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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熙传全文阅读

作者:栖湖公子     霖熙传txt下载     霖熙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齐王妃人选

    大御帝勃然大怒,即刻传晋王过来亲自审问。

    赵煜文一听事情败露,气得青筋暴露,压根恨得咯咯响。丁鹏竟然没有死!那个该死的小乞丐到底还是留了另一副印泥模型。

    但之前刘源早已教他对策。鉴于兵器库的钥匙被人复制了,他立刻抛出替罪羊,说前段时间把钥匙给过兵部李侍郎前去领取一批兵器送往北疆。

    李侍郎刚好在钱大人的案件中出现过,即刻列为重大嫌疑人。

    等大御帝派人去捉拿他,却传来李侍郎在家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李侍郎一死,晋王也就成功洗脱罪名。虽逃不过大御帝的猜忌,但李侍郎临死前留下遗书,招认一切都是他设下的计谋,见财起意。

    案情就此了结。那四箱黄金成了无头案。

    刘大人无罪释放。

    大御帝要求立即将那乞丐丁鹏处死。

    赵墨松以丁鹏重伤奄奄一息为理由,努力保下他的一条姓命。

    齐王向大御帝陈述留下丁鹏的作用,等丁鹏伤势痊愈,便送他去军营培养。他日可派往敌军窃取重要情报。

    梅花庵香火很旺,白天香客络绎不绝。庵里都是尼姑。马大明他们不方便出入尼姑庵。

    孟霖熙带着几个随从住在庵后的偏院里。

    第二天师傅仍未归来,孟霖熙在庵里抄经书,复习师傅教的几套拳术。

    夜里抚琴,做绣活。

    眼看着姐姐要成为王妃,孟霖熙想着给她做一些精致的绣品。

    灯下挑灯刺绣。

    师傅的贴身随从玉莲过来请她过去,说师傅已经回来了。

    一听师傅回来了,孟霖熙赶紧过去。

    “师傅你受伤了?严不严重?”一进屋,孟霖熙看见师傅桌子上有纱布药膏。,着急问道。

    “昨夜和人交过手,无碍。”一尘大师穿好外衣。

    “霖熙,为何昨天你独自回梅花庵?发生什么事了,师傅很担心你。”

    “唉,师傅,说来话长。我讲给你听。”孟霖熙将事情原委和经过详细说给师傅听。

    听完后,一尘大师久久不语。

    “霖熙,好在你遇上的是齐王殿下,如果是其他人办案,只怕这一次你凶多吉少,卷入是非当中,也会连累孟大人的。”

    “齐王殿下答应我,此事绝不会让我父亲和兄长知道。”孟霖熙说道。

    一尘大师一阵默然。

    “熙儿,这段时间好生在庵里静养,不要随意外出。”

    “是,师傅。”

    “夜深了,休息去吧。”

    这日白天,孟霖熙在佛堂抄经书。听见纸窗户被风吹得呼呼响,她抬头看佛堂外面。

    “是不是要下雪了?”山里天气格外冷,还只是深秋季节,就感觉雪好像就在路上了。

    “我也觉得马上要下雪的。”冯茹将炉子里的木炭拨亮些,火顿时火旺。

    玉莲过来禀告她:“后院门口有人送来一马车东西,说是给姑娘的。”

    “给我的?谁送东西给我?我爹娘?阿姐?舒琴?”孟霖熙疑惑不解。

    昨天来的时候,爹娘和祖父母给自己准备整整两马车的东西。衣服,日常用品,补品,绣品布匹等。

    “过去看看。”孟霖熙起身出去。

    冯茹和素锦跟过去。

    一进后院,孟霖熙看见两个黑衣装扮精干的男子正在往她屋里搬箱子,马大明和姚浩也在帮忙。

    “何人送我东西?”孟霖熙拦住一个黑衣人。

    “我家主子说是答谢姑娘的。”

    答谢?

    孟霖熙似乎猜到是谁。

    “唉,你们把东西带回去吧。我不要什么答谢。”

    “孟姑娘,我家主人交代了,一定要让姑娘收下,否则我们回去要受罚。”黑衣人对她恭敬地行礼。

    “姑娘,都是些治寒症的名贵药材和吃的。好多好吃的呀,祥瑞阁的枣糕和杏饼,静安轩的烤鸭,锦兰园的乳猪蹄,宋铺的果脯……”冯茹和素锦将箱子挨个打开,转身对立在院子里的孟霖熙激动地笑道。

    “替我感谢你家主子。”孟霖熙不忍拂去两个丫鬟的激动心情,只好收下。

    两个黑衣人恭敬地向她辞行。

    “进屋里喝碗热茶再走吧。”孟霖熙怜惜他们疲惫赶路。

    “谢谢姑娘。我们得尽快赶回去复命。”

    孟霖熙进到屋子里。地上六个箱子摆放整齐。

    她吩咐她们:“给师傅们拿些果脯和糕点过去。鸡腿烤鸭什么送些到马大明他们屋子去。”

    “我给师傅们送果脯和糕点。”素锦拿盘子装东西。

    孟霖熙看见还有最里面一个箱子未打开。

    “这里面是什么?”她脱口问道。

    冯茹走过去打开一看。“哇,姑娘,快看。白貂皮披风。这可是极为稀有的呀。”

    孟霖熙呆了。她走过去拿起那件白貂皮披风一看。皮毛细腻柔软,针毛光润,晶莹如雪,通体贵气。

    白貂皮底下放着一张便笺。上面写四个字:天寒加衣。没有落款,但便笺上用墨笔画了一棵松。

    “姑娘,这到底是谁送来的礼物?这么贵重的白貂皮披风,太漂亮了。快试试看。”冯茹高兴地替她披上。

    一袭洁白的她,富贵清美,恍若仙子。

    “真美。”冯茹由衷叹道。“这做工,这里衬,这长短,姑娘,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到底是谁这么有心啊?姑娘,穿上它,以后冬天都不怕冷了。”

    孟霖熙心情很不平静,翻腾似铁炉里的茶水。她默默地取下披风。

    “冯茹,把它收起来。”她淡淡说道。

    “别呀,姑娘,你就穿着它。这么暖和,这么美,干嘛脱下呀。”冯茹惋惜地看着孟霖熙将衣服放回箱子。

    那装貂皮的箱子,也是格外精致。

    “太贵重了,我消受不起。等有机会还给对方。”孟霖熙转身离去,返回佛堂抄经书。

    六箱黄金即刻要分别送完北疆,这将是一件棘手的事。路上万一有个闪失,北疆将士今冬如何熬过?

    赵墨松建议将黄金变成实物,将士的冬衣盔甲武器,粮草等。他会亲自押送这批物质赶往北疆。

    大御帝不肯让他再返回北疆,要他先完成婚姻大事。

    赵墨松趁机恳请父皇赐婚。

    孟云华处理完公务,才从大理寺出来,看见赵墨松立在外面等他。

    他赶紧迎上去。“恭喜殿下破了钱大人一案。”

    “云华兄,晚上一起喝一杯?”赵墨松说道。

    “必须的。晚上我请客,庆祝殿下大功告成。”孟云华笑道。

    “我们去听月楼吧。”赵墨松前面引路。

    齐白林备好酒菜。

    赵墨松先举杯对着孟云华。“今日请云华兄喝酒,墨松有一事相求。”

    “殿下但说无妨。”孟云华笑道。

    “先把酒喝了,我先干为敬。”他仰头饮下。

    “殿下有何事说来听听。”孟云华跟着饮完一杯。

    “有事相求。”赵墨松起身对他行礼,恭敬地说道。

    “什么事,殿下请直说。”孟云华惊讶地看着他。

    “明日一早帮我约一下孟大人,我会在这里等他。”赵墨松说道。

    “为何要我替你约家父?殿下有事找家父,不是可以直接宣他过来么?”孟云华颇为不解。

    “明日一早你和孟大人一起过来。”他淡淡说道。举起杯子对他说道:“云华兄,喝酒。”

    第二天早上,孟云华等父亲下完早朝后,直接带他来到听月楼。

    二人一进到里面,看见齐王殿下背手立在朝街的窗边。

    听到进门的脚步声,赵墨松转过身子。

    “下官参见齐王殿下。”孟氏父子朝他行礼。

    “孟大人快请坐。”赵墨松说道,他在一张茶几边坐下。

    “不知齐王殿下召下官来有何要事?”孟大人拱手相问。

    “听闻孟大人小女孟霖熙正值婚龄,不知本王可否迎娶她为齐王妃?”赵墨松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孟氏父子都大为震惊。

    孟云华刚好端起一杯茶欲饮,惊得扑哧一声喷出来。

    “不是说皇后娘娘有意于下官的长女孟霜华做齐王妃吗?怎么殿下去说要迎娶小女?殿下是不是搞错了?”孟大人问道。

    “本王没有弄错。本王曾见过孟霖熙,对她印象深刻。也算惊鸿一瞥吧,却让本王为之心动。今日冒昧请孟大人过来一叙,正是希望得到孟大人的应允。如若孟大人同意本王迎娶霖熙,本王将求父皇赐婚。”赵墨松起身走到孟大人面前,对他行大礼。

    “殿下不可。”孟大人慌忙扶起他。

    他扭头看儿子,征求他的意见。孟云华点头表示同意。

    “唉。既然如此,承蒙殿下厚爱,下官谢过殿下恩典。”孟大人拱手行礼。

    “在本王求得父皇同意前,还请孟大人和孟兄暂时告诉任何人。另外,孟大人,本王拜托你一件事。”赵墨松说道。

    “殿下请讲。”

    “差人即刻把霖熙接回来。本王会尽快与她完婚。”

    梅花庵一片寂静,只有佛堂传来有规律的木鱼声。

    孟霖熙绣完一对枕头,手臂酸痛。起身取茶叶煮茶。

    “我来吧,姑娘。”正在逗小墨墨玩的冯茹赶紧起身。

    “外面好像下雪了?”孟霖熙看窗外。

    素锦推开窗户看了看。一股冷风吹进来,她赶紧关好它。

    山里冷,夜里起了厚厚的白霜,地面像下了一层雪。

    她压根没注意到,窗外那株梅树下,立着一个一黑衣人,赵墨松。

    “地上结了厚厚的白霜。”

    “寒夜客来茶当酒。霜夜煮茶,可惜没有客来。”孟霖熙托着腮看着炉火发呆。

    “姑娘,若真有客人,除了煮茶,最好再炒几个下酒菜,开一坛姑娘去年酿的梅花酿,一醉方休。”冯茹笑嘻嘻道。

    “怎么?想喝我的梅花酿?”孟霖熙笑道。

    “嗯嗯。”二丫头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酒是有,可是菜不好弄。这会儿师傅们都睡下了,我们若是去厨房捣鼓,惊醒了师傅,我怕挨骂。还是算了。”孟霖熙摇摇头。

    “呜—”两个丫鬟泄气了。

    “姑娘,这几日没见你抚琴,没有酒喝,不如弹一曲给我们听听吧。”素锦起身拨油灯,顺带点上几根蜡烛。

    房间里顿时亮了许多。

    素锦在琴身下面的地上铺上厚厚的坐垫。

    孟霖熙坐下来,缓缓弹奏一曲《问山》。

    这是她早先年创作的曲子。康舒琴觉得好听,便学了去。菊花宴会上,她凭此曲征服刘皇后等诸多人的心,视为才艺高超。却不知,它真正的主人更是将它弹奏得出神入化。

    空山琴声,格外清幽忽而沉郁,忽而清婉,忽而空灵缥缈。

    两个丫鬟趴在茶几上听得入迷,小墨墨也侧起耳朵乖顺地趴在炉子边不吵不闹。

    一曲终了。

    冯茹直起身子拿起披风给她披上。“姑娘,饿不饿?我给你煮一碗藕粉。白天不是有人送了一些湖畔居的藕粉来了吗?”

    “好的。”孟霖熙起身走到炉边的茶几旁,想继续绣花。

    “姑娘,你这几日埋头绣这么多东西,别累坏了身子。”

    “姐姐马上就是齐王妃了,我得为她准备些嫁妆。”

    “大姑娘真的会成为齐王妃吗?”

    “绝对会。出门时母亲和阿姐的心情都特别好,听说皇后娘娘找了母亲,很中意阿姐的。我看十有八九能成的。”

    赵墨松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

    “那太好了。姑娘,你继续绣花,我去打水。”冯茹打开门准备去院里的大水缸取水。她惊呼一声。“姑娘,满天的星星,太美了。”

    “是吗?”孟霖熙慵懒地撑着下巴。“月亮圆不圆?”

    “一轮满月,白霜衬得它格外美丽。”冯茹回答。

    “明早我取枝丫上干净的霜水储存在瓦罐里,留着慢慢喝茶。”

    小墨墨突然窜出去,汪汪几声。

    院子里有人。孟霖熙猛然坐起来。“来者何人?”

    冯茹赶紧去开门,探头看个究竟。

    赵墨松从树下走上台阶,往屋里走来。

    冯茹惊得目瞪口呆,她压根没注意到他刚才站在树下。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素锦语无伦次指着他。

    前几日眼睁睁看着他欺负姑娘,还将姑娘强行带走,折腾到半夜才回来。

    “齐王殿下为何深夜来此?”孟霖熙缓缓站立起来,无比诧异。

    他的头发上和披肩上都沾了一层霜冻的寒气。

17.山间私会

    “本王特意过来向孟姑娘表达谢意,因为你的鼎力相助,刘大人已经平安无事,官复原职了。”

    赵墨松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是一贯的冷肃,不过眼神却不是那么冰冷。

    “真的吗?那太好了。”孟霖熙惊喜不已。“那刘大人是个为百姓称道的好官,而且他和家父私交甚好,他能平安无事,我也感到欣慰。”

    “山里冷,殿下坐下来烤火。”孟霖熙说道,心里仍是诧异不已。

    大老远,就算是给她送个信,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就可以,为何堂堂齐王殿下,会亲自深夜来访?

    “不是说事后将丁鹏送回来吗?为何言而无信?”孟霖熙嗔怪他。

    “他是此案主要罪犯,父皇本来要将他问斩的。鉴于之前答应了你,要平安送他回这里,所以本王只能在父皇面前以送他去北疆参军为由保下他。目前他伤势未愈,本王将他秘密安置了。”

    孟霖熙听后微微叹气。

    一听自家姑娘称呼来者为齐王殿下,两个丫鬟赶紧跪下行礼。心想,原来劫持姑娘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齐王啊。

    “免礼。”赵墨松淡淡说道。

    他一袭黑色风衣立在灯下,陋室顿时生辉。

    蓬荜生辉。孟霖熙脑海里浮现这个词,不由莞尔一笑。

    “冯茹,快给殿下取下披风拿去隔壁烘干一下。素锦,拿毛巾给殿下擦擦头发。”孟霖熙吩咐两个丫头。

    “不用了,本王自己来。”赵墨松将披风解下来递给冯茹,抬头掸去头上的寒露。

    孟霖熙接过素锦拿来的暖手炉塞进他手里。“殿下坐下来暖和一下。”

    “你们去拿些果子糕点给殿下吃。”孟霖熙吩咐着。

    冯茹利落地摆好糕点和果脯。

    “我这算不算借花献佛?”她戏谑着。

    赵墨松不置可否,瞅着她身上那件披风问道:“为何不披本王送你的那件?”

    “咳,咳。”孟霖熙假装咳嗽两声。她清清嗓子回复他:“无功不受禄。殿下出手如此阔绰,小女子受之不起。”

    “你帮了本王这么大一个忙,区区一件披风而已。”

    “太贵了,真的不适合我。”孟霖熙如实相告。

    “怎么不适合?这可是别国进贡给大御国的贡品,上等的白貂皮。父皇给本王一些赏赐,这是本王最中意的一件。本王挑中那件白貂皮赠予孟姑娘,就是觉得它最适合你。”

    “正因为我知道这件貂皮价值连城,所以不敢收下。本打算找机会给殿下送回去,既然殿下今夜来了,素锦,去把那貂皮包好,让殿下带走。”她抬头嘱咐婢女。

    “且慢。”他制止立在一边的两个丫鬟。“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来。这是命令,必须收下。”这回他的语气冷硬起来。

    孟霖熙听了不敢再反驳。

    半晌,她讷讷道:“殿下,那是你父皇赠予你的东西,不如齐王殿下留给你未来的齐王妃吧。她更适合它。”

    一听她提及齐王妃这个词,赵墨松方才稍微凛冽的眼神顿时柔和些许,脸部表情陡然缓和,唇际微微上扬,眸光一闪,弧度好看的薄唇轻吐:“孟姑娘很会说话,正合本王心意。”

    孟霖熙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不快给你家主子取披风来。”赵墨松对一边的素锦微微呵斥。

    素锦紧张地要命,赶紧朝那个箱子走去。

    “不是说了这件貂皮让殿下带回去留给你未来的齐王妃吗?”孟霖熙急了。

    素锦取来披风。

    “给你家主子披上。”他命令着。

    那丫鬟也不敢违逆他的话,立刻将披风给自家姑娘披好。

    “殿下。不要。”孟霖熙暗暗叫苦。

    “叫你穿你就穿。”他的话有命令的口吻,也有一丝奇怪的语气。

    孟霖熙小心脏一个激灵,不敢罗里吧嗦了。

    “不是说寒夜客来茶当酒吗?孟姑娘有什么好茶,可否给本王煮一壶。”他淡淡说道,巧妙地岔开尴尬的话题。

    “自然可以。你们两个先退下吧。”孟霖熙吩咐两个丫鬟。

    冯茹和素锦恭敬地退出去。

    孟霖熙一边烧水,一边暗自叹息,寒夜客来茶当酒这句话都听到了,他应该在窗下站了许久了。

    炉子上的水恰好烧开了,孟霖熙给他沏茶。

    他端起来小饮一口,味道极好。“孟霖熙,这是山泉水煮的茶?”

    “回禀殿下,正是山泉水。”孟霖熙笑着答道。“没想到殿下会亲自过来此处。算是有口福了。凤凰山的山泉水天下第一甘甜。这里面还有一个动人的传说呢。”

    “噢,孟姑娘可否说来听听?”赵墨松眉峰一挑。

    孟霖熙盈盈笑道:“相传凤凰山曾是一对神仙眷侣的栖息地,他们本是上天的神仙,因私自相爱,贬为凡人,不再拥有长生不老和腾云驾雾等仙人资质。但他们并不感到悲伤,反而很享受山间砍柴耕地的凡人生活。他们在凤凰山最深处沿着一条清澈的溪涧搭建茅屋居住,日日自溪涧里汲水煮茶,后来两个人竟然又活了将近两百岁,彼此恩爱到老,至死不渝。丈夫死后,妻子躺在他的身边,抱着他一起长眠。”

    赵墨松听后久久不语,略有所思。半晌,他问道:“这茶是什么茶?”

    “山里古树茶。适合寒夜煮茶,殿下,你快给我讲讲后来发生的事,你到底怎么让丁鹏为刘大人作证?”她对刘大人的案情充满了好奇。

    赵墨松便将事情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那个丁鹏极为聪明,当时从钱大人身上偷的钥匙,他随身带了两块印泥,一个给了那个神秘人,另一个偷偷藏起来了。他怕那些人事后杀人灭口,他想以此自保。

    果真不出他所料,紧接着就有人想杀他灭口。他告诉那些人说他藏有印尼。对方逼他交出来,他死也不肯。

    对方对他拳打脚踢逼他交出印泥。本来不想直接取他性命,但下手太重,丁鹏当时假死过去。

    幸亏孟霖熙的爱犬,救了他一命。

    孟霖熙听得入迷。

    院子里小墨墨又吠起来。

    “小墨墨,谁又来了?”孟霖熙问道。

    “你叫它什么?”他觉得有些别扭。

    “小墨墨呀?”孟霖熙一时不明白他突然有些生气。

    “哪个墨?”

    “自然是墨笔的墨。他浑身黑乎乎的。小墨墨,好可爱呀。”孟霖熙咯咯笑道。

    哼。他冷哼一声。“本王命令你,给它改个名字,这个名字以后不许叫了。”

    “为何不许?”孟霖熙不解。“小墨墨。”

    孟霖熙盯着他,忽然恍然大悟,不由莞尔。

    “殿下恕罪,这爱犬去年就买了。那时并不认识殿下,所以纯属巧合。”

    赵墨松脸色阴沉得很。

    这时,小墨墨又在院子吠起来。

    “谁又来了?”孟霖熙惊讶地抬头看门外。

    陌生人来了,小墨墨才会吠。赵墨松刚才站那么久,小墨墨都没察觉,可见他的轻功如火纯青。

    孟霖熙暗自暗自佩服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把武功练到此等境界,实属不易。

    冯茹和素锦一人提着一个大篮子进来。“姑娘,咱们今天真有口福,有人给我们送来热乎乎的下酒菜。”

    “下酒菜?谁送的?”孟霖熙惊讶极了。

    “刚刚本王在外面听你们说想喝酒,于是本王便吩咐属下去山下的镇子里找人炒了几个菜过来。听闻孟姑娘的梅花酿天下一绝,不知本王可否品尝一下?”

    赵墨松慢慢说道。

    孟霖熙暗暗叫苦,这个人在外面到底站了多久啊,什么话都给他听去了,真让人尴尬。幸好没有说他的坏话,否则皇子一动怒,自己的项上头颅难保。

    “冯茹,素锦,你们放一个篮子在这里,另外一个篮子你们提到隔壁屋里吃去。叫上殿下的侍卫,把大明和姚浩叫起来,去地窖取几坛桂花酿。”孟霖熙吩咐着。

    山间野花野果子多,除了梅花酿,孟霖熙一年四季会酿许多酒。梨花、桃花、青梅、桂花、黄栀子以及桑椹酒。

    她准备开春后再在京城开一家果子酿酒铺。这段时间,她开始准备培训葛村和梅隐阁的成员学酿酒。等原料和酿酒师都准备好了,她准备大干一场。

    趁年轻,多攒些银子,多帮助穷苦百姓。这是她处世的人生目标。

    “谢谢齐王殿下,谢谢姑娘。”两个丫鬟笑嘻嘻走出去。

    “殿下请喝茶。”孟霖熙给他斟茶。

    “不是说有酒吗?孟姑娘的梅花酿呢?”赵墨松问道。

    孟霖熙抿唇一笑,起身自窗户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坛。她给齐王斟酒。

    “好酒。”赵墨松赞道。“满上。”他连续饮了几杯。

    “多谢殿下夸奖。此酒入口醇香,看似温和,后劲大得很。”

    “孟姑娘不一起喝一杯?”

    “殿下,臣女不会饮酒。”

    一会儿赵墨松将一坛酒饮尽,桌上的菜未动一口。

    孟霖熙倒吸一口气。齐王殿下酒量如此大?

    估计父亲大人和两位兄长加起来也喝不过他。

    “酒呢,没有了?”赵墨松端着空酒杯问她。

    齐王殿下,这可是本姑娘的梅花酿啊,总共才十坛。你一口气喝完一坛。

    孟霖熙忍痛起身去取另一坛。

    又没了。

    再取。

    三坛见底。

    还要喝?

    孟霖熙无比心痛地看着喝得春风骀荡的齐王。

    冰块脸不见了,一张俊脸温润柔和,微微笑意。不对,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管他对不对,孟霖熙顾不上想别的,只想着自己辛苦酿的十坛梅花酿,转眼去了近一半,只剩六坛。他还要喝?

    眼见他一副安然无恙的神态,孟霖熙忧心忡忡。

    唉,还在今冬的梅花快开了,到时抓紧花期多酿些。

    “孟姑娘,本王有一事相问。”

    “殿下请问。”

    “你与梅隐阁什么关系?”他直盯着她。

    “殿下莫要乱说。小女子从来不认识什么梅隐阁的人?第一回听殿下说及这个名字?请问殿下梅隐阁是什么东西?”孟霖熙装无辜。

    撇的倒是干净。没有抓个正着,该你狡辩。他唇际一抹讥讽,平静地端起杯子饮酒。

    “此次案件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晋王所为。晋王素来心狠手辣,一旦让他得知救丁鹏人与梅隐阁有关,定会伺机报复。孟姑娘这段时间,需得韬光养晦,也需命令相关成员偃旗息鼓,不要让晋王伺机而动。”

    赵墨松一番话听得孟霖熙冷汗直冒。

    只是因为想要暗中帮助那些穷人和弱者,自己才一时兴起成立一个梅隐阁。

    起初只有几个人,后来发展到一百多人。他们多半藏身于锦云坊,麒麟阁和祥春阁以及葛村。

    凡事都得以护佑无辜弱者和贫穷百姓为宗旨,不现身,不露面,只留梅花传暗香。

    她救丁鹏也纯粹是意外之举。没想到如今让自己陷入危机四伏的境地。

    她面色忽红忽白,情绪起伏不定。

    赵墨松不露声色端起茶杯又喝茶。

    “这水凉了,殿下,我给你重新烧一壶热水。”孟霖熙冷静下来。

    “素锦,加一壶水过来。”她冲外面喊道。

    素锦提着一壶山间泉水进来。她把铁壶放在炉子上烧,然后退出去。

    “殿下,关于这些事,请你务必替我保密,千万不要让我父兄他们知道我做生意那些事。”她语气尽量柔和甜美,央求他。

    “放心。本王自然会尽全力保护你。”他答道。

    “感谢孟姑娘的好酒,夜深了,本王就不打扰了。告辞。”

    孟霖熙回过神来,也随即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了那六坛酒。

    至于其他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他所言,暂时停止梅隐阁一切活动。

    “恭送殿下。”

    “对了,丁鹏在养好伤之后,本王会派人送他去北疆。”赵墨松走到门边,转身对她说。

    “殿下,丁鹏身世可怜,纵使他有错,念他年纪尚小懵懂无知,殿下一定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孟霖熙求情。

    “他是此案重大罪犯,父皇要将他处死,本王以将他送往军营改造为理由,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这也算是不辜负孟姑娘的所托吧。丁鹏不宜留在本地,那些人肯定会找机会杀死他。如果孟姑娘信得过本王,本王一定会妥善安排丁鹏的一切。”

    赵墨松的话不无道理。如若将他永久留在葛村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怕日后给葛村带来后患。

    “听从殿下安排。丁鹏的安全,还望殿下多多费心。”孟霖熙深深行礼。

    赵墨松凝视着她,默然离去。

    孟府小女儿,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因病常年生活在这片山林,因此更改人生。

    谁曾料到,以她柔弱的身子,竟然将生意做得如此风生水起,还有近两年赫赫有名的梅隐阁,实在难以把她和传说中的江湖组织联系在一起。

    孟霖熙,不简单的你,本王必将给你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18.金龙飞天的秘密

    深夜。晋王府。

    赵煜文勃然大怒,东西被他砸了一地。

    他狠狠训斥他的几个随从。其中凌辛辰被他一脚踹出门外。

    “一群废物,不是说那个乞丐死了吗?”

    “殿下,我们真的把他打死了啊,我们几个一起埋的。”凌辛辰跪在外面的地上,任凭血从嘴里流出来。

    “死了还会从土里爬起来?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天天跟你们说做事要谨慎,要谨慎,你们这些废物,究竟还可以为本王做什么事?本王留你们有何用?”他怒不可遏。“去给我把那个乞丐找过来,本王要亲自将他一刀一刀剐了。”

    “殿下息怒。此事既已无可挽回,当务之急,一定要把那个救了小乞丐的人找出来。据说前段时间,有个蒙面公子去观音庙看望那些小乞儿,其中还特意给丁鹏的拜把子兄弟熬了药。他走后观音庙出现一朵传说中梅隐阁的梅花。”立在一边戴着面具的刘源分析。

    “阁主的意思是救走那个丁鹏的人,很有可能与梅隐阁有关。”赵煜文问道。

    “是的,殿下,我们要顺藤摸瓜,尽快揪出那个坏事的人。”

    “阁主说得对。吩咐下去,多派些人手寻找梅隐阁的人,一旦发现嫌疑人,立刻抓获,本王要亲自审问。一定要把救了丁鹏的那个人找出来,本王要亲自挖了他的心。”赵煜文恶狠狠地说道。

    “殿下,木已成舟。那齐王不可小觑,殿下之后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切莫再出差错。”刘源提醒他。

    “阁主,当务之急要尽快把历山底下的金矿开凿出来。本王要扩大招兵买马的规模,没有银子哪能成大事。还有,东市李记铁铺也要加快硝石和炸药的制作。”赵煜文说道。

    刘源沉吟片刻。“不知殿下听过金龙飞天这个传闻?”

    “金龙飞天?”赵煜文惊恐地看着他。

    江湖传闻,西昭国被灭前,曾经富甲天下。西昭帝每年会将一批宝藏秘密藏匿,留于子孙享用。

    凡是参与宝藏隐匿的工匠和武师,事成后一律会自愿接受御赐毒酒处死。他们的后代享有爵位,不愁荣华富贵。

    知晓宝藏秘密的,只有在位的皇帝,皇帝在去逝前,会将秘密告知继位者,代代相传。

    彼时,西昭国是最富裕的国家。二十多年前,北燕国联合大御国和南楚国一起灭了西昭国。

    可惜,没有人知晓宝藏的下落。

    当初,北燕太子拿着剑横在西昭帝脖子间逼问宝藏隐匿处,那皇帝自己触剑而亡,宁死不屈。

    这二十多年以来,各国都在寻找宝藏的下落,皆无果。

    传闻金龙飞天在兰溪江一带,这二十多年出现一个极为恐怖的怪像,但凡派出去寻找宝藏的人,无论他是宫廷高手或江湖武师,都是有去无回。

    北燕国二太子曾不信这个邪,亲自带人去往兰溪江。结果一样,有去无回。他离开北燕国去寻宝,至今十年,都未返回。

    北燕国当他已经去世。

    到现在为止,金龙飞天成为一个禁忌。为了保命,皇族都不敢再提及这个名称。

    “殿下,如果能找到这批宝藏,不要说大御国,北燕国,南楚国等,都将归晋王殿下统领,一统天下。”刘源说道。

    “阁主,此话不可乱说。谁不知道金龙飞天就是一个死字。只怕本王派多少人出去,都是有去无回。”赵煜文心悸着。

    刘源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这是一根造型奇特的簪子。看起来很有年份了,一股暗沉的气息隐隐逼来。

    “这不就是一根簪子吗?有什么特别之处?”赵煜文问道。

    “殿下,这可不是普通的簪子。你莫问它的来历,但本阁主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它是开启金龙飞天宝藏的其中一个密钥。金龙飞天一共有三个密钥。本阁主只得到其中一个。”刘源答道。

    “什么?这是金龙飞天的密钥?”赵煜文惊喜地夺过簪子仔细查看。

    不过就是一把簪子而已,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那另外两个密钥在哪里?”他的眼睛流露贪婪之光。

    “西昭国被灭前,传闻西昭帝早已把三个密钥给了他的独生皇子,当时那皇子不过四五岁,特殊时期,西昭帝封他为太子。大军冲进皇宫,北燕太子拿刀架在西昭帝脖子上,本来想逼他交出密钥,谁知道西昭帝早有防备。小皇子被太监背着从密道里逃走了。那三个密钥都在小太子身上。但是他们虽然逃出了皇宫,仍然被追兵逼到兰溪江边,太监背着小太子跳入兰溪江。”

    “阁主,你不要罗里吧嗦讲这么多,这些本王早就听说过了。”赵煜文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既然那三个密钥都在皇子身上,那些东西不就随他葬在兰溪江里吗?那金龙飞天不就成了无人开启的死局?”

    赵煜文刚刚燃气的野心即刻熄灭。

    刘源从他手里接过簪子。

    “不对。”赵煜文看着这根簪子。“假如说那个小太子溺死在兰溪江,你又从何得到这个密钥?”

    刘源将簪子收好,然后对他行礼:“殿下英明。世人都以为那个皇子死了,实则当时很多人都在兰溪江打捞他们的尸体。那个太监的尸体三天后在兰溪江大御国地段浮出水面来,而那个皇子,始终不见尸首。当初那些人都以为他的尸首被鱼吃了,包括北燕国,都确信小皇子已死。”

    刘源停顿一下。

    “阁主快快继续说下去。”赵煜文无比期待着。

    “西昭帝育有一儿三女。太子最小,三个姐姐,大的嫁给大将军为妻,另外两个惨死在乱剑下。大将军拼死保护西昭帝,死在皇宫这场杀戮里。他的妻子下落不明。这二十多年,本阁主一直在搜寻西昭国太子和他的皇姐的下落。天无绝人之路,在离阁所有人都努力下,本阁主终于发现了西昭大公主的下落。”

    “西昭公主在哪里?”

    “她也一直在寻找坠江的皇帝下落。我发现她的踪迹后,和她恶战一场。西昭国崇尚武术,大公主武功非凡,当时我从她手里夺得这根簪子。她被我一剑刺死,坠入清江。”

    “你不是说密钥都在太子身上吗?她身上怎么有密钥?”

    “正因为她的身上有一把密钥,所以我才知晓,太子并未死在兰溪江里。应该是太子后来找到了他皇姐,把其中一个密钥给了他姐姐。”

    “那另两个密钥都在太子身上?”

    “应该是。”

    “西昭国太子在哪里?”

    “西昭公主死后,我发动离阁所有的杀手搜索太子下落,老天助我,终于如愿以偿,我在一个清江边的一个山谷里找到隐居于此的太子。他被本阁主围剿,身中数剑。本王搜遍他的全身,却并未找到另两个密钥。”

    “如果没有另外两个密钥,只有这根簪子有什么用?”赵煜文叹息。“那个太子呢?如今在哪里?”

    “他深受重伤造成假死,趁我们不被,突然反击,被本阁主一掌打落悬崖下,估计摔成肉酱了。”

    “太子摔下悬崖?你没有去谷底找他?”

    “那谷底瘴气重重,很难进入。离阁所有的人想尽办法在几日后终于抵达谷底,却发现悬崖下白骨森森。那谷底猛兽横出,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一堆肉酱,早成了猛兽的口中餐。”

    “阁主,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一堆废话吗?没有另外两个密钥,金龙飞天依旧是可望而不及。”

    “不。本阁主这些年一直未放弃寻找另外两个密钥。本阁主怀疑,太子并未死。”

    赵煜文惊讶不已。“不是你亲口说的,他摔成了肉酱,成了猛兽的口中餐吗?”

    “殿下,你看这个。”刘源给他看那根簪子。“这是其中一个密钥,本阁主可以断定,另外两个密钥肯定也是金银铁器等硬物。就算猛兽吃了太子的肉身,它们也不会吞下密钥。”

    “明白了。”赵煜文恍然大悟,一缕兴奋的神色骤然显露。“那阁主可有那太子的下落?”

    “本阁主最近有些线索。不过目前尚在调查之中,相信不久会真相大白。”刘源诡异一笑。

    赵煜文眼神一亮:“阁主有了太子的线索?”

    刘源但笑不语。

    这一夜过得有些恍恍惚惚。齐王离去后,孟霖熙更衣沐浴。

    她有些心神不宁。

    在师傅的调教下,孟霖熙素来办事沉稳,遇事冷静。

    齐王殿下的突然来到像一块石子惊破一池湖水。

    半夜她被一个梦惊醒。

    梦里,她竟然是齐王妃。齐王殿下饭桌上对她情意绵绵,忽然杀出个华冠女子,拿剑指着她,怒斥孟霖熙抢了她的齐王。

    孟霖熙吓得趴到齐王胸前,齐王却一把推开她,拉着那女子进到里屋去。

    她追着哭着阻止他们。

    齐王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孟霖熙一颗心如坠冰窟,醒来后背一身汗。

    静静躺在被窝里,孟霖熙久久难以入眠。怎么会梦见他?而且还把自己梦成了齐王妃,真是让人尴尬的事。

    幸好是梦。否则真想咬舌自尽,丢死人了。

    翻个身子,齐王那张冷峻的脸浮现出来。

    再侧个身,那张脸也跟着过来。

    真是要命。

    怎么梦里梦外都是这个人。仗着自己是齐王,挟制她,欺负她。

    可是今夜他的突然到访,犹如平地一声雷,炸醒她蛰伏的热情,还有一丝少女梦。

    一身黑色披风,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袍,随便往人前一站,玉树临风,气质超群。

    “姑娘,姑娘,快起床。”

    孟霖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

    冯茹喊了老半天,孟霖熙才睡眼惺忪爬起来。

    “干吗这么早叫醒我,不是说今日晚点叫我吗?困死了。”孟霖熙慵懒地伸伸懒腰。

    昨夜迷迷糊糊凌晨才入睡,这会儿被人叫醒,困死了。

    “姑娘,府上来人了,说孟大人要你即刻回府。”

    “什么?”孟霖熙一惊,睡衣全无。“我才来几天,父亲大人为何急着要我回去?”

    “阿福在门外等了大半天了。马大明也备好了马车。姑娘快起来洗漱。”

    “问一下阿福,为何父亲急着要我回去?”孟霖熙下床穿衣服。

    “问了,阿福也不知道。孟大人只说叫他接了姑娘即刻返回,不可耽误。”

    发生什么事?莫非祖父的身体突然不好了?前几日见他好端端的呀。

    阿姐封为齐王妃?全家人一起进宫谢恩?按理说一般父母进宫谢主隆恩就可以,要她这个小妹去干嘛?

    除了中午找了个客栈吃饭,马车一路不停歇赶路。夜里,孟霖熙回到府上。

    一见三姑娘的马车到了,李管家走下台阶迎接她。

    “李伯,祖父母身体可好?”孟霖熙首先担心祖父母的身体状况。

    “回三姑娘的话,孟大人和孟夫人一切安好你。”李管家答道。

    那为什么急急找我回来?孟霖熙疑惑不解。那肯定是阿姐封为齐王妃?

    那是好事呀。

    一进去,孟霖熙看见父亲和母亲坐在厅堂椅子上默然无语,他们的表情很凝肃,丝毫不见喜悦。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为何急急召女儿回来?到底有什么急事?”

    “熙儿,你赶了一天的路,先去休息。”孟夫人迎过来,拉着女儿往后厅走去。

    “母亲,阿姐呢?宫里有消息吗?是不是阿姐受封齐王妃,特意召我回来的?”孟霖熙低声问道。

    孟夫人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息。“不要问了,熙儿,并无大事。只是我和你爹爹甚是挂念你,想接你回来住一下。”

    “啊?”孟霖熙愣了。就是这个原因?

    “阿姐呢?我去找她。”孟霖熙往姐姐的住处走去。

    孟夫人一把拉住她。“你阿姐昨日去你申城舅舅家陪你淑兰姐姐了。说过几日才回来。”

    “阿姐不知道我回来吗?怎么把我接回来,阿姐却去亲戚家做客?这个阿姐也是,不等我一起去舅舅家。”孟霖熙云里雾里。

19.赐婚,闺蜜反目

    “小姑。”胖墩墩的可爱的小侄子孟麒明朝她跑过来。

    “麒儿,慢点,当心摔跤。”他母亲任碧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麟儿。”孟霖熙喜笑颜开张开手抱着他。

    “一听小姑姑回府了,立马跑过来,追都追不上。”任碧云笑道。

    作为孟府长媳妇,任碧云端庄贤惠,孝敬父母,对下人也是和蔼可亲,深得孟父孟母欢喜。

    如今又是有孕在身,平日里相夫教子,不太出门。

    “走,麟儿,先跟小姑去太姥爷屋里,然后小姑给你好吃的,好玩的。”孟霖熙牵着他往祖父祖母屋里去禀报一声。

    任碧云看着默然坐于厅堂的双亲。“父亲,母亲,为何突然接回小妹?”

    “碧云,你先回屋里休息去吧,外面冷。”孟夫人忧心忡忡说道。

    孟霖熙牵着麟儿的手过来给祖父祖母问好。

    孟老夫妇惊讶地看着她:“熙儿,你怎么就回来了?身体好些吗?”

    松开霖儿的手,孟霖熙走过去给祖母捶背。“我也莫名其妙得很。问爹娘,他们都不说原因。还有姐姐,怎么今儿个一大早去了舅舅家?”

    “霜儿去你舅舅家了?”孟老夫人又是一阵惊讶。

    “怎么连你们都不知道这事?”孟霖熙愈发奇怪了。

    往日出门,他们都得向祖父祖母辞行。

    这一次姐姐出门,竟然连祖父母都不知道?如此仓促?

    “熙儿,你还没用膳吧?一路奔波劳累,快去吃口热饭,早点休息。否则你这身子骨又吃不消了。”孟老爷子心疼孙女。

    “谢谢祖父关心。祖母,你好生休息,我带麟儿去吃饭了。”孟霖熙牵着麟儿出去。

    一路上她胡乱猜测,一颗心此起彼伏想不出个所以然。

    等孟霖熙一走,孟老爷子命人把二儿子叫过来。

    得知齐王要迎娶霖熙这个消息,孟老夫妇惊讶不已。

    “就算齐王要迎娶霖熙,她这身子骨能担当王妃这个身份?她这一年到头不时发病,身边没有一尘大师或者她的高徒刘书泽,一旦发作,可怎么办?”孟老太太担心不已。

    “齐王怎么突然要娶熙儿?霜华不好吗?不是说要娶霜华吗?怎么突然就变了卦?”孟老尚书质问儿子。

    “回父亲的话,这个问题,我不好直接问齐王殿下,但昨儿个大清早殿下就要我派人接回霖熙,说是看上她做齐王妃的。”孟大人无奈叹息。

    “把碧云叫过来问问,云华不是和齐王关系好吗?他会不会知道地多一些?”孟老爷子发话。

    孟大人赶紧制止老母亲:“不要唤碧云过来,她什么也不知道的。听殿下的意思,说是心仪咱们熙儿。”

    “心仪?”她们惊道。

    “咱家熙儿常年不在府上,一年到头在家里住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我们都很难见到她。齐王常年征战北疆,他何时见过熙儿?何来心仪一说?”孟老爷子疑惑不已。

    “前几日熙儿不是去了宫里吗?”孟大人叹气。

    “熙儿不是才到宫里就发病返回了,并没有参加菊花宴会啊?”

    “齐王殿下说他和熙儿在御花园有一面之缘,对她印象深刻。”孟大人面色凝重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孟老糊涂了,他感到无比震惊。

    离开朝廷之争不过两年,如今刘皇后的势力如日中天。

    孙女嫁给齐王自然是好事。

    “霜华昨日急急去了她舅舅家,就是因为得知此事?”他问二儿子。

    孟大人无奈地答道:“正是。我们不想瞒着她,所以决定先和她说一下,让她有个思想准备。霜儿一直期盼着做齐王妃呢。”

    孟夫人眼泪啪啪滚落。“没想到霜儿这孩子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她仓促离家,我们都难受极了。”

    孟老爷子默然片刻,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他对儿子儿媳说道:“此事暂时不要告诉霖熙,这孩子体弱,今日她风尘仆仆回家太辛苦,让她今夜睡个安稳觉。不管怎么样,此事和霖熙无关,霜儿再难过,不能怪到熙儿身上。”

    “爹爹说得极是。”孟夫人抹眼泪。

    这一夜对于孟霖熙来说,颇为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这一次突然接她回来颇为诡异。

    父母的神态也是有些异常。她感觉府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又无人告诉她。

    孟霖熙决定明日去舅舅家找姐姐去。

    当她禀告父亲时,孟大人却不肯答应。只说这段时间她哪儿也不能去,安心待在梅庐。

    孟霖熙诧异地看着父母:“到底发生什么事?”

    孟夫人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霖熙,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怏怏返回梅庐,孟霖熙坐在火炉边发呆。

    大清早,孟府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康舒琴。

    昨晚她得知孟霖熙突然回来了,大吃一惊。她感觉到孟霖熙突然返回,必定和她姐姐的婚事有关系。

    也就是说,孟霜华等婚事已定?她到底是嫁给齐王,还是秦王?

    康舒琴赶紧过来看望孟霖熙,顺带也打探一下孟府的情况。

    宫里迟迟没有动静,往年菊花宴会后,第二天就会宣布皇子选中的妃子,或者公主郡主等的婚嫁情况。

    康舒琴好几次托人进宫问姐姐,康舒琪也没有个确切的消息。但大致情况康舒琴已经知晓,齐王无意自己,皇后娘娘对自己却很上心,想将自己许配给秦王做太子妃。

    这不是康舒琴想要的结果。这一生,她只想做齐王妃。哪怕嫁给秦王以后有可能做皇后。她都不在意那个皇后的位置。

    公子如玉,齐王举世无双。

    孟霖熙的回府,令她一夜辗转反侧。总觉得孟霜华嫁给齐王殿下的事已经定下了。要不然孟霖熙因何缘故仓促返回?

    之前得知孟霖熙的阿姐是皇上和皇后最满意的齐王妃人选,康舒琴满是嫉妒。

    她央求父亲出面找大御帝,看看可以撮合她和齐王的婚事么。

    但一切努力皆是徒然。

    大御帝说,他答应了齐王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

    齐王到底中意谁?目前无人可知。

    她借口探看闺蜜,早早来到孟府。

    孟霖熙刚用完早膳,坐在暖炉边摊开一幅绣品准备开工。

    一听康舒琴过来了,甚是惊喜,披着那件白貂皮走到门外迎接她。

    康舒琴一见她身上的白貂皮,顿时一惊。

    “霖熙,你这披风哪里来的?”她紧张地问道。

    前日阿姐告诉她,宫里来了一批贡品。大御帝分别赐了些给几个皇子公主。康王得到一些西域珍贵的珠宝。

    康王妃也讲了其他几个皇子公主的赐品,尤其提到齐王殿下,他特意挑中一件稀世绝品白貂皮披风。大家都在猜测,这肯定是齐王为未来的齐王妃准备的礼物。

    孟霖熙身上的白貂皮披风很像阿姐描述的那件。

    孟霖熙正考虑如何回答,那边李管事急急过来。

    “姑娘,快去接旨,宫里王公公来了。”

    一听叫孟霖熙去接旨,康舒琴脑子顿时轰然,一片混乱。

    莫非真的是陛下把孟霜华赐婚给齐王?

    来不及多想,她跟着孟霖熙急急出去,立在廊下柱子后看过去。

    前厅,孟府全家老少皆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吏部尚书孟大人之女孟霖熙,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三皇子赵墨松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孟霖熙待宇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齐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下个月择良辰完婚。”

    孟霖熙惊呆了,像个木头似地跪着。

    任碧云也惊呆了,随即恍然大悟。难怪府里的家丁连夜赶往凤凰山接回小妹。原来父亲大人早就知道殿下要迎娶孟霖熙。

    那边康舒琴看得魂飞魄散,心拔凉,腿无力。

    原来不是孟霜华,是她,是口口声声说根本无心嫁给任何一个皇子的最好的闺蜜,孟霖熙。

    难怪她日夜兼程去而返回京城,原来是齐王妃的头衔在驱使她返回。

    她却什么也不告诉自己,把自己当猴耍。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些人,看着孟霖熙。

    嫉妒,痛苦,无助,种种情绪宛如狂洪猛兽顷刻间吞没她。

    “姑娘。”立在一侧的马春花紧张地喊道。她看见自家小姐脸色骤然苍白如纸。

    孟大人轻轻推了推女儿,低低劝她。“熙儿,快接旨。”

    孟霖熙惊慌失措地看着父亲,她拼命摇头。一头雾水,一脸惊愕,一片茫然,一种质问。

    原来急急把她召回来,是接旨?授封齐王妃。一夜之间,一切颠倒。

    他昨晚过来找她,原来是有蓄谋的。他那日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也是早有安排?一个月后就完婚?这不就是抢婚吗?就不要问一下本姑娘答不答应?

    孟霖熙气恼不已。

    “父亲,不是姐姐吗?怎么变成我?”她对爹爹唇语。

    孟大人低语:“熙儿快接旨。不得抗旨。”

    孟夫人眼神苦苦哀求她,示意她接旨。

    “小妹,快接旨。”大嫂任碧云拉拉她的袖子。

    “臣女孟霖熙接旨,谢主隆恩。”孟霖熙无奈举起双手接过圣旨。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做什么齐王妃。

    师傅。锦云坊。麒麟阁。祥春阁。梅隐阁。葛村。永福斋。这些怎么办?孟霖熙面色苍白,脑海里飞快转着各种对策。

    这是她毕生的事业。一个也不想丢下。嫁入齐王府,一个王妃还可以自由行走江湖?

    再说自己对那个齐王,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啊?

    不过是事出有因的几次见面。她想梅花庵前他离去时说的那句话。“本王想说的是,今年是个例外。”

    待孟家人起身后,王公公对孟大人说道:“恭喜孟大人。”又对孟霖熙说道:“恭喜王妃娘娘。”

    一声王妃娘娘叫得孟霖熙局促不安,心乱如麻。她终于明白姐姐为何昨日突然离家,只因他们都提前知道了齐王妃人选。避开尴尬,是最好的保全自尊。

    孟大人和孟夫人退去,其他人也退去。

    康舒琴朝孟霖熙走过来,眼睛如刀冰寒凛冽。“恭喜齐王妃。”

    她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一脸悲愤和讥讽。她再一次仔细看那件貂皮披风,不就是姐姐说的那件特别珍贵的举世无双的貂皮披风吗?

    赵墨松早就给了孟霖熙,作为最好闺蜜的她,却什么都不说,瞒着自己。自己却对她掏心掏肺把心事都说给她听,傻子一样。

    “舒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孟霖熙不知该如何解释。

    “孟霖熙,亏我把你当最好的闺蜜,什么知心话都谁给你听。而你呢?口是心非!之前还说你不想嫁人,更不想当什么王妃。竟然还说什么帮我出谋划策撮合我和齐王,原来这一切都是愚弄我。你自己早就和齐王暗渡陈仓,互通暧昧。”康舒琴对她一番冷嘲热讽。

    “康姑娘不可乱说话。我家姑娘才没有和那个齐王互通什么暧昧呢。”冯茹不满康舒琴乱指责人。

    “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也敢插嘴?”康舒琴怒眼一瞪。

    一边的素锦按住气呼呼的冯茹,叫她不要说了。

    孟霖熙感觉康舒琴忽然变得很陌生。那嘴脸,那口吻,那神色,不甘,愤懑,嫉妒。

    她深深呼吸,遏制心中狂乱的意念,她试着安抚康舒琴。“舒琴,事出突然,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事出突然?哄谁呢?明明早就和齐王勾搭成奸,你敢说你身上这件貂皮披风不是齐王送给你的吗?你可是抢了你姐姐的齐王妃位置。孟霖熙,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让人刮目相看。”康舒琴话越说越难听。

    “舒琴你不要乱说话。我和齐王真的没什么。”孟霖熙欲辩不能,百口难言。

    “你还说你和齐王没关系。孟霖熙,你好虚伪呀。你看看你身上的披风,那不就是齐王早就送给你的吗?圣旨还未下,衣服就已经在你身上了。难怪你姐姐昨日仓促离府,只怕禁不住看见今日妹妹册封齐王妃吧?我都替你姐姐难过!”康舒琴甩袖离去。

20.势在必得

    孟霖熙追着康舒琴走,康舒琴一把推开她。

    孟霖熙跌坐在地上,她爬起来继续追。

    冯茹和素锦拖着她,不让她跟过去受羞辱。

    谁都知道,此时此刻的康舒琴,是悲愤欲绝,脸上写着巨大的绝交二字。

    任碧云立在一侧,看着这对好姐妹突然反目为仇,不禁心疼霖熙。

    她是多么地无辜,猝不及防推到齐王妃这个万人争的位置,换作谁,都一时难以接受。

    任碧云走上前,拉着孟霖熙的胳膊。“别追了,霖熙,你现在说什么,康姑娘都不会听的。随嫂子进屋去。”

    “嫂子,放开我。今日我必须和舒琴说清楚,不要让她误会我。我不要做什么齐王妃,我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好不容易挣脱她们的阻拦,孟霖熙追到门口,眼睁睁看着康舒琴坐上马车。

    “李伯,备车。”孟霖熙喊道。

    “姑娘,你要去哪里?”冯茹和素锦追过去。

    孟霖熙推开她们,执意坐上马车。

    马大明赶紧跳上去赶车。

    赵墨松从皇宫回府,他全身疼痛难忍,尤其是膝盖缝里,渗出一股锥心的疼。但他心里却是一种莫名的喜悦。

    这种感觉空前绝后,犹如北疆战败北燕国的那种舒爽惬意。

    仿佛人生从此不寂寞,处处精彩。

    邓管家过来禀报:“殿下,太平郡主刚刚来府上找你。属下对她说殿下有事还未归来,她死活不肯离去,如今在前厅等殿下。”

    大家都明白郡主突然到访的原因。

    昨夜赵墨松在父皇寝宫外跪了一夜。外人并不知他因何事惹得龙颜大怒。

    刘皇后派人来询问,赵墨松坚持一言不发。

    得知赵墨松执意要迎娶孟府三姑娘时,刘皇后颇为惊讶。再三斟酌后,决定做个“慈母”,劝说大御帝同意这门亲事。

    若成全了齐王,那就断了秦王想娶孟霖熙的念头。比起孟府的势力,刘皇后更看中御史大人背后的势力。

    御史夫人的兄长,正是骁勇大将军穆老将军。

    她可以让秦王直接娶穆念和,但刘皇后看不上那自小跟随父兄习武的穆家姑娘。在刘皇后心里,穆念和有些粗野,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而且性格鲁莽,常常显得有些愚笨。

    刘皇后听闻康舒琴八面玲珑,淑雅贤惠,几次和她接触,发现康舒琴的确是个人才,知书达礼且聪慧过人,做事沉稳,有心计。有她做正妃,定能扶持秦王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那晋王一向城府极深,乖张阴戾,不讨人喜。她必须拉拢齐王,让他助秦王一臂之力。

    今日晨间,王公公心疼齐王,不由向大御帝求情:“前一阵子齐王在北疆受了重伤,如今身体未痊愈,这寒风刺骨的天气,殿下都跪了一夜了,这不吃不喝,皇上再不理会,只怕殿下会出事的。”

    大御帝沉吟不语,怒气显然。

    “老奴听闻,这孟府三姑娘打小聪慧过人,才智敏捷。齐王殿下也是爱慕她才不顾一切要求娶她。”王公公善于察言观色。

    “一个病痨子怎可做齐王正妃。”大御帝气就气在这个问题上。

    “老奴听闻那日菊花宴,孟府三姑娘是进了宫的,身子骨也是好端端的。齐王那日和孟姑娘是接触过的。凡事有因必有果。齐王殿下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向来办事很得体,很是让皇上称心如意。如今殿下如此一意孤行,想来自有道理。孟大人是朝廷栋梁之材,对皇上忠心耿耿。大姑娘也罢,三姑娘也罢,主要是孟府女子,和齐王殿下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

    王公公这番话说得大御帝久久默然不语

    这时刘皇后过来了。她遣散其他人,做出一副慈母姿态,推心置腹向大御帝替齐王求情。

    “皇上,松儿是本宫亲手抚养大的,他自幼懂事孝顺,无论是对本宫这个养母,还是淑妃娘娘这个生母,他都尽心尽力孝敬,对大御国的安危亦是舍身往死,鞠躬尽瘁。这三年松儿在北疆出生入死,本宫未能护他周全,愧疚难当。如此天寒地冻的夜晚,他这带伤的身子跪了一夜,本宫实在是心急如焚,担心得一夜难眠。”刘皇后说着嘤嘤哭起来。

    “皇后莫要难过。”大御帝叹息。

    “皇上,你就应允这桩婚事吧。本宫实在不忍看着松儿继续折磨自己。方才进来时,本宫见他面色苍白,身子颤抖,怕是熬不住了。本宫求你了,皇上。”刘皇后说着跪地扣首。

    “罢了罢了。松儿有你这个母后,是他的福气。起来吧,皇后,朕允了就是。”大御帝长叹。

    “谢陛下成全。”刘皇后再一次叩首。

    “传朕旨意,准齐王迎娶孟府三姑娘。”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王公公跟着喜不自禁。

    刘皇后急忙出去扶起赵墨松。“松儿,快起来,陛下答应这桩婚事了。”

    赵墨松对她行大礼。“多谢母后替儿臣求情。”

    刘皇后百感交集看着他,虽说不是亲手的,但赵墨松对她,确实一直知冷知热,百般孝顺。

    可惜血脉之亲胜过一切,赵宇泽是她的亲手儿子,厚此薄彼也是无可厚非的。

    赵墨松谢绝侍卫的搀扶,独自离开寝宫。

    淑妃娘娘得知后,追到宫门口拦住他,哭苦苦求他赶紧向皇上收回成命。

    赵墨松只是行礼,坚持一言不发。气得淑妃娘娘身子发抖。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赵墨松执意娶一个病秧子?

    虽然是冒险一赌,但志在必得。赵墨松私底下已经安排好一切,早已通知孟府接回孟霖熙。

    “殿下,你跪了一夜,旧伤未愈,如今又寒意入体,还是回屋里休息一下吧,属下去打发郡主回去。”胡明说道。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他。

    太平郡主一见齐王,哭着扑过来。“齐王哥哥,为何不要念和,却要娶那病痨子?”

    赵墨松身子一避,眸光一冷。

    太平郡主扑了个空,身子往前趔趄。府上在一边奉茶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郡主注意措辞,孟府三姑娘乃父皇钦赐的本王的王妃,不可胡乱言语。病痨子一词仅此一次,若再被本王听见了,视为大不敬。”

    赵墨松的话语比门外的寒风还要冰冷。穆念和有些绝望。

    “齐王哥哥,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去北疆前,每次来府上,殿下对我都是温和体贴,为何现在变得如此陌生?是念和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这三年,念和每个月都给殿下寄去书信。殿下虽未有信必回,好歹也是偶尔会给念和回信的。你会在心里说及北疆种种艰辛,还有你和兄长的深厚情谊。”穆念和哭诉。

    “念和,本王从来视你为好友的妹妹,并无任何别的想法。本王今日已选定王妃,念和妹妹理应与本王同喜。他日妹妹找到如意郎君,本王一定会奉上丰厚的嫁妆。今日本王累了,郡主请自便。”

    说着,赵墨松转身离开后厅,往后院上房走去。

    “殿下。我才不要你的嫁妆。念和与你青梅竹马,一往情深,殿下怎么会取别的女子做妃?”穆念和想追过去,被两个侍女拦住去路。

    她推开她们。

    陈涛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殿下昨夜跪了一夜,你就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穆念和正欲继续纠缠,侍卫来报:“刘公子,王公子,罗公子求见。”

    已经走向后厅的赵墨松止步。

    这群家伙,闻风而动。他唇际一抹笑意。

    穆念和自然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只好随陈涛从侧门出去。

    “殿下,为何要娶云华兄的小妹?他那个大妹妹不合适吗?”刘羽淳劈头盖脸问道。

    “邓管家,备一桌酒菜,本王要好好款待你们。”赵墨松也不回答,扬声说道语气里是他们鲜少听到的惬意和舒朗。

    “是,殿下。”邓管家领命而去。

    “大清早喝什么酒?我们几个闻讯赶来,特意询问仔细。不是说云华兄的小妹妹身患绝症,终年病怏怏的吗?殿下,我们实在想不通其中缘故,特意过来询问,殿下你好歹给句话,别让我们几个纳闷不已啊?”王进急得跺脚。

    “自然是云华兄的小妹更合本王的心意。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孟霖熙之于本王,恰似古人所吟。”赵墨松含蓄说道。

    “殿下,你这般比喻,我们越听月糊涂。孟霖熙与你,到底有何特殊?”罗轶庆问道。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赵墨松继续和他们兜圈子,难得今日心情大好,他突然有闲心逗一下这几个好哥们。

    “孟霖熙于你有恩?”刘羽淳大惊。

    “总之,各位仁弟莫要胡乱猜测,本王娶孟霖熙,是因为爱惜她的才华和美貌。这个答案你们可满意否?”赵墨松收起玩谑的表情,恢复惯常的淡淡口吻。

    “无论殿下多少个理由,圣旨一到,孟府可是乱成一团糟。”孟云华的声音传来。

    大家抬头看去。

    “哎哟,大舅子来了,有失远迎。”刘羽淳几个赶紧对他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行礼。

    赵墨松一见孟云华过来,立刻拱手行礼:“云华兄。”

    “什么云华兄,陛下都已经把他的妹妹赐婚给你,墨松,你得改口叫他大舅子了。”刘羽淳笑道。

    不管是孟霜华还是孟霖熙,都是孟云华的妹妹,于情于理,他们这些个好兄弟自然无可厚非。他们只是担心孟云华小妹的身体,这些年她一直鲜少回京,一直在凤凰山治病。

    “还有我这个小舅子。”孟晓峰急急跨进齐王府,朗声说道。

    他一大早去了宫廷当差,猛然听见王公公带着圣旨去了孟府。齐王要迎娶小妹,他自然是又惊又喜。

    急急告了个小假赶回府,得知大哥去了齐王府,又急急赶过来。

    “晓峰来了正好,我们几个人一起喝几杯,祝贺齐王殿下与孟府喜结连理。”王进笑道。

    “见过大舅子小舅子。”罗轶庆幽默风趣地对他们二人行礼。

    “别站着,都坐下吧。”赵墨松脸色难得一股骀荡如春风的欣怡之气。

    酒菜上来了。赵墨松端起酒杯敬大家:“墨松在此谢过大家。我先干为敬。”

    他仰头一饮而尽。

    大家跟着喝完。

    “云华兄,你小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不是说她病体未愈吗?”刘羽淳忍不住问道。

    “我小妹的病虽未彻底痊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如同常人,并无大碍。”孟晓峰替兄长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兄弟们,我们一起举杯祝贺殿下,恭喜殿下喜得王妃。”刘羽淳举杯。

    “恭喜殿下喜得王妃。”

    厅堂里一片喜乐气氛。

    李嬷嬷领着几个婢女不断端来酒菜。婢女们脸色皆是喜色。李嬷嬷却是忧喜半参。喜的是从小带大的齐王终于要成亲了,忧的是听说那新娘是个终年病怏怏的女子。

    她偷偷打量殿下,却见他舒眉展颜,意气风发,一派怡然之态。

    看那神情,必是对这婚事倍加满意。李嬷嬷暗自抹泪。听闻昨夜殿下跪了一夜,只为求娶那孟府女。

    也不知那新王妃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何殿下如此拼命要娶她。

    谢桂芬立在房侧的桂花树下,听散朝后的赵煜文和他的随从说事。

    “这个齐王这回出乎本王的预料。原以为他会娶那太平郡主,孟府的长女亦或康王府的次女。没想到他竟然要娶孟府那个病怏怏的小女。不知他所图为何?”

    谢桂芬听到赵墨松要娶亲,心里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堂堂齐王为了一个病怏怏的女人下跪,而且跪了一夜,他疯了吗?”晋王觉得不可思议。

    谢桂芬听见齐王为了一个女子跪了一夜,不由惊得木头一般站立。

    如此骄傲的齐王,会为了一个女子下跪?简直是一柄锥子,扎得她心疼。

    他何曾为她如此这般失态过?努力过?争取过?

    若当初他肯接受她苦苦的挽留,他也不会执意孤身前往北疆,一别三年。山高水长,情分稀薄,零落飘散。

21.鸡飞狗跳

    孟霖熙追到康府,下人不让她进府,只说康姑娘吩咐过了。

    她久久立在康府外,眼泪啪啪落下。凉风吹过脸颊,深秋的风已然凉骨。

    除了愤然离去的康舒琴,她又想到离家出走的阿姐。

    只怕这个齐王妃还未彻底落实,她就已经失去两个挚爱。

    “姑娘,我们回去吧。”天冷,风呼呼地吹。冯茹劝着她。

    孟霖熙不肯走。

    大门打开,御史大人从里面出来。

    “还请齐王妃移驾回府,小女正伤心,就让她安静安静。”他对孟霖熙拱手行礼。

    圣旨一下,地位尊卑显然。

    今日之前都是她孟霖熙对御史大人行礼。今日自己却成了齐王妃。

    冯茹和素锦上前拉着她走。孟霖熙默然转身,任由她们搀扶着上马车,她的眼泪如珠子滚落。

    等回到府上,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小院梅庐,不准人打扰。

    祖母过来安慰她。

    孟霖熙从被窝里钻出来,趴在奶奶怀里涕泪交加。

    “熙儿,富贵由命。不是你的求不来,是你的躲不掉。该怎样就怎样,坦然接受吧。”孟老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姐姐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她?”孟霖熙六神无主。

    “这怪不到你头上来,熙儿,是那个齐王坚持要娶你做正妃。为了说服皇上同意他选你,听说齐王在寝宫外面跪了一夜,说什么非你不娶。”

    孟霖熙听到赵墨松为她跪了一夜,心细微揪了一下。

    祖母笑道。“也不知道我家熙儿是怎么吸引齐王的注意,怎么速战速决拿下齐王,短短几天就受到齐王的宠爱?快说给奶奶听。”

    祖母这一笑,孟霖熙感觉堵在五脏六腑里的憋屈消散些许。

    “祖母。”她抱着老人家。

    “那齐王对你还是很用心的。听说你那日进宫撞上了齐王,这一撞就撞出缘分来了。他把皇上赐的白貂皮即刻送到梅花庵去,可见他的诚意。”

    从祖母的话里,孟霖熙听出赵墨松对他们的宫内相遇做了编排,替她挡去一些不可让家人知道的内幕。

    “好了,好了,听祖母的话。开开心心当好齐王妃。下个月就要完婚了。这是圣旨,不嫁不行。当务之急,我们孟府大肆准备嫁妆,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将你嫁到齐王府去。”

    “祖母。什么嫁妆呀,我不要。”孟霖熙起身擦拭眼泪。

    “祖母,我去申城接阿姐回来吧。”

    “不可。”孟老夫人制止她。“让霜华在你舅舅家多住几日,这个时候她需要不被打扰。过两日叫你二哥去接她回来。妹妹马上要出嫁了,做姐姐的也得准备嫁妆。”

    孟霖熙心口依旧堵得慌。

    这事是大哥回来安排的,解铃人还需系铃人。

    她坐在屋里等大哥回来。

    孟云华一进府,就被孟霖熙拉着胳膊央求:“兄长,你和齐王关系好,可不可以去跟他说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当什么齐王妃?”

    孟云华看着她,微微一叹:“小妹,这可是陛下赐婚,你以为是儿戏?说收回就收回?”

    “兄长的意思是我一定要嫁入齐王府?”孟霖熙绝望了。

    孟云华默然点头。

    “齐王为什么要选我做正妃?姐姐不是更合适吗?”孟霖熙快哭出来了。

    “熙儿,那齐王打小与我交好,我对他也是知根知底。且不说他尊贵的身份,不管是人品还是相貌,他都是这世上的凤毛麟角。而且这一次赐婚也是齐王殿下自己求来的,所以小妹,你大可不必如此难过,放心嫁过去。”孟云华开导她。

    “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对他知根知底,我和他却是丝毫不知。他堂堂一个二皇子,想娶谁不过就是一道圣旨,也不问问人家对他有没有意思。谁要嫁给他了?我才不稀罕这个齐王妃。”孟霖熙气嘟嘟说道。

    “真是个孩子。乖啦,熙儿。我刚回来,有事情找父亲商量,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先过去了。”孟云华安慰着妹妹。

    孟霖熙独自坐在屋里,苦苦寻求对策。

    “冯茹,立刻命人去把管觅召回来。”她吩咐着。

    管觅赶到梅花庵,见孟霖熙没事,即刻又离去,继续寻找丁鹏师傅下落。

    如今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管不了丁鹏的事了。

    那齐王要把他送到北疆去,那就让他送吧。

    孟霖熙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逃婚。

    一听父皇将孟霖熙赐婚给齐王,赵宇泽不心甘,立刻进宫去皇后那里吵闹,要她劝大御帝收回成命,他非孟霖熙不娶。

    刘皇后将他狠狠训斥一番。

    在刘皇后那里碰了壁,秦王直接跑到孟府。他带着几个侍卫闯进来,嘴里喊着孟霖熙的名字。

    孟府上下赶紧跪拜。

    “别拜了。”他一把拉起孟大人。“赶紧给本王把孟霖熙找过来,我要带她进宫面见父皇,我要她嫁给本王做太子妃,我要父皇收回齐王妃的成命成全我们。”

    孟大人见他胡言乱语,继续跪下。“殿下请喝杯茶。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小女目前不能见客。”

    “为什么不能见客?我堂堂太子,她都敢不见?”秦王执意往里面闯。

    “殿下,先坐下喝杯茶,我去请霖熙出来。霖熙身子不好,尚在卧床休息。”孟云华赶紧使出缓兵之计。

    孟云华进到梅庐,告知孟霖熙秦王来了。

    孟霖熙正烦着,哪有心情理会太子。“不见不见,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在卧床休息。”

    小妹每次回京,太子殿下都会找她去玩。孟云华见她不想嫁给齐王,正担心小妹会不会对秦王有意思。

    她这副一脸不耐烦压根不想见秦王的表情让他心宽许多。孟云华当即去前厅如实禀报秦王殿下。

    秦王一往孟府过来,早有人禀报刘皇后。

    刘皇后即刻叫孟晓峰带几个几个护卫奉她的懿旨去把秦王带回来。

    秦王嚷嚷着不见到孟霖熙不肯走,孟晓峰无奈,只好一只手握刘皇后给的令牌,另一只手抱起秦王就走。

    “孟晓峰,你放本太子下来。孟晓峰,你好大的担子,竟然以下犯上,看本太子不好好惩罚你。本太子要革了你的职,灭你九族。”秦王一路咆哮着。

    “令牌在此,见此牌如见皇后娘娘。”孟晓峰笑着举牌。

    赵宇泽自然惧怕母后发威。但他此时颜面扫地,怎肯咽下这口气。

    “孟晓峰,别拿皇后说事。你再不放本王下来,本王定要灭你九族。”

    “太子殿下,别忘了我的九族里还有个孟霖熙。你也要将她灭了?”孟晓峰讥讽道。

    “灭—不灭,不灭。”秦王顿时语短。

    孟晓峰将他抗进马车里,命令侍卫即刻将秦王送回秦王府。

    康舒琴很快得知赐婚的种种情况。

    齐王殿下为了得到孟霖熙,竟然跪了一夜!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高傲如斯的齐王,何时会为了一个女人屈膝?

    想当初谢桂芬被迫嫁给晋王,他不曾吭过一声。今日他却肯为了孟霖熙长跪一夜。

    康舒琴绝望极了,深知无论她怎么努力,齐王对她终是无意。

    齐王对她无意,要娶曾经信誓旦旦告诉她对齐王无意的闺蜜。秦王也不肯娶她,也口口声声说要娶孟霖熙,还跑到孟府去大吵大闹。

    所有的人都喜欢孟霖熙。堂堂御史大人的女儿,竟然受此冷落和冷遇。她怎么能不对昔日好友骤生怨恨?

    如今大家议论纷纷,大多是怜悯她的话题。康舒琴欲哭无泪,不由对孟霖熙平添种种嫉妒怨气。

    夜幕降临,齐王带着陈涛策马归来。

    赵墨松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陈涛。

    一道背影唰得飞过来,一个蒙面人举剑朝赵墨松刺过来。

    赵墨松敏捷地避开剑锋,反手一拳往那人挥去。

    一股熟悉的梅花气息袭来。

    “有刺客。”守门的两个侍卫和陈涛同时叫道。

    他们立刻围过来,府里也冲出一批人。

    赵墨松喝道:“大家都别动,退回去。”

    陈涛等人生生撤回手中的刀剑。

    只见齐王殿下轻轻松松地和那个蒙面人过招。他只防守却不进攻。

    看那刺客身手不过平平,陈涛看出殿下在陪刺客玩。

    他迷惑不已。

    赵墨松闪到蒙面人身后,缴了她的剑丢给陈涛,然后俯手一抄,拦腰抱着蒙面人往府里走去。

    怎么回事?身后一干人目瞪口呆看着殿下抱着刺客进去。

    陈涛看剑,竟是木头做的。他大惊。

    “赵墨松,放下我。”孟霖熙拼命挣扎,想挣脱他的钳制。又不敢大声叫出来怕暴露身份。

    “没想到本王的齐王妃迫不及待想见本王?”

    赵墨松施施然阔步流星往北房走去。

    “想见你个头!”孟霖熙咬牙切齿。“赶紧放我走。”

    “王妃,大御国律法,刺杀夫君该当何罪?”他慢悠悠调侃她。

    “我那是玩具剑,最多算和齐王殿下切磋一下武功,何来刺杀一说?”孟霖熙低低恨道。

    穿过大厅,回廊,花园。府内所有人都被齐王的行为惊呆了。众目睽睽下,他悠哉悠哉抱着她进到里屋。

    孟霖熙虽蒙着面,枕着赵墨松的胳膊散落,几欲垂地。谁都看出齐王怀里抱的是个女人。

    婢女们窃窃私语。连李嬷嬷都惊动了,赶出来看热闹了。

    丢死人了。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孟霖熙不由自主往他怀里努力躲藏。

    “王妃这是主动投怀送抱?”赵墨松气定神闲说道。

    “投你个头。”孟霖熙气得面红耳赤。

    “赵墨松,快放我下来。”一见屋里没人,孟霖熙直呼其名喊道。

    “夫人莫心急。”他淡淡说道,一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口吻。

    他抱着她径直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孟霖熙想爬起来,赵墨松整个身子压下来。她被迫躺回去。

    “你要干嘛?”眼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孟霖熙急得想哭。

    嘴唇只差一丝丝。

    呼吸近在咫尺。心跳近在咫尺。

    孟霖熙猛然感觉唇部一阵灼热。赵墨松毫不客气吻了她一下,也仅仅是一下,蜻蜓点水般触及她的嘴唇,并未过多停留。

    孟霖熙脑袋一阵轰然,欲哭无泪。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是你主动打上门来的,本王不可以亲回去吗?”他似笑非笑,唇际一抹戏谑。

    “赵墨松,你不是君子。”孟霖熙又羞又恼。

    初吻。本姑娘的初吻!竟然被他肆无忌惮掠去。可恶!

    他松开她,下床去,脱下身上的黑色外衣,换上一袭白袍。走到茶几边坐下,提起铁壶盖倒水。

    “孟霖熙,你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行为,随便哪一个都是砍头之罪。刺杀本王,直呼本王名字,对本王大呼小叫。谁借你的胆子?敢来行刺本王?”他边吹着茶水,边说道。

    “那你把我杀了啊。”孟霖熙没好气答道。她揉揉刚刚被他抓疼的胳膊,慢慢下床。

    “过来喝茶。”他命令她。

    炉子咕噜咕噜烧着。

    满室茶香。

    孟霖熙在他对面坐下。

    “为何要这样做?”她逼视他。

    “为何怎样做?”他平静地看着她,一身白衣衬得他清朗贵气,温润如玉。

    那股冰冷的气息隐匿,在她面前,他显露少许的温柔。

    给她斟茶,递到她面前。

    “为什么要选我做正妃?”孟霖熙愤懑质问。

    “做本王的齐王妃觉得委屈?”他端起茶盏慢慢啜饮。

    “赵墨松,你回答我,为何把我推到这个风尖浪口上?”她不理会他的茶,只恨恨地盯着他。

    “风尖浪口?”他眉峰一挑,面色严肃,故作不解。

    孟霖熙咳嗽几声,不由手捂着心。

    “你受凉了?”他起身取了自己一件黑色貂皮风衣给她盖上。

    她推开他的手。

    他把她抱进怀里,不准她动。“胡明,给王妃娘娘熬一剂风寒药送过来。”他抬头吩咐门外的侍卫。

    “我才不喝你的药。”她努力挣脱他的怀抱,可惜怎么努力都是徒然。

    “这么冷的天在人家府外站那么久,不冻出风寒来才怪。”赵墨松叹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康府外面站了那么久?”她惊讶地仰头看着他。

22.讨价还价

    他冷哼一声。

    这样的姿势太暧昧。怪谁呢?是自己要打上门来找他理论,怪自己技不如人沦为“阶下囚”,任由他“宰割。”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温柔的“凌迟”啊?

    滚烫的男人气息袭裹她全身,孟霖熙欲哭无泪。

    他替她盖好貂皮披风,拥着她坐在炉边。

    “殿下,可不可以放开我?”她哀求着。

    “不可以。”他一只手钳制她,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茶。

    “明明说要选我姐姐做你的正妃,还有那个太平郡主也可以,还有其他那么多名媛都争相做你的王妃,比如晋王妃的妹妹等等,为何偏偏要让我来担这责任,受人指责?”孟霖熙急着和他辩理。

    “本王喜欢谁,要选谁做王妃,还要征求谁的意见?”赵墨松低头斜睨她,一抹似笑非笑。

    听到喜欢二字,孟霖熙心口微微一颤。他的意思他是喜欢我?

    惴惴不安看他一眼,对方一双漆黑眸子深不见底。

    “你看我今天还行刺你,不淑女,不贤惠,你赶紧请示皇上,叫他更改诏书,把我休了吧。”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他。

    赵墨松眸光一冷,孟霖熙打了个冷颤。

    “你的意思是不想做本王的妃子?”他言语冷如冰。

    “不是想不想做齐王妃的问题,而是这个理乱套了。不是说我姐姐是皇后娘娘定的人选吗?还有那太平郡主,御史大人的次女康舒琴,她们都适合做齐王妃呀?怎么也轮不到我孟霖熙的。殿下莫非怪我又是对你撒辣椒粉又是喷麻药,因而故意将我娶进府,日后慢慢折磨?”

    赵墨松有趣地听她叽叽咕咕说一通。

    “殿下。”孟霖熙决定装可怜。“你看我体弱多病,早些年大夫都说了我会短命的。你肯定不知道这些事实吧,我今天来找殿下,并非真的行刺殿下,只是想找个机会告诉殿下这些情况。我可不能让殿下年纪轻轻就成为鳏夫,你还是赶紧写一份休书让我带回去。你恳请皇上再发一份诏书,我姐姐也好,太平郡主也罢,康府次女也可以,齐王殿下看上哪个就娶哪个。小女子感激不尽,一定大大大大地祝贺齐王殿下幸福美满。”

    “说够了吗?”他斜睨她。

    孟霖熙没辙了。这人油盐不进啊。怎么办?

    “殿下,求求你,休了我吧。”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说够了吗?喝口茶。”他把茶水喂进她嘴里。

    她被迫喝下一口温热的茶。这是什么茶?味道独特。来不及考虑茶的问题,她继续哀求他。

    “殿下,你让陛下收回赐婚好不好?”

    “不好。孟霖熙你给本王听清楚,接下来的日子老老实实在府上准备嫁妆,哪儿也不准去。本王过几日要去一趟北疆,大概半个月左右。等本王返回后上门迎娶。”赵墨松一字一顿明明白白告诉她结果。

    孟霖熙欲哭无泪。

    “我姐姐怎么办?康舒琴怎么办?我才不要做你的齐王妃,你让皇上下个圣旨,我便陷入众叛亲离的困局。最要好的姐妹不理我了,姐姐也离家避开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谁?害我里外不是人一般讨人嫌弃!”

    她开始讨伐他,控诉他。眼泪啪啪落下。这一天憋的愤懑和委屈发泄出来。

    赵墨松放下茶杯,抬起手,以指腹擦拭她的眼泪。

    孟霖熙扭头躲他。

    “霖熙,你给本王听好。我赵墨松决定的事断然不会更改。本王这一生只娶我喜欢的女子,其他人入不了本王的法眼。”他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力度十足。

    “你说你喜欢我?”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不然呢?”他俯视她,眼神灼灼。

    “殿下,药汤好了。”胡明在外面请示。

    “端进来。”赵墨松答道。

    孟霖熙不想被人看见坐在他怀里,挣扎着要起来,却奈何不了他的钳制。

    胡明端着药汤进来,将它搁置在茶几上。“王妃娘娘慢用。”

    孟霖熙脸火辣辣地窘迫。

    完了完了,没过门就被他府上的人看见她主动跑到齐王府来“投怀送抱”,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打无数个地洞也藏不住这份难堪。

    她今天可是带着谈判的目的过来的。

    今天必须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好开导齐王殿下,让他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殿下—”她刚张口。

    “喝药。”他一只手端起药,举到嘴边吹了几口,然后将药放下,拿起汤勺喂她。

    嘴巴刚好张开,汤药刚好滑落唇里。就是想抗拒也来不及。

    “呜呜。”

    整个人被他钳制,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待他重新舀一口汤药的空挡,她叫道:“我自己来。”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将药喂到她嘴里,紧接着又喂了几口,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孟霖熙只剩下呜呜叫的机会。

    她被迫喝下大半碗药汤。

    “我不喝了,喝不下了。”终于逮到机会,她拼命躲开,狠狠舒了一口气。

    他放下碗。

    “齐王殿下,臣女今天过来是特意和殿下商量赐婚大事,你必须认真听我说话。”她义正言辞说道。

    “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慢悠悠问道。

    “齐王殿下,你和我大哥一直要好,总该知道我是个病痨子,我三岁时算命先生就说我会早夭,活不过二十岁。我这病根本无法根治,每年都会发作几回。你堂堂齐王殿下,那么多名门望族的女子想要嫁给你做王妃,你何苦要折磨我这个苦命的人?”

    孟霖熙装作一副痛不欲生的凄楚样儿,眼泪啪啪滚落,那伤心劲儿,惟妙惟肖。

    赵墨松默默看着她。

    “殿下,我这病只有我师傅才可以治疗,所以我一年到头呆在凤凰山。就算我当了齐王妃,也是常年不在府上,你又何苦娶一个挂名王妃?齐王殿下,臣女恳请你去告诉陛下,让他收回成命,解除你我的婚约,如何?”她眼泪巴巴看着他。

    他端起茶杯怡然喝茶。

    “你听没听见我的话?”孟霖熙急了。

    “哭够了?”他放下杯子。

    “你什么意思?”她停止掉眼泪。

    “这么晚了,王妃若不想回府,今夜不如同本王提前洞房花烛夜?”他猛然欺身而近,身子逼近,似笑非笑看着她。

    孟霖熙身子迅速往后仰,避开他的气息。

    “赵墨松!”她低低恨道:“你—你—你不是君子!亏我兄长那么崇拜你,欣赏你,其实也是个轻薄登徒子。”

    “你骂本王是登徒子?”他眼神一冷,忽而手臂一探,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他稍微一用力,她呼吸困难,剧烈咳嗽。

    他稍稍松手,她得以喘息。

    赵墨松俯视她,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他身上有一股魅惑的男人气息。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当务之急赶紧脱离他的钳制。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错了,我错了,是臣女不识抬举,一时口不择言,求殿下放过臣女。”孟霖熙连连求饶。

    赵墨松这才松开她。

    一得机会,孟霖熙鲤鱼打挺迅速跳起来,她扯下身上的披风,转身欲跑。

    “你就这样跑出去?”他叫住她。

    她回头惊讶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府处处有暗卫,只怕你一出门就被他们抓了。若是被人看见孟府三姑娘夜里在齐王府,传出去不怕流言蜚语?”他起身拿起刚才换下的黑色外衣。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陈涛,备马车。”他朝外面吩咐着。

    “是,殿下。”外面有人应道。

    赵墨松拿起地上黑色貂皮披风给她披上,顺带把帽子给她戴上,帽沿拉下遮住脸。他牵着她的手出去。

    刚刚进来根本无暇顾及王府的摆设,孟霖熙这才发现夜里的王府别有一番景象。

    从刚才那个屋子出去,

    马车里,他和她并肩坐着。王爷的马车比孟府的自然豪华多了。软坐,暖炉,毯子,一应尽有。

    她身上一直披着他的貂皮披风。

    “齐王殿下,臣女再一次恳请你收回成命。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孟霖熙拉扯他的衣角,作可怜样。

    “你就这么不想当本王的王妃?”他生气地斜睨她,语气肃杀。

    她认真地点头。

    “不可能。”他威严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冰冷坚硬,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孟霖熙你给我听清楚:这段时间乖乖在府上筹备婚事,不要有任何非份念头,比如逃婚,装病等等,那都是抗旨。只要本王发现你有任何抗旨的行为,本王定会追责到底,而且,整个孟府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孟霖熙彻底绝望,这一趟白来,没起到半点作用。还给他左拥右抱占了不少便宜。

    她只好问及另一个问题:“殿下,那丁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等你我拜堂成亲后自然会让你去看,目前不要去看他,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放心吧,他很安全”

    “谁要跟你成亲?”她嘟囔一句。

    他眸光似寒刃,冷光凛冽。

    孟霖熙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不理会她。

    孟霖熙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目的没有达到,不免怅然。

    撩开帘子看窗外,寒风凛冽,夜色漆黑,只有几盏寂寞的灯挂在富贵人家的廊下。

    倘若真的入了齐王府,葛村,麒麟阁,锦云坊,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她拉起的架势,如今生意正兴隆。还有师傅师兄他们怎么办?葛村和梅隐阁的人怎么办?

    千头万绪乱麻麻。

    偷偷瞥一眼,他威武俊朗的身躯随意往身边一坐,巨大的压力砸过来,她如坐针毡。

    原本想和他理论理论,尽量在他面前撒泼打滚求他放过她,没想到他将她制服得死死,处处趁机占便宜。

    齐王分明是个阴险狡诈的大坏蛋。

    不行,我得另想办法。此路不通,再想法子就是。总不能坐以待毙。

    马车快到孟府。

    “我不走前门,拐到后门去。”她可是翻墙出来的。

    “你这武艺是你师傅教的?”他问道。

    “一些防身的花拳绣腿罢了,怎么可以和殿下的盖世神功相比。”她没好气答道。

    赵墨松默默看着她,心里却笑得春风骀荡。此生得你,足矣。不寂寞。

    马车在梅庐围墙外停下来。赵墨松先下车,然后将手伸给身后的她。

    孟霖熙不肯接住他的手,准备自己跳下去。

    身子一腾,赵墨松将她抱下车。

    他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和那堵高高的围墙。“怎么进去?”

    孟霖熙自腰上抽下腰带。

    “我有这个。”

    用软鞭的钩子扣住墙头,腾飞进去?

    赵墨松斜睨他,唇际一抹不为察觉的浅笑。

    想起那几次半夜与她邂逅,想着她不知道多少次夜里翻墙外出,不由莞尔。可惜夜色漆黑,孟霖熙没有注意到冰块齐王会心的笑意。

    孟霖熙举起软鞭想甩出去。

    赵墨松一手揽起她的后腰,嗖得带她跃上墙头,又嗖得落地。

    “哎,殿下,不要—”她低低说道。

    话没说完,人已在墙内。

    孟霖熙站稳后,赶紧推开他。

    赵墨松默默看着她。“孟霖熙,本王既然选了你,那就是一生一世。”

    说着,他腾飞而去。

    一生一世。孟霖熙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墙头。

    等进到屋里,冯茹和素锦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刚刚晴芸姑娘过来找你,我们说你歇下了把她拦回去了。”

    “晴芸姐姐?”孟霖熙心想,十有八九应该是得知自己封为齐王妃的事了。

    “晴芸姑娘先让我们转达她的祝福,祝贺姑娘封为齐王妃。又说刘掌柜病了。”

    “师兄病了?”孟霖熙一惊,师兄可是从来不生病的。

    这个时候太晚了,明日想办法去祥春阁看看。

    冯茹看着孟霖熙,欲言又止。

    孟霖熙问道:“晴芸姐还说了什么?”

    “她说刘掌柜一听你封为齐王妃,当场吐了一大口血。”素锦心直口快。

    “什么?师兄吐血了?他到底突然得了什么病?”孟霖熙倒吸一口气,手足冰冷。

23.诸多是非

    从小到大,师兄对她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她早已视他为亲生兄长。

    “我得去看看。”孟霖熙拔腿就往外跑。

    冯茹和素锦一把拖住她。

    冯茹急急劝住她:“姑娘,姑娘,三更天了,这个时候出去,只怕会被巡逻的侍卫抓了。”

    “明儿再去吧,姑娘,你快点歇息。”素锦拉着她去沐浴。

    赵墨松送孟霖熙回府后,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听月楼。

    孟云华和齐白林都在等他。

    “殿下。”孟云华一见他就行礼。

    “前几日将叶掌柜迷晕的那些人查出是谁吗?”赵墨松问道。

    “怀疑是晋王的人干的。目前没有证据,但我已派人盯紧晋王府。”齐白林说道。“奇怪的是,那天好像来了两拨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一个蒙面人突然杀出来,这两拨人打起来了。”

    “尽快查出这些人的身份,我怕他们是冲你来的。”赵墨松有些担忧。“老齐,这段时间你要谨慎些,非必要不要露面。”

    “放心吧,殿下。”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转向孟云华。“这么晚请云华兄过来,我有要事托付。”

    “殿下客气了。有什么事尽快吩咐,云华在所不辞。”

    齐白林插话:“我说云华老弟,该改口了,不要一口一个殿下,你该叫他妹夫的。”

    孟云华笑道:“妹夫归妹夫,这一声殿下还是要叫的。”

    赵墨松但笑不语。

    “你们先聊,我去拿酒来。”齐白林出去。

    “云华兄,父皇命我把物资送往北疆后回京掌管枢密院,负责整顿禁军和扩大禁军规模。本王的意思是想向父皇力荐你为禁军大统领。”

    “殿下,我今日已经向皇上递交奏折,要替殿下押送这批物资去北疆,之后留在北疆,戍守边关。殿下安心留在京城完婚。”孟云华说道。

    “你确定要去北疆?”赵墨松看着这个准大舅子,前几日他已告知自己这个愿望。

    “男儿当报效国家,不可贪生怕死。我已经错过一次和殿下共同杀敌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要努力争取这个机会。殿下日后留守京城,我替你去边关杀敌。”孟云华说道。

    “也好。只是你的家人会同意你此番前去?”赵墨松问道。

    “等陛下准许后,我再告知他们。无论如何,我要前去北疆,护我大御国一方平安。”

    这时,齐白林拿着酒推门而进。他给他们二人斟酒。

    “本王支持你。来,云华兄,喝一个。”赵墨松举杯对着孟云华。

    “殿下请。”孟云华一饮而尽。

    “你若去了北疆,本王想把晓峰调到禁军来做校尉。他尚年轻,大有前途。”赵墨松说道。

    “殿下有心了。我替晓峰谢谢你。”孟云华笑道。

    “之前禁军邓统领年岁已高,做事僵硬呆板,这几年禁军大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纪律松散,缺乏应对突发情况的处理能力。本王这次去枢密院,要好好整治一下禁军。”赵墨松说道。

    “听说晋王一直在争取统管禁军的机会。”齐白林说。

    “今日父皇已私下里和我议及此事。晋王势力过于膨大,父皇对他有所忌惮。”

    “殿下可以借此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齐白林说。他看了孟云华一眼:“殿下,齐某有个疑问。为何殿下急着把王妃娘娘娶进门?”

    孟云华笑道:“老齐口误,急着一词用得不妥。”

    “也不算不妥。本王确实着急把你妹子娶进门。”赵墨松不恼不急,反而微微一笑。

    “估计晋王此刻正千方百计在寻找救丁鹏的那个人。迟早有一日他会查到霖熙身上的。进了我齐王府的门,谅他想动手也要三思而行。以我齐王府的能力,定能护她周全。”

    “你们两个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孟云华疑惑不解。

    齐白林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刘大人案件主要功臣是谁?”

    “那还用说,自然是齐王殿下。”孟云华笑道。

    “非也。”齐白林说道。

    “啊?不是齐王殿下,那还有谁?”孟云华云里雾里。

    “老齐,本王可是答应了霖熙不会告诉他人的。”赵墨松笑道。

    “舍妹孟霖熙。”齐白林不管不顾说出来。

    齐白林的答案让孟云华瞠目结舌。

    赵墨松会心一笑,端起杯子怡然自得饮酒。“这事你知道即刻,帮本王保密,我可是答应了我这个未过门王妃不告诉任何人的。”

    孟云华恍然大悟,难怪殿下突然要迎娶小妹,原来他们早就有过交会。

    第二天早上,孟霖熙早早吩咐姚浩去申城接姐姐回来。

    孟霖熙本打算去祥春阁看望师兄,没想到一大早京城首饰铺吉祥坊的掌柜亲自来府上给她看齐王妃首饰样图。

    本姑娘自己开了一个麒麟坊,首饰要啥没有,要你这吉祥坊做甚?

    这是孟夫人联系的首饰坊,孟霖熙没有心思看这些,孟夫人陪在一边逼着她看各类首饰图案。

    她马马虎虎挑了几件。

    正要出门,门卫来报,齐王殿下送来聘礼,浩浩荡荡的随从,几十箱聘礼。

    整条街上站满看热闹的百姓。上门贺喜的亲戚朋友一波拨又一拨。孟夫人忙着招待宾客。

    整个孟府倾巢而动,个个出来看三姑娘的聘礼。

    孟府上上下下一百多个人,从主子到下人,每人都有见面礼。

    应齐王的吩咐,孟云华和孟晓峰刚好今日在家值休,他们将妹妹的礼单看了一遍,惊得瞠目结舌。

    如此豪华的聘礼,堪称一流。比昔日晋王和康王娶正妃奢侈多了。

    这都是刘皇后和淑妃准备的。虽说赵墨松不是亲生的,但毕竟是长子。刘皇后表面文章做得十足,风光体面。

    赵宇泽仍不心甘,在皇后那里吵了好几次玩,要她劝大御帝收回成命,他非孟霖熙不娶。

    孟霖熙好不容易才脱身。等到了祥春阁,才知师兄不在店里,昨日已送去城外祥春阁药材谷休养了。

    店里几个大夫忙个不停,姚晴芸放下手中活,将孟霖熙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孟霖熙听完后猛然一惊,半天没回过神来。

    姚晴芸忙着给病人开药。

    孟霖熙默然出去。

    太平郡主带着随从迎面走来。

    孟霖熙沉浸在自己的茫然若失里,根本没有看清来人。

    “孟家小姐好大的架子,见了本郡主竟然这副傲慢的姿态。”穆念和呵斥道。

    孟霖熙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依旧不理睬,继续往前走。

    她记得这个人,当年带着一个男孩欺负她,康舒琴替她出头。

    “大胆刁民。规矩礼仪学哪去了?凭你这副粗鲁的样子,还想当什么齐王妃?”穆念和冷笑一声。

    听到齐王妃这个词,孟霖熙扭头看她。

    “你说谁粗鲁?明明是你咄咄逼人。”冯茹天不怕地不怕,一把冲上去指责眼前这个郡主。

    “连奴才都这么放肆。”穆念和抬手想打冯茹一记耳光。

    冯茹灵巧避开,穆念和用力过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旁边的丫鬟赶紧扶起她。

    附近街人看热闹,围了过来。

    姚晴芸听见外面有动静,赶紧出来看个究竟。

    “孟姑娘,你还没走?”她问道。

    孟霖熙冲她微微一笑“这就走。”

    “站住。”穆念和推开搀扶她的丫鬟,一把冲过去拖住孟霖熙。

    孟霖熙袖子一甩,避开她。

    “给本郡主道歉。否则本郡主会派人去你府上找孟大人,说他没家教,教出这样不懂礼貌不守规矩的女儿。”

    “你有完没完?”孟霖熙克制着情绪。

    内心有一把火,只待点燃焚烧。

    “你竟然敢如此和本郡主说话。你这个病痨子—”穆念和口不择言骂道。

    “你说谁病痨子?”孟霖熙面色一沉。

    “说你!就是说你!天天跑祥春阁买药,走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病怏怏的,还想当什么齐王妃,不自量力。”穆念和毫不客气羞辱她。

    “放肆!孟姑娘可是陛下亲自赐婚的。郡主如此言语,莫非是质疑皇上的圣威?”姚晴芸霸气回击。

    “本郡主只是说她配不上齐王殿下,你干嘛扯上皇上?”穆念和有些慌乱。

    “我家姑娘是大御帝赐婚的齐王妃,你却公然羞辱她,郡主这不是公然挑衅皇威吗?”姚晴芸偏要为孟霖熙打抱不平。

    “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本郡主。”穆念和举手又要打姚晴芸。

    “放肆!”

    身后一声呵斥。

    众人抬头看去。秦王带着随从赶来。

    赵宇泽一听孟霖熙出了府,立刻出宫过来找她。

    穆念和一见秦王来了,手一软,腿一颤,声音降低八度:“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行礼。

    “霖熙,你怎么在这里?本王特意过来寻你。”

    赵宇泽高兴地说道。

    “殿下,今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太多的情绪在内心翻涌,又急着去药材谷看师兄,孟霖熙懒得理会这个神经质郡主,也无暇顾及秦王。

    “本王特意过来约你去听月楼喝茶。”赵宇泽不让她离去。

    “今天我真有事。不如这样,你先去听月楼等我,我忙完后过去找你。”孟霖熙敷衍几句。

    赵宇泽这才放行。

    孟霖熙坐上马车匆匆离去。

    穆念和嫉妒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暗自鄙夷孟霖熙,刚刚那些奴才还嚷嚷她是齐王妃,这会儿又和太子殿下勾搭不清。

    哼。看本郡主如何去齐王哥哥那里参你一本。

    孟霖熙赶到药材谷,看见师兄正在喝药,一脸病态。

    她还看见桌子上有一些纱布和伤药。

    “师兄,你受伤了?”她推门进去。

    刘书泽来不及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熙儿来了。明峰,快给孟姑娘倒茶。”他吩咐手下。

    “师兄你怎么啦?”孟霖熙心疼地问道。

    刘书泽嘴唇苍白,面色毫无血色,几日不见消瘦许多。

    “无甚大爱。熙儿不必担心。”刘书泽微微一笑,但掩饰不住虚弱的症状。

    “前两日偶感风寒,过几日便没事。师兄祝贺熙儿授封齐王妃。”刘书泽面色微笑,看似温和平静,内心则是翻江倒海般痛苦不堪。

    自她五岁那年送到梅花庵,他时不时去庵里看她。她五岁,他十二岁。如今她十五,他已二十一。

    一尘大师劝过他很多次,择一女娶之,繁衍后代。

    他总是以家国未兴,仇未报,不考虑儿女私情。

    他对她渐生情愫,她却视他为兄长,一派天真无邪。

    昨天猛然听晴芸跑进来汇报,说她封为齐王妃,他当场吐了一大口血。

    他被赵墨松刺中一剑,失血过多,脸色本就不好。这一吐血,人就垮了。

    刘书泽是不会告诉孟霖熙这些事,姚晴芸刚刚私底下却忍不住全盘托出。

    孟霖熙这才恍然大悟,师兄对自己,怕早就别有他意。

    可自己始终视他为敦厚可亲的兄长,别无他意。

    从药材谷出来,进城后,她赶着去见柳絮。

    这两日锦云坊个个加班加点忙碌,齐王派人通知京城所有的裁缝店和绣坊配合朝廷给边关将士做棉衣棉鞋。

    每个店铺都配了任务。

    一见她来了,柳絮笑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本来姨妈请我今日去孟府给你量体裁衣呢。我这忙得焦头烂额。恭喜妹妹封为齐王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孟霖熙最信任柳絮表姐,当下把所有的烦恼告诉她。

    柳絮沉吟片刻,随即笑道:“傻妹妹,这授封齐王妃又随不得你,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阿姐和康姑娘要恼你,也是她们心思狭隘。”

    “表姐,话不可这么说的。”孟霖熙叹道。

    “好了好了,晚上在我这吃饭。我吩咐冯茹回府禀报姨父姨母。”

    “饭吃不了,那秦王还在听月楼等我呢。”

    “那快随我挑选料子去。姨妈说所有的嫁衣由我亲自裁做。姨妈是不知道这锦云坊真正的主人,倘若她有一日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就是赫赫有名锦云坊真正的大当家,肯定会惊得目瞪口呆。”柳絮慢慢调侃她。

24.守护(1)

    孟霖熙默然不语,有生以来,头一回真正理解“心绪不宁”这个词的意思。

    心里那股难受劲难以缓和过来。

    姐姐,闺蜜,师兄,几块大石头重重压在心上。

    “说实话,这个齐王妃非你莫属。表妹小小年纪,能文能武,玲珑剔透,心思缜密,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那齐王娶了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柳絮百般开导表妹。

    “我没事的,表姐。”孟霖熙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选了几块上等的织云锦,命人送到康府去。然后她和店里的人一起缝制棉衣。

    绣娘们哪敢让她再做这些粗活。如今孟霖熙可是齐王妃了。

    孟霖熙执意要做。

    “不是说秦王殿下在听月楼等你吗?”

    “他爱等让他等去,横竖我回头去听月楼露个面就是。他等得了就等,等不了随他去。”

    这个时候,孟霖熙哪有心情理会他。

    柳絮笑道:“这是大御将士们的棉衣,娘娘亲力亲为也是体恤民情。”

    “什么娘娘,莫要如此说。我都烦死了。”孟霖熙叹气,低头穿针引线。

    “听说齐王骁勇善战,这一次又要亲自押送将士们的冬衣和粮草武器去北疆。一个皇子如此劳心劳力,这是我们大御子民的福气啊。”一个绣娘说道。

    “咱们孟姑娘也有福气,嫁给齐王做正妃,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就是就是。孟姑娘,我们锦云坊一定要给你做一件最美的嫁衣。”

    “孟姑娘当了王妃,以后会不会不管我们锦云坊了?”有人担心。

    绣娘们七嘴八舌,赵墨松的影子时而在脑海里翻涌。她默然缝衣服。

    孟霖熙嘱咐柳絮,为了支援北疆将士抗敌,锦云坊捐棉衣一万件。

    等朝廷的任务完成后,她会继续发动绣娘和葛村以及梅隐阁的人,加班加点赶制衣服,到时由梅隐阁的人护送到北疆去。

    骁勇大将军府上,太平郡主摔了一地东西。

    丫鬟们个个吓得身子发抖。

    “凭什么一个病痨子也可以做正妃?齐王哥哥是被人下了蛊吗?怎么会作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选择?凭什么我穆念和做不了正妃?”

    太平郡主闹腾了一天。没有谁可以劝住她。

    她想不通。曾经她与殿下情投意合,他对她有求必应,百般呵护。

    如今却对她说,只是视她为妹妹?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说去北疆就去了北疆,一去三年。无论她怎样写信,他都从未回复。

    以前以为是他太忙,如今看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郡主,姑母和康姑娘过来了。”丫鬟来报。

    自母亲去逝后,姑母隔三差五过来陪她,照顾她。

    姑母是父亲的妹妹,嫁给御史大人做夫人。

    “姑母,表姐,你们来了。”穆念和迎上去。

    她有些意外,谁都知道,她打小和康舒琴合不来。

    康舒琴一向不喜欢这个舞刀弄枪的表妹。小时候因为护着孟霖熙,和穆念和结了梁子。

    康舒琴平日里从不过来将军府。

    今日康舒琴竟然跟随姑母一起过来了,这让穆念和惊讶不已。

    “念和,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可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如若让大将军知道你不吃不喝,定会怪罪下来。”康夫人劝道。

    “吃什么吃?一生的幸福全没了,眼看着齐王哥哥要娶一个病痨子,我还有心情吃饭?”穆念和恨道。

    一侧的康舒琴面色不自然,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念和。我听闻陛下一心想让你嫁给齐王,但这一次是那齐王不领情,偏要娶那孟氏女。也许这就是命吧,认命吧。”康夫人叹气。

    她环视府内,命人打扫碎了一地的东西。

    “舒琴,你陪念和说会话,我去查看一下府上日常开支的账目。”康夫人说道。

    “去吧,母亲。”康舒琴走到一边坐下。

    穆念和瞥了她一眼,冷言道:“今日表姐怎么肯赏脸来将军府?”

    康舒琴端起婢女送来的热茶,慢慢啜饮。半晌,她突然说道:“事在人为。要想做齐王妃,光是发脾气也是没用的。”

    “你什么意思?”穆念和问道。

    “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陛下都赐婚了。”穆念和恨恨道。

    “这不只是下了圣旨而已,还没成亲呢。”康舒琴说道。

    “表姐可有办法?”穆念和眼睛一亮。

    康舒琴放下杯子。“你过来。”

    穆念和依言靠近来。

    她对穆念和耳语。

    穆念和听得既胆战心惊,又热血沸腾。

    “表姐,孟霖熙不是素来和你关系很好吗?她可是你最好的姐妹,你舍得这样对她?”

    “妹妹若想得到她,照我说的去做就是。”康舒琴淡淡说道。

    从将军府回到康府,康舒琴坐了一会儿,下人来报,说孟霖熙差锦云坊的人送来上好的织云锦。

    “叫他拿回去,本姑娘不缺锦缎。”康舒琴冷言道。

    “是,姑娘。”

    从锦云坊出来,孟霖熙看见姚浩和派去康府送布匹的下人都立在马车边。

    早上孟霖熙派他去申城接姐姐回来。

    “回禀三小姐,大小姐说她需要在舅舅家再呆几日才回来。”姚浩说道。

    “回禀三小姐,康姑娘得知织云锦是三姑娘吩咐送去的,坚决不肯收,门都不让小人进去,直接拦在府外。”送布的下人禀告。

    孟霖熙一听,心情低落起来。看来一时半会,姐姐是不会原谅她,舒琴对她也是怨恨不已。

    薄暮时分,寒风凛冽。

    “三姑娘,外面冷,快上车。”冯茹过来扶她。

    孟霖熙抬头看着几个随从。“你们不用管我,我想走一走。”

    说着,她默默地往听月楼走去。

    冯茹和素锦赶紧劝她,奈何她执意要独自一人走一走。一干人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走在街上。

    孟霖熙抬头看天幕,像一块黑色的杂乱不堪的破布,深浅不一。她茫茫然走着。

    赵墨松远远看见人群中出现孟霖熙的身影。身后不远处是孟府的马车和她的随从。

    他减慢速度,默默看着一身落寞无助的她,不由心一凛。

    是自己太急了,丝毫未给她接纳和消化的时间。

    他超过孟府的马车,扭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回头我送王妃回府。”

    冯茹他们一见齐王,赶紧行礼。

    素锦本欲开口说话,被冯茹制止。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冯茹冲齐王的背影努努嘴巴,素锦意会了。

    身后一阵马蹄声。孟霖熙沉浸在自己的悲哀烦绪里,浑然不觉周遭一切。

    一只手猛然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她稳稳当当横坐在马背上,落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袭来。

    猝不及防的她惊慌失措抬头一看。

    赵墨松冷漠地平视前方,一张英俊的脸庞冷肃如冰。

    “殿下。”她呆呆地看着他。

    “带你去个地方。”赵墨松一手搂紧她,一手策动缰绳,驰骋而去。

    陈涛紧随其后。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恰好经过,还是特意来寻她?

    “放我下去。”她试图挣脱他的羁绊。

    他置之不理,手上的劲道加重几分。她愈发动弹不得。

    此人做事向来如此霸道?她生气地推开他,想跳下马去。无奈他力气极大,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突然。

    她气恼地仰头看他。

    他无视她的情绪,漠视前方。

    “殿下,秦王还在听月楼等我呢。”她无奈告知。

    赵墨松的脸一沉。“他为何等你?”

    “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皇子们个个霸道惯了,想干嘛就干嘛,我一个普通臣女,又怎知你们这些高贵人的想法?”

    孟霖熙讥讽着。

    他默然不语,伸手把她的头摁在胸前,掀起披风遮住她。

    孟霖熙心绪不宁,仰头看他,见他额头渗出汗水,不禁问道:“殿下你怎么啦?为何冒汗?”

    赵墨松不答话,直视前方默然赶路。秦王其实早就去了宫里。

    大御帝召秦王进宫,当着齐王的面,对他在孟府的胡作非为狠狠训斥一番。

    二人从宣和殿出来后,等到了宫门口,秦王追上他,一言不合对他大打出手。

    无论秦王怎么无理取闹,恶语相向,赵墨松都不还手,一味退让。谁知道秦王突然一跃,拔出刚好路过的一个侍卫的剑,狠狠朝齐王刺去。

    以齐王的武功,几个秦王也打不过他,偷袭更不会成功。可是他却不躲开,任凭他一剑挥下。

    旁边的孟晓峰吓得胆裂魄飞,一把冲过去替齐王挡剑。

    齐王这才出手,一把推开孟晓峰,左臂却被秦王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几个侍卫一并跪下恳求秦王放过齐王。“秦王殿下。”

    秦王拿着剑怒吼:“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造反是吗?好,好,你们都向着赵墨松,等本王封为太子,一个个收拾尔等小人。”

    “秦王息怒,属下不敢。”孟晓峰跪地求情。

    “秦王殿下,皇上召见。”王公公面色仓皇跑过来解围。

    早已有人报告皇上这边发生的事,大御帝勃然大怒,命王公公即刻带他过来。

    刚刚才教训一顿,转头就惹事。大御帝盛怒不已。命人将秦王杖五十,禁足一个月不得出府,扣除三个月的月钱。

    刘皇后一听此事慌忙赶过来求情。

    孟晓峰赶紧搀扶齐王去附近的侍卫住所上药。他亲自给未来的妹夫上药。

    “今日多谢孟侍卫。”赵墨松淡淡说道。

    “殿下明明可以避开那剑,为何任由秦王殿下刺伤你?”孟晓峰忍不住问道。

    赵墨松默默看着他。“横竖是本王得到了心仪的女子,秦王殿下不过是恼羞成怒,心有不甘,若这一剑可以减弱他心中的怨恨,本王受点伤无妨。”

    孟晓峰听他说出“得到了心仪的女子”一句,不由暗暗替妹妹高兴。原来这齐王殿下突然求娶霖熙,却是他心仪妹妹。

    这世上莫非真的是不打不相识,缘分是一瞬间的事。后来他才知那日霖熙为何突然要立刻皇宫返家去,原来是冒犯了齐王殿下。

    赵墨松回府上再次处理伤口,换好衣服。暗卫来报,王妃独自在街头走了很久。

    他立刻带着陈涛出来寻她。一见她寒风里痴痴呆呆黯然神伤的样子,他的心一疼。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不由一痛。

    “殿下,我们要去哪里?”孟霖熙见他额头冷汗不断冒出,问他话又不回答,只好继续刚才的疑问。

    “跟我走就是,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这一次我,他没有在她面前用本王的称呼。

    距离无意间拉近许多。又说是带她去散心,孟霖熙突然放松许多。此时的她,不想太早回到孟府。反正冯茹他们会回去禀报。

    既然是齐王殿下带她出去,父亲大人想来也不会责怪。

    天冷,他把她的头搂在胸前,她的身子刚好藏进他的怀里,被他的披风遮挡寒风。

    “为什么在街上冻那么久?发生什么事?”他担心她。

    “还不是因为你。”孟霖熙委屈极了。“干嘛突然要我当什么齐王妃?我和殿下又不熟,彼此根本不了解。那个太平郡主不是和你青梅竹马吗?我姐姐和御史大人的次女也是极好的人选,为何偏要把我推到这尴尬的风尖浪口?。”

    “你的意思是不想做本王的王妃?”他面色阴沉。

    她赌气地答道:“不想。”

    他把她搂得更紧,整个人被他勒住,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挨得这么近,他的气息,他的心跳,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熏香味。他的衣服都是李嬷嬷亲自浣洗,熏香,件件清爽,散发一股贵气。

    “松开我。”她呜呜挣扎。

    他不予理睬。这是对她的惩罚。

    “听说太平郡主方才对你出言不逊?”他问道。

    “是啊。她说我是病痨子,说我粗鲁,配不上齐王殿下。所以殿下最好赶紧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我才不要当什么齐王妃。”她肆无忌惮说出来。

    “你再说一句?”他语气骤然变冷。

    她听出他的生气,赶紧闭口不言。

25.守护(2)

    汗血宝马跑过几条街,在城南城墙下面停下来。

    这个时候,城门已闭。

    “齐王殿下。”守城门的几个侍卫看见他来了,赶紧跑过来对他行礼。

    “给本王开门去,本王要带王妃娘娘去散心。”赵墨松命令他们。

    “齐王殿下请。”两个侍卫跑过去开门。

    赵墨松带着她策马出城,一路疾驰而去。陈涛紧随其后。

    “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孟霖熙紧张地问道。

    “带你去散心。”他直视前方,快马加鞭。若不是被他紧紧搂着,她早被颠下马背。

    过一会儿,他们来到城郊十里之外的崖雾山下。

    这一带都是茶山。因为祥春阁药药材谷也在附近,孟霖熙对这一带地形颇为熟悉。

    这个地方很神秘,一般不许人靠近。崖雾山不高,也不陡峭。自山坡到山脚全是茶叶树,茶山脚下,是神秘的崖雾山庄。这里各个出路被设置障碍,有人日夜把守。

    但是她惊讶地发现,齐王带着她却可以畅通无阻。

    往常一有人靠近,守卫茶庄的人必定会现身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据说,崖雾山庄的庄主神秘低调,常人难以见其真人。

    崖雾山庄的茶叶主要进贡皇宫,也会供应京城内的达官贵人。

    据说是一个姓叶的掌柜主要负责茶庄各项事物。

    “这是崖雾山庄?”孟霖熙惊讶极了。“殿下为何带我来这里?”

    “不是说了带你来散心吗?”他抱着她一起跃下马。

    一个黑衣人现身,对他们恭敬地行礼,并且默默牵开齐王的马。

    赵墨松牵着她的手沿着一条两边林木遮阴幽静的路往前走。

    “这里种了好多梅树。”夜色朦胧,孟霖熙嗅到腊梅的香气。

    “这里的主人和你一样也酷爱梅花。”赵墨松说道。

    “殿下怎么知道我酷爱梅花?”孟霖熙有些惊讶。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在御花园认出你是那个蒙面人吗?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清冽的梅花清香。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观音庙外面,你留给我的见面礼,是那个包辣椒粉的袋子,上面绣了两朵梅花,很精致,很漂亮。那日在御花园,一看你袖口的那几朵梅花,便知你处处有梅,必是痴梅人。”

    赵墨松一番话让孟霖熙心口微微一凛。原来出卖自己的,正是平日自己的脾性。

    她所有的衣服洗干净后会熏香,而所有的香料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孟霖熙一年到头酷爱梅花独特的清冽气息,故香料也是此清香。

    原来他那么有心。

    梅花的气息极淡极淡,常人难以嗅到。没想到齐王的嗅觉如此灵敏,不知道他如何练到的?与生俱来的天赋?

    赵墨松看出她的疑惑。“我六岁那年被送到武功山跟着智上大师习武,大师曾督促我练习五官灵敏度。比如听觉,嗅觉和味觉等。我的眼睛可以在黑夜里看清楚常人看不清的东西。我的耳朵能听一里之外的动静。我的鼻子能嗅出常人不易察觉的气味。”

    “佩服。”孟霖熙倒吸一口气,由衷赞叹。

    忽然,一抹白影猛然袭击赵墨松。

    虽陪着孟霖熙在说话,耳听八方的本领使他早有防备。

    赵墨松迅速将她推到一边,他拔剑和对方开打起来。

    这是一场令孟霖熙大开眼界,同时也是令她胆战心惊的“恶战”。

    忽而平地,忽而树梢,忽而打入林间,忽而半空中厮杀。

    山间明月已然升起,如纱月光下,一黑一白犹如两条蛟龙,纠缠厮杀,体型难辨,所及之处,枝叶簌簌,寒风悚然。

    二人武功皆高,一时难分胜负。

    孟霖熙一颗心莫名揪着,替赵墨松捏把汗。

    忽然那白衣人往后跳出去,对他们拱手行礼:“欢迎殿下和王妃娘娘来寒舍做客。”

    原来他们认识,故意比试一番。

    孟霖熙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安然放下。

    “齐兄,今日王妃初来乍到,你这个见面礼怕是吓着本王的王妃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给王妃娘娘请安,在下齐白林,崖雾山庄庄主,齐王殿下的老朋友。刚才多有唐突,惊吓了王妃。”齐白林对她恭敬地行礼。

    原来这神秘的崖雾山庄庄主就是他。外界颇有传闻,但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然有幸见识一下。

    “见过庄主。”孟霖熙回礼。

    “艳福不浅啊,齐王殿下。怪不得你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原来王妃娘娘果真貌如天仙。”

    齐白林对她上下打量。

    孟霖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赵墨松将她拉到他身后,不让对方继续观看。

    “哟,赵墨松,这么小气?”

    对方竟然敢直呼其名?孟霖熙大吃一惊。

    “滚。”赵墨松平视前方,语气淡漠。

    齐白林笑道:“王妃娘娘,这边请。”

    对方丝毫不在意赵墨松的话,依旧笑呵呵对孟霖熙做了个请的手势。

    “霖熙妹妹,甭理他,你且随本公子进屋里喝茶去。”说着,他伸手要来牵她的手。

    孟霖熙没想到此人当着殿下的面竟敢如此放肆,她紧张地自动地往赵墨松身上靠过去,两只手藏到后面去。

    “你莫躲我。小时候本公子抱过你。”齐白林朗声笑道。

    他的声音醇厚清雅,寂静的夜色里听起来极为悦耳。

    “闭嘴。”赵墨松拉着孟霖熙的手往前走。

    “墨松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本公子认识王妃娘娘可比你早。”齐白林跟上来。

    “你何时抱过我?”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个孩子。

    赵墨松无奈地驻足。

    齐白林也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话,顿时大笑起来。

    “你五岁时,寒症突然发作。那时本王尚在师傅那里习武,齐公子在京城。情况紧急,你大哥求他用轻功带你去凤凰山求一尘大师医治你。”赵墨松告诉她。

    孟霖熙想起来了。这是遥远的童年记忆,父兄他们曾经告诉过她这件事。说多亏了一个高人及时送她到梅花庵,否则她小命早没了。

    据说父亲也未见到这个高人。

    没想到是他。

    他是齐王的朋友。

    孟霖熙挣脱赵墨松的手,对着齐白林盈盈一拜。“霖熙感谢齐公子救命之恩。”

    “哎哟,王妃娘娘。你如今贵为齐王妃,此礼齐某担当不起,折煞我也。”

    “老齐,备些酒菜,今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赵墨松说道。

    “得嘞。探子早就来报,说你们在来崖雾山庄的路上了。酒菜马上端过来。”齐白林笑道。

    他们这般熟稔的神态,想来真是老朋友的。孟霖熙暗自揣测。

    因为齐公子的那些话,她顿时对此人有了些许好感。他应该年长赵墨松十来岁的样子,风姿潇洒,英俊倜傥。

    赵墨松松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孟霖熙赶紧跟过去。既来之则安之。

    齐白林将他们引到一屋里,里面灯火通明。这是一个相当雅致的茶室兼琴室。

    赵墨松坐下,陈涛立于身后。

    孟霖熙一见那张古琴,顿时一惊。“这琴不错。”她走上前抚摸琴身,仔细端详。

    齐白林和赵墨松相视一笑。

    赵墨松的眼神在问他:“本王的眼力不错吧。此女不同寻常。”

    齐白林冲他竖起大拇指。

    得知赵墨松无意那几个女子,而要迎娶这个孟霖熙后,齐白林吵着要见她一下,会会这个奇女子。

    他没想到昔日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水灵灵的,闭月羞花一个。难怪赵墨松为之神魂颠倒。

    “齐兄,本王的王妃头一回登门拜访,还不快给王妃弹一曲。”赵墨松发话。

    “殿下莫急,王妃头一回上门,在下备了酒菜。请殿下和王妃边饮酒边听琴。”齐白林笑着走到琴边。

    孟霖熙仔细看那把琴,不由一惊。

    “这是把古琴,若我没有看错,这应是西昭国最有名的琴师班庭用过的蕉尾。”

    孟霖熙此言一出,不要说赵墨松一惊,齐白林更是惊讶不已,半晌愣住。

    他呆呆地看着孟霖熙,欲语又止。心里千万个疑问,却不好当着齐王的面询问。

    往事不堪回首骤涌晦暗的心湖。齐白林心口微微一颤。这种感觉尘封已久。

    齐白林对孟霖熙行大礼。“娘娘慧眼,在下佩服不已。”

    “你怎知此琴身蕉尾?”赵墨松问道。

    “我自幼习琴,曾得无数名师指点,自然是其中一个大师告诉我的。至于具体何人,恕我不可直说。”孟霖熙对齐白林回礼。

    这时下人端来许多菜。

    “殿下和娘娘先用膳。在下抚琴助兴。”齐白林坐下去,开始抚琴。

    琴音一起,孟霖熙脱口说出曲名。“这是失传已久的《牧雪》。”

    齐白林流露赞许的目光。

    婢女给他们二人斟酒。赵墨松替她挡酒。“王妃娘娘不胜酒力。”

    他的杯子倒满,但未像往日放开来喝,只偶尔端起杯子微微啜饮。

    琴声清幽空灵,孟霖熙听得入迷。赵墨松夹了鸡肉酥放在她前面的碟子里。

    她低头夹起鸡块往嘴里送。

    一曲终了。孟霖熙脱口说道:“此乃听过的最高超的琴声。小女子钦佩不已。”她抱拳行礼。“先生可以说是大御国第一琴师。”

    “第一琴师非齐某,应是娘娘身边的殿下。”齐白林笑道。

    孟霖熙听闻齐王琴艺高超,但从未一闻。她侧身看他。

    赵墨松端起酒杯小饮。“本王今日不宜弹琴,改日再说。”

    “墨松,你受伤了?”齐白林看出他的异常。

    孟霖熙一听他受了伤,紧张地看着他。

    但是他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端倪。

    齐白林走过来要掀起他左臂的袖子,赵墨松不肯。

    “你怎知殿下受了伤?”孟霖熙问道。

    “殿下和常人不同,正常人习惯用右手拿东西,殿下虽不算左撇子,但擅长左右开弓。殿下写字还是右手,拿剑和端酒杯,习惯用左手。刚刚殿下是用右手端酒杯的。”齐白林解释着。

    孟霖熙靠近他,伸手揭他袖口。他的袖口是金丝黑锦缎。赵墨松扣住她的手,不让她看。

    她抬头瞪他,坚持要看。

    赵墨松无奈松开她的手。

    孟霖熙撸起他的袖子一看,白纱布简单包裹住伤口。

    “怎么伤的?为何如此潦草处理?”她边解开纱布边问道。

    “殿下正在上药,一听娘娘肚子在街上游荡,便胡乱包扎伤口追娘娘你了。”身后的陈涛说道。

    孟霖熙心口一热,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她眼眶湿润看了看他,低头对旁边的婢女说:“去打盆热水来。”

    “王妃娘娘,这等事让属下做就好。”陈涛请示着。

    “不用。我来就好。”孟霖熙说道。

    赵墨松用眼神制止陈涛。他和齐白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孟霖熙轻缓地拆除他手臂上的纱布,伤口有一尺长,皮肉翻出。

    她的心口有些疼痛,泪花模糊眼睛。

    等热水打来后,熟稔地温柔地擦拭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均匀洒在伤口上。

    一阵猝不及防剧烈的刺痛。赵墨松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娘娘你给殿下敷的什么药?以前殿下被箭刺进身子,断在里面,胡明剐肉把箭头扒出来,殿下硬是一声不吭。”陈涛有点着急。

    “陈涛不得无理。”赵墨松呵斥他。

    “你放心,你们一个个武艺高强,我哪里敢毒害你们殿下。这药很珍稀,敷上去会觉得很痛苦,但药性极好。明天早上殿下就会看到效果。”孟霖熙极为细致地温柔地给赵墨松重新包扎。

    赵墨松默默凝视她俯身的样子。

    齐白林和陈涛会心一笑。

    “听闻娘娘琴艺高超,不知今夜可否让我等一闻?”齐白林拱手相求。

    孟霖熙抬头看着赵墨松,他微微点头,鼓励她弹琴。

    “王妃娘娘,这是齐某新谱的琴曲《无双》,齐某这里有一套琴乐班子,不如请王妃娘娘一起来个合奏。”齐白林盛情相邀。

    孟霖熙拱手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请娘娘看一下曲谱。”他将曲谱递给她。

    齐白林命人拿来一张好琴,十个乐师鱼贯而入。

26.镇北将军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们依次排开。陨,箫,尺八,琵琶,笛子等,一人持一乐器。

    这十个乐师有男有女,有年长者,有年轻男子和女子。每个人的服饰统一,皆为黑底白领妆扮,发式也一致。

    他们神态都很谦逊,等站好队形,一起对齐王殿下和孟霖熙恭敬地行礼。

    “可以开始了吗?王妃娘娘。”齐白林笑着问道。

    孟霖熙将曲谱浏览一遍,然后将它放在一边。

    “娘娘这是为何?”齐白林一愣,以为她不想参与弹奏。

    “齐兄这是小瞧本王的王妃了。你不知道王妃娘娘天异禀赋,过目不忘吗?”赵墨松淡淡说道。

    齐白林惊讶地看了看孟霖熙,眼里满是赞许之意。

    她也是一愣,竟不知赵墨松对自己了如指掌般。她看了看对方,赵墨松深深凝视着她,怡然自得喝着酒。

    她对齐白林莞尔一笑,示意他开始。

    齐白林领先弹奏一段,孟霖熙紧接着弹奏第二段。

    只看一遍,那曲谱犹如刻在她的脑海。她弹得如此娴熟,众人大吃一惊。

    每次齐白林一结束,她都默契衔接,完美过度,琴音令众人耳目一新,面色皆流露赞许。

    紧接着那十个乐师交替演奏,各种音律交相辉映,仿佛仙乐。如此盛况,怕只有宫廷才可以欣赏到。

    赵墨松对齐白林的摆阵应是习以为常。他平静地欣赏着屋内一切,眸光大多落在自家媳妇身上。

    这些乐师都是齐白林寻过来的。在赵墨松眼里,齐白林是一个旷世奇才。文采斐然,精通武功以及音律。

    赵墨松擅长弹琴,箫和埙皆有一定的造诣。但其他乐器并未涉足。齐白林天异禀赋,任何乐器,只要他肯花时间,必定是个高手。

    忽而齐白林一跃而起,空中翩然转了一圈,从一乐师手里接过琵琶,弦生骤然紧密,恍如珠玉滚落,嘈嘈切切美妙绝伦。

    这边听得正入迷,只见他将琵琶归还乐师,又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箫。曲调一转,音色悲切,似有家破人亡之大悲,令人泫然欲泣。

    正当悲伤时,他又轮着换了几种乐器,音色皆美。

    他白衣飘拂,衣袂翩翩,神采飞扬,隐隐一股仙气。

    孟霖熙暗暗佩服他的才华。她正听得忘神。忽而齐白林飘回琴位,双手一抹,琴声幽咽。

    孟霖熙随即跟上,二人对弹,各有各的绝妙,席间众人各自沉醉其中。

    最后一个音符,孟霖熙和齐白林同时收指,音乐戛然而止。

    室内一片寂静。

    “好。”赵墨松鼓掌。

    齐白林挥退乐师,他恭敬地朵孟霖熙行礼:“今日齐某大开眼界,才知道世外高人是孟姑娘。真没想到,云华老弟藏了个这么才智过人的妹妹。”

    “齐公子谬赞。霖熙不敢当。还要感谢公子幼年搭救之恩。”孟霖熙赶紧回礼。

    “说了不准再叫她孟姑娘,得称王妃娘娘。”赵墨松在一侧提醒道。

    “殿下,我现在还没嫁入齐王府,仍是孟府之女。”孟霖熙淡淡说道。

    赵墨松被噎了下。

    齐白林打量这两个人,着实感觉有趣。

    孟霖熙在街头茫然失措漫无目的地行走时,孟府掀起波澜。

    王公公带着圣旨到孟府,陛下赐封封孟云华为镇北将军,明日押送将士们的物资奔赴北疆。

    孟大人猝不及防,孟夫人惶恐。孟老爷子

    夫妇也被惊动。

    等宫里的人走了,任碧云当场哭出声来,跑回屋里不肯出来。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孟大人看着立于一边默然不语的儿子。半晌,他长叹一声。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也就不拦你了。这几年父亲知道你过得不开心,压抑着自己。男儿志在四方,只是北疆战情凶险,刀剑无眼,华儿要保重。”

    “孩儿不孝,谢父亲大人。”孟云华伏地长跪。

    孟夫人流着眼泪拉起他,“我儿此去一定要万分保重自己。”

    “碧云就拜托母亲大人多照顾了。”孟云华无奈说道。

    “快进屋安慰安慰她吧。她如今有身孕,切莫—动了胎气。”孟夫人泣不成声。

    “孩儿这就去。”孟云华转身进后院去。

    “华儿明日就走,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好吃的,再给他准备好御寒的衣物。”孟夫人擦拭眼泪。

    李贵妃怡鸣宫。

    大御帝身边的常公公派人送来消息。常公公是李贵妃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棋子。

    “什么?陛下赐封孟云华为镇北将军?”

    这个消息令她措手不及。

    孟云华去了北疆,犹如给赵墨松安插一张羽翼,如虎添翼。

    齐王此番被召回来,李贵妃是暗暗高兴的。只道那刘皇后刚愎自用,为了保住她二哥,召回已在军中树立绝对威望的齐王,无疑是自损三分的下策。

    再得知赵墨松忤逆大御帝的心意,执意娶那孟府病痨子,这无疑又让李贵妃和晋王舒了口气。

    若齐王顺从大御帝娶了太平郡主,刘皇后的势力那更是坚不可摧。

    李贵妃沉吟许久。“明日一早派人去晋王府,请晋王妃来本宫这里坐一坐。”

    “是。”近身宫女领命。

    这两年晋王风流,明里暗里宠了不少女子。晋王妃和晋王感情不和这个问题,着实让李贵妃头疼。

    当前唯一的王牌,就是希望晋王妃尽快诞下皇孙子。

    康王成婚两年,康王妃一直未怀上皇子。投胎是个皇孙女。

    齐王娶那病痨子,子嗣问题也是迟早让他头疼的。李贵妃派人打听过了,那孟霖熙确实是个病痨子,一年到头会大病几回。据说还是绝症。

    齐王为何执意娶她,李贵妃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的答案,据说,那孟霖熙虽病怏怏,长相倒是出众。

    从崖雾山庄出来,赵墨松直接送她回府。

    “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准备嫁妆,需要什么差人过来说一下,本王一并给你送过去。本王的婚礼,必须办得风光得体。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你一概不要理会。天塌下来有本王替你顶着,你只需安心嫁过来。”

    “怎么可能不理会?我姐姐都离家出走不理我了,殿下能替我去把姐姐接回来?”孟霖熙挤兑他。

    他低头看她。

    “霖熙,你要明白一点,即使本王不娶你,也绝不会娶你姐姐,更不会娶那个康府次女康舒琴。本王今生要娶的女子,只能是你,其他人都不可以。”

    这算情话表白吗?孟霖熙呆呆地仰头看他。

    他的眸光如星,目光灼灼。

    “我才不想当你的王妃。”她鼓起勇气直说。

    他眸光凌厉。

    她赶紧避开,心慌慌的。

    孟府外,他将她抱下马,替她拢拢披风。“记住我的话,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准备嫁入齐王府。一切有我。”

    今夜,他多次用“我”这个称呼,无形中拉近距离。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孟霖熙完全没有做好去当一个齐王妃的心理准备。

    此刻的她,只想着如何摆脱这个赐婚。

    斯人如玉,皎皎君子。但她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皇恩浩荡。”

    在她的世界里,若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宁愿孤独终老。

    怕孟府人责怪她太晚回府,赵墨松陪着她走进孟府。

    穿过前院进入前厅。家人都已歇息,孟大人独自坐在太师椅里等她回来。

    一见齐王亲自送女儿回府,他赶紧行礼。“齐王殿下。”

    赵墨松淡淡说道:“从明日起,霖熙好生待在府上,不要随意外出了。本王过两日就去北疆了,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霖熙好好待在府上,哪儿也不许去。明日我去宫中请两个嬷嬷来府上教一下她宫廷礼仪。”

    “是。齐王殿下。下官一定对小女严加管教和督促,让她安心准备嫁妆。”孟大人恭敬地答道。

    孟霖熙倒吸一口气。他竟然挑唆她父亲对她禁足?不让她随意外出了?你算老几呀?皇子了不起?这还没过门呢?就把本姑娘管得死死的。若真嫁过去,只怕小命难保。

    这个齐王妃不能当的。得赶紧想办法挣脱它的羁绊。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思琢对策。

    赵墨松环视厅堂。“云华兄行李备好否?”

    “大哥为何要准备行李?我哥要去做什么?”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赵墨松看着她。“明日你兄长要去北疆。”

    孟霖熙当头一棒,愣在原地。

    半晌,她喃喃自语:“那我嫂子怎么办?”

    孟大人对齐王殿下行礼:“感谢殿下对犬子的厚爱。若不是殿下的力荐,陛下不可能赐封他为镇北将军。华儿习武,也当报效朝廷。此番授封,也算光宗耀祖了。”

    赵墨松说道:“北疆战情时有凶险,此去北疆,对云华兄是一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但千万要保重自己。”

    孟霖熙呆呆看着他。这个人沉得住气,关于兄长的事,一个晚上什么也不跟她说。

    “我去看看哥哥嫂子。”她朝赵墨松行礼。

    “你大哥出去了。”孟大人说道。

    “我找嫂子去。”她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她要去哥嫂屋里等大哥回来,向哥哥辞行。此番前去北疆,艰难险阻,孟府上下必定担忧不已。

    此番大哥去北疆,定是受赵墨松教唆。此人善于教唆别人,非善茬。孟霖熙气嘟嘟想着。

    赵墨松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向孟大人告辞。

    他没告诉她,过两日他也会重返北疆。虽然此番孟云华替他先行,但他不想就这样舍弃北疆战士。

    他们曾浴血奋战,同生共死。他得回去妥善安置一些人和事。

    北疆归来,便与她完婚。

    听月楼二楼雅室里,叶掌柜备了丰盛的酒席,孟云华,刘羽淳,孟晓峰,王进,罗轶庆等人都在。

    他们走后,齐白林随即赶到听月楼。

    赵墨松离了孟府直接过来这里。今夜,听月楼一场宴席,既是为孟云华践行,也是为齐王回京正式接风洗尘。

    二楼一间专有雅室里,叶掌柜安排人摆上酒席。一人一小桌。雅室灯火通明。

    赵墨松一进来,刘羽淳几个“哎哟”几声。

    “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齐王殿下竟然也是一个情种,这大婚未至,就迫不及待拐了准王妃私会去了。”刘羽淳取笑道。

    “休得胡言乱语。”赵墨松冷哼一声。

    “瞧,殿下竟然害羞了,耳根都红了。”其他人不敢对赵墨松如此言语,刘羽淳可是调侃惯了。

    “适才在齐公子的崖雾山庄多喝了几杯。”赵墨松白了他一眼,兀自坐下。

    “殿下这就不对,你带着准齐王妃去崖雾山庄,却不带我们几个。”王进笑道:“听说齐公子备了丰盛的酒菜款待你俩,如此良辰美景,竟然舍下我们兄弟几个。云华兄,还有晓峰,你们评评理。你们好歹是殿下的准内兄。你们说的话最管用。你们说说殿下。”

    孟云华和孟晓峰但笑不语。

    “刚刚听齐公子说准王妃貌如天仙。齐公子倒是有眼福,殿下你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几个看看王妃娘娘呀?”

    “要不我们几个明天去孟府看看云华兄的小妹?一睹芳颜。”

    这些人瞧着今日齐王气色不错,心情也是愉悦的,故而胆子大起来。

    “敢!”赵墨松缓缓端起茶杯,吐出一个字。

    “不敢。不敢。恭喜殿下喜得王妃。”

    “你们几个少贫嘴了。来,大家一起举杯,一来恭喜殿下新婚在即,二来恭送云华兄远赴北疆杀敌报国。”

    “来,来,喝酒。敬殿下,敬云华兄。”

    “一起干了。”赵墨松举杯。

    这一次,赵墨松放开来和他们畅饮。

    大家喝酒,吟诗,奏乐,吹拉弹唱,气氛极好。

    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三年前大伙儿一起在国子监读书饮酒骑马习武的少年快乐时光。

    这三年,大家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

    孟云华,王进以及罗轶庆等都已娶妻生子。

    赵墨松,刘羽淳,孟晓峰等人尚未成家。春节后,刘羽淳也要完婚了。孝期已满,他要迎娶中书令的侄女。

    当初在国子监,学生分为几派。追随晋王的,阿谀奉承秦王的,那些正直有理想有抱负的少年,大多跟随齐王。

    如今孟云华要去北疆,齐王留在京城。总有别离。大伙儿忍不住伤感。

27.兄妹惜别

    孟大人差人把孟霖熙从哥嫂屋里叫过来,他表情严肃质问她。

    “齐王殿下为何带你出去?”

    未婚男女婚前不宜见面,所以他颇为生气。但又不好质问齐王,只能教训自己的女儿要恪守规矩。

    “女儿不知原因。”孟霖熙答道。

    “就算他是齐王殿下,你自己也要懂规矩。万一被人看见了,受人把柄,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孟大人生气地说道。“听说齐王在大街上把你带走?那不是很多人看见你上了他的马?”

    孟霖熙这才明白为何一路上他紧紧把自己扣在他怀里,原来也是在保护她,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当时街上人不多,应该没人注意。之后齐王殿下就带我出了城。”

    “他为何带你出城?”

    “他说是带我去散心。”

    “散心?”

    “嗯。”

    孟大人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他忽然发现她的眼里有一股异样的冷静和沉着,猛然让人生出几分陌生感。

    “爹爹,不会有事的。齐王他一向办事沉稳。”孟霖熙安慰她。

    孟大人默然以对。良久,他叹息。

    “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明日起,你给我好好待在府上,哪儿也不准去了。”孟大人发话。

    “啊?你还真听他的?爹爹。”孟霖熙急了。

    父亲从来不约束她的行为,对她一向宽容。

    “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嫁给齐王殿下做正妃不是小事,势必引起很多人关注。如今朝中势力分为几派,暗地里窥视齐王的人大有人在。我们孟府嫁女儿,务必要清清白白,不能授人以把柄,平添流言蜚语。熙儿,你要听爹的话,明日开始,禁足府上,认真筹备嫁妆,哪儿也不许去。”孟大人循循善诱。

    “爹,明日等兄长走后,我想去申城接回姐姐。”孟霖熙央求。

    “不许去。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你姐姐了,这段时间就让她多陪陪你外祖母。她说你成亲那日会回府的。”

    话已至此,孟霖熙无奈地回梅庐去。

    赵墨松回到府上,陈涛来报。“殿下,粮草已经筹备好了,武器和盔甲明日可备齐。”

    “好,明日孟云华会先行押送粮草和棉衣出发。过两日本王亲自押送武器出发。”

    “不是说这次不用殿下亲自前往北疆吗?孟云华已经被陛下封为镇北将军了。”

    “距离婚期尚有一个月,本王不回去一趟,心里不踏实。”

    赵墨松朝北望过去。夜幕沉沉,千里之外的边关,挥洒了他几许艰辛的汗水。岁月沉沉,朝廷纷争。那些拿剑持戟的日子虽险恶,却最为纯粹,血肉铸就年华,恣意挥洒壮志。

    送往北疆的物资分三批。前段时间,齐白林暗中筹备的物资已经运往北疆,这两日可送到将士手里,以解燃眉之急。

    如今是皇上下旨筹备的物资,孟云华亲自护送。自己随后再一批。

    “是,殿下。”陈涛应道。“殿下,孟将军此番去北疆,这一次不怕夫人哭闹了?万一他夫人责怪殿下怎么办?”

    “他也是个血性男子。他亲自递了奏折给父皇,请求带兵前往北疆。”

    “王妃娘娘会不会怪你不阻拦她兄长去北疆?”

    “由她去吧。此事不用宣扬。云华兄做事素来低调,不喜张扬,这几年他在大理寺也算屈才。他日必有一番大作为。”

    “以孟将军的武功,若能去北疆一展身手,定会战功显赫,光宗耀祖。”陈涛说道。

    赵墨松叮嘱他:“待本王前去北疆,你留下来负责保护王妃,暗卫分两批,轮班上岗,不可懈怠。”

    “放心吧,殿下。王妃娘娘的安全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盯紧晋王府,本王怕他们一旦查到霖熙身上,会对她动手。”

    “遵命。”

    孟霖熙披着貂皮披风坐在炭火前发呆。。

    临睡前,二哥过来看她。

    “二哥,你喝了酒?”孟霖熙见他一身酒气。

    孟晓峰很少喝酒的。

    “对。你知道我晚上和谁在一起喝酒吗?跟你未来的夫君齐王殿下一起喝酒,还有大哥和几个朋友。大家喝得很畅快,大哥都喝醉了,回房休息去了。”

    “什么未来夫君,我才不想嫁给他。”孟霖熙叹道。

    “小孩子话。齐王殿下那么好,为什么不嫁给他?”孟晓峰酒意醺然笑道。

    “二哥,大哥明日就要走了。”孟霖熙岔开话题,语气略有哭腔,一怀惆怅。

    孟晓峰抚摸她的头发。“熙儿不必难过。本来我也想去北疆杀敌,但大哥说这一次不能同时去两个人,要我留下来照顾家人。”

    他的语气颇为惆怅。

    “我刚刚去看大嫂,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孟霖熙难过地说道。

    “唉,熙儿的大婚,大哥是没办法参加了。”孟晓峰叹气。

    “我才不要什么大婚,我才不要嫁给什么齐王。”孟霖熙咬牙切齿恨道。

    “为什么不嫁给齐王殿下?你不知道殿下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孟晓峰说道。“今日在宫里,秦王因为你拿剑刺殿下,他根本不反抗,任由他刺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殿下手上的伤是太子刺的?”

    “对呀。”

    孟晓峰比划着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情景。

    孟霖熙听他陈述秦王刺伤齐王经过,以及齐王亲口对他说她是他心仪的女子,久久不语。

    “熙儿,齐王无意于霜华,你就不必内疚了。霜华亦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让她在舅舅家呆些时日,任何痛苦和烦恼,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缓一缓,那些痛苦也就散了。”孟晓峰安慰妹妹。

    “莫说我的事了,二哥,你都18了,为何还不求娶女子回府?爹娘每日里因此愁眉苦脸,絮絮叨叨。”孟霖熙叹道。

    大哥长二哥三岁,二哥,姐姐和她之间都是相差一岁。

    “姻缘可遇不可求。男子应先立业再成家。”孟晓峰无所谓的样子。

    “应该是先成家再立业。成家立业,明明成家在前面。”孟霖熙故意绕他。

    “你看大哥,先成家,接着受大嫂的管制,当初想随齐王去北疆立业,大嫂死活不肯答应。这三年,他陪伴妻儿,衣食无忧,自己却在大理寺任个不是很重要的职位。你觉得大哥他开心吗?他曾经可是和齐王关系最好,以大哥的本事,完全可以去北疆建功立业的。所以这一次大哥去北疆,我都羡慕死了。”孟晓峰喝了酒,话特别多,滔滔不绝。

    孟霖熙制止他。“好了,好了,不要说了,要是被爹娘听见了,无端添堵。”

    “今日在宫里给殿下上药时,我向他表达了追随他的意思。晚上跟殿下喝酒时,我又敬了他一杯。殿下是个爽快人,他一口喝完我敬他的酒。”孟晓峰兴奋地说道。

    “他怎么答复你?”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殿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年轻有为,比你哥有勇有谋。算不算夸我?”孟晓峰挠挠后脑勺。

    孟霖熙默然不语。

    赵墨松之前在崖雾山庄喝了不少酒,听二哥的意思,赵墨松应该在听月楼又喝了不少。不知道他喝醉了没有。

    孟霖熙一个激灵。她怎么会关心他醉不醉酒?关她什么事。

    “熙儿睡了吗?”门外响起孟云华的声音。

    “大哥。”孟霖熙一跃而起,等了他一夜终于等到他来。她抢着去开门。“大哥不是喝醉了吗?”

    孟云华捧着一个盒子立于门外,步履微颤。

    “熙儿。”他宠溺地看着小妹。

    “大哥快进来烤火。”孟霖熙挽着他的手臂。

    “二弟也在呀。”孟云华微微一笑。

    “大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孟晓峰问道。

    “这是给熙儿的嫁妆。”孟云华将盒子递给孟霖熙。“打开看看。”

    孟霖熙将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新打的极其精致的金麒麟,还有一支价格不菲的黄金缀玉做工繁复的步摇。

    “金麒麟是给我未来的外甥准备的,步摇是送给妹妹出嫁时佩戴的。”孟云华酒气熏天,眼里满是对小妹的宠溺。“此番去北疆,不知何时能回来。大哥很愧疚,不能参加熙儿的婚礼。”

    “哇,大哥的礼物如此贵重,二哥我要送什么给熙儿呢?我得绞尽脑汁好好想想。”孟晓峰抓抓后脑勺。

    “什么礼物啊,我才不想嫁给齐王呢。”孟霖熙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撅嘴说道。

    她看出这些手艺是出自金师傅之手。

    “熙儿不得胡言乱语。嫁给齐王是你的三生有幸,也是我们孟府的荣耀。”孟云华笑道。

    “大哥你这些首饰是麒麟阁打制的吧?”她扭头问兄长。

    “正是。早就听闻麒麟阁的做工最为精巧,所以特意请金掌柜替我打制这两件东西。谁知道刚才去取它们时,那个金掌柜死活不肯收我的钱。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我执意要给他钱,僵持许久,最后他竟然让我写个欠条就可以,说到时他会来府上取。我说明日要离开京城,许久不会回来。他又说不急,三年几载都不急。让我放宽心。这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有此等怪事?”

    孟云华说及事情经过,这边孟霖熙咬牙忍笑许久。

    大哥呀,这麒麟阁可是你小妹的资产,金掌柜哪敢收你的钱呢?

    “还有这等好事。赶明儿我也去麒麟阁给小妹买个首饰,看他会不会收我的钱?”孟晓峰笑道。

    “对,我觉得二哥最好也去麒麟阁给我买个首饰。说不定那个掌柜的,只要是孟府人,他都不收钱。”孟霖熙忍笑说道。

    “难道他们都知道我们小妹要做齐王妃了,故意不收钱?或者说不敢收钱?”孟晓峰分析着。

    孟霖熙笑容僵住。这是哪跟哪啊?怎么扯到齐王妃去了?二哥你个猪头。

    这时任碧云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放着两碗醒酒汤。

    “大嫂,你也没睡?”孟霖熙惊喜道。

    “还不是大哥把我叫醒,说给他们两个煮醒酒汤。”任碧云笑道。

    “大哥,二哥,快把汤喝了。”孟霖熙端起一碗递给二哥。

    任碧云端起另一碗递给大哥。

    兄弟俩把醒酒汤喝下,神志清醒许多。

    “今天齐王殿下喝得最多。以前属刘羽淳的酒量最好,没想到三年不见,齐王殿下的酒量猛增,我们几个当中无人可及。”孟晓峰笑道。

    “可不是。我认识殿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喝这么多酒。”孟云华感慨着。

    “谁敬酒他都喝,单单祝他娶了小妹,他就一口气喝了五六杯。我看他今晚起码喝了三斤。”

    孟霖熙听完二哥的话,倒吸一口气。

    “殿下喝醉了吗?”

    “还好。反正比我们俩要清醒些。”

    赵墨松酒量这么好?幸亏那夜在梅花庵,他只喝了她三坛梅花酿,若是让他放开来喝,只怕一坛也留不住。孟霖熙默默想着这些事。

    兄妹仨以及任碧云坐在梅庐聊天到凌晨,依依不舍。

    就寝前,她对冯茹说:“明日我要去申城找姐姐。”

    “可是这段时间老爷和夫人不让你出远门。他们不会让你去的。”

    “放心,我有办法。”孟霖熙心中早有对策。

    夜里,康府二小姐闺房。

    康舒琴听婢女马春花汇报,得知秦王因为嫉妒齐王成功求娶孟霖熙刺伤了齐王。

    “严不严重?”虽然齐王无意于她,她忍不住对他的关心。

    “胳膊被划了好长口子,侍卫及时给殿下包扎了伤口。”马春花答道。

    康舒琴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药。“这是阿姐前段时间给我的伤药,说是皇上赐给康王的南楚国的贡品。无论什么伤口,反复涂抹几次,便不会留疤,你亲自将它交给齐王。”

    “是,姑娘。”马春花趁夜色出府。

    齐王府。侍卫拦下马春花。

    “我家姑娘是康尚书之女,得知齐王受伤,命我前来送药。还请通报一下。”马春花恭敬地请示。

    “齐王殿下不在府内。东西交给我,你且速速离去。”侍卫拦住她,不让她入内。

28.遭遇暗杀

    马春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并不畏惧齐王府一脸严肃的侍卫。

    “我家姑娘吩咐了,一定要亲手把药交给齐王殿下。既然齐王殿下不在府内,我就在此等候,否则回去不好复命。”马春花坚持立于门口等候。

    “不可。殿下不喜欢他人打扰。即是送药,将药留下即刻,人速速离去。”侍卫强硬的语气不容商量。

    马春花想再坚持,旁边一个侍卫拔刀相逼。她识趣地赶紧掏出药瓶递给侍卫。

    “一定要把这药交给齐王殿下,记得说明是康府二姑娘送的。”她再三叮嘱。

    等回到府上向康舒琴汇报这一切,康舒琴默然无语。

    她派出去的随从匆匆进来禀报。

    “姑娘,齐王当街带走了孟姑娘。”

    康舒琴一惊。“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好像往城西出城去了。”

    “出城去了?他们身边可有其他人?”她急急问道。

    “据路人描述,齐王和孟姑娘共骑一马疾驰而去。”

    康舒琴心情顿时跌落低谷,晦暗幽愤。

    原来齐王对她那个病怏怏的好友,果真情有独钟?

    霖熙,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齐王,我不能输。

    她默然坐着,痛苦纠结,脑瓜子迅速搜索对策。

    “春花,备车,去一趟大将军府。”

    “小姐,你要去见太平郡主?”马春花惊讶地看着她。

    一大早冯茹就出门去,说三姑娘想吃如意楼的柿饼。马大明赶着马车带冯茹出去买。

    孟云华早早要离府,他挨个向家人辞行。孟家人上下为他践行。

    他跪别祖父母和双亲,辞别妻儿和弟弟妹妹。看着大哥毅然离去的背影,孟霖熙泪水涟涟。

    任碧云更是哭得倒在丫鬟怀里。

    孟麒明抱着父亲的大腿。“爹爹,你要去哪里?带麒儿一起去。”

    孟云华忍着心里的不舍,蹲下身子将他搂在怀里,然后松开他,笑着对儿子说道:“爹爹要去打豺狼,爹爹不在家的时候,麒儿就是小男子汉,好好保护你娘。麒儿不可顽皮,要听你娘亲的话。”

    “爹爹放心,麒儿一定会替爹爹好好保护娘亲。”孟麒明奶声奶气说道。

    孟云华眼眶湿润,他霍得起立。

    “爹爹,母亲,不孝孩儿就此别过。”

    他转身毅然离去,不再回头看谁。

    “云华。”任碧云哭喊着。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依旧不回头,飞跃上马离去。

    柳絮带着几个绣娘过来府上找孟霖熙商量被套上的绣花。已经做好了十床被套,分别绣了梅花,牡丹,并蒂莲以及百合等花。

    孟夫人想要给女儿多做几床被子。柳絮拿了样品过来让孟霖熙挑选花样。

    这段时间,因为孟霖熙的婚事,孟府每日有客上门,来贺喜的,给孟霖熙看各种结婚必需品样式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

    孟夫人忙着应对各种情况,无暇顾及孟霖熙的日常动静。只要她不出府,随她怎样。

    一会儿柳絮带着那几个绣娘离去。其中一个其实是孟霖熙装扮的。

    她们捧着布匹,低头穿过院子。府内来了好些人,都是来贺喜的。孟府一片热闹,人员混杂。

    她和一个绣娘换了衣服,让那绣娘先留在她屋里,借此蒙混出府。

    出了府,柳絮带着两个绣娘上了一辆马车,她和另外两个绣娘上了一辆车。车子往锦云坊驶去。走完一条街,拐角僻静处,孟霖熙的马车在等她。

    孟霖熙和冯茹他们会合。马大明驾车,直奔申城。

    她这番乔装打扮把齐王安排的人都甩了。

    等孟霖熙赶到申城,才知道今天一大早姐姐随外祖母和舅母去洛城金鸡山烧香去了,说是要在那儿小住一段时间。

    姐姐捎口信回府,她会在霖熙大婚时赶回来。

    姐姐摆明不想见她,故意避开这段时间回府的。

    孟霖熙谢绝舅舅挽留留宿的盛情,坐着马车往回赶。

    康府。康舒琴接到密报。

    “姑娘,孟霖熙带着那个冯茹去申城找她姐姐了。”

    康舒琴眉毛一挑。“她带了多少人?”

    “一共三人。赶车的是马大明。”

    “你去将军府按我说的告诉穆念和。”康舒琴对马春花耳语。

    “放心吧,姑娘,我这就去。”马春花匆匆离去。

    车窗外天色阴沉,她心里千万个委屈和无奈,欲诉不得。

    赵墨松。她心里想着这个名字,愤懑?讨厌?似乎也不全是。只感到一块大石压下来,她柔弱的肩膀承受不起。阿姐,好友。师兄。

    一瞬间,各种关系如针,绵密刺痛她的心。

    脑海一片茫然。她决定进城前先去城外祥春阁药材谷探望师兄。师兄的身体状况令她担忧。

    她五岁那年初至凤凰山,师兄已是十三岁的少年。

    梅花庵都是女尼,刘书泽从小生活在葛村。一身好武功是师傅教他的。

    孟霖熙的到来,让这个少年多了一份责任。他每日从葛村赶来梅花庵后院陪着病床上的她说话解闷。

    等孟霖熙恢复健康后,他陪她一起练习师傅教的强身健体的养身术。

    他待她如亲妹妹。

    她视他为兄长。

    从未想过,温文尔雅疼爱她的兄长,藏着一份对她复杂的情愫。

    那日晴芸告诉她,师兄一听她要当齐王妃,当场吐血,之后病情加重。

    孟霖熙惶恐不安,难受极了。

    马车在夕阳下走着。秋天的夕阳,天高云淡,西边瑰丽的晚霞如同一块锦缎,辉映黄昏的山林。

    景色很美,心情却很差。她深感无力和无助,无奈且彷徨。

    忽然,林中冲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手里拿着剑。

    “保护好三姑娘。”马大明一跃下马,奋力与他们拼杀。

    其中五六个缠住马大明,还有两个朝马车挥剑过来。

    “姑娘,你不要出来,我去对付他们。”说着,冯茹拿起藏在马车上的剑跳出马车。

    冯茹和素锦都学了些防身的武功,但她们都不如管觅。管觅是一尘大师特意为孟霖熙安排的贴身护卫。

    这两个人围着冯茹一顿猛砍。

    冯茹灵巧地与他们厮杀。

    孟霖熙隔着帘子看这些人的装扮,脑海里迅速思索对方的来历。对方武功了得,剑法狠辣,连马大明和冯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马大明胳膊被划伤好几道。

    如此遭遇头一回遇见。无冤无仇谁会派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

    换言之,这些人背后的主子必定和自己起了矛盾和冲突。

    丁鹏的事惹来的麻烦?齐王殿下答应绝对不泄露此机密,按道理他不会出卖自己。

    再就是齐王妃这个头衔,惹来他人嫉恨?

    她心里虽摸不准这些人的来历,但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眼见冯茹支撑不住,对方一剑刺中她的肩胛骨。

    孟霖熙嗖得从车里跳出去,利落地抽出腰带将那两人的剑卷走。

    冯茹趁机反击。

    围攻马大明的那几个人也包围过来。为首那个提醒其他几个:“大家下手注意点,上头交代过了,不可伤她性命,只说划破她的脸即可。”

    那人举起剑往孟霖熙脸上划去。

    “姑娘当心。”冯茹惊恐万分,大声喊道。

    她想要抽身去救她,无奈被杀手缠住,一时打不过来。

    马大明踉跄着跑过来,拼死保护孟霖熙。“姑娘快上车,这里交给我。”

    “不必担心,看本姑娘出招。”孟霖熙冷笑一声。

    几个黑衣人同时举剑刺她。

    她一条腰带挥舞自如,那些人根本无法近身。

    “这妞会点武功。”为首的叫道。

    他灵巧地往上跃飞,从上面狠狠砍下来。孟霖熙的腰带被他的剑截断。

    没有利器护身,孟霖熙本能地往后一退。

    他健步如飞上前想擒住孟霖熙。孟霖熙扣动手镯机关,白粉急急射出来。

    “哎哟。”对方的眼睛顿时看不到,火辣辣刺痛,他躺在地方打滚。

    “敢伤我兄弟,他奶奶的,给我上,宰了她。”几个人举剑刺过来。

    孟霖熙掏出一包辣椒混合石灰粉撒出去。

    对方的剑都哐啷落地,个个捂着眼睛哭天

    喊地。

    围攻冯茹和马大明的几个人掉头举剑围攻她。

    孟霖熙又掏出一包白粉撒过去。

    那几个人昏昏倒地。这是最狠的迷药,三步倒地,神志模糊。

    林中跳出更多杀手。孟霖熙使出绝技,袖里掏出几只小箭射出去,五六个人倒地而亡。

    随身只带这几只小箭防身,谁知道会遇见如此险情。

    “姑娘,我们快走。”冯茹捂着胳膊踉跄过来。

    “走。”孟霖熙拉她往马车奔去。

    负伤的马大明拼命驾车。

    绕过两个山头,快要接近药材谷,路边的林间又杀出五六个蒙面人。

    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

    “不要伤害我家姑娘,尽管冲我来。”马大明吼道。

    五六个人高高举剑砍下来。

    嗖嗖几声冷箭声。

    冲在前面的几个蒙面人应声倒地。后面的人迅速扭头看身后。

    又射来几支冷箭。又有三四人倒地。

    一道黑影从枝梢间飞掠而下。

    “管觅。”孟霖熙和冯茹惊喜不已。

    “姑娘,我来迟了。”管觅舞剑砍杀杀手。

    马大明举剑加入阵势,二人背靠背联手和杀手厮杀。

    那些人打不过他们俩,仓促逃去。

    “管觅,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今日的情形不堪设想。”冯茹哭笑道。

    “不知道是谁派这些杀手过来?”管觅往天上发出一个紫色信号。

    这是梅隐阁的联络方式。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赶去药材谷。”孟霖熙说道。

    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她?她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形。以当前种种情况来看,这场暗杀必定是与齐王妃的头衔有关。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孟霖熙坐在车里冷静地思考着。

    “刚才好险,姑娘,幸亏你备了那些防身的药,否则还没等到管觅赶到先,那些贼人不晓得会把姑娘怎么样。”

    车里,冯茹心有余悸说道。

    孟霖熙也不言语,只撸起她的袖子给她上药。半晌,她问道:“你听见刚刚那些人说要划破我的脸没有?”

    “好像是这么说的。”冯茹语气肯定。“姑娘猜到对方的来历?”

    “虽不能确切地猜到是谁,但十有八九与我这个准齐王妃头衔有关。”孟霖熙肯定地说。

    “当个齐王妃这么凶险?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冯茹惊恐不已。

    管觅看见马大明胳膊鲜血淋漓。“大明,我来赶车,你赶紧上药。”

    “我不要紧。等到了药材谷再说。绕过这个山口就是药材谷了。这里还是山区,怕他们再有埋伏。”马大明咬紧牙关拼命赶车。

    “姑娘,又有人来了。”

    管觅看见不远处的林子有鸟惊飞,便知有马匹急速过来。

    一会儿功夫,几匹马快速冲过来。为首那个正是刘书泽。

    “是刘掌柜。”管觅舒了口气。

    孟霖熙一听师兄来了,赶紧撩开帘子出来。

    “师兄。”她叫道。

    “刘掌柜。”管觅收剑握拳行礼。

    刘书泽快速下马,一把拉着她仔细查看。“霖熙,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师兄,大明和冯茹都受伤了。快带他们去药材谷上药。”

    刘书泽松开她,踉跄几步。他面色苍白,嘴唇干涩无色。身后的随从赶紧扶住他。

    “师兄,你病得这么严重还过来。你们几个快带师兄回去。”孟霖熙心疼不已。

    “我无妨,霖熙。看见你没事,我便安心了。”刘书泽微微一笑。

    等到了药材谷,刘书泽问她。

    “霖熙,发生什么事了?”他一听见有人发了信号,便知她出事了。这是梅隐阁的特有暗号。

    一般人遇到危险,发蓝色信号。紫色信号是孟霖熙专有的求助暗号。

    “我们去申城接阿姐,返回路上遭遇一群人追杀。大明和冯茹拼死保护我,幸亏管觅及时赶到,我们才平安脱险。”孟霖熙简单告知。

    “快带他们进去上药。”刘书泽吩咐搀扶着马大明的两个守卫。

    等进到屋里,刘书泽嘱咐人给孟霖熙煮一碗姜汤驱寒气。

    “师兄,你的病好点吗?”孟霖熙关切地问。

    “好多了。师妹不用担心我,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刘书泽一脸焦急。

    孟霖熙将整个过程说与他听。

    刘书泽的分析和她如出一辙,这些不明身份的人,必定和齐王妃这个头衔有关。

    他忍着心里的悲苦和疼痛,剧烈咳嗽几声。

29.禁足

    孟霖熙赶紧起身挨近他坐下,抬手拍他的后背。

    “这样好点吗?”

    “我没事,霖熙。”

    刘书泽抬起胳膊制止她的动作。

    “师兄,你说你自己是京城名医,为何病情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孟霖熙甚是担忧。

    “无碍。”刘书泽运用内力强行遏制咳嗽,他对她努力做出一个微笑。

    见他不再咳嗽了,孟霖熙坐回去。

    “我自己都不想当这个齐王妃。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急,不想看见我当上齐王妃。”孟霖熙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表情。

    她有一丝疑惑。“今日我出门是乔装打扮的,按道理没有人知道我的具体行踪。为何有人设下这场追杀?”

    “有人泄露了你们的行踪。”刘书泽断言。

    “难道是我身边那几个人?”孟霖熙一惊。低头将几个可能性思酌一番,全然无定数。

    贴身两个丫鬟绝对不可能出卖她。

    外屋两个丫鬟从小跟着自己,一个叫常兰,一个叫李梓萱。这两个看起来也是本分人。

    冯茹和素锦她绝对放心。梅庐另外两个丫鬟肯定有问题。

    看来以后要多留些心眼。

    孟霖熙微微叹息。今天的事颇多诡谲之处。

    为何说要划破自己的脸?阻止自己当齐王妃?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刘书泽脸上显露一股杀气。

    他面相斯文,却做事杀伐果断。

    门外护卫来报。“掌柜的,齐王殿下来了。”

    “齐王殿下?”二人都很惊讶。

    一身黑衣的赵墨松冷着脸走进来。

    “殿下,你怎么来了?”孟霖熙站起来问道。

    “参见齐王殿下。”刘书泽面无表情行礼。

    赵墨松冷漠地扫视他一眼,径直走到孟霖熙身边。

    他朝她上下审视,看见她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下。

    “何人袭击你们?”他冷言问道。

    “殿下知道我遇到贼人袭击?”孟霖熙惊讶不已。

    原以为她这次出门瞒天过海,无人知晓。谁知道刺客知道她的行踪,齐王殿下也知道她的行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本王走。”他伸手拉着她的手。

    “殿下,霖熙这个时候不方便回府。再说城门早就关了。”刘书泽出面干涉。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安排,不劳刘掌柜费心了。”他冷言道。

    “他是我师兄,殿下不要如此说话。”孟霖熙低声说道。

    “不是交代了这段时间不许再出府吗?为何擅自离府?险些酿成大祸。”他严厉地呵斥她。

    孟霖熙心虚地低头,任由他拉出去。

    刘书泽赶紧跟出去。

    赵墨松心有余悸。刚才听暗卫描述,那伙人持剑围攻,形势凶险无比。

    她的两个随从都受了伤。幸好她那个贴身护卫管觅及时赶到,她们才安然无恙。

    出到外面,孟霖熙想挣脱他的手上自家马车。

    赵墨松将她拉到他命人送来的王府马车。众目睽睽之下,他冷着脸一把抱起来进了马车。

    “殿下。”孟霖熙又羞又急。

    她不喜欢他总是这么霸道,从来不问一下自己的感受。

    刘书泽刚好追到门边,他眼睁睁看着齐王殿下抱着孟霖熙弯腰进了马车,一股恨气涌上心头。

    天旋地转,一股血腥味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马车启动。孟霖熙撩起帘子想和他们打招呼,刚好看见师兄吐了一大口。

    “师兄。”她哭着喊道,眼泪夺眶而出。

    她起身要下车去。赵墨松一把摁住她。

    “你快放开我。我必须去看一下师兄的病情,否则今日我回去了也是寝食难安。”她眼泪汪汪冲他发火。

    一听她说出“寝食难安”四个字,赵墨松怒气冲天。

    他松开她,任由她撩开帘子出去。

    孟霖熙跳下马车,她朝师兄跑过去,一把扶着身子颤抖的他。“师兄,你怎么啦?为什么会吐血?”

    刘书泽看见赵墨松冷肃的脸怒火熊熊的眼睛,他拍拍她的手背。

    “霖熙,我没事的。你快跟他回去。这一次擅自出来,又差点遇险,倘若让你父亲知道了,定会严厉责罚你。跟着他去,他定会护你周全。”刘书泽嘴上如是说着,眼神恨恨地看着齐王。

    “师兄。”看着师兄憔悴不堪的病体,孟霖熙心疼不已。

    赵墨松将目光收回来直视前方,脸色愈发阴沉阴沉。

    冯茹瞥见齐王殿下的眼神比冰还寒,暗暗叫苦,赶紧过来拉孟霖熙。“姑娘,殿下在等你。”

    “熙儿,快去。”刘书泽拍拍她的手,轻推她走。

    孟霖熙被冯茹的拽着,她边走边回头。“师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点把自己治好。我找时间再来看你。”

    马车出了山门,拐个弯不见踪影。

    刘书泽凝望着马车去的方向,久久站着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

    “掌柜的,进去休息吧。”一个伙计过来扶他进屋。

    “去,多派些人,一定要把那些杀手的身份弄清楚。”他声音肃冷吩咐着。

    “是。”

    回城的马车上,赵墨松不言不语,一张脸冷漠肃杀。

    孟霖熙不禁一个冷颤。

    “殿下?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在府上?”她小心翼翼问道。

    “本王的随从发现只有柳掌柜带着一个婢女回到锦云坊,而你的随从马大明和婢女冯茹大清早一去不回,便起了疑心。找人送东西去孟府查看,便发现你不在府内。”

    他语气冷漠,和昨日与她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孟霖熙脱口问道:“殿下一直派人监视我?”

    他冷哼一声。“王妃用词不当,此非监视,而是保护。本王的王妃这么爱惹是生非,本王自然要担当保护的责任。”

    夹枪带棒的一席嘲弄,羞得孟霖熙颇为尴尬。

    “你可知何人袭击你?”他问道。

    “十有八九冲齐王妃这个头衔来的。对方应该是不想让我当这个齐王妃。”孟霖熙说道。

    “本王已经派人调查此事,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本王的王妃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他的言语里尽是肃杀之气,闻之寒毛竖起。

    “这人还未嫁入齐王府,小命差点难搞保。殿下,齐王妃这个位置我无福消受,还请殿下尽快秉明皇上,求陛下收回成命。”她趁机煽风点火。

    他眸光一冷,刀刃般的寒气袭来。

    她赶紧闭嘴。

    “有句话想要提醒你,如今你已是齐王妃身份,不得随意和其他男子走得太近。”他冷冷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孟霖熙一愣。

    “那个刘掌柜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嘴上忍不住问出来。

    “他是我师兄,一直很照顾我。”孟霖熙恍然大悟。

    “不管你和他之前怎样相处,以后务必记得自己的身份。否则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警告她。

    “喂。我什么身份呀?齐王殿下,你不要动不动就拿齐王妃这个称号吓唬我。赐婚是你们皇家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嫁给你,你凭什么动不动就对我指手画脚。”孟霖熙振振有词。

    “大胆!”赵墨松严厉呵斥。

    孟霖熙心虚了。刚才的言辞的确不妥,分明是在挑衅他的皇家威严。

    她委屈地扭头看一边。

    车厢里一阵冷僵。

    他默默看着她,刚好看见她微侧的身姿,显露的一小截颈脖,洁白细腻,肤如凝脂,语气缓和起来。

    “后日本王便要赶赴北疆。这段时间你必须给本王老老实实待在府上。若有任何差池,本王会严惩孟大人的。”

    “殿下这是假公济私。干嘛拿我父亲威胁我。”她倏然转过身来。

    孟霖熙反驳他,心里却在想:“他后日也要去北疆?太好了,是不是自己可以自由一段时间?”

    “听话便是。否则看本王回来后如何收拾你。”

    他语气冰冷。孟霖熙乖乖地闭嘴。

    康府。康舒琴听马春花来报。

    “这么多人围攻三个人,竟然都不能完成任务。一群废物。我那个狂妄自大的表妹办事能力不过如此。”康舒琴恨道。

    “半路上有个很厉害的女的杀出来。”

    “那女的什么身份?”

    “据说是孟霖熙的贴身护卫。她平时很少露面。”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管觅。”

    康舒琴暗暗惊讶。想不到孟霖熙身边藏着身手如此厉害的人。看来她对这个闺阁好友了解太少。

    “姑娘,这事虽说是太平郡主派她将军府的护卫去的,万一被人查出来,会不会牵连姑娘?”马春花有些担心。

    “放心。穆念和叫去的人都是将军府的暗卫,一般人并不知道他们所在。再说,人是她派的,就算查到什么,无凭无据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康舒琴冷笑一声。

    马春花看着她。“姑娘,你不是和那个孟霖熙最要好吗?为何要这样对她?”

    康舒琴默然片刻,半晌她答道:“我平素最恨那些虚伪的人,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是她孟霖熙先欺骗我在先。那天在孟府亲眼见证她对我的欺骗和隐瞒。看穿了她的虚伪和狡诈,我和她的交情在那天就结束了。”

    马春花附和着:“姑娘所言极是。明明齐王早就送了白貂皮披风给她,她却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委屈样子。那天我也感到很恶心,替你感到不值得。这样卑鄙无耻心机很深的女人,姑娘和她趁早绝交。”

    孟霖熙回到孟府,孟大人一见她回来,大发雷霆,责令他们三个跪下。当着齐王殿下的面,他狠狠训斥她一番。

    “孟大人,时候不早了,霖熙她一天舟车劳顿,又受了贼人的恐吓和惊吓,不如让她早点休息去。”赵墨松替她求情。

    赵墨松开了口,孟大人不敢多说。他让孟霖熙回屋反省。

    马大明和冯茹被罚跪一夜。

    孟霖熙怏怏地回去梅庐。

    赵墨松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暗自叹息。

    素锦已经被孟大人罚站跪一天,从事情露馅时起,她就跪在廊下。

    没想到自己一行,连累他们好几个。孟霖熙着实过意不去。

    贴身两个丫鬟都被罚跪,晚上是幼时在家就服侍她的丫鬟常兰和刘梦婉伺候她沐浴更衣。

    一想到齐王处处限制她的自由,她就气恼。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把她管得死死。若真嫁过去。,偌大齐王府,她还能自由出入?

    本姑娘辛辛苦苦挣下的产业怎么办?

    做什么齐王妃,本姑娘生财有道,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得想办法摆脱这个齐王妃的身份。

    她躺在浴桶里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翻江倒海在思索对策。

    “三姑娘。大姑娘迟迟不归也不是个事,传出去还以为争风吃醋呢。你说是不?”立在一边给她添热水的常兰说道。

    孟霖熙睁开眼睛看看她,随即又闭目。

    梅庐有内奸,毫无疑问。究竟是谁会出卖自己的行踪?

    眼前这个丫鬟跟了她十几年,11岁就买进府,陪伴体弱多病5岁的孟霖熙。

    后来孟霖熙去了凤凰山,常兰一直留在她的小院打理日常。

    她早该嫁人,因家中兄弟姐妹颇多,生活拮据,这几年为了给一直未娶媳妇的兄长攒钱,她一直未离府家人,踏踏实实在孟府做仆人。除了孟府每个月固定的工钱,孟霖熙时而会给她些银两贴补家用。

    人心隔肚皮。刚刚姚浩已经查明,今早梅庐只有常兰出去过一次,说是给母亲抓药送回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孟霖熙暗自叹息,并不回答她的话。

    赵墨松回到府上,陈涛进来禀报。

    “殿下,孟府大姑娘执意不肯回府。她说妹妹大婚那日,她定会回去。我们派去的人,她一概不见。”

    看来孟府的几个姑娘,都是有个性的。

    他见证了孟霖熙的刁钻古怪和执拗,没想到素来温文尔雅的孟大姑娘也是如此倔强。连齐王的面子都驳回。

    如此这般,赵墨松也是无可奈何。

    孟霖熙半夜偷偷爬起来,给冯茹他们送去披风和吃的。

    第二天早上,冯茹揉着跪了一夜酸痛难忍的膝盖问道:“姑娘,明日齐王出发去北疆呢。”

    “他去他的北疆,关我什么事?”孟霖熙慵懒地靠着茶几,拥着毯子烤火。

30.较劲(1)

    “我看那齐王对姑娘倒是一片心意,百般呵护。姑娘要不考虑考虑他?爽快嫁过去算了。”素锦边说边揉着膝盖。

    她最惨,比冯茹跪的时间更长,膝盖又青又肿。

    她们俩在抹药按摩。屋里一股伤药味。

    “你俩忘记是谁让你们罚跪了吗?要不是齐王揭发我们出府了,父亲母亲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我。他们肯定以为我在屋里睡觉。”孟霖熙银牙暗恨。

    “可是齐王殿下也是担心你安危呀。”冯茹笑嘻嘻打趣主子。“昨日我看殿下着实紧张极了。他看姑娘的眼神满是心疼和关怀。”

    “你们这是要反戈吗?怎么一个个替他说话了。”孟霖熙杏眼一瞪。

    “姑娘莫生气。姑娘怎么想,奴婢们誓死相随。”素锦把药膏盖好,起身烧水。

    晋王府。赵煜文正在用早膳。

    晋王妃耐心给女儿喂食。

    “此等事交给乳娘即可,你又何必亲力亲为。”赵煜文说道。

    谢桂芬也不理他,只顾给女儿喂粥。

    “听说母妃宣你进宫。”

    “嗯。”谢桂芬淡淡应道。

    “这段时间你身体微恙,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宫去看母妃了。”赵煜文夹了些咸菜递到嘴里。“这咸菜爽口,味道纯正。”

    “昨日母亲差人送过来的。这是母亲娘家的秘制特产。”谢桂芬淡淡说道。

    赵煜文看她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心情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一年到头以这副姿态对他。相对她发火,她接下来可能几个月都不和他说话。打她一顿又下不了手。每次让他牙齿恨得咯咯响。

    就是和她同房,无论他怎么使劲,她还是这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硬是浇灭他所有的热情。

    “你说我那个二弟为何要娶那孟府三姑娘?齐王殿下可是一向清高得很,既然会为了一个女子长跪一夜,这让本王对这个二弟刮目相看啊。”赵煜文故意激她。

    谢桂芬身子一颤。她已经听闻这事,这两日她情绪跌落低谷,整个人似大病一场,病怏怏无力。

    “乳娘,带兰儿去玩会。”谢桂芬抬头对立在一边的乳娘说道。

    “是,王妃娘娘。”

    “你慢慢吃吧,我进宫去了。”谢桂芬起身进屋去。

    赵煜文悻悻然看着她走路无力的背影,任是娇弱也风情万种。

    曾经的谢桂芬,大御国第一美人。他,大御国的大皇子,想方设法将她弄到手。

    可惜这个女人太不识相,身在曹营心在汉。

    如今,曹营尚在,汉已亡。

    得知赵墨松求娶孟家女时,赵煜文第一次对赵墨松有了片刻的好感。仿佛赵墨松替他出了股恶气,将他恨之痒痒的谢桂芬打得灰头土脸,落败不堪。

    看你还等不等他。看你一副贞烈女形象扛到何时。这几年,他知道谢桂芬恨他,心存侥幸,仍在期盼赵墨松回来解救她。

    赵墨松回来了。但赵墨松对谢桂芬嫁给他这件事的态度,竟让他也大为吃惊。

    还以为他们这对彼时号称大御国第一般配的金童玉女有多相爱,其实也不过如此。

    女人对男人有多期盼,男人转头忘了旧爱就有多快。

    谢桂芬进宫见李贵妃,经过御花园,她见景色宜人,便吩咐婢女在路边等候。

    时间尚早,她想独自走走。一池秋水静默,残荷乱柄擎立。

    她不由立在树下水畔发呆。命运有时颤蓬蓬,瘦伶伶,孤峭苦涩。荷叶已然枯败,苍老,破碎不堪。断梗飘零,杆或直立,或弯曲,或倾倒,像苍老的鹤足,欲飞去,却无能为力。又不甘愿,于是,绷紧着,又或张弛着。

    她的心,早已似这些残荷,枯干,衰败,毫无生机。这些年她有着赵煜文宠幸无数个女人,任由他纳侧妃,养美妾。

    她最怕和他同床。自婚后,除了他几次强行同房,她从不主动招惹他。

    今日母妃的话给了她莫名的压力。仰头看着天空,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飞过枝头。她的眼泪默默流下。

    蓦然看见太子殿下拉着锦央急急走过来。她不想他们看见她哭过的样子,便往花丛边躲开。

    “锦央,你先去听月楼等皇兄,我把孟霖熙带过来给你看看。”

    她听见秦王说给锦央听。

    “好的,四哥,今日本公主一定要见见那个孟霖熙,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可以把我那个冰山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竟然可以为了她跪一夜。”

    孟霖熙。谢桂芬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两天,这个名字如同一根无形的针,扎得她心口疼。

    她也很想知道,孟霖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为何能让赵墨松作出令人费解令人咋舌的行为?

    长跪一夜,再三恳求大御帝赐婚。这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温文尔雅、做事有分寸、成熟稳重的齐王殿下吗?

    早膳后,孟霖熙查看锦云坊等几个店铺送来的账本。

    刘梦婉进来禀报,说秦王殿下来府上看她了。

    “不见。”孟霖熙毫无心思待见他。

    赵墨松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哪有心思应付秦王罗里吧嗦的殷勤。

    “姑娘,你还是见一下吧。毕竟他是太子殿下。他一听你昨儿个遭人追杀,带了好些名贵药材和补品过来看你。”刘梦婉劝道。

    “梦婉说得对,姑娘还是见一下吧。”冯茹和素锦劝道。

    “那好吧,你去回话,叫他在厅堂等着,我马上过去。”

    孟霖熙坐到镜子边,两个丫鬟赶紧给她整妆。

    “霖熙,你没事吧。”

    赵宇泽一见到孟霖熙,激动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她,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哎,哎,太子殿下,你先放开我。”说是叫他放开,孟霖熙一把从他手里抽出胳膊。

    “何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官家子弟。待我禀报父皇,定要将此事彻查,严惩那些贼子。”赵宇泽义愤填膺。

    “此事有惊无险,不劳殿下费心了,切莫惊动陛下。”孟霖熙走到旁边的坐垫上坐下。“冯茹,把这茶换了,去我屋里取一盒十年老茶来煮给太子殿下喝。”

    “是,姑娘,我这就去。”冯茹离去。

    “霖熙,今日天气甚好,本宫也难得出来,不如本宫带你去听月楼喝茶。”秦王殷勤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我不能跟你出去。”孟霖熙微微叹气。

    “为何不可?”秦王急了。

    “太子殿下,我家姑娘被禁足了。”素锦解释着。

    “禁足?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将你禁足?是孟大人?”赵宇泽怒气冲冲。

    “非也。”孟霖熙慵懒地答道,她端起杯子喝茶,仪态万千。

    秦王看呆了。“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自然是齐王殿下。”孟霖熙故意将齐王殿下几个字咬重。

    “齐王?他为何要将你禁足?”秦王呵斥一声。

    孟霖熙优雅从容地喝茶,但笑不语。

    “齐王算什么东西!他抢着让父皇赐婚这件事我还没和他算账呢。霖熙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想办法让父皇收回成命,让他将你许配给本宫。”

    “太子殿下,打住。”孟霖熙放下茶杯。“殿下今日不忙吗?”

    “自然会很忙。只是一听你遭遇追杀,本宫放心不下。我可是抛下手头一切公务,专程过来看你的。你瞧,这些都是本王的心意。”秦王指着站在一边一字摆开的几个宫人,他们手上都捧着沉重的礼盒。

    “还不快将太子殿下的心意收起来。”孟霖熙霍得站起来,她对秦王甜甜笑道:“殿下,这人你也看望过来了,心意我也收下了。殿下请回吧,你公务繁忙,千万不可耽误的。”

    “霖熙,你这就要敢我走?”赵宇泽有些委屈。他一向吃不准在他面前喜怒无常的孟霖熙。

    在他眼里,孟霖熙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貌美如仙,鬼灵精怪。世间女子多俗物,而她,则是一轮皎洁明月,让他一心想得到手。

    “霖熙不敢。实在是怕耽误殿下忙公务。”她盈盈笑道。

    “霖熙,来之前本宫已经命人在听月楼订了一个雅室。自从听闻你被父皇赐婚为齐王妃,我那妹妹一心想见一下你。”

    “殿下的妹妹?”孟霖熙一惊。“清平公主?”

    “正是。本来母后不让我到处乱走,本宫今日借口陪锦央出宫买东西,母后才准许的。这会儿锦央正在听月楼等你过去,你无论如何都要过去一趟。”

    这种情形孟霖熙自然不好拒绝。“可是齐王殿下真地叮嘱我父亲,不让我出府的。怎么办?”

    “齐王算什么东西。有本太子在,你怕什么?来人,速速去跟孟大人知会一声,今日本宫要带霖熙去一趟听月楼。”

    太子殿下发话,谁人敢说不。

    孟霖熙只好跟着秦王殿下前往听月楼。

    李贵妃宫里,晋王妃谢桂芬过来请安。

    “给晋王妃赐座。”李贵妃笑吟吟吩咐宫女。“昨儿个本来要宣你进宫陪本宫说会话,哪想到太后突然身体微恙,本宫只好去看望太后娘娘了。今日你我婆媳俩好好说会话。”

    “给母妃请安。”谢桂芬盈盈一拜。

    “快坐下。”李贵妃笑道。“杏儿,将今夏秘制的梅子干拿些过来。晋王妃尝尝,这梅子极为爽口,酸甜适可。”

    谢桂芬自盘中拿起一颗品尝。她皱了皱眉头。并非酸甜适可,而是很酸。

    李贵妃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味道可好?”

    谢桂芬若无其事将梅子吃完。“母妃所言极是,味道不错。”

    李贵妃拉起她的手。“桂芬,自你嫁入晋王府,也已三载。眼看着丹儿也会走路了,你和煜儿也要抓紧点,尽快给母妃生个皇孙。这深宫寂寞无聊,多个孩儿多份热闹呢。”

    她话里有话暗示媳妇。

    谢桂芬自然明白李贵妃的意思。“孩儿会尽力的。”

    “嗯。”李贵妃满意地拍拍儿媳的手背。“煜儿有些不懂事,你多担待点。你是晋王府的正妃,有时候得拿出当家主母的气魄来管管他,不可由着他乱来。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子,你要利落将她们处理掉。”

    “谨遵母妃教导。”

    从李贵妃那里出来,谢桂芬领着婢女往外走。

    赵墨松迎面走来。他未曾料到会撞见她,先是一愣,随即对她微微低头行拱手礼。

    “应该是妾身对齐王殿下行礼。”谢桂芬语气里有些许自嘲。

    他也不回话,抬头继续往前走去。

    谢桂芬挥手示意婢女回避。“墨松。”

    她似旧时那般唤他的名字。

    “皇嫂有事吗?”他立住,并不回头。

    一声皇嫂拉开他们的距离。山河岁月,故人已远,陌生感兀自横亘他们之间。

    “墨松,你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吗?你何苦这样对我。”谢桂芬凄然饮泣。

    “没什么事本王先告辞。”赵墨松抬脚继续往前走。

    “等等。”谢桂芬取出手帕拭泪。她看着赵墨松清决的背影。“我方才看见太子殿下带着锦央去听月楼了。”

    赵墨松淡淡哦了声,并不回头。

    “齐王殿下知道他们去会谁吗?”

    她话里有话。他默然驻足。

    “孟霖熙。”她一字一字说出这个名字。

    赵墨松猛然转身。

    谢桂芬一颗心坠落冰窟。他的反应令她胸口一阵窒息,闷堵,剧烈疼痛。

    “孟霖熙,就是你的即将迎娶的齐王妃,对吗?”她的语气不无自嘲。

    她的话音未落,赵墨松的身影唰得掠过。只见他疾步离去。

    谢桂芬呆呆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心里拔凉拔凉。

    听月楼前,孟霖熙一下车,叶掌柜迎上来。他一见孟霖熙,微微一愣。没想到她和秦王一起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齐王妃。”他特意咬重齐王妃一词。

    “叶掌柜不要乱称呼,我可不是什么齐王妃。”孟霖熙礼貌地纠正他的称呼。

    “殿下请,王妃娘娘请。”叶掌柜呵呵一笑,对她的纠正不置可否,只是恭敬地做了个手势引路。

    孟霖熙叹气,跟随太子殿下进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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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侍郎之女无意中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莫名其妙卷进一场权力阴谋里,因此与齐王殿下相识相识,相恋相守。这是一个搞事业的王妃,一个足以与齐王殿下并驾齐驱谋天下智商在线的王妃。最初的猜忌和不信任,兜兜转转后,死心塌地追随,患难与共,历尽沧桑,执子之手,真爱如初。霖熙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霖熙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霖熙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