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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颜洛     我带着游戏账号回古代经商txt下载     我带着游戏账号回古代经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隐情?

    宋氏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那碗肉酱汤饼,随后起身。

    来乾来收钱擦桌子。

    宋氏递过去了几文钱,问道:“我能不能见见你们东家?”

    来乾一愣,随后点点头:“没问题!”

    他朝后头喊了一声:“东家!有人找!”

    “谁呀?”

    乔芸掀了门帘子进来,看见宋氏,顿时一愣。

    这人是谁?

    宋氏有心想和乔芸相认,却有些顾忌店里那三个陌生人。乔芸沉吟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后院坐坐吧。”

    随后,在来乾几个略显惊奇的目光里,宋氏百感交集地提着那一包绿豆饼跟着乔芸来到了后院,在石桌边坐定。

    乔芸客气地给她倒了一碗温温的蜂蜜水,道:“这位大娘,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氏有些惊愕,为什么乔芸看起来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而且还不是装的,宋氏紧紧盯着乔芸的眼睛,可以确定这孩子眼里是真的一片迷茫。

    不过想一想倒也情有可原,小姑子统共就回过一次娘家,那会儿芸丫头还小呢,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宋氏深吸了一口气,和蔼道:“你是不是姓乔?以前住白荷村的?”

    乔芸顿时神色一凛。

    这是原主的旧识?

    这个场面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得找个人撑一撑场面!

    她歉意地笑了笑,道:“我不记得了,我找我娘来跟你说。”

    紧接着,她把云雪媚从屋子里喊了出来。

    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她和雪媚娘提前对过口供,关于她的身世无论到谁那里都有个说处。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了户籍,白纸黑字,官府盖章!

    云雪媚看到这个妇人,再看看一脸拘谨的乔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在宋氏的对面坐下,指着乔芸道:“你是这丫头的什么人?”

    宋氏一听,这话有说头!

    这证明她们俩确实不是亲母女!

    “我看着她长得有点像我已经出嫁的小姑子,所以问问她从哪来,不过我也拿不准,万一认错了,我给您赔个礼,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宋氏把手上的绿豆饼打开放到了桌上,往乔芸那边推了推。

    云雪媚看了一眼那几块绿豆饼,道:“这丫头是我路上捡来的。我路过曲沃县城外南边儿的一个破庙,见到了这丫头奄奄一息地躺在里头,身上穿得比纸还薄,就把她捡回来了。捡她的时候她正发热,整个人烧得快没了,治好以后她说她只记得她姓乔,别的一概记不得了。”

    “是不是供着个土地像的庙?”宋氏急切地问。

    云雪媚点点头,不置可否。

    宋氏的心沸腾了起来。

    那里可不是白荷村来曲沃县的必经之路嘛!

    那么说起来为什么乔芸会躺在破庙里?穿得比纸还薄,发热烧得人快没了?

    宋氏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心疼是心疼乔芸小小年纪要遭这个罪,恼怒是恼怒她肯定是遭了吕氏那个老虔婆的毒手!

    那个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怕从白荷村出发,到那个破庙走路也要走上三个时辰。若是没有被好心人捡到,恐怕芸儿被人发现的时候连尸骨都辨不出来了!

    “你可确定她是你要找的人了?”云雪媚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幻得非常精彩,又问了一遍。“你是她什么人?”

    宋氏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道:“我确定,她长得和我小姑子脱了个影,我夫君跟祂妹妹长得像,也就是这丫头的舅舅。你若见了,就能看出来他们绝对是亲戚。”

    乔芸见是时候了,便露出一副怯怯的神情:“这么说……您是我舅母?”

    见乔芸肯认她,宋氏又十分欣慰:“你想起来了?”

    乔芸摇摇头。

    “那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小姑她现在如何了?”宋氏深吸了一口气。

    云雪媚似笑非笑地道:“你若真是她舅母,不妨亲自去你小姑她婆家看一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宋氏恍然大悟。

    她站起身,深深行了个礼,道:“我明白了。多谢这位娘子对芸儿的救命之恩!如果可以,我想带她去见见她舅舅,您看行吗?”

    云雪媚摸了摸乔芸的头,说:“先免了吧。你看她现在记不得你们,领她回去未免又要让她认一大堆亲戚,这不是让她这小小人儿受惊吓吗?你们若是有心,多来看看她,没准她就慢慢想起来了。”

    “这……”宋氏觉得不妥,她皱了皱眉头:“可说到底,那是她嫡亲的外祖母和嫡亲的舅舅呀!我知道您为了治她的病费了不少钱财,您放心,您给她买的衣裳、吃的东西、治病的药,这些总共花了多少钱,您列个单子出来,我们一定赔您!”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雪媚笑了笑,连忙制止,道:“这件事不是当下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孩子想不起来,您也别逼她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您强迫她认亲,反倒会让孩子跟您疏远不是?”

    这么说也有道理。

    看着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乔芸,宋氏感慨了一番,把绿豆饼留下,先告辞了。

    送走了宋氏,云雪媚翘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芸。

    “你要认外祖母啦!嫡亲的外祖母!”

    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

    乔芸赶紧从厨房端了一杯蜂蜜茶来,又端出一盘点心,讨好地绕到云雪媚身后给她捶背捏肩:“嘿嘿,你才是我最亲的阿娘!咱们户籍纸都落上了,你还吃什么醋!”

    “哼。”云雪媚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捧起蜂蜜茶啜了一口,阴阳怪气道,“可你多出了一大家子能护着你的人啦!”

    “胡说!”乔芸赶紧否认,“我遭遇了这么多危机,哪一样是靠他们救的我?便是要嫁妆这一事,我就是绕过他们,直接去找县令也使得!之所以要去认外祖家,不过是不忍心看他们稀里糊涂的失了女儿还被蒙在鼓里罢了。我需要一个为我撑场面的大人,这个人必须得信任我、包容我、理解我,不用当下的世俗礼教桎梏我,这个人舍你其谁?我不能离了你,我需要你,云雪媚,你对我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人。”

    这一番郑重其事的甜言蜜语哄得云雪媚晕头转向!

    “就你这一张嘴……能把白得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乔芸赶紧赔笑脸,捶背捶得更加殷勤了。

    晚上,乔芸躺在被窝里,呼叫闲云。

    好久不联系她了,还怪想的。

    “你到哪里啦?”

    闲云回答说:“我到杭州啦!这边有个江湖门派是打铁的诶!他家的兵器很不错,而且他家的茶叶也种的很好!我记得咱们庄园里的茶叶好像有一种就是这里的茶苗。”

    她这会儿正坐在西湖边的酒楼里吃夜宵。

    喔,这家酒楼也是乔芸的产业。

    跟酒楼同坊的还有一家豪华客栈,同样是乔芸的产业。这两栋三层高楼相对而立,甚至中间有廊桥相连。住在客栈三楼的天字号房可以直接让小二去对面酒楼里买吃的,方便得很。

    春天的杭州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烟雾朦胧,带着残冬的冷意。坐在窗下,享受一锅热气腾腾的腌笃鲜,闲云惬意得很。

    乔芸道:“你舅妈今天来找我了。”

    “……啊?”闲云顿时蒙了,夹着笋片的手腕顿时一顿。

    舅妈?她还有舅妈?

    乔芸颇为物语:“你亲娘难道没个兄弟姐妹吗?莫非你阿娘是你外祖家的独苗苗?”

    “哦……想起来了!”闲云一拍脑门,把笋片塞进了嘴里,“你终于和外祖母他们相认啦?”

    “还没呢。我跟她说我失忆了,撺掇她去找吕氏对峙,应该可以给你娘报仇吧?”

    闲云:“……”

    她叹了口气。

    “你没必要做这些的。你好不容易逃离了乔家,又要回去惹一身腥。我娘……说实话,不太值得。”

    “啥?”

    这下轮到乔芸傻眼了。

    她继承的记忆本就少得可怜,在她心里,只能大概回忆起从小到大的主线故事梗概,具体细节方面却是不清楚的。

    莫非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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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愚孝

    闲云想起曾经的往事,不由得有一种无力感。

    乔芸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遂直接进了游戏,撕开传送卷轴后来到了闲云的身边。

    面前腌笃鲜在小炉上慢慢加热,乳白泛黄的汤汁不停地翻滚,咕嘟咕嘟地从破裂的泡泡里蒸腾起如烟如雾一样的水汽。闲云闭目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将乔家大房那些往事对乔芸娓娓道来。

    “我阿爹和阿娘都是顶顶孝顺的人,哪怕对面是我奶那样的人。我阿爹阿娘俩人被我奶整日磋磨,他俩居然连点怨言都没有。我心疼我娘,私下里问阿娘说为什么阿奶只让娘干活,不让二婶干活?我娘竟说我爹是家里老大,她当大嫂的该多做些家务活。”

    说到这里,闲云有些气笑了。

    “她还说我姥姥从前对她就淡淡的,这些家务活她在闺中也没少干,让我不要再提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阿奶是长辈,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阿爹吃了阿奶这么些年的饭,便不是亲的也该当亲生的孝敬。”

    乔芸有些默然,一时间说不出话。

    好两个愚孝的父母啊!

    闲云视线盯着别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语调颇有些不服气:“我娘说的生养都是恩,可生恩我们是欠祖父的,别人又没欠着;至于养恩,我爹天天除了种地就是豁了命的进山里头打猎,那一家子还不知道是谁养谁呢!可我哪敢提起,我私下里悄悄说了一句,被我爹我娘联合打了个几乎半死,说我再说这等丧良心的话就宁愿没生过我这个闺女。”

    乔芸不知道说什么好。

    怪不得这原主来到这个世界里一点爹娘都不想呢!

    这身世太惨了啊!

    重男轻女的甄老太太养出了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女儿,跟乔大那个老实又愚孝的死心眼男人性格像的不能再像,怪不得这俩人能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呢!

    虽然这么说原主的爹娘很不好,但闲云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个反抗意识稍稍觉醒了一点的小女孩,还是个种子呢,可还没来得及让人看看能开出什么样的花,就生生被这对活宝爹娘拖累死。

    “我娘和我爹好是好,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闲云颇为没好气,并且非常委屈,委屈的不得了。她眼眶泛红,看了乔芸一眼:“要不是你,我得做个冤死鬼。”

    乔芸憋了半晌,叹道:“都过去了。你在这里好吃好喝,没人管你,不痛快了想骂谁就骂谁。”

    闲云顿时破涕为笑。

    “所以说你不用管我,也不用为我报仇什么的。”闲云的语气故作轻松,“我死就当还我爹娘的生养恩了,眼下能到你这个世界再把命续上,还这样锦衣玉食,想干啥就干啥,我心里已经没啥仇了。你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我才高兴,这样不至于是我连累了你。”

    乔芸心说她已经把话跟宋氏说开了,这射出去的箭难道还能收回来?

    但她不会这么跟闲云说。

    她道:“仇我会报,但不是全为了你。总得让世人知道恶有恶报,不然做了坏事却还能继续自在过日子,天理何在?吕氏想关起门来把这事情捂烂了,我偏要捅出来!”

    乔芸是这么正气凛然地跟闲云说的,实际上她心里头想的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开始想整吕氏一家纯粹是想要回甄氏那份嫁妆,那个时候那份嫁妆可以说是能救她燃眉之急的钱。

    结果这些日子跟鼎食记慢慢合作起来,钱几十贯几十贯地往她钱袋子里飞,区区五十贯钱她已经看得不是那么重了。

    可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半,收是收不住了,乔芸只好稀里糊涂地继续往下走。

    乔芸又安慰了闲云几句,又道:“我在那边做了好多饼干、糖果之类的,一会儿我给你包裹里装一点,你路上吃啊。”

    闲云点点头:“我要红茶味和黄豆粉的饼干!还想吃回纥那边的干酪豆子和奶糖。”

    “噗,后面这俩你直接让陆折秋给你拿不就行了。”

    闲云扭扭捏捏:“陆折秋说这几样你作坊里不产,得去找胡商买,我和他都走不开……”

    “我懂了,我去。”

    乔芸认命地站起了身,掏出传送卷轴。

    她倒是没有直接传出关外,这个时间草原上那些牧民商人npc都已经歇息了,她过去除了看野狼呲牙啥也买不着。

    她传送到了沙洲。这里正在修佛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镇。大量的商人在沙州城聚集,疏勒的美酒、于阗的美玉、安西的瓜果、汉家的青瓷和茶叶、塞北的毛皮和肉干,都在此处汇集,整座城彻夜灯火通明。

    而且因为东西经度的日落时间差,现在天还没黑呢!

    乔芸在沙洲集市把奶豆子、回纥干酪、酸奶疙瘩各买了两组。一组留在闲云的包裹里让她吃,另一组拿出来给全家几口人补钙。

    乔芸这边买买买,买得不亦乐乎,宋氏那边就没这么开心了。

    宋氏回到家要路过鼎食记,正好被账房拉住,将解玉檀发下来的赏钱递给了她。沉甸甸的两串大钱,无论是谁都得喜笑颜开,可宋氏只是勉强笑了笑,就赶紧回了家。

    回到房中的宋氏才把钱放好,何氏就来敲她的房门。

    “弟妹,你在外头吃的咋样,我饭烧好了,要不要再来吃点?”

    宋氏勉强对她笑了笑:“不用了,我吃了碗酱汤饼,这会儿不饿,大嫂你吃吧。”

    “怎么了?”何氏觉出了宋氏的不对劲来,她关切道:“遇到什么事了不成?”

    宋氏本想瞒着,可又一想,后头如果要把乔芸接回来,那大嫂迟早得知道这个事。

    于是她道:“你先去服侍娘吃饭吧,等吃完饭你来,我跟你说。”

    “那你不去吃饭,娘要是问起,该咋说?”

    宋氏想了想,道:“你照实说,过后我该交给娘的钱不会少。”

    何氏见宋氏表情实在异样,心里好奇得像蚂蚁爬。连忙先告辞,去服侍甄老太太吃饭。

    甄家的哺食很不不错,由于甄皓池在酒楼是仅次于大厨的帮厨,因此时常能带回来一些酒楼当天卖剩下的食材给家里打牙祭。

    今日甄家的饭桌上是小米绿豆粥、蒸腊肉片,咸菜丝和一大篮高粱面掺白面的贴饼子,这在曲沃县百姓的桌上绝对算是头一等的丰盛,可甄老太太依旧垮着脸,嘴角向下撇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她打量了一下何氏,问道:“老二家的怎么没过来?”

    何氏笑道:“她接了布铺子的针线活儿,这会儿送东西去了。您放心吧,该交到公中的钱一分不会少,弟妹是个有成算的。”

    甄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吃起了饭。

    何氏伺候完老太太吃饭,又收拾干净了炕桌,把剩饭菜端回厨房,拿罩子罩起来,空碗则是往水盆里一泡,火急火燎地在围裙上胡乱抹了几下手就窜进了东厢房。

    “弟妹,你快说是什么事!”

    “你等一等。等你小叔子回来了我一块儿说,这事原本是他让我去打听的,我单独撇下他倒是还得说两次。”

    “你可急死我了!”何氏恨得抬起手拍了拍腿,“你好歹提示是什么事,让我先琢磨琢磨,你这啥也不说,不是要把我憋坏吗?”

    宋氏叹了口气,看向何氏,一字一顿道:“小姑可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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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山雨欲来

    待到晚上甄皓池从酒楼回来后,宋氏把这件事的始末告诉了他和何氏。

    甄皓池听了之后闷声不吭,半晌才道:“二月初是妹子生辰,我拾掇几个菜送去乔家,看看妹子。”

    “哎。”宋氏点点头,道:“肯定是吕老婆子趁小姑和姑爷下地的时候背着他俩把乔丫头卖了,乔丫头半路跑掉了。女儿丢了,小姑不知道该多伤心呢,你是该带点东西去给她补补身体。”

    何氏连连叹气,说道:“你说当初娘让小姑嫁到乔家做什么呀,那乔松人是好,老实本分。可也得看看他家里头什么样啊?”

    “可不是。”宋氏双腿盘在炕上,也是愁眉不展,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在县里挑个家境过得去、有铺面的手艺人嫁了,小姑也能过一辈子踏实日子。可娘只说自己不爱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免得母女离心。这话原不该我说,只是这也忒不着调了,谁家婚丧嫁娶不是爹娘给掌眼的?”

    何氏颇有些愤愤不平在里头:“可不是!那些年轻的小娘子小郎君知道什么,他们就知道谈情说爱,可成亲过日子哪个不是围着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打转呀,当爹当娘的不替他们相看,反倒由着他们自己胡来,那不是要耽误一辈子吗?小姑多好的小娘子,就是被这门亲事误了!”

    “咳咳。”甄皓池在一旁清了清嗓,试图抬高自己的存在感,“话不能这么说。小两口两情相悦是好事,这原是一门好亲事,可惜那乔家老太太偏偏是个后的。”

    “去去去。”宋氏白了他一眼,“你懂个什么!”

    “小叔,不是我说你,这世上哪有什么‘这原是怎么怎么样’的事?你这不是给没有的东西瞎找补吗?”

    “行行行,你们聊。我出去遛遛。”甄皓池无奈,只好推门出屋出去消食,留宋氏和何氏妯娌两个在炕上继续叽叽咕咕。

    虽说小姑子和嫂子天生不对付,但甄家却不同。一来甄氏太过和顺,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无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二来何氏和宋氏都不是喜欢刁难人的那种嫂子,自然和和气气的。

    何况甄氏嫁了人之后,她与二位嫂子就都变成了要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的媳妇,何氏与宋氏未免会将自己的立场与甄氏站在一起。

    甄家这边上下除了甄老太太以外,其余人都觉得好像山雨欲来,颇有几分不安,乔芸这边却一如往常。

    从游戏里出来后,第二天全家的早饭就多出了一盘奶制品。或是一碗奶豆子,或是一盘酸奶疙瘩。

    “您还真把这东西弄来了……肯定老贵了吧?”谷雨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东家一开始说的就是包吃包住,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伙食水平直接原地起飞!

    乔芸笑道:“不花钱。我不是拿了鼎食记两成分利么?解掌柜想做这方面的生意,叫我琢磨琢磨这些草原上的吃食怎么做才能合中原人的口味,我就厚着脸皮拿来当咱家的早饭了。”

    解玉檀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有锅往她身上甩就完事了!

    反正她过几天就要走了,谁也不能找她求证去!

    “原来如此。”谷雨这才放下心来捏起一块酸奶疙瘩放进嘴里嚼着。

    这种带着淡淡酸味、奶香浓郁的奶制品还挺好吃的!

    来乾砸了咂嘴,说:“还是东家你有能耐!我整天给酒楼跑着送餐,也没吃着酒楼里卖的好东西!你不知道,那些雅间里有的员外只顾着喝酒,好些鸡鸭鱼肉都只动了一两口。掌柜的也不叫我们分了吃,宁愿让养猪的拉去喂猪!怪抠搜的。”

    “这是为你们好!”乔芸笑道,“你又不知道那些客官身体里带什么毛病,他们的筷子沾了他们的口水,又沾了菜,你不当心把病气过给你啊?便是说你不当回事,可你还要给别人送餐呢,万一再过给下一个客人怎么办?”

    “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来乾挠了挠头。“以前别的酒楼都会把这样的菜让底下跑堂的拿去分了,但鼎食记不,我还以为是解大掌柜太抠了呢……”

    “这是她的独到之处,合该她比别人挣钱。”乔芸笑眯眯的。

    看着一心维护解玉檀的乔芸,云雪媚撇了撇嘴。

    自从遇见解玉檀,这丫头好似终于看见自己敬仰崇拜的人了一般,无论什么时候都忍不住说她的好话。

    但这样的芸豆很可爱,她夸解玉檀的时候眼睛里亮闪闪的,比她赚了钱还亮。

    生活一成不变地到了月底,乔芸在打烊时把他们几个这十天的工钱发了下去。

    “谷雨你一百六十文,来乾你一百三十文,二丫你的是一百四十文。”

    乔芸从一提大钱上解下三小串,分作三堆放在了柜台上,又取了个荷包,把剩下零散的铜钱放在了荷包里。

    二丫拿过自己的那份工钱后,期待得看着乔芸。

    乔芸笑道:“你放心吧,那份我留着呢。你是现在拿还是攒到下个月?”

    她给二丫暗着算工钱的事屋里几个都知道,谁都不是大嘴巴的人,都不会把这事拿出去说。故而不用避着谷雨他们。

    二丫想了想,说:“下个月一起取吧。”

    现在取也只有六十文,放在自己手上可能不知啥时候就花出去了,还是放在乔掌柜这里存着吧!

    谷雨则把那份荷包推了回去:“掌柜的之前不是借了我四百文么?这一小份先还一部分,我拿这一吊就好了。”

    乔芸知道这钱若是不收下她难心安,于是便接了。

    “明儿集市开集,咱们关一天门,给你们放个假。”乔芸笑道,“这些日子你们都紧张坏了吧?以后咱们每逢开集就休沐一天,也省得你们底下抱怨我把你们当骡子当马的使。”

    二丫眼珠子一转,道:“那你还是把我那六十文给我吧,不然我明儿去赶集,手上没个闲钱怎么好?”

    谷雨笑着打趣道:“不用你出钱!你拉着你阿爹,让他给你买去!你挣了这么好些钱,都交给他了,他得不给你买个花儿戴?”

    “有道理,还是谷雨姐姐聪明!”二丫捧着钱傻笑着抛出了店。

    送走了二丫,谷雨在收拾店的时候,跟来乾计划起了明天要买什么。

    “天气快暖和起来了,我得去布铺子扯几尺料子,回头给咱俩裁个衣裳。还有鞋面子,我也得去捡几块回来。”

    “你不是要省钱吗。”来乾道,“东家可能也要扯料子,她那性子肯定会把咱整个院儿的人都算上,这笔添衣裳的钱可以省下来的。”

    “东家肯定是要买缎子的,咱们平日里干活哪能穿缎子,这不是糟蹋东西吗?”谷雨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东家给咱扒拉尺头是她的礼,咱还能厚着脸皮蹭吗?我听说过别人管底下长工工的吃住,可没听说过哪个还管衣裳的。”

    “也是。”来乾讷讷地擦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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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脱销

    翌日,乔芸与谷雨起了个大早,各自在屋里梳洗打扮,为过节做准备。

    古代用的是农历,这时候的二月几乎已经到了阳历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天色都比以往要亮得早了好些。

    乔芸的店铺拎着街口,这会儿老早就听见了外头大街上热闹的叫卖声。

    她把自己背篓里的桃花枝清空,全换成了桃花膏,将近有一百个那么多。一份带盒子重有二两,这么一篓子下来,得有二十斤。然而这么沉甸甸一篓桃花膏,乔芸竟然丝毫不觉得沉重,看来还是她经脉加的好。

    临出门时,乔芸笑道:“你们两口是跟我一起去逛呢,还是单独去呀?”

    来乾一听,就把谷雨往乔芸身边推了推:“好娘子,你去跟着东家逛吧,我可一点都不想逛街啊!”

    谷雨柳眉倒竖,嗔道:“当初巴不得跟我一起逛街,现在你怎么就懒怠逛了,你是不是嫌了我?”

    “不不不,我哪儿敢啊!”来乾赶紧讨饶,不停地作揖,“姑奶奶这是冤枉我了!”

    乔芸不免觉得好笑。看来不喜欢逛街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她扯了扯谷雨的袖子,道:“让他歇着去吧,咱们逛咱们的。”

    谷雨这才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他:“喏,这里是五十个子儿的零钱,你拿去茶楼坐着喝茶去吧,饭钱也在里头,省着点花,天黑前回来。”

    “嘿嘿,谢谢娘子!”来乾接了钱,脚底抹油开溜了。

    乔芸这才与谷雨关上了家门,并肩出门。

    谷雨看了一眼主屋,问:“太太不一起逛吗?”

    “不了不了。你忘了,她身子弱,集市上人那么多,别挤出病来。”

    谷雨点点头:“有道理。那东家你一会儿想先去哪里逛?”

    乔芸一边走一边指了指自己背后的背篓,道:“我先去曹记脂粉铺把这一篓的桃花润肌膏卖了。”

    “那正好,我也给自己挑一点脂粉。”谷雨盘算着自己钱袋子里的钱,道:“那家脂粉素来价钱便宜,你看你这给我刚发下月钱,我也能去买一点来拾掇拾掇自己。”

    乔芸一边避让着拥挤的人群,一边笑着说:“你要脂粉何苦去买?我自己就能做!回头给你两盒,白费那个钱做什么!”

    “那怎么好!”谷雨连忙摇头,“您做出来的都是要卖钱的!”

    “也不值几个钱……”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曹记脂粉铺。

    这间脂粉店和乔芸那家离得还挺近的,这也是县城里价钱最亲民的脂粉铺了,平民百姓平时擦脂抹粉的就爱在这里买。这店里最便宜的胭脂三四十文就能拿一盒,当然,是质地最驳杂、颜色也不大好看的那种,然而已经十分能满足贫家女人的面子。

    乔芸掀开帘子,顿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今天这家铺子里的客人这么多嘛!

    曹家的店铺能这样红火,一是因为她们家不仅仅卖脂粉,还卖靶镜铜镜、梳子香胰子、头油牙粉等一些日用杂货。像香胰子、头油、牙粉这样清洁消耗品每到集市开集的时候都是抢手货。

    就只是在店门口驻足了这么一会儿,背后就有个胖妇人把她往旁边推了一把,不耐烦地说:“别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净挡路!”

    谷雨眼疾手快地把乔芸往旁边拽了拽,才没让冷不丁被推的乔芸被挤出店去。

    曹庆业和王氏正在柜台后头飞快地打算盘收钱,而王氏留意到门口这情况,慌忙朝她招了招手:“乔娘子,来这边!”

    乔芸便依言拉着谷雨去了后院。

    “瞧瞧我前头忙的,也没空招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王氏在廊下铺了一张干净巾布,让她俩坐,“你们是来送桃花膏的吧?这次做了多少盒?”

    乔芸把背篓从背上卸下来,道:“整整一百盒,您点点数。”

    王氏很想坐下来好好算一算这个账,再留乔芸喝两杯茶,谈一谈更多的合作事宜,然而前头忙得热火朝天,这会儿没办法细招待乔芸了,她心一横,道:“我信你不会跟我偷工减料,不用点了!按原先定好的价,一共一百二十贯是吧!”

    “是。”乔芸笑眯眯到,“难为你忙成这个样还能算不错数。”

    “害,瞧你说的,不过是口头算算乘除法,这我再不会,我还做什么生意!”王氏嗔怪地看了乔芸一眼,唤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大狗二狗,你们分别去镇上赵、孙、李、季、穆这五个员外家找他们的采买,说前儿他们预定的桃花润肌膏有货了,看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来取。”

    大狗嘿嘿一笑:“娘,那……”

    王氏翻了个白眼:“晚上给你们烙糖饼吃,行不?”

    “好嘞,娘俺们这就去!”说着兄弟俩一溜烟就从侧门跑了。

    谷雨看得目瞪口呆:“东家你做的桃花膏这么好卖啊?”

    乔芸也不由得对王氏伸出大拇指比了比:“你真行,这都不用放到店里去卖,直接就脱销了!”

    王氏乐呵呵道:“就这,还有四五家太太没排上呢!芸丫头,你什么时候再送一篓桃花膏来?给他们供上以后,我还想着往店里放几十盒慢慢卖呢。”

    乔芸咬了咬牙:“行,等五天我再给你拿八十盒过来!”

    谷雨不免有些担心:“这么多,能全都卖出去吗?”

    “看,这就是你眼界浅了。这些个员外家里,哪一户女眷不是十好几?一家给二十盒还不一定够分呢!有县令夫人开的好头,我是彻底不愁销路。”王氏的脸上笑得都出褶子了。

    她回店里转悠了一圈,回来后手上捧着一个匣子,当着乔芸的面打开,里头是一沓金叶子。

    “你点一点,十二张哦。”

    乔芸只是略看一看,就接了过来,笑道:“你相信我,那我也相信你。我就不打扰你继续做生意了,我们走了啊。”

    “诶,慢走。”王氏笑着目送她们出门。

    出门后,乔芸把匣子给了谷雨,让她帮忙放进自己的背篓。

    谷雨有点不大放心:“放在这里头没事吧,不会丢么?”

    “咱们一会儿还得买东西呢,就压在最底下,别人想偷还得翻好几层,咱早察觉出来了。”

    主要是放进背篓以后,乔芸可以借背篓为遮掩把它收进游戏背包里。

    “也是。”谷雨笑着接过来帮忙塞进了乔芸的背篓,又悄悄说:“这次一百盒,过几天再给她八十盒,城外的桃花怕是要被太太给薅秃了。”

    乔芸听了这话乐得止不住笑:“那么大一片桃花呢!再说了,这里头主要是蜂蜡和草药,桃花一锅里头放一撮借点颜色就行了。接下来你有没有啥想买的,我对集市不大熟,跟着你就行。”

    “那咱们去城东那条街逛逛吧,那边好多妇人卖自己织的布,我想买一两卷回去裁衣裳……”

    谷雨和乔芸手挽着手,一边叽叽咕咕一边离开了王氏的铺子,心情愉悦。

    殊不知有两个特别的人跟她们擦肩而过。

    吕氏和乔枣花惊愕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乔芸渐渐淹没在人群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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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牛肉

    吕氏与乔枣花一同来赶集,一来是把家里鸡窝里攒出来的鸡蛋拿来卖钱,二来是乔枣花那天见了解玉檀浓妆艳抹的样子,受了刺激,也想买一些脂粉,吕氏便同她一起来赶个集。

    要说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她们才进城,路过这家脂粉铺,就撞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乔芸!

    乔枣花眼睛里冒火,死死地盯着乔芸那一身如云似霞的衣裳,那样顶顶好的料子,又是极为鲜亮的颜色,衬得乔芸的皮肤比新藕还粉嫩。

    眼下他们乔家都要揭不开锅了!自打乔松和甄氏死了以后,家里劳动力稀缺,只让乔林一个人往上死顶也不顶用,一个人再怎么当牛马使唤也不可能出得了骡马的力气。为了让全家不至于在秋收的时候喝西北风,最近春耕的时候乔枣花也不得不下地了。

    最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米缸子已经彻底空荡荡,一粒细碾的白米都没有,她眼下就是被吕氏拉去房里开小灶,也只能比别人多吃一碗小米面糊糊。

    每天累死累活,回家后饭还吃不饱,乔枣花肚子里憋了老大一股子邪火,脾气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炸。

    “这个没良心的小杂种!”乔枣花忍不住盯着乔芸的背影不停地咒骂:“咱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她不说尽孝,还在这县里大摇大摆的逛铺子买脂粉!你看看她刚才手里的小匣子都是那么好的料子打的,肯定里头装的是那种好几十贯钱的胭脂水粉!”

    这话就无稽之谈了。先不说乔芸的匣子里装的并非是什么脂粉,而是她赚来钱。就算是脂粉,那五六十贯一盒的天价胭脂虽然有,但在曲沃县肯定是找不到的,就是长安拾春记里卖的胭脂最贵也才四贯钱一盒。

    吕氏皱着眉头,拍了拍她的手,道:“这里人多,当心让别人听见。”

    乔枣花闭了嘴,然而眼睛里仍然闪烁着凶狠又贪婪的光芒:“娘,咱们跟上去,看看她要买什么!”

    “你少咋咋乎乎的。”吕氏忽然有些后悔带乔枣花出来赶集。她虽然也同意乔枣花的看法,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她道:“记住咱们今天来赶集的正事!咱们先去把鸡蛋卖了,再给你买点胭脂香胰子之类,快些,去晚了抢不到好摊位了。”

    乔枣花只好作罢。

    谷雨和乔芸来到了卖手工艺品的这条街。这一条街上的大多是妇人,年轻漂亮一些的戴着帷帽,年长一些的干脆什么也不戴。她们面前无一例外地摆着一些竹篓,里面是一卷一卷的布。有粗麻布、细麻布,还有葛布。

    也有一些养得起蚕的人家摆出来的是丝绸。

    自己在街上叫卖,总比直接拿去布铺子让人家收更划算一些,少了布铺子中间抽的那几分差价,这些妇人到手的钱会更多。

    不过这些妇人虽然能织布,但手头的染料却没有多少。那些筐子里的布不是白色、就是深浅不一的灰黑,顶鲜艳了的话有用蓝草染成的各种蓝色,或是茜草染的红色。

    谷雨兴冲冲地给自己挑了几尺浅红色的细麻布,又给来乾挑了一卷蓝色的细麻布,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

    乔芸看得眼花缭乱,她一时没想好自己要买什么。

    谷雨拉着她逛到了一个卖丝绸的摊位前,驻了足,抱起一卷红色的轻容纱在乔芸身上比划:“东家,这个颜色给你缝一条裙子会挺好看的。”

    这是暗红色的,穿在她身上直接给她显老了五六岁!

    乔芸看到那个纱的颜色,顿时打了个哆嗦,从谷雨手里抢过那匹纱,放回了妇人面前的篓里:“我又不缺料子,夫人赏我的还没穿完呢,你不用给我看了。”

    “唉,真可惜。”这里的料子自然不能跟县令夫人的手笔相媲美,谷雨只好作罢,颇有些惋惜。

    那摊位的妇人笑道:“这个小娘子一看就是要穿那种妆缎和绸子才好看的呢!我摊位上的料子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看的小娘子!”

    “大娘不必自谦,您的缎子也织得很好呀!”乔芸笑呵呵地回答,谁都喜欢听好话,这妇人的小嘴抹了蜜,乔芸也爱听。

    谁知妇人话锋一转:“旁边这位是您家的丫鬟吧!瞧您把她调理得水葱似的。快开春了,您不妨也扯个几尺给这水灵灵的丫鬟做一身衣裳?”

    好嘛,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乔芸虽然被夸得很开心,但对于是否要买却有些犹豫。这些料子的染色都很一般,她能从游戏里拿出来更好的,犯不上在这花钱。可这大娘都夸到这个份上了,不花钱面子上过不去!

    熟料谷雨不用她操这个心,她直接在妇人脚边的筐子里挑了几块巴掌大的绸子,美滋滋道:“大娘你夸得真好听,可惜我才买好了料子!不如我就挑这么些绸子来做鞋面吧,多少钱?”

    “四十文您拿去吧!”夫人笑呵呵道。

    谷雨差点把手里的布料甩出去。

    这么六块绸面居然要四十文?您这卖将近七文钱一块啊?这简直比人家布铺子里的还贵!

    方才她扯了那么大的两卷细麻布也才花了七十文,这几块绸子居然就要四十文?

    她发工钱才拿到了一百六十文,然而那六十文已经还了债,现在身上总共只剩下三十文!

    买不起买不起!

    乔芸想了想,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铜钱,递过去:“行,我们要了。”

    谷雨急得差点跺脚:“东家,这……”

    “你回头也给我和我娘做一双。”乔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挑眉露出一个笑容。

    谷雨这才闷闷地收了。

    乔芸觉得好笑,她只要不这么说,谷雨绝对不肯白受别人的好。这一点和她很像,乔芸喜欢这个脾气。

    那种爱占人小便宜的人跟乔芸合不来,若是合法薅羊毛也就罢了,乔芸最不齿的是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净钻别人的漏子,乔芸跟他们站在一起都觉得丢人!

    “还买什么吗?”

    谷雨闷闷道:“不了,身上没钱了。”

    乔芸乐了:“那你陪我去逛逛!我想买点吃的。”

    主要是考察考察这个时候的百姓都卖些什么东西。

    路过了卖珍珠丸子的小摊,乔芸又买了两串蜂蜜的丸子,分给了谷雨一串。

    谷雨道了谢,吃着丸子,有些味同嚼蜡。

    上次吃这个丸子的那天把自己以前的东家和现在的东家都弄丢了!还好两人都没事,否则她这辈子会对珍珠丸子产生心理阴影的。

    “这摊子上的肉不错!”乔芸快步来到一个肉摊前,指着桌案上那鲜亮的红肉问道,“这不像猪肉吧,是羊肉?”

    那摊主笑道:“不是不是。俺家母牛生了小牛犊,才断奶没多久,谁知道牛犊子被前些时候闯进院子的野猪给吓死了,这不只好拿来卖了,喏,我这里还有官府批的文书呢,可以卖的!”

    好家伙,牛肉啊!

    乔芸眼睛都亮了。牛肉啊,牛肉啊!

    “怎么卖?”

    “八十文一斤,骨头单卖,六十文一斤。”

    谷雨在一旁差点吐血,好家伙,牛肉连骨头也这么贵!而且断了奶的牛少说也二三百斤了,野猪才多大,牛能被野猪吓死,骗鬼啊!

    不过他手里文书上的公章确实货真价实的。

    谷雨只好猜测,是不是县令府想吃牛肉了,特地找人做的手脚,府里消化不完的牛肉就让这摊主自己拿出来卖?

    乔芸来了劲儿,她指了指牛胸肋、牛里脊、牛腩肉、牛后腰和牛排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样给我称几斤,这半扇牛排骨我都要了。”

    摊主眼冒精光,好家伙,来了个大主顾!

    最后乔芸喜提一大堆牛肉,把自己的背篓都装得满满的,而她也不得不忍痛递出去了两大提铜钱。

    但是值了!

    她提着牛肉刚一转身,面前就窜出来一个胖滚滚的小娘子来。

    那小娘子一脸凶相,用尖利的声音叫道:“大丫!大丫你怎么在这里呀大丫,我和娘找了你好些时候了,快跟我们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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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当街撒泼

    这人正是乔枣花。

    附近这一带是卖生鲜的,吕氏就在这几个肉摊子附近挤了个方寸之地卖鸡蛋。毕竟能买得起肉吃的人家都不穷,鸡蛋价格稍微高一点也有人买账。

    是以乔芸刚刚去牛肉摊子上买肉的时候,乔枣花早早就发现了乔芸。看见她大提大提的牛肉塞进背篓,乔枣花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牛肉啊!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牛肉是什么味呢。

    看看那肥厚的油花,若是能烧了吃,必定十分肥美!

    她再也忍不住,趁着吕氏不注意就冲了上去。

    谷雨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搞蒙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乔芸,这难道是东家的亲戚?

    乔芸斜了乔枣花一眼:“我不认识你,你谁呀?”

    乔枣花眼珠子一转,恶毒地笑了,大声说道:“大丫,我是你姑姑啊!伱这孩子,我和你奶带你出来赶个集,一不留神你就跑没影了,可让我们好找,快跟我们回去吧,你阿奶都急死了。”

    乔芸的语气透露着淡淡的不耐烦:“谁是大丫?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你少纠缠我。”

    谷雨这会儿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东家既然说不认识,那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东家的亲戚,肯定都不是东家想见的人。她从前当丫鬟的时候也见过碧蝉是怎么仗势欺人的,于是两手往腰上一叉,盯着乔枣花厉声道:“你是哪来的疯女人在这里满嘴胡吣,你是谁姑姑?没听见我们东家说不认识你吗?休要乱攀亲戚,讹人也要挑个好地儿!”

    嚯!

    这可是个好稀奇的场景!

    吃瓜群众迅速把三人围成了一圈,开始看起热闹来。

    而唯一苦不堪言的就只有那个牛肉摊子的摊主,他很想说吵架去别处吵,把他摊子边儿的路堵上了他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怎么不是她姑姑?”乔枣花学着谷雨的样子同样双手叉腰,瞪得眼珠子几乎都要蹦出来高声大骂道:“她跟我都姓乔,乳名大丫,大名叫乔芸!来自白荷村的老乔家!你们不信就去打听打听,看看白荷村是不是有个大丫!”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乔芸早就不是一个多月前遇到困难就哭鼻子的菟丝花了,倘若是她刚搬来曲沃县,她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辩解。然而她如今腰板底气硬得不得了,县令府的千金跟她是好姐妹,县令全家还欠着她一个救命之恩,只要她不主动惹事,整个曲沃县只要她都能横着走!

    乔芸盯着乔枣花,不屑道:“我虽姓乔不假,可我非是你口中的大丫,我阿娘是益州人,我家在县里开酒肆,就在宁安坊!这天下姓乔的小娘子不知几十万,难道每一个都是你家的大丫不成?”

    她说得避重就轻,很有艺术。她说她阿娘是益州人,可没说自己也是益州人!

    而且这番话末尾说得周遭人都哄笑了起来。

    有汉子低低道:“说的是,我媳妇娘家就有个嫂子姓乔!那嫂子有个侄女叫春花的也差不多大,难道春花也是她家大丫?”

    “哈哈哈哈哈……”

    “这小娘子我见过呀,她们家的酒肆我还去过。”

    顿时有人打听起来:“咋样,那家店的酒好吃不?”

    “好吃啊,那的汾清味儿比别处香淳,却不比别的酒家贵多少!下酒菜也便宜,三五文钱能买一份油汪汪的荤碟哩!”

    “这么好,回头我也去看看……”

    无形中还帮乔芸拉了一些客人。

    乔枣花气得暴跳如雷,她跳起来骂道:“放你的狗屁!你不认我就算了,连你奶你也不认,你丧良心啊,该遭天打雷劈!家里连米都快没有了,你也不知道来接济接济,做孙子辈儿的光自个儿享福,还在这里几斤几斤的肉往篓里装,你也不怕这肉吃下去烂了你的黑下水!”

    话音未落,她的指尖又猛地指向谷雨:“是不是你给这小杂种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做什么拦着大丫回家?怕不是那专拐孩子的拐子,就该让官府把你们这种人打死了拖出去喂狼!”

    谷雨闻言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八道!”

    人群中亦有乔芸店里的熟客,他看不下去了,出言帮衬道:“你这人为何血口喷人?这大一点的小娘子是人家酒肆里新雇的厨娘,你为什么污蔑人家是拐子?”

    “就是啊,这不是把人家名声给毁了吗?好歹毒哟!”

    乔芸伸手把谷雨往身后拦了拦,冷冷地看着乔枣花:“她是县令府的丫鬟,因到了年纪放出府来,被我雇进店里。你说她是拐子,难道意思是县令府是贼窝不成?”

    乔枣花被众人一阵冷嘲热讽,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吕氏正卖着鸡蛋,听见这边的骚动,见人群挤作一团,又觉得其中一人的声音异常耳熟,便凑到这里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看不打紧,她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亲娘啊!为什么乔枣花在这给她捅娄子啊!

    乔枣花慌乱之下,瞪大了血红的眼睛四处乱扫,眼尖的她一眼看见了刚刚从人群里挤过来的吕氏,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底气,连忙伸出手把吕氏扯进了众人的包围圈中央,急切道:“娘,你快帮帮我呀!”

    吕氏猝不及防就被拉进了人群中央,众人或是看热闹、或是鄙夷的眼神同样盯得她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然而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帮自己的女儿说话。

    若是这么灰溜溜地拉着乔枣花就离开,那她们老乔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完蛋了!

    谁让乔枣花刚刚自报家门把自家连住址都说得一清二楚呢?

    今日是集会,来赶集的不只有县城里的居民,还有曲沃县周围好几个村子的村民!倘若这件事情不妥善解决,无故当街闹事的名声这么往乔枣花头上一扣,那她以后别想跟这十里八乡的任何一家说亲了。

    何况乔桦就在县城念书,未免也会受到影响。

    吕氏立刻挤出了一丝悲伤的情绪来,颤颤巍巍地像一个惹人悲悯的老太太,苦口婆心道:“大丫呀,我的心肝肉呀,原来你在这儿!你可让奶奶好找呀!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也体谅体谅我这个糟老婆子!我这中年丧夫晚年又丧子的老婆子!”

    说着,她喘了一口大气儿,又凄凄惨惨地挤出几滴眼泪,带着哭腔道:“你爹娘舍我而去,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奶奶心里难道不难受吗!我知道你不愿意喝清粥,可之前你爹娘还在百日呢,这不是百日一过,奶奶就带你出来赶集给你买花儿戴买鸡蛋吃吗?听话,别闹了,跟奶奶回家。你爹娘临走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好好长大,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一蹬腿儿到了下面怎么面对我那可怜命短的大儿子和贤惠的大儿媳呀!”

    吕氏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被劳作磨砺出的满脸皱纹和一头银霜更衬得她无比憔悴,她瘦弱的胳膊挎着看起来沉重万分的竹篮,半个身子几乎倚在乔枣花身上,一副悲伤过度几乎要晕厥的模样。

    不得不说,卖惨这一招虽然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

    本来众人对乔枣花还是指责态度的,然而吕氏这么一番哭号下来,风向竟然渐渐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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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入狱

    乔芸见吕氏和乔枣花如此纠缠不休,心里也生了几分不耐烦。

    关键是她说的这些看似苦口婆心的劝慰,每一句都是巨大的陷阱。

    只要乔芸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说自己亲爹亲娘分明是被吕氏害死云云,那就证明乔芸确实是乔家大丫。

    这样一来,乔芸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吕氏撇清关系了。

    就像闲云的爹娘那样,眼下这世上少不了愚孝之人。就算说吕氏险些把乔芸害死,也会有人跳出来说这不是没死吗?人家好歹给了十几年的饭吃,理应孝敬接济、最不济也要尽赡养之责云云。

    说不定官府到时候也会倒戈,孟县令或许不会这样,但这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事,若是被他同僚借题发挥,让他上峰给他压力,倒时他也不尽然能坚定地站在她的立场。

    那样乔芸会被恶心得吐出来的!

    而且好好的假期,她为什么要在这根这两个极品扯个对错?

    她抱起了胳膊,眯起眼睛道:“说了我不认识你们,我姓乔是不假,可闺名乃是两个字的,户籍上白纸黑字写着!你要不信就报官!我是不惧见官府的,看县令大人会不会把我判成你家人!”

    吕氏一下子就卡住了嗓子。

    大丫为什么这么有底气?莫非真的让她解决了户籍的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是白荷村乔家大娘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可能胡乱更改?难道就凭她空口白牙,县令大人就能给她另立户籍?这不是胡扯八道么!

    想到这里,吕氏也不惧了。

    她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道:“县令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陪伱一个小孩子胡闹!莫要再添乱了,快跟奶奶回家去,奶奶炖鸡蛋给你吃!”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鸡蛋篮子。

    正当乔芸还准备说些什么时,便又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还伴有清脆的兵戈之声。

    不良人来了!

    “何人在此聚众闹事,扰乱集市?”

    围观群众听见这呵斥声,纷纷推搡着让开一条路,让这群身着皂袍的不良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挤进了人群中央,将乔芸几人团团围住。

    这群不良们皂袍皂靴,腰系蹀躞带、挂唐横刀,说不出的威风严肃,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惧意,纷纷闭了嘴,然而周遭的群众虽然不再议论,可眼神里看热闹的心思更明显了。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乔枣花立时傻了眼,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为首的是穿着蓝色圆领袍的人,一看就是这群不良的不良帅。可惜并非是唐大郎,而是另一个乔芸不认识的人。想来县衙里的不良人也并非只有一个不良帅统领,曲沃县这样的大县,理应是有好几班人马轮着倒班的。

    他目光凌厉把两人一扫:“当街扰乱治安,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

    吕氏同样吓得战战兢兢,腿都有些软,然而她还勉强能撑得住。她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了几圈,便高呼着跪下了:“青天大老爷!您息怒!这都是误会!俺小外甥女在集会上险些跑丢,俺是来领她回家去!奈何这小丫头犯了倔,嫌俺一个守寡的农家老妇无法让她大鱼大肉的受用,不肯跟俺回去,青天大老爷明察,替俺做主啊!”

    这不良帅闻言,心道这居然是个如此嫌贫爱富、不忠不孝之人!可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呀?他双目质询般地逼向乔芸:“果真如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乔芸抿了抿嘴,随着谷雨一起福了福身,笑道:“给这位不良帅请安!我这是遭了无妄之灾,让您见笑了,论理不必劳动您的!我有些日子没去看唐大郎了,他最近还好吧?”

    唐大郎跟她说过,他们这些不同巡检手下的不良帅关系并非那么剑拔弩张、勾心斗角。

    因为身为不良帅的他们同样不算官身,都是白丁,想往上爬也没得升。平时在操练上或许会互相较劲,然而不同巡检手下的人在放工后一起去酒肆喝几杯都是有的。

    这位不良帅一愣,又把乔芸上下打量了一遍,估算着她的年龄,斟酌着开口:“你是老唐的……亲戚?”

    乔芸笑意盈盈道:“那倒不是!年初三的时候见他们在我家门口铲雪冻得辛苦,就请他和他手下吃了馄饨,从此相熟了!”

    原来如此!这位不良帅大笑道:“原来是你啊!我说呢哪家食肆那么好心,早知道有馄饨吃,我当初怎么也得跟他换条街去铲!”

    然而这样就疑惑了。据唐大郎描述,这家食肆的小掌柜在县里开了有将近两个月了,这老婆子今天的话不是对不上吗?

    一旁有清醒的人出声道:“人家小娘子口口声声说了不认识这疯妇,她倒是不依不饶,又说了好些话,搞得好像人家是真孙女一样!”

    “真要是亲戚,这又是祖孙又是姑侄的,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呀!”

    乔芸是瓜子小脸,面白细腻,薄嘴唇、杏圆眼。再看看乔枣花和吕氏,国字脸、嘴唇肥厚、眼睛也状如鼠,哪有一点相像!

    硬要说的话,乔芸和乔枣花的额头是有点像。可额头不就那几种形状吗?大街上随便也能抓出来脸上某一器官些许相似的两个人,这能证明什么?

    不良帅醒悟过来,又瞪向吕氏,厉声呵斥道:“人家两个月前就在宁安坊开了食肆,你为何说她是今日在集市上走丢的?”

    吕氏怎么也没想到乔芸竟然认识官差!

    她十分惊愕,急得满头大汗,有些着急地不停挥舞着双臂,不断地重复着:“可她确实是大丫……”

    不良帅越来越不耐烦,他将手中的唐横刀往地上重重一点,金属包边的刀鞘尖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他怒吼道:“够了!来人,把这两个闹事扰民的疯妇抓起来收监,交予县令大人待审!”

    “是!”

    一群不良整齐划一气势雄浑地应了一声,立刻就将吕氏和乔枣花双手反剪,捆了个结结实实,不顾吕氏的连声求饶和乔枣花的尖叫,把她俩押送走了。

    不良帅转身轰散了围观人群:“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莫要堵路!”

    众人见闹事的已经被抓走,也没甚乐子可看,纷纷散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乔芸神清气爽地吐出一口气,对着不良帅又福了福身:“多谢这位大人替我解围,我好端端地同厨娘一起赶集,莫名招了这起无妄之灾,要不是您来,我还不知道被这恶婆子讹去多少钱呢!您说,我怎么谢您好呢?”

    不良帅揶揄道:“不用多的,你也请我和我手下吃碗馄饨罢,我可不能落后给老唐那厮!”

    乔芸乐道:“自然可以!莫说是馄饨,我店里的所有招牌都任您和诸位壮士尽情地点!”

    “回头一定上门拜访!”不良帅行了个叉手礼,“俺还须回去向县令大人报告此事,不叨扰了。”

    “慢走!”

    乔芸目送不良人离开后,一把抓住了谷雨的袖子,低声道:“快走。”

    谷雨不解地跟上了乔芸愈发加快的脚步,问:“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那两人是我旧识,我得谨防她俩泼我脏水,得提前打点。”

    一来要知会外祖一家,吕氏被抓进大牢,乔松和甄氏的事已由吕氏亲口说出,这是说出来让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已经可以告诉宋氏他们自己爹娘已逝的情况,必要时还得请他们来做主。二来她也须得带着云雪媚去向孟县令坦白。

    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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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圆谎

    乔芸火速带着谷雨回了家。

    回到家后,谷雨按照乔芸的吩咐把那些牛肉该改刀的改刀,该腌制的腌制,乔芸则是径直扑进了屋,把刚刚在集市上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雪媚。

    云雪媚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眼下我觉得我们是得去向县令坦白了。”乔芸有些忐忑地说,“这件事主动坦白总比等人家来问更好。”

    “确实。”云雪媚赞同地点点头。

    但却不能就这么大剌剌地跟县令说其实我之前是驴你的,云雪媚压根不是我亲娘……

    有时候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乔芸略想了想,附在云雪媚耳边,交代了一些话。

    “一会儿你就这么说,剩下的随机应变,可好?”

    云雪媚认真地点点头。

    随后两人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乔芸用面油擦了脸、施了脂粉,又挽了个堕马髻,从之前孟韶卿送给自己的那套头面里随便挑了一对掩鬓戴上,两人相携快步前往县令府。

    孟仁甫正在县衙后头的堂屋里跟人商议给农户分发春耕粮种。

    听得下头巡检来报,说手下的不良人捉了两个在集市上扰乱秩序的疯妇人,问是否现在提审。

    孟仁甫跟主簿对账对得焦头烂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晾她们几天!既然在集市上闹事,那就让她们吃两天牢饭,杀杀锐气再审。”

    “是。”那巡检只好退下。

    不一会儿,又有一小厮来报:“大人,云家太太和乔小娘子前来拜访,说有要事相商。”

    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孟仁甫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案牍,道:“快!引她们到偏厅上坐!”

    赵主簿一脸懵逼:“大人,那这春耕……”

    “你自己看着办吧。”孟仁甫笑着捋了捋胡须,末了又认真嘱咐道,“仔细算好了,每户人家多少男丁发多少粮种,可别出了岔子。”

    “是。”主簿无奈地应下,继续低头拨算盘。

    县衙的偏厅里,云雪媚和乔芸被引到了西次间窗下的炕上坐,这是相当亲切的招待方式。很快又有丫鬟奉上了两杯煎好的香茶。

    “云太太、乔小娘子!”孟仁甫面带官场上的微笑走进了屋,坐在了对面的太师椅上。“今日伱们没去赶集么?这么早来,是遇到了什么事?”

    “就是赶集闹出的乱子。”云雪媚无奈地笑了笑,带着歉意欠了欠身:“眼下正是春耕农忙时节,奴家还要来叨扰大人,大人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们母女二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打住!”孟仁甫一听这客套话,太阳穴顿时就突突突跳了起来,他赶紧挥了挥袖子:“咱们两家也是熟人了,云太太您可别再用这种虚词跟我寒暄了,我头疼。有啥事你直说吧!”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今日小女出门赶集,遇到一老一少两个女子,扯着芸丫头不住地让让,说什么芸丫头是她们家的大丫,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孟仁甫嘶了一声,挑了挑眉:“是不是城南宁安大街那一片的事?”

    “是……虽说有不良人们及时赶到,替小女解了围。但小女还是受了不少惊吓……”

    “原来是这件事!”孟仁甫暗自一思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扰乱秩序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大可小,家里有人拿钱来赎的话就能放出去。可既然是他们冲撞的是自家朋友,那就少不得得多关几个月,打一顿板子再罚个钱。

    孟仁甫喝了口茶,道:“你们放心,我定会严惩她们的!这件事倒不必让你们大老远特地跑一趟!”

    “倒不是这个。”云雪媚神色凝重,看起来分外严肃,她叹了口气,“您有所不知,芸丫头并非我的亲生女儿,而是将近两个月前我在城外一座荒了的破庙里捡来的……”

    云雪媚不疾不徐地把捡到乔芸的事又给孟县令描述了一边,着重说明了当时乔芸身上多么单薄、病情多么严重,差一点就死了云云……

    她说着,乔芸乖巧地依偎在了云雪媚的怀里,一副对云雪媚十分依恋的模样。

    “当时我请大夫给她瞧病的时候,大夫说这孩子的脉象瞧着像是被灌过蒙汗药……我不敢细想,谁狠得了这个心对这么小这么乖的小娘子下手呀?”

    “我见她一直都想不起来自己家人是谁,便先养在身边了。今日听那老婆子这般叫喊,我却在想,那老婆子万一真是芸丫头的祖母呢?她孙女儿被人险些害了,她这两个月以来必定心急如焚吧!还是请老人家来,仔细问问,万一真是呢!”

    “……”

    云雪媚描述当时的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孟仁甫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这件事先不忙,怕是有些蹊跷!”他摸了摸胡子,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就是这么巧。”

    “您可以翻一翻户籍!”云雪媚出声提醒,“若那老妇人所言不假,白荷村乔家的户籍定会在您这里存一份才是,看看有没有乔芸这个人。当时想必她人小,没画画像,可以比对一下她爹娘的相貌,若长得十分相像,可不就对上了!”

    孟仁甫不置可否。

    他自然能想到这一点,然而他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如云雪媚所言,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那当时他还在县衙,正准备回长安。大冬天的,一个孩子穿得单薄如纸,不管是从哪来到那间破庙,都是极为异常的,可他却从没收到哪户人家丢了孩子的报案,哪怕是从长安回来以后,县丞和主簿在汇报中也没有提及类似的事情。

    什么人会在自家孩子失踪之后长达两个月都不闻不问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自己把孩子扔了。

    他看向乔芸。

    他第一次见这小丫头同样是两个月前了,那天他正准备离开曲沃,在县衙交代县城和主簿一些县务方面的事,彼时曹家人带她来说是给地契过明路,两人匆匆打了个照面。因为他当时着急着走,便把这件事交给主簿去办了。

    再次见到乔小娘子便是他前往她酒肆喝酒的时候了。

    “本官知道了。”孟仁甫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又安抚地看了看乔芸,道:“想必她今日也吃了不少惊吓,不如就到寒舍小住几日吧。这非是一件小事,还得从长计议。您二位家住得远,跑来跑去也不方便,正好卿卿也有些时日没见你了,你俩一起做做伴,也算是排遣烦闷了,如何?”

    “那就叨扰了。”云雪媚略一颔首,孟仁甫便着人把两人送去后面府邸里。

    送走了两人,孟仁甫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抬起了头。

    “来人,把户籍册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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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解决之道

    赵主簿连忙揣好了钥匙,来到存放农村户籍的房间。

    整个曲沃县三千四百六十户的户籍都存放在县衙里并排的三间后罩房内,城郭内的户籍仅占一间,农村人口却占了两间。

    毕竟城郭内地方有限,更多的人是以宗族血统为维系,住在农村。

    赵主簿推开一扇房门,这间房间与寻常厢房差不多大,十分敞亮。一架又一架的书柜贴着后墙整齐有致。村落的名字都标注在书柜靠过道的那一侧。赵主簿不费多大的劲儿就从一排柜子里找到了白荷村乔家。他遂掏出钥匙,打开柜门。

    这写户籍柜子平时一般不开,只有在每三年一次的人口普查时才会打开。故而在开启柜门时,一些细微的尘屑随着空气的流动在空中飞舞起来。

    他略翻了翻,果然,乔家确实有个女儿小字名芸,父母俱在,不曾有人来销户。

    他捧着这本户籍回到了孟仁甫跟前,双手递上:“大人,喏。”

    孟县令接过,径直翻到了乔松和甄氏两人处,抚平纸张,盯着画像与方才离开的乔芸相貌做对比。

    “……还真挺像的……”孟仁甫倒吸了一口气。

    眉眼,鼻子,嘴,哪里都像啊!

    原本他还挺想替乔芸开脱,也算是报恩。然而这一对比,让孟仁甫直接哽住了。人家亲爹亲娘往那里一杵,是个人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这是亲生的,这让他如何替乔小娘子分辩啊?

    赵主簿见孟仁甫久久不曾言语,遂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大人……”

    孟仁甫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赵主簿见状,咧开嘴笑了:“大人,依属下之见,这件事并不难办。”

    “哦?”孟仁甫挑了挑眉,“你说。”

    “先帝在的时候曾在《轩唐律令》里添补慈幼令:凡所弃子者,若子养于他人,则改姓易籍,须由州府县衙以章许之。”赵主簿笑得意味深长。

    “不错!”

    孟仁甫眼睛一亮,高兴得直捋自己胡子。

    只要证明了乔芸是被她父母遗弃的不就行了!

    这样的话,乔芸从此就是跟他人姓、入别人家的宗庙,跟亲生父母家的香火再无关系。

    如果被遗弃的孩子长大后愿意认回亲生父母,奉养两对双亲,倒也罢了,这样虽会受到孝道的褒奖,但并不受官府所护。若孩子和养父母都不愿意认回本亲,那亲父母说破天来也没用。这是白纸黑字写进律法里的!

    他在这小厅里踱来踱去,随后吩咐道:“去,找两个不良人,让他们去白荷村里跟乡亲们打听打听,这一家子原来对乔小娘子如何,别惊动了他们家人。哦对了,听闻唐不良跟那乔小娘子相熟,你就找他去。”

    “是。”赵主簿领了命下去了。

    在衙门里吃过午饭,有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反正家就在县衙后头,孟仁甫决定回去看看。

    先回去见了见自己的妻子卢氏,卢氏和云雪媚两人坐在廊下,拉了两个丫鬟来打叶子牌。

    “哟,你又跟人家打叶子牌。”孟仁甫凑过去笑道,“荃娘伱又打不过人家,何必呢?”

    卢夫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我就只能输钱不成?我这是让云妹子教我打牌呢!你等着,回头再跟那些员外太太打牌的时候看我不赢来几吊钱。”

    丫鬟霜降抿嘴笑道:“夫人牌技进步飞快,可惜就是摸不着好牌。”

    “不过是我一时运道不好罢了,迟早做出好番型来让你开开眼。就你长了张嘴,说得好像我多霉似的!”卢氏假意啐了她一口。

    几个女人纷纷笑了起来。

    “你们玩,我去看看卿卿。”

    卢氏一边揭牌一边道:“去吧,看看两个孩子在干嘛,别让卿卿又带着芸丫头捣乱。”

    孟仁甫又去了孟韶卿的院子,卿卿正和乔芸窝在炕上和乔芸一起绣花。两个小娘子几乎额头抵着额头,捧着比她俩脸还大的绣绷,两人各自捏着一根针同时绣着绢子上的荷叶莲花。

    午后的阳光被窗棂画出了形状,落在女孩子软乎乎的发顶,让人看得心都化了。

    孟仁甫没出声,也制止了丫鬟,站在她们俩跟前好一会儿,孟韶卿才发现旁边有个人。

    她笑道:“阿爹!阿爹你来也不说一声!”

    孟仁甫坐在了两人对面,笑着说:“难得呀,今年之前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捏几回针,如今居然都能绣这么好看的花儿了,你比你阿兄长进得多!”

    “你一来就埋汰我!”孟韶卿不依了。

    “哈哈哈。”孟仁甫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看向乔芸,道,“你上午受了惊吓,这会儿好些了么?”

    乔芸点点头,浅笑道:“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我觉得她们不像我亲奶和亲姑。”

    “发生了什么?”孟韶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

    “哦。”乔芸一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一边道,“白天去赶集的时候,遇到了两个自称是我奶奶和姑姑的人,我不认识她们,她们却非得说我是白荷村乔家的大丫,要拉我回去,又哭又嚎的,把整条街都给堵了,还好有不良人帮忙解了围。”

    孟韶卿眨了眨眼睛,更不解了。

    阿芸姐姐你闹哪一出呀?之前不是还告诉过自己她奶奶和姑姑如何可恶,如何差点把她害死吗?

    哦——

    孟韶卿恍然大悟。

    一定是阿芸姐姐想跟那家人撇清关系!她说不认识是她自己的计谋!

    那卿卿必然不能坏了阿芸姐姐的大计!

    孟韶卿做出一副迷茫的神色来:“白荷村……乔家?哎呀,解姨母好像跟我说过,她来曲沃的时候曾在那乔家借宿!她听村里的人说了不少那家的闲话呢。”

    乔芸惊呼这丫头真上道!

    遂配合地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来:“别人都是怎么说他们家的?”

    孟仁甫也来了精神,身子前倾,追问女儿:“是呀,你解姨母告诉你了啥?”

    “那乔家大房可惨了,乔家老太太是续弦,乔大郎不是她生的,又是种地又是打猎任劳任怨地养活全家,可被熊咬伤的时候那乔家老太却吝惜钱财,不肯请大夫治,生生让那大郎君流血流死!”孟韶卿一边说一边摇头砸嘴,像是在说什么极尽惋惜的事情一样。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咽了口唾沫,又继续痛心疾首地道:“那大郎的娘子也惨,原本肚子里怀着孩子呢,让老婆子给磋磨没了,添了一身的病,那老婆子还是不肯花钱,那娘子卧病在床的时候听见自己夫君没了,悲痛过度也跟着去了。解姨母走遍轩唐,见多识广的人,听了这事都骇得不行,连夜跑了,宁愿找个茅草屋子家里借宿,也不想再住乔家的砖瓦房了。”

    孟韶卿说完,因为大脑缺氧,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反正解玉檀已经走了,阿爹也没法找她求证。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乔芸,眼里尽是得意和邀功的神色。

    乔芸都想给她鼓掌了!

    她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卿卿手里:“你快喝点水润润,谁也没拿刀抵着你,这么一大串话,你分几茬子说不好吗?看看你嗓子都哑了。”

    孟仁甫听傻了。

    他治下还有这么惨无人道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继母害死原配之子,这罪都够上绞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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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信誓旦旦

    现在难的是没有证据。

    孟仁甫沉吟了一会儿,道:“乔小娘子,你放心。为了你救小女的大恩,我定会帮你摆平此事。”

    乔芸笑了笑:“那就多谢您了。现在的阿娘待我很好,让我吃饱穿暖,也不朝打夕骂,我很满足。其实是否能认回原来的亲人,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不错。”孟仁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感叹道:“若那婆子当真不是伱亲生阿奶,那不认也无妨。那你们俩继续玩,我回去上衙了。”

    孟韶卿和乔芸双双起身行礼:“阿爹(伯父)慢走。”

    待孟仁甫走后,孟韶卿咯咯咯笑了起来:“阿芸姐姐,我刚刚不错吧?”

    乔芸抿着嘴唇笑着伸出葱指戳了戳孟韶卿的脑门:“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孟韶卿一边笑,一边跟丫鬟们使了使眼色,碧月便带着屋里的其他丫鬟顺从地退出了屋。

    她迫不及待地拉着乔芸的手,问:“阿芸姐姐……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呀?”

    “没……哦,有!”乔芸原本想说她自己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玩的可以拿来哄小姑娘,却猛然想起来,好像有一样东西确实可以拿出来给他!

    “你稍等一下哦。”

    乔芸从游戏中取出了两盘石花果冻来。

    这是游戏中闽越一代的特色食谱。

    把石花菜用盐揉搓后清洗干净,慢火熬煮成膏状物,倒入模具中放凉,就可以做成果冻了。

    可以依据每人口味的喜好,在里头加牛乳、果子露和果丁,就能得到宛若琼脂一样的施石花果冻,轻轻一晃就止不住地颤颤巍巍,晶莹剔透,又好吃又好看。

    孟韶卿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是……”

    乔芸笑着说:“这是用海藻做的果冻,你也可以叫它石花膏。这个是橘子味的,这个是柰果味儿的,这个是荔枝味儿的,看看你想吃哪个。”

    “这么好看,怎么舍得吃呀?”孟韶卿用小瓷勺轻轻地戳了一下石花膏,清澈透亮的石花膏摇摇晃晃,透明的外皮包裹着或黄或白的内馅,端坐在造型别致的青瓷盘中,像是盛夏时荷叶上大颗大颗的露珠。

    “我特地拿出来给你吃的,你不吃,我就收回去了。”乔芸假意把端着盘子的手往后一缩。

    孟韶卿赶紧把盘子接过来:“我吃还不行嘛!”

    轻轻咬上一口,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好清凉好甜呀!

    她感慨道:“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炎炎夏日来一口这个,什么焦躁都没了。”

    “有道理,那我夏天就可以卖这个了。”乔芸沉思起来。

    不过这种点心可能放在鼎食记更好卖一点,她的那个小酒肆来的几乎都是大老爷们,没有那个人点甜食,甚至他们连甜酒都不喝。在他们眼里,甜酒和甜点心都是女人和孩子爱吃的玩意,大老爷们吃这个太掉份儿了!

    鼎食记就不一样了,因为来鼎食记吃饭的远远不只是男人!偶尔有富贵的公子哥儿带了青楼里的娘子出来跟朋友相聚,往往会点一份甜点心哄女人开心。

    可惜解玉檀已经不再曲沃了,不然她可以找她商量商量这件事!

    一旁的孟韶卿小口小口地吃完了石花膏,有些意犹未尽。

    她擦了擦嘴,叹道:“那边的世界跟咱们这边一样吗?”

    乔芸歪着头想了想,说:“一样,但是也不一样。”

    孟韶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仔细说说!”

    “那边的人,可以修仙!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修仙,只有那些身怀灵气的才可以。那些修仙的人可以腾云驾雾,可以徒手捏雷电,可厉害了。”

    乔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游戏里那狂炫酷拽的技能特效和原地起飞的大轻功。

    有的门派技能特效主题是雷电,有的是星辰北斗,有的是各种花花草草,也有的是水墨图画。这确实很难用常理说清楚,干脆就用修仙来解释吧。

    “好神奇!”孟韶卿羡慕地双手托腮,叹道,“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咦?

    乔芸听到这话,顿时心念一动。她问陆折秋:“我现在可以带人过去了吗?”

    “不可以。”陆折秋秒答,“您得等满级才行。”

    乔芸看了一眼自己的角色面板,顿时泄了气。

    这游戏满级是一百级,可她由于最近一直升级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导致磨磨蹭蹭的将近半个月过去了她才六十七级!

    乔芸深吸了一口气,那看来现在是不能带孟韶卿去开开眼界了。

    但是等这边的事完了以后她就要走了呀?难道从此就没有机会带孟韶卿去看一看自己的世界了吗?

    好像是有点遗憾。

    在县令家坐了一会儿,乔芸因惦记着自己买回来的牛肉,便提前告辞了。

    同云雪媚一起出了门,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街对面的鼎食记。

    “甄帮厨在吗?”

    丁管事答道:“这会儿不是他的班,他恐怕在家没有过来。我喊个人带你去找他。”

    乔芸连忙摆了摆手,道:“不必打扰了,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们忙。我家里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丁管事笑了:“你大老远地从宁安坊跑来,没见着人就回去了?”

    乔芸心情很不错,也笑着回应:“哪里是专门跑来的?是我去县令府小坐,出门路过这里罢了。你们的生意最近可还好?”

    “害,也就那样!野猪季过后,吃饭的人确实少了不少,跟往常差不多。”丁管事侧过身子,往门里让了让,“饭吃了没?要不进来坐一坐?”

    “不了不了。”乔芸笑道,“我从县令府出来,能没吃了饭就走?人家要是连顿饭都不留,那也忒抠搜了。我店里还忙着,先走了啊!”

    又挥别了鼎食记众人,乔芸和云雪媚悠悠地往宁安坊走。

    云雪媚问:“为何不去告诉你舅母她们?”

    乔芸舒了一口气,道:“咱们两个能把戏演像了,但她们未必。咱们该说的都已经告诉县令了,又何必画蛇添足。”

    “确实不错。”云雪媚赞许地点点头,“若是一切都要提前串通,未免临阵了会突生变故、露出马脚。虽说咱要对付的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凡事能尽善尽美,那最好不过。”

    乔芸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叹了口气。

    “等忙完这一出,咱就下江南!”

    云雪媚看着乔芸这斗志满满的样子,勾了勾唇角。

    不过……

    乔芸总是这么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做什么什么事,她总觉得好像事情可能并不会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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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偷食

    这一天,白荷村乔家的李氏心里可太矛盾了。

    吕氏和乔枣花一大清早天还不亮就起床去县城了,可一直到过了哺食都没回来。李氏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希望吕氏要不然就别回来了。

    没人做饭,李氏只好自己张罗哺食。

    大厨房里有的就是黄小米、高粱面之类的糙粮。李氏实在不想吃这些了。这盛世之年,她为什么不能吃点细米白面?

    正巧吕氏不在家,她心安理得地走进上房,大摇大摆地打开了吕氏炕头摆的粮食柜。

    原本吕氏这粮食柜子是拿锁锁了的,可惜这个锁年久没换,有些锈了,加上本身就是个便宜货,锁芯也不准,李氏只消随便拿一把钥匙在锁眼里略扭一扭,就能轻松弹开,过后又能恢复原样。

    这个小秘密是她两年前趁吕氏去赶集,她偷摸溜进上房后发现的,她一直没告诉吕氏。

    当然,她也不敢一次拿太多。婆婆是个极为精明的人,若是让她发现粮少了,恐怕会闹得家里天翻地覆!

    李氏抓了一把白面,跟绿豆面掺着烙了几张大饼,又焖了一小罐子黄米饭,拌了一盘豆芽。

    她还喜出望外地在鸡窝里摸出两个蛋!

    这蛋还有点热,是母鸡刚下不久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吕氏不在,谁也不知道母鸡今天下了蛋!她连忙把这两个鸡蛋揣到怀里,端去厨房做了一盘油润润、金黄色炒鸡蛋。

    她取了个碗,盛了一铲子黄米饭,把鸡蛋、豆芽和咸菜各自拨了一勺盖在饭上,又盖上半块饼,端去了自己的屋。

    “宝儿,你自己吃饭,娘去给你爹送饭啊。”

    乔宝儿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问道:“娘,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李氏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冲乔宝儿挤了挤眼睛:“你奶和伱老姑今儿去赶集了,不回来吃饭。这是娘偷摸给你弄的,快吃吧,吃完你赶紧去把碗洗了,再去给厨房散散味儿,不能让奶知道咱吃了好吃的。”

    乔宝儿点点头,一边大口扒饭一边童言无忌:“奶奶不在家就能吃好吃的,要是奶奶永远都不在家就好了!”

    李氏只是笑笑,并未苛责孩子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把剩下的菜直接倒进了焖饭的瓦罐里,拎着瓦罐就去了地头。

    乔林还在地头忙活,精瘦的身子不停地挥着锄头,挥汗如雨。

    李氏远远地喊了一声:“孩子他爹,吃饭啦。”

    乔林见状,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就过来吃饭。

    甫一打开瓦罐,他顿时就惊呆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噗,这乔林和乔宝儿不愧是父子俩,连说得话都一模一样。李氏笑道:“今儿娘不在家,给你做炖好的。眼下农忙时节,平日里你连口干饭也吃不上,这么大个人都饿飘了!我看娘那柜子里还有不少白面呢,拿去县里能换不少糙粮。可她明知道全家都缺着嘴,也要尽喂她那胖闺女去。”

    乔林正大口大口地啃饼子,闻言露出了十分震惊的神色。

    他迟疑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原来你会煮饭啊?”

    李氏没好气道:“我咋可能一丁点都不会!何况烙个饼子焖个饭谁还能做坏了?”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那是在婆母跟前藏拙,好变着法的让自己躲懒不做家务。

    乔林笑了笑,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李氏看着自己丈夫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

    家里就剩下这十来亩口分田了,永业田全让吕老太给卖光。这么十来亩地,放在寻常人家起码也得一家子上阵才能耕好,怎么到他们家就只有她和她男人两个田间顶死顶活呢?

    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把一个要泼出去的水当成宝,自己正经的长子长孙却饿得跟饿痨鬼似的!难道将来能靠女婿给她发丧?

    还有小叔子,说是中了秀才,可别人家的秀才都是顶顶体面的人物,在县城里随便寻个什么差事,一个月少说也能赚三四贯钱,全家吃好喝好。可乔桦怎么到现在还只会死读书,木头桩子似的,连正经开销都得靠自己老娘填这个坑哩?

    不多时,乔林扒拉完了一大罐子的饭,吃了两张大饼。李氏连忙解下腰间的葫芦递过去:“给,我晾的白糖水。”

    乔林受宠若惊地喝了两口就放下了,说:“你拿回去让孩子喝吧,他爱喝甜的。”

    “我给他留了一大碗呢,你喝你的。”

    “娘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乔林有些不放心。若是娘回来了,闻到厨房里的鸡蛋味儿,照老妹儿那个性子不得把嫂子生撕了呀?

    “不知道。”李氏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个点儿如果她们还没从县城回来,那今儿就回不来了。”

    “没准可能去老三家住。她也有好些时候没去看老三了。”

    李氏迟疑不定地点了点头,可心里总觉得没底。

    好想有什么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给乔林送完饭,李氏提着瓦罐从田埂间回到村里,刚走到村口,就被两个陌生男子拦住了。

    这两个男子生得又高又壮,一身黑袍,看起来颇为不好惹。李氏顿时有些害怕。又一想,这大白天的,他们两个外村人定然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来。她缩了缩身子,鼓起勇气问:“你们是谁?”

    唐大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他问:“这位娘子您别怕,我们就是路过,跟咱村里的人打听点事儿。”

    “哦……”李氏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说吧,打听什么?”

    “咱这是不是有个大户人家姓乔?你跟他们家熟吗?”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自己家的事?

    李氏转念又一想,该不会是之前婆母得罪的那个江湖人找的什么帮手来寻仇吧?

    想到这里,李氏咬了咬舌尖,努力让自己淡定起来,她摇头道:“不熟。他们家整日关着房门,也不出来跟村里人走动,几乎跟俺家来往。”

    说罢,她朝自己家相反的方向一指,道:“那边村口那个大树下有村里的老太太,她们经常背着别人谈天说地的,您去找她们问问吧。”

    如果是那个江湖人的事,别人确实不知道,这两个人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把这两人支走,李氏慌忙小跑着回了家,把院门关得严严实实,才惊魂未定地靠着门板给自己顺气。

    一边顺气一边回想刚刚那两个人的穿着打扮。

    等一等……

    黑色圆领袍、皂靴、蹀躞带上的铜带銙……

    那不是不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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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瞎琢磨

    一直到晚上乔林从地里回来,也没再有别的人敲老乔家的门。

    李氏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官差在村头把八卦闲话听了个遍,那些闲得没事干的大娘们争先恐后地把乔家的陈芝麻烂谷子都抖干净了。

    因为手上有县令给的令牌,此番出来也算得上是为公务跑一趟,因此唐大郎倒并不担心晚上县城门关了进不去,遂一直跟村口的大娘们从午后唠叨了夕阳西斜。

    甚至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瘪着几乎没牙的嘴,颤巍巍地拿拐棍用力地捣着地面,呜呼哀哉道:“乔大和他媳妇俩多好的人呀!两口子把那后娘当亲娘孝顺,这要是我家儿子儿媳,我指定疼得眼珠儿似的,哪像她,可着劲儿的糟践!”

    “乔老头娶了这么个续弦可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八十岁的老太太长吁短叹:“那老头还在的时候那姓吕的瞧着挺像回事!谁曾想他一蹬腿儿,头七都没过那老婆就翻脸了,我听了都觉得唬人,这人咋还有两幅面孔呢?”

    她一边感叹,一边嘱咐陪着自己出来的小儿媳妇,语重心长道:“你回头给小栓子说亲可得擦亮眼睛,千万不能娶这种婆娘!”

    “那小两口还留了个小娘子呢,好像叫大丫的。这么些日子都没见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个较为年轻、头发也没白多少的大娘牙口很好,一边磕着唐大郎带过来的松子一边惋惜地叹气。

    一人答:“兴许是去她姥姥姥爷家了?”

    “要是去她姥姥家还好呢,没爹没娘的,留下来可不得被吕婆子糟践死!”磕松子的大娘努着嘴呸了一口,泄愤似的把松子壳吐进树坑。

    唐大郎殷勤地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松子儿递给那个大娘,问:“她姥姥?您是说甄氏她阿娘吧,是这个村儿的吗?”

    “不是不是!那个甄娘是从县城里嫁过来的,她娘家有个兄弟在大酒楼里当厨子。乔老爷子刚走的那几年乔家还算有钱,家里的永业田就是让吕氏卖了一半还能有三十多亩呢!多亏了有这么多家底儿,人家才肯把小娘子嫁过来,不然县城里的人家谁瞧得上我们这些泥腿子!”

    松子大娘自嘲起来十分顺口,周围的人也就哄笑起来,没有谁介意她的自轻。

    唐大郎和手下的兄弟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村里平时头疼脑热的找谁抓药呀?”

    “害!我们村离县城太近了,哪有郎中?”一个扶着自家婆婆的年轻小媳妇笑道:“这县城外边几十里也就一个赤脚郎中,俺们叫他李老头,在隔壁李家庄呐!从咱们村往东南方向赶着驴车走一天一夜就到了。”

    那个磕松子的大娘补充道:“对,乔家那个后娘和他家老二娘子就是从那个李家庄嫁过来的。”

    “我们晓得了,谢谢你们啊,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唐大郎把手里剩下的松子直接塞进了那大娘的手里,行了个礼拉着自己的手下脚底抹油。

    两人来到了村外,寻了个僻静地方,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别的人后,唐大郎才道:“老四,伱怎么看?”

    老四沉吟了一会儿,说:“蒙汗药兴许确有其事,县城里不许医堂私自卖这种药,若有人执意要买须得由同大夫一起找衙门审批,可咱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接到过这种审批了。吕氏和李氏只可能是从自己娘家村子那个赤脚郎中那儿买的药。”

    唐大郎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说硬要买也不是没可能,私底下给医堂的大夫和县丞许些好处就行。可村民们说吕氏这人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贿赂大夫和县丞的钱比一剂蒙汗药贵了不止五六番,不可能说拿着几百文钱就能办好事。

    孙县丞那个人虽然贪,但也很有原则,虽然从不贪什么大的,但也不收小的。他向来只肯几十贯几十贯的收钱,你要是仅仅贿赂几百文,他只会觉得你在侮辱他。

    退一万步说,吕氏当真把手头的继续全拿来贿赂老孙了,可他们从县衙门口过总得被人看见吧?

    县衙里别的不多,就属不良人多。这些个不良人们都是一气儿的,当天见了什么稀罕事,晚上喝酒的时候能倒豆子似的在酒馆里跟兄弟们吹嘘。

    如果真有大夫带着个老婆子来找孙县丞办事,甭管办的什么事,都能被这群兄弟们传出好几个版本,可唐大郎和他手下的人确实没听过这类的消息。

    “接下来我们只需去问问那个李老头了。”唐大郎托着自己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人中,“对付这种人也好办,拿出派头连恐带吓的就能让他老老实实招干净。”

    “可难就难在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俩对乔小娘子的行凶过程!没有证据,没法儿断案呐。要不我们先回去,禀报大人?”

    唐班头皱着眉,思虑片刻,点头:“也好。明儿咱们去领两匹马,去李家庄走一趟。”

    晚上,李氏把乔宝儿哄睡了,可自己却躺在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个时节的农村夜晚还带着几分冷意,为了省柴火,各家都不再烧炕,李氏这么一翻腾,被窝里捂出来的热气儿全跑了,乔林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冷飕飕的,听见是李氏在不停地翻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睡眼惺忪地半扭过头:“你咋了,颠来倒去的?”

    “看来娘真的在老三家住下了。”李氏不翻身了,她平躺好,叹了口气。

    “住就住呗……”乔林完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他顺手把被子一卷,遮住自己的后背,“娘向来疼老三,搁他家住一晚上有啥的。”

    “可她今儿是去卖鸡蛋呀!”李氏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眼下鸡蛋四文钱一个,她带了二十多个过去,怎么也能挣个八十文钱,够买两百多斤高粱面了。娘不会全扛进老三家吧?”

    乔林嗤了一声:“你别把娘想得那么坏,全扛进老三家,别说咱了,老妹儿吃啥?娘不会让老妹儿饿肚子。”

    “那也少不得要分给老三钱,估摸着得分出去一半儿吧!”李氏有些急不可耐,她呼吸都有些剧烈了,“眼下都什么时候了?娘还是只顾着老三和她闺女,老三吃着弟妹的嫁妆多受用啊,哪用得着咱们从嘴里抠下来接济他!不行,我明儿得去一趟县里!怎么说也得劝娘别犯糊涂!”

    “不分出去钱也到不了咱俩手里,你省省吧!”乔林因为困倦,语气里也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烦,“娘不在,明儿你去了县里谁做饭……别瞎想了,快睡觉。”

    没多久,乔林又鼾声如雷。

    白晃晃的月光照在李氏脸上,她睡不着。

    她又兀自瞎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明儿去一趟县城。

    若是跟吕氏撞上了,就说自己是来接她的,顺便劝劝她别想不开。若是没跟她撞上,那正好去求一求老三接济点粮食,自己偷摸装回来,私底下正好也能给宝儿开小灶,以弟妹那个仁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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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捏造

    唐大郎和他的手下回了县城,把这件事告诉了孟仁甫。

    孟仁甫便批了他们俩借用官马的请求,顺道派了个人去宁安坊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乔芸。

    乔芸表示自己知道了,请这来报信的吃了一碗酒以后把他打发离开了。

    今天虽然没开店,但乔芸仍不许谷雨早早儿地睡觉。毕竟若是睡得早了,第二天起得就早,她没办法从游戏里面拿东西糊弄。

    这会儿乔芸的小院里倒是有三处点着灯。

    上房里两盏玻璃灯笼透亮无比,西厢房这会儿也点着亮堂堂的灯,谷雨趁着今日休息,抓紧时间赶着众人的衣裳鞋子。

    乔芸则在庭院里踱来踱去,高高挂起的路灯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云雪媚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回了屋,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证据啊!”乔芸干脆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来,发愁地叹了口气。“没有证据证明吕氏确实把那蒙汗药喂给了我。”

    “为什么要证据?”云雪媚不解,“县令和她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直接定罪不好么,他们难道还敢上诉不成?”

    乔芸哭笑不得:“无凭无据的,总是要落人口舌!人家孟县令是好心帮我,我却不想让他落个污点。”

    说到这,乔芸猛然想起了一个好法子。

    她拉过云雪媚,悄悄附在她的耳边交代了一些事,云雪媚一边听一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乔芸笑眯眯地松开了手,借着睡觉这个借口继续回游戏里去升级。

    没有证据,她可以制造证据嘛!

    翌日,云雪媚怀里揣了一片金叶子,一把散钱,去车马行借了一匹马,径自去了白荷村。

    路上她遇见了一个裹着头、穿着粗麻布裙的妇人,看起来像是李氏,但云雪媚并没有留意。

    反倒是衣着光鲜的她绝尘而去的背影让李氏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

    李氏同样没有认出云雪媚,那一次借宿的当日天色昏暗,她并没有看清云雪媚的长相。她现在只是对这等又有钱又恣意的人十分羡慕罢了。

    然而她也只是羡慕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县城的方向走。

    骑马飞奔比坐驴车、用双腿走都快了好多。走起来要大半天的路程,纵马疾驰的话不过一个时辰就跑到了。

    这一大清早的,白荷村外的田野上已经有不少男人忙活春耕,而女人则大多在家,缝缝补补、洗洗晒晒。

    因为并非所有人家都像乔家一样,有土砖垒墙,有少数过分穷的人家院子都是围个篱笆墙了事。

    这就使得云雪媚到了村口,就有不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女人注意到了她。

    被这么多农村妇女当新奇玩意一般注视,云雪媚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瞧见村口有一家院门口坐着一个满头白发、拄着拐棍的老太太,便凑了上去,试探性地喊了一句:“这位大娘,能跟你打听个事儿不?”

    这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嗓子沙沙哑哑,精神头倒是足够:“啥事儿?你问吧,俺今年八十多了,这村里没有谁家的鸡毛蒜皮是我不知道的。”

    “这村里是不是有一户人家,姓乔?如今当家的老妇人姓吕?”

    老太太转动着浑浊的眼珠,似是有些不解:“奇了……最近这乔家是招了什么人?一个两个,都来打听她。昨儿有两个县衙的不良也来问,今儿伱也来问。你是什么人呐?”

    云雪媚想了想,说道:“我是县城里甄家的人。”

    “哟……你是,甄娘子的娘家人?”老婆婆的手顿时颤抖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拐棍,脸上写满了吃瓜的神情。

    “算是吧!我是她娘家嫂子。我问问您,吕氏跟你们村处得咋样,你们咋看她?”

    “嘁,还能怎么样。”老婆婆瘪了瘪嘴,“俺们家跟她没啥往来!”

    院里晒衣服的妇人本想出来问问娘在跟谁说话,才到门口就听见云雪媚的问话,同样爱八卦的她忍不住插嘴道:“她那人,大家都不稀罕理她!省得被她沾上惹得一身骚。”

    “那这么说,你们跟她处得倒也不算坏,顶多是不来往呗?”

    “那也不是。”这妇人倚上了自家柴门的门框,道:“倒是有一个女人成日家恨吕氏恨得牙根痒痒,总说吕氏是贼,抢了她的东西!”

    云雪媚来了兴致,直接递上了一把铜钱:“你仔细说说。”

    妇人见了铜钱,眼睛都亮了,她赶紧接过钱,一边把钱交给老婆婆保管,一边笑得灿烂,压低了声音跟雪媚娘说道:“就是村里头的钱寡妇!她年轻的时候曾嫁过一回人,男的后来得痨病死了,她撇下孩子回了娘家。当初乔老爷子先头娶了那个没的时候,这钱家也有意让自家女儿过去续弦,谁知道被吕氏截了胡!”

    老婆婆听了这话,不屑地哼了一声:“两家都不是好东西,都知道乔老头是乔家独苗,当时乔家可是四十亩口分田,四十亩永业田呐!这两家都想把女儿嫁过去受用,谁让乔家先头那个老太太嫌弃钱寡妇的品行哩?人家挑不上,也是怪她自己。谁敢娶一个男人前脚才死后脚就跑了的女人作媳妇?”

    妇人低低地笑了笑:“姓钱的才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呢!就是觉得吕氏抢了人家的份儿,整日家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云雪媚又问了问钱氏的住址,便告了辞朝钱家走去。

    这钱寡妇正好附和她和乔芸的期待。

    和吕氏有仇,本身又是个贪财的小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安安分分地拿钱帮他们做事。

    云雪媚叩响了钱家的门环。

    “谁呀?”

    出乎意料的,门内响起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云雪媚道:“找您家有点事,劳烦开一下门。”

    吱呀,门被打开了。

    门后头是一张很年轻的脸。门后的年轻妇人带着戒备和敌意上下打量着云雪媚,有点嫉妒这仙子一样的女人。

    “这里有没有一个姓钱的寡妇?”云雪媚直截了当地问。

    女人反问:“你找我娘何事?”

    云雪媚从荷包里摸出那张明晃晃的金叶子,勾了勾唇角:“来给你家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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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戏精

    钱氏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人。

    她虽然老了,跟吕氏差不多大,但状态却比吕氏要好很多。皮肤白不说,从五官也能依稀辨出她年轻时是个俊俏的美人。

    得知是有关吕氏的事情,钱氏让自己的女儿把云雪媚迎进了院子。

    钱家的小院很小很小,虽然是土坯院墙,比篱笆院墙好,但里头非常小。

    钱氏的女儿扫干净了炕,提上了一壶热水,随后又安静地离开上房去忙活了。

    提起姓吕的那老太婆,钱氏就有点没好气。她冷哼着撇了撇嘴:“那老不死的又作什么妖了?”

    云雪媚开门见山地问:“听闻她曾经跟你有过过节,是这样吗?”

    钱氏嘿嘿一笑,拎起炕桌上的水壶给云雪媚倒了一碗白开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桌上那张光芒闪烁的金叶子,道,“老妹儿,你也不必拐弯抹角地打听。俺知道你想给那老不死的找麻烦。虽说她当年抢了俺的好婚事,但这一晃也几十年了,有什么仇是几十年忘不了的呢?俺现在还有一儿待娶,一女待嫁,只想安安生生种地过日子,犯不着冒什么险呐!”

    “也不是犯险。”云雪媚接过白开水吹了吹,却不急着喝,轻描淡写道,“只是让伱上衙门去当一回证人,说个证词。该说什么,该怎么说,我都会教你。”

    钱氏顿时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一般问道:“证词?姓吕的下大牢啦?”

    “是。”云雪媚不置可否,她点了点桌上的金叶子,道,“这金叶子是十贯的,整个轩唐各大当铺都可以兑,你若答应,这张现在就给你,事成之后,再给你来这么一张。你看如何?”

    “咳咳。”钱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二十贯!

    好阔气的手笔啊!

    这样她能提出五贯钱来当彩礼,给儿子说个老实能干的农家女儿,再提出五贯来把女儿嫁去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剩下的钱足够她一家子丰衣足食大半年了。

    钱氏已经有点矜持不起来了,但她还是撑住了最后那点脸面,清了清嗓子,道:“行吧,我答应你。你且说,要我去做什么证?”

    云雪媚一双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钱氏,问:“你可能保证临堂不露馅儿么?县衙公堂上可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钱氏此时恨不得现在就能扒拉到这二十贯钱,故而一拍胸脯,自信道:“老妹儿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头罢!要让那姓吕的婆子不好过,这白荷村还没有比我更善于此的!”

    云雪媚遂把这事简单说了一下。

    钱氏听罢,立刻声泪俱下,悲痛不已道:“造孽哟,这命苦的乔家大丫呀,我就说她当初落到吕氏手里活不了几日。好歹是叫了这么些年的奶奶,这个老虔婆怎么狠得下这个心,做这等天打雷劈的事来!幸而大丫遇到了你这样好心人家,这是她的造化,说不准就是老天爷可怜她摊上了这么个后奶奶,才对她开恩呢!她能平安无事,甄家妹子就是死也能瞑目了啊……”

    她一声又一声悲痛的哭诉,就好比被吕氏迫害的是她自己一样,无比的真情实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心替乔芸哭呢!

    云雪媚有些目瞪口呆。

    这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情绪到位得这么快,不去演戏可惜了!

    就是有点用力过猛,但确实是个戏精!

    云雪媚制止了钱氏的痛哭,转而开始跟她敲定一些细节,比如县令问什么什么时,她该怎么怎么答之类的。

    这俩人在这里慢慢地推敲,李氏也已经走到县城里了。

    这一路上都没有撞见吕氏和乔枣花回来,她心里有点犯嘀咕。

    娘难道还打算在老三家住个三五天的?

    那地里的活儿怎么办?

    这些天农事太忙,家里又人手不够,乔枣花也要跟着下地,是不是她为了躲懒,撺掇着娘去老三家住来着?

    想到这里,李氏不免有些气愤。

    家里就指着那几亩薄田吃饭,不趁着下种子之前赶紧把地翻一遍,到时候粮种发下来了可怎么播种啊?春耕是庄稼人的头一件大事,乔枣花怎么这般不识时务,还只顾着自己受用!这会儿不好好忙活,将来一年又得饿肚子!

    怀着埋怨的心情,李氏敲响了乔桦家的门。

    乔桦这会儿在书院呢!家里就剩一个郑氏和两岁多的乔永浩,她正在屋里缝补衣裳,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不免有些害怕。

    她从针线筐里找了把剪子捏在手里,高声问道:“外头是谁?”

    “弟妹,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郑氏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剪子,去开门。

    “二嫂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一个人来的?”郑氏把她迎进院子时还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那更奇怪了,李氏不是轻易肯来跟她走动的,这时候上门是做什么?

    李氏一边朝院子里走,一边埋怨:“弟妹。你就是太顺着娘了。她想来看老三,不是不让她看,可眼下田地里都忙成什么样了,她还带着小姑在县城里躲懒,你也该劝劝她呀!她就听你的话!”

    郑氏一头雾水:“二嫂,您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李氏不满,这弟妹怎么还装起糊涂来了?她道:“娘昨儿来赶集,晚上没回去。她不是在你这里住下了么?”

    “娘昨儿来县城了?”郑氏显然非常吃惊,张了张嘴,“可是……娘没来这里呀!”

    李氏也愣住了,半晌后,她的表情从带着怨气变成了惊悚。

    “娘和小姑,两个那么大的人儿,走丢了?”

    这话说出来,李氏和郑氏都不太愿意去相信。这白荷村到县城就这么一条路,一老一少赶集也赶了十几回了,怎么可能走丢?

    被人拐了?可拐子拐老太婆做什么?就算是有个乔枣花,可拐子拐人不都是拐那些生得好看的、孱弱易控制的吗,那乔枣花整一个圆球,拐子图什么?图她长得丑?

    虽说眼下世人以胖为美,可那讲究的是丰腴灵巧,是与弱柳扶风相对的健康体态,不是一坨肉堆啊!

    李氏和郑氏对视了一眼,郑氏当机立断道:“这事须得报官!这么大个县城居然有拐子连老太太都拐,世风日下!”

    李氏对于见官还是有点发怵的,她勉强笑了笑:“可是浩儿也不能一个人在家,弟妹,不如我留下来看着浩儿……”

    郑氏道:“二嫂别怕。咱们是去报官,不是犯了事儿去见官,心里坦坦荡荡的,何必怕呢?”

    李氏心说,自己可一点都不坦坦荡荡。

    乔芸喝的那碗蒙汗药可是自己加到她的粥里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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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怨恨

    郑氏劝道:“只有你知道娘昨儿出来穿了甚么衣裳,一会儿才好跟不良人们描述,让他们好找人呀!”

    一阵好劝歹劝的,才把李氏拖去县衙。

    李氏脸上的尽是忐忑之情,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艰难地挪动着。

    报官这等事不需要去敲登闻鼓,只需要同守卫的不良说一声,他就会领着人去找县丞。

    孙县丞颇为不耐烦地从一堆案牍中抬起头来,敷衍的三两句问清楚了原委。

    问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等事他是最不想管了。

    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身上是捞不出油水的,孙县丞所幸也就不朝这些农民伸手。但他们毕竟是一县之根本,他们的事又不得不管。

    所以孙县丞对于这种让自己费时费神又没什么好处的事是最为厌烦的。

    他放下手里今年州县试应考考生的名册,装腔作势地端起一碗茶来,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你们家老太太和小姑子走丢了?何时走丢的呀?”

    李氏惶惶恐恐,根本不敢作答。

    郑氏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出面,她道:“回县城大人,家母与家姑昨日来县城赶集,一夜未归,具体何时走丢,民妇并不知。家母向来不肯错过农忙时节,也从不夜不归宿,如此定是出了意外了!”

    孙县丞一听,更是在心里大呼难办。

    具体什么时候走丢的都不知道,这整整一天的时间跨度,要找个人也忒难了。

    他从案上随手拈过一页白纸,用纸镇把它铺开,提笔蘸墨,又问:“行吧,那你们说说你家老太太和小姑子出门的时候穿的什么衣裳,长相有什么特征!”

    这下子总归该李氏回答了。

    郑氏拽了拽李氏的袖子,李氏猛然从发呆中回过了神来。

    李氏思考了半晌,说道:“昨日娘她出门赶集时穿的是一身灰布上袄,深青色的裙儿!小姑她穿的是一身橘色的平纹绸,还是弟妹你过年时拿回家的料子呢。”

    郑氏又补充道:“家姑她身形圆润,和家母一样都是国字脸,细小眼睛,厚嘴唇!家母头发霜白了。”

    孙县丞正准备往纸上落笔,记下走失人员的相貌特征。结果李氏和郑氏这么一出口,孙县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描述的装扮……好像有些眼熟!

    他见过这两个人呀!

    孙县丞干脆把毛笔往笔洗里一泡,也不动笔了,直接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干笑道:“这事……不好办啊!”

    郑氏见状,急切地问:“县丞大人,您知晓她们俩的下落?”

    “昨儿这两个人在集市上当街闹事,被关进大牢啦!”

    话音刚落,李氏踉跄一下,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郑氏也惊呆了。

    她连忙问:“大人,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孙县丞冷笑,“也不知你家老太太和小姑子发的什么疯,当街扯着别人家的小娘子嚷嚷说是她孙女,闹得周遭人都过去看,把街上堵了个水泄不通,这难道还有误会?”

    别人家的……小娘子……

    郑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心跳如雷。

    是乔芸,肯定是乔芸!

    李氏则吓得彻底有些动弹不得了。

    天哪!

    她婆母下大牢了!

    这以后左邻右舍都要嚼舌根,说她男人有个进过大牢的娘,她的宝儿有个吃过牢饭的奶奶!这可让她怎么在周围抬起头啊?

    这次的事会不会把她从前给乔芸下药的事抖出来?

    阿弥陀佛,就算是抖出来,娘也可千万别把她扯进去啊!

    “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孙县丞似笑非笑地问,“她俩不过是当街闹事,关个三五天,交够罚金也就放出去了。这期间你们作为亲属,是能去看一看的。”

    郑氏沉默了一会儿。

    现在去看,定要忍受婆母和小姑的嚎叫,乔枣花那丫头定会哭得杀猪似的,然后疯狂地赖上自己家,让读着书、中了秀才的乔桦把她俩从牢里捞出去。谁让秀才比其他这些土里刨食的人更尊贵呢?

    她一点都不想惹这个腥臊。

    可能怎么办呢?她是做儿媳妇的,乔桦是个读书人,将来要做大官的。他的老子娘已经如此不争气,她不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那夫君的仕途不是彻底没了指望?

    郑氏抿着嘴,干涩地问:“那能带东西去不,奴家想给她俩捎点儿吃的。”

    “自然可以。衙门斜对面就是鼎食记,你想买吃的,去那买就行。”孙县丞是不介意鼎食记捞这么一笔钱的。

    鼎食记赚多了,衙门里食堂的菜色才会好一些啊!

    郑氏看了一眼哆哆嗦嗦、面色如土的李氏,心里不由得升上一股子灰暗的绝望。

    这个二嫂也不顶事儿!谁都指望不上,还得靠她周旋!

    她又硬生生把李氏从衙门里拖了出来。

    晒了外头的太阳,李氏才勉强好了些。

    她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弟妹,你看这……我今日在县城里呆太久了,晚上还得回去给你哥煮饭,你看……”

    “你要跑?”

    饶是郑氏再怎么想立温柔和气的人设,听到李氏这样明显有临阵脱逃意味的话,她的话锋里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怒气。

    “娘和小姑在狱中,咱们做妯娌的,你要跑回去,丢下我一个人去想法儿?”

    然而向来温婉惯了的郑氏,发起火来也柔柔弱弱的,毫无杀伤力。

    李氏厚着脸皮,赔笑道:“弟妹!你这话就屈了我的心了。我咋能撇下你自己跑呢?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咱俩能自个儿拿主意呀?我们当家的好歹也是咱家长子,这事咋能绕过他呢?可这会儿不是还在地里忙呢吗,明儿我们夫妻俩一起来,咱们一家子一起想办法!好弟妹,我今日回去把这事告诉你哥,你先去看娘,啊。”

    说着,她也不曾福身行礼,急匆匆地跑了。李氏身材比郑氏健壮许多,郑氏根本来不及把李氏拉住。

    此刻已经过了午时,郑氏孤零零的站在太阳下头,一时间又羞恼又气愤。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她的眼眶几乎是顷刻间就红了一圈,她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拉风箱似的地喘着气,好容易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郑氏此刻恨死了二嫂、婆母,连带着恨上了她爹。

    为什么要把她嫁到这么个糟心的人家里来?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到这种婆家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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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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