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又见赛大娘
有了谷雨在这，乔芸便不能在游戏里备完所有菜了。
乔芸早在谷雨离开去买被褥的时候，赶忙把今天的菜备好。
猪大肠淘洗干净、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老豆腐切成片提前在淡盐水里泡着；要烤的羊肉猪肉之类的菜提前腌制好均匀地码在清洗干净的小碟子里；鱼提前杀好码在冰鉴里……
胡饼的原型本来是烤馕，但传到中原以后早就慢慢演变成了芝麻烧饼，有的人家还会给烧饼里填馅儿，比方说麻酱烧饼啊、干菜烧饼之类。
这是唯一一个让乔芸发愁的东西。
一般小食肆不砌饼窑，这种胡饼之类都是去饼铺子买的，外头的烧饼就是纯白面做的，顶多加点盐，吃着有股不均匀的咸味，一次买上百来个，还能便宜不少钱。
她家倒是有个巨大的烤炉，所以她的胡饼一直都是从游戏里拿出半成品面团，自己塞进炉膛烤熟。
然而，游戏里的里头的饼在和面的时候放了花椒水、还搅了鸡蛋！若是按照自己的法子交给谷雨自己买材料做，这成本降不下来啊！
乔芸一边想着，一边烘热了烤炉，将手中的半成面团一个个擀成巴掌大的圆饼，撒上芝麻，放入刷了油的铁托盘，送进烤炉里。
外头谷雨吃完饭，很自觉地拿着两人的碗筷去了水井边洗刷干净。
她端着洗好的碗筷回到厨房，看到乔芸在火炉前忙碌，便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乔芸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喔，看到那边高粱箅子上的肉笼饼了嘛，我今天清早刚包好的，你去把它蒸了。你再去前头店里看看那些料碟，若是有葱花、姜末蒜末什么的空了，你就过来切一些添补添补。”
“好嘞。”谷雨在锅里添满了水，把生笼饼放入笼屉内，待水烧开了，又一层一层地架好。
她很有眼色，添补好了调料罐之后，又主动将放着杀好的鱼的冰盆等之类的配菜也端去了前头店里，在乔芸的指点下放到了柜台后头。
一切忙活妥当，热腾腾的胡饼整整齐齐地码进藤筐里用褥子盖着保温，包子则温在了蒸笼里，白花花的豆腐在浅浅的盐水盘子里躺着，放鱼的冰盆散发着让人打颤的寒气。
乔芸推开了店门，挂上酒幌子。开始营业。
不出她所料，第一个知道她开业并窜进来坐下的依旧是隔壁赛大娘。
她的大嗓门在门外就让屋里的人听见了：“哎呀呀，乔家小妮儿，你可终于开店了，这几日你去哪里里呀？你不知道，你这店一关好几天，我还以为你搬走了！可我寻思着门口的灯笼架子又没拆，你能搬到哪里去嘞？何况咱俩都这么熟络了，你要是真搬走，咋可能不跟我吱声呢！哎，妮儿，你店里怎么多出这么大个妮儿！啧啧啧，瞧瞧这小模样，长得真体面啊！”
乔芸还没开腔呢，赛大娘连珠似炮地说了一大车子的话，热情又亲切，见到谷雨后她立刻双眼一亮，跑过来盯着谷雨猛瞧。
谷雨何曾见过这等架势，顿时被吓得不敢吭声，求助地看了一眼乔芸。
乔芸乐了，连忙打圆场：“这是我新雇的帮手！是大户人家外放出来的丫鬟。”
“哎呀呀，你都请得起人了，还是这样的身份！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做事又机灵又麻利，雇一个得花不少钱哩，看来你这买卖真不错！”赛大娘艳羡地砸着嘴，她探出身子，抓住谷雨的小手一阵摩挲，“瞧瞧这气色，好俊呐！你叫什么，多大了？说没说人家，成亲了吗？”
谷雨原本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应付客人，但赛大娘热情过了头了！但她也知道，这位大娘肯定是这的街坊，跟街坊处理好关系是极为必要的。
她小脸涨红，声音讷讷，细如蚊蝇：“我……我叫谷雨，今年十六……”
乔芸笑着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玩。看谷雨已经快要落荒而逃了，她才截住了话茬：“她已经说了亲了！两人是她从前当丫鬟时就好上的，如今也到了年纪，那富贵人家正好把她放出来让她去成亲。大娘，你那边不忙嘛？要不在我这里吃个饭再走？”
大娘非常不客气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吧台边，乐道：“给俺来一份肉酱汤饼！”
“行！”乔芸爽快地应下。
一旁小火炉上的陶锅一直在咕嘟嘟地慢慢滚水，乔芸抓了一把韭叶面就投进了锅里。
谷雨这才松了口气。她看到乔芸去煮面，连忙拿了个面碗出来放在料理台上。她回忆着中午喝过的汤底的调味，斟酌着往碗底放了一点盐，滴了几滴生酱清，又抓了一小撮葱花。
乔芸对她的上手速度非常满意，不错！看来中午让她提前喝一口面汤尝尝是对的！这一下子就能凭借着老道的经验复原出汤底的调味，可以呀！这盐和生酱清的量放得相当老练。
谷雨放完调料后扫了一眼乔芸，看到她赞许的眼神后才松了口气，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似的，心里也有了底气。
煮好了面，乔芸将雪白的面条捞出，连同面汤一起盛进面碗里。谷雨略搅了搅，搅匀了汤底后，打开酱坛子舀了一勺肉酱在面上。
“大娘，您的肉酱汤饼。”
谷雨端起面碗放在了柜台上，赛大娘忙接过了碗，放到自个儿跟前。
“俺还是头一次吃你家的汤饼呢！”赛大娘一边搅拌一边感慨，搅拌均匀后也不顾烫，趁热吸溜了一口面条。
“好吃，你这妮儿手艺真不错，这肉酱香死个人！”她一边感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哎呀！你好些日子没去刘家那个肉铺子了，你不知道，俺亲家他闺女回来了！眼下正帮着他阿爹每日洗洗猪下水。俺亲家说她一个小妮儿整天弄这些腥的脏的不好，想托俺给她找个别的活儿做！俺想着你之前不是说店里缺人手么？想跟你说说，你跟俺亲家毕竟相熟嘛，又离得近，又方便又知根知底！谁知道你那几天又没开门，今儿一开门才发现你已经请好人了！你说这事儿，哈哈哈。”
谷雨心里咯噔一声。
这大娘是个跟她抢饭碗的？
她面上虽然不好表现，可心底里暗暗拧起了眉头。
她在县令府伺候了四年，虽然县令夫人把府里管得很好，但即使没有宅斗，对于底下伺候的人来说，整个县令府跟职场无异，私下里丫鬟小厮们为了一个好差事明争暗斗她也见多了。
这赛大娘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
就比如之前县令大人安排人去采买护堤用的树苗，原本府里的采买石老头想去请这个活，谁曾想被县令大人的亲戚抢了头！
但没抢到的人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自己费了心思结果没抢到云云之类的酸话。
乔掌柜给的工钱很丰厚，而她的为人谷雨也已经见识到了。
这赛大娘和掌柜的是旧识，肯定比自己更懂乔芸的脾气。
为自己沾亲带故的人谋图这个差事也无可厚非。
谷雨扪心自问，若是今儿来得晚一些，这差事没准真的会落到别人头上，但她绝不会过后当着当事人的面儿说这些话，这不是让人难堪么？
心窍玲珑的谷雨总觉得这赛大娘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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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所谓人情
乔芸也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
她也懒得皱眉了，浅笑了一下，道：“昨儿我就回来了，您没听见牛车的金铃声么？那是昨日县令府送我回来的车。谷雨是我今儿晌午才雇到的人，您要是昨个来跟我说，那我肯定先答应你的事了。”
赛大娘是个中年妇女，正值更年期晚期，这个年纪的老太太，若是没读过书，那说话是有点不中听。但她毕竟是长辈，占着年龄的道德高地，乔芸也不好指责什么，笑一笑就过去了。
“昨儿那牛车里头果真是你！”赛大娘一边吸溜热汤饼，一边咧开嘴笑，露出一排黄黄的门牙，“俺就听着那铃声跟你坐过的那个车像，俺等着你上俺家找俺呢，但你又没来，俺担心认错了，没敢上门。”
乔芸抿了抿嘴，心底升起一丝不悦。
谁家出了远门回来还得先敲邻居家的门啊？
乔芸平时乐意跟左邻右舍交好，但仅限于明面上的人情。我请你吃饭，你帮我做针线，这样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面上也好看。但没听说自己几时回家还要被邻居管的！
她出门去哪，何时回来，关她屁事！
何况被绑架又不是什么值得四处宣扬的好事！
这赛大娘平时难保不会有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社交圈，若自己被绑架的事捅给了她，照她这嘴上没把门的样子，她肯定要地拿去当八卦跟老闺蜜们讲。
乔芸都能想到她们聊天的样子！必定是几个半大的老太太聚在一起，喝着茶嗑着瓜子，其中一个神神秘秘地说：“俺邻居家出了个大事！那个小妮儿前几日被山贼绑架啦……”
到时候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这不是事多，忙嘛！”乔芸勉强笑了笑，“您老担待担待！”
“这有啥担待不担待的，都是街坊邻居！说一声的事，你别往心里去。”赛大娘嗐了一声。
她吸溜完碗里的汤饼，连着肉酱汤也喝的一丝不剩，碗底的葱花都扒拉了一干二净。
她舔了舔最，又把碗递了过来：“妮儿，你这汤饼真不错，那面汤给我盛点儿，再舀点肉酱，冲个淡淡的卤子汤。”
乔芸应下，接过了碗。
赛大娘说道：“盛满，这煮汤饼的汤水最是消食，俺就爱喝这个！”
乔芸只好把煮面的汤满满盛了一碗，又放了小半勺肉酱，才递了过去，赛大娘喝得呼噜噜直响，看起来确实很香。
吃罢饭，她抹了抹嘴，告辞了。
谷雨见这老太太就这么挥挥袖子踏出了店门，直接傻了眼。
她看了看乔芸，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她……没给钱啊？”
乔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笑着摇了摇头：“她平时经常来帮我做做针线活。你也知道，我家里就两个人，我娘又半点女红也不会，换季的时候我要一个人改全家的衣裳、被子。要不是她，我得忙到猴年马月。”
“她经常来吗？”谷雨忙问。
这会儿她还心痛得不能行。
那么实实在在的肉酱，煮汤饼的时候给她舀了满当当一勺，她白白吃一碗就算了，怎么喝面汤也要再放半勺啊？白水面汤不香吗！
多好的肉酱！就这么糟蹋了！
“还行，有时候就是我没客人的时候她上门来坐坐，不过喝几杯茶，吃些茶点。不值什么，偶尔来我这吃个饭。她老伴倒是常来我这里吃酒。”
谷雨瞪大了眼睛，她差点惊呼出声，又一想到这院子隔音不算好，才连忙压低了声线：“茶点？是你之前拿去县令府的那些茶点吗？”
乔芸不置可否，她略微点了点头。
谷雨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伸出手，掐着自己的指头算了算，结果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
“掌柜的，你不知道！你的那些茶点可值钱了。夫人拿它去招待那些乡绅太太，你猜怎么着？她们问这么好吃的茶点是哪买的，问能不能让夫人两贯钱一斤卖她们点，夫人还嫌她们把这些点心看低了呢！但是你说的，拆补衣裳的活儿，哪个妇人都会！县令府里针线房的妈妈们接私活一次才二十文呀。”
乔芸：……
她叹了口气。
“人情不是这么算的……她来主动帮我做针线，这是她的好意。我若是以金钱衡量，那我成什么了？”
谷雨有些替乔芸愤愤不平。
掌柜的还是太小啦，没经过事！
十一二岁的年纪，可能就被自己娘教导了要跟左邻右舍处好关系，但没教她怎么不被占便宜！
这样的人情让她了吃多大的亏啊！
她知道，东家跟鼎食记做成了大生意，不差那一两个钱。
但她已经对周围邻居明晃晃地显露出自己跟县令府交好，兜里还有钱，家里寡母又不主事，这样的小丫头在谁眼里都是软柿子啊！
她态度好，不爱计较，在好心人眼里那是平易近人，在某些人眼里可不就是人善可欺了吗？
谷雨也叹了口气。
这也难怪。
东家毕竟还是个小小的孩子，离及笄还有三年的光景，这世道人心复杂，这些市井平民见了她岂有不看轻的？
趁着店里没别人，谷雨挺了挺胸脯，坚定地说：“东家不必担心。以后有我帮你缝补衣裳、改被子！我收了你的钱，帮你做事天经地义，您以后不必总欠别人人情。”
“噗嗤……”乔芸差点笑出声。
这也是个才十六岁的丫头，她见了谷雨这模样，猛然想起了前世高中时被老师提问、但提前准备充足的同学那骄傲的模样……
“您别笑！”谷雨被乔芸这么一噗嗤，顿时有点脸红，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您这么好的手艺，以后肯定能做出更好吃的下酒菜，俗语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怕没那些富贵人来吃。到时候她借着给你缝衣服的人情，今天吃你一盘肉，明儿吃你一条鱼，都成理所应当的了！”
乔芸越发想笑了，这小姑娘认真起来可真好玩！
不过她也是为自己好，拂了她的好意会让她寒心的。
乔芸绷住了笑容，正色道：“你说得有理。以后她要是来，你帮我招待吧？”
“东家你放心！”谷雨拍了拍胸脯。
她懂，毕竟掌柜的和她交情深，冒然开口要饭钱，恐怕会抹不开面。那就让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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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人手不够
到了申时，这是大多数人吃哺食的时间，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这个时候点汤饼和馎饦的人多一些。
清汤馎饦就不能用煮面的白水做汤底了，乔芸早早就煲了一大坛子鸡汤，用鸡蓉把汤里的杂杂质扫干净后放在炭炉上小火加热，菱形的面片下锅煮好后捞出，碗底铺好一点点盐和葱花，浇上鸡汤，连酱油都不用放，鲜美得很。
手头稍微宽裕一点的人会点个鱼来下饭。
谷雨看出乔芸做葱香鲫鱼脯时只取鱼肚肉，便在空闲的时间里把冰盆上的鲫鱼一条一条地改刀，切下鱼肚，将剩余的部分另外堆放，好让乔芸做起菜来更方便一些。
乔芸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由得会心一笑。
真是个机灵的孩子，没有在给客人端完饭之后就在这里傻站着看。
她柔声道：“你都帮忙切好了，那就顺手腌一下吧。姜汁、黄酒一比二，葱多放几段。”
“好。”谷雨快速地取了几块生姜切碎，加了点水放在石臼里捣出汁子，再把泛黄的姜汁用小勺舀着倒进浅盘里。
姜汁用了四勺才舀干净，那黄酒就是八勺……谷雨喃喃有词地又用同样大小的勺子舀了八勺黄酒进浅盘，然后把鱼肚肉一片一片地平铺在里头，加上葱段，谷雨又拿筷子给它们翻来覆去地按摩。
此时，店里有一位坐在窗下的客人举起了手：“小掌柜的，再来一份鲫鱼脯！”
“好嘞！”乔芸高声应下，直接从浅盘里捞出一条鲫鱼脯，下锅油炸。
把鱼肉炸好，放在旁边控油的档口，乔芸开始烧葱酱，又低声道：“注意看我怎么做。”
谷雨点点头，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乔芸的动作，看她取了什么材料，锅里的汤汁烧到什么程度，鱼肚肉下锅滚了多久……
起锅，装盘，撒上一点小葱作装饰。
“上菜。”乔芸道。
窗下的座位不像吧台，不能直接伸长了胳膊就够得到，谷雨赶紧把碟子放进小托盘里，跑出去给客人上菜……
乔芸松了口气，继续低头去煮馎饦。
有个人帮忙真的省事多了！
想起她之前一个人忙活的时候，又要做小菜，又要煮面，又要去给客人上菜，客人走后又要擦桌子……
啊，太恐怖了！
谷雨递完菜，跑回柜台后的路上留意了一下个桌的客人。
回来后她小声道：“东家，好像没什么客人要胡饼。”
乔芸想环顾四周一眼，然而她个子有点低，看不到。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柜台上的胡饼筐子，确实啊，好像谷雨一直没怎么往外面递胡饼。
“晚上喝酒的时候有人点。”乔芸道，“他们喝酒喝着喝着喝饿了就会来一个胡饼。”
“这也不好。”谷雨闻言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等我男人来了，我到时候自有办法。”
乔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嘛，这丫头已经开始想办法帮她提高吃食销量了。
“我开店就是打发时间呢，有跟鼎食记的合作，我又不缺钱，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谁会嫌钱多呀？”谷雨笑道：“帮您也是帮我们自己，您赚得多了，兴许我的工钱就涨了！”
“原来是为这个，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乔芸笑着戳了戳她的鼻尖，接着又去做饭。
时间过得很快，天渐渐擦黑，忙碌了一天的猎户们卖了野猪，纷纷钻去各个馆子里喝酒吃饭。两人渐渐忙了起来，便不再多话，有条不紊地掌控着店里的节奏。
好容易熬到了打烊，谷雨给外头店门落了锁，原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
“你觉得今天如何？”乔芸趁着还未熄灯的空档，泡了两杯花茶，拉着她坐到了桌边。
谷雨捧起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认真地回想着今天的工作。
“我觉得还好。”想了半天，她这么回答，“闲的时候真闲，忙起来是真忙。”
乔芸笑了：“你能适应就很好！”
“不过掌柜的，我觉得店里若只有咱们俩，哪怕再加上我男人，还是不太够。”
“怎么说？”乔芸挑了挑眉。
“你看，您平时又要煮汤饼馎饦，又要做菜，还要提前备食材。”谷雨放下杯子，左手摊开，右手指头点着手指数数，“起码得要一个看火的，一个帮忙做准备的，一个端盘子的，还得有个刷碗的。咱们店里的菜品比较杂，我和我男人就是能一个人出两个人的力气，但这些活毕竟不能兼顾呀！”
说到这里，谷雨的神色隐隐有些担忧。
自家掌柜的之前不曾雇人，难道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吗？
那得多累呀，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这么天天操劳，怎么长高？怪不得她一直都这么瘦瘦小小的，连穿衣裳都比孟三娘子小个两三号。
乔芸听后，陷入了深思。
她以前之所以能一个人照顾整个店，是因为在没人的时候，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借用游戏系统。
就比如刷盘子，她可以把盘子端到柜台后头就直接收进游戏里。
再比如备菜，因为她个子比较小，很多动作都可以借用柜台当掩护，直接从游戏里取半成品。
眼下她要当甩手掌柜，就必须让这家店按照正常人的方式来运转。
在她的印象里，就算是生产力发达的现代社会，也断没有区区两三个人就干起一家饭店的！
食材的采购方面她倒是不必担心，自己清早去外头逛一圈，象征性的买点鱼肉菜蛋回来，掩人耳目即可。
但乔芸也不可能在曲沃县呆一辈子，她走了以后，没人再无成本的给这里提供食材，那成本势必会涨，到时候要么是店里手艺变差，要么是价格上涨，都会影响到这店的生意。
不过乔芸丝毫不担心这个。
到时候她要走了，之后这店是不是她的还说不定呢，无论生意做得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了。
乔芸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到时候再说吧，明儿我贴个告示，再招个个人。”
“那倒也不必。”谷雨笑道，“您不是想跟街坊处好关系么？今天那大娘说她不是有个亲家的小丫头想找活干，您就找她去！”
“有道理……”
乔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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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富婆，饿饿！
翌日，乔芸又起了个大早。
许是谷雨昨天第一次做那么累的事情，乔芸起床的时候她还没醒。
因着这个缘故，云雪媚都不早起练武了。
乔芸也没去喊她，反正自己的店中午才开门！她乐得谷雨起晚一点，这样她好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食材都从游戏里掏出来。
最近事情有点多，她也没什么功夫做细致早饭了。但这并不会让乔芸一家沦为大多数轩唐百姓那样早上简单一碗面片汤对付了事。她让陆折秋准备了一桌精致早膳，跟云雪媚俩人猫在屋子里痛痛快快地吃了个饱。
云雪媚揉了揉有些发撑的胃，忍不住感叹。
“你这个还真是方便……要不你以后还是别做饭了。”
乔芸眼睛瞪得圆溜溜，佯装委屈道：“你觉得我做的不如那边的好吃？”
“不是……”云雪媚琢磨着用词，说：“我吃不惯这边的早点，你又不会做益州早饭。我说的不是饭馆里卖的那种，就是村落、集镇里路边的露天摊子！”
乔芸：“……”
这没办法！
前世饭馆里卖的川菜她能手到擒来，但偏偏她上辈子就没在巴蜀地区小巷子里的早餐店吃过当地特色早点！
而且唐代的益州这会儿又没有辣椒，那他们吃的是什么早饭呢？
她也有点纳闷。
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家常早饭难道不是包子稀饭豆浆油条？哪怕那两个以早茶出名的城市，世人家常做的也不过如此，没有谁天天去吃早茶。
“不是啦……”云雪媚叹了口气，道：“我想吃米粉。猪骨熬的汤底，米粉上洒一把酥黄豆、芝麻、葱花和一点点吴茱萸粉……”
她靠在椅背上，双眼望着房梁，的语气透露着浓浓的怀念。
“以前幽冽外头有个集镇，镇上有个婆婆她家的粉巴适得不得了哦，汤也香，料也足，半年没得吃到，想得难受噻……”
也不知是不是她突然犯了乡愁，她说起话来都带上了纯正的益州口音，而且这腔调跟后世的川普特别像，把乔芸都给听愣了。
“不就是粉嘛！”乔芸有些不服气，“你早跟我说不就得了，你等着，明天早上我给你整碗粉，保证你爱得不行。”
她虽然不会做云雪媚口中的米粉，但她会另一种后世天府之国的特色早餐，并且这道菜还风靡了全国。
但这是明天的事，眼下她还得去忙正事。
乔芸站起了身，道：“我去鼎食记了，你把咱俩的碗洗了，碗筷搁到柜子里哦。”
云雪媚幽幽地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酸溜溜地说：“你现在天天都往鼎食记跑……”
“你在喝醋！”乔芸乐不可支。
“谁喝你的醋了！”云雪媚立刻满不在乎地把脸扭到一旁，可她粉白的耳垂这会儿红得像番茄一样，把乔芸看得心里乐开了花。
乔芸一边给自己换衣裳，一边促狭道：“你没喝醋，那怎么一股酸味儿呀？比这晋地的老陈醋还带劲儿！”
“你这张嘴少损我一次能怎么？半点口头上的便宜都不让我占！”云雪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本想扑上来挠她咯吱窝，但又知道她要去忙赚钱的正事，耽误不得，只好咬着银牙上来拧住乔芸的脸往两边扯。
乔芸也不求饶，只是配合着顺势噫呜呜噫了几声，云雪媚方笑着放开了手。
她坐回椅子上，朝西厢房扬了扬下巴：“那边屋里那个怎么办？”
“我给她留了饭。我可能到中午之前才回来，你记得提醒她吃。若我回不来，那你让她给你煮碗热汤饼吃，咱们平时吃的菜肉米面随她用，我把它们跟店里用的分开放了，让她别弄混了。”
云雪媚点了点头，乔芸换好衣服背上背篓就从后门走了。
她端着桌上的碗盘来到水井边，安安静静地把盘子洗干净，又捧着它们进厨房放进碗柜。
云雪媚经常来乔芸的厨房，但每次进来她都会止不住地打量。
跟属于她们两人共同空间的主屋不同，这片厨房一直都是芸豆专属的小天地。云雪媚深信，每一次来厨房，都会让她更加了解芸豆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边打量边点头，芸豆这个收纳做得让人看着很舒服！
灶台上摆着的是给谷雨留的早饭，这会儿用了防尘的竹筐罩着。云雪媚掀开看了看，然后沉默了。
罩子底下是两个白面的肉笼饼、一碟咸菜、一个白水蛋和一碗小米清粥，粥还是热的，等谷雨起来恐怕正好温温凉凉，不烫口。
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这样的早饭分量刚刚好，而且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这已经相当丰盛了。
乔芸对手下员工的待遇真不错，云雪媚觉得平心而论，如果她是在外头卖力气的长工，能吃到这样精细的饭食定会对雇主感恩戴德。
云雪媚放心地放下了罩子。
她不是会为了一口吃的赌气的人，也并不会因为乔芸对别人的看重就心里不平衡。
毕竟她刚刚被投喂了翡翠烧卖、桂花白糖糕、水晶肴肉、烫干丝、蒸排骨、芙蓉蛋羹、.牛乳燕麦粥……
既然院子里还有人没醒，她就不练武了，而且吃饱了就剧烈活动对身体也不好，今天晌上午就呆在屋里看话本子吧！
云雪媚取了个大海碗，打开了烤炉旁边的柜子，轻车熟路地从一排糖果罐子里挨个抓了一把，用猪肉脯、饼干和糖果将海碗装得满满当当，这才回屋去看书……
这边乔芸背着背篓，一路上都在琢磨。
她这一趟去鼎食记是去干嘛呢？
如果仅仅是去递一个文书，那就不能称得上去厨房混脸熟了，
可天天过去教方子也不是个事儿，她脑子里的食谱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有什么借口能让她每天都在鼎食记的厨房赖一阵呢？
乔芸沉思了半晌，之后放弃了思考。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那里总会有办法的。
来到了鼎食记的后院，解玉檀已经在石凳上坐着，捧着杯茶慢慢品尝。
酒楼后院忙忙碌碌，杀鱼的杀鱼，洗菜的洗菜，而她岿然不动，宛如汪洋中的定海神针，酒楼里所有的人因为她的坐镇而更加勤奋，没人敢偷懒。
见到乔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解玉檀放下了茶杯，笑意盈盈道：“看来你是想好了。”
“是。”乔芸从怀中取出了那两份文书，朝解玉檀递了过去。
解玉檀接过了文书，翻了翻，见乔芸已经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便也吩咐丁管事拿来印泥和笔墨，签了名字按了印。
这份文书油解玉檀亲自收好，前往各州府分店的时候交于文墨行印刷，每个酒楼存一份。
“对了，你既然已经在酒楼参股，那之前几天你给我们的食谱的分成给你结一下。”解玉檀懒懒地看向丁管事：“昨儿让你们算的账算清楚了吗？”
丁管事点了点头，吩咐账房取来钱和文书。
“从你给了方子到现在一共十三天。这些天里售卖所得的净利一共七十三贯零六十文。按之前跟乔娘子商议的三成来算，乔娘子所得为二十一贯零九百四十八文，约二十二贯。”
说罢，账房将装钱的匣子打开来给她看。
里面是两张最大号的金叶子，并两大串铜钱。
乔芸有些目眩神迷。
天啊……
仅仅是十天，她就挣了二十二贯！
这还只是一家小小县城的分号，仅仅靠那十几道方子的收入。
乔芸甚至都不敢想象，她如今拿着鼎食记全轩唐所有分号的两成干股，到了结算的时候得有多少钱……
她也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坐拥全轩唐近百家酒楼、还养着商队的解玉檀是何等的腰缠万贯！
这何止是个大腿！这是个恐龙腿！
这一瞬间，她看向解玉檀的视线无比热切。
富婆，饿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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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春笋
乔芸接过了钱，心里已经热乎得不行，这会儿也忘了什么去厨房混脸熟了。
但她现在又不想立刻就走，这个酒楼她已经入股了，想在这里呆多久就在这里呆多久！
解玉檀遂给她也倒了杯茶，问道：“昨儿那个人用着还顺手吗？”
乔芸点头，笑着问：“还行，挺机灵的，又有眼色。就是我感觉人手还是不太够，要不你看着什么时候让她男人赶紧过来？”
“看把你给猴急的！”解玉檀笑着嗔了一句，“行吧，那今儿下午我就让他过去！对了，你背着背篓是干嘛的？”
“一会儿想去市场里看看，买点菜。”
“差点忘了给你说了。”解玉檀突然放下了茶杯，“今儿有农户送来了几篮才冒尖的春笋，嫩得不行，你挑几个带回去啊？”
乔芸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可是个好东西！不过我店里也没有竹笋做的菜，拿回去也就自家吃。我就拿俩，回去尝个新鲜就行了，这东西又不能久放。”
解玉檀有点惊奇，问：“那你店里都卖什么？”
乔芸便把自己墙上的菜单又复述了一遍。
“这怎么行！”解玉檀颇为不赞同，“春发夏长，秋收冬藏，这不仅是种地的要领，也是人吃东西的要领！咱们人其实也跟庄稼一样，都受天时影响，按照季节时令吃菜才是养生之道！”
乔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前世因为蔬菜大棚技术她在冬天也不缺新鲜菜吃；游戏里的作物只要用上特殊道具，就可以不分春夏秋冬地种。这就导致了她差点就忘了，古时候吃菜是只能按节令来吃的！
“你说得对，还是我见识浅了。”乔芸感慨。
同时她又有点期待。
这个时候人们吃的菜与后世会有何不同呢？
思考间，丁全已经将一篮竹笋搬到了石桌上，乔芸正准备仔细挑，解玉檀就抓了几个笋根嫩得能掐出水的春笋，塞进了她的背篓里。
“够了够了！多了我们也吃不完！”乔芸赶紧劝阻，“我这篓里一会儿还要放肉，你再塞我就背不动了！”
解玉檀这才作罢，放乔芸回家去。
待乔芸离开，后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丁管事疑惑地把他叫住：“甄三郎？今儿你不是晚上的班吗，怎么现在过来了？”
来人正是乔芸的小舅舅，甄家老三，甄皓池。
这名字其实很有意思。当初据说是甄家老太太生完这一胎，坐月子的时候，婆母给她炖了碗清淡的鸡汤，她只觉得里头的汤里的那块鸡腿肉嫩得不行，简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腿肉，就给小儿子起名叫真好吃（甄皓池）。
全家竟没一个介意的。
左右她们家已经有个名字很中听的大儿子，小儿子叫什么便没所谓了。
甄皓池跟乔芸打了个照面，他觉得这小娘子眼熟无比，遂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丁管事喊他，他才回过头来。
“哦——我是来想跟东家说，我婆娘刚去卖菜，瞧见桃花香酒楼卖这个，就买了一些回来。我想着咱们酒楼也用辣椒，就带来一些给东家尝尝。东家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
里头是一只炸鸡腿。
鸡腿没有裹面糊或者面衣，是清炸的，鸡皮特别红。一看就是腌制的时候辣椒放多了。
解玉檀盯着这个鸡腿盯了半晌，总觉得这鸡腿只要看着嘴巴就已经开始肿了，一点尝的欲望都没有。
“你觉得这个像是好吃的样子吗？”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甄皓池。
“还行吧，挺辣的，我婆娘爱吃辛口的，她觉得这个蛮过瘾。”
解玉檀的眼神里泛起一丝迷茫。
这不就是纯辣吗？一点五味的调和都没有，辣椒已经把其他调味完全破坏掉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个？
她觉得自己厨艺生涯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乔芸离开鼎食记，在县里的几个菜店兜兜转转。果然，几家店铺都多出了点卖竹笋的摊子，叫卖声不绝于耳。
“窖藏的大白菜——又甜又糯！”
“最鲜最嫩的竹笋便宜卖了——！”
乔芸逛了逛，发现有的店是自家竹林采的笋，有的是野竹林里头挖的野笋。野生的竹笋蔫不拉几的，笋壳发黄，价钱也便宜不少。
但是即使是他们自家林子的竹笋，也远不如鼎食记的那几篮卖相好。
这个时候的农民没那么多不光彩的手段，谁家精心侍候自家的田，谁的菜就长得好。
乔芸这会儿也没什么购物的兴趣，她又去了刘屠户的铺子。
“哟，你可有几天没来了！”刘屠户看见乔芸，咧开嘴笑。“前些日子不见你，我还担心呢！”
他担心的是这么个花钱不眨眼的客户万一哪天跑了，他还上哪去找随手就能花出八百文来买肉的主顾啊？
乔芸笑道：“这不是来了嘛。今儿还有猪大肠吧？给我拿一副来。”
“好嘞！二丫，猪大肠洗好了没有？”刘屠户一边笑，一边扭头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一个甜甜的嗓音从院子里传来：“洗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半大的小娘子捧着一盆猪大肠从后院走到了摊位前，把陶盆搁在案上，将白花花的猪大肠提出来给刘屠户翻看：“阿爹，喏，我洗的可干净了。”
确实，乔芸跟他们父女俩中间隔着一张堆放肉的桌案，都能闻到盆里残存米醋的酸涩，这一看就是认认真真淘了好几遍的。
刘屠户接过猪大肠略翻了翻，发现确实干净，遂夸了她两句，开始用干荷叶包裹。他一边裹，一边问乔芸：“您看看还要啥不？今儿我收了三头生猪，刚杀的，新鲜得很。”
“这是你养的小娘子？”乔芸好奇地看了那小娘子一眼。
这个小娘子看起来比自己大不少，可跟谷雨一比较又显得分外稚嫩。一张白白的圆脸，像十五的月亮，手腕、腰身都肉乎乎的，但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发腻的肥胖，而是透着一股福相，她干活的手脚也并没有因为身材的丰腴而粗苯，反而十分麻利。
那小娘子一点都不害羞，笑着对乔芸福了福身：“客官好，您是乔小娘子吧！听说你常来光顾我阿爹的铺子，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啦！”
“哪里哪里！”乔芸顿时对这小娘子落落大方的态度肃然起敬。
刘屠户疼爱地看了二丫一眼，将手里裹好的猪大肠递给乔芸，说道：“这是我小闺女！你叫她二丫就行！”
“听赛大娘说你想给她找个活做？”
“是啊！”刘屠户把二丫支到了后院，说道：“猪下水又骚又臭，她小娘子家家哪能天天做这个，回头媒人要是听说她在闺中净洗这个，那该没婆家要了！”
“我那正好缺个给客人端茶倒水上菜的！”乔芸笑道，“我看她口齿也伶俐，也不怕生，回头你让她上我那试着做做，如果她愿意，那就留到我那。虽然晚上我那打烊得晚，但咱两家这么近，走几步路的功夫，也不用担心她赶不上宵禁。”
刘屠户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行，那我回头跟她说说吧。”
乔芸将手里的猪大肠放进背上的背篓，正准备递钱，不经意间抬起了头。
“咦？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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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腌笃鲜
刘屠户顺着乔芸的视线往屋里看去，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乔芸说的东西：“那个啊，是年前我用卖不完的猪肉腌的咸肉！你要来一块吗？”
“是腊肉吗？”
“不是不是。腊肉还得用烟熏，我这就是拿盐腌了一下！”刘屠户走进屋里取下那块咸肉，那是一条大概三指厚的猪五花，看起来短了一茬，明显是被人切掉了一块。
这块肉肥瘦均匀，足足有五层，是品相相当不错的五花肉。肥的部分洁白似雪，瘦的部分鲜红透亮。
说这是卖不完剩下的肉肯定是假话，这明显是人家给自己留的。
乔芸舔了舔嘴唇，她简直都能想象得到，咸鲜的油花、紧凑有嚼劲的瘦肉，一口下去满嘴芳香
太罪恶了！但是太香了！
她问道：“怎么卖？多少钱一斤？”
“害！什么钱不钱的。”刘屠户换了一把切熟肉的菜刀，从这一长条咸肉商割下来了拳头大的一小块，“这是我腌了自家吃的，不卖！你要是喜欢就那一块回去尝尝！”
“这多不好意思！”乔芸忸怩了一下。这么一块漂亮的五花肉，若是鲜肉能卖好几十文呢。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咸肉！
而且这种品质的咸肉在现代稍微包装包装也能卖得很贵啊！
这怎么好白吃人家的，乔芸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从不肯轻易白受别人的好。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可别跟我客气！”刘屠户哈哈大笑，把咸肉用油纸捆好，递到乔芸的手上，“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何况你也在我这花了不少钱了，我请你吃块肉还能把自个儿穷死吗？”
乔芸挠了挠头，只好勉为其难地接过了咸肉。
看手里的这块咸肉，再看看肉摊子上的鲜肉，联想起背篓里的竹笋，乔芸猛然想起后世的一道名菜来。
腌笃鲜！
于是她道：“那你再给我割点五花吧！不要多的，就一斤就行。”
“好嘞。”刘屠户笑眯眯地照办了。
乔芸付了钱，把五花肉和咸肉也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快步回了家。
人家请自己这么一块咸肉，那她炖汤也该分给人家一小锅。这个时间世上还没有腌笃鲜，这头一份美味理该送给人家尝鲜。
推开家门，谷雨正在院子里吃早饭。
看见乔芸回来，她立刻咬着包子站了起来。
乔芸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她坐下：“你继续吃，有需要我会叫你。”
她又坐了回去。
乔芸趁着厨房里没人，赶紧把这几天的菜从游戏里取出来。
因为她想起来，自己在游戏里好像专门有一个山头的竹林！
她询问了陆折秋，果然，游戏中也是如此。她种的毛竹这会儿产的竹笋最嫩最鲜。
于是乔芸直接按照今天买的东西从游戏里批量取了一筐出来。
把所有的咸肉都泡进温水里，乔芸搬着那一筐春笋从厨房出来，坐在石桌前剥笋壳。
看见这些笋，谷雨的眼睛一亮：“春笋！这么多春笋！”
乔芸嘿嘿一笑：“这不到了吃春笋的季节了嘛！”
取出一个春笋平放在石桌上，乔芸提着刀轻轻在笋壳上竖着划下一刀，这样就可以轻松地剥掉外面的那层笋衣，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笋尖泛着淡黄色的嫩竹笋。
“好笋！”谷雨羡慕地赞叹，“从前就是县令府也没买到过这么好的春笋啊！你哪里买的？”
“这是我路过鼎食记，人家给我拿的。”乔芸一边回答，一边把剥好的竹笋放在一旁的盘子里，继续去剥第二个。
等一等，刚刚谷雨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做什么要说她好损？
谷雨呆了：“好家伙，这个时候的嫩笋便宜的也要十五文一斤呢！这么一篮子得几百个钱吧，就这么让你拿走啦？”
乔芸改口道：“唔，准确来说不是鼎食记送的，是解掌柜送的。”
“那怪不得。几百个钱在我这是一个月的工钱，在人家那是可能就一道菜钱。”谷雨快速地喝完自己碗里的粥，把碗筷端去水井边洗干净，进厨房也拿了个菜刀和盘子出来，帮着乔芸一起剥笋。
“我看你屋子里还有咸肉泡着呢，是又打算做好吃的了吗？”
“是啊，中午炖个汤给你们吃。保准鲜掉你舌头。”乔芸挑了挑眉，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要是觉得合适，我就把方子送去鼎食记。”
谷雨闻言，叹了口气，羡慕地说：“那一定能赚好多钱吧！”
乔芸被这语气逗乐了，她忍着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你也不用发愁。这不是还有十天就快三月了嘛，你来着十天我给你按一天十六文算，下个月再按整个月算的，如何？”
谷雨不怎么识字，她心中只模模糊糊地觉得这样也不错。
两个人一起开工，一篮子笋很快就剥完了。
乔芸看着剥出来的两盘竹笋和篮中蓬松的笋壳，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一斤竹笋剥完壳也就剩了一半多一点！
照谷雨说的那个价钱，一斤十五文里头只有九文能吃！剩下。要是搁在现代，这剩的笋壳估计就当厨余垃圾给扔了。
她将篮子里的笋壳又放进了背篓里，抬头看向谷雨，只见她还在琢磨自己的工钱，双眼放空，好似在发呆，嘴里还喃喃有词。
乔芸凑过去听。
只听她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一天十五文……横竖吃和住都不用花钱，能攒下……嗯，胭脂和新衣裳也不用买了……”
乔芸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醒醒！”
谷雨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干嘛之后她的脸立刻就红了。
乔芸把背篓递给她：“镇上你比我熟，听说笋壳能造纸和种蘑菇，你背着去看看镇上有没有纸坊或者卖蘑菇的收这玩意。价钱不拘多少，白送出去都行。”
“好哒。”谷雨见乔芸没有追究她刚刚的发呆，但眼神中分明带着丝揶揄，顿时脸颊更红了，慌忙抓起背篓就跑了出去。
乔芸勾了勾唇角，端着鲜笋回到了厨房。
谷雨这么大的年纪，在这个时候成亲已经算是嫁人嫁得晚了的。但在乔芸眼里，她就跟前世那些高中生差不多。她前世穿越之前也是大学生了，在她眼里这些小丫头都是小妹妹一样的。
哎~青春期的小妹妹逗起来可真好玩！
乔芸乐不可支地低下头开始做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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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别别扭扭
一锅腌笃鲜保守了也要炖一个时辰，现在是上午十点，十二点刚好能出锅。
乔芸把五花肉和咸肉焯过水后，又换了一个大肚子砂锅，加入足够多的水，烧开后不盖盖子，直接转小火，慢慢地炖。咕噜咕噜的气泡不断地迸裂，从气泡中逸散开来的香味香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云雪媚掀开主屋的帘子就冲了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
“呀？把你吸引出来了？”乔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炖的腌笃鲜！这是江南那边的菜。还有好久才能炖好呢，你歇着吧！”
“咱们中午吃这个吗？”云雪媚忍不住追问。
“那是当然！”乔芸解下围裙，把云雪媚推出厨房：“好啦，那里头烟熏火燎的，别把你的小脸熏出油来，你还是回屋子里呆着吧。”
云雪媚砸了咂嘴。
乔芸只好回厨房，端了个带格子的点心盒去给云雪媚抓点心。
她搬了个小板凳垫着脚，打开柜子，然后愣住了。
“我做的糖怎么少得这么快？”
云雪媚有点心虚，连忙说：“罢了，一会儿要吃饭，不必再吃点心。”
闻言，乔芸挑了挑眉。
这大馋猫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她天天在木人桩这里孜孜不倦的习武，按道理吃多少点心都不至于胖。
她将点心盒放在一旁，径直回到主屋。
云雪媚眼睁睁地看着乔芸走到书桌前，端起了自己的那只盘子。
乔芸有些哭笑不得，她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怪不得呢！一上午你吃了这么多！”
云雪媚轻轻咳了两声，委委屈屈的看着乔芸。
美人的眼神像是受了委屈撒娇的小猫，乔芸瞬间就屈服了。
“好吧好吧，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做好吃的不还是给你吃的嘛！”乔芸妥协地瘪了瘪嘴，“不过你吃完糖记得刷牙，盘子也给我洗干净。”
云雪媚这才露出笑容：“好！”
不多久，谷雨回来了，她推开了院门，猛地吸了几下鼻子：“娘啊，这么香！”
乔芸从厨房里探出头：“回来啦？笋壳卖的怎么样？”
谷雨叹了口气，道：“人家倒是收笋壳，可是三斤才一文钱，我寻思咱这一篮子笋壳都不到一斤，就直接送给人家了。”
乔芸点了点头：“辛苦了。”
谷雨心里有点忐忑，东家不会骂她吧？
虽说东家说过可以白送出去，但谷雨总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把笋壳白送出去，可能会被骂不会来事。
但是这么点笋壳确实不够卖什么钱啊！
谁曾想乔芸就没想太多，继续回去全神贯注地炖汤了。
这会儿她钱包里揣了两百多贯，现在已经不把这些一文两文的放在眼里了。
谷雨见桌上晾好了几碗蜂蜜水，而其中一个碗正是自己昨天去外头买回来自己用的碗。
她便在心里道了声谢，端起来一饮而尽，清甜凉爽的蜂蜜水让她浑身舒泰，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乔芸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谷雨啊——你去把店里桌子什么的擦一遍，咱们吃完饭就准备开业啦。”
“好！”谷雨高声应下，来到水井边打了一盆水，把抹布浸湿又拧干，卖力地擦着桌子。
乔芸在厨房里，悄悄咪咪地捣鼓点不方便让别人看到的事情。
她又另外从游戏中取了两个砂锅，一个是小的，尺寸类似家常炖鸡汤的砂锅，另一个是大号砂锅，通常用来炖开水白菜的高汤，
乔芸来到游戏里，批量做出了二十份美味的腌笃鲜，回到现实里把大号的砂锅填满，这一份预备拿来到食肆里去卖。又额外盛出两份到那个鸡汤锅里，这一份是端去给刘屠户的。
火上正在慢慢炖的才是自家吃的。
待到快要吃饭的时候，乔芸把云雪媚和谷雨喊了出来，将火上的砂锅端出放到石桌上，道：“你们俩先吃，给我留一碗，我一会儿回来再吃。”
谷雨正帮忙摆碗筷，见状不解地问：“你去哪啊？”
乔芸回厨房又端了一口砂锅出来，道：“今儿炖汤的咸肉是门口刘家肉铺子送我的！我这得给人家还一小锅汤去。”
两人都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噢，那你快点回来。”
乔芸端着砂锅出了门，谷雨和云雪媚两人在院子里吃饭，她提前给乔芸舀了一碗汤出来，几块鲜嫩的五花肉，几片咸肉，几块春笋，再浇上两大勺乳白色的汤，诱人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菜顶顶好吃，鲜香味美，然而谷雨却有些食不知味。
原因无他——东家的这位娘亲压迫感实在是太重了！
云雪媚淡定地吃肉喝汤，间隙还扒拉两口饭，一直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开口跟谷雨搭话的意思。其实若单是这样，倒还罢了，然而她的脸在没有表情的时候就仿佛像冰一样冷！
空气仿佛凝滞不动了一般，写满了尴尬。
眼下本来尚还春寒料峭，谷雨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她好想逃离这张桌子……
可如果贸然端着碗起身走开，那才更奇怪吧！要么别人会觉得自己不屑与于东家的亲娘一起同桌吃饭，要么会觉得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不敢跟人同桌吃饭。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担待不起啊！
谷雨硬着头皮给自己舀了一小碗汤，夹了两片笋慢慢地吃。
云雪媚看了这丫头一眼。
只见谷雨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虽然也没打颤，让人看不出来，可云雪媚分明见她吃饭的状态不对，一片笋子能在嘴里用门牙一点一点地啃半天才咽下去。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
她有那么可怕吗？
云雪媚陷入了沉思。
这丫头既然在她们家打工，总不能天天看了自己跟见了太岁一样，按照乔芸的脾气，她肯定希望她能感受到家一样的温暖。
云雪媚想了想，于是夹了一片咸肉放进谷雨的碗里。
谷雨仿佛触了电一样猛地直起了身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太太，您吃，不用管我的！”
云雪媚挑了挑眉：“你这样显得我像个夜叉！怎么，我能吃了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谷雨涨红了脸，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云雪媚赶紧打断：“好了好了。你下午还要干活，多吃点，别显得我们虐待你一样！”一边说，一边又嗖嗖嗖往谷雨的碗里多夹了几块肉。
谷雨只好低下头默默地扒饭。
东家很平易近人。
她的娘亲也很好心，怎么就是这么别别扭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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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抽筋
乔芸端着锅赶到时，刘屠户门口的桌案上已经空空如也。
咦，今儿个他不是说收了三头猪，怎么卖得这样快！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没了？
而且刘屠户本身并不在店里。
乔芸吆喝了一嗓子：“有人在吗？”
过了半晌，才有应答声从后院传来：“谁呀？”
一个圆润的小娘子从店铺后门走了进来，她腰间还系着围裙，一看见乔芸，就笑道：“是你呀！”
乔芸问：“你爹呢？”
她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答：“去送猪肉了！今儿一个员外家的郎君过生辰，来把俺们家的猪都收走了！你怎么大晌午就跑来了，手里端的是什么呀？”
乔芸举了举手里的锅，笑道：“你阿爹今儿送了我一块咸肉，我拿它跟鲜笋子炖了汤，送来给你们尝尝。”
“那正巧了，我正煮饭呢！约莫半个时辰就好了，你要不留下跟我们一起吃点再走吧！”二丫热情地把桌子推开，拉着她要往屋子里走。
“不了不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吃呢！你们吃吧！”乔芸把砂锅往桌案上一放，提起裙子就快步跑了回去。
“唉唉——”二丫想伸手，却是一时没拽住。
她只好把砂锅端回了厨房，嘴里嘟嘟囔囔。
一会儿去做工的时候把锅还回去吧！
乔芸风风火火地跑了回家，也不知道雪媚娘那个馋猫能给她剩下多少，希望别等会儿回去了发现只剩下一碗清汤！
“你回来了？”谷雨见到她回来，心里为终于摆脱尴尬而松了口气。云雪媚见她回来后放心地回屋里继续看话本子。
谷雨站起身来，端起一个空碗去罐子里给她盛饭：“给你留了一大碗，您快吃吧。”
“你们吃完了？你这是特地在等我？”乔芸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先捧起碗喝了一大口汤，这才不住地从碗里捞肉和笋，饿狼似的大快朵颐。
她今天去鼎食记可是腿着去的呀！一来一回两个小时，早上吃的那点饭全消化完了。更不消说自己还在厨房里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香味，她早已饥肠辘辘，几乎前胸贴后背。
“是啊。”谷雨点点头，她见乔芸饿成这样，又拿了大汤勺，把锅里剩下的几块五花肉和汤水全添到了乔芸的碗里，满满当当。
乔芸眼睛发直，忙问：“怎么还剩了这么多，你们没吃多少吗？”
“才不是，我们都吃撑了！”谷雨笑道，“太太说今天瞧着你忽然觉得好像比以前高了一点，说你应该多吃点这种有营养的汤水补一补，省得晚上抽筋。”
好家伙。
这个词一说出来，乔芸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晚上睡姿不当导致脚趾抽筋疼痛难忍的情景。
dna动了！
不过因为她从小一直很注意补钙，所以她抽筋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但谷雨就不一样了，她才十六岁，正是身子长得最快的时候，如果不注意的话可能她晚上才是疼得最厉害的。
乔芸遂道：“我还早呢！你才是该多补补，你这年纪正是快长开的时候，你小腿肯定也会疼的。我今天在集市上看见有人家里的牛产了仔，在卖小牛犊，可能明儿就能卖牛乳了。我到时候去买回来你多喝一点。”
谷雨愣了愣。
长身体期间偶尔小腿会抽筋痛得死去活来，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之前在县令府，也只有大太太生的那两个女儿在抽筋时能享受到热敷和按摩，还能吃很多补身体的好东西，她们做下人的腿抽筋了哪个不是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进来后一直以这一家的下人自居，扫院子洗碗什么活儿都主动去干，可这东家明显没把她当下人。早上能放任她睡到自然醒不说，还给她留了丰盛的早饭，还惦记着她抽不抽筋。
谷雨又感动得稀里糊涂，她道：“可是东家，我喝牛乳会肚子痛！”
哦，有乳糖不耐受！
“那我给你买干酪呀！吃干酪比喝牛乳更补呢！”
干酪等奶制品的钙含量可是同质量牛奶的将近八倍！而且经过发酵后，牛奶中的乳糖也已经分解，是补钙首选。
谷雨的嘴唇动了动。
她没逛过多少次街，不敢说自己把县里大街小巷都磨得烂熟于心。但至少在她认知里，干酪这玩意一般杂货铺还真找不着卖的。
或许会有胡人开的杂货铺里有卖，但那价钱堪比金子啊！！
乔芸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放心好啦，我门路多，会给你弄来的。”
扑通一声，谷雨跪下了，异常恳切地求道：“小祖宗！这么金贵的玩意我实在没那个福分去受，您就别折煞我了！”
乔芸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差点就忘了！
古代等级观念太严重了，穷苦人间见到昂贵的事务，第一反应大多都是这玩意自己有没有福分去消受，而不是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过过瘾。
古代老百姓们有一种很朴素的观念，认为每个人一生的福气是有限的，谁先享完谁先走。
乔芸叹了口气。
她没指望自己能扭转这些人的观念，这件事太难了，这是后世经历了许多代人的奋斗才消除的糟粕，她一个人做不到。
“那就这样吧。我买来我自己吃，但是我也不一定吃得完，扔了也可惜，到时候你帮我消灭了吧？”
谷雨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心里仍然在不住地念阿弥陀佛。
乔芸看了一眼厨房。
屋里的那些饼干、奶糖、雪花酥之类的东西都是她用黄油、炼乳之类的奶制品做的，云雪媚这人吃起来就毫无心理负担，天天吃个没够，晚上睡觉前还要抱着她瞧瞧在耳边说她第二天多做一点，不答应把饼干罐子填满的话云雪媚是不会放乔芸去安心睡觉的！
她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生的，怎么人跟人的观念这么大呢？
乔芸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对了，昨儿教你的那几道菜你都会吧？”
谷雨点了点头，道：“昨天客人点的那些菜我都会了，有信心做出来。但是个别没点过的还得请你教教我了。”
“成，你学的挺快！”乔芸站起了身，笑道，“你今天喝着那个汤，觉得如何？”
“好喝！”说起这个汤，谷雨激动得几乎不假思索就秒答。
太鲜太鲜了，几乎能鲜到掉眉毛！
鲜五花肉和咸肉久经炖煮而成的高汤几乎将鲜味浓缩到了极致，而汤里的春笋不仅吸饱了肉的荤香，更给汤添了一份清雅的风味。
说实话，刚喝第一口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飘飘忽忽上了天，身边是香味凝成的云雾在不停地翻滚流淌，让自己浑身似乎都要融化了。
“我今天打算给店里添一道时令新菜，用它做面的浇头！高汤我已经熬好了，想必你去厨房时也看见了，来，咱俩把那口大锅挪到外头的炭炉上。”
谷雨点点头，又有点担忧：“那一锅好大啊，看着就沉，会不会把那小炭炉压坏？”
“不会这么容易坏的，你放心吧！”乔芸觉得她纯属想多了。
游戏出品的玩意怎么可能会坏？
两人一人端着大锅的一只耳朵，谷雨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它提起来。
乔芸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居然没觉得有多沉……
难道她体质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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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晚了一步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她的无名指指甲又开始发烫。
陆折秋发来消息：“主人，你最近做任务升级攒下了很多修为，我帮你升级了一下任脉。”
原来是这样！
陆折秋不说她都忘了！
这个游戏升级技能的系统叫做经脉系统，用修为来提升。修为通过做任务、嗑丹药或者被师父传功获得。
经脉系统分为任、督、带、冲四条，其中任脉负责升级一些基础属性，即体质、力道、身法、内力等。
这些属性在游戏内和各种杂七杂八的属性挂钩的，比如什么血量上限、暴击爆伤、破防破招之类，不同的人穿戴属性相同的装备时所获得的提升效果也会因为两人经脉数值的高低而有所不同。
只是乔芸没想到的是，这些基础属性对她现实中身体的影响居然简简单单就是字面意思……
这让她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那么，力道是提升自己的力气。身法呢？内力呢？会有什么影响吗?
乔芸寻思自己得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试验一下。
当然，这得是自己腾出空来以后的事了。
不然现在一天到晚全年无休的猫在柜台后面一个劲儿地做吃食，她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挤出自己的空闲！
她和谷雨两人把汤锅抬进店铺，放在小炭炉上，乔芸蹲下去给炭炉添炭火，谷雨则去把店门开开，挂上酒幌。
谷雨晒了一会儿太阳，就踱步回了柜台后面帮忙做事。
很快，门口冒出一个圆乎乎的小娘子，她扬声道：“乔家妹妹，这是你家的锅！”
乔芸望过去，顿时露出笑容来：“你爹跟你说来干活，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二丫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值得想的？在你这里做活儿还有工钱拿，难道不比在家里跟我爹白干活强？何况我爹也希望我能去挣钱贴补家里。”
谷雨好奇地问：“你是……”
“哦！她是街口刘屠户家的女儿，我跟她阿爹说了一声让她来端盘子。”乔芸解释道，随后揶揄地看了谷雨一眼，“你不会抱怨别人抢了你的活儿吧？”
谷雨忍不住笑了：“东家怎么这么爱促狭人？我哪里会怨，有人帮我分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空出端盘子的功夫我不就可以专心帮你备菜了吗？”说罢，她又指着乔芸对二丫说道：“东家的这一张嘴有时候气人得很，你多担待担待，她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噗……”
三人说笑了一阵，乔芸看眼下没有客人，便对谷雨道：“你先忙着，我带她去后头说几句话。”
谷雨知道多半是要谈工钱一类的事，便懂事地点点头。
乔芸拽着二丫来到后院，把她手上的砂锅接过来放到了石桌上，又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我有句话想问你。”
“你说。”二丫莫名地觉得乔芸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她攥紧了膝盖上的裙子，紧张地看着乔芸。
乔芸问：“你为什么要出来挣钱？”
这话把二丫问懵了，她挠了挠头，不解地问：“为啥挣钱……那不就是为了钱吗，还能为啥？”
“那我换个问法。你对以后什么想法？出来挣钱，你是想贴补家里，还是自己以后做个小买卖，又或者是攒下体己为了日后嫁到婆家去有几分底气？”
听到出嫁一词，二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羞赧着压低了声音，讷讷道：“这……我还没到出嫁的年纪呀！”
“那你多少也为自己打算一下嘛！若是你想尽数把钱拿回去交给你爹，我就给你开天二十文的工钱，按天给你现结。若你是想自己攒起来，我就对外说每天给你十四文，余下的六文存到我这里，这样你到了月末能直接从我这里取一百八十文，自己拿去揣着。”
二丫眼睛一亮。
虽说这样好像有悖孝道，但谁不想有自己的体己呢？
虽然阿爹很疼她，去收猪的时候隔三差五会给自己带点什么绢花、脂粉，逢年过节也带她去布庄扯一些漂亮的尺头，一日三餐也顿顿细米白面，但零花钱却是没有的。
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每个月拿到月钱，平民百姓家不兴给什么零用钱。
何况这也不算多么不孝吧，她一个月可以给阿爹交上去四百二十文呢！
二丫猛然点了点头。
“这样很好，就这么办！”二丫高兴得笑了起来，白胖像馒头的脸上此刻打起了褶，变成了圆乎乎的包子。
乔芸道：“行，那你就每日未正过来，亥末再走吧。你以后在家中午午膳得早点吃。后院这张桌子上我会摆点茶水点心，你中途累了就过来歇一歇。听见前头风铃响就赶紧回来，知道了吗？”
二丫拍了拍胸脯：“放心吧！”
就这么说定了，乔芸便放她去前头干活。
然而这会儿也没客人，她和谷雨还要忙忙碌碌抓紧把菜备出来，譬如把腌好的羊肉分碟子码好、鲫鱼改刀、豆腐切片……反倒是这个端盘子的，这会儿最闲了。
正在此时，门外又有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哎呀，店里这么多人！”
随后，风铃一阵响，门帘被掀开，谷雨顿时欢喜得手脚颤抖起来：“阿乾！”
“咦？他就是檀娘说的来乾吗？”
乔芸好奇地打量着他。
小伙子身上很干净，也很精神，手里还提这个食盒。
谷雨一见那食盒，顿时有些不明就里，她问乔芸：“这不是鼎食记送餐的盒子么，东家，你向解掌柜定东西了？”
“不是不是！”来乾把食盒放在柜台上，道，“前东家做了些桃花糕，让我过来时顺手带过来，还说让我别回去了。”
“解掌柜让你过来啦！”谷雨高兴得嗓子都有些尖锐了，可一时又忧愁了起来。她现在的本事还不足以带人呢，可端盘子的活儿又已经有二丫了，来乾过来能做什么呢？
总不会是去刷盘子吧！
没想到乔芸已经决定好了。
她从抽屉里摸出一提钱来，放在桌案上，道：“今天先不用你干活。你拿着这个去县里转转。我记得今天早上有个人在卖刚出生的小牛犊，你去他们家预定一下明天我要鲜牛乳。”
来乾瞪大了眼睛。
“乔小掌柜的，你可晚了一步！”
乔芸：“？？？”
来乾指了指那盒桃花糕：“鼎食记的采买已经提前预订下了那头牛整个产奶期的牛乳呢，这一盒桃花糕就是用今天挤的新鲜牛乳做的，要不解掌柜为啥平白无故让我送点心来？”
乔芸：“……”
我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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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打掩护
不过转念一想，牛乳都被解玉檀定下到也是好事。
她现在可是鼎食记的技术股东，拿她点牛奶做点心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正到时候方子也是鼎食记的！
乔芸为了掩饰尴尬，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谷雨见此情形，憋笑憋得有点辛苦，赶紧低头去切手里的鲫鱼。
二丫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还以为乔芸是在感慨天气，只笑道：“是啊，最近天气回暖，我回来的时候见城外的野桃花都开一些，大概再过七八天就全开了。”
桃花？
乔芸捕捉到了了这个词。
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直想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又差点忘了这件事！
给王氏的桃花膏！
来乾在一旁问：“那我现在做什么？”
乔芸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道：“你去井边把手仔细洗干净，帮你娘子打下手吧！谷雨，你带一带他，把昨儿学会的那些菜做一做，练习练习配合。”
谷雨噎了一下，连忙叫道：“掌柜的，我还不会——”
“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乔芸打了个哈欠，“有事让他去院子里喊一嗓子，我去弄点东西。”
说罢，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乔芸脚底抹油回了后院上房。留下三个人在前厅面面相觑。
噗嗤一声，二丫最先笑出了声。
“掌柜的好有意思！”她笑着道，“不知这位郎君会不会帮忙备菜？若是你不会，那咱俩换换。我在家经常给我爹煮饭，切菜切肉都不在话下。”
“那你俩换换吧！”谷雨也抿嘴一笑。
来乾摸了摸后脑勺，只好去端盘子。然而这会儿暂时无人上门，他只好拿着半湿不干的抹布把桌子擦了又擦。
云雪媚见乔芸回到屋内，不由得一惊。
“你不看店了？”
“有他们仨呢，不碍事。谷雨虽然腼腆，但是做事还是比较老道的。”乔芸一边回答，一边从打开箱子，翻出一副细麻布，又翻出针线盒，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动剪刀。
“你这是干嘛？”云雪媚好奇地凑了过来。
乔芸拿着剪子，比划了比划，咔嚓咔嚓开始剪起了布：“给他们仨一人做两块包头。把额头的发根包起来，省得掉进盘子里。他们年纪都大了，开始掉头发了，不像我，天天吃养头发的玩意，现在就是洗头也不怎么掉。”
“喔。”
云雪媚点了点头，又问：“可你选的这个颜色也太浅了，他们天天烟熏火燎的，不怕脏得快？”
“所以我才要给他们没个人做两块呀！”乔芸裁好了布，开始穿针，“天天换洗，也不怕什么。就是要用颜色浅的，才显得干净。”
云雪媚遂夸了一句芸豆好心细，确实半点没有挪屁股帮帮她的打算。
反正她针线女红一点都不会，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看话本。
乔芸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正捏着一块饼干往嘴里送。
她忍不住提醒：“我须得提醒你一句……这个饼干和糖，可是最容易长胖的东西……你这一天几大碗，当心自己身上的肉跟吹泡泡似的长。”
云雪媚顿时垮下了脸。
芸豆这是嫌她胖了吗？这丫头翅膀硬了！
“他们俩往西厢房一住，我又不好大清早起来练武扰人清梦，你说怎么办？”
她今天连一套武学都还没练呢！
乔芸一边给包头锁着边儿，一边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
她倒不是那个意思，但高油高糖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总归不好，得多运动才能避免各种并发症。
“那这样吧！你教我练武，我也想学得你那样的轻功身法！”
这里是现实世界，这里的轻功跟游戏中的轻功不同，游戏中的轻功简直就是在天上飞，突破了人类生理构造的极限，极其不科学。
现实中的轻功也不过就是飞檐走壁，可以让自己身轻如燕，但绝不可能原地起飞。
乔芸得知了陆折秋给自己点了经脉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试试力道以外的其他属性是什么作用。
云雪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学武？”
她用怀疑的眼神把乔芸从头到脚、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随后立刻就摇了摇头。
“你不行……你已经太大了。我学幽冽的武功是从六岁骨头还没长成形的时候就开始了。”
乔芸呲牙：“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我教不了。”云雪媚淡定地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
芸豆这么小不点，呲起牙来就像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小老虎，奶凶奶凶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吃掉饼干，用摆在一旁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过来捏乔芸的脸：“你就别想着练武啦！你有我呢！”
唉。
乔芸叹了口气。
她明白雪媚娘的想法。
或许是担心自己学了武功之后就不再需要她保护，让她彻底变成没什么用被白白养着的废人，又或许是担心自己学了武功就是为了某一天离她而去。
雪媚娘现在把浑身的价值都拴在了乔芸身上。
这怎么行？
乔芸觉得还是什么时候给云雪媚找点事情做才好。
她才二十一岁，又漂亮又能打，她的后半生不应该被禁锢在自己身边，一眼就望到了头。
那样只不过是让她从一个漆黑不透光的铁笼子换到了另一个舒服安逸的金丝笼子里。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在她把事业做出来之前，一切都白搭。
想到这里，乔芸说：“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云雪媚问归问，手却不曾从乔芸脸上撒开，一直在揉捏乔芸吹弹可破的小脸。
乔芸任了她的动作，说道：“这不快开春了，我得给曹家脂粉铺交桃花润肌膏。但我这边又抽不开身，听说城外的野桃花开了，你背个浅背篓每天去遛遛，捡那些开得正好摘了回来，我拿来做桃花膏。”
云雪媚一头雾水。
顾及到前院还有三个不方便的人，她压低了声音：“你糊涂啦？你那桃花膏几时是你自己做的，为什么要祸祸外头的桃花？”
“没让你真摘！”乔芸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背着出去走一走，检几根掉在地上的桃花枝子卡在背篓盖子下面让它露出来半截装装样子啊。你也知道咱院子里那两个人不方便让他们知道，所以这不是让你帮我去打掩护么！”
“哦——”云雪媚恍然大悟，她点点头：“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正好野外地方大，你想练武练到什么时候都不用担心吵到人。”
云雪媚：“……”
所以芸豆果然是在嫌她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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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不吃亏
乔芸正在缝第四块包头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来乾喊声。
“东家，有人找！”
她便放下帕子，走出门去：“谁找我？”
来乾答：“一个大娘。”
乔芸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王大娘来了？
她来到店铺中，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坐在窗户下的不是王大娘是谁？
乔芸心里暗忖，这难道是来催桃花膏的？
她想到这里，便笑着迎上去，寒暄道：“哎呀呀，咱们可是有半个多月没见了！您这次来是为了那桃花膏吧，我已经让我阿娘帮忙去城外摘桃花了，过几天就能做出一批来。”
王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我来找你难道只能是为了正事，不能就是来吃顿饭？刚才进来我就想问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闻起来这么香！”
“用新笋和咸肉炖了汤，给你做一锅汤饼吧？”乔芸说着，扭头朝谷雨吩咐道：“煮一碗腌笃鲜汤饼来。”
“好嘞！”谷雨抓起一把韭叶面就丢尽了锅里。
等待煮汤饼的时候，王氏她张望了一下四周，感慨起来：“你这店重新拾掇了一遍？不卖朝食啦？”
乔芸点点头：“是啊。朝食铺太累了，主要是起床太早太早，我熬不住！”
“是，你小小人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是该睡觉睡饱了。”王氏笑着肯定了乔芸的说法。
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一趟来确实是为了正事！跟你说个稀奇的，那桃花膏一直没什么销量，也就大年初十的时候县令府派人来买了四盒。谁知这可是开了个头，上元节一过，好些乡绅家里的采买都来了，把剩下的货一抢而空！还问什么时候能进新的货呢！我这不就火急火燎找你来了！”
乔芸抿嘴一笑：“走，咱们去后院坐坐。”
听云雪媚说，她们在春茗楼打叶子牌的时候，卢氏故意给那几位乡绅太太炫耀了自己抹的桃花膏，想来是起效果了。
跟她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两人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是你的造化呀！”乔芸低低地笑了一声，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你从我这拿货的价钱了？我听说你都把桃花膏卖到两贯钱一盒了，我才拿了二百文，心疼得很呢！”
“我正是为了跟你说这个事才来的。”王氏哭笑不得。乔芸这丫头阴阳怪气起来也让人生不出火来，“咱们以后还按着四六分给你钱吧，你六我四。你这东西卖得实在是好，我也不敢厚着脸皮亏了你，如何？”
乔芸顿时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听云雪媚说起自己拿到的钱跟售价相比还不到一成的时候，她心里痛得仿佛被刀割！还想着再卖桃花膏的时候势必要跟王氏理论理论，把收购价提上一提。
谁曾想王氏自己主动把钱让出来了！
但这个价钱提得也太高了！
“这怎么好？我不过是把它做出来而已，人情往来，销售活计我啥都没做，都是靠大娘您前后操劳，您出力更大，我拿四成就好。”
王氏笑得更响了，她笑罢了又砸咂嘴，意味深长地看着乔芸：“我那些算什么呀，你的秘方才是至关重要的！我在曲沃长了这么些年，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好用的擦脸油！还有，你莫以为我真就一点门路都没有，那些个乡绅为啥都跑来买这桃花膏，我略一打听就知道了。你这还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年纪不大，倒是滑头得很，扮猪吃老虎好玩呀？”
乔芸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对她后面这句话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今天让你拿六分，也是为的我自己心安。若你不肯，那我只当你嫌我铺子小，另寻了新的上家了！”
“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乔芸故作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看来之前是她想岔了，王氏这个人还是很好的。
但乔芸跟她的合作大概也就止步在桃花膏这一项上头了。脂粉的利润确实大，她当初也没想到那一盒平平无奇的桃花膏居然能卖到两贯钱！
等到了扬州，她怎么也得想办法自己开个脂粉铺！
乔芸决定，在离开曲沃之前，问问她要不要方子。若她要，那就把这桃花膏的配方留给她，若不要，那也就只能罢了。
就在这时，来乾把汤饼端了过来：“客官，您的汤饼。”
雪白的汤饼浸透在奶酪色的高汤里，面上码着两块五花肉，几块咸肉和一堆鲜笋，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鲜香。
乔芸笑道：“快尝尝吧！”
王氏吃完了面，执意要付钱。乔芸也不跟她推诿了，干脆地接下了王氏递过来的十文钱，又热情地把她送到街口才回来。
乔芸觉得还是比起赛大娘来，还是王氏这样的性子对她的胃口。
王氏比饺爽利，同样也不愿意欠人情，只要能拿钱算清的东西，就坚决不用人情去承。
就像是这个汤饼，按理来说乔芸请她吃一碗也不值什么，但要脸面的人都不会厚着脸皮白白吃别人的饭，那过后免不了就要从其他地方把人情还回去。这样绕来绕去的太累了，还是直接现付钱的好。
赛大娘那人吧……她总觉得谈钱伤感情，你来我往的这才透着亲和劲儿。
乔芸有些惆怅。
自己不吭声就雇了刘屠户家的二丫，这事她并没有跟赛大娘说。
谷雨说人手不够的时候，她倒是也想过让赛大娘帮忙说和，请刘屠户家的女儿过来做活。可后来她又转念一想，她才拒绝了赛大娘，过后又跑回去找她说“你还是让你亲家的女儿过来吧”，这怎么看自己怎么像狗颠屁股似的去讨好人。
而且自己跟刘屠户也算是相熟的街坊了，何况她又是经常照顾刘屠户生意的人，请个人的脸面还是有的，为什么非得托别人呢？
现在人是省事儿的雇到了，可过后怎么跟赛大娘解释呢？
前头陆陆续续来了客人，乔芸便回到前头去帮忙。
晚上打烊后，乔芸在大家一起吃晚饭时忧心忡忡地跟谷雨说了这件事。
谷雨和来乾却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问题。
来乾问道：“您跟那刘屠户说的时候，他有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就比如您拒绝了却又来找他，寻常人对这个肯定是有反应的。”
乔芸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了。”谷雨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那赛大娘开始也没跟刘屠户说要让二丫来你这做活，肯定是想先跑来找您，说下这个事之后再去刘屠户跟前卖个好。这样就显得是她从中说和的这件事，她在刘屠户跟前就成了头一号恩人了。”
“刘屠户他在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赛大娘有帮他的意思！现在在他眼里是东家您主动跟他提的，这是东家您心善，关她什么事？二丫这小娘子很聪明，她知道回家怎么跟她爹说。”
这一番话大大抚慰了乔芸，可话虽如此，她总觉得还是不太好。
“您也别觉得您欠她了。”来乾见乔芸还再纠结，不由得出言劝慰：“从前我在鼎食记做事的时候，听丁掌柜说解东家有句话——做人该不要脸的时候就得不要脸，太要脸了得吃大亏！您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呐！”
来乾继续恳地劝道：“跟她要脸面，那她早晚都得提出让您拒绝不了的要求。你就是心眼儿太实诚了，咱们又不是做官的，宁肯受些累也不得罪人免得丢了官帽，咱们是挣钱的！现在就是计较这些蝇头小利的时候。您若是总是为了他人顾忌行事，以后怎么跟解东家一起做大买卖呢，她从前发家的时候可没少得罪人！”
乔芸被来乾说动了。
她佩服地看了一眼来乾。
“还得是你！”
市侩是真市侩，但是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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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工钱
“今天你觉得怎么样？”
解决了对于赛大娘的问题后，乔芸又转头关心起谷雨。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把这堆事甩手，好琢磨一下以后的生意。
谷雨道：“差不多了，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应付了，您店里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做的菜。”
来乾也补充了一句：“我收盘子的时候那些客官都说她跟东家您做的味道差不离呢。”
乔芸乐得嘎嘎笑：“那看来我已经可以放心把店交给你们啦。”
虽然来乾的话里有夸谷雨的成分，但今天她也看着谷雨做了不少菜，谷雨的手艺如今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
乔芸看向来乾：“你若是只负责端盘子收盘子的话，那工钱要比你娘子低一些的，你可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来乾嘿嘿笑了一下，含情脉脉地看着谷雨：“东家就是把我的那份工钱一起发给谷雨都行！”
谷雨的脸红了红，笑骂道：“你的钱你自己拿着，省得传出去我成了那等管郎君花钱的悍妇。”
乔芸皮笑肉不笑地跟着笑了两句。
真是的，无缘无故被塞了一嘴狗粮！
乔芸正色道：“说正事。你媳妇现在一个月是五百文，就是每天十六文，一个月后涨到一天三十文。眼下你的工钱每天十三文，过一个月到给你涨到每天二十文，如何？”
“够了够了！”来乾大喜，点头如捣蒜。
从前在鼎食记送餐，一个月底钱只有三百文，剩下的都是按力气算，送了多少份餐就能拿多少钱，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稍微慢了一些就要挨那些客官的下人好一顿骂。
他这只是端端盘子就能每个月拿到这么多钱，天底下从哪儿找这么好的差事？
乔芸见谈妥了，便放他们回去睡觉。
来乾和谷雨回到西厢房内，关上了门窗，在被窝里说起悄悄话。
“新东家真不错！遇见这样的掌柜，这可是你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谷雨颇有同感地点点头：“咱们以后可得好好干，不能偷懒，不然怎么对得起东家给我们这么好的待遇呢？”
“那咱们以后还买房子吗？”
谷雨的心中其实有点动摇了。她想了想，轻声道：“我不知道。咱买房子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在东家旁边，以后来做工不方便。”
“你这是想一辈子都跟着她呀？”来乾有些感慨，“是我没用，不能让你恢复良籍。眼下咱们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谷雨的眼眶登时就有点微红，她赶紧伸出食指点到了来乾的嘴唇上让他住口：“休要浑说，你能把我的卖身契从县令府拿出来就已经是顶顶有担当的了，可千万别再自怨自艾，不然你若是更优秀，我可怎么配得上你呀？”
“何况跟着东家有什么不好？咱们都不是读书识字的人，就是一辈子劳苦命，幸而遇见了乔小娘子，天底下打着灯笼没处找！她以后肯定是要发大财的，没准就会成为解大掌柜那样的人，我宁愿勤勤恳恳跟她做一辈子，到老了咱们脸上的体面可多着呢。”
“你说得对。”来乾叹了口气。
他也想读书识字，不求大富大贵，能像县里大部分有铺子的人家一样，吃穿不愁，一年下来能攒些余钱。
可惜现实很骨感……
“那我们攒下的钱做什么呢？以后压棺材角吗？”
“瞧你说的什么话！”谷雨没好气地在来乾腰上掐了一把，才道：“咱们以后难道没有孩子？若是有了小郎君，就攒钱供他读书。若是有了小娘子，就给她攒嫁妆。东家给的工钱多，咱们花用的地方又少，好攒得很。”
“你这会儿就想着小娘子小郎君了！你以往还说我急呢！”来乾乐颠颠地翻了个身，给谷雨掖了掖被角，眼睛明亮无比。“要不……”
谷雨小脸唰地就红了，她轻轻呸了一声，赶紧把被子一卷翻了身不去看他：“明儿还要干活呢！快睡吧！”
乔家这边熄了灯，两个房里的人都陷入了安眠，刘家那边则不然。
刘屠户心疼自己刚去做工的女儿，特地在家中守到了现在，还给二丫准备了夜宵。
“今天忙不忙啊，有没有累着？有没有受委屈？你看你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吧，我给你留了饭。”
他把夜宵摆在了炕桌上，一碗烧肉丸，一碗腊肉煎豆腐，还有两个芝麻胡饼，一大碗米汤。
二丫确实饿得不行，也不多说话，洗了洗手就坐在炕上拿起一个胡饼先狠狠地咬了一口。
刘屠户坐在炕桌另一边，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问：“工钱是怎么说的？那小娘子人又心善，出手又阔绰，怕是少不了！”
二丫吸溜了一口米汤，一边嚼一边说：“一天十四文，按月结。”
刘屠户在心里合计了合计，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一个月下来也有四百二十文呢！这钱你拿着也是乱花，到时候我替你管着，攒起来将来你出嫁了给你打一套家具。”
二丫的脸红了红：“爹——您说的什么没影儿的事儿，我可不想那么早嫁人，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呐！”
她未免有些心酸。
阿娘去得早，等她出嫁以后，这整个家不就剩老爹一个人了吗？
“都是早晚的事！”刘屠户乐呵呵道，“人家家的小娘子都是一出生就开始攒嫁妆了！等你明年及了笄，也该说人家了。等你嫁了婆家，我就不杀猪了，去绛州跟你阿兄享福去。”
……
当她刚刚没心酸过！
想到月钱，二丫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阿爹，我今年好歹也十四了，我能有零用钱不？”
“臭丫头！”刘屠户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吹胡子瞪眼道：“也不看看咱家什么光景，还要零用钱呢！你爹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当我杀个猪容易啊！再说了，你要钱干啥，还不是出去乱花！”
“我就提一嘴，您老别生气嘛！”二丫赶紧赔笑脸。
父亲会大半夜不睡觉给她留夜宵，会宁可少赚些钱也要留出足够她吃的好肉，也会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操劳，说不疼女儿那是假话。
可他也有大部分底层百姓教育子女的通病。
这会儿她不由得有点庆幸，还好乔芸之前给她一天攒下六文钱。不然她想偷偷给自己买个面油都没钱！
阿爹给自己买胭脂和水粉是不吝的，每年都会给她添一套，虽然不贵，但她这个出身的也不需要用什么好的。但如果她想买点保养的东西，那就不行了。
用刘屠户的话说，那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天天吃细米白面，还顿顿有肉，本身油水就足够了，哪里用额外去养？
二丫心也很累，她跟刘屠户这等大老粗解释不通。
据说曹记的脂粉铺子里最近新出了一个面膏，用着很好，好像叫什么桃花什么什么的……忘了是什么名了，效果很好，但是要两千文呢！
她现在一个月能存下一百八十文，那攒个一年多就能买得到了！
二丫丝毫不知，那款面膏就是她掌柜做的，只要她开口要，乔芸就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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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眼熟
翌日，乔芸同云雪媚两人同时起了个早，梳洗穿戴后，云雪媚背着背篓去城郊“摘桃花”，乔芸照旧去鼎食记混脸熟，顺便送还空食盒。
在出门前，乔芸思考片刻，还是往食盒里装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
解玉檀见了乔芸，不由得笑道：“你最近怎么天天过来？”
知道她是调侃，不带恶意。但乔芸仍是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瞧你这话，我这不是想过来跟你亲近亲近！你要是不耐烦我来，从今后我就只在家等着收钱，再也不来一步了。”
解玉檀哈哈大笑：“那你还是来吧！昨儿我送给你的桃花糕好吃吧？”
乔芸点点头：“好吃。”
其实说是桃花糕，更像是蒸米糕，跟现代用粘米粉做的蒸米糕很像。
解玉檀的那个桃花糕应该是用粘度高的粳米磨成粉、用牛乳拌成糊，放入桃花状的模具，加一些洗净捣碎的桃花瓣，蒸个一刻钟就行，出锅装盘后要再洒一层用桃花和蜂蜜熬成的粉红色糖卤子，就算大功告成。
因为牛乳加的多，所以透着一股奶香味，浇上糖卤子，又甜又好看。
乔芸指了指食盒：“我也会做点心，我做了点糖，拿来给你尝尝。”
她并没有把自己做的曲奇饼拿来，而是随便抓了一把糖果。
曲奇饼要用到黄油，这东西要用生奶油反复搅拌才能得到，它奶香风味十足，六十斤牛奶才能浓缩出一斤黄油，绝不是说仅仅加了牛奶就可以解释的过去。或许能骗骗外行，绝对骗不过解玉檀的嘴。
她可是走过大江南北的人，怎么会没有吃过酥油黄油之类的东西？那到时候乔芸就该解释从哪弄的那么多牛奶了。
解玉檀打开盒子，只见里头原本用来装桃花糕的盘子已经洗干净了，这会儿盘子里装着的是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
乔芸指给她看：“这是蔗糖和橘子汁做的橘子硬糖，这是用饴做的橘子软糖，这是牛乳糖，这是红枣核桃糖……要不是眼下这个季节，外头只有橘子卖，我能做更多口味。”
解玉檀好奇地捏了一颗牛乳糖放进嘴里。
嘶——
真好吃，又香又甜！
“这玩意哄小孩绝对是一绝，比平常的糖块滋味丰富！”解玉檀眼睛有点亮，“若是开个糖果铺子……”
“这个我想自己开！你可别又先下手为强了，我到时候可抢不过你！”乔芸赶紧嚷嚷了起来。
解玉檀哈哈笑了。
“你放心，我要开也不是这会儿！在曲沃县开铺子没啥前途。”解玉檀砸了咂嘴，“你不是要去扬州嘛，到时候咱们在扬州合开一家！那边人爱吃甜，你这保证受欢迎。”
“再说吧，我暂时还没打算动身呢。”
“你想清楚一点。”解玉檀吃完奶糖，又捏了一颗橘子糖放在嘴里，“我过几天就要走了，到时候你若不走，我可就没法捎你们了。”
乔芸闻言不免有些惊愕：“你要走？”
“是啊！”解玉檀嗦着从硬糖上渗透出的甜味，慵懒地翘起了二郎腿：“这边野猪潮也差不了多少了，大概还有五天的光景，山上成年的野猪就会急剧减少。你没看现在县里的外地人都少多了吗？”
乔芸默然，这她还真没看出来……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本地人哪个是外地人。
解玉檀又道：“我不是那种安安分分享福的，趁着我现在还年轻，还舞得动剑，我更愿意大江南北跑一跑。我这一走可不一定就回扬州，有可能是去塞外，也有可能是去南疆，甚至可能去西域。你到时候去了扬州估计都没地方找我。”
乔芸闻言不禁有些羡慕。
她也好想到处去游山玩水呀！
但比起游山玩水，她好像又更想拥有一个大大的房子，每天醉生梦死。
此刻她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瓣用！
乔芸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到时候我们自己走吧，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没了结呢，半个月之内肯定是走不成的。”
“那行吧。”解玉檀见状也不再坚持，“那辆骡车留给你了。我把它寄放在丁全家了。你要的时候直接跟他说就行。”
鼎食记虽有员工宿舍，但丁全确实曲沃土生土长的人，他有自己的三进宅子，后罩房里还带着一个马厩，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人，所以寄放在他家最合适。
乔芸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道：“我能不能把它卖了？”
解玉檀蓦地瞪大了眼：“卖了？那你到时候怎么走？”
“坐船呀！”乔芸道，“浍河注入汾河，汾河注入黄河，我坐船南下，到时候到了东都顺着大运河一路往南，不比走路快多了！”
解玉檀：“……”
这小丫头考虑得还挺周全！
她咬了咬牙，唤来了丁全。
“那辆骡车你连车带骡子卖了吧，把钱交给乔小娘子。”
丁全闻言也是一惊，但他虽然有些肉痛，但是答应了，回去就吩咐人把骡子和车一起赶到了车马行。
那里的掌柜对这辆车和骡子倒是赞不绝口，听闻是鼎食记的人来卖车，更是不敢怠慢。这辆骡车当时解玉檀买的时候花了二百三十贯，这会儿车马行的掌柜宁愿忍痛用八成新的价格去收，最后成交价是一百八十四贯。
乔芸有些倒吸冷气。
老天爷啊！这出行方面的家伙什儿可真贵！
要是让她自己出钱买这么个车，这几乎就把她家底儿掏光了。
要知道她现在手头也才二百六十多贯。
为了感谢丁管事这几日对骡子的照料，乔芸把那四贯钱留给了他，又让他好一阵千恩万谢。
这样一来乔芸手中的存款一下子就变成了四百四十贯！
直接翻身变小康！
她这个家底，眼下已足够在曲沃县买一个二进的小院子，开一个大一点的铺面，生活得有滋有味。
然而这远远不够！
乔芸是个懒虫！
她梦想中的生活，那是每天睡醒了有人伺候梳洗穿衣、冬天不用自己烧暖炉，三餐不必自己动手直接送到嘴边，出个门连伞都有人帮忙打的那种日子……
为了这样的生活，她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行！
甄皓池再一次目送乔芸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为什么这小娘子每次都刻意要多看他一眼……
而且她长得也忒眼熟了点？像谁来着……
等等！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长得跟他妹子几乎一模一样吗！
甄皓池神色一凛，趁解玉檀离开酒楼之后，赶紧悄悄拉住了丁全：“丁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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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吆喝
乔芸回去时赶得比较急，总算在来乾和谷雨起床之前回到了家。
云雪媚还没回来。
她赶紧着手把今天需要的食材拿了出来，又取了半成品面团，烤了两炉芝麻胡饼。
芝麻胡饼的香味引得西厢房的两个人被生生饿醒，纷纷都起了床。
于是，早膳乔芸也不必准备别的东西，只熬了一锅米汤，把芝麻胡饼筐了一篮，切了一碟咸菜。
“这胡饼真香啊！”来乾捧着一只胡饼大嚼特嚼。面脆油香，又韧又有嚼劲，他觉得自己干吃饼都能吃到撑！
“是啊，东家的胡饼一直做得比外面的好。”谷雨也捧着手里的胡饼感慨道，“可惜就是卖得不怎么好，要是能有更多人尝一尝就好了。”
“这有何难！”来乾哈哈一笑，夹了个咸菜疙瘩就着胡饼咬了一大口，边嚼边道：“让我搁门口吆喝吆喝，保准有数不清的人来买！东家，你这胡饼怎么卖？”
乔芸想了想，说：“每文钱两个。”
“那你能烤多少？”
“多少都能烤。”乔芸道。
“那麻烦东家您先烤上两百个！剩下的交给我！”来乾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乔芸有点好奇，这要怎么吆喝？
这时，云雪媚回来了。
乔芸笑道：“回来的正好，快来吃饭。”
云雪媚点点头，把背篓放下，洗洗手、擦了把脸就坐到桌边。
乔芸眼尖地瞧见她后颈领口处的布料颜色有些深，显然是被汗水浸湿了。不由得莞尔，看来她真的出去练功去了！
谷雨见那背篓外头露出一截桃花，遂问：“这里头是什么？”
“桃花。”云雪媚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就捧起米汤呼噜呼噜地先吸溜了一大口。
乔芸接过话：说道：“这是我用来熬面膏的。”
“东家你还会熬面膏呀！”谷雨十分惊讶，东家这么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会的样子！太厉害了！
她有心想问问是怎么样的面膏，但又觉得这恐怕是东家自己的秘方，她未必肯教。而且自己还要忙店里的事，也没有时间注意这面膏，便闭上了嘴，继续嚼香喷喷的芝麻胡饼。
几人吃过了饭，收拾收拾准备开始营业。
到了开店的时候，乔芸就知道来乾要怎么吆喝这胡饼了。
只见来乾在铺子门口支了个桌子，把装胡饼的筐往桌上一摆，站在旁边就扯着嗓门叫卖起来：“又香又耐放的白面芝麻胡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自家隔壁骤然传出吆喝声，惊得赛大娘赶紧出来看了看。
看到来乾后，赛大娘面色古怪地挑了挑眉。
不是说人手够了么？这乔家丫头怎么又雇了个伙计？还是说宁肯从外头雇人也不肯听她的推荐？
赛大娘走上前去，想看看这胡饼什么样，谁知就看见了铺子里正跟着谷雨一起忙着低头切菜的刘家二丫。
赛大娘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坦。
好个乔小娘子，这跟她说的分明是店里不缺人手了，怎么一下子又越过她把二丫找了来？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赛大娘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嗬，这胡饼闻着就香！来，给我装四个。”
来乾笑道：“好嘞！”一边笑，他一边拿油纸包了四个胡饼。赛大娘要伸手接，来乾却不急着递过去，而是说：“一文钱俩，这一共是两文。”
赛大娘面子上顿时有些绷不住。
她干笑道：“咱们关系这么近，还钱不钱的！一文两文的，乔家丫头哪回在乎这个？”
“一文两文都是钱呀！”来乾不动声色，面上仍然保持着客气的微笑，“何况这胡饼都是白面的，白面什么价您也知道，东家给得起，我们做工的可赔不起。若这是高粱面饼子，那我肯定做主请您了！”
赛大娘本来心里就带着点火气，听来乾这么一刺，面子里子的恼意一齐就上来了。
以前她跟乔丫头处得多好哇！自己来她家拿几个肉笼饼、胡饼什么的从来记个账就行，再说了，乔芸之前来她店里拿个针头线脑的自己也没管她要钱啊！
虽然比起那些白面大肉包子或者肉酱汤饼来说，区区一点针线确实不值几个钱，拿着一根针几卷粗麻线，无论在哪都不可能换一笼白面肉笼饼或者鲜肉大馄饨。
“往日搁你家吃那么好的东西，乔丫头都没要过钱，不过是几个饼子，值什么？乔丫头呢，你让她出来，我跟她说！”
“东家在后头辛辛苦苦烤饼呢，这个天凑在炉子旁边，小脸上烘得都是汗，让人怪心疼的！大娘，您也别让我们为难。”来乾道，“我也知道您跟东家关系好，您也心疼心疼我们东家这么操累！俗语说亲兄弟还要算明账呢，何况非亲非故的，您总来吃白食，传出去让您面上也不好听，您说是不？”
赛大娘大为光火。
吃白食这几个字说的也太难听了！
而且他前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敢情自己要是不给钱，那就成了不体贴人了？
然而这会儿二丫还在屋里，她也不好让亲家小姑子看自己笑话，只好忍气吞声从钱袋子里摸出了四文钱递过去，哼了一声，接过胡饼就走了。
这出闹剧让二丫看得目瞪口呆。
她悄悄问谷雨：“这大娘每次来这吃饭都不付钱呀？”
“可不是！”谷雨也低声抱怨，“你也看见了，那么好的肉酱汤饼，她要白吃一碗还不算，还要再舀一勺喝肉酱汤！”
二丫惊奇地砸了咂嘴。
她家就是卖猪肉的，她在家煮饭同样也免不了做肉酱之类的，自然知道这肉酱多实在！
二丫的嫂子正是赛大娘的女儿，为此二丫陷入了沉思，她觉得嫂嫂那个人虽然也挺勤俭持家，但也没有脸皮厚到这个程度啊……
这是个小小的风波闹剧。
乔芸正在后厨烤饼，全神贯注，前头店门口的小闹剧她根本没听见。
云雪媚多年习武，听力极佳，在院子里听了个全程，不由得勾起唇角。
来乾继续吆喝。
他吆喝的台词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然而却颇有效果，很快就有两个猎户来到铺子门口驻足。
“你这饼怎么卖？”
来乾笑着把乔芸之前的价钱说了，又道：“我看几位壮士也是来曲沃猎野猪的吧！我们家的胡饼又香又韧，几位客官不信，现尝一尝！尝一尝不要钱！”说着，他拿出一个胡饼，撕成两半，给两个猎人一人递了半边。
两个人咬了口胡饼，果然喷香美味！
于是，其中一个笑着说：“给哥儿几个来十文钱的！”
“好嘞！”来乾麻溜地用一小块布装了二十个胡饼，齐齐整整地包裹好，系了个结：“您拿好！小心烫！”
猎户递来了十文钱，爽快地走了。来乾还能听到他们的低声交谈：“这么些胡饼够咱哥俩吃到晋州了吧。”
“不止……省着点吃能起码能走到汾西……”
在来乾的吆喝下，很多即将离开曲沃的猎户都来买乔芸的胡饼做干粮了。
那些走着来的人买的相对少一些，骑马来的人能买稍微多一点。至于那些驾着车的达官贵族，存放东西的地方多，要吃饭的嘴也多，买的饼子就更多了。
乔芸这一下午“烤”出了好几炉胡饼，赚了将近四百多文。
眼看着天要擦黑了，来乾才停止了吆喝。
谷雨赶紧端了一大碗白开水递给他，心疼地说：“快，喝些水，瞧你，嗓子得多累啊！”
来乾嘿嘿笑笑，接过碗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
乔芸知道来乾忙活了一下午挣了将近四百多文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
来乾装铜钱的箱子轻轻晃了晃，灯光下，四百多个锃光瓦亮的铜子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分外悦耳。
可她现在又不缺这几百钱！
乔芸收下了这些钱，又从里头拿出了一百文递过去：“给你，今天干得不错，你的奖励！”
来乾欣喜若狂，没想到只是帮忙吆喝了一下午卖饼，就能得一百文的赏钱！
他接了钱，连连作揖。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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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舅妈登门
鼎食记酒楼里，甄皓池从丁管事那里得到答案后，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回到家，趁着吃罢饭，他赶紧和妻子宋氏说了这个事。
宋氏正在做针线，闻言，挑了挑眉。
“你说你外甥女？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倒是也想看错！我听丁掌柜的说了，那小娘子确实姓乔，我还听我们大东家叫她芸娘，这可不是往巧上凑？而且她长得也忒像我妹子和我了！”
他压低了声音，跟宋氏说道：“五六年前俺妹子回娘家的时候你不也见了，她养的小娘子不就单名一个芸字吗？我打听到那乔小娘子一个人在外头开食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是她被吕氏给卖了？”
“那……会不会是乔大他们分家了？那老虔婆对姑爷不是一直不好，兴许他们分家出来单干了呢。”宋氏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不至于。
眼下是盛世之年，曲沃县几十年没遭灾了，没有哪家卖儿鬻女的。乔大郎又有一门打猎的手艺，乔老爷子留下的家底也有一些，吕氏不止于此吧？
甄皓池见媳妇还是不肯相信，顿时有些急了。
“我可是年后初三初四就看见那小娘子来酒楼了，如果他们分家了，我妹子还能不来找咱呀？不说别的，为什么过年不让乔芸来跟娘磕个头呢？”
“这……好像确实是有点奇怪。”宋氏暂时把手里正在做的鞋面放在了膝盖上搁置着，沉思了起来，“小姑子那性格确实会带着一家子来拜拜娘。”
她看向甄皓池：“这事你和阿兄阿嫂说了没有？”
甄家老大甄皓强在县城里的一家车马行里养马。虽说是养马，做的却是脏活累活儿。
“没有。”甄皓池叹了口气，“阿兄那人闷得锥子也扎不出一个屁来，问他，他也只会说妹子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事，咱们管不着。”
宋氏沉吟了一会儿，问：“明儿我去看看，你问清楚他们家住哪里没有？”
“问过了。城南宁安坊门口进去第二家。他们家午时之后才开门。还有，我听丁掌柜的说她管一个陌生娘子喊阿娘，你仔细一些，万一真是被卖了，你别惊动了人家让人家虐待芸丫头。”
“你放心吧！”宋氏笑了笑，随后又严肃地嘱咐道，“这事你先别跟娘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最近脾气又越来越不好，省得再给她添堵，等咱们探明了情况，再考虑要不要跟娘说。”
甄皓池点了点头。
娘那个人有些……怎么说呢，于子女后代上一向是更亲近儿子，薄待女儿。
当初妹子的亲事虽然是她自己跟乔大郎两情相悦，可只要去白荷村打听打听，就知道乔大的娘是个后娘，整天把乔大当骡马使，嫁过去定要受婆母的气，要不为啥乔大到了及冠的年纪还没定亲呢？
可娘还是把妹子嫁过去了！
妹子那会儿分明还有一年及笄，可以再养上一两年的！
甄皓池见宋氏还要继续做针线，便从她手里拿下了没做完的小靴子：“天黑了，少熬眼睛。明儿再做。”
“你别闹，明儿我得把这鞋交给人家呢。”
“原来是你接的活，我说这鞋面怎么这么好看。”甄皓池笑了笑。
针脚细密、顶顶结实的鞋底，粉色的彩绫做鞋面，上面还绣了锦鲤衔珠图案，关键是那珠子还是真的珍珠，靴口还用野兔皮缀了一圈毛边。
“还不是你们东家！”宋氏笑道，“这不是她要走了，你们酒楼的账房为了拍马屁，自己掏了腰包请我做一双鞋，赶在人走之前把这鞋送过去！还说一定要做得漂亮点儿，到时候东家给的赏钱分我七成。我寻思这难不倒我，我就接了。”
“原来如此……”
夫妻俩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便熄灯睡觉了。
翌日，宋氏敲响了对面的房门：“大嫂，我出去送个针线，哺食劳烦你做了。”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何氏看了看宋氏手里拿着的鞋面，和善地笑了笑：“今儿本就该着我做饭，弟妹你去吧！看你，熬了几天眼睛都眍?了，你要是搁外头吃就吃点好的，别亏着自己的嘴。”
“那谢谢大嫂了，我回来给你们带点好吃的。”
“嗐，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带什么呀？你做个针线熬这么些天能挣几个钱，你还有个小子在书院读书，读书可费钱了，你还是自己攒着吧！咱们也不缺这个嘴。弟妹你就是太客气了！”
眼下才刚巳末，宋氏先去了酒楼把鞋面递给了账房，才前往乔芸的小食肆。从鼎食记走到县城南边的宁安坊，大概要走半个时辰。
好容易出来透个气，宋氏并不着急。想到是去拜访可能是外甥女的小娘子，她沉思了一会儿，花了四十文钱去点心铺子称了二两绿豆饼，才慢慢悠悠走到宁安坊。等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未初了。
看着不远处挂着酒幌、摆着灯架的店门，宋氏有点忐忑，是这一家吧？
虽然有些犹豫，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她就揽裙迈过了门槛。
“客官里面请！”来乾热情的迎上来，“随便找个地方坐！您看吃点什么？”
宋氏遂挑了个窗下的座位坐了。她环顾了店里一周，在柜台后面忙着下厨的也没有哪个长得像小姑子呀？
来乾端来了茶水，把桌子抹了几圈，指了指墙上：“墙上贴着菜名。若您不识字，小的念给您听。”
宋氏沉吟了一下，道：“一碗肉酱汤饼。”
不管怎样，打听事情前，先点个东西吃。点了菜人家才能给好脸色。
“好嘞！”
谷雨立刻去煮面。
一边煮面，一边笑了，低声对一旁的二丫道：“这可是头一回这么早就有人来呢。要是东家知道了得高兴坏。”
“你们在说我什么？”乔芸的脑袋猛然从后门探了出来，她掀开帘子，手里拿着一口小陶锅，“我就去熬个肉酱过来，就听见你们念叨我！”
谷雨和二丫咯咯咯的轻笑起来：“东家您耳朵真灵！”
乔芸把小陶锅放在柜台上，道：“你俩快把肉酱罐子填满，空锅给我，我拿去洗。”
二丫便把肉酱坛子打开，接过了陶锅一勺一勺往里头舀着肉酱。
宋氏看见乔芸，瞳孔猛然一缩。
原来夫君没有夸张啊！
这小娘子长得可不就跟甄氏脱了个影！
从眼睛到鼻子下巴，哪一样都像极了小姑子她清丽秀美的面庞，而且她的额头也有点像乔大。这不是她的外甥女是谁?
就算她不认，宋氏也有说头。
甄家兄妹仨虽然不是同胎生的，但模样却是真的像！自家男人和小姑子甄氏年龄相近，他俩比起甄皓强来又更像几分。乔芸的眉眼和鼻子下巴不仅像甄氏，也有些像她小舅舅。
宋氏有把握，这俩人只要站在一起，无论是谁，盯着认真多看几眼，都会说这是嫡亲的舅甥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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