您到时候就会知道的。”
“……”乔芸古怪地看了一眼陆折秋，想了想还是不追就下去了。
这家伙跟个谜语人似的，她最讨厌跟谜语人打交道了！
乔芸按照陆折秋的指点，把这些鲜辣椒跑去主城的调料商换成了辣椒面。这些鲜辣椒一共一百二十组，她的背包才一百二十八格，又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这两仓库的红辣椒她竟然一次性搬不完！
一百二十组鲜辣椒能换一千两百斤的辣椒面啊！
鼎食记给的价格是四十文一两，一斤就是四百文，一千两百斤……
乔芸双眼通红，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发了发了！
发大财了！哈哈哈哈哈！
但是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一千两百斤，鼎食记除非脑子被门挤了，不然怎么可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
辣椒面不能受潮，她只能先把这些放到游戏里储藏。
乔芸深思熟虑之后，咬着牙又花了二百金起了一个六百格的大仓库……
她带着四十斤辣椒面离开了游戏。
这次必然不能用瓶子装，不然拿起来麻烦不说，她还搬不动。
四十斤装一个坛子，她还好扛一点……
不过乔芸的心眼儿坏得很，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小萝莉，怎么可能扛得动四十斤的辣椒面呢！
乔芸挽了挽袖子，推开了主屋的房门。
“娘，咱们去鼎食记卖辣椒面去！”
眼下离吃晚饭的点儿还早。
云雪媚和乔芸扛着辣椒面来到鼎食记时，解玉檀正在后院，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谈。
“……解掌柜此次回来，怕不只是为了看野猪宴吧！您家出了个神奇的调味料，把这个季节的客源大半都吸到了你们家，这是断了咱们的活路啊！”
“哪里哪里，您言重了！”解玉檀银铃般的嗓音带着盈盈的笑意：“咱们做酒楼生意的，都希望能给食客提供最美味的菜肴。我们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了这味调味料，也没想藏着掖着，您这话说得倒是让我坐立不安了。”
“那是我的诚意不够么？”男子咬了咬牙，“我开的价钱还不够高？可您家卖的菜肴也没涨价，我们的成本若是比您家还高，那我们把那调料买来了又有何用？”
乔芸与扛着辣椒面坛子的云雪媚来到鼎食记后院，看见的就是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凳上，交谈氛围似乎并不愉快。
那男子一身褐色的圆领袍，袍子上用银线绣着好些个硕大的铜钱花纹，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而解玉檀则背对着她，丁管事站在她身后。
丁管事道：“不是我们嫌价低，实在是我们手头的辣椒面也仅仅只够自家用的，卖给你们，我们就要断了顿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子打断了。
很显然，那男子看见了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乔芸。
男子不客气道：“您家好像有客人来了。我不耽误您的事，等您忙完，咱们在谈。”
解玉檀和丁管事双双回头，解玉檀还没说什么，倒是丁管事看见了云雪媚手上抱着的一大坛子，顿时面露喜色。
乔芸走进院子里，笑道：“我这一回家就看见走之前晒的辣椒已经晒好了，想起你家辣椒也快用完了，就赶紧碾了面儿送过来！这一坛子净重是四十斤，您看看，对对数！”
丁管事哈哈大笑，他看向对面那男子，指着乔芸道：“我都说了我们的辣椒面不是自己开发的。都是这小娘子送来的呢！我们也没跟她签专供的文书，她正愁没其他店买她家的调料，您要是有心想要，自己跟她谈去吧！”
乔芸有些懵逼。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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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肥羊
丁管事跟乔芸解释道：“这人是县上桃花香酒楼的掌柜，姓池。你叫他池掌柜就行。他们家酒楼也想买辣椒面！”
“哦——”乔芸拖长了音，点了点头，心中大喜。
她来之前还在想该怎么卖掉那一千两百斤辣椒面呢！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有鼎食记的小伙计上来去接辣椒面去过秤，她让云雪媚抱着那一大坛子跟了过去。自己留在原地笑道：“池掌柜，久仰久仰——！您也姓池，不知您可否认识县里的池乡绅？”
池掌柜一惊，随后笑起来：“你认识我们家郎君？我是他弟弟！”
“不认识，但我大概认识您侄子。池青小郎君是您孩子吧？他以前是我馄饨铺子的常客。”
闻言，池掌柜一肚子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也不知道该不该吐，只好磨了磨后槽牙。
他那大侄子可真行，放着自家的大酒楼不来，非得跑去街头的小食肆！
“你可别小瞧她了！”解玉檀拉起乔芸的小手，轻轻一捞就把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笑着看向池掌柜，“你也知道我们酒楼最近生意好，全靠她弄出来的这辣椒面！现在她人来了，你还不赶紧跟她谈？”
两人熟稔的样子在池掌柜心里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这小丫头居然能让闻名天下的解大掌柜对其赞不绝口！
难道她真有过人的本事？
不过，无论她到底有没有本事，为了拍解玉檀的马屁，他也得对这小娘子态度好了。
池掌柜忙不迭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白牙：“对对对！小娘子，您家还有这辣椒面么？我也收，跟鼎食记价格一样！”
“那感情好！”乔芸舒舒服服地坐在解玉檀的大腿上，身后美人的身体颇有些丰腴，女人味十足，触感绵软无比，比什么靠垫都舒服。她心情也好了起来，“卖给鼎食记的辣椒面是四十文一两哦！你们俩要一次买的多了给你们便宜。”
四十文一两？
池掌柜瞪大了眼。
好家伙，哪怕是官盐都没这么贵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买多少能便宜啊？”
乔芸不假思索地张口就来：“二十斤以上给你们打九折，六十斤以上八折！”
“呃……冒昧问一下，这九折八折的，是啥意思？”
乔芸差点扇自己一巴掌。
忘了面前这些是古人了！
她赶紧解释：“九折就是只收你们九成的钱，八折就是只收八成的钱。其它以此类推。”
这时，小伙计捧着账本跟云雪媚一起出来了，他快步跑到丁管事面前，朝他和解玉檀一人行了个礼。
坐在解玉檀腿上的乔芸总感觉怪怪的……
小伙计道：“掌柜的，东家。确实是四十斤。之前乔小娘子卖给咱们的每一瓶确实也是五十两，这算下来就是……”
解玉檀脱口而出：“一万六千文，就是十六贯。”
池掌柜立刻拍起了马屁：“哎呀，都说解大掌柜是一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真比他们说得还要妙！便是那些账房算这笔账都要打几下算盘，您心算就算出来了！厉害啊！”
丁管事怨念地闭上了嘴。
搞什么呀！
解娘子是鼎食记的东家，又不是你们桃花香的东家，怎么还抢活儿呢？
夸东家这件事明明一直是他丁全的职责！
怎么让这个同行抢去了！
解玉檀淡定地瞥了池掌柜一眼：“这就是桃花香与鼎食记之间的差距。我们鼎食记上下，凡是认了字的，都能像我一样心算出来。”
丁管事懵了，他什么时候会心算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让他们一有空闲就看《算经》啊！都是做买卖的，总不能连个数都算不明白。”解玉檀带着几分自得。她轻描淡写地瞥了丁管事一眼：“去，给乔小娘子拿钱。”
乔芸连忙道：“说了有便宜，打个九折，给您算一万四千四百文，那四百文的零头给你抹了。”
可没想到解玉檀反倒像个烫了的虾子一样跳了起来，当然她并没有真跳，而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胸前两团险些把她腿上的乔芸给创下去。
她的眉毛几乎挑到了天上，尖声道：“我差你那一千六百文？你是不是瞧不起姑奶奶我？丁全，你听我的，就十六贯，别跟她废话，拿钱去！”
乔芸：“……”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嫌东西便宜呢？
乔芸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池掌柜，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四百文啊，这也能叫零头？而且解大掌柜不愧是名动四方的大财主，财大气粗的，一千六百文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鼎食记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池掌柜在口中喃喃有词，若买上六十斤辣椒面，那岂不是就能便宜四千八百文！这是赚了啊！
若是这会儿让桃花香酒楼的账房听见这话，他怕是能把账本拍到池掌柜脑门上去。
账哪里是这么算的！
池掌柜掩盖不住自己喜气洋洋的面色，连忙道：“你先给我们来个一百斤吧！怎么去取？”
“我们家就在南城宁安坊里，坊门口进去第二家店就是了。今晚我还要留在这里吃饭，要不你明儿个去我家拿吧。”
“也好。那你先来给我算算钱，看看一共是多少？”
乔芸困惑地将求助的眼神望向解玉檀：“我没看过算经……”
笑话，她前世偏科偏得厉害！她可是高考数学只考了十五分的人，整张卷子只蒙对了三道选择题！
要不是自己是个艺术生，其他几科也还算优秀，她哪里能上得了一本！
解玉檀失笑：“四十贯。算上你刚刚说的八折，一共三十二贯。”
说罢，她又点了点乔芸的鼻子：“你啊，多读点书！”
乔芸嘿嘿一笑：“我没法儿啊，我一看见数字就头痛！”
读个屁，她才不要读数学，有陆折秋这么个万能工具人在，她干嘛要面对那些头痛的数字。
三十二贯的价钱买一百斤辣椒面，池掌柜还是觉得有些贵。
不过一想到已经便宜了八贯，他又觉得还好！
“能不能再便宜点？”
“不能。”乔芸故意垮下了脸：“四十文一两，爱要不要。鼎食记这一只葫芦鸡都要四百六十文，我一斤辣椒面才收你四百文，我还觉得我亏了呢！你也不看看人家酒楼里卖的那些个大菜多少钱！”
池掌柜恍然大悟，对啊！
鼎食记那道干锅莲藕鸭子可是七百八十文一份啊！
辣椒面是贵，但他可以把用了辣椒面的菜肴定价抬高一些嘛！
丁管事取了钱来递给乔芸，金叶子一张半，还有一大提钱，碰巧听到这话，便笑道：“池老二，辣椒面去哪里买我可指给你了，怎么用它做菜可得你自己想啊！我们的吃食方子都是我们自己琢磨出来的！”
乔芸接了钱，莞尔一笑。
方子都卖出去了，她这会儿也不会傻不愣登地说那些方子都是自己想的。和鼎食记做生意省事，她可不想再招来一群人烦她。
池掌柜哂了一声：“瞧你那样，老子稀罕你们的方子？哼，我走了啊！您生意兴隆，不必送了。”
说罢他站起来，行了个叉手礼，甩甩袖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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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干股
乔芸也从解玉檀腿上爬下来，道：“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揣着一大提铜钱不方便，借口回去把钱放好，再拾掇拾掇，回来赴席。
解玉檀连忙把人拦住，道：“你俩把那辆骡车赶回去吧。搁我这里也没用。”
“可我家没地方养骡子！更没地方放车啊！”乔芸哭笑不得，比划了比划：“就那么一丁点大的小院子，后门也不大，这种两头骡子拉的车连我家的门都过不去。”
解玉檀顿时有些无语凝噎。
这也……太寒碜了。
“那好吧，你俩先回去吧。”解玉檀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先放两人回去了。
丁管事将两人送出门口，才回来道：“东家，您看之前跟您说的那事如何？”
解玉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急。今晚的酒宴你就把她之前做的那些菜端上来，让我尝一尝，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些食谱发去其他分号。”
中午她简单地吃了一碗油泼面配一碟煎豆腐，果然美味。
“不过你那个跟她分成一事做的很对，就该把她跟咱们拴在一起。”解玉檀双目如炬，清亮无比，“她脑子里一定还有更多的食谱，日后都放在咱家酒楼就好了。”
“那属下是不是等她日后再来的时候多给她提一提分成？”
“不必。这件事交给我就好。”解玉檀喝了口茶，道：“你们把酒楼的生意做大就行。”
“是。”丁管事点头称是。
这几天下来，那十几道菜能卖给乔芸的提成已经将近两贯钱了。
他是按着季度跟乔芸签的文书，三个月下来，乔芸能拿到的分成怎么说也有三四十贯。
别看虽然少了些，但这一家鼎食记的生意能做到这样也就顶天了。毕竟野猪过了这个月就进深山了，游客也会离开，乔芸提供的菜也就这一个月能卖得火热，过了这个月，点菜的人就更少了！
“她还说等攒够了钱想去扬州呢！东家，属下觉得这正好，您带她一起下江南，这样给了她一个人情，还愁她不会为咱鼎食记效力吗？”
解玉檀嗤了一声：“说你眼皮子浅，你还真就这么没出息。你愿意平白无故欠别人人情啊？她能攒钱靠自己，做什么要靠我？你看她像是爱依靠别人的性子吗？”
丁管事噎了一下。
他又被东家骂了！
“别想那么多。你把生意做好了人家自然愿意跟咱合作，踏实干活去。”解玉檀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东家您去哪？”
“出去走走！”
不多时，县令府的人就来订酒席。丁管事连忙说已经准备好了地字号雅间，问他们订多少钱的酒席。
“一百贯的就行，把你们的好菜都端上来！酒水也不要吝啬。”那小厮递上了定金，是两片金叶子，足足有二十贯钱。
“好嘞！”丁管事笑眯眯地接了钱。
忽然，他想到了个问题……
一百贯的宴席，酒水一般只占十六贯。
东家说，今天晚上的酒宴要全部上乔芸准备的菜肴。
那岂不是用来上菜肴的八十四贯要刨出三成来给乔家娘子分成？
一想到这个，丁管事就牙疼了起来……
可之前个干锅莲藕鸭子和麻婆豆腐并没有跟乔小娘子说分成的事，要不把这两道菜减去再算分成吧……
罢了罢了！
丁管事赶紧拿袖子抽了自己一嘴。
东家才骂过他眼皮子浅，这怎么又斤斤计较起来！
放长线钓大鱼！区区二十四贯，东家给得起！
这么想着，他便去吩咐酒菜了……
结果晚上乔芸来吃饭的时候就傻眼了。
本来还想打算尝一尝鼎食记的其他特色菜，结果这一桌怎么全是自己做过的菜？
她提着筷子久久不曾言语。
孟韶卿眼疾手快抢了一块烤排骨过来放在乔芸碟子里：“阿姐你吃呀！别让我阿兄都抢完了。”
“噫……谢谢卿卿。”乔芸叹了口气，捏着那块排骨啃了起来。
也罢也罢，现代的食谱在做法和调味上都远比古代更细腻。中餐的体系直到清代才正式形成，唐代距离现代可是有着足足一千二百多年的光阴，这会儿的所谓“中餐”跟现在的中餐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难怪乔芸提供的菜谱会卖的火热，这可是来自千年后的降维打击！
这一顿饭吃下来，解玉檀简直十二分的满意。
这芸丫头可真是神人也！
就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在十一岁的时候就琢磨出这么好些吃食方子。
因着对孟韶卿的“救命之恩”，她一个人被卢氏、孟仁甫和孟少恒仨敬了好些酒，早就喝得熏熏的。这会儿拉着乔芸的手，不住地夸。
“你从此跟我们鼎食记干吧！你这一手厨艺和才思，来了我们这我一定把你供起来！”
乔芸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才不呢。我有自己的买卖要做，等我攒够了发家的本钱，以后我的生意做得一定比你还大！”
“那我鼎食记的干股你拿两成走吧！你以后有吃食方子就给我送过来，我鼎食记每一季度的利润给你分两成！”
一旁的丁管事傻了眼，东家喝高啦！自家酒楼的股份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卢氏起哄道：“这可是大好事！正好我们在这，你俩不如就此签了文书，也省得日后再跑着麻烦。”
乔芸心里也有点荡漾。
鼎食记的干股啊！
这可是个聚宝盆，如果自己能拿了鼎食记的干股，那这后半辈子起码是吃喝不愁了！
“你认真的？”乔芸反手抓住解玉檀的手。
“那当热是认真的啦！”解玉檀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咱俩什么关系？那是伯牙子期，管鲍羊左！俗语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是我的知己，我送你两成干股怎么啦？”
“得了吧！”乔芸笑哈哈地把她的手一推：“我不趁人之危，这话等你清醒以后再说！省的你稀里糊涂把干股交出去，过后肠子悔青了又来跟我磨牙。”
“怎么说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卢氏想到今天上午乔芸拒绝自己时的场面，笑得合不拢嘴，“从来不随便占人便宜！”
丁管事松了口气。
这小娘子真是个好人！
眼看着解玉檀不依，又要嚷嚷，丁管事赶紧把人拦住了。
“东家，东家——您现在喝成这个样子，写起文书来也不利索。乔小娘子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您还是等清醒了再写，省得文书写不明白，到时候还得让乔小娘子费事。”
这话说到了解玉檀的心坎上，她这才作罢。
一桌子人又哄笑起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深夜方散。乔芸也从解玉檀腿上爬下来，道：“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揣着一大提铜钱不方便，借口回去把钱放好，再拾掇拾掇，回来赴席。
解玉檀连忙把人拦住，道：“你俩把那辆骡车赶回去吧。搁我这里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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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玉檀顿时有些无语凝噎。
这也……太寒碜了。
“那好吧，你俩先回去吧。”解玉檀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先放两人回去了。
丁管事将两人送出门口，才回来道：“东家，您看之前跟您说的那事如何？”
解玉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急。今晚的酒宴你就把她之前做的那些菜端上来，让我尝一尝，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些食谱发去其他分号。”
中午她简单地吃了一碗油泼面配一碟煎豆腐，果然美味。
“不过你那个跟她分成一事做的很对，就该把她跟咱们拴在一起。”解玉檀双目如炬，清亮无比，“她脑子里一定还有更多的食谱，日后都放在咱家酒楼就好了。”
“那属下是不是等她日后再来的时候多给她提一提分成？”
“不必。这件事交给我就好。”解玉檀喝了口茶，道：“你们把酒楼的生意做大就行。”
“是。”丁管事点头称是。
这几天下来，那十几道菜能卖给乔芸的提成已经将近两贯钱了。
他是按着季度跟乔芸签的文书，三个月下来，乔芸能拿到的分成怎么说也有三四十贯。
别看虽然少了些，但这一家鼎食记的生意能做到这样也就顶天了。毕竟野猪过了这个月就进深山了，游客也会离开，乔芸提供的菜也就这一个月能卖得火热，过了这个月，点菜的人就更少了！
“她还说等攒够了钱想去扬州呢！东家，属下觉得这正好，您带她一起下江南，这样给了她一个人情，还愁她不会为咱鼎食记效力吗？”
解玉檀嗤了一声：“说你眼皮子浅，你还真就这么没出息。你愿意平白无故欠别人人情啊？她能攒钱靠自己，做什么要靠我？你看她像是爱依靠别人的性子吗？”
丁管事噎了一下。
他又被东家骂了！
“别想那么多。你把生意做好了人家自然愿意跟咱合作，踏实干活去。”解玉檀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东家您去哪？”
“出去走走！”
不多时，县令府的人就来订酒席。丁管事连忙说已经准备好了地字号雅间，问他们订多少钱的酒席。
“一百贯的就行，把你们的好菜都端上来！酒水也不要吝啬。”那小厮递上了定金，是两片金叶子，足足有二十贯钱。
“好嘞！”丁管事笑眯眯地接了钱。
忽然，他想到了个问题……
一百贯的宴席，酒水一般只占十六贯。
东家说，今天晚上的酒宴要全部上乔芸准备的菜肴。
那岂不是用来上菜肴的八十四贯要刨出三成来给乔家娘子分成？
一想到这个，丁管事就牙疼了起来……
可之前个干锅莲藕鸭子和麻婆豆腐并没有跟乔小娘子说分成的事，要不把这两道菜减去再算分成吧……
罢了罢了！
丁管事赶紧拿袖子抽了自己一嘴。
东家才骂过他眼皮子浅，这怎么又斤斤计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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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他便去吩咐酒菜了……
结果晚上乔芸来吃饭的时候就傻眼了。
本来还想打算尝一尝鼎食记的其他特色菜，结果这一桌怎么全是自己做过的菜？
她提着筷子久久不曾言语。
孟韶卿眼疾手快抢了一块烤排骨过来放在乔芸碟子里：“阿姐你吃呀！别让我阿兄都抢完了。”
“噫……谢谢卿卿。”乔芸叹了口气，捏着那块排骨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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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乔芸提供的菜谱会卖的火热，这可是来自千年后的降维打击！
这一顿饭吃下来，解玉檀简直十二分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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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丁管事傻了眼，东家喝高啦！自家酒楼的股份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卢氏起哄道：“这可是大好事！正好我们在这，你俩不如就此签了文书，也省得日后再跑着麻烦。”
乔芸心里也有点荡漾。
鼎食记的干股啊！
这可是个聚宝盆，如果自己能拿了鼎食记的干股，那这后半辈子起码是吃喝不愁了！
“你认真的？”乔芸反手抓住解玉檀的手。
“那当热是认真的啦！”解玉檀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咱俩什么关系？那是伯牙子期，管鲍羊左！俗语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是我的知己，我送你两成干股怎么啦？”
“得了吧！”乔芸笑哈哈地把她的手一推：“我不趁人之危，这话等你清醒以后再说！省的你稀里糊涂把干股交出去，过后肠子悔青了又来跟我磨牙。”
“怎么说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卢氏想到今天上午乔芸拒绝自己时的场面，笑得合不拢嘴，“从来不随便占人便宜！”
丁管事松了口气。
这小娘子真是个好人！
眼看着解玉檀不依，又要嚷嚷，丁管事赶紧把人拦住了。
“东家，东家——您现在喝成这个样子，写起文书来也不利索。乔小娘子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您还是等清醒了再写，省得文书写不明白，到时候还得让乔小娘子费事。”
这话说到了解玉檀的心坎上，她这才作罢。
一桌子人又哄笑起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深夜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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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这样砍价？
翌日一大清早，乔芸起床正在院子里洗漱，前头店门就被敲响了。
乔芸吐了一口牙粉沫沫，扬起嗓子喊道：“谁呀？”
“我，池掌柜，到你这来拿辣椒面了！”
“哦！你等一下！”乔芸迅速漱口擦嘴，跑去前院开了门。
这姓池的居然来得这么早！乔芸在开门之前，看了一眼自己游戏包裹里显示着的时间，现在才早上七点多钟！还好昨天跟云雪媚连夜把辣椒面全部都倒了出来，不然这会儿池掌柜可能就要拿着两千个小瓷瓶走了。
池掌柜这次不是自己来，他还带了两个伙计，拿着秤，门外停着拉货的板车，一头漂亮结实的老黄牛。
乔芸把他们领到了后院，指着墙根下那五口大缸子：“喏，就是这些！”
她昨天可是给自己的院子里特别布置过。
屋里的那几盆辣椒被她移植到了原先的黄土坑里，屋檐下挂着一串串辣椒、房顶上晒着一堆堆辣椒……反正池掌柜踏入后院的那一刻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红。
反正没见过辣椒的人也不会知道需要一斤辣椒面能磨出多少鲜辣椒，摆出来能糊弄过去就行了。
乔芸把缸子上的红布解开，露出了里头红彤彤的粉末。
池掌柜很满意，他让伙计把这些辣椒面上了秤——每坛是二十五斤。乔芸晓得，这多出来的五斤是缸子本身的重量。
池掌柜想把手插进辣椒面底下翻动一番，被乔芸拦住了。
“你要是不想你的手回去肿痛个三四天，尽管往里放！”
这人跟之前直接生吃辣椒面的鲍大厨一样，无知无畏，是个勇士，更是个憨憨。
在掌握百度的现代人认知里，谁都知道辣味并不是一种味觉，而是痛觉。辣椒中的辣椒碱会刺激人们真皮浅层的毛细血管，导致局部血管扩张充血，会有火辣的刺激感。这也是为什么人吃辣吃多了嘴唇会肿。
然而古代人不懂。
“这……”池掌柜有些游移不定，“谁知道你这一缸辣椒面够不够二十斤啊？”
乔芸有些无语，她去杂物房又抱了个同样型号的缸子回来，道：“这有空缸子，称了这个不就知道空缸子多重了吗？你再把那个辣椒面的缸子的重量减去这空缸子，不就知道辣椒面多重了吗？”
池掌柜还是有些狐疑：“那也有可能是你给缸子做了手脚，或者在辣椒面底下放了什么压秤的……”
乔芸气笑了。
“我不做你生意了，你给我出去！”
第一次跟别人做生意心里戒备心重，这个乔芸能理解。哪怕去买面粉时，都要带个长柄量勺，在袋子里搅动一下，防止奸商在里头掺了沙子。
可哪有这样把这么难听的话挂在嘴边的？
方才她拦着池掌柜下手明明是好意，谁都知道皮肤如果大面积接触辣椒会有多痛苦好嘛！
反倒成了做贼心虚了？
池掌柜连忙道：“别呀！小娘子你体谅一下，我也是做生意的，怕你骗我也是人之常情嘛！互相体谅，互相理解。你这不让我往里头翻，我也很难办。谁知道你藏了什么坏心眼呢？”
乔芸简直想骂娘。
这话说得也忒不中听了！
她叉起了腰，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一张嘴我就不想体谅你！瞧瞧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给人听的？就你这样还能当上酒楼掌柜的，怎么没人打烂你这张嘴！怪不得你们家生意拍马都赶不上鼎食记，往你家卖个东西还得先被你这张臭嘴埋汰一遍，谁想跟你家合作？你走吧，这剩下的辣椒面宁愿全都卖给鼎食记，卖不掉烂在我这里也不想卖给你了!”
池掌柜一听见全卖给鼎食记，立刻就急了。他赶紧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赔起笑脸来。
“别别别，有话好说嘛！您是个精明会来事的，也体谅体谅我们。我们毕竟是糊口的生意，不像鼎食记家大业大的，几十贯钱呢，人家不计较，我们可赔不起啊！”
乔芸又去厨房，拿了柄干净的长柄木勺来递过去：“你要是想翻动，拿这个嘛！”
池掌柜顿时眉开眼笑，接过木勺来把每一缸子的辣椒面都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吩咐两个伙计把这些辣椒面搬去车上。
“别！”乔芸拦在了两个伙计面前，“先付钱！”
池掌柜噎了一下，只好摩拳擦掌地看向乔芸，殷切地笑道：“好吧！您看我们一口气买了一百斤呢，是不是可以再便宜一点？要不……十六贯吧！”
乔芸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自己还能遇到砍价的！
这玩意也是能对半砍的吗？
“滚！”乔芸没好气地骂道：“有你这么砍价的吗！你买一百斤跟昨儿鼎食记买四十斤一个价钱，你做梦呢！三十二贯，爱要不要！”
“二十贯！二十贯一口价，我就拿走了。”
乔芸：……？？？
给你脸了！！
“昨儿不是商量好的三十二贯，你这是怎么回事？”乔芸怒道。
池掌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思来想去，三十二贯还是有点多，有讲价的余地。而且你说昨儿说好了价，咱俩也没立契约或者文书嘛！空口无凭的，怎么就认定了是三十二贯了？”
敲里吗！
什么是奸商，这特么就叫奸商！乔芸在心里破口大骂。
乔芸面无表情地抱起胳膊：“我改主意了。”
“什么？”池掌柜咧嘴笑了起来，莫非是决定好十六贯了？
“我不给你打折了，四十贯，你就说要不要吧。”
池掌柜大惊失色：“您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
“还不是因为你这张破嘴。你再多气我几句我就跟你坐地起价，你看你要不要吧！”
池掌柜大怒：“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三十二贯便三十二贯，你这是在鼎食记跟前说好的多买可以便宜，想反悔不成？”
乔芸好整以暇地用小拇指指甲掏了掏耳朵：“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便宜，昨儿解掌柜付的是原价呀！”
池掌柜顿时噎了一下。
这乔小娘子竟然拿自己刚刚的话又怼了回来……
他的气焰顿时灭下去了，他放低了声音，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是我糊涂了！昨儿说好的确实是三十二贯！小伙计，付钱！”
“不！”乔芸挑了挑眉毛，挑衅地看着他：“四十贯，不二价！”
池掌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底下竟有这样稀罕的事！别的卖家都是求着买家，巴不得人家来买，不得不一次次溃败，最后同意买家定好的价格。怎么到了他这里，反倒成了自己求着卖家别涨价了？
池掌柜怒道：“您不是诚心跟我们做生意！就算你这辣椒面是独一份，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伙计们，咱们走！”
“慢走不送！”乔芸拱了拱手，趁他们还没走出门时，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娘，咱们走，把这五坛辣椒面送鼎食记去！”
云雪媚很给力地掀了帘子出来，这会儿她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圆领袍，绑了护腕，穿着皂靴，一副早就做好了准备搬东西的架势。
池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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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鱼摊
他怀着屈辱的心情，不得不转头又走了回来。
乔芸再次挑起了眉毛：“怎么，不是不要了么？”
池掌柜叹了口气，冲着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小伙计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四大张金叶子递过来，听褡裢内被翻动时发出的声音，里头应该还有好几贯钱。
乔芸接过金叶子，揶揄道：“原来你带够钱了啊，我还以为您今天身上没带够呢！得啦，东西你搬走吧！”
池掌柜气愤地瞪了她一眼，然而终究什么也没说，招呼自己的两个伙计把这五缸辣椒面搬到了牛车上，扬长而去。
目前她身上就有二百三十多贯了。
她看向云雪媚：“另外两百贯带了吗？”
云雪媚点点头，把手里的匣子给她看：“带好了。”
匣子里是二十张金叶子。
“好。你等我去换个衣裳，咱们去当铺把衣服和首饰赎回来。”
今天外面很热闹。这是县城里过完年后的第一个集会。曲沃县附近的几个村子都会带着自己的农产品来县里摆摊。每十天一次的集会是县城主干道上唯一允许杂乱的摊位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的日子。
县里允许摆摊的大街也就两条，乔芸家门口那条是从南城东门一直到南城西门，还有一条是南城南门一直到浍河边，两条大道组成一个t字。两条路都在城南，城南这边是曲沃县手工艺人、小商贩等中低层收入人群聚集的地方，城北那些富户才不稀罕来集市上买东西！
两人从当铺出来时，云雪媚手里捧着的已经不再是那个放金叶子的小匣子，而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料和用妆奁盛放的翠玉头面。
唉！
最近怎么老是在交赎金，不是赎人就是赎东西！
乔芸还是不太满足现下赚钱的速度。
怎么样才能富起来？不就是一个开源节流么？问题是，乔芸现在已经足够节流，但开源这一方面完全不够。
她手里的钱现在完全可以再盘一个铺面，问题不是钱，而是人手不够！
说是去雇吧，可雇来的伙计她又不太放心。跟店员的相处关系并不是仅仅按时发工资就万事大吉了的，可惜她前世一辈子也没接触过驭人之术，对这方面还是一窍不通。
这事还得靠解玉檀。
对了，说好了要每天去鼎食记那里刷脸来着！
乔芸与云雪媚一起回了家，乔芸道：“我要去鼎食记找解玉檀琢磨赚钱了，你去吗？”
云雪媚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你上次给我的话本子我还没看完……”
“噗，那好吧。”
乔芸道：“厨房的桌上我放了几个包子，你中午要是饿了就自己蒸来吃。”
“你中午不回来了吗？”
“不一定！”乔芸摆了摆手。“我记得我有个舅舅好像在鼎食记干活，但我忘了他长啥样了。我得去那边厨房里多晃晃，让他来找我。”
云雪媚蹭地一下又从床上弹了起来，把乔芸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有些紧张：“你……你要认回你外祖父一家了？那我……”
“你放心吧！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啊！”乔芸失笑。
雪媚娘居然还患得患失了起来，这说明自己在她心里可是相当举足轻重了。
她从来不瞒云雪媚什么，乔芸解释道：“我亲娘虽然死了，但她留下的嫁妆起码值五十管钱……”
云雪媚恍然大悟：“你想拿回嫁妆！律法里写过，妻子的嫁妆应由其儿女继承，你是她的独苗苗，那些钱于情于理都该是你继承才对。”
乔芸点了点头。
“那我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不好无缘无故就去，总得有个借口吧！难道她要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说解掌柜我来要昨儿你承诺的两成干股……
乔芸决定去逛一逛街，看看集市上都有卖什么好东西，若是有新鲜农货，买一些过去就当是为了探讨厨艺吧！
人群熙熙攘攘，摆着各色粗布的竹篓、散发着辛辣气息的酒坛和酱缸、摊子上讨价还价的声音，小吃摊子上的呼喊叫卖……
乔芸看得眼热，又有点担心遇到吕氏她们。
“卖面具咯——自己扎的傩面——这位娘子，给您孩子买个面具戴啊？”
“娘我想要那个老虎面具！”
幸运一直都不曾远离了乔芸，她刚刚还在担心自己出门逛要是遇到吕氏被认出来了怎么办，眼下就让她撞见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
趁着人潮涌动的空隙，乔芸望了望那个面具摊子。有威风凛凛的十二神兽傩面，也有猫儿、狗儿、老虎、狐狸等动物面具，还有美人面具、昆仑奴面具……大多数是树皮糊的或者是木头削的。
街上有好几个小孩子都戴着面具，小孩子活泼好动，大人们专注赶集没空哄孩子，给他们买个面具戴，他就能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嘚瑟半天，也不哭闹了。
乔芸站在巷子里，背对人群从游戏里翻出了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招财猫面具给自己戴上，这才放心大胆地去人群中挤。
今天的摊位比平时要少很多。春夏秋三个季节里，集市上会多出很多卖菜卖果子的摊位，眼下正是冬春交接的时候，地里又长不了菜，树上也没个果子，好些菜农都没来。浍河边上那条街上的摊子变成了卖酱菜、干菜、鱼干的。
面前有个鱼摊，摊主一副渔夫打扮，小推车上摆着好几个浅木盘，里头堆满了冰屑。他的摊位上聚集了很多人，这吸引了乔芸的注意力，她不由自主地挤了过去。
对于这一盆盆的冰屑乔芸倒是没感到稀奇，唐代制冰工艺挺发达的，像曲沃县这样的大县城自然也有冰窖，何况现在又不是夏天，这个大冷天买冰还是挺便宜的。
然而挤进摊位的她顿时大失所望。
冰屑上躺着的鱼瘦瘦小小的，鲫鱼就那么一点儿长，鲤鱼也一点都不肥美！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摊主扯嗓子吆喝起来了。
“卖鲜鱼咯！自家鱼塘养的鱼！三文钱一条，十文钱三条便宜了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乔芸一听就乐了。
偏偏来赶集的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大家一听，也没怎么思考，仿佛真的以为这有多么便宜，纷纷掏钱去买鱼。
乔芸拢着袖子，好奇地道：“三文钱一条，那我买三条应该是九文钱吧？”
摊主脸色一变：“三条鱼是十文钱，已经很便宜了！我养鱼也是要本钱的！”
乔芸也没打算多计较，她看了看这些鱼，道：“没事没事。就是老板你这鱼有点忒小了！我想买两条回去清蒸呢，你这顶多炖个汤吧，还有没有更大的？”
摊主见她也不像来找茬的，在心里松了口气，道：“自家塘里养的鱼，平时顶多喂点麦壳，比不得河里的吃食多！”
乔芸：……
头一次听说人工养殖的鱼个头比不过河里的野生鱼……
乔芸就这么随口一问，也没打算买。新鲜肥美的大鱼她游戏里的鱼塘多得是，她就是来凑个热闹。
然而她这一问给问出事来了。
摊位上有个妇人是牵着自己儿子来的，她家孩子正跟村里的老秀才读书启蒙，那秀才说小孩儿多吃鱼能补脑子，看在自家孩子读书成绩一直不错的份上，她便带了孩子来赶集。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童言无忌的年纪，听了乔芸刚刚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拽了拽自己母亲的袖子，因周围嘈杂，生怕娘亲听不见，便用清脆的嗓音大声地问道：“娘，教书的先生教我们九九乘法表，二三得六，三三得九，这个大叔为什么说是三三得十？是秀才先生教错了吗？”
鱼摊上顿时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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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大鱼
那孩子的母亲正准备从钱袋子里取钱，听到自家儿子这话顿时脑袋一懵。
对呀？
十比九大，这哪里是便宜了？这分明比单独买还贵了！
一旁的人群低声叽叽喳喳起来。
“是三三得九啊……我听我家狗蛋背书的时候也是这么背的。”
“对对对，我家男人也这么背过，我没记错。”
那摊主顿时脸色漆黑，他盯着乔芸气急败坏道：“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这怎么就是她惹出来的事了！乔芸有些无语：“怎么就关我事了，那他们一次买一条不就行了，你本来也不亏啊！”
摊主急忙把她拉住，道：“不行，我本来能多赚好些钱的！你这一闹让我赚不成了，你今儿非得买几条鱼才能走！”
好家伙，还开始讹起人了？乔芸盯着那些鱼，皱了皱眉，一脸嫌弃：“你这鱼蔫不拉几的我买了能干什么？我要的是这么大的鱼！”乔芸比划起来，“鲫鱼起码四斤重，鲤鱼二十斤以上……”
“得得得！”摊主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季节上哪儿去找这么肥的鱼，少说大话了！假如我就是有，你能买得起吗？”
乔芸平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觉得她没钱了！
看着这不讲理的摊主，乔芸想给他一个教训！
她看到摊主的推车下面放了鱼竿和鱼食，挑了挑眉，指了指摊主身后的浍河，道：“我买鱼想买新鲜的，最好是刚从河里钓上来活蹦乱跳的。你这是冰鲜，鱼都放了一早上了。这样吧，你去后头河里钓鱼，钓上来有一条算一条，我按三文一条的价格都收了。”
摊主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眼下是春末冬初，河里都是才孵化没多久的小鱼，成年的鱼消耗了一冬的能量，不会比他摊子上的鱼肥多少，而且这些鱼饿了一冬天，好上钩，钓得快啊！
“诶诶，那你这还卖不卖了？”一旁聚集的客人看他立刻就要拿鱼竿去钓鱼，连忙嚷嚷了起来。
摊主心里一想，反正一会儿就要从这小娘子手里薅一大笔钱了，他大手一挥：“卖卖卖！两文钱一条，你们谁要？”
这顾客们一听还便宜了一文，纷纷争先恐后地解开钱袋子掏钱，不一会儿摊子上的鱼就被一扫而空。
乔芸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摊主又是给鱼嘴上穿细绳、又是收钱，忙得手忙脚乱。
她也没闲着。
她吩咐陆折秋去她的鱼塘里捞几条标准大鱼给她，要活的。
陆折秋领了命，很快她背包里就多了几条紫色品质的鱼。
什么是标准大鱼呢？就好比四斤的鲫鱼，二十八斤的鲤鱼，六十斤的河鲈，八十斤的白鲢……
当然这么大的鱼她肯定拎不动，所以她特地嘱咐陆折秋统统把鱼换成二三十斤左右的就行，陆折秋依言照做了。
她的鱼塘定点每三天投喂一次鱼食，如今这正好是第二天，有不少鱼刚刚转化为“饥饿”状态，乔芸让陆折秋拿的就是这些鱼。
看到自己包里的那些鱼，乔芸回过神来，扬声道：“诸位乡亲！我还想请一位大哥来替我做个见证，一会儿他钓上来的鱼我按三文一条的收，这位大哥在一旁看着防止我们谁耍赖，到时候我把我买的鱼送他一条，不知哪位可否帮我这个小忙？”
顿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人堆里跳了出来，嘿嘿笑道：“我来我来！我媳妇去逛去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替你看着！”
“好嘞，多谢这位大哥！”乔芸笑眯眯地转向摊主：“走吧，咱钓鱼去！”
摊主哼了一声：“有个人看着也好！省得到时候你赖起来别人说我欺负你一个孩子！”
说罢，他从自己推车底下取出两盒鱼食，三人一起转身就来到了浍河边。
摊主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河边，打开一盒鱼食，用手作勺，从河里舀了些水进小盒子，把里头粉状的鱼食一通搅合，搅合成糊糊状，团成拇指尖那么大小的圆团。
乔芸看着觉得有些新奇，便问了一句：“这是干啥，打窝吗？”
“哟，你知道的还不少！”摊主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抓起一把鱼食扔进水里，道：“这是吸引鱼过来，等个一会儿就能下钩了。”
乔芸嘿嘿一笑。
她这是前世刷多了钓鱼佬相关的帖子，对于钓鱼的一些术语她也知道不少。
又过了片刻，摊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又取了一把糊状鱼食团成小团，挂在鱼钩上，站起身来颇有气势地一甩钩，把鱼钩远远地甩进了河里。
羽毛做成的浮漂安安静静地浮在河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有鱼咬钩的迹象。
乔芸站在河边，看准时机，直接把自己包里的那条四斤二两的鲫鱼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了河里。
忽然，浮在河面上的鱼漂开始猛烈地浮沉起来！
摊主面色一喜，赶紧站起来收线。
一旁的大哥目瞪口呆：“这么快就有咬钩的啦？”
“哈哈哈哈！”摊主哈哈大笑，他一边收鱼线一边看向乔芸：“这么快咬钩，肯定是那些饿瘦了的鱼，一会儿你可别反悔啊！”
乔芸乐呵呵地抱起了胳膊，一点也不担心：“你放心吧，我不反悔！”
摊主用力地收着线，收着收着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鱼还挺有劲儿！
不像是那些饥瘦无力的小鱼啊！
不行，他得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他愈发快速了起来。待到把鱼钩提上岸，摊主傻眼了。
鱼钩上的是一条漂亮的黑背鲫鱼！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停地拍打着鱼尾，浑身的肌肉有劲儿得让摊主这个成年男人几乎抓不住。
问题是——
这鲫鱼也太大了！
这一条鱼起码得四斤吧？他有些呆滞，这个季节上哪里去找这么肥美的鲫鱼啊！
便是秋末冬初鱼最肥的季节也没有这么大的鲫鱼！
乔芸从钱袋子里取出三文钱递过去：“给你！”
趁着摊主发呆的功夫，她把铜钱放在他身旁的竹筒里，抢过了那条鱼，顺手抓着它的尾巴把它脑袋狠狠摔在石头上。
鲫鱼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就睡着了。
“一条了！”乔芸一边给鱼嘴上穿绳子一边笑道：“你看，我付钱了，没耍赖啊！”
摊主看着乔芸提着的鲫鱼，回过了神来。
他咬了咬牙。
他就不信了！
再一次给鱼钩上团好鱼食，把鱼钩抛进了河中。
乔芸见状，赶紧把自己包裹里那条三十多斤的鲈鱼跟着放进了河里。
很快又有鱼咬钩了，摊主看着自己近乎被拉成钩状的鱼竿，和被牵着到处乱窜的鱼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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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切磋厨艺
简易的竹制鱼竿越绷越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眼看着大鱼就要脱钩，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摊主终于把那条鱼提溜回来了。
哗啦——
一尾银白色的大鱼腾空而起！
鱼尾拍动间甩出淋漓的水珠，竟然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
“哇！这也太带劲儿了！”旁边围观的那个汉子兴奋的一蹦三尺高，“这么大的鱼，得有二十来斤吧！”
鱼摊摊主十分笃定地说：“这鱼起码三十斤！”
他也算是个钓鱼爱好者了，无论是自家鱼塘，还是村东头的小河沟，还是这浍河，他从来都没有钓到过这么出色的鱼！
不知何时，几人身后已经聚集了一些围观群众。
他们看到这条鱼，也都赞叹地指指点点。
“哇，好大的鱼！”乔芸眼睛亮闪闪的，赶紧从荷包里又摸出三文钱，丢到摊主的怀里，再一次把鱼抢了过来，把鱼摔晕。
摊主慌忙接住了那三枚铜板，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乔芸见状，慌忙把两条鱼都往背后藏，道：“你那什么眼神，我给钱了啊！”
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立刻就换成了一副吃了大瘪的表情。
前一次那一条鲫鱼才四斤多，虽然这么大的鲫鱼也很罕见，但好歹还能算可接受的范围内。
这三十来斤的大白鲢同样只换回来了三文钱，这刺激有点大！
而且这个季节，河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白鲢鱼啊？
这不合理！
难道是活了好几年的鱼？
可浍河上的渔夫有好些，这么大的白鲢鱼，去年一年难道就没一个人发现它？
他决定再试一次，或许前两次钓到大鱼只是凑巧呢！
第三第四次还好，是两条十来斤的河鲈鱼。这么大个头的鲈鱼在北方水系里已经相当罕见了，然而有前面那只三十斤的白鲢鱼做对比，这两条好像还能接受。
第五次上钩了一条二十多斤的河鲈，摊主差点把鱼竿甩出去！
这三条河鲈鱼同样让乔芸用三个铜板换走了！
摊主怒道：“我不钓了！”
动辄就是十来斤二十斤的大鱼，居然三文钱就让她拿走了！他只觉得自己心头都在滴血。
这么大的鱼，卖去酒楼哪怕三文钱一斤都不愁卖啊！
他飞速地在心里打着算盘。
这可是将近两百文钱的损失！
他瞪着乔芸，嚷嚷道：“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您这话说的！”乔芸乐得嘎嘎笑，一边把那条三十来斤的大白鲢递给了帮忙见证的汉子，算是兑现承诺，一边说道：“我哪知道您能钓上来这么多大鱼啊？我又不是管鱼的龙王！本想着三文钱买个新鲜就算了，谁承想您就钓上来这么好的鱼！我还得谢谢你呢！”
那汉子虽不是个客气的，但见乔芸这般爽快的就把最大的那条给了自己，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不由得就帮乔芸说起话来。
“对啊，这位摊主，您也是个钓鱼老手了，也该知道这事又不是岸上的人说了算的。再说了这鱼都是你自己钓上来的，你有啥不开心的？”
摊主气得七窍生烟。
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又没白白损失将近两百文钱！
乔芸是乐够了，准备收尾了。有这两条十来斤的鲈鱼足够了，别的她也用不到。
这小摊主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何况他做的事也算不上多么严重的坑蒙拐骗，给他吃这个教训就足够。
想到这里，乔芸问：“您经常来集市卖鱼吗？”
“便是不常来又怎地？你们城里人还要欺负我们乡下人吗？”摊主颇有些没好气。
乔芸又想笑了，她抿了抿嘴，绷住面皮，严肃道：“那你以后就别干这缺德事了。县里最近严查缺斤少两，你没看最近巡街的不良也多了吗？别糊弄人，小心被发现了蹲大牢。”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摊主都无语了，就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乔芸给那两条鲈鱼嘴上穿了绳，系紧，留出一个可以用手指提着的环儿。她瞥了一眼摊主，说道：“我就要这两条，这四斤的鲫鱼和二十斤的鲈鱼送你了，我好赖话都说过了，你要是还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她提着鱼就离开了。
吃瓜群众早就从刚刚那个汉子嘴里问清楚了原委，眼下见另一个当事人已走，便扭头盯着这个摊主。
“这俩鱼你卖不？咋卖？不会又是三文钱一斤，十文钱三斤吧？”有好事的人凑热闹，嚷了一嗓子。
摊主涨红了脸。
半晌，他叹了口气，目光环视着周围的围观人群，又叫卖了起来：
“三文一斤，九文钱三斤——”
……
这事对于乔芸来说是个小插曲。
她提着两条大鲈鱼来到了鼎食记。此时酒楼后院的门大开着，她将面具扬起来斜扣在脑门上，露出面容来，才走进了后门。
见乔芸来，丁管事非常热情地把她迎了进来，很自然地从乔芸手里接过了鱼，命小伙计放了一缸水来，将鱼解了绳子放进水缸里。
“乔小娘子，跟姓池的那家伙生意做成了吧？你是来找我们东家的吗？她还要过一会儿才来呢，你先在后头坐会儿！哎呀呀，好大的鲈鱼，从哪弄来的？”
鱼鳃和鱼嘴还一翕一翕的，明显还是活的！一进水缸，不多时就活蹦乱跳了起来，在水里欢快地游弋。
乔芸被他迎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又接过了小伙计递来的热茶，道：“我是想跟你们东家切磋厨艺呢，但又不知道做什么菜好，就逛了逛集会，看见两条这么大的鱼，想着做清蒸鱼应该不赖，就顺手买回来了！”
“那我们又有口福了！”丁管事哈哈笑起来，他，又唤了一个伙计让他赶紧去客栈把东家叫醒。
“你这鱼真不赖啊！多少钱买的？”
乔芸捧着茶杯抿了一口，丝毫不带掩饰地说道：“三文钱一条。”
丁管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挠了挠头，忍不住再确认一遍：“……是三文钱一斤吧？”
“三文钱一条。”乔芸十分笃定，丝毫不像是在说假话。
丁管事越发错愕了，账房先生从屋里激动地冲了出来：“哈哈哈，这是哪个笨蛋这么做生意的！乔小娘子，你在哪里买的？快，丁掌柜，你快让人去买它个七八十条回来养着！我给你支钱！”
“我这是最后两条鱼啦，人家卖完就收摊了！”
“哦……”
账房先生和丁管事眼里燃起的光芒顿时熄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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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清蒸鲈鱼
乔芸略坐了一会儿，解玉檀就从后门进来了。
她侧着脖子，抬手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乔芸好奇地问：“为什么你大老远来了还要住客栈？你们酒楼这里没有客房么？”
解玉檀接过丁管事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没有。后头巷子的小院子也住满了。不过住客栈挺舒服的，没必要费那个事。”
说着，她抬眸看向乔芸，笑道：“听他们说，你要跟我切磋厨艺？”
乔芸猛地点了点头：“不错！你也尝过昨儿那几道菜了，我自己觉得我已经有实力可以跟你比一比，你觉得如何？”
解玉檀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个小丫头还不到豆蔻年岁就有所轻视，她答应得十分爽快：“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你想好要比试什么了吗？”
乔芸指了指一旁的水缸：“刚才在集市上买了两条鲈鱼，我们做清蒸鲈鱼吧！”
解玉檀眼睛一亮。
“不错的提议。”
这曲沃县的人爱吃鱼，对于猪肉倒是没表现出太多偏爱之情。县里那些收入不错的人家饭桌上宁可没有肉也不能没有鱼。
富贵人家的郎君们来酒楼吃饭也是点鱼比点肉更多。
浍河上的渔民们捕鱼除了捕大鱼，小鱼苗也不放过。不过小鱼苗却不是用来吃的，捞上来的鱼苗留一半放一半，留下来的鱼苗用清水桶盛着卖去给附近村中家里有鱼塘的人家。
只有这样才能供应得上一县庞大的消耗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
解玉檀吆喝了一嗓子：“厨房里出来个人！”
一个男人打起帘子就出来了。
乔芸定睛一看，哟呵，这不是之前那个很眼熟的年轻男子么？
解玉檀指了指水缸里的两条鱼，道：“你去把两条鱼杀了剖一剖，拾掇干净点。”
“是。”男子领了命，扛着水缸就去水井边杀鱼了。
乔芸眨了眨眼睛。
之前她一直想不起来他是谁，最近她使劲扒拉原主的记忆，再一看到这个年轻男子，顿时醍醐灌顶。
这不是自己的小舅舅吗！
好家伙，原来他已经在鼎食记混到帮厨了！
那接下来她得躲在对方面前晃几圈，他看自己越来越眼熟的话肯定会来问的。
想到这里，乔芸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啊，跟孟家三娘子一样称呼您姨母吗？”
这是个问题。
解玉檀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与我亲近之人叫我檀娘，她那是没那么熟的晚辈才这么叫。”
“那我有个问题……你酒楼后面厨子这么多，都是干嘛的？”
乔芸知道现代的厨师等级标准非常严苛，一个酒店里可能就分什么主厨、头锅、切配……古代也是如此吗？
“两个大厨，红案一个，白案一个。红案大厨通常要配三个帮厨，两个打荷的，一个砧板的。白案大厨自己负责大案，还要带一个小案和面锅。除此之外还有负责看守烤炉的、负责洗菜择菜的……”解玉檀掰着手指头给乔芸一个一个的数。
“停！”乔芸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的行为，“我本来还想自己开酒楼呢，听你这么一掰扯，还是算了。我是个懒的，一点也不想自己打理！”
解玉檀笑得花枝乱颤：“想不到你还起过这个念头！开酒楼可不是只会做菜就行呢！有我在这，你又何必操这个心！你出方子，我给你出钱，这不是挺好？”
乔芸愣住：“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了，我昨儿是喝醉了，可我又没喝断片！”解玉檀一双凤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炬地看着乔芸：“你要是觉得好，咱们就写个文书来。”
没来由地，乔芸心慌了一下。
怎么这么突然！
她当真是要给自己两成干股的！
乔芸挠了挠头，她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大的事，这是真的可以应下的吗？
解玉檀看见乔芸这么紧张，不由得莞尔：“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儿难考虑。我先把文书写好给你看，你也可以带回家多考虑几天。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你在上面签个名字按个手印，把另一份给我就行。”
乔芸想了想，点点头：“好。”
反正她只要出菜谱就行，若是就此可以躺着拿钱，她何乐而不为？这也是她未来的一层保障。
按照鼎食记说的，她只要持着这份文书，无论到任何一个地方的鼎食记酒楼，都可以直接提自己的分红。
这存款功能简直堪比银行啊！
但这毕竟是古代，传递信息多有不便。不像现代，资金、合同什么东西都可以电子化，点点鼠标敲敲键盘就可以获取全部信息。
这一点或许她的游戏可以帮上忙……
乔芸还没来得及深思，自家小舅舅端着盆过来了。两条剖干净内脏的鲈鱼洗的干干净净，静静地躺在瓷盆里。
解玉檀站起身，笑道：“走，咱们去厨房。”
听闻两人要切磋厨艺，鲍大厨激动得不得了。左右现在不到饭点，厨下还在备菜，几个蒸东西的灶眼都空着，正好方便了两人使用。
解玉檀系上了大围裙，乔芸系上了特质的粉色小围裙，两人站在料理台边，各自拿着菜刀处理鲈鱼。
清蒸鱼的窍门无非就是打花刀、调料汁。
在鲈鱼每一面轻轻切上四刀，这就是打花刀，这一步骤两人的动作几乎相同，没什么问题。
清蒸鱼是曲沃县家家户户都会做的菜肴。当下流行的做法是提前用盐和酱油腌制一会儿，盖上葱姜蒸熟即可。然而但蒸鱼时提前腌制是大忌，盐分会让鱼肉内的水份流失，这是导致鱼肉变柴的罪魁祸首。
鼎食记做鱼的方法有所不同，他们从不提前腌制，解玉檀只是给鱼淋上黄酒，简单的用盐抹一抹鱼面和鱼腹内，简单入个味儿。
乔芸则不用黄酒，而是提前泡出了葱姜水，这会儿用没有盐分的葱姜水仔细搓洗着鲈鱼的内外，以达到去腥的目的。
见两人在步骤上有所分歧，鲍大厨和底下几个帮厨都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随后，两人在各自的盘子里垫上厚厚的姜片，给鱼盖好葱姜丝，放入蒸锅，开始调碗汁。
解玉檀用的是两勺生抽和一勺老抽混合，而乔芸则用三勺生抽和一勺老抽混合，又调入白醋和少许黄酒，力图模拟豉油的风味。
不多时，鱼出锅了。两人手上垫着厚厚的抹布，将滚热的瓷盘从蒸笼里端出。蒸鱼时流下的汁水会让鱼肉变腥，蒸好后碗底的鱼汤要倒掉，这个吃不得，这一点上解玉檀与乔芸明显有着共识。
最后，两人做了简单的处理，浇上烧得七八成热的油，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响，蒸鱼的香味顿时在厨房里氤氲开来，诱着在场所有人不住地吸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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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叹服
十来斤重的大鲈鱼足足有将近五十公分，寻常装鱼的盘子根本放不下，还好鼎食记的盘子一直都有特大号的，大小像是现代吃铁盘烤鱼那么大。
此刻，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两条长长的清蒸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一盘色如琥珀，鱼身上雪白的葱丝又细又均匀，铺得十分整齐，在急火的蒸制下浸透了酱色，朴素又清雅。
另一盘的色泽则明快许多，鱼身上的葱丝是碧绿的，微微打着卷，杂乱无章地铺在鱼肉上，看起来颇为鲜脆，盘底的料汁比上一盘颜色要浅许多，泛着些许油花，色调十分活泼。
鲍大厨、丁管事和前头的茶博士总管三人被“任命”为品鉴官，此刻三人拿着筷子站在桌边，颇有些游移不定，仿佛不知道该先尝哪个好。
“我记得这一盘是乔小娘子你做的，对吗？”鲍大厨的筷子尖指着那一盘鲜艳的清蒸鱼。
乔芸点头：“没错。”
“你们仨快尝尝吧！”解玉檀招呼，“要实话实说，不要因为我是你们的东家就偏着我。”
“是！那俺们不客气啦！”
三个人率先从清雅的清蒸鱼里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美味！
东家的手艺一如往常，鱼肉嚼劲十足，调味简单，为的是衬托鱼肉本身的鲜美。朴实的烹饪手法像是家家户户的炊烟与灯火，平凡又优雅，是他们最最熟悉的味道。
“这是东家你做惯了的味道啊！”鲍大厨感动道，“当初就是这道清蒸鱼征服了食客刁钻的口味！不然咱们家酒楼的鱼为啥比别的家卖得好呢！”
丁管事也激动地附和：“这熟悉的味道，唉！我只要吃到它就知道这是咱鼎食记酒楼的菜！别人学也学不来！”
一旁的茶博士连连点头：“好吃！”
他没学过庖厨，也不怎么识字，让他在前头伺候客人他擅长，让他吃他也会，但让他说出一二三，那他就只会好吃了。
三人咽下鱼肉，极为不舍地回味了一下口腔里流淌的鲜甜。
再尝一尝另外一盘！
他们各自用清水漱了漱口，保证嘴里的余味淡到不会干扰对另一盘评判后才下了筷子。
这、这是！
鱼肉甫一入口，三人顿时惊到了！
“这么嫩的鱼！也不见你用蛋清腌制，怎么做到的？”
丁管事陶醉的闭上眼睛，这鱼肉好嫩好嫩啊！分明是同一种类的鱼，但这一条鱼的鱼肉比刚刚东家做的更加嫩滑！而且肉汁十分丰盈，几乎是不要怎么用力，入口的鱼肉只消用舌尖轻轻一抿就会化成鲜味的精华！
乔芸笑道：“鱼肉在蒸之前最好不要用咸味的调料去碰它！简单去腥就行了，连抹盐都别抹！”
这是现代初中化学知识，盐会让细胞外液渗透压增高，使水从细胞内转移到细胞外。即使简单的抹盐也会破坏鱼肉的口感，有时就是这一点细微的差别就会拉开整道菜的差距。
鲍大厨吃了一口后，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这么鲜的风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分明看到乔小娘子往料汁里加了米醋，可鱼肉却一点酸味也没有！
而且她在调碗汁时用到了三勺生酱清和一勺熟酱清。生酱清的咸味较重，一不留神就能破坏鱼肉本身的鲜味，可这一盘菜并没有这等缺点。
这道菜的调味层次非常分明，入口先是葱丝的辛香，然后能品味到碗汁的咸香，最后鱼肉本身的鲜香则像是被层层包裹最后炸开的宝藏，让人欲罢不能！
“这么三层的调味，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你分明加了米醋，我为何没尝出酸味？”他忍不住追问。
乔芸更加得意了，她抱起胳膊，摇头晃脑道：“米醋本身就不是很酸，更何况我加的非常少，只是借一点米醋的甜香罢了。而且你没注意到我浇热油之前把葱丝换成了新的吗？而且最后我用的油也是用花椒粒提过味儿的！”
“原来如此，这小小的细节动作还能有这么些门道，我佩服！”
解玉檀听得津津有味。
她已经很久没从自己部下嘴里听见这么高的评价了，
论理一道清蒸鱼可以品评的优点已经说完了。然而今天的评委有三个，她的目光便转向第三个人。
只见茶博士热泪盈眶：“好吃！”
“你就只会说好吃吗？”解玉檀瞪大了眼。
这两个字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茶博士点头：“是啊！我就会吃，我嘴笨，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你起开！”解玉檀取了桌上的另一副筷子，把他挤开，顺便还白了他一眼，“白白占着个考官的位置，结果就会说这！还不如让我来呢！”
她迫不及待地向乔芸的鱼伸出了筷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无论是在食材的处理，还是调味的组合，你的手法都要更胜我一筹。”解玉檀咽下嘴里的鱼肉，由衷感叹道。
什么？
东家居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一旁的三人目瞪口呆！
“不过……”
解玉檀回味了一下口腔中的鲜美，说道：“你用花椒给油提香的手法更适合我的那道鱼。花轿本身味麻，与鲜葱猛然结合味道会稍显驳杂，我那道菜的葱其辛味已经在蒸制过程中消散，只剩下了甘甜，这才不会与花椒相冲。而且你的这道菜如果能用上你之前送来的新鲜辣椒切断再浇热油，味道恐怕会更独特。”
“还是你厉害。”乔芸竖起了大拇指。
她的厨艺除了受父亲影响较大外，更多是看了七七八八的美食博主。每一个美食博主做菜的习惯都不一样，她的手艺也是这个学一点，哪个学一点。
前世家里那两个吃饭的人从来不敢挑剔她，到了这边也没什么跟人切磋的机会。
而解玉檀仅仅是一口，就能尝出来她的不足，并且指点出改进的方法！
而且她才吃过几次辣椒啊？就能琢磨出辣椒的用处了！
这比起只会照本宣科的自己强！
解玉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能做到脱离眼下时兴的蒸鱼做法，已经相当不错了！可见你天赋多高！咱们两个这是两道完全不同的蒸鱼，或许我的更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你这个稍加改造就很像洞庭湖南边那些人常吃的风味了。”
乔芸有些不好意思。
做蒸鱼加小米辣，确实有点像湘省的做法。
“这两条鱼加起来二十斤呢，你们端去让店里的伙计们分了吧。”解玉檀指了指这两道菜，吩咐鲍大厨和茶博士总管把这两道蒸鱼端了下去，又看向了丁管事：“丁全，拿笔墨纸砚来，我要草拟文书。”
丁管事心头一震。
东家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干股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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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雇人
解玉檀让丁管事取了纸笔，却不自己动手写。
她沉吟了一会儿，又喊来账房：“你拟一份干股的文书来。”
账房领命，研墨蘸笔，开始埋头写起来。
乔芸见此情景，瞥向解玉檀，揶揄道：“你怎么不自己写？”
解玉檀嘿嘿一笑：“我还没赠过干股呢，该怎么写我脑子里没个头绪。”
实际上是因为，她曾经在碧霞书院里念书的那几年，课余时间全被她拿来练习剑法以及钻研厨艺了，疏于练字，导致自己的字一直拿不出手。
她才不要说是自己字丑得无法落纸呢！
乔芸却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还以为真是这样，便理解地点了点头。
趁着账房写文书的空档，乔芸说：“我最近人手不够，想两个人帮我看店，我自己年纪小，不知道去哪里雇人能雇到手脚干净的，你有什么门道没有？”
解玉檀道：“要男的女的？给你寻两个小娘子吧，你们母女俩住，两个小娘子安全一些。”
乔芸抬起眼皮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我阿娘你还不知道，谁还能让她不安全呢？”
解玉檀：……
也对！
幽冽弟子是出了名的警惕性高！
就算她现在被乔芸这丫头养得已经不需要考虑生存问题，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忘不掉的。
解玉檀沉思了起来。
鼎食记后头员工宿舍里是有不少人的家眷闲着，给她弄谁好呢……
忽地她想起一个人来，就是不知道乔芸会不会要她。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谷雨吗？”
谷雨是谁……
乔芸懵了一会儿。
“噢——是元宵那天玩忽职守的丫鬟？”乔芸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解玉檀把她的近况说了，又道：“她现在在鼎食记后头住着，成日没事干，她找过我，说自己手里没有进项，心里发慌，想来我这里做杂工，哪怕洗盘子也好。可你也知道，咱们后厨不确人呀。所以我问问你的意思，但毕竟是她当初导致你被绑架的，你若是嫌弃她，我再给你换一个。”
乔芸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不是解玉檀说起，她还真没把自己被绑架同这丫鬟联系起来。
毕竟当时绑架她和孟韶卿的不是普通的拐子，是一群习过武的山贼啊！
而且当时那场面，暗处起码有四个山贼，其中一个还是山贼头子。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若是有人妨碍他们的计划，没准就小命不保。她可能就算没有玩忽职守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况谁人上班不摸鱼？还是节假日无偿加班！
但也不能就此轻易地用她……
“要我说你还是别要她了。”解玉檀抿了口茶，“毕竟她犯的事不是小事。”
“我还没有接触过她，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乔芸摇了摇头，“我和卿卿两人都没事，她也已经被孟府赶出来了，何况经历了这一遭，她必然觉得有愧于我，若我能再给她一个差事，她岂不是要对我死心塌地？当然，以上支部过是我的假设，我想见见她，若她对那件事毫无懊悔，你再给我换。”
“行，那等你回去我让他们小两口去你那里试试。”
两人说话间，账房已经将两份文书写好。
待墨迹晾干，解玉檀将两份文书都递给了乔芸：“喏，你拿回去看吧。同意了的话明儿就来找我。”
乔芸点点头，接过文书揣进了怀里，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啊！”
“慢走。”
乔芸回到家中，同云雪媚说了自己得到了鼎食记的干股，将文书地给她看，又提起雇人这件事。
云雪媚倒是不置可否。
干股的文书她看着没什么问题，乔芸可以签字按手印。
而且有了这个干股的收益之后，乔芸开店的盈利就纯属图一乐了，雇两个人也能免得她整日操劳。
至于那丫鬟是不是害她芸豆被绑架的人，只要乔芸不在乎，她也不用在意。
于是她道：“他俩是在咱这里住，还是仍旧在鼎食记后面住？”
乔芸一时愣住。
对哦！
这里到鼎食记，坐上牛车都得晃荡半个小时，这时候又没个代步工具，他俩也不可能为了跑来上下班就单独有牛车接送，岂不是要腿着来回？可若是走着那就更慢了。
她的酒肆晚上打烊得碗，几乎十一点才打烊。他俩晚上下班回去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家！别下班时走道路上走一半被抓起来了！
“那让她俩在这住吧。我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
乔芸连忙站起了身，去收拾西厢房了。
说实话，西厢房虽然一直被当做是杂物间，但因为她没什么杂物需要放，所以一直都是空的。
屋子里不过是堆了几个架子缸子在门口，装装样子，让自己推开门的时候别人看着里头杂乱无章就行了。
真正的杂物她都搁在厨房里随手能取到的地方了。
她将这些杂物收进游戏背包里，让陆折秋把它们取走，别搁在自己包里占位置。
接着她又把屋里的地砖换成了崭新的青石地板，房梁清扫干净，在墙上又贴上了从游戏里拿出来的厚墙纸。
也不知这墙纸是什么材质的，反正她发现在游戏里修房子的时候只要一贴上这个墙纸，屋子的隔音效果就会变得特别好。
搞完硬装，再摆上架子床、桌子椅子、箱笼炭炉等软装家具，东厢房就算收拾得能住人了。
为了布置这个房间，她可是精挑细选，选了半天！
原先布置自己的卧房时，只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游戏里顶级的紫色品质家具直接不要钱似的往外拖。可这间房子就不一样了，这是给外人住的，所有的家具无论是用料、造型都不能太好了——在外人眼里，她一个开店糊口的，从哪弄这么好的家具！
但偏偏游戏里什么豪华家具都有，就是扮穷的不多。
她在清单里选了半天才找到了最为简朴的家具，这些她仓库里也没有，还是现去交易行买了材料自己做的。
硬装软装都搞好了，但眼下还是空荡荡的，架子床上没挂帐子也没铺被褥，桌上也没有茶杯茶具，洗脸的铜盆、毛巾、香胰子啥的都没准备。这个她等会儿自有打算。
才忙活好，前头店铺就有人敲门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乔芸前去打开了门。
果然，门外是谷雨那张熟悉又白净的脸，带着点晦涩和难为情，怯怯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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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感激涕零
解玉檀在送走乔芸后，把自家的那位小伙计叫了过来。
小伙计忐忑不安地来到了鼎食记后院。
他在这里谋个送餐的差事不容易，安安稳稳过了三四年，结果为了赎谷雨把这些年的积蓄都赔进去了，他正准备挽起袖子卖更多苦力把钱挣回来呢！
东家喊自己去是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这事有什么变故不成？
他一路上都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千万不要是解雇啊！
他惴惴不安地来到解玉檀面前，行了个礼：“东家喊小的来有何吩咐？”
解玉檀打量了他一眼。
这小郎君生得还蛮干净耐看的。虽不是十分的俊秀，但看久了自有一股子韵味，也难怪县令府的丫鬟能对他青睐有加。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东家，小的姓来，叫来乾。”
来钱？解玉檀挑了挑眉毛，这名字有意思！
来乾忙道：“是乾坤的乾，不是铜钱的钱！”
“哦。”她不置可否，又看向账房：“他现在的工钱是怎么算的？”
听到工钱两字，来乾的心简直要提到嗓子眼里去！
账房对酒楼里哪个人的工钱烂熟于心，听了这话，几乎是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他现在是负责送餐的那一班做活，工钱是一个月三百文，每送一户人家就能额外记五文钱。”
唔……若是一天送个十份餐，每个月也能拿到五百文左右的工钱。
是眼下长工里工资最低的那种了。虽说鼎食记包吃住，这方面不用钱，可是年轻人花钱的地方总多一些，何况眼下他还要再养一个人，年轻的小娘子是又要新衣裳又要脂粉的，五百文钱确实攒不下多少。
解玉檀合计了一下，说：“你会做饭么？或者你那个娘子会做饭么？”
来乾点点头：“她会！现在我晚上回去的夜宵都是她给我煮的。”
“那就好。你娘子闲着也是闲着，我给她谋了个差事，乔小娘子你知道吧？就是你娘子害她被山贼绑架的那个。她的食肆里正缺人手，我寻思着让你娘子去她那边碰碰运气看看人家要不要，若是她要，那你跟着你娘子一起过去吧。”
来乾大惊失色：“竟然是她！那乔小娘子会不会嫉恨谷雨，故意刁难她啊？”
“你别把人家想的那么小肚鸡肠！”解玉檀没好气道，“诚心刁难自己手下有什么好处！她的人品我知道的，你放心让你娘子去。人家将来是要发大财的，若是真的肯用你娘子，那也是你们将来的造化！”
“这……好吧。”来乾领了命下去了。
回到家，谷雨正在炕上给他做鞋，他把这事跟谷雨一说，又忧心忡忡地道：“你若不想去就算了！那小娘子我又没接触过，不知品性，我不放心。”
谷雨大喜，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你别说了，我要去！”
“我的月钱还养得起你！万一她故意找你的茬磋磨你，那可怎么好？我是宁可你找活计慢一些，也不愿你心急吃了热豆腐下去把喉咙烫破了。”
“你呀！”谷雨咬着牙伸出葱指在他脑门上一点，“咱们终归是要攒钱安自己的家，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劳累！那小娘子来县令府的时候我见过，是个顶好不过的人！她怎么会无故磋磨人呢？”
“但那件事……唉，她总归会对你心有芥蒂。”
“那是正常的！她若是心里没个结，那是心大得没了边了！”她笑了笑，站起身来，“我的事若成了，你也能跟来，咱们俩成日家在小酒肆里做买卖，不比你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送餐强？你别拦我，我这就去了。”
说着，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款款地出了门。
离乔芸的食肆越近，她的心里反而更忐忑了起来。
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行为求人家原谅呢？
唉！应该提一些点心或者果子来的，两手空空，总不像个道歉的样子。可她们小两口眼下实在没有钱拿出来买礼品了。
她回过神来时，手已经敲响了乔芸的店门。
吱呀——
漆得光亮的木门向外推开，台阶上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
乔芸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谷雨？”
谷雨怯怯地行了个礼：“奴婢是谷雨，听解掌柜说您这里缺人用……”
“停！”乔芸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她打住，“你搁我这别自称奴婢，你不是我的丫鬟！”
“噢……听说您酒肆里需要人，我来应聘……”她咬了咬唇，迎上了乔芸的目光。
“嗯，你先进来吧，进来说。”乔芸侧过身子让开了路，待谷雨进门后，她又将店门关上了。
谷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酒肆，好新奇的布置！和眼下许多酒肆都不一样！
由于关上门显得屋子里有些暗，乔芸便点了一盏灯来。
灯光让谷雨回过了神，她看着乔芸瘦小的身影，心一横，直接在她跟前跪了下来：“乔小娘子，之前害您被山贼绑架，我罪该万死！幸而您没事，可我良心过不去！我做什么都行，任您处罚，求求您原谅我，让我留下来做活吧！”
她跪得极为干脆利落，膝盖撞到地板上那清脆地“啪嗒”声听得乔芸牙都酸了。
只是这么一出后，乔芸还是有些满意的。不管她是真心道歉也好，假意糊弄也罢，至少也说明至少谷雨还知道认错，只要别顶着个笑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就都在乔芸可接受的范围内。
乔芸看着谷雨，笑道：“那你说，我怎么处罚你好？”
谷雨咬了咬牙：“实不相瞒，我如今还是奴籍，卖身契在我夫君手上！我以后可以把卖身契交给您，您就当是花了两贯钱买了我，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奴婢，以后不给我工钱我也无怨无悔，什么时候您对我的气消了什么时候再发工钱都行！”
好家伙！
卖身契若真到了她手上，那生死可就由不得谷雨自己了。
这也是下了狠决心啊！
而且还点明她的工钱可以由自己随便克扣！
卖身契自己可以拿过来，但是工钱还是要发的。
这东西放在她男人手上终究是个隐患。别看眼下那个小年轻人老实、富有责任心，可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乔芸对古代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从奴籍脱为良籍需要去县衙登记，然而孟韶卿出了那一茬，谷雨这辈子是甭想恢复良籍了。万一她那夫君人到中年沾染了什么恶习，回头看见这张卖身契，再把娘子给卖了，这岂不是造了大孽了！
“你起来吧。”乔芸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你回头让你男人把卖身契给我，我收着，工钱照样给你们发。你有这个道歉的心就很好！我不折腾你，你心里多想着自己对不起我，干活别粗心大意就行！”
谷雨这下子更加感激涕零了。
“多谢乔娘子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她不仅没起身，反而磕起头来，她的脑袋在地上磕得邦邦响，吓得乔芸赶紧去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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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面试
把人扶起来后，乔芸领她去后头西厢房里看她的住处。
来到后院，她呼吸一滞。
好绿，好红！
为什么这个季节院子里会有这么郁郁葱葱的盆栽？这盆栽上还结着果子！红红的果子，又细又长！
而且院子里为什么还有一个木人桩？
还没等她仔细思考，乔芸就拉着她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你和你家那口子以后就住这里，你看如何？我才打扫干净。就是被褥什么的都没有，只能你自己带了。”
谷雨打量着这间屋子的摆设。
这房厢房极小，只有两间大，跟县令府里的倒座差不多。但地上是干净的石砖，墙上糊着洁白的墙纸，架子床也宽敞得足够睡下两个人。桌椅板凳一应俱全，都是全新的，虽然用料朴素了些，但看着非常结实，漆面也光亮。
鼎食记那员工宿舍虽然比这个大了些，但那里的家具都是旧的，漆面剥落不说，有些桌子什么都有些脱榫，床是大炕，还得自己烧，一冬要耗费不少柴禾。
城里弄柴禾老费劲了，杂货铺卖的都是木炭，黑炭白炭银丝炭，要想买干柴得去城外。还好鼎食记到了冬天会联系城外的樵夫，让他送柴禾过来供他们购买，但是价钱也不便宜。
谷雨私心里还是更喜欢这种架子床，烧炕太费钱了，她还是喜欢在屋子里点个暖炉，虽然冷一些，但她宁愿多盖几层被子，也不想费钱去买柴禾。
“好，这里太好了！”谷雨眼眶发热，心里分外激动，她捂着口鼻，避免自己眼泪掉下来。
乔芸遂朝屋里喊了一声：“娘，出来见见咱们院子里新来的！”
过了片刻，云雪媚打起了门帘，她面无表情，杏眼微抬，淡淡地扫了一眼庭院中站着的少女，略一颔首表示自己见过了。
谷雨盈盈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时，呼吸又是一滞。
好漂亮的娘子啊！
原先她在县令府时一直混不进屋里伺候，顶多就是在门外打帘子的。早先在县令府里就听说乔小娘子的阿娘美若天仙，丫鬟在主子们面前不能抬头，所以她一直不大清楚这美人长什么样，今天一见才发觉用天仙一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个清冷的仙子！
“好了，我还有些话问你。咱们去前头坐。娘你回去歇着吧。”
乔芸又拉着她回到前头店铺里，俩人挑了个座位坐下。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面试环节了。
但是乔芸自认为还挺好说话的，何况她招的又不是什么技术工种！
乔芸先从随意小事问起，拉近两人距离，营造自己和蔼的形象：“谷雨是你本名？你姓谷？”
谷雨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姓年，原名年六娘。卖进县令府后夫人觉得六娘听起来没什么特点，又因为一年的第六个节气恰好是谷雨，就给我改了这个名。”
“那我还叫你本名吧，六娘不也挺好听的？”
没想到谷雨摇了摇头！
她咬了咬嘴唇，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叹道：“我家早没了，您还是叫我谷雨吧！”
乔芸挠了挠头。
那好吧。
“那你识字吗？会烧饭吗？”
谷雨连忙点了点头：“会！我没进县令府之前家里一直都是我烧饭的。”
说到这里，她心底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她的父亲在她六岁时就病死了，从此她就承担起了家里的所有家务，她娘卖了所有的田地买了脂粉衣裳，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勾搭汉子，家里洗衣做饭擦地缝衣服缝被褥……全是她一个人做。
她还没什么家务活是不会干的！
可进了县令府她才知道比她灵巧能干的人多得是，她一身本事只能沦落到天天在门口打帘子。
“你把墙上贴着的菜名念一个给我听听。”乔芸指着墙上的字问道。
谷雨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汉隶，很流利地念道：“酒水：汾清、浊酒、蜂蜜茶。主食：肉酱汤饼、清汤馎饦、胡饼、肉笼饼；下酒小菜：炙猪肠、鸡子羹、葱香鲫鱼脯、杂菜汤、铁板豆腐、白水肉、葱酱烤鲈鱼，各种烤物。……好多！”
乔芸双眼含笑看着她：“你要把这些菜都学会，你可以做到吗？”
谷雨的视线来回在这些菜名上游移，她咬着唇，点了点头：“这些菜我几乎都会！但我会的可能是家常做法，跟您店里的应该不一样。”
“无妨，也不过是细微差别。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做，你负责给客人舀酒、递胡饼之类的活儿。若有客人点了这些下酒菜，你就看着我做。可不许偷懒，明儿白天我是要考你的！”
谷雨见乔芸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放心吧东家，我肯定不让您失望！”
“那咱就谈谈月钱。咱轩唐的长工一个月最低是五百文，你才来，我就按这个数给。过三个月你适应了、做得好了，我再给你涨，如何？”
“东家，您也太慷慨、太好了！”谷雨感动得又要哭了，“我原先在县令府里作丫鬟一个月也才两百钱呢！”
好家伙。乔芸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也太低了！
不过想想也是，县令府里能有什么花销？吃住不花钱，衣裳首饰脂粉每个月都有份例，采买买了直接送去个人个房，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
“那你几时进的县令府，今年多大了？”
“我是县令到这边之后，夫人买的丫鬟。那年进府时我十二岁，如今我十六了。”
乔芸闻言，在心里默默列了个算式。一个月二百钱，四十八个月，若她尽数攒起来，应该会有九千六百文的存款了吧？考虑到有些个意外需要花钱，那五六贯总是有的！县令府应该不至于抠门到把人赶出府还扣月钱。
她欣慰地松了口气：“那你也应该有些积蓄了，我就不担心了。我还想着若是一个月只有五百钱，你要是买个针头线脑、扯个尺头做衣裳被子什么的不够用呢！你有这些积蓄，好歹能对付一阵子。”
谷雨心里更难受了，她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东家，您说笑啦，您不知道，我的月钱每次发下来我娘都要拿走挥霍得一文不剩，我哪里有积蓄！”
“……”乔芸惊愕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说不出口。
唉！
都是苦命人！
“那行，你先去收拾屋子吧！被子什么的你都要买吧？你手头有没有余钱？没有的话我先借你点，回头从你工钱里扣。”
谷雨羞涩地笑了笑：“好，多谢东家！”
她正发愁呢！
虽说来乾信任她，把他的月钱都交到了她手里帮忙管着，但往屋子里添置家常日用品是一件大开销，自己怎么能不跟他说就擅自动他的钱呢？
她正打算跟东家说说先借她点钱，若是花销数额大了就平摊到每个月的工钱里慢慢扣，她又脸皮薄不好开口，结果东家直接就想到了，好体贴的人！
能跟着这样好的新掌柜，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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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肉酱汤饼
乔芸给了她四串钱，也就是四百文。道：“你先拿去花用，反正你买多了也拿不动，一次买一点回来，不够了再要。”
哪家掌柜能让手下人还没干活就先借走四百文？谷雨感激得又差点想磕头，这哪里是掌柜，分明是菩萨！
她将钱塞回自己的褡裢里，先回去找自己的相好来乾。
为着今天谷雨的事，来乾特地告了一天的假，见谷雨进屋，他连忙殷勤地递上自己晾好的糖水：“怎么样，事儿成了吗？”
谷雨抿嘴一笑，欢喜道：“成了！我今天就能做上活！乔小娘子，哦不，乔掌柜已经帮我收拾好房间了！我这正准备去买被褥什么的呢！”
来乾连忙问：“那你有没有跟她提起我的事，我能去不？”
“这个我还没问呢，哪有我还没干活就要拖家带口过去的。等今天晚上我把活计做好了，再跟她提。你肯定是能来的，因为我看乔掌柜给我收拾的那个房间明显是两个人住的，那张架子床睡下咱们两个足够了！”
来乾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他又有点不放心。他将谷雨搂进怀里，直往她脸上贴，语气分外不舍：“好容易咱俩朝夕都能在一起，这又要分开！”
“你这死相！”谷雨不轻不重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嗔道：“俗语说好事多磨嘛，你忍一两天！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干活了。”
说着，小两口又依依不舍地在院门口分别。
来乾想了想，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又跑去酒楼里找活干。
她先去了杂货铺卖被褥。她原是想着扯两匹步、买几斤丝绵回来自己缝被子，这比直接买现成的便宜得多。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在屋里慢慢悠悠地缝被子，她只好花了两百文去添了两套被褥，又添了些牙刷牙粉、针头线脑、盆镜香胰子之类的日用杂物，一间屋子很快就被她收拾得有了人气儿。
当她铺好床，从屋里出来，正巧乔芸用托盘端了两碗热汤饼从厨房走出，两人打了个照面，乔芸笑道：“忙完啦？正好来吃午膳，今儿是你第一天来，我得招待你一顿。吃完饭咱就开店。”
谷雨这才惊觉自己肚子里已经咕噜噜地叫了。
她在石桌边坐下，惊异地问了一句：“这么早吃饭吗？”
自打记事以来她就是一日两餐！卯时吃一顿朝食，申时吃一顿哺食。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主子太太才能一天早中晚三顿。穷人家的若是一天要吃三顿，那保准要被爹娘念叨糟蹋粮食。
乔芸点头：“咱们一天三墩，这样能跟来吃饭的食客时间错开，不至于店里来人了你还抱着碗吃饭。”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石桌上，又转身去了前头店铺。
谷雨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去端汤饼。
汤饼又细又匀，如银丝一般，热腾腾的汤底微微泛黄，飘着些许葱花，散发着淡淡的咸香，上头飘着一层碧绿色的葱花，非常非常清淡。
若是寻常人，肯定要撇嘴了。
还说招待一顿呢，谁家招待人招待一碗清汤面呀？汤里连个鸡蛋都没有，就撒了把盐滴了点生酱清，连快猪油都不舍得放！
然而谷雨并无怨言，她拿着筷子搅动了一下碗里的热汤饼。在她看来，面能擀得这么薄、切得这么细，本身就极其费工夫，掌柜的居然把这个面拿来下给她吃，这已经是极为体面的待客之道了。
她哪里知道这就是乔芸从游戏里拿出来的韭叶形挂面！
乔芸这时候又抱着一个坛子从厨房回来，笑道：“这汤饼你喝汤了吗？喝一口尝尝。”
谷雨不知何用意，只好拿小勺喝了一小口汤品了品。就是盐和一点点生酱清，没有别的味儿了。
“里头加了什么？你能尝出来吗？”
谷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哪一出？
但她还是说了。
“不错。这就是咱们店的肉酱汤饼！汤饼的汤底就按照这个做，煮好后舀出来浇上一勺肉酱！”她把酱坛子放在桌上，把另一只手拿着的木汤勺给她看：“一碗面就这么一勺哦！如果有人要多要点酱，你就多添半勺。咱家的肉酱汤饼四文钱一碗，自家吃我才多放点，你给客人加多了我可赔不起。”
她最后一句话带了点开玩笑的口吻，说得谷雨也笑了起来，连连应是。
乔芸打开坛子上缠着的层层白布，取下扣在坛子上的碗，给每个碗里都舀上了一勺肉酱。醇厚咸香的肉酱被刚出锅的汤饼烫出了一点顶顶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谷雨这等不挑食的人闻到这个香味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好香啊！这肉酱是咱自己做的还是在杂货铺买的？外头杂货铺的肉酱这么一小坛子得六七十文呢，”
“哪个是外头买的水货！”乔芸又多添了半勺；“你看我这肉酱，纯肉的！顶多熬酱的时候里头混进去了点大酱的豆子。外头的又是放蘑菇又是放白菜萝卜丁，油少肉少，一点也不实在。”
谷雨认真观察了一下面条上的肉酱。果然，入眼只能看见深褐色的细腻肉沫，就连香菇也切得碎碎的，仅做提味的点缀，并不像外面卖的近乎“蘑菇酱”一样。
她拿起筷子搅拌了起来，顿时一碗清汤饼就变成了荤香四溢的肉酱汤饼。
“怪不得呢！这么好的肉酱，是我我也不舍得多加了。”
乔芸笑了：“快吃，不然一会儿坨了。”
谷雨高兴地应下，略搅动了搅动便夹起一筷子面吸了一口，下一秒她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肉酱——不一般！太好吃了！
这绝不是只用大酱那么简单！
黄豆酱醇厚香浓的底味里还泛着一丝淡淡的甜辣，和鼎食记最近整的辣椒味儿很像，但又绝对不一样。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儿，反正就是又香又咸又辣，特别下饭！
谷雨呼噜噜地吸着面条。
好吃，太好吃了！
这汤饼究竟是怎么擀的，这么香软细滑，比寻常汤饼更加柔软缠绵，入口几乎不用怎么用力就能丝滑的咽进肚，浓稠的肉酱被清汤中和，成了一碗咸度适宜的肉汤，吃碗面捧着碗把剩下的汤都喝完，简直让人直呼过瘾。
一碗热汤饼就这么好吃，那其他的菜得是什么味儿啊？
乔芸看着谷雨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泛起一点点欣慰。
唉，晚上来自己酒肆里的人大多都是来喝酒的，一碗黄酒，几个下酒小菜，吧唧吧唧吃得香。但很少有人点主食，自己辛辛苦苦精心熬的肉酱无人问津。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乔芸笑道，“以后等你做熟了，我教你怎么做这个肉酱！”
“这怎么好！”谷雨吃得满头是汗，这会儿小脸通红，连连推辞：“这是您的秘方，怎么能随便教给外人！”
乔芸见她这个样，只好暂时先作罢。
也对，古代手艺人对于秘方极为看重，怪不得她反应这么激烈。现在两人还不熟呢，也罢，等日后相处久了，教她方子是水到渠成的事。
自己的一身本事得教她，到时候谷雨和她男人小两口就可以忙全部的事！
乔芸还指望当个甩手掌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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